《永不解密》 作者:风卷红旗 内容简介: 当重生不只是传说,发现了一只活的爱国重生者,他在设法和国家情报机关取得联系,以提供他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信息。 首长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 特工密令:找到他,或者消灭他! 一场关乎未来的间谍暗战就此展开。 写给读者的话 写给《永不解密》读者朋友们的话 说句心里话: 没有龙空、北朝、铁血、YY和贴吧的各位热心的朋友的支持和鼓励,我想这本《永不解密》写不到现在。去年的时候我在龙空开了《无限江山一片红》(又名《红楼之星火燎原》等)的坑,感觉还好,就试着到外面书站发出去看看反应,纵横、晋江、云起都试过,因为题材作死,被审稿编辑嘲笑说:大纲抄袭TG党史,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还是龙空和北朝暖和! 但这么一折腾,林黛玉闹革命就有点意兴阑珊写不下去了,但对作死题材小众书的热爱还在激励着我,再写点什么。 正好有点对现在流行的重生类网文只忙着发财、泡妞这样的事情有点看不惯,就想着写点三观和屁股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就有了《永不解密》。 刚开始写的时候,连想写什么都没有想好,就是写了一个向鲁迅先生致敬的开头,讲一个重生者给国家写信的故事,为了图简单和方便,还是最好上手的第一人称的写法,一切是开始都是非常地仓促和随便,内容也是简单得发指,走的是大纲流的路子。说句实话,就是想纯属娱乐,挖个坑就跑,为把龙空和北朝打造成月面作出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贡献。 向小白狼、小雨清晨这些坑党大神学习,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但没有想到的是,《永不解密》出来以后,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也许是大家对那些自私的重生者看腻了,觉得这样一位还想着国家和未来的主角是网文的一股新风,于是就给予了很多的鼓励和热爱。那我就觉得很惭愧了,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挖坑不填,因为大家喜欢,做人不能太不厚道,只有坚持写下去。 因为是业余兴趣创作,工作繁忙,杂事分心,还有其它的业余爱好,所以写的也是断断续续,周更算是好的了,丧心病狂地月更的情况也是有过,但大家虽然颇有怨言,给这本书起了个《永不更新》的绰号,在我在龙空水帖子的时候都要追下更新,但还是不离不弃,给我的感觉真的是心里暖暖的,即使写长了都要变成生活中的一个负载了,但还是不愿也不忍放弃。 即使是业余创作,那么还是想追求更多人的认同,于是还是想要到书站试试看,理所当然,各大站都因为题材作死的原因,连发书审核都无法过关。只有在铁血的论坛里发了几章后,版主就建议我去铁血读书试试看。 说实话,回不回铁血,我心里的想法是复杂的,十多年前,红茶就拉了我去铁血驻站,和小伙伴们快乐地玩耍了一段时间后,撞上了铁血的大清洗,我也不明所以地卷了进去,路线之争就是这样,我的想法还停留在论坛时代,对商业化路线并不感冒,就跟着玩得好的网友退了出来。 有的人去了起点,有的人渐渐没有了联系,我也沉寂了好多年没写了,忙着工作和生活,近几年到龙空以后才又把写网文的爱好捡了起来。 抱着那么多年所谓的恩恩怨怨早就烟消云散试试就试试的想法,我找回了十几年没有用的ID,给铁血读书投了稿,结果一下就过了发书的审核,写到5万字的时候,就有编辑沧海加了我的QQ,说可以签约看看,我提出了题材上的顾虑,结果沧海大气地回答道:那都不是事! 既然看得起,那么就签吧,我就签了十几年网文边缘周游的第一份约,周周转转地又回到了铁血。 即使签约了,我还是习惯于自己的节奏,慢慢地磨,慢慢地写,再慢再慢,写着写着又到了10万字了,沧海发了信息过来说:上架的基本条件差不多要达到了,你是怎么考虑的?我说:我还没考虑好。 我真的还没考虑好。 因为上架的话,我就不能愉快地和论坛的读者们玩耍了,十几年前摆在面前的两条路再一次地面临选择,当时我义无反顾地选择的是散修,是自由散漫的时光。如今是否还能坚持初衷,必须要面临现实的考量。 老婆说:如果你能赚到汽油钱了,就给你买车! 工作收入虽然衣食无忧,但是业余收入为零的我,是不是真的要加入到网文作者大军的行列,赚点零花钱,此刻我真的忐忑了。 所以,我现在迫切地需要大家的建议和意见。 谢谢大家!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一章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 作者:AKY 首发:龙的天空论坛原评版 转帖:风卷红旗 第一章 由于某本书一直不更新,十块钱都花不出去,因此我们不得不自己动手,来写点同人作品…… 我姓张,弓长张 ——长弓手的弓,长弓手的长,长弓手的脏,是个男人。 做了这么多没用的自我介绍,还是来说点有用的东西,那就是:我遇上麻烦了。 —————————— 前一秒我还坐在电脑前,用“我的魔法将把你撕成碎片”跟人对骂,后一秒我的世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那是一个开阔的空间,跟一个只放了电脑、拉了窗帘的小暗室比,这个宽敞的大院无疑是开阔的。虽然柔和的夕阳并不刺眼,但是刚刚看清这个世界的我,还是难免的出现了恍惚。那是一种思维、灵魂层面上的恍惚,虽然作为理科生我相信科学,但是在那一秒之后我就明白了:我所熟知的科学背弃了我。 是的,科学,已经背叛了,接下来,就只剩我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科学已经给不了我答案了…… 在我恍惚的那个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的新东西,那是一个七岁孩童的记忆。不过这并不是夺舍,在我将30岁的成人记忆,与7岁的孩童记忆融合后,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或许在常人看来,一个30岁的思维夺取了7岁的孩童思维,这无疑是夺舍。那么我们进行一个简单的换位:一个7岁的孩童获得了30岁的成人思维,这就叫奇遇了吗?一台计算机加装了新的软件,学会了新的算法,那么它就不是原来的计算机了吗? 虽然算法更先进了,但是它还是那个计算机;同理,我获得了一个30岁计算机专业理科生的思维,我依然是我。只不过是将30岁思维与7岁的思维【融合】,召唤出了一个37岁的新思维罢了。 (加法是【同调】召唤啊!!!)属于30岁计算机专业的理科生人格发出了无用的咆哮。 就在我的人格跟自己玩分裂的过程中,一个跟原来的我差不多大的女人走了过来,然后向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纸币。 “今天晚上部队里有事,就不回来了,桌子上有饭票,饿了自己出去买吃的,晚上睡觉记得关门!”女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向院子外走去。随着她的声音走出院子,我才勉强的反应过来,并回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再得到她的回音。 她毕竟还是忙。 是的,她就是这具七岁身躯的母亲——也可以说是我的母亲——在一个机密的机构工作。因为担心小孩子不牢靠,所以她什么都没给我说过,而所有的行动都是一个答案:部队里有事。 她的事我暂时管不了,所以我只能先管好我自己——比如打开手掌看看她到底给了我多少钱。 那是一张五毛大钞! 在这个一个素菜只要五分钱,一顿肉菜只要一毛五的时代,五毛明显是一张大钞!其购买力,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五十元。 (堪比昭和四十年的梗!)三十岁的另一个我,在我分析了一下当前的物价后,又说了些没有卵用的废话。不过我也懒得反过来去吐槽它,毕竟自己吐槽自己更加无趣。 靠着钱和票买了两个五分钱的包子,我顺利的撑到了第二天早上。不过第二天早上率先进入院子的,却并不是这具身体的母亲。那是一个送报员,他送的是母亲订阅的《人民日报》。 由于离早上七点半上学还有些时间,我决定先看看报纸。 1983年4月1日 星期五 愚人节 本来这是一个对中国人没有任何意义的节日,然而在这个日子里,中国最大的政府报刊却给我开了个愚人节的大玩笑。 在它的文学版块中,一篇《危险,让孩子们走开!》的文章中,出现了组十分突兀的数字——10086。 我姓张,弓长张 ——长弓手的弓,长弓手的长,长弓手的脏,是个男人。 我想:我遇上麻烦了。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二章 作者:AKY 本文来源龙空 转帖:风卷红旗 我姓张,弓长张   虽然大家喜欢叫我弓长脏,但是我真不脏。   今天是1983年4月1日 星期五(新闻联播口音)   虽然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不过愚人节,不过我个人遇上了愚人节的玩笑,或者说是愚人节的麻烦。   如同之前的自述,我是一位穿越者,来自2016年,拥有超过这个时代三十年的知识和见识。因此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意义的10086,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编号——至于有多重要?那我就来举个例子,我手机内绝大多数短信的发件人都是这个10086。   (SO SAD)   在举完例子后,脑海里的三十岁人格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悲哀。   当然,现在并不是悲哀的时候,现在需要关注的问题是,这篇很眼熟的文章里,为什么会有10086这个特殊的编号。   《危险,让孩子们走开!》这篇标题并不熟悉,但是它描述的内容却似曾相识。它讲了一个小孩子,在山林失火后没有逃避,勇敢救火,最后却因自身能力不足把自己搭进去的故事。   如果我那三十岁的人格还没有老年痴呆,那么他的记忆应该没有问题:这文章的内容应该是篇语文课文,它是根据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改变而成。这个故事教育了我们,见义勇为的时候也要保持冷静,不要做超出自身能力的事情。   虽然那是语文课本上的解释,不过我总觉得这篇文章蕴含了什么深意。   首先,让我们称呼这篇文章的作者为【10086】,笔名什么的没有意义,这个10086,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其次,让我们称呼这篇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为【A计划】,这篇含有暗示内容的文章,明显不是以赚钱为目的而编写的——因为那个提及10086部分的对话太过生硬,就算是我这样的理科生也能看出它的不妥。所以这篇文章,或者说【A计划】,它想要在这样一个当前曝光度最高的媒体上,传递一条绝密的信息。   那么,它想要传递信息的目标拥有以下特性:   1信息的发送者并不知道目标所在——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当前曝光度最高的媒体上发布“10086”这样的暗语。   2信息传递的目标能够读出隐藏的信息——至少,他要明白10086的特殊含义,或者能一眼认出这个10086。   3该目标与信息的发送者有着一些共同的、不为他人所知晓的知识体系——例如这两者都接受过九十年代之后的义务教育,这在当前的八十年代是绝无仅有的。(都对山林火灾的语文课文有印象。)   那么,10086他执行A计划的目标就很明显了!   (那TM不就是我吗!!!)   在我进行了符合逻辑的推理之后,30岁的灵魂直指本质的进行了吐槽。虽然事件的全貌是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利用自己的想象力进行闪光推理:   10086是一个跟我类似的人,可能是灵魂穿越,也可能是肉身穿越,甚至只是南柯一梦去过未来,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拥有不小的能量,可以轻易的在人民日报上对同类人(也就是我)进行通告。   这也就是说,10086他预见到了我的出现,并且有重要的信息,要传达给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   但是我反复的翻读了《危险,让孩子们走开!》这篇文章,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未来人常用的暗语手段。   诸如藏头诗、火星文或者是以“magnet:?xt=”的特殊英语句法。   不过很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   10086并没有在文章中留下任何暗示的信息……   而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却突然提醒了我   ——文章!   这篇文章本身:就!是!暗!示!   《危险,让孩子们走开!》这篇文章,它的核心思想是:见义勇为的时候也要保持冷静,不要做超出自身能力的事情。 在当前这个环境,我能不能把它理解为:“在这个特殊的时代,穿越者应该保持冷静,不要做超出自身能力的事情。”?   这非常有可能!   因为八十年代仍旧是一个特殊的年代,而刚穿越而来的我,就像身处山火中的小孩,一不小心就被大火吞噬。所以,10086的意思很明显,要我藏好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引火上身。   “八一!你怎么还在家里,上学快迟到了!”   在我拿着报纸进行推理的过程中,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五十,昨天晚上出门忙公事的女性已经回家,现在正生气的盯着我。迫于女人眼神的压力,还有10086的提醒,我只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背上书包去上学。   ——————   我叫张八一,现在很懵逼。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三章 作者:AKY 我叫张八一 弓长张的张,U八一的八,U八一的一,现在还没出货…咳… 在母亲的催促下,我跨上小布包,迎着初春的日出和漫天的飘絮出门上学。 若是现代的清晨,街边除了打太极的老人,就是出门晨练的年轻人。而在这个八十年代的早上,大街上则更多的是一群群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的工人。凭借小孩子优异的眼神,我清楚的看见了那些自行车的铭牌,除了“永久”剩下的就是“凤凰”。 (挺有时代气息的,一般只在电影里才看见啊。)   脑海里的成年人对眼前的景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然而都是些废话。 跟随着人群走了二十分钟,我终于到达了就读的小学,校门口有几个值日生,从记忆里来看,他们应该是在检查红领巾的佩戴情况。因为我这个一年级的小学生还没入少先队,所以也没人关注我。 不过有个例外,在我四处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时,门房里的一位老大爷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那是一位穿着深色老旧中山装的老人家,年龄在六十到八十左右,虽然身材并不高大,目光却炯炯有神。这老人家平常都是坐大门里不怎么管事的,今天怎么突然关注起我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引起了这位老人家的注意,我还是赶忙收起好奇的视线,继续去上学。毕竟10086才发出警告,我可不能假装没听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小学一年级的教室处于一楼,穿过校门和操场便是教室,刚坐进教室,我同桌的学习委员兼小组长就找上了我。这个七岁的小姑娘家境比别人好一些,因此长的也比其它小女孩白净一些……咳……因此受教育程度也比其他人高一些,自然而然的就担任起了一些重要的工作。 “张八一,交作业。” 小女孩拍了拍我的桌子,我赶忙从书袋里拿出作业本交了上去,这一切跟那个七岁记忆里的日常生活没有区别。不过现在有区别的是,拥有三十岁未来人记忆的我,在这个一年级的课堂上根本听不进去。所以上课后我便开起小差,仔细的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进行了归纳,并整理出了三个关键问题: 一、我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是怎么出现在这个时代的? 二、我出现在这里有没什么特殊目标,我的未来应该如何规划? 三、我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应该有哪些要注意的事项? 第一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但是也并非无解。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10086这样跟我类似的穿越者,有机会跟10086进行交流的话,或许能找到穿越发生的规律。 第二个问题要简单一些,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清楚的。因为我并非带着强烈不甘、想要改变过去而穿越,因此出现在这的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目标。对未来事件的预知能力,还有对未来计算机行业超出常人的熟悉,使得我想要做一个成功人士异常轻松,但是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会甘心只做一名普通的成功人士。 第三个问题非常麻烦,然而也非常重要。且不说我还不知道10086的警告到底有什么寓意,就说在八十年代这个特殊的…… “老师!张八一上课不听讲!” 就在我侧着头考虑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时,一个小女孩高声的呼喊将我拽回现实。那是坐在我身边的小姑娘,当我回神时,她已经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左边的手举得老高。 “张八一……张八一”我在嘴里默念这个名字,隔了两三秒我才恍然大悟:“张八一不就是我吗?!” 刚刚融合的灵魂还不熟悉张八一这个名字,因此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全班师生的目光已经都聚集在了我身上。 …… 我是张八一,我想:我又惹麻烦了。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四章 作者:AKY 我是张八一,自认很牛逼。但是我没料到,牛逼如我,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女孩手中。望着那个将手举得老高的小姑娘,我的内心充满了波动,甚至能打出一发波动拳。 “张八一,你站起来。”听了学习委员小女孩的举报,老师并没有发火,她只是平和的叫起了我,然后询问道:“柳文静说你没听讲,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老师,我有认真在听讲!”我一边进行着狡辩,一边快速瞟了一眼黑板,黑白上写的是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的运算技巧。二十以内的加减法,别说十进制,二进制、十六进制的我都是随便算,所以我狡辩起来没有任何压力。 “我刚才就是在想黑板上的问题,想的太投入了,所以才被学习委员误会:以为我没有认真听讲,但是我确实在听,比如您说的这题:7+8,我想了很久,觉得它的答案是:15。” 这一套辩解说的行云流水,讲道理的话,这位老师应该立刻听信了我的话。然而她却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盯着我,这下我就明白——自己玩脱了。 是的,作为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被老师叫起来后应该表现的战战兢兢。而我非但没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还很镇定的进行了一套小学生不该有的辩说。这种超水平的表现,足以让一个教了十多年小学的老师感到惊讶。 但是这也仅限于惊讶,老师并不会因为好奇去追问过多学生的隐私。所以她在惊讶过后,还是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 “不可能,他刚刚一直在盯着我看……”在我坐下后,学习委员发出了不甘的嘟囔,却也没有更多了。 比如预想中的“什么,他居然掌握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这样的惊呼就没有听到。 一直到下课,我都表现的像个正常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双眼直视黑板,怕的就是那老师注意到我。然而根据墨菲定律,那个老师就真的注意到了我,所以下课后她便点名道:“张八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以为这老师对我的异常产生了好奇,并为自己的特立独行想了很多辩解,然而去了办公室,我才发现自己很傻。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不交作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交空本子上去也是同样的效果。 没错,因为刚刚穿越过来,我完全忘记了张八一要写作业这个事情,因此早上交给学习委员的是一个白卷。正因为这个事,数学老师才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司,想要好好教育一下我这不写作业的学生。 不过看在我三分钟就把作业补上的情况下,她变放弃了家访的打算,改为罚我替今天的值日生去扫校门。不过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最贱,问了句: “老师,你不觉得今天课堂上,我表现的很成熟吗?” 却没想到老师哈哈一笑,然后答复道: “像你这样的‘小大人’,我在三、四年级可是见的多了。” “我才不是小大人,我很成熟!” 知道了老师的看法后,我故意顺着她的意思进行了一次反驳,而她的笑声则变得更响亮。 因为我的外表是小学生,所以我就算做出稍微出格的事情,也会被认为是小孩子不可理喻的思维造成的。明白了自己披上了一层多么实用的伪装,这一天的小学生活我都没再出什么漏子。 一直到下午放学,我代替值日生去打扫卫生时,出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意外!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五章 “小朋友,你想在这个学校里找什么。” 当我提着扫把,在学校大门处开始值日生的工作后,一直坐在学校门房里的老大爷走了出来。 他的身形略显佝偻,双目却炯炯有神。那历经沧桑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他人的灵魂,仅仅是被他盯着,我汗毛就不受控制的竖立起来。 “我在打扫卫生啊。”我假装没听见,举了举手上的扫把。 不过这老先生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继续追问道:“你就是早上那个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的孩子吧,因为注意到你的目光,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你。你当时的神态很不正常,并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学生。” 不像个正常学生,就让您忍不住要逮着我问个究竟了么?! 听着老人家这种理由,我心理十分的不悦,嗯……我的心里充满了波动,甚至还想唱歌——“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当然,歌我是不可能唱的,唱了就真暴露了。所以我只故技重施,能用在老师那边蒙混过关的那套说辞,装自己是小大人道: “因为我是第386旅独立团的侦察兵,来学校执行侦查任务,所以当然要观察好四周了!老爷爷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混进了美国鬼子派来的间谍,我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间谍!” 我努力装出自己一副“小孩子瞎胡闹”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个在老师那屡试不爽的策略却突然失灵了。 原本我以为老人家会哈哈大小两下就过去了,却没想到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很认真的询问道:“那么,这个美国鬼子间谍是谁呢?” “呃,艾达?王!”说道间谍,我脑子里的知名人物也就那几个,所以稍微思索了一下,我便将这个华裔女间谍的名字丢了出来。 “嗯……艾达王啊,她确实不在我们学校。”老人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似乎是确认了这所小学并没有艾达?王,然后又继续询问道:“看来你要找的间谍并不在我们学校,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在这个学校?当然不在这个学校啊,那个间谍就是我瞎掰的,还问我打算怎么办? 感觉到自己编不下去了,我只能坦白道:“老爷爷,那些都是我编故事的,您可不要信啊,我就是经常听家里的大人讲那些军事故事,所以就想学故事里的大英雄。” “那你说说,你想学的大英雄是什么样的?”虽然我就差说一句:前面都是我编的,现在我编不下去了。但是,那老人家却依旧没有打算放过我。 或者说通过跟我的交谈,他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现在我开始怀疑,这位老人之前那个能够看透灵魂的目光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他现在的这番追问,反而让我感觉他更像是一个老顽童。对付老顽童的办法挺简单的,那就是陪他玩个够。 所以我按照自己了解的军事大作回答道:“我所认为的大英雄,就是有着高强的身手,超凡的智慧,行事果断勇敢、一身浩然正气。他会在最困难的环境里,做最正确的事,在最危机的关头,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我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无数名著在我脑海里浮现,诸如生化危机,合金装备,半条命等等。而我的回答也似乎引起了老人的共鸣,所以他也站在那进行着回忆。 等了片刻,他才问了句:“什么样算是一身正气呢?为了拯救成千上万的平民,出卖了自己的同伴、同志,这样的人身上有正气吗?” “这……” 老人家的这个反问有点犀利,尤其是在八十年代这个特殊的时期,搞得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回答的稍有纰漏,就会成为他人攻讦的把柄。毕竟一边是革命的同志,一边是群众百姓,背叛谁都是不对的。 没有追问犯难的我,那位老人自白道:“我在牢狱里考虑了二十年,也没考虑通这个问题,现在反过来问你,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嗯……说了这么多,我现在也知道了,你这小家伙当初在校门口想干什么了。”老人一副自己明白了的表情。我也赶紧承认道: “是的,我就是想玩玩扮演大英雄的游……” “不,你是间谍!”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蒙混过关的时候,老人家一顶大帽子把我扣翻在地。虽然我辩解了“我不可能是他国的间谍。”老先生却依旧没有松口:“你是为自己而行动的间谍。” “老实说,像你这么小的间谍,现在真的不常见了。我有印象的小间谍,还是抗战年代见过的几个小兵头。不过他们没你懂的这么多,素质也没你高。” “首先,那些小兵头整天就只会‘特务’、‘特务’的叫,并不会使用‘间谍’这么文雅的说法。”老头子这样说着,笑呵呵的看向我,我也明白了自己的第一个失误:用词谴句的手法于环境不符。 “然后,当初那些小兵头虽然也会掰故事,但是普通的八岁孩子,在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时。是无法轻易编出386旅独立团这样的组织,更无法轻松编造一个外籍华裔的人名,比如艾达?王。”老爷子这样说完,顿了一顿,我便明白,这是自己的失误之二:表现出了不符合身份的高素质。 “最后,你知道我入狱的罪名是什么吗?” “内奸、间谍罪!” “情报这行我做了大半辈子,所以当你用收集情报的目光在校门打量的那个瞬间,我就注意到了你。” 一位真正的老间谍!当听完老人家的自述后,我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这次是撞铁板了! —————————— 10086,我是张八一,我暴露了! 为了避免你跟我一起暴露,请不要再联系我! —————————— 本同人除了主角之外的另一个核心人物出现了 然后,因为工作比较忙 所以写的比较慢 不过毕竟是《永不更新》的同人,更新的快了就不像话了,各位说是不是…… PS:渐入佳境,引人入胜——by风卷红旗 【同人】寻蝶(1)作者:dargon43 窗外的光线暗淡了下去,揉揉盯着屏幕一天有点发酸的双眼,又一天过去了。 我的工作是数据分析,我的理念是在数据面前,所有事实都会清清楚楚。 时间还在前进,已经迈入二十一世纪。 已经记不清加入这个小组具体多久了,宣誓保密的情景倒还会偶尔忆起。 对了,小组代号曾随年代几度变更,最后被定为10010,简称010组,我想,这个代号某种意义上算是对我们目标也能算是对手的一种致敬吧。 010,听起来好像级别很高很重要的样子,一些重大工程和重要人物往往会采用这样的代号,其实不是那么回事,虽然这项任务曾经是绝密,花费了局里无数的人力物力时间,全国所有接触单位必须无条件配合,无数人为此绞尽脑汁竭尽全力废寝食,然而遗憾的是,我们虽然还未失败,成功却也离我们遥不可及。 目标留下的线索可谓海量,按说倾举国之力没有道理找不到,然而这次上天没有再次站在我们这一边,墨菲定律再一次让人痛恨的生效了,不得不说这个家伙隐藏的很出色,也许运气也不错,组里有人戏称他是“the one”,有位面加持,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另一方面我们成功的让那些敬业的同行忽略了他的存在乃至最终遗忘什么都没有发生,从这点来说,任务虽然最终还未成功,不过幸好也没有失败。 随着时间流逝,这项任务的保密程度还维持在最高、优先度却慢慢放缓了,毕竟资源有限重要的工作有很多,为此专门成立一个小组来继续执行,只对局长一人直接负责汇报任务进度,至于局长向上面谁去汇报那就不是小组成员能知晓的了。 “你们要加入的这个工作组将负责一项重要的工作,属于国家的最高机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父母妻子亲人,违反纪律将会受到严厉惩处,你们的日常通讯将会被记录,放弃一些人生自由和权力,是否同意?如果有不同意见的话现在可以退出,今天的问题也是机密不得向人提起” “同意” “很好,期望这项工作能够在你们手中有所进展” 一叠文档被分发到手中 “这是一小部分,你们先看完”沉吟了一下……”和大家在学校接受的教育可能有点冲突,同志们有个心理准备,给你们三十分钟”打开文档,有些文件有点年头了,还有些是复印件。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的翻页声和众人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内容和时间的对照令人震惊,我感觉我的世界观要被颠覆了,麻痹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吗?科幻电影小说平时也看了不少,但当幻想成为事实摆在我的眼前,我艹,难怪是绝密,抬头望去,对面同事的脸上也浮出难以名状的表情。 “你们的同事和前辈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包括笔迹分析、心理分析鉴定、性格行为鉴定等等,所有的行动和调查报告,大部分相关电子文档你们都可以查阅,但仍有部分是绝密,我也无权调阅” 停顿了一下 “这么多年我数次曾感觉我们几乎就能找到他了,简直触手可及,但是可惜,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在哪里,是否还活着。”组长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两个手指轻点着档案的封面。 “不过虽然未曾谋面,但揣摩多年,我对他却也很熟悉了,也许,比他自己还要熟悉自己,套用一首歌名,他就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都笑了。 “他对国家的贡献用什么言语形容都不为过,所以,找到他,这是历任前辈组长的愿望,也是我的期望,同志们努力吧,拜托你们了。” “是,坚决完成任务”我们齐齐起立 “不过组长,那么长时间了,”坐下后有人问道 “万一他已经……还有,如果找到之后呢?” “有一丝希望我们就绝不放弃,不管再过多久,虽然他的功绩与世长存、他的名字却不可以无人知晓,也不应该无人知晓。所以,祖国还是希望能够知道他的名字,尽一切可能” “即使你们也没有完成,也会有人继续你们的工作” “如果他还在,也不会让中科院把他切片的,这点你们放心”组长笑着补充道“祖国欠他一个感谢”。 我们也笑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可以开始准备工作了” 犹豫了一下,有人举手问道“组长,那局里不是有个龙组……?” “没人教过你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吗?” ...... …… “不过这个…… …… ……那真没有! 【同人】寻蝶(2)作者:dargon43 正式投入工作。 我的工作是数据分析,我的理念是在数据分析面前,没有事实存在能被遮掩。 所有电子文档光看完就花了不少时间,由此衍生的无数分析调查报告更不是几个月能读完的。但是,开启存放着答案的盒子钥匙就隐藏在其间,等着你去发现它好打开那扇门,还好,时间有的是。 震撼、还是震撼,最出色的文学家写出的赞词在他的贡献面前恐怕会被对照的苍白无力。比对真实世界,多数事件发生了,世界线仿佛一列快车在预先铺设的轨道上不可阻挡的前进,连变道减速都没有,也有少部分未曾发生,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预言家了,如果可以这么形容他的话,在他的预言精确度面前,诺查丹玛斯和袁天罡大概只能算在江湖混口饭吃的三流术士。 有些痛苦和屈辱即使我们提前知晓,然而现实中依然无法抗拒,只能眼看着它发生,彼岸的对手在欣然品尝甜美胜利果实的同时,似乎也察觉意识到了隐藏在那已经是过去时的恐怖对手身影下的角落里,有一片更大的黑影正在静悄悄的蔓延,天生战略嗅觉敏锐的它感到了不安和危险的来临,不愧是个优秀的对手! 试探开始了,93年遥远太平洋上的银河号、96年近在咫尺的台湾海峡、每个国人的脸上都被狠狠的抽了几巴掌,尊严被强权无情的践踏,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实力决定了一切,落后就会挨打又一次被残酷的验证了、证明它是一句无可辩驳的真理。 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创造了光辉灿烂文明的祖先曾有云。 彼其娘之,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哼哼……你们会懂的,凝结了民间智慧的俗语说道。 我们这个民族曾从世界的中心滑落到了深渊被压的无法动弹,最后依然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血迹的站立起来。那又有什么无法再攀到世界巅峰的道理呢?而且,这次,我们得到了SLG游戏所有支线的独家攻略。 埋头苦干,埋头苦干,再埋头苦干,时间在我们这里。 刚迈入新世纪初,不可一世咄咄逼人的对手被脚下昔日养大的狼崽子NPC在档下狠狠连咬几口,痛苦不堪的它惨呼着不得不先调转身躯挥舞着利刃想踩碎它出口恶气,不过再好的猎手,也对付不了成了精的狐狸,至少没那么好对付,传说那北方的不死院坟场是它的最后巢穴。。。。。。 太阳,我赞美你! 又有机会升级了! 不知不觉抬起头来,曾从死了都要身体力行言传身教要教出一个好学生的最佳教授裤兜里掏挖出不少好东西,哦,做人不能忘本,也不白拿,他好像提供过一个分子式,不过具体方程现在已经被隐藏了,剩下的事就早早在全世界都注册了专利成立了有限公司开卖,最初的每颗蓝色小药丸每颗都能卖出让人心跳的天价,公司每年的财务年报能让全世界所有制药同行眼睛充血喉咙发干,虽然现在已经普及大众作为日常消费品并且进化成了七彩小药丸,但那公司资产据说已经积累到已经上千亿,最新市值达两千多亿,真是拿着大顶就把钱给挣了。 嗯,然后靠着早先卖春药辛苦积攒下来的几百亿美金,早早做好了准备,围好餐巾、备好筷子和蟹八件,在马上要开始会令世界疯狂的饕餮盛宴中,换来、不请来了数千位还怀念着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中毛友谊还有牛栏山二锅头的毛熊专家、换来了一车皮一车皮往国内日夜抢运的实物、样品、换来了一架一架应急开辟临时航线满载着文件资料的运输机,只要你敢卖我就敢买,哦,什么这个东西你不能卖?那我这里有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价格,亲爱的同志,我们去那里喝两杯伏特加再谈谈?小道消息那些年驻大毛二毛三毛大使馆的任务就是每天找人开宴会招待饿瘦了的毛熊也不知真假。 不提伟大老师为了这些东西曾经投入多少真金白银耗费多少国帑以至于把自己生生耗死,只说为我们节约的时间就无法以黄金吨数来衡量,从已经故去的老师身上,我们学到了这个要这样做,学到了这个为什么要这样做,更可贵的是学到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对这位伟大的老师,那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好像也不怎么合适,算了,就让彼此所有的恩怨都随时光逝去,把敬意和感怀埋藏在心中深处,死了的老师才能被封为教育家,取得成就跳出奖杯。 不知不觉抬起头来,当初砸锅卖铁才登上的十几个岛礁如今为我们增加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埋藏在下面的资源让海军将士当年的艰辛得到了百倍千倍的回报,不知史上还有比这更优秀的投资没有,虽然这笔投资让沿海周边国家面临在家门口蹦两步就到了别国海域、飞行在自己领空的飞行器也会受到外国雷达监视的窘境跟内陆国几乎没什么区别,所以三天两头抗议、组团到联合国哭诉,但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实力决定了一切,落后就会挨打又一次被残酷的验证了、证明它是一句无可辩驳的真理。。。。。。 不过我天朝自古文明以仁义以治天下,跟着我走就有糖吃,这里有一份共同开发协议,你把你家里花花草草的工程都包给我,没有什么不能谈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一起淫才是真的淫。 “81192,请赐予我勇气与信念,这里是辽宁舰,这里是辽宁舰,舷号16,呼叫81192,空域已经清空。533将会接替你巡航。离开这么久了,81192,欢迎回家!”不知道这张记载着另一个时间线应该是发生在这片大海之上的奉献与牺牲故事的小纸条复印件是指的是哪位勇士,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而且似乎也不会发生了,但无论如何,这位无畏的勇士、这个战术编号都值得纪念铭记。 不知不觉抬起头来,过去曾经强大的对手如今个个麻烦缠身,日本自从广场协议被爸爸挤干了奶水,还被大大小小的无数条资本蚂蟥吸干了血水,奄奄一息差点没缓过来 ,坠落的十年让世人大跌眼镜. 现代工业文明的起源地欧洲把普世价值和天赋人权文化多元论玩的飞起不亦乐乎,等醒悟过来发觉已经满街皆是异教徒自己快要成为哈里发的奴仆了,如果此时梵蒂冈教皇想再发起第八次十字军东征的话倒能省事不少,因为他们组完团在家里就能直接开干能节约不少路费,不用再推销赎罪券了,海峡对岸的搅屎棍还能额外提供十队第比利斯圣军一起参加圣战。 享受惯了高福利的欧洲人民开始呼吁把免费公共浴室赶快再开出来,肥皂流水线有了原料也能满足自用并大量出口,最好向某国大举倾销扭转巨额贸易逆差打垮他的血汗工厂,这次你TM还拼成本,老子原料都不花钱不信拼不过你。 最强大的对手在彼岸也在去工业化玩金融游戏精英都去当骗子挣轻松钱,虽然帝国依旧强大无比,但好像也有点体虚撑不住架子了,嗯,似乎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虽然现在还远未到不战而胜的程度,还需要继续做他的工作,让他们的人民不再从事那些简单生产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玩意坐办公室里吹吹空调打打电话玩玩电脑就好了,什么鞋子袜子衬衫钟,智能手机微波炉,这种苦活累活我们来做就行,你只管享受。 还有,听说你家的航天飞机退役了,我家的飞船也非常便宜也好用,满十送一,帮你往太空站里送几个人运点货都没问题,价格什么好商量。两国人民要世代友好,有何大棒在世界军棋也玩不起来,你也别动什么歪心思还是大家一块挣钱好,怎么说来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一起淫才是真的淫啊。 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伟大领袖说的太好了,似乎他早就洞悉了一切,我艹,难道他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我要冷静一下。 不知不觉抬起头来,曾经瘦弱的身板如今已经肌肉发达,全身武装,手中的小水果刀和板砖也升级成了雷神之锤,待到提锤四顾,咦,观如今天下英雄仅使君与孤尔,其余皆土鸡瓦狗冢中枯骨屡屡无为之辈,不值一提。 翻成普通话意思就是,当你手里有了把锤子,你看什么都像是个钉子,太TM有道理了。 【同人】寻蝶(3)作者:dargon43 寻蝶 之三 继续进行工作, 我的工作是数据分析,我的理念是在数据分析面前,没有什么可以不被找到。 各式各样的卷宗、报告书,记载着前辈们的历年心血成果,其中不乏惊心动魄的外勤报告,在寻找他的同时还要让苍蝇们忽略他的存在,对手们都是老牌专业玩家嗅觉灵敏,都不是易于之辈,斗智斗勇明枪暗箭乃难免之事,不过幸运的是这方面我们占了主场干的还不错,对手们被引向了岔路最终无所收获也终于偃旗息鼓了,这里有部分资料据说将永远不再更….哦,解密!不过世事皆有可能,我虽然可能见不到了,说不定我的孙子能够见到,假如我赶紧找时间生个儿子的话。。。。。。笔迹鉴定,纸张分析,书写墨水分析,每一条线索都投入了人力期望在汪洋中寻到那根针,结局当然也不言而喻。不同年代心理专家对他的性格分析报告书,不得不说早前的分析还是牛头对不上马嘴的话,毕竟在前代人的眼里,下一代都是垮掉的一代,在下一代眼里,上一代也都是糟老头子顶着个榆木头,彼此代沟深的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所以除了能肯定他是个伟大的爱国者之外,其它基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越往后,心理分析学的进步、年轻心理专家的加入,思路的开阔,曾经不明所以的名词含义渐渐明了,不断补充不断完善,他的形象和性格已逐渐跃然纸上了,除了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住址外,他就是一个相交多年的笔友,我们的神交好友,你在哪里?多年未见,是否安好? 如山的文档遥想在文档还未完成电子化的那个年代如果有人若想找资料员调阅其中一项的话, “黄页那么厚一本,光翻完也得半天啊” “哦,你误会了,这本只是目录索引,后面二号房里十号文件柜那几排才是” “……” 幸运的是,如今文档都已经电子化,想找什么直接按照关键字和索引可以直接检索调用。科技和时代的进步让工作方便了许多,如今摆在我面前的仿佛是一盒数量多达6000片的巨型拼图游戏,我只要点动鼠标把每一片线索摆放到正确的位置时,答案最终就会呈现在你的面前,而开始,往往就是最困难和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刻。 前辈们似乎把该走的路都走了一遍,比如有一份分析报告根据他的性格猜测他应该来自毋英特耐特惠斯星座,如今的我觉得这份报告非常精确符合事实。 因此,网络开始萌芽初期,凡是第一时间申请开通的企业和个人名字资料都会被秘密上传收集筛选甄别,虽然最后似乎无所收获,我肯定我们的方向是对的,然而现在看来时机却未必恰当,原因很简单,感同身受见识过百兆光速下一部爱情动作大片只需几分钟的你又如何会忍受欣赏张艺术家照片都要等待半天还要反复刷新的56K时代,为了隐藏保护自己换了我也宁可不用。现在的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但提出这个设想的专家却未必能想到这一点,没办法,这是时光的制约了我们的思维,而先知不是我们的工作却是要寻找先知,唉,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我需要转换思路。 起身推开窗户,室外的轻风令我精神一振。 抬眼望去,小楼外的小花园中,迎春花已绽出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璀璨的金星缀满枝头,外面早是一派盎然的春意,几点若隐若现的飞黄正在其间忙碌。 九号机中缺失的两页,原件被毁,内容费了不少周折才拿到,那份行动报告很精彩情节起承转合可以当小说看都不乏味。现在能调阅的文档中那个价值连城的分子式属于商业机密无权查看,不过春药换专家的梗如今早就在网络上传开了。 微软,苹果,脸书,谷歌,亚马逊,雅虎,甲骨文,IBM,思科,高通,BAT。。。。。。一个个如今已鼎鼎大名的公司名就是财富的同义词,那个胡文海也是倒霉催的,如果不是他的野心和世界观错位认知害了他,可以说求得无尽财富足以让其富可敌国的阿拉丁神灯已经捧在他的手心中了,最终得而复失,我不禁都有点同情他,你可真是个世上最大的蠢货,没有之一,也幸好你这个蠢货的不幸是国家的大幸,所以说做人三观一定要正啊。 我不禁想到,彼时彼刻,若那封信是在我手中的话, 那我………… 我………… …………..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卷宗中前辈的这样形容他他献出了自己,而评价他的价值是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可惜爱国者的奉献与牺牲是无法用世间的价值来衡量的,所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真是遗憾和不甘心哪。 ……….. 此时此刻,窗外鸟语声声。 ………. ………. 好像如何寻找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的方法出现在了我的意识中。 谁说英雄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谁说英雄就不能过的幸福一些? 谁说英雄不能提前进入小康? 英雄亦凡人,富可敌国的英雄也不会妨碍我们对他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 我立刻回到办公桌前抄起电话拨通组长办公室的专线 “组长,我有个想法向你汇报一下,应该会对我们的工作进展有所帮助” “我在,你来” 飞奔到组长办公室的我几句话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组长沉吟着 “这个数据计算量。。。。。。。而且,我们并不能保证收集到所有的数据” “我们可以这么理解,不是要去找到他,而是只要把不可能是他的人排除掉,这项工作难度不大,只要花时间计算筛选就可以,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为相信应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们最少也有十三亿分之一的机会,如果他还在,我们能找到他,如果他已经不在,至少能找到他的身影。” “嗯,有道理,执行吧,我会命令所有成员配合你,必要时,可以随时申请超算的使用时间段…..” 方法说穿了很简单,建立一个数学模型,把符合条件的数据输入,交叉比对之后,应该就能得到答案,不过这种笨办法前辈即使想到也会因为未知因素太多无法解开这个方程的,也只有在如今才可能得以实行,无关难度,剩下就是力气活了。 组里的程序员根据思路很快构建了一个初步模型,日后会增加程序员继续完善进化这个模型。 剩下的活就是按条件输入数据了,这TM真是个力气活,搜集和录入能把人累成狗! 全国一二线城市的房产商业地产数据,这个前提条件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众人都痛心疾首的发誓曾经有一个买房的机会摆在面前而没有珍惜,事到如今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的话,我希望,砸锅卖铁卖血卖精卖卵子也要凑够首付买两套,住一套看一套!嗯,这一定是个充分必要条件,解开公式的机会大了不少。虽然现在房产证土地证数据还没有全国联网,不过取得难度不大,只要我们够幸运上面的名字正确的话。 九十年代开始的股票认购证购买名单和全国证券账户历年交易往来记录,拜身份证实名登记注册所赐这方面的数据精确度应该是最高的,但当数据汇集起来后,可怜组里的PC在导入那几T的压缩包时硬盘灯狂闪之后直接罢工宕机了。 还等什么,申请经费换最高配置啊,这样也好,以后加班忙碌间隙时候也有条件受苦几局轻松轻松,劳逸结合嘛,会休息才能更好的工作。 名单上曾提到过的那些大名鼎鼎的企业哪些个人投资者账户是长期持有的?这方面的数据很不好弄,不过。。。。。。 国内新兴科技行业和黑马企业的原始投资人名字和资金来源。。。。。。 还有什么?申请上外网注册个马夹到各论坛发个回到过去如何发家致富的帖子,集思广益嘛,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众人拾柴火焰高。 回帖五花八门各种脑洞,除了房产股市投资是很多人的选择外,其它有彩票,算了吧,且不说你是不是记得那么多数字,就算你过目不忘,那什么也会修改数据,也就是你选中那个号码的时候,大奖就已经与你无缘了,不过以防万一,据说也不是每次都会没节操的做技术处理,用审计局的名头让两个部门扭扭捏捏才交出来顺便还讹了点经费发奖金的数据拿过来输入,增加点模型的精确值也是好的。 还有足彩?祈祷他是个球迷,如果是的话这倒是个好条件,据说作弊难度只会增加人数,对我们来说也就稍微增加点计算量多算几天罢了,这都不叫事。 数据计算模型的约束条件不断升级刷新,结构越来越完善,结果如果不意外的话也应该越来越精确。 我们是以气象局的名义用介绍信获得超算使用时间段的,经常来去之后和那里同事也混熟了。 等待出结果时操作员好奇的问道:“这是算什么的结果?” “哦,混沌理论,我们想把天气预报的准确度再提高一个量级” “切,混沌理论能被算出来吗?能被你们算出结果来那还能叫混沌理论吗,你们单位没人学过逻辑学?是蒙项目经费的吧?” “我艹,没看出你丫吐槽能力还挺强!你丫坐这儿吹着空调就能挣钱也好意思说这话?” 最后导出的分析代码从七位数、慢慢过滤到六位数、五位数、四位数。。。。。。 他大有机会可以富可敌国,不过应该很懂得保护自己,低调,不贪婪。 代码精确到了三位数。。。。。。二位数。。。。。 一块,一块,又一块, 拼图快要完成了,只要再补上最后几片。。。。。 “是他?” “是” “确定?” “已经通过方案测试,确定” ……… ........ 是你, 就是你! 终于找到你了......蝴蝶! 你好,蝴蝶! 看来,你似乎很幸福。 未完 待续终章 【同人】来自流夏镇的德国牙医(1)作者:秘银 “啊——”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伴着长长惨叫的余音,掉下来一个人,砸在两幢摩天大楼之间绷得死死的碳纤维网上,深深陷下去,手舞足蹈弹起来十几米后,再次落向地面。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很不好,摔出了网外,直接和水泥地面来了个五体投地的接触。顿时象出笼已久的虾米一样,蜷缩在了地上,身体虽然还时而扳一板,白花花的脑浆和娇艳的鲜血却已经从脑壳里面欢快地流出来,经过无意识抖动的嘴角,顺着乱七八糟的地面,一直流出几十米,流到了我脚下。 我赶紧拖着球棒跑过去,一挨近,朝着那颗痉挛到无法反抗的脑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棒,然后捏开脸颊,把特大号鞭炮塞进流着血水的嘴里,堵死,又往喉管里拍了拍,确保鞭炮全部灌进嘴里后,摸出火机,喜孜孜地点燃,掩着耳朵飞快往后跑。 碰——轰轰——脑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但马上就被更惊人的爆炸声掩盖。 墙面上,瞬间又出现了一堆斑斑点点快乐的血迹。 楼顶,需要后仰起头才可以瞥见天空的缝隙中,飞过一群惊惶的鸟儿。 第一个。 我在两层大楼的夹缝中,仰头望着天空,充满期待的站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天空冷冷清清,吝啬地不肯再掉一个人。 我叹气,只好背过身,弓下腰,把毫无生气的尸体的两条腿搭到腰两边,一步一步,从两幢大厦的夹巷中往前走去。 夹道很长,遥远的快看不到尽头,只有远方的一条细线能给想走出去的人一点盼头。 一路上尽是污血,时不时遇得到老鼠,和近到几尺才肯飞开的肥乌鸦。 …… 我站在夹巷尽头,背后是高耸入云的两幢摩天大厦,前面是空旷广阔的马路。 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一个孤伶伶的邮筒,伫立在人行横道的转角。 雾和往天一样的浓,站在马路这边,就只能看到马路那边野草的程度。 看看表,我把尸体稳在邮筒上,走入对面那浓得化不开的,汁一样的迷雾。 十步之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海水气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 巨大,影影绰绰,很有些年代的旧式跨海大桥。 桥头有座缺了上半身的石狮,桥身年久失修还布满了青绿苔藓,桥的宽度刚好供两辆汽车面对面驶过。 我在离桥头两米的地方坐下,盘起腿,带钉球棒搁在腿的内侧,喜孜孜地望着前面缭绕的雾气。 宁静的桥面,嗒——嗒——嗒——,传来迟缓的脚步声,在前面停了一停后,再次嗒——嗒——犹豫……迟疑地响起…… 一个脸上写满了问号的中年军人,抱着公文包,惊惶不安地站在桥头,左右打量。紧张过度的他脸上满是汗水,夹着公文包的样子倒像在夹着一个炸弹。看到我慢慢从盘坐弓成弯腰,又从弯腰变成直立后,军人先是一楞,然后露出“原来是人”的放松式表情,呵呵笑起来:“请问……” 呼————————回答他的,是沾满了狂风,我的微笑,和别人脑浆的球棒。 一击致命,这是我一贯祟尚的风格。 以前我也试过放慢节奏,和对方稀稀拉拉地先聊几句,但大概是长相不够亲切的缘故,经常到后面就成了“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礼尚往来的回合制,这种拖拖沓沓的战斗有一次甚至差点打到世界了尽头,让我浑身上下都跟被核弹轰过的战场一样满目疮痍。所以现在我想得很清楚,冤冤相报何时了,该结束的就让它尽快结束的好。 中年军人张大了嘴,表情由惊喜改为惊悸,配合的举起手来想挡,很配合地挡不住,很配合地倒下去痉挛。 第二个。 收工。 我弓下腰,照先前的方式,把尸体双腿搭到腰上,在空旷的岸边拖行。身边的风景从荒芜过渡到了人烟,脚下也从弯曲的黑土踏上了一条直直的水泥小路。 福音教堂就在小路的尽头。 白色的十字架坚挺而圣洁地竖着,象一只奔往自由,展翅欲飞的白鸽。 路的两边,本该是充满花香的花圃,现在却林立着大大小小,方方圆圆,高高低低的墓碑的海洋。 一把铁锹傲然倒插在墓碑海最前列。 铲头已经严重变形,朝内凹进去不少,象一个特大号的餐勺。 而旁边一长溜提前挖好的坑,象一张张嗷嗷待敷等着喂食的大嘴。 我在坑边扔下两具尸体,将身体斜趴在一块墓碑的顶部,从左至右巡视着这壮观的景象,突然有了“再继续扔下去,就会成为多年征战,荣归故里的国王”的感觉,不禁点燃一支烟,闭眼美美吸了一口,继续肘伏在碑顶,陶醉于那种“功成名就”的感觉,好一会儿后,才重新蹲回尸体,把尖嘴钳伸进他们嘴里,左拧右捣,用徒手拔萝卜的劲,一颗一颗把牙齿硬抝出来,装进白酒瓶,等回家后慢慢打理。 接下来就该看看今天的战利品了。 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枉费他张牙舞爪摆了半天姿势,结果就是只纸老虎。从桥上走过来的中年军人倒是有点点料,左边的口袋有一个手机,然后提着的公文包里放着一份标了“绝密”字样的厚厚文件夹,打开来看,是一大叠《人民日报》。 妈的白痴啊,《人民日报》也配叫绝密文件,还敢大叠装,这叫什么?买一送一?以为是德克士大桶鸡腿套餐装吗? 我对报纸从来都不感冒,尤其是最近五六年,整版整版都是色情、八卦和负面信息,天天净往人们脑子里存一些花样百出的下流与恶毒,就等着时间到了后被某些胀坏了脑子的人加息取出,生成更色情、更八卦、更负面的的下流与恶毒。我能变成现在这样,这类报纸没有功劳也有一大堆苦劳。 不过…… 我懒懒打了个呵欠,把尸体踢到坑里,随手翻阅着报纸。 最近无人可杀,简直无聊到死,也好,就随便看看吧。 【同人】来自流夏镇的德国牙医(2、3)作者:秘银 《XX宣传部关于在公民中开展法治宣传的七个五年规则》、《全民普法:经济社会发展的有力保障》、《民心工程,请别扰民》、《治城先治水》、《危险,让孩子们走开!》 不出所料,里面的内容乏善可陈,尽是些看了会眼皮打架的内容。 我翻了几下,实在受不了里面枯燥无味的内容,全部甩到了一边。 啪,夹在厚厚报纸下的一叠信落下来。 又是什么鬼? 抱着埋怨的心态打开来,迎面就是几个醒目的大字。 《写给祖国的信》 ? 什么鬼? 字体令人反感的工整。 标题更是过分的闪耀,简直要亮瞎我的眼。 还没看,就闻到了一股积极向上的恶臭,里面肯定装满了就算捏紧鼻管,都会臭到作呕的内容。 我皱紧眉尖,随便从信中挑了一页,又随便翻了翻。 信分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从字迹的新旧、字体的变化、文章的内容来看,应该写了很久,从涂抹修改的痕迹来看,应该是直接起草的,没有誊抄的痕迹。 信上的标题是:《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案件》 里面这样写着:“一名大概是德国的牙医(抱歉国家记不太清了),擅自将前来看牙的女大学按住,用虎钳拔光了她的满口牙后扔掉,还借此勒索了天价医疗费……” 怎么用虎钳? 怎么可以丢掉? 怎么可以不保存? 新鲜牙齿明明该用玻璃瓶子好好保存啊。 我很对里面那个医生毫不讲究的作法极其不满。 “别叫我逮到你 !” 我愤愤地威胁道,恨得牙庠庠。 牙齿可是人类最坚硬的器官,居然被这样玷污,怎么能忍。 要是我能当上牙医,才不会这样做。 对了,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把两个拳头往掌心里一撞,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说真的,出去后当个牙齿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撬……而且看着自己的珍藏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那种满足感,真是想想都幸福。 不过……听说牙医很难考。 我皱紧眉峰,而后很快又舒展开。 没关系,现在人都贪便宜,只要价格够便宜,管你是有执照还是一只冒牌汪。 只要能够出去…… 妈的,想起这个,突然就来了气,也不想再看其他内容,兴味索然地把信一扔,管它去风中吃屎。 打整战利品的时间很短,收拾尸体的过程也算顺利,只是埋土时候不小心一铲子铲到玻璃瓶上,把瓶子打碎了,牙齿一颗一颗都滚在地上,为了裤子不沾血,只好找张报纸包住。 再后来就是去教堂旁边的停车场,找了一辆看起来还能开的车,往来时候的方向走。 因为埋坑花了时间,等回到桥头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雾还没有散,我把车瞄准桥头,对直开了进去。 浓浓的雾,一开始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再开出十米后,就隐隐有了建筑的轮廓,这时候当然该加速油门,突破迷雾的封锁。我也是这么做的。 然后缺了上半身的石狮子就又出现在了车子尾灯后。 我下车,卯足力气,狠狠踢了车门一脚。 碰!呼啦——啪——啪——呱呱——呱——呱—— 十几米外,一只受惊乌鸦扑楞着翅膀,从路对面的咖啡馆飞开了。 咖啡馆顶广告牌上,那个明星脸女人的微笑还是那么浓,浓得好像要和她脸旁的大杯咖啡,以及咖啡色的艺术字体一起流下来的样子。 “欢迎来到留夏镇!” 我看着咖啡馆,踌躇一下,还是走过了马路,绕到咖啡馆的后门。 后门多走几步,就躺着一条湖,水草丛生的深处,系着一条独木船。 我跳上船,解开绳子,持着桨朝湖对岸的雾中划去。 身后的河岸象一条安静的地平线,渐渐远了,雾中一切开始变得朦朦胧胧,谧静而安详。 又划了十分钟后,湖岸在前方渐渐显出了端倪。 “欢迎来到留夏镇!” 熟悉的牌子。 熟悉的咖啡馆。 熟悉的桥头。 熟悉的敞着车门等着我的二手汽车。 好吧,又回来了。 三 虽然对于结果已经早有预见,但我还是很沮丧,决定尽快回家。 人在需要安慰的时候,家就是很不错的地方。 “所以说,你是被困在一个‘怎么走都会回原地,怎么吼都没人应,每个月都会有人从雾里进来,虽然可以打电话,但是却没人接,虽然却可以上网,却无法听到声音看到视频,而且无论怎么给别人证明,最后都会被理解成‘开玩笑’的小镇上了?”液晶屏那边的小馨,打过来这样一段。 “是啊是啊。” 电脑桌前摆着一碗清水,一把牙刷,一支马克笔,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我双脚互并着,搁在电脑桌上,身体以最舒适的角度,陷在躺椅里,半沾血的报纸放在小肚子上,里面裹着今天的62颗新收获,看到屏幕对面发过来的可爱颜文字,忙放下牙刷坐正,敲回去。 “噗……编得这么魔性,怎么可能有人信嘛?不过还真不愧是‘志同道合’相亲团,我决定见你了。怎么样?下周六,咖啡馆。暗号就是‘留夏镇’好啦!” “都说了出不去啦,你就没认真想过我说的都是可能的吗?”我有点小生气,选了一颗品相不错的牙,先沾点清水,再用牙刷使劲刷干净。 “对不起。” “算了。聊点其他的吧。”我没打算多计较,毕竟这是第一个肯听我说这么多的人。 “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你怎么会对牙齿有这么强烈的爱好的。” “这个嘛……” 我把刷干净的牙齿用杀菌液涂好,以马克笔编上记号,再坐正身体,翻开笔记本,仔细写上时间、地点、心得和心情故事后,才重新给那边回话。 “很简单,牙齿是人类最坚固的地方。我小时候很软弱,所以对坚固的东西有向往,很难理解吗?” “……” “还是不懂?”我只好换一种方式解释,“你眼中的远方,也许是别人眼中的诗。” “呃,懂了点……” “哈哈,很适合当我老婆嘛,小坏蛋。”我调侃一句,把编号为1的牙齿拿到眼前,用两根指头掂起,对着灯光,翻来覆去的检查,看还有没有瑕疵。这种准备保存一辈子的记忆,决不能出一点疏忽。 这次对面没有回应,等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了信息。 “有事,先下了……88” “回见。” 谈话虽然中途告馨,但能被人理解,也让我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1234……我数了数完成的工作,把剩下的牙齿装到瓶子里。已经不多了,要存着点儿用。至于报纸,随手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吃屎去。 等等,准备扔之前,我收回手,重新把报纸搌开,扫着之前眼角瞥到的某个版面。 《改革不需要“未注册的牙医”》 看了看内容,讲的是现在许多同志工作作风浮躁,不务实,不了解情况就乱指挥,不明白道理还瞎指挥,结果最后给国家造成种种重大的经济损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文章建议领导不懂要多问,不会要多学,要多走群众路线,多了解工作详情,从基层出发,群众在哪里,领导干部就要到哪里去,群众工作就要做到哪里,贯彻好党的群众路线,完成党的基本要求。 文章末尾还用现在的国内医疗情况来举例,指出国家现在的医疗条件差,总体水平落后,医疗队伍的管理混乱,很多人连行医执照都没有挂块牌子就可以开业,这给看病的群众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建议国家未来几年重点关注医疗体系改革,解决无照医生的问题,对那些无执照营业的医生要进行慎重、严肃的处理,“狠抓、狠打、严抓、严打”,认真贯彻中央对待犯罪分子的“不误抓,不放过”精神…… 好吧,我承认这篇文章顺利地打消了我出去后当牙医的打算。人民日报可以看成国内政策的风向标,上面这样一写,我想当无照牙医的路子基本上已经被堵死了。 不过我也没多想,怎么出去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发现报纸后的几个月过得平平淡淡,每天我都会出去转几圈,找找有什么新途径出镇。回来后就和小馨玩网络聊天游戏。 小馨作为一个喜欢网络聊天的新生代,神经很大条,包容力强,能接受各种猎奇的设定,聊起天来轻松惬意,没有任何拘束感。我们从年龄到爱好,从网络到现实,从游戏到人生,聊的东西无所不包。有一次我甚至告诉了她,自己不是那种“永远永远爱你,因为马上就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从下面喷出来”的男人,而是“我爱你,跟你没关系”这种霸气的类型。当然,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如何能够离开留夏镇。 小馨很聪明,对事物观察的角度也与众不同,在分析上给了我许多启发,有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她人这么聪明,牙齿会不会也很美? “你说自己某天一醒过来,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广告牌旁。那你有没有想过,广告牌上的内容对你而言是有意义的?”小馨在QQ上说。 “没想过。你帮我想想吧。” 我坐在桌子前,用牙刷蘸了点清水,使劲刷着上次带回来的战利品。 探索文字的深层次意义这种东西光听起来就很复杂,不是我简单的脑子可以胜任的工作,交给别人完成就好了。 “说到不如做到。” “最小的善行也强过最大的善念。” 这两句才是我的座右铭。 “好吧,我帮你想想。首先我觉得这个镇名有古怪,‘留夏’看起来是‘留住夏天’的缩写,但读起来却很象‘留下’的发音,我觉得这镇子是专门为你而存在的,它想留下你。所以根本是没有可能出去。” “我不这样想,任何事情都有解决方法,最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另外我觉得‘留夏’读起来的发音,其实更象‘流下’。虽然反过来想想,不准我出去,这种行为是挺下流的。”我无精打采敲字过去,把最后一颗牙齿擦完,编号,做上笔记后,下巴无力地磕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桌面。 十几颗牙齿全都泛了黄,没精打采地躺桌子上。 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后就会是这样。 但我觉得这些牙齿之所以看起来这么没劲,大概是只有编号而没有足以感人的故事的缘故吧。 假如每颗牙齿的背后,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故事的话,回忆起来肯定不会象现在这样。 算了,还是想一想,出去后该怎么和小馨见面吧? 说起来,小馨还是这么多年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我的人,该要好好报答她一下。 但该怎么做呢? 送她礼物么? 但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从镇上得到的,戴上后可以正大光明敲人脑门的微笑的面具,和一手自学成才的拔牙术……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浮现在了我的脑海。 或者说模模糊糊地,一些命中注定要浮出水面的命题,出现在了我的脑中。 小馨要是看到自己的牙齿被摆在桌子上,她会怎么样? 会象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嚎淘大哭吗? 她的体力够不够亲自动手? 不对,比如有趣的应该是下面这个—— 什么样的动机,才会让她愿意同室操戈,自己动手干掉自己的牙神经? 我想了许多意想天开的答案,但却没有想到,仅过了一天,就和这些答案见了面。 从水中。 【同人】来自流夏镇的德国牙医(4)作者:秘银 我条件反应式地将报纸捞上来,找到那个句子所在的版面,颤抖地,完完整整地读了一次。 “在反腐败斗争的过程中,我们不仅要擅于打老虎,也要擅于打苍蝇。老虎虽然厉害,但毕竟数量稀少,日常生活中,苍蝇才是导致腐败传播的重要源头。身为党的同志,要想不被从物质上腐化,一定要懂得分辨生活中那些‘亲密友人’,到底是值得信任的朋友?还是带着微笑面具,心怀鬼胎的‘苍蝇’……我们一旦懂得了如何分辨这些苍蝇,就能做好防护,远离它们,最终避免它们带来的伤害。” 那是一篇关于“老虎和苍蝇”的社论。 然而上面的很多叙述,和我在昨天在小馨身上肆意发挥过的幻想,那些充满疼痛的意想天开一模一样。 昨天脑海里的独占答案,今天就在几十年前的版面上路过? 我不知道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种时空错位的诡异,只好把里面的标题和内容都更换后,与小馨一起分享。 “又想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啊?是想和我做头脑风暴吗?好吧,我觉得:一是这一切纯属巧合;二是这一切不完全是巧合,是过去某人能看见未来,然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登在了报纸上,被你凑巧看到了;三是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是过去有人能够看到现在的你想法?基于某些原因,想要告诉你某些事,然而他无法超越时空,于是用人来登报的形式提醒了你。” “但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呢?” 百无聊赖的我,左手摩挲着一颗打磨过的牙齿,右手食指在键盘上点点点。 “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也许是因为你和他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你的行为最终会对他产生某些不利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采取某些行动来影响你,从而影响这种影响。” 两个说法都很有意思,不知为什么,我比较喜欢第二个,所以又问:“那你觉得我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不说好,不过肯定是很严重的影响吧,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折。比如说你可能会在未来杀死他之类的……”小馨的表达不是那么自信。 我想到了一个很破坏气氛的问题。 “问题是我现在在流夏镇,根本没法和他有接触吧。” “也不是,你不是说每个月都会来人吗?说不定他也会掉下来吧。反正你也没法出去,就安心好好等着吧。” “也对。”我说。 我知道小馨不过是把这些事当玩笑,以为还在陪着我在进行着头脑风暴式的大聊天,但我却很认真的听信了,天天都去守着桥头和巷道,等着看有没有人掉下来。 然而,再也没有人从天上掉下来过。 就连桥头,都不肯走出来人了。 我没有耐心接受这种漫长的等待,又开始了每天一次的对外探索。 我把每条向外的街道都走了一遍,又试着跑了一遍,开着汽车再重来了一遍,还是没结果。 “所以说,你根本没有听我的,还在找要怎么出去啊?” 小馨知道后,不知怎么,颇有些怪罪的意思。 “没办法,总是等不到人进来。” “那只是我瞎说的好吧?不过你这么想要出去,想过出去后要干什么吗?” 小馨似乎已经对“怎么从流夏镇出去”的伪命题索然无味了,想换一个方式继续。 出去后干什么当然早就想过,我想都没想就发了过去。 “第二件事嘛,我早就想好了。 就是去找你啊。 网上认识这么久,声音也听不见,视频也没有,总感觉好奇怪,上次你不是说要见面吗,那就见面吧。” “那第一件事呢?” “当然是从流夏镇逃出去啊。” “你这性格……还真是顽固透顶……”小馨感觉很无奈似的,发过来一个“ORZ”。 有点害怕被她讨厌,我忙换了话题:“‘性格影响行为’嘛,这我在书上看到过,感觉很有道理。因为我小时候的希望就是下辈子要当颗牙齿,不开心的时候有人疼。后来长大我有能力了,又想当个牙医,让别人不开心的疼。假如我要写一本书,起的名字肯定会是《牙齿的喜悦》这一类……对了,你呢?如果你有一天有能力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话,你会干什么?” 小馨那头静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种情况经常遇见,不过只要我催催,她还是会说的,所以我又发了一次信息过去。 “你呢?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会干什么?” “我吗?大概……”小馨慢吞吞地回答,“会用蓝色的蝴蝶做印记,放在信的右下角,名字嘛……就叫《写给祖国的一封信》,或者叫《当心!不要让“微笑的面具”靠近》……” 我悚然双手一推,身体朝后面一扬,椅子离开桌子八尺远。 卟嗒——颗颗带着编号的牙齿从桌面掉落,在地上滚动着,如珍珠落地一般。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可是还没有完。 一个听起来年龄很小,似乎还在变声期,却冷冰冰的男童声,在没有语音包的情况下,直接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然后找一台电脑,和你聊天,看你想得到什么办法出来……” 盯着屏幕。 我的耳朵嗡嗡嗡在叫。 我的心脏嗵嗵嗵在跳。 我的裤子,悄无声息地先潮湿、再臭掉。 我嘴张得一口牙齿全都快掉到地上了,眼泪更是直接流了出来。 屏幕突然熄了,灯突然暗了。 从来没有停过电的镇上忽然一片漆黑,只剩下坐在电脑前的我,僵在黑暗中,簌簌发抖。 【同人】来自流夏镇的德国牙医(5)作者:秘银 我害怕。 小馨,姑且还称他为小馨吧,为什么会戏弄我? 我在哪里?有什么动作?还是什么时候?招惹到他了吗? 我拼命回忆和小馨聊天时的每一句话。 “肯定是很严重的影响吧……比如说你可能会在未来杀死他之类的……” 这句话陡然出现,令我浑身不由一震。 应该就是这个可能了。 原来是这样,尽管全身还有些软,但我颤栗的双肩却逐渐平息了下来。 不管小馨想要对我怎么样? 事实都很明显,他没能在遇见我的时候杀掉我。 任何杀不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更强大。 而能够被我杀死的,我又为什么要害怕? 想通这一点时,阳光正好从窗外的屋顶边缘照过来,射在我的脸颊,打破了小镇的黑暗。 天亮了。 我站在清晨的咖啡馆房顶,大型的横幅广告牌前,从上到下观察着。 小馨似乎一直在怂恿我永远留在流夏镇。 从他的做法上我可以肯定,只要继续找下去,肯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基于“不管隐瞒与否,人常年挂在嘴边的东西,就是他最关心的东西”这一理论,我收集了QQ上的全部聊天记录,整理出每一句他提到流夏镇时说过的话,删除各种无意义的助词、拟声词、颜文字等等后,最终得到了“广告牌”、“教堂”、“坟墓”、“执念”这四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不管正确与否,在没有其他情报的情况下,也值得一试了。 广告牌背后,从地面往上看会被咖啡馆顶遮住视线的地方,果然有一行我以往没有留意到的信息——“我们别无所求,唯请您能在这里埋下自己那份长留的执念。” “在这里”是哪里?是广告牌下吗?还是镇上任何地方? “长留的执念”是什么?是暗示我的收集牙齿的渴望呢,还是单纯指我收集到那些牙齿? 另外“埋下”这个动词也有很多解释,是直指埋下这个动作呢,还是某种象征性的行动? 太多选项了。 算了,动脑不是我的特长,先随便从一样简单的开始吧。 我在广告牌下找了点以前别人扔过的垃圾,堆成小包,往里面依依不舍地放了一颗牙齿,在那里蹲了很久,等着看有没什么预兆出现,不过果然没动静。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傻,又把埋好的牙齿找出来,擦干净放回包里。想起要埋东西的话,镇上其实还有更适合的地方。我开车往墓地驶去。那里还是如往常一般寂静,一片墓碑的海洋中,仅有几只乌鸦伫立。我下车,就近找了个靠车道近的墓碑,挖了个坑,埋下去一颗牙齿。又傻子一样,守了一个小时。果然,还是没动静。站起来时,头顶霍然一响,乌鸦朴楞着飞开了。我骂了一句,转过头去收回牙齿,却蓦地一抖。 地面平平的,刚才挖的坑和牙齿一起不见了。 这情形,好象是墓地活过来,将祭品一口吃掉了一样。 我捂住胸,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变大了好几倍,左看右看。四周依然寂静如林,没有异状,只是笼罩在墓地的迷雾更浓了些。 尽管如此,我仍然相信,肯定有什么变化出现了。 没有多想,我驱车直奔大桥。 桥头的轮廓又出现在浓雾中,象一座旦古不变的高山,冷冷注视着下方的人。 汽车在浓雾中颠,这一次开的异常的久,但前方的轮廓开始出现时,却不再是石狮,而是纯白而圣洁的十字架,和一片高低起伏的石碑的海洋。 我回到了墓地。 “有没可能只是个特例?”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边摩挲着准备埋下的牙齿,一边思考这一次到底是特例,还是整个谜题都彻底改变了规则? 然后我再一次开始了各种探索,然后发现镇内的一切都没有变,但如果要想离开,不管是从桥上、划船、开车还是走路,破雾之后的终点,全都换成了墓地。 最后一次从雾中开回墓地后,我下了车,站在发动机盖前面,扫视着墓地。 比起以前,乌鸦似乎多了许多,成群结队在天空飞,给人以遮天蔽日的阴沉感。 墓碑海中,那条直直小路的尽头,福音教堂圣洁如雪,宁静如初。 但它的大门,却是打开的。 墓地依然如故。 墓地,焕然一新。 我徐徐吐了一口气,弯下腰,从口袋里抽出两只手,缓缓地握成拳头,缓缓地举过耳际,象捉住了一直偷偷摸摸躲在背后的阴险小人的要害般,用力死攥,攥到连指关节都发白,然后双拳同时朝下,冲着引擎盖,狠狠一砸。我砸得如此用力,用力得引擎盖都发出匡匡巨响,微微变形,用力得连口袋里的牙齿都震落了几颗。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我围着汽车,手舞足蹈地打转,时而捏拳上下挥击,时而不要命的连续跺脚,把过去几个月里累积下来的全部负面情绪,一次性全踩进了泥里。 【同人】来自流夏镇的德国牙医(6)作者:秘银 天下掉下来一个人,扑在小路上。 嗯?我楞楞的站住。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天上重新掉人下来。 我看着几米外那颗摔成西瓜瓤红的脑袋,手不由自主开始痒痒。 这么的壮的人,牙齿一定很棒……反正出路就在前面…… 我放下口袋,从里面摸出老虎钳,正工作得卖力,卟通,天空中又掉下来一个人。这一个的运气超好,落点在小路旁边积出的淤泥堆上,只摔得昏头胀脑,正在爬起来。他的头发跟鸡冠一样挺立,身上穿着英伦风格的花格子衬衫,看起来蛮象从良以后的朋克族。太不巧,他抬起来的时候,视线正好和“蹲在地上用虎钳给尸体拔牙”的我对上。 我想我们两人的表情在那一刻一定都十分精彩。 大家互相木了一会儿后,他尖叫着,忙不迭从淤泥里爬起来,中途连摔了好几次狗吃屎,跌跌撞撞往后跑,正是往散着白光的福音堂那里去。这是硬生生想把命运加给自己的惨剧演变成逃亡剧啊。“别想!”我的怒气直冲大气层,简直都要突破天际。想都不想,追上去就要赏他一个飞天翔龙闪踢。追进福音堂里后,才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一排一排的连体长椅,也没有狭长的中间过道和牧师布教的讲台,只有并排成一圈的病床和东北角堆叠得山高的杂物。除开这些,福音堂里的重点,就是病床中间的墓碑,和后面散着柔晕的光门。 出路! 逃跑的陌生人象去捉救命草一样,朝门伸出手。 浑然不顾我已经追到了身边。 再见。我冷笑地踢出去,脚尖距陌生人惊恐的脸颊只有一寸。 然而男人屎尿齐流之下,竟然迸发出了生命中最熣灿的潜力,扑入白光中。 妈的。 噗—— 我恨恨收脚,还怀着失败后的忿恨不甘,却讶然听到福音堂外又有人落下。今天流年不利,天上掉个人都这么赶,弄得我也只好掉头紧赶慢赶往外赶。 这次可不能让人跑了。 刚转过门口,视线里冷不丁出现的英伦风格的花格子衬衫,差点让我刹不稳脚。 一秒前才从我脚下逃生的那一位,现在颈椎奇异地歪朝着天,脸上还带着惊惶未定的表情,似乎对又从上面掉下来的遭遇表示着强烈的抗议。 然而人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我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有一关要过。 回到福音堂,我坐在病床上,打量周围,象是除开那些医院通用的器材外,堆在角落中那些排在书柜上整齐齐的牙科书籍,越看越象家里的东西,不错,眼光落在柜脚那一系列亲手贴上的标着①②③的不干胶标签后,我彻底确实了下来。这就是将我家里的家具整体搬到了医院病房的东北角,再将病床围成一圈,中间竖插了一块墓碑这么乱来的布置。 是我家的话,那最靠墙角标签为①的大柜子,里面该不会也有…… 我笨拙地翻过电脑桌,爬到柜子前,抓住把手。 “你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吗?” “呵呵……” 我微笑的凝望着柜门(柜门被里面的内容膨胀得微微变形,已经将开欲开),想着小馨的这句话,充满了成就感。 磅礴,伟大,如山,似海。 排山倒海的牙齿一冲而下,象积存已久的山洪在峡谷中肆虐,冲得受害者在浪涛中连续翻滚,怎么抓都抓不稳。 砰,我失手抓到不知哪儿的吊瓶输液线,仰天摔倒。 骨碌——咯咯嗒嗒——啪嗒嗒——骨辘辘—— 各种撞击声、反弹声、跳动声充满在病房中。 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在空气中洋溢。 牙潮不屈不挠,持续不停地涌出,几乎象要冲到下个世纪,直至将我彻底淹没。 好一阵子,我才从满病房的弹跳声中挣扎出来。 我将视线略过已近堆满半个屋子的一片牙海,放回病房正中心的墓碑上。 这一定是游戏的最后关卡,只消找到通关的钥匙,就能彻底结束掉谜题。 墓碑冰冷,铭文刻着和广告牌上一模一样的句子:“我们别无所求,唯请您能在这里埋下自己那份长留的执念。” 答案应该不会和上次一样又是“牙齿”吧,不然再设立这样的关卡又有何意义? 想是这样想,但我还是推了一堆牙齿,排进墓碑下面的坑中。 果然没有动静。 已经完全按字面意思做了啊?还有什么遗漏呢? “我们?别无所求?唯请?您?能在这里?埋下?自己?那份?长留的?执念。” 我放慢速度,认真细致地将这个句子的每一个词语都拆开来读。 而这一次,那两个字很快就点燃了我注意。 原来如此。 我的心田中……慢慢地升起了……某种觉悟。 那么…… 我打开编号为③的柜子。 抽出一、二、三…… 第三格。 沾着血的钻头、锈迹斑斑的咬钳,脏兮兮的棉签,混浊的福尔马林液。 …… 漫步在迷雾中,安安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想起后面要做的事。 出去后,要怎么找到蝴蝶呢? 在事后找回的几封信中,有提到过最初发现‘蝴蝶’来信的,是一名叫“林千军”的警卫员。 那就先他吧。 也许从这个“线头”上,能摸出其他的线索…… 前方,第一次出现了白色的门。 慢慢推开。 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数百米外,高高的大厦直插云霄,幢幢清晰可见。 眼前的天台上,挂在晾衣绳上的一张张床单迎风招展,凸出一个个胀鼓鼓的圆弧。 “大哥哥,你怎么背这么大的一个麻袋呀?” 几米外,抱着兔子的四岁大小女孩站在门口,飘扬的白床单下,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阴为……啊……重要的东西……要水深鞋……鞋带。”我走上去,和善地摸着她头上的羊角辫。 “那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呢?”小女孩抱紧了绒兔,小可爱地仰起头。 “没事地,……马上泥……野会依样……红了。” 我蹲下去,在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中托起她下巴,轻轻捏开她的脸颊,火热地看着那口洁白无暇的牙。 我的手腕,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象农民伯伯望见了散发着稻香,已经熟透,殛待收割的金黄色稻谷一样。 PS:有一种才华叫做我看不懂你在写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好友秘银就是这样的人。 【同人】黎明之前作者:西瓜碧玺 2003年春天,漫天飘着柳絮的季节,我没再过敏,坐着单位配的红旗车,一路打着喷嚏下班。 前天,16岁的女儿哭着跑过来,说“Leslie跳楼了。我要飞香港”,我正心烦,扇了她一巴掌作为回答。她喘着粗气,双眼充满了怨恨扭身跑出家门, 半夜一点,我爱人艾达将哭得快背气的女儿拎了回来。 “老林,这样下去不行。” “快了,等忙完这段时间了我来好好管教她。”我揉了揉发紧太阳穴,叹了一口气。人上了年纪,在倒春寒的风中找人才找了七八个小时,已经觉得身心疲惫。要换做当年……我自嘲地笑了。 女儿以为我们之间是有代沟,所以不理解爱上信仰而信仰坍塌的疯狂,其实她怎么知道从1983年蝴蝶出现的那个春天开始,我和我周围的人发生了多么可怕的变化。对未来,我们无所不知,我们一无所知。 打开门,放下钥匙,艾达已经坐在桌子前等我了。 “你闺女已经睡了,情绪好多了,你去看看她吧?我今晚要早点睡,我让秘银秘书打包了一碗甜豆腐脑,看到车开到楼下我就放在微波炉里打了。你吃了也早点洗漱吧。”艾达看着我回来,边说边起身回卧室了。 “艾达,辛苦你了。”我点点头,望着她依然窈窕的背影。20年过去,她乌黑亮丽的发间已有白霜,她在我眼里不再是魅惑的妖精,而是我的亲人,我灵魂的寄托,我彻夜无法安睡时无声倾诉的唯一对象。 未来几个月,我可能会有个重要的会议。和正常的会议不同的是,时间不定,人数不定,内容也未定。一想到会议内容,我像个毛头小伙一样淡定不起来,感觉头脑急速在充血,心脏狂跳得不受控制,颤抖着关上书房门,上锁,开始整理,如果开会会上我要说的重点。 因为,在找到蝴蝶后的第3个年头,我记得是1988年4月1日,我开始做短促而又迷乱的梦,梦里有1998年的特大洪水,1999年的神舟一号发射成功,一个叫剧场的国内编剧在2026年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 最开始我都没当回事,以为是“蝴蝶事件”的后遗症,还捡着好玩的给艾达说了,当时她正在洗那套我们结婚时她舅妈葡萄架送我们的盘子,手滑了下差点摔破。虽然她后来一笑而过,但我从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惊慌、激动…… 而后来的事越来越离奇,我下次再告诉你们吧……我现在要做的是:走出书房,走进卧室, 拉开被子,躺在艾达身边。 我侧头,长久地看她的睡颜,直到眼睛发酸。时间不早,要强迫自己睡觉了,转头望向黑暗中的白炽灯管,闭上眼睛。 入睡前,我想的唯一一件事是:我能回忆起的细节我都要告诉他们。同时,我从他们的话里猜他们是谁,我们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又忍不住互相关怀,我们对各自梦里的内容互相补充,互相完善。我们似曾相识,又像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总感觉梦里的他们虽然面容模糊,但应该都是蝴蝶事件的故人。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出卖了他们! 那个在开会时说2014年“岗读”会逐渐猖獗,引发到后来的站中冲突;同年还会在一个大城市火车站发生姜毒报孔事件;开会后会和我说他第78次相亲失败的应该是公安步的沐雨尘。 那个在开会时说2046年人类的寿命可以延长到200岁,中国女人退休年龄160岁,男人是170岁,金正嗯还在当朝鲜一把手;而会后说自己奉行丁克,和爱人养第八只兔子防老的是柳子元。 那个会上说再过十来年,XXX终将倒台,她要去抱江省委书记大腿,会完后说给儿子麻辣烫找个英语老师当媳妇的应该是江酥省的省长麻小青 而那个说下辈子一定要找个能打过她的我没记住她说了啥,我觉得应该是艾达。 …… 或许我都猜错了,他们都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能集体出现,但不变的是,我的同志们在梦里等我,这是能联系上的第四次会议,我不知道这个会议会开成什么样子,但在黎明到来前,我们要确定一点,在科技如此发达的21世纪,我们一群深谙保蜜条例的人,如何将上次总结的大事记以怎样的形势上报国家?让国家快人数步,像20年前蝴蝶做的那样? 我叫林千军。莫听穿林打叶声的林,千磨万击还坚劲的千,戈甲从军久的军,总参二局的副局长,今年45岁,离退休还有10年。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我还能做点什么。 毕竟,“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是多么美好的字眼。 【同人】全书完+小剧场作者:torso(人棍)+复活的zhou 我叫林千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军。我靠家里的关系进了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大上部门,但其实这里的工作挺无聊的。 拆信,读信,喝茶,看报纸,打瞌睡。就在我认为这就将是我平淡的一生的时候,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我突然觉得,为什么我要对待这个本就没人关注也起不了多大价值的工作如此认真呢?从那天开始,我把每天信箱里收来的寄件人不认识的信都偷偷扔进了单位的公共厕所里。而我也终于有时间来写写诗,散文和小说了,我感觉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 我叫林千军,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了,我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第二篇:《永不解密》同人小剧场 作者:复活的zhou(《帝国重器》作者) “白姐,等会儿你可千万别东问西问的,我给你那个提问列表你不是看了么?千万别超纲啊!” 白洁小心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宝姿的时尚职业女士套装,小西服、白衬衫配上束腰半步裙,真是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我说黄二,这胡迭真有你说的那么神?能号称咱们星城的隐形首富?” “哎哟,姑奶奶!”被白洁叫做黄二的年轻人,顿时跌脚捶胸的叫道:“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胡哥是非常、非常低调的人。我就是个跟人家一起钓鱼认识的小伙伴,看得起咱,帮过我两次!” 黄二急的都快哭了:“什么星城的隐形首富,可没有的事情啊!我胡哥那就是个普通人,你要再这么说,我可不敢带你去见他了。” “好好,我不说。” 白洁微微抿了抿嘴,但记者的职业嗅觉却让她更加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这个黄二原来就是个卖海豹油的小老板,但自打去年不知怎么突然就生发了起来。究竟做的什么生意,这星城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这几个人里,偏偏就包括了黄二的大姨子白洁。 这黄二啊,去年拿了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百万块钱,一头扎进了股市。没有一年时间,一百万就变成了两千多万,简直就是神了! 从白洁她的妹妹那里偶然得知,自己的妹夫黄二之所以能够突然暴富,据说全都是因为听了一个叫做胡迭的人指引。 在股市上,这个胡迭似乎从来不会出错。每一次关照黄二,都能让他在股价最低的时候买进,在庄家逃跑之前抽身。 就这么一来二去,黄二竟然也能在星城大小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倒不是说他钱有多少,而是暗地里不少跟着他一起做行情的人,送了他一个外号——股神。 可白洁却知道,真正的股神,另有其人。 如果一个人只是听了另一个人几次指点,就能一年时间把本金翻了二十倍。那这个给他指点的人,究竟要有多少钱啊? 怎么看,白洁都觉得,说不定这人就是个星城的隐形富豪吧?中国人总有财不露白的说法,有钱但是没人知道多有钱的人,可不要太多。 本着记者的职业嗅觉,白洁总觉得这个名叫胡迭的人身上,肯定有些什么不得了的故事。 叮咚—— 黄二轻轻的按了按门铃,这栋市中心的高层豪华公寓蝴蝶大厦可谓是寸土寸金,等闲一般的小老板都买不起。不是市里商场的头面人物买了撑门面,就是掌握权力的高级领导用来金屋藏娇。寻常有钱人,就算愿意打肿脸充胖子,干脆是连售楼处的大门冲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就白洁他们电视台里的小栏目主持人,要是能到这里走上一圈,都足够他们吹上一个星期的了。 咔哒,黄二面前的们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看起来大概也就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脖子上夹着一部手机,似乎正在不耐烦的和人打着电话。 “是是,林局长,我七月份就不去香港了。那群港灿以后就是一坨屎,麻烦的很,我去看什么?看了也是烦心。把咱们自己弄好了,才是根本嘛。” “不说了,我这边来客人了。好,你放心,我会把最近的时评分析准时传给你的。” “黄二啊,你来啦!”胡迭把手机从脖子上取下来,向着他身后看去不由眼前一亮:“这位是?” “这是我老婆她姐,上次和胡哥你说过的,白洁!咱们星城电视台,财经15分的栏目主持人啊!” “哦哦,快请进吧。”胡迭挠了挠头,笑了起来:“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白洁……主持人啊!” “哎,对了!”胡迭搂着黄二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咱们星城电视台的台长,不叫高义吧?还有,你大姨子结婚了没有?做没做过高中教师?” “呃,没、没啊!”黄二被问的一懵,下意识答道:“星城电视台台长好像叫陈川,白洁她一毕业就在电视台工作,哪做过什么教师。” “哦,那还好。嗨,不好意思,看我光顾着和黄二叙旧了,白小姐快请进吧。”胡迭谜一样的笑了起来,伸出手去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白洁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之前还感觉有些神秘的胡迭,只见他穿了一身相当休闲的T恤和短裤,脚上踏着一双超市里五块钱水平的凉拖鞋,外形打扮上一点特殊的地方也没有。 不过胡迭有一副相当帅气的面孔,利落清爽的短发头型,配合上立体而精致的五官和一双剑眉丹凤眼,简直能看上一眼就把任何女人苏到浑身发软。 除了他手上拿着的不知名手机,这个人几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帅哥而已。 然而只要是住在蝴蝶大厦里的人,就算穿个跨栏背心加上大裤衩子,那也叫做低调奢华有内涵。 在星城跟人出去吃饭,往饭桌上摆一张蝴蝶大厦的门牌卡,比甩上一串玛莎拉蒂的车钥匙还要有用。 白洁克制住有点目光迷离的心情,微微一笑,尽力维持着自己的矜持形象——虽然不太容易,但她最后还是做到了!她没有流出口水来! 她以自己感觉最为女神的姿态,迈步跨过门槛,走进了房间里。 然而当她穿过门廊走进客厅,突然间白洁的表情却石化了。 这,就是住在蝴蝶大厦里的人的客厅? 上百平米的客厅,在蝴蝶大厦里堪称豪奢。然而这么大的客厅里,此时却一点也没有富贵人家的感觉。 沙发上的垫子乱七八糟的摆放着,茶几上堆满了啤酒和各种零食的包装袋。客厅的地上,几件看起来布料相当讲究的衬衫,就好像抹布一样随意的丢弃着。 两部超大屏幕的电视下面,是各种光盘和几部播放机被各种线缆像团麻花一样的连接着,地上还摆着几台手持摄像机的“残骸”。 “不好意思哈,家里请的阿姨要周末才会来打扫,乱了一点。” 胡迭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好吧,反正有钱任性。白洁决定对此视而不见,对有钱人来说,这叫至性洒脱,是个性,是不拘小节嘛! 她决定这么安慰自己,无视了胡迭的这一点点的小“瑕疵”。 “胡先生自己住在这里吗?”白洁左右环视一番,好奇的问道:“没有和女朋友,或者父母住在一起?对不起,我是说,看起来你的年纪好像不大。” “我嘛,年纪保密!至于我的其他个人信息,抱歉了——”胡迭哈哈笑了一下,摊手道:“白小姐你的密级不够啊!” 白洁无奈的在内心翻了翻白眼。 “我说黄二,今天是星期几?”胡迭突然转头向黄二问道。 “啊?今天……星期四吧?”黄二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星期四。” 胡迭走到旁边,对着墙上的一排门开始数了起来:“一、二、三、四,好,就是这间了!” 他走到墙上的第四道门前,啪嗒一声拧开了门锁,然后把门推了开来。 门只开了一条缝,胡迭看清了里面的景色,连忙脸色一变,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说黄二,今天真的星期四?”胡迭皱眉,拿起手上的手机点亮了屏幕,无奈道:“什么啊,今天明明星期五啊,你怎么过的比我还糊涂!” “呃,今天是星期五?” 黄二一头雾水,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周五的话,是这间!”胡迭推开第五道门,果然,里面是一套相当宽敞的干净、整洁的书房、卧室套间,这让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说黄二。”白洁脸色有些苍白,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墙上有七道门,不会是一周每天住一间吧?” “嘘——” 黄二轻轻点头:“白姐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别说出来啊。” 她又想起之前胡迭打开第四道门,她隐约看到的门内场景。好像、大概、隐约,那床上是有人的?看腿,似乎还不止一个吧? “好、好的吧。”白洁心里震撼的无以复加,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白洁跟在黄二身后,走进了胡迭打开的那个房间。整洁宽敞的房间,看的出来,这是有人精心打理布置之后的结果。从物品的拜访陈设,到清洁的力度和标准,看得出来,这里的“阿姨”真是相当有水平啊!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采访吧?” 胡迭随意的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向着白洁笑了笑。 “好的,我可以录音吗?”白洁拿出录音机,探寻的问道。 “哦,这个不行。”胡迭连连摆手:“我们说过的,这次采访不留记录,不涉及我个人信息。” “好吧。”白洁表情楚楚可怜,充满了惹人怜惜的挫败:“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胡迭苦笑。 “那好吧,我先问第一个问题。”白洁只好端正了坐姿,问道:“胡迭先生,你向黄二说今年东南亚会有金融风暴,这有什么根据吗?” 【同人】寻蝶(4)编外作者:dargon43 1940.11.14 英国 考文垂 傍晚八时许 德国空军五百余架亨克尔轰炸机突然黑压压的袭来,弹舱门打开,炸弹倾泻而出,将这座城市化成一片火海,编队完成任务返航到英吉利海峡上空距离该城市已远达180公里处,回头还能望见冲天的火光穿透夜空,“这个城市完蛋了”飞行员在日志里写道。 战后据称英国为了德军“ENIGAMA”密码已被布雷奇利庄园破译的超级机密不被德国察觉而选择了牺牲这座城市,为了保护情报价值残忍的牺牲是否有违人性和道德也备受争议。 时间流淌到2008,后面所剩档案已经不多了。这将是一个充满了哀伤的年份。 中南海深处灯火通明,会议已经连续开了几晚,疏散、还是保守这个秘密令与会者纠结不已,会议室中烟雾缭绕,该说都早已说完,但似乎哪一方也说服不了对方。 损失预测报告已经摆在面前了,鲜红的预测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过往已经证明了信息的准确性,但不排除时间上会有出入” “秘密疏散控制规模也不能保证保密,动静太大了,瞒不住的“ “全员疏散的话,对面一定会闻出味道的,以前有过动静,这次难保他们不会联想到“ “要不先重点疏散观察下吧,万一时间点有误呢?” “这个风险,不能冒。。。。“ “投票表决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谢绝媒体提问的简短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人面无表情的读着稿子:“国家地震局地震监测中心网监测到了近期我国四川西部地区地质断裂带异常活跃,故不排除判断近期将会发生大规模地质变动的可能性,为避免人民生命财产受到损失,我们作出了疏散动员的决定,相关工作会立即实行。生命是宝贵的,也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比较而言其它的损失都不是不可接受,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不过,如果这个决定最后被证明是错误的我们判断失误,那我们也还是会很高兴” 终于在四月初还是颁布了四川西部地区的疏散动员令,作出这个决定必定艰难,大家都知道想要预知这种地壳运动的活动规律迄今为止只能靠蒙,最资深的地震专家和神棍民科预报的准确率也是一样的,那就是零,没人能保证一定还会在那个精确的时间点发生。而一旦应验则透露出的气味很快就会有讨厌的苍蝇叮上来,虽然为了尽可能掩盖,四川地区动物异常表现的图片早开始在网络上流传,流言也开始蔓延。 疏散开始了,汶川周边地区作为重点,要让那么大一片地方人员离开家园安置在安全地带提供基本生活设施不是一件简单事,几十万人为此不分日夜的工作大批的物资运送让场面显得有些混乱,还有固执的不愿离家的人员需要反复的劝说最后不得不强制带离,时间一天天过去,媒体网络议论纷纷各种言论吵成一片,民间科学家的帽子满天乱飞。疏散区生活条件相对艰苦,开始有人鼓噪着要回家,国人的天性就是念家,全力劝阻封锁下终究还是有部分人溜了回去,局面有点混乱开始难以控制了。 2008.05.12 下午时钟指针停留在了两点二十八分 所有人都被震惊无言,大半个中国的人们在那一刻感同身受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媒体和网络在那一刻瞬间沉默,哑口无言。。。。。。 所有救灾活动结束后伤亡数字最终统计下来还是不能说小,财产损失更是无算,在大自然天威面前人类显得那么脆弱渺小,不难想象这场灾难是如果在毫无所知中突然爆发的话,那场景……还好还好我们做了许多工作,虽然也许是杯水车薪,但相信有很多不该早逝的生命能够幸存下来,和家人能够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没有什么比这点更重要的了,为此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真的是功德无量,此时我对他充满了敬意,一定要找到他的决心在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无比坚定。 后续插曲中,如果1975年海城预报还可以用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身上来解释,那这次精确到月份的警报,世界各路媒体、致力于研究地震的大学各种研究机构各路专家教授博士纷至沓来,他们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做到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怎么做的??? 日本这个经常开启振动棒被开到死去活来模式的国家拼命请求启动双方地质学家的学术交流,中日什么一衣带水之类的废话说到人腻歪,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谈,并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救援队并获得批准进入灾区进行救援活动,那张救援队员围着废墟中发现的受难者遗体集体鞠躬的照片上了中央电视台并获得了感谢,感谢他们对生命的尊重。 事后特意召开了一个国际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发明了好几个新理论,最后发言总结:地质灾害预警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研究,我们还未找到其中的规律,很遗憾这一次除了只能用幸运来描述之外没有什么可供总结的经验供大家探讨,这次预报主要感谢是党和政府重视生命承担了责任,我们并没有什么贡献只是尽了职责很高兴没有浪费纳税人的税金,再次感谢党和政府。不过他同时表示一衣带水邻邦身处太平洋地震活跃带,我们似乎观察到了有些许不正常迹象,不久的将来发生大规模地震的可能性很大云云。果然又被专家说中了,三年后一衣带水邻邦地震附赠海啸还顺便爆了个核电站。很幸运这个形容词又能用上了,当然是对那个专家的事业生涯来说,不过既然好字眼被他占了那邻邦人士来说只能共用剩下的很糟糕这个词了。 2008又将会是一个充满了喜悦和激情的年份,将悲伤甩在身后,四年一度的人类盛会奥林匹克夏季运动会将在北京举行。 2008.08.08 中国 北京 晚上八时许 百余位各国元首齐聚会场,同场的还有九万现场观众 买断了全球转播权的NBC三位现场支持人已经就位,国际演播厅里,两只白头翁先介绍了北京取得举办权的来龙去脉和为此投入的建设后又轻车熟路的转到人权民主上面唧唧歪歪照旧黑了一通充分表现看不惯你又不得不和你共建和谐社会的无奈。 2008人排成的人形LED开始倒计时, 远方,焰火组成的二十九个脚印一步步迈向会场, 奥运五环如魔法一般从地面缓缓升起, 随着歌唱祖国的童音逐渐唱起,现场和围聚在屏幕前的国人热泪盈眶,自豪感和振奋感在心中回荡。 国旗被缓缓升上旗杆顶端,预示着今日一个民族的崛起与伟大复兴。 开幕式开始了 五千年的灿烂文明融合了现代科技,四大发明王朝辉煌艺术之美的杰作,暗喻着纪律和服从总共有一万五千人参与的演出,对每个细节的关注,让做足了功课的主持人直呼恩不利夫伯,这也是他们全场使用频率最高的字语,也让全世界为此震撼不已。 火炬手飞上穹顶凌波微步绕场一周后点燃奥运主火炬时,除了发出WHOA的音节,三位主持已经无言。 “亦可赛艇!因崔斯汀! 完美,从艺术角度解读,表演超凡绝仑,充满力量, 优雅到极限,美得令人窒息, 看来,能战胜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了……“会后,主持人意味深长的总结道。 2008年,美国GDP计十四万七千亿美元。 2008年,中国GDP折合十一万亿美元。 继续投入工作。 我的工作是数据分析,我的理念是在数据分析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隐藏遁形。 待续 PS:本章原为第三章,后觉得会影响节奏故删去,就当个外篇之外篇吧。 同人:《我就在静静地看着你》第六章 我叫Z81,是Z系驱逐舰女…呸…男人! 虽然我被守门的大爷看穿了是“为自己而行动的‘小间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守门的大爷并没有继续去追问任何问题。 通过之前与他的对话,我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疑点颇多。然而他居然一个都不向我询问,这不禁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未知是恐惧之源,因此对于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先生,我感到十分恐惧。他自称犯过“间谍罪、内奸罪”,并因此被关了几十年,光听这样的经历,就能去想象他以前做过哪些让人惊心动魄的大事,可以让人想象这位老先生有多大的本事。可这样一位大本事的人,偏偏不在我所熟知的历史大人物名单之中,这对我来说麻烦就大了。 因为我不了解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大人物,也就不能推断他的行事风格,不能推断他是敌是友。自然也就不能知道,他是想明面上装作不关心,然后背地里联系上层把我抓起来,还是有着其他什么打算,诸如把我的存在卖给境外势力之类。 怀揣着这样不安的心态上了几天学,我发现门房大爷确实没叫人来抓我,于是稍微松了口气。却不料,当天下午我就被他在学校门口拦住了。 “小朋友,你的事暴露了。” 我的事……暴露了?!!! 虽然门房的大爷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是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大霹雳。因为我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一旦暴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当我听到自己暴露了之后,立刻慌了神。虽然我身体里有一个快三十岁成年人的灵魂,但是那个成年人也只不过是终年坐在电脑面前敲代码的普通人,所以出现慌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正常现象。 而看出我的慌乱,门房的大爷则继续不慌不忙的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目前应该只是怀疑,并没有锁定到你,他们只在教师办公楼里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他们?”我还处于慌乱中没恢复过来。 “几个自称教育局下来视察学校教育工作的人,不过真实身份应该是搞情报工作的,我好歹也搞了半辈子的情报工作,看几个小辈还不至于看走眼。”老大爷这样说着,话语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他们说是观摩学生作业完成质量,实际上应该是在校验笔迹。在离开学校前,没有再单独的去找任何一个人谈话,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没有发现线索那你还说我暴露了啊!!!我几乎要吼出这么一句话了。 而老人家也看见了我眼里的怒火,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虚张声势是搞情报的人惯用的手法,你这小间谍还有很多要学的啊。” 因为知道自己并没有暴露,我自然也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这么一想,这老人家对我玩的并不单单是虚张声势这么一手,他先前那次打草惊蛇之后偃旗息鼓,想来也是情报人员惯用的伎俩。先把猎物吓唬住,然后再放开,之后再吓一遍,这样就能得到非常多有用的信息。 “你套路我!”我冷静下来进行思考后,自然的就明白了,自己被这个情报战方面的老司机套路了。“既然是套路,那么那些所谓的情报人员也是假的吧,为了吓唬我而编造的谎言?” 老人家摇头否定了我的推断:“不,他们是真的,虽然只是一些在外围做情报工作的人,但是打着教育局视察的名号,来我们学校调查的事情是真的,也确实是酒发生在今天下午的事。如果想要吓到一个经验老到的情报人员,就必须用九真一假的信息诈骗——” “假如我是你这个小间谍,平时一定会注意教师楼的动向,因为那里才是学校最核心的地带。只有注意到了那里,这不会像像今天下午这样,被一些生面孔摸到身边还没有发现。而当你发现了这些生面孔后,通过仔细的观察,就能发现这些自称教育局来人的走路和站立姿态的细节有问题,再通过经验和合理的推测,就能看出他们中至少有两个是战士。” 听着老人家讲着一个情报人员应有的素质,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被鄙视了。这种——我把你当作一名顶尖的情报人员来看待,你的表现却是一个完全的外行——的话语让我十分火大,所以我很不开心的说: “很抱歉让您高估了!这些我都没看出来,我压根就不知道今天下午学校来了陌生人!” “小朋友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瞧不起你。”老人家发现我误会他的意思了,他便纠正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个搞情报的人该注意哪些事项。通过我之前的试探,可以看出你身上确实藏着很重要的、不能暴露的大秘密,既然如此,不如跟我学学情报学。想我研究了半辈子的情报学,应该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不说把你培养成一流的情报专家,至少让你守护住自己的小秘密没什么问题。” “怎么样小间谍?今天你运气好躲过了一次调查,不代表以后都能躲过……”老人说话间露出微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许多,就在他打算把话语转入正题时,却被我的声音打断了。 “你错了!这次我躲过调查并不是因为运气!只因为他们要调查的人根本不是我!” 这些调查人员来学校是为了校验笔迹,既然要进行对比,那就一定有一个可对比的对象。想我一没给什么大型单位写过信,二没签过什么重要文件,所以他们对比的对象必然不是我。而以我目前知道的信息中,也只有10086给人民日报写过一篇文章。因此以我目前拥有的信息来进行推断,那些人应该是拿了10086的手稿要找10086。 而那篇《危险,让孩子走开》中包含的内容,则从警告其它穿越者远离山火,变成了一种求助,告诉其它穿越者,他10086正处于山火(危险)之中! 就在我重新的解读了那篇暗号的同时。 门房的老先生也是很有兴致的望着我道:“调查的不是你?也就是说你知道调查的谁,你还有其它同年龄层次的小间谍同伴吗?” ———————— 这几个月光去打枪了,没怎么打字 手感不好,写的水平下降了请见谅 当然,不见谅的,那我就只好……龙が我が敌を喰らう!!! (写完了,好累就不发龙空了,先睡觉去……) 番外:《那些故事那壶酒》作者:黑眼1991 那些故事,那壶酒。 1997年2月19日,一位老人安详的在家中闭上了双眼。他这一生走过了风雨,历经了磨难,咬着牙和同伴们携手一步一步的将祖国从深渊中拉了出来,然而却来不及享受这举世的荣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等再睁开眼,老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发着微微荧光的笔直小道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后路,只有前方。老人站在原地静静的想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留恋大步的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左边传来了轻声的话语,这是有人在询问,国家之后的道路应该走向何方?右边也传来了亲人的啼哭,这是想要他稍微走慢一点,再多留一点点时间让他们能够倾诉自己的哀思。也就在这时,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欢呼声,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说:“回头吧,回头吧,回头再看一眼,你就能见到被列强分割走的土地重回祖国怀抱的瞬间。” 但这些都没能让老人缓下脚步,因为他相信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志,所以才卸下了这沉重如山的责任。他知晓亲人们的悲痛,所以才用人生最后的时间来陪伴他们,期望能够弥补一些亏欠。虽然他真的,真的很想看到故土回归祖国那一刻,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老人这一生或许还有遗憾没有完成,或许还有一些话来不及开口,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早在1922年的那个夏天,他就已经明白,GCD人永远只有前进,没有回头。 老人就这样孤独走着,走着。突然间他发现前方飞来了一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蝴蝶,或许是有些飞累了,这只蝴蝶挥舞着美丽的翅膀,停靠在了老人的肩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老人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人世。 黑夜已然降临,但霓虹灯的光芒却将整条街道照耀的犹如白昼一般,两旁商店林立,一个个精心布置的橱窗就像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印入了老人的双眸。 如果不是这些商店招牌上和周边人们的所说的话语是那么的亲切、熟悉,老人还以为自己这是来到了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或者时尚之都巴黎。 听着周边人群的对话,老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已经是2017年了,而自己已经离开了20年。 老人一边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一边用双眼近乎贪婪的看着周边的一切,这曾经只在梦中才能见到的景象,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真正的在现实中看到。 就这样走了好一会儿,或许是感觉有些疲倦了,老人在路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着微微红晕的青年小伙发现了老人坐在路旁,赶忙走了过去,低下身来问道:“怎么了老爷子,这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老人笑了笑对小伙说道:“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喽。看这里发展的这么好,我一高兴就多走了几步,现在就想稍微的坐下来休息一下。” 小伙子听老人这么一说,加上之前喝了一点小酒,顿时话瘾就上来了,干脆也坐在老人旁边,说道:“老爷子你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吧,看这破地方也能高兴起来。这哪算什么发展的好的,你真要看,得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看,那才是真的了不起。” “哦,这么繁华的城市在你眼中都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北京上海难道比这儿还能好上几倍?”老人听到了小伙的话,有些吃惊的问道。 “您这是多久没回国了,连这都不知道?”小伙子看着老人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说道:“这里也就勉强算一个三线城市而以,北京上海那可是我们中国的门面,不知道有多少外国佬挤破了头都进不来,你说好不好。” “你说的门面只有北京上海这两个城市吗?”老人继续问道。 “那不是,像什么深圳、广州之类的,比起北京上海也差不了多少。”刚说到这里,小伙子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液,接着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了:“老爷子,下次有缘再陪你聊吧,我得先去找点酒喝,不然这酒瘾犯了不喝点总感觉差点什么。” “别别,小伙子,我这儿有酒,咱们边喝边聊。”老人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军用酒壶,然后又拿出了两个小杯子倒满了美酒放在身边。 “我是97年出的国,刚刚回来,没想到这20年变化这么大,小伙子你再跟我说说呗。” “有酒就行,那咱们就继续聊。”看着有酒,小伙子赶忙又坐回原位,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老爷子你这20年跑去国外那可是太亏了。呆在中国多好,这二十年我们的经济高速发展,终于超过了日本,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美帝国主义虽然还是世界警察,但近年来却开始走下坡路了,而咱们,却还有上升的空间。” 看着老人吃惊的样子,小伙子哈哈笑道:“就像网上流传的段子那样,我们虽然没有打败帝国主义,但咱们自己成为了帝国主义,那滋味也是很不错的。” “小日本依然在周围跳来跳去,虽然看着有点心烦,但咱们已经可以不把它放在眼里了。” “台湾那群撇脚的家伙越来越不成气候,几乎将中国人的骨气丢得一干二净,整天就想着满世界抱大腿,却独独对我们递过去的橄榄枝置之不理。难道跪习惯就真不想再站起来做人了吗?看报道近期说他们还想引进小日本那面的核灾食品,这真是不惜断子绝孙也要和我们搞事啊。不过您也别操心,国家一直盯着那面的,只要有机会,咱们就能把故土重新拿回来!” “英国,就是原来那个资深的资本主义国家,现在也不行喽。战舰没钱维护,穷的连导弹都不敢发,就这样,英国女王还想着花30亿修她的白金汉宫。老爷子,你是不是觉得这剧情莫名的感觉很熟悉,哈哈,是不是耳边响起了那句:我大英自有国情在此。” 小伙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和老人说着话,一点也没察觉酒壶不管倒出多少酒,重量还是跟没倒过的一样,毫无变化。 这酒越喝越多,小伙子嘴上就没把门的了。什么神舟上天,什么蛟龙下海,什么奥运夺金,什么经济危机,那是流水般的往外说。老人也没有打断过他,只是根据他所说的内容,或开心,或向往,或悲伤,或愤怒。 这样说着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小伙子渐渐困意袭来,就这样闭眼睡去。老人知道自己也该走了,将酒壶和酒杯收了起来,站起身来,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件军大衣轻轻的披在了小伙身上,转身,又出现在了那条笔直的小道上。 蝴蝶像是休息够了,从老人的肩膀上再次振翅起飞,挥舞着美丽的翅膀向着远方,飞去。 老人看着远去的蝴蝶,笑了笑,接着继续大步沿着道路向前走去。他已经闻到了那熟悉的酒香,和那百吃不厌的回锅肉香味,这是战友们备好了酒菜,就等着他出现呢。 外传 那是最深的海 第一章 大家都认为,余思聪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 作为外省来宝岛的第三代,他的爷爷余则成曾经是军队里的高官,退役后又去经商,打下了一份很大的家业。他的父亲曾经是大学教授,后来也开始经营家族的生意。 余思聪从威斯康辛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硕士毕业后,拒绝了导师的挽留,回到了岛上找工作。 他家里本想要他学习继承家里的生意,但他表示自己想要从政,用自己的所学做一番事业。然后他家里就安排他去跟在KMD的资深立法委员林瑜方的身边,做林瑜方的助理。 但余思聪助理没干几天就做下了一件有点轰动的事情,他不干了,他与KMD决裂,转投了KMT的对手阵营DDP,跑到了DDP最重要的智囊之一的大陆研究院院长林清水手下读博。 余思聪还公开表示,KMD是一个腐朽落后没有未来的政党,不懂得宝岛的民意,他支持DDP的主张。 余家一直是深蓝的阵营铁杆,爷爷余则成更是黄复党部里的高层,这一下家里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余思聪一怒就搬出了家里,在研究院里住宿舍。   因为激进,年轻,帅气,而且有知识底蕴,导师便喜欢他,将许多机密的公事和机密的私事都交给他办,他也确实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于是导师越发地喜欢他,便把一些更机密的公事和私事也交给了他,他还是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一来二去,林清水便将他当作子侄一般看待,还要把自己的侄女林美玉介绍给他。;   于是,余思聪便和林美玉谈起了恋爱。   因为家教好和工作的特殊性,余思聪这些年在美国甚至连个真正的恋人也没有。不过,在他的档案里,他却是个喜欢社会活动、很招女孩子喜欢的人。6年前爷爷和父亲在他面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发展他加入中共的时候,在旧金山第一次与组织上来面试他的教官接头的时候,组织上曾为他准备了一份详细的个人发展规划,其中特别提到了他应该要有很多女朋友,这是因为,只有这种招女孩子喜欢的男人才容易在岛上赢得信任,特别是年轻的知识分子。;   我们的党善于挖掘对手的弱点,当时余思聪对党组织的睿智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他性格上还是腼腆的,不懂得如何和女孩子打交道,虽然为了掩护他找过很多个女朋友,但从来没有动过真情。   如今,KMD在选举中被打败了,DDP上台了,党主席蔡英语赢得了大位,立法院里也优势过半,地方首长也全是DDP的人,空前的大胜,党内一片喜气洋洋。 蔡主席论功行赏,许了他的导师林清水做陆委会的主任,他跟随导师开始准备接手的各项工作。 选举大胜之后的财源广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让导师一连找了三个小三,建了三处外宅,并且联想到他的心腹学生余思聪被家里赶了出来,孤身寡人地住在宿舍里,便动了恻隐之心,不但帮他找了一处房子,还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 今天就安排了余思聪去和林美玉在101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 第一章 我叫林千军 我从23岁起,就在解放军总参二局里做事。 上世纪80年代的总参第二局(军情局)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广安门附近一栋偏僻的小红楼,不怎么当街,大院子围着,没挂牌子,门口有荷枪实弹、神情严肃的士兵站岗,出入要查验证件。 如果是在其它城市,这样的单位一定是人们路过都要快走几步,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所在,但是在京城里,遍地都是这样的保密单位,所以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在这里做事或者来办事的人,个个都是板着个脸,步履匆匆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仿佛时刻都是隔墙有耳似得,所以整个院落都显得十分地安静。 早晨或者傍晚,楼里的人来上班或下了工,或步行或推着自行车一起进出,大门口才会热闹一阵,但大楼的灯光总是经常会有几盏时刻都是亮着的,——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首长发狠买了通联客车,涂装了军绿色的大客车,都拉着军绿色的窗帘,一车车地把人拉进来,又一车车地拉出去,所以除了哨兵,你几乎看不到在这楼里工作的人。 只有偶尔挂着军牌的红旗或者伏特加轿车出入,就会停在岗亭处,然后摇下车窗,哨兵望里面看一眼后再挥手放行,如果里面坐着首长,比如姓杨的那位,哨兵就会敬礼,并注视着车子驶入大楼里的地下停车场去。 首长说,我样子太傻(帅),怕是当不了外派的特工,就在楼里做个参谋吧。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打屁都不响。但楼里的参谋,既有我这样刚从青年军官政治学院里出来一脸粉嫩的毛头小伙子,也有满头白发享受师级待遇的老情报人员,情报工作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同事们虽然都不怎么爱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你把资料整理好,核对你送来的简报有疏漏没有,又亲看着你将文件送到保密处去,拿了回执单回来,然后放心。 在这办公室的氛围下,我看《永不消逝的电波》和内部片培养出来的梦想着当邦德或者李白的工作热情也很快消磨掉了。所以过了没多久,首长又说我干不了原来的差事了。 幸亏我的爷爷是老红军,我的父亲也是军人,情面也大,既然进来了也就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对外处理群众来信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坐在办公桌前,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 首长是一副凶脸孔,同事也没有好声气,工作氛围就是这样,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每天收发室把经过几次梳理和业务线无关的几乎没有任何情报价值的社会来信送到我手上,然后由我拆开、审阅,看到了有趣的,才可以笑几声,日子一般就是这么过,所以至今还记得。 这样的日子直到那封信的到来才结束。 忘记介绍自己,我叫林千军,我为自己代言。 1983年春天,漫天飘着柳絮的季节,我有点过敏,一路打着喷嚏去上的班。 我不好意思地和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心情多少有点烦躁。坐到办公桌前,又翻开抽屉找出了半卷卫生纸,重重地擤了几把鼻涕,这才安定下来。 踩着我上班的点,传达室的许大爷瘸着腿把今天收到的邮件送到了我面前,一五一十地当面清点了数目,我签好了回执单,意犹未尽地再打了个大喷嚏,半溜鼻涕又跑了出来。 许大爷看着我笑笑,没做声,拿着回执单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懊恼地拿纸擦了擦鼻子,深吸一口气,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拆阅寄到局里没有明确收信人名的信件和邮件,再根据其价值上报;再就是拆阅或者检查那些涉军的没有明确收信人名或者无法投寄的可疑信件,再根据其价值上报。 这需要狐一样的眼力和猪一样的嗅觉去发现。 我的前任就是从一堆群众来信中发现了一个间谍网络的线索,立功受奖,荣调到别的部门去了。现在轮到我来了,我特么都要疯了,这不是人干的事情。 譬如有位大爷,给军委写信,操心出主意,从福建开始挖地道,挖啊挖啊,一路挖挖挖,挖到台湾去,只要锄头挥得好,活捉蒋介石,解放台湾岛。 还有一位中学生,自称发明了可以让水变油的添加剂,要献给国家,但他怕他的重大发明被外国间谍窃取了,也写信过来请求保护。 还有隔壁王师傅鬼鬼祟祟象特务,老是围着女孩子晾晒的内衣转;对面的周大哥唱歌哼哼哈哈听不清楚,像是在练莫尔斯密码;蒋先生见人总是习惯挥手象军礼;王同志老是说别人太年轻;给长城刷上油漆,这样可以在太空中看得更清楚;在喜马拉雅山打个洞,让暖湿的季风吹进塔克拉玛干沙漠....... 还有被外星人绑架,麦田里出现怪圈的;又被外星人绑架,地球终将属于三体的;还有那个外国人跑到中国来抓小孩子取器官卖钱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又说是华侨来信,又说消息得到军方证实,吓得小朋友老是给我们写信,要解放军叔叔抓坏人,你倒是让外国人能到你那小地方去啊。 最烦的就是那些声称自己有特异功能,要给国家做贡献的,一个个神秘兮兮的,可谁信啊,能不能别要侮辱我的智商。 好了,不说别的了。 开始工作。 我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老许,就是许大爷,会按照信封上提供的信息,按他认为的重要性分门别类,把重要的放在最上面,让我能第一时间看到,他做得隐秘,但如果这都不能发现的话,那我的四年情报专业就真的是白读了。 让我看看,这封信能放在最上面会写些什么? 地址一栏写的是: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军情局。 收信人是:局长。括弧,亲启,反括弧。 寄信人一栏写的是:桂北省杨城市8341部队余则成。 这就真的有点意思了,我不由开始用了心。搓了搓手,先拿起信来仔细观察一下。 这是一封民信。用的是普通的白纸信封。不是牛皮纸的军用信封,因为信比较厚,寄信的人怕超重,所以奢侈地贴了六张长城邮票,上面盖着杨城市的邮戳。 我举起信对光照了照,捏了捏,软软的都是信纸,应该有10张左右,这是一封长信,里面应该还有独立的包装,不是就一叠纸直接通在信封里的,看来写信的人很细心。密封处涂了一层厚厚的胶水,以致都溢了出来,被擦掉后在信封上留下了一溜痕迹。 密封得很好,应该没有被拆开过。 我的目光一凝,在信封背面的最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蓝色的蝴蝶印记。象是小孩玩橡皮刻印章后涂上蓝墨水再印上去的,我还能看到疑似橡皮擦毛边的痕迹。 再看信封。 字是钢笔字,碳素墨水,英雄的,字迹是仿的印刷的宋体,一板一眼,写的很认真,字距拉得比较开,看得很清楚,显然是用了心,笔锋则老成中带着稚嫩,因为开笔重,落笔比较轻,有点气力不足的感觉。 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充满了期待,希望结果不是在玩我。 我叫林千军,是解放军总参二局的一名参谋,前程远大,很帅,未婚。 我小心翼翼地用裁纸刀拆开了信件,取出了里面的信件。 果然,里面的信是用一张信纸封着的。 封皮上写着的内容是: 警告: 信中内容涉及非常重大的国家政治、军事、经济机密,如果你不是收信人,捡到这封信,请到此为止,立即将信就近转交到国家安全部门、解放军部队,如附近没有,也可以交到公安机关或政府部门,你将受到国家奖励。否则,你就摊上大事了,有可能会泄露国家机密,会害死很多人的。 勿谓言之不预! 落款又是那个蓝色小蝴蝶印记。 我仔细翻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线索,和信封上写的是一手字,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写的很危言耸听,但我更夸张的都见过。 拆开信纸,里面包着的是又是几张信纸,里面还包着一封小信。 这个人的防备心够强的啊!我没有去管那封小信,拿起信纸开始看。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局长大人: 亚马逊河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也许几周后会在美利坚东部掀起风暴,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做这只蝴蝶,也不知道把自己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对共和国的未来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为此,我考虑了很久。最终我还是决定要设法和你们取得联系,因为,我始终是爱着我的祖国,如果我所说的能被你们相信,作为决策的旁证,为这个国家的建设出一份力,尽一份责任,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下面,请你能认真地把这封信看完,因为我曾经给XXX同志的办公室去过信,但是泥牛入海,渺无音讯,我很沮丧,不知道是中途遗失了还是被工作人员当做了疯子的呓语给丢进了故纸堆,这些都是我担心的,因为里面的信息都是真实而且十分重要的。 为了能让你相信我的话,我还是拿出证据出来,也就是我们以后常说的,上干货,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我所知道的最核心、最重要的秘密,只有在我们之间建立起了非常安全、可靠的联系渠道,我才会把它们说出来。 最好不要找我,你们可以得到鸡蛋,为什么非要见到那只下蛋的母鸡呢?如果你们要给我起个代号,请叫我“蝴蝶”。 蝴蝶来到这世界,张开了美丽的翅膀! 一些资料我记得十分模糊,可能不全,或者根本就不对,请不要笑话我,因为我是文科僧,我也没带着百度。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 “两弹一星”功勋科学家名录(不全): 钱学森:物理和火箭专家,号称能顶五个师,就像牛顿晚年专注于神学一样,钱老以后会对特异功能的神秘学研究产生浓厚的兴趣,让人唏嘘不已。 钱三强:核物理专家,原子能的奠基人和领导者之一,原子弹之父。 钱伟长:搞什么的忘记了,不过这就是著名的科学界“三钱”。 于敏:氢弹专家,为氢弹研究独辟蹊径,和西方国家的搞法不一样就是他的杰作,据说,法国的氢弹就是我们国家偷偷地技术转让过去的,是真的吗? 邓稼先:核物理专家,和杨振宁是同学,他的身体现在应该已经非常不好了,但还一直在带病工作,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和治疗一下,不然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这将是国家的重大损失。反正核战争是打不起来的,我们国家将来也会宣布中止核试验的,请务必保护好他的身体。 王淦昌:863计划已经提出来了吗?这个对国家非常地重要,请一定要加油啊! 还有王大珩、朱光亚、周光召、程开甲、彭桓武、赵九章、王光亚等,记得不全,真的是对不起他们了,他们为国家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毕竟有那么多,我也不是学这个的,但这些在现在应该还是机密吧。 我拿着信,手已经抑制不住有些抖了,这些人,我有些听说过,有的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信里暴露出来的信息,似乎要比我了解的还多,特别是信里还提到法国,这怎么可能呢?那样一个资本主义国家。 但这些资料还不足以说服我去相信这样一封莫名其妙、故弄玄虚的来信,也许只是这个人接触过一些核武器方面的内部资料或者人员,我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继续望下看,看看会有什么惊喜。 信的内容接下来有点乱,东一句,西一句的,说得非常含糊。 以下是接着的信的内容: 这些应该还不够,那接着爆料吧。我也记得不确切,又有些失忆了,还是说关于军事方面的吧,应该更加机密了吧。 在对越还击战里,我们的炮兵之所以能迅速还击,是偷偷引进了法国的反炮兵雷达了吧? 两伊战争已经开打了,现在我们的兵工厂里,伊拉克和伊朗的军方来买武器了吗?加大生产啊,他们要打个7、8年的样子,要从我们国家买很多很多的武器,可以赚很多很多的外汇,两个都是土豪,不差钱,就是水平太次,打得叫什么仗啊! 说到土豪,有一个特大号的,老有钱了,那就是沙特阿拉伯,遍地都是石油,插根管子就能赚钱。沙特和我国已经建交了吗?我不记得是哪年的事情了,沙特看到两伊战争打起来了还是以色列偷袭埃及攻占了西奈半岛,第几次中东战争来着,反正就是对自己的国土安全不放心,于是惦记着买些大家伙来做镇国神器,可是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于是他们就相中了我们国家的东风导弹了。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那是真的帅气。他们要买的是我们的中程导弹的样子,这件事是由他们的一个空军方面的王子还是亲王负责的,后来好像是负责国土防空方面的,叫什么就忘记了,不过这件事对我们国家没什么坏处,就是美国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石油大户,事后也是默认了的。事后,好像还和我们国家签订了条约,不准再这样卖了,作为息事宁人的交换条件, 如果还没来买,记得要望死里涨价,你要是要价低了,就是看不起他,他还会以为东西是次品,对你不放心呢。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们付的是美元,还是现金,保证能让大家眼睛都绿了,记得印象中的成交价好像是一亿美元一枚的样子,谈判时记得还要收规划建设和人员培训的钱,反正是好多钱,至少是那一年全国的出口赚的外汇的十分之一的样子。 说到美利坚,反正我们打了越南,算是交了投名状,现在关系应该还好啦,它还要靠我们来牵制苏联呢。苏联打阿富汗,大家都来扯后腿,阿富汗的抵抗武装用的是我们国家生产的轻武器吧,据说,美国从我们国家采购了三亿美金的轻武器提供给了阿富汗的抵抗力量,什么本?拉登,什么塔利班,都是这样起家的,AK47、RPG、107火箭炮,游击队的三大神器啊。 不过,别看美国人现在看戏看得热闹,将来自己也要掉坑里去的,阿富汗的“大国坟场”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巴基斯坦一直是我们的铁杆,所以在国内有“巴铁”的绰号,因为印度在偷偷发展核武器,它是和南非勾搭上了,所以巴基斯坦后来也有了核武器,印度做核试验,巴基斯坦也跟着试验成功了,外国指责是我国偷偷提供了核技术,当然我们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印度要研制的导弹叫烈火,要研制的新型坦克叫阿琼,还有开始在研制一种新飞机叫LCA,不过放心,就印度阿三的水平,足足要研制20年,那时候早就撑不了什么气候了。印度的武器全都是靠买的,最大的卖家是苏联,苏联也是在作死地坑它。 说到核武器,最要小心的是朝鲜,这个小兄弟,其实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翻脸无情的货色,他们也有发展核武器和导弹的野心,后来好像也差不多搞成了,他们把基地就修在靠我们国家多山的这边,很阴险的,如果有办法一定要扼制住,不然会添很多麻烦,切记,切记! 听说,利比亚曾经想跟我们国家买核武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个国家no do no die,把五大流氓(就是五大常务理事国)都得罪过的,又不讲信用,将来有它的大亏要吃的。 说到核武器,我们国家的“巨浪”潜射中程导弹试射了吗?应该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吧,还没看到相关消息,相信会有好运气的,一定会成功的。 我叫林千军,我是一名参谋,我想我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了,我以为我在捉弄一只小猫,没想到它会变成一只大老虎。 天气不热,但我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这些情报虽然零乱,但是每一句都可能在国内乃至在世界上掀起狂风暴雨,看上去都不可能,有的简直是荒谬,但也都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至少引进雷达的事情,我是知道一点点的,还有和美国联手在阿富汗给苏联下绊子,前一阵,就有个美军的代表团秘密地来过,我还被临时抽去打了下杂。 我的天啊,这是个什么人啊?! 按道理,我应该到此为止,让我的上级来接管这一封信,里面涉及到的机密,如果是机密的话,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甚至我的上级的权限了。 但死就死在这如果上了。我不相信信里说的,我不相信一封普通的民信能承载这么多的机密,我不相信这个“蝴蝶”能预知未来,也许他只是一个知道一些内情的神经病,我要看到切实的证据,对,证据! 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信里是这样写的: 如果说这么多,还不能让你相信我的话,而我要说的又实在是太重要的事情,我只能冒更大的风险给你提供一个绝密中的绝密消息了,也许这个绝密是你也无权知道的,但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我只好说出来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他,给他增添了额外的风险,但是我印象中,他应该快要被发现了,也许已经被发现了,于是他被捕了,最后自杀了,保护了我们潜伏的同志。 你确定还要看下去,而不是把信向总长汇报?好吧,由你了。 那就是关于我们潜伏在美国的超级间谍的身份,一个绝密中的绝密,一个共和国中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一直怀疑在他们内部有潜藏很深的我们的“鼹鼠”,他们也做了大量调查和清洗,他都隐藏得很好,没有被发现,直到我们的国家安全部门的高层里,出了一个叛徒,出卖了他,他才被发现的,如果他还没被捕,希望我提供的情报能对国家有所帮助,那么这样的冒险就是值得的。 其实要找到这个红色的超级间谍并不难,我还依稀记得以下这些信息: 1、他解放前在中国大陆工作过; 2、他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发展争取过来的; 3、他是一名“中国通”,是中情局里不多的中国情报专家; 4、他在抗美援朝中就提供了大量的美军情报,间接导致了战争时间的延长; 5、他娶了一个漂亮的台湾老婆作为掩护,他老婆直到他被捕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在台湾、日本很有影响力; 6、他经常出入香港、台湾,和国内是单线联系,通过第三国传递情报; 7、他曾经是中情局负责亚洲事务的高官,一度曾经是CIA副局长的人选,所有关于亚洲的情报都要经过他的手; 8、他曾是美国对华政策的重要影响者之一,为尼克松访华和中美建交立下过盖世功勋; 9、他提供的情报让我们抓获了许多间谍; 10、他很有投资天分,他通过我国提供的资金进行投资,赚了很多钱,这也为他提供了保护色,如果不是那个叛徒的出现,也许他就能隐藏到死都不被发现; 11、他在瑞士的500万美元存款分文未动,他不是为了钱而战斗,是为了信仰; 12、他已经退休,但因为他的业务能力,仍能接触到重要的情报信息。 至此,他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相信你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是的!向您致敬,前美国中央情报局亚洲部部长,我国最伟大的超级间谍之一,我们的“深海”——金无怠同志! 您改变了历史,您是我们的英雄! 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 澎湃着心中火焰 燃烧无尽的力量 那是忠诚永在 第二章 要小心叛徒 我的爷爷是老红军,我的父亲也是军队的中高级干部,我根正苗红,通过了最严格的政审,我以高分考入了青年军官政治学院情报专业,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分配到总参二局工作,担任参谋,我前程似锦,我志向远大,我... 我叫林千军,我摊上大事了! 我猛地放下手中的信纸,仿佛那是一个就要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我慌乱地环视四周,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自己彭彭乱跳的心跳声。 镇定!镇定!每逢大事要有静气! 我哆嗦着手,全身紧张得颤抖,尽力把信纸归拢,不漏掉一点纸头,塞进了原来的信封。 然后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机密文件袋,又哆嗦着把信塞了进去,再把袋口封好。 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我已经汗流浃背,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我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办公室,走到走廊上,转身锁好了门,你会看到一个强自镇定的年轻人,他的身体因为紧张在哆嗦,甚至会时而抽搐,面色吓得苍白,他夹着一个文件袋,就像是夹着一个炸药包,两只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指尖深陷进肉里,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我快步走过走廊,来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钮。 电梯来了,里面还有3位同事,我进去,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6楼的按钮!然后站在了电梯门控制仪表的位置边,紧张地注视着同电梯的人。 同事们都是人精,一下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们都没说话,各自站在一个角落里,警觉地注视着彼此。 我到了。 我走到走廊上,一名卫兵迎了过来,我掏出了我的证件供他检查,另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那只文件袋。 随后,我见到了隋秘书,他认识我,他看到我有些诧异,问道: “小林,你有什么事?” 我说: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局长。” 隋秘书说: “局长在开会。” 我说: “十万火急!” 隋秘书疑惑地看看我,我回报了一个坚定的表情。 隋秘书用你几乎不会发现的不刻意的眼神瞟了眼我抓在手里的文件袋,抿了下嘴,侧了侧头,引着我进了局长的会客室,然后说了句:等着。 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会客室的中央。 过了两分钟,我见到了局长。 局长进来了,后面跟着隋秘书,然后局长直接就问我: “你有什么事?” 我看看隋秘书,没有说话。 局长说: “到我办公室来。” 我跟着局长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把文件袋交给他。 局长仔细地看完了信,我注意到那封小信他也没动,然后再慢慢地把信放回到原来的机密文件袋里,又拿出一个红色的绝密文件袋,把机密文件袋放进绝密的文件袋里,再麻利地封好封口。 然后,他又把文件袋放进他日常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问我: “还有谁知道这封信。” 我说: “信是传达室许师傅送来的,我检查过封口,是完好的,没有发现异常,应该,应该...”我鼓起勇气,让自己象一名军人,“只有我看过,我看到了深海那里就来向你汇报了,后面的没看。” 局长没有做声,坐在靠椅上捏了两下拳头,拿起身边的电话说: “马上叫传达室老许到我办公室来。给我备车。”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不久,隋秘书引着老许进来了。大家都没有做声,等着局长发话。 局长扫视了一眼大家,这时,又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拿着手枪,是局长的安全参谋秦参谋。 秦参谋警觉地看看大家,然后看着局长,等他的指示。 局长拎着公文包站了起来,对秦参谋说: “你和隋秘书看着他们两个,不许说话,不许出这个房间,如果谁敢违抗命令,可以开枪。下一步行动听我的指示。” “是!” 秦参谋腰杆一挺,立正应道。 局长迈步就要出门,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局长!” 局长听下脚步,回头看着我,目光坚定有神。 我一不做二不休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小心叛徒!” 局长微微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然后,门关上了。 我叫林千军,是总参二局的小参谋,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人物,我的上面是科长,科长上面是处长,处长上面是局长,局长上面是总长,总长上面是委员长,错了,是主席,主席的两边站着的是政治局。 我已经卷进了一个惊天的大事件当中,就像是那封信里说的一样,蝴蝶扇动了美丽的翅膀,要在全球掀起血腥的风暴。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当然我也有过很多次梦想到自己做下了大事业,站在荣耀的殿堂,胸前挂满了勋章。当机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头上的时候,我却畏惧了。 局长的办公室里,局长出去了以后,四个人就这样站着,秦参谋就守在大门口,眯着眼睛,看似谁都没看,其实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不考虑他手中那只上了膛的手枪,就凭他一个打十个的个人武力,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乱动,他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忠实地执行着局长的命令。 隋秘书的脸上没有表情,就站在自己进来时站着的位置没动,他见过我拿着的那个文件袋,有可能会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所以局长对他也不放心,名义上是局长叫他和秦参谋一起看着我和许老头,实际上他也被看起来了,哪都不能去,什么也不准说,作为一名长期待在首长身边的秘书,估计心里也很郁闷的吧。 许老头很平静,就那样站在自己进来的位置上,这是个老狐狸,他知道的更多,他见过那封信,研究过封面,知道信封上的信息,虽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是,他看到我,看到现在这个架势,他一定已经猜到了是今天的来信里出了大事了吧。但他就是当做没事一样,气定神闲地在那里站着,心理素质太好了。 我也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自己该干啥,只知道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动,只能等,等有人打破现在僵持的局面,或者等局长回来,对我们做出新的安排,而等待未知的恐惧,对我是一种煎熬。 我的心理负担很重,局长看了那封信会那么紧张,估计是他也开始相信那封信里说的了吧,他会去向谁汇报呢?总长?分管的副主席?还是那一位大大? 前面的信里的内容已经那么惊悚了,那个“蝴蝶”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的话,后面会不会还写了什么更加要命的东西呢? 时间过得很快,我还正在胡思乱想,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是局长办公室的一部电话响了,是他办公桌上的那部内线电话。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响个不停。 大家都被电话铃声给催活了,轻微地调整着自己站僵硬了的身体姿势,盯着那台响个不停的电话机,没有人敢上去接听,只能任由它响个不停。 看到大家都盯着电话,老许弯下身子,用两只手在他的那只受伤的左腿的大腿上按了几下,顿时又把大家的视线吸引到他的身上。 老许直起身子,看到大家都盯着他,他也没有一点害怕,继续是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看看大家,然后看着秦参谋说: “秦参谋。” 秦参谋看着老许,右手却悄悄地摸紧了枪柄。 老许却似乎没有发现似的,继续说道: “局长可能要出去蛮久,不如让大家都坐下等吧,不然,你们还年轻,我这把被美国人打了一枪的老骨头就要站不住了。” 说完,又特意锤了锤大腿。 大爷,许大爷,大家都知道你受伤的地方是膝盖好吧,你拿你的大腿锤个什么劲啊。 秦参谋看看隋秘书,隋秘书轻轻地点了下头,秦参谋说: “大家一个一个地来,千万不要做多余的动作,都坐下来。” 于是,老许倚老卖老跑到沙发上坐下,隋秘书给自己抽了根有靠背的椅子,秦参谋把个小茶几拿去挡着门,自己坐在了上面。局长办公室里能坐的地方都被他们占据了,就留下他办公桌后的那把交椅给我,我又不敢去坐,既不愿意也不敢去和老许挤沙发,只好就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这个位置太被动了,万一有什么事,反应都要比别人慢一拍,真的是小菜鸟斗不过老麻雀啊! 电话响了一阵就没响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我坐在地上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蝴蝶”的来信里,对我而言,从我的职业立场和年轻的浅薄的见识来看,最可怕的就是揭穿了那位“深海”的身份,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亚洲部部长,居然是我们打入了敌人内部的同志,是一名共产主义者,有什么比这个更吓人。 我虽然因为出身和工作的原因,知道一些我们情报部门里的超级英雄,那些象星星一样闪亮的名字,如果“蝴蝶”信誓旦旦地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金无怠这个名字也将是守护着祖国的星河中最闪亮的星星之一,他所在的位置太重要了,太关键了。 如果,我想的是如果,我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深信“蝴蝶”的话了,金无怠已经安全地退休了,那么是谁出卖了他呢?那封信里的叙述我还清晰地记得,就像刻在心里一样: ......直到我们的国家安全部门的高层里,出了一个叛徒,出卖了他,他才被发现的...如果不是那个叛徒的出现,也许他就能隐藏到死都不被发现。 我们的内部出了叛徒,出了叛徒! 会是谁?是我们这一线的?还是别的情报部门? 高层,有多高?到哪个级别?在什么位置? 为什么要叛变? 金无怠是哪条线上的人?是军,还是政?如果这个国家只有几个人知道金无怠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么问题出在那些人的身上,该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会对国家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啊。 我在等待命运对我的判决,我傻傻地坐在地上,胡思乱想,不在意屋子里的人是在怎么看我,怎么想我。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腿早已经麻木了,膀胱里因为紧张积满了尿液,我的过敏症居然好了,我没打喷嚏了,我的脑袋里因为胡思乱想所以一团麻纱,最后是一片空白。 突然,我生起了一个念头,一个更恐怖的念头! 万一,万一的万一,局长就是那个叛徒怎么办? 我顿时就惊醒了! 第三章 我被关禁闭 从门到墙是五步,从墙到墙也是五步。 总参二局是一个军事机构,在它的地下部分,就有关押受禁闭处罚者的房间。 作为总部机关和情报机构,大家都是斯文人,所以二局的禁闭室条件并不差。虽然是拿地下室建的,不见天日,但通风良好。有床,有抽水马桶,有钉在水泥地里的桌子和椅子,有时候桌子上还会放着白纸和圆珠笔芯,那是供人写检查时用的。 一只小小的白炽灯被安在了高高的顶上,还用铁条编小网罩着,灯是24小时亮着的。因为是春季的缘故,地板有些湿润,整个空间里弥漫着沁人的湿冷。 四周很安静,因为别的禁闭室都是空着的,只有卫兵走动时,才会发出响动,让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我叫林千军,是总参二局的一个参谋,现在我只是一个被撕掉了帽徽和肩章的关禁闭的背时鬼! 我和衣躺在床上,哀叹着这倒霉的命运。 今天,我看到了一封要命的信,向局长做了汇报。局长把我们这些涉事的人都看了起来,然后自己出去了。 然后,整个局里几乎都被惊动了,因为局长是开着党委会中途出来的,也没句话就把党委班子都撂在那儿了。 首长们茶都喝了几缸,等了半天没等到局长,就出来找,找到办公室,才发现局长叫卫兵把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都看住了,知道这是出了大事件。 首长们一见这架势,都没做声,就各回各办公室去了,反正会是开不成了。 局里来找局长汇报工作的,来办事的人也不少,统统都被卫兵挡了驾,也没人帮着遮掩,因为隋秘书也关在里面呢,于是局里和局外的一些人也知道了,军情局里出了大事。 大家都在等待中猜疑,出了什么事?局长去哪儿了? 时间过了几个小时,中午食堂快要开饭的时候,就在我还在那胡思乱想,局长是跑了呢,跑了呢还是跑了呢的时候,局长的车回到了院子里,大家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局长一回来,就解除了门口的管制,喊了政委一起进到他的办公室里,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地就把我一顿臭骂,什么贪功冒进、好高骛远,什么无组织、无纪律,什么欺骗领导、欺骗组织,起码给我盖上了十几顶大帽子,把我顿时被骂懵在那里了。 然后,局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个保密文件袋,抽出了那封信,在办公桌上拍得啪啪响,骂得更厉害了。 什么荒谬、荒唐、编造、恶作剧之类的又骂了一通。 局长说: “就凭这样一封信,你就敢堂而皇之地向我报告?你欺骗组织,欺骗领导,你的上级是怎么教你的,你在学校里学的都是些什么垃圾,你的组织观念哪里去了?” 我瞟了一眼信封,就是我拿给他的那封,顿时也慌了神,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汗如雨下,心底惶恐,但我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 局长随即就抽出信纸,望政委面前一递,说: “你看看,你看看,你是老革命,一看就可以看出来的,就是这东西,害我在首长那里闹了个大笑话,我出了丑就算了,这是出了我们局里的丑,教训啊!我也是一时被这小子忽悠了,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案子,猪油蒙住了脑子,我要向局党委做检讨。” 我见局长递信也急了,刚想说话,局长使劲地一瞪眼,把我到嘴边的话又吓回去了。 政委接过局长递过来的信纸,快速地浏览起来,看完后又细心原样地折好,递给了小他10岁的局长,再和蔼地望着我笑了笑,对局长说: “内容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你不说,我第一下也几乎要认为是真的了,你也别要太生气,局里的政治思想工作也没抓好,年轻人一门心思地只想做大事、破大案子,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就是方式方法不对,违背了组织原则可不行。” 局长说: “这事也怪我,没有和大家通气,就贸然上报,吃了大亏。你看看这信里说什么我军的高级干部在美国考察,跑去私会女同学,被中情局设局抓到了把柄,被发展成间谍,泄露了大量我军的重要情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结果一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事,都是编造的。” 局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自己如何兴冲冲地去向首长报告,如何灰头土脸地被首长一通批评,还和了几句首长讲的家乡话,学得惟妙惟肖的。 总之,局长越说越气,政委就在一边做好人,局长对着我拍了桌子,摔了帽子,从我的出身开始骂起,再骂到在单位的表现,从法卡山的炮火硝烟骂到了机关大院的吊儿郎当。 最后,我被关了禁闭,他去党委班子会上作检讨。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很快情报系统就都知道了,二局有个小参谋,贪功冒进,捅了大篓子,出了大笑话,连累他们局长都做了检讨。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不想了,来饭了。 我在米饭里扒拉了几下,有张小纸条。 打开一看: “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永不叛党!!!” 这是入党誓词里的话,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和着眼泪继续吃饭,正吃得香,在菜里也扒出了一个小纸团。 打开一看: “出了什么事?家里正在想办法。”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不该问别问 禁闭室里。 我在哭泣,边哭边把饭菜胡乱地塞进嘴里。 爷爷说过:男人吃饭要大气,狼吞虎咽才是真汉子,吃得细嚼慢咽是要被他老人家敲脑壳皮的。 老师说过:特工就是演员,演员就要讲自我修养,时刻要记住自己的伪装身份,曾经有很多位前辈因通共嫌疑被抓进大牢,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演了很久,直到反动派都认为他们是无辜的百姓,不愿意再养着他们,把他们放了出来,逃出生天。 我是贪功冒进犯了错误的小年轻,我是娇生惯养贪生怕死的少爷兵,我努力地催眠自己,但成效很小。在前面我成功饰演了一位吓傻了的小下属,但进了了禁闭室,我就不知道下一步的该怎么演了,军情局里精明人太多,难免不会有人发现蹊跷,局长即使把自己几十年的老革命的面子都丢进去了,但临时凑出来的借口破绽太多,很难让人信服。 这不?试探就来了。 如果第一张纸条是局长不放心,再次叮嘱我要保守秘密而放进来的话,那么,第二张纸条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爷爷只是个军干所里的小老头,聊天下棋看报纸,以前在老部队里的时候也是只管打打杀杀的,和军情系统不挨边。父亲在下面野战军里带部队,一年难得回次家,家里不可能就知道我被关了禁闭,更谈不上想什么办法了。 那么,这张纸条就来得蹊跷了。 难道是他们? 那就难办了,真的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罪。 我不由又回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次见面。 当初在学院里很赏识我的徐副主任突然来了北京,打电话喊我出去聚聚,席上还有几位在北京工作的同学,大家聊天叙旧,杯来盏往,大家喝得很开心,也说了一些在单位上自己的事情。吃完之后,徐老师把我留了下来。 他告诉我,他准备转业的消息时,我当时都惊呆了。他是我们学校里业务教学的一面旗子,怎么会转业去地方呢? 原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家的情报系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和破坏,大伤了元气,而且以前政出多门,机构繁多,也不利于工作的开展和管理,国家已经着手准备把国家安全这一块的资源进行整合,成立国家安全部,而徐老师就是内定的一个部门负责人,他手下缺信得过的人,又一直很欣赏和信任我,就动了拉我这个得意门生转业跟着他一起干的念头。 听说了我在军情局里混得并不如意,他就更加喜出望外,直接跟我摊了牌,还许了我一个小头目,描绘了一番大好前景,不由让我怦然心动了起来。 徐老师看我还在考虑,还提了一句他的侄女,我的同学徐媛媛也会安排到部里工作时,我就更加动摇了,要不是怕脱军装挨爷爷的拐杖的话,自己只怕当场就答应了他。 翻来覆去想了几天,眼见这拆信的活干得没滋没味、没边没际的,终于还是答应了他。徐老师还叮嘱了自己要安心工作,等过一阵,手续他来办,到时候过去报到就行。 难道国安部的手已经伸到军情局里来啦? 那自己到底算是哪边的人呢?国安还是军情? 那到底要不要跟那边透点风声呢?现在部里正在草建,如果送这么大的一份大功过去,对部里、对老师、对自己都是一件大好事,立功受奖,连升三级都不在话下,林处长,多威风,会不会是部里最年轻的处长啊,以后在部里自己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我一边流着泪水,但口水也止不住要流下来了,那场面太美都不敢想象了。 我三口两口扒完了饭,站起身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嘴巴,突然想抽根烟。 我抽烟都是爷爷教坏的,他嫌特供烟没劲,老是想抽喇叭筒,但家里人不让,就老是假装带我散步,到外面偷偷抽。也亏了他拿出了在冀中埋地雷的技术,在奶奶的封锁线下还能把烟丝藏得严严实实的。一来二去,我也跟着学会了,只是他只准我抽特供烟,不许我染指他的烟丝。后来还是被奶奶发现了,把老头子臭骂了十顿,把我的屁股打开了花,后来,我就开始抽烟了。 我跑到门边大喊卫兵、卫兵。 过了一会,卫兵过来了,这小子我还认识,是个广东兵,家里怕他吃苦,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把他安排到了机关里当了个警卫兵,平常也爱个收拾打扮,一口广东普通话特么地搞笑,大家都叫他“小广东”。 是这家伙就好办了,我知道这家伙也是个烟鬼。 “小广东,来支烟。” 小广东扁着嘴,望空荡荡的两边看看,再看看我,再望里面抬抬下巴说: “林参谋,咁样唔好,你系喺关禁闭,被人发现我系要吃苦头嘅啦。” 我敲敲铁门,说: “别嘅啦、嘅啦的了,这都下班了,还有什么人过来,你关照哥哥,等哥哥我关两天出去了,请你去搓一顿。全聚德、东来顺,任你挑。” 小广东还是为难地摇摇头说: “你唔好为难我了,要系上边知道了,你我都要吃苦头嘅啦。” 我切了一声,打断他的抱怨。 “多大的事啊,等局长气消了,我还是照样在局里耍得飞起。哥哥落难了,你可不能不讲仗义啊。” 小广东拿我无法,他在这守禁闭室,也是无聊得很,除了能走动一下,拿拿饭菜,也不比我自由多少,乐得有人陪他说说话。 他边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双喜出来,散了一根给我,我夸了他一句烟不错嘛,他腼腆地笑了笑,自己也摸了一根,划了火柴,隔着铁窗帮我点上,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道铁门抽起烟来。他害怕有烟气会被发现,不时还挥着手扇几下。 抽了不到半根,他终于忍不住问我: “林参谋,你到底做了乜事?听闻局长都要被你给气晕嘅啦。” 我拿着烟冲着他点了点,说: “冒失鬼,大佬教你,喺咱们这个单位,唔该问嘅事永远也唔好问,晓唔晓得嘅啦。” 小广东点了点头,两个人默默地把烟抽完。小广东又问我要了烟头,走了。 我又躺到床上,想情报的事,如果是徐老师安排的人递过来的纸条,为什么呢?会是谁做的呢?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只好不想了。 那不如逆向思维一下,如果不是呢? 我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不是,哪又会是谁呢? 第五章 跑去见总长 我似乎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要我写检查,害我为消磨时间打的一千字的检讨腹稿没了用处。 只有定时送来的三餐和更换的卫兵面孔提醒着我时间的消逝。 不知道家里会怎样了?我和爷爷、奶奶一起住,还有在部队医院里当护士长的母亲。军干所离局里不算远,骑自行车也就30分钟的路程,我分配后就想搬到单位的单身宿舍里住,但奶奶死活不让,于是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 不知道局里会通知家里我是被关禁闭,还是留点脸面告诉他们我出任务去了,这要等我出去以后才知道了。 不知道家里会不会着急。 再次重申,我们林家虽然也姓林,但真的和那个林家没有关系,也没有能力和胆量敢在军情局里玩什么花样。 两张纸条后,尽管我每次都在送来的饭菜里努力扒拉,每一粒米都不放过,但再没发现什么值得期待的内容。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食堂的大师傅虽然炒菜水平不咋地,但刀工非常地了得,非常地精确,每一根白菜帮子都能切得一样粗细。 小广东值完了岗以后,卫兵大多都是生面孔,要么就是不抽烟的,而且似乎有了新命令,他们都保持沉默,不敢和我说话。所以我就没得了烟抽,我开始怀念那些烟头了,据说那些在监狱里的犯人会在放风的时候寻找那些看守随手丢下的烟头,可是我在这里连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日子还是要过,我孤独地呆在禁闭室里,在这十平方的空间里看着24小时亮着的灯泡发呆。 没有睡觉的时候,我就会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比如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倒立和打军体拳,然后就是背书,背《保密守则》、《唐诗三百首》、高尔基、普希金、郭小川还有我能记得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据说,被关久了的人会自己和影子说话,我不想变成那样,就只能努力锻炼自己的意志,我曾经以为自己为事业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发现自己还准备得不够。 我尽力不去想那封信的事情,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我就是一个倒霉的小年轻,冒失、冲动、自以为是是我的罪名。 就在我在禁闭室里吃第十餐饭的时候,来人了。 我听到了大门的动静,然后是在过道里回荡的脚步声,我放下了装饭的盘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激起了一片浮尘。 隋秘书进来了。 隋秘书宣布我的禁闭期满,我向他表示了歉意,他大度地摆摆手说算了,都是为了工作,然后带着我出去了。 我看一眼久违的阳光,感觉格外明媚。 刚从禁闭室里出来,我有点蓬头垢面的样子,隋秘书把帽徽和肩章还给我,我的心就放下来了,又带着我到厕所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走出来的时候,我又人模人样了,就是面色有点白。 隋秘书说要送我回家,让我等候局里的处理,我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就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垂头丧气地跟在隋秘书身后上了一辆吉普车。 我的身后就是机关大楼,我能微妙地感觉到大楼里几处总是紧闭的窗户的厚厚窗帘微微地被人拨开,正在注视着我们的离去。 吉普车开了一段路,就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隋秘书让我下车,我就下了车。 这时候,胡同里停着的一辆红旗从里面打开了后门,一只手伸出来招了招,我坐了上去,见到了坐在司机后面位置上的局长。 局长从上至下扫了我一眼,对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就闭上了眼睛养神。 红旗车悄然开动了。 车子出了胡同,穿过几条街巷,就上了长安大街,走了一段,又拐进了一条巷子,然后又进了一条胡同,然后就停了下来。局长摇下车窗,车外的人看了一眼,车子又开动了,走了一小会就停进了一个院子里。 我跟着局长进了屋,在一个小客厅一样的地方,坐了一小会,进来了一个人,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连忙站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人我认识,是总长。 这位共和国上将军摆摆手,示意让我把手放下,然后亲切地和我握手,然后看着局长问道: “这小伙子就是林千军同志吧?” 局长回答道: “是的!这位同志就是最早发现了那封信的林千军。” 总长似乎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等他在主位坐下,我们也坐了下来。 总长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架子,问候起了爷爷的起居生活情况,回忆了在长征路上和晋冀鲁豫根据地里战火硝烟的岁月,又讲了当年冀中主力团大名鼎鼎的林猛子出的几个笑话,比如怕老婆的故事,总长说得兴致很高,我虽然心里也很激动,但还是为爷爷据理力争了一下,也抱着求知的欲望,问起了总长的几个经典战例,听总长说了一通古,总长事忙,又笑眯眯地走了。 说要留我们吃饭,被局长委婉地拒绝了。 跟着局长坐回到车里,司机并不在车上。刚从禁闭室里出来就见到了总长,还和他聊了半个小时的天,我一直都是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好在不用我去想,局长就为我揭晓了答案。 在车里,局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绝密的文件袋递给我,示意我看,我抽出来看了。 这是一份人事档案,是一个叫周春兰的女人的。 当我看到她档案里填注的工作单位时,不由一惊,抬起头盯着局长。 局长严肃地看着我说: “她是一号首长办公室的一名负责处理群众来信工作文秘人员,半个月前,她失踪了。蝴蝶在给我们的信里提到的前面他寄过的那封信,也不见了。” 第六章 我是部队的人 事情牵涉到了一办,那么就真的是闹大了。 局长慢慢地告诉我他掌握的情况。 半个月前,周春兰没来上班,开始同事们以为是她生病了,也没在意。第三天没见她来,才派了人到她家里,也没找到人,家里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才慌了神,报告了密保部门。 密保部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就这么神秘地失踪了,于是就惊动了一办的主任。 大内的主任很重视,虽然周春兰只是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工作的密级也并不高,接触不到机要文件资料,但一号首长身边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还是下命令要求密保和公安部门全力寻找,到底是跑了、死了还是怎么了,对家属,对他,对一号首长都要有个交代。 那边找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边总参跑来凑热闹,开了介绍信跑来要求调阅一封写到一办的群众来信,一找,信不见了,一查,信是周春兰经手的,总参来的人要求见周春兰,结果一办的人一报告,见到的是密保的调查人员。 总参去的人不说,密保的人要查,最后闹得总长和主任见了面。 两个人三刀六面摊开牌一说,发现这事真的另有玄机。马上派人去查那封写到一办的信,发现周春兰把信当成了科幻小说没当回事,丢进了故纸堆,还在办公室里和人说过两句。 一是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了祖国;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祖国。一号首长功在千秋,彪炳史册,可惜没有看到五星红旗在香港冉冉升起的那一幕。 二是未来中国的GDP超过日本,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了一回帝国主义。 大家在办公室里都当玩笑话听了,浑没在意。 但主任和总长都震惊了,马上向一号首长做了专题汇报。 说到这里,局长注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一号首长指示:要不惜代价找到那个写信的人,查明真相。” 我马上跟着点头,这时候再要装听众就是傻子了,我马上昂首挺胸主动请缨道: “局长,下命令吧。需要我做什么?” 局长看看我,又环顾下四周,车里只有我们两个,院子里也看不到别的人影。 局长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点着我说: “国家已经成立了联合专案组,最高级别的X-S授权,可以调用国内所有必要的资源,寻找那个写信的蝴蝶。总部推荐了你参加这个工作组,记住,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拆信,直接对专案组的组长负责,你的工作内容是绝密中的绝密,你在信里看到了什么,要时刻记在心里,但对谁也不能说,包括我,总长甚至别的中央领导。”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局长说不出话来。 局长反倒哈哈笑了,扇扇手说: “别那么紧张,反正债多了不愁,蚤子多了不痒。你已经看了信里的那么多内容了,无非是再多看一些,不把你送上船,难道还要真的把你灭口了不成?” 我倒不是给局长的玩笑话给吓着了,倒是他话里的信息给我太大的压力。我用颤抖的语调跟局长说: “局长,那你以后不管我了?” 局长没说话。 局长摸摸口袋,掏出半包压瘪的中华烟,散了我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又掏出打火机点燃。 局长吐了一口烟,烟雾遮掩着他的面容,他悠悠地说: “小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预知未来吗?” 没等我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地说: “这不科学啊!我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动摇了。84年大阅兵,东风导弹会首次亮相,86年,部队百万大裁军,铁道兵会集体转业。首长说:部队要为经济建设做牺牲,国防建设要让路。军费不足,部队经商办公司败坏了部队风气。请转告刘将军,在有生之年,我们的航空母舰会有的。” 局长在喃喃自语的应该就是那封信的下半部分,我还没看到的内容,我感同身受,同样表示震惊。 “这些事情,有的确实在发生,有的还只是首长的思路,有的还只是我们的梦想,有的匪夷所思却又像是会要发生的样子。” 局长吸着烟,陷入了沉思,我也陪着沉默着,烟气弥漫在车里,象我们的思绪一般缥缈摇曳。 局长默默抽完了那根烟。摇下车窗粗鲁地把烟头丢在清净整洁的院子里,我悄悄地把燃完的烟蒂藏在了衣兜里。 “这事不归我们管了,统一由密保的人负责,我们、公安、国安协助。你是我用了党性和身家性命担保了的,总长也对你也很满意,放心地去吧,不要有负担,有我们给你撑着,别丢了我们部队的脸。” 局长用非常郑重地语气说道: “千万记住,组长是一办的人,在组里,你只需要对组长负责,对组长负责就是对一号首长负责,这是政治正确,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你听清楚了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 “我听清楚了。” 如果连这点都不清楚的话,那么我要么是永远消失,要么就是在军事监狱里囚禁到死。 “今天等下隋秘书陪你回去看一看,和家里说一声,别让家里担心,再到组里报到。这次的事情你辛苦了,你过去也不能掉了我们的面子,这次局里已经把你转了特勤,给你报了二等功,提拔一级,总部已经批了,这是你的新证件和军功章,就不举行仪式了,到了那边,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不准和局里有任何联系。别紧张,好好干,别给部队丢脸,我们等着你回来。” 我涨红着脸,挺直腰杆,向局长敬了一个军礼。 局长也挺直腰杆,向我回敬了一个军礼。 有些事我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向局长汇报清楚,我脱下鞋子,从脚趾缝里把夹在那的两张纸条拿了出来,交给局长。 “局长,前段时间我动摇过,想脱军装转业到国安去。另外,这两张纸条是我在第一天关禁闭的时候在饭菜里发现的。” 局长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接过纸条,也不看,然后淡定地问: “那现在呢?” 我非常坚决地说道: “我林千军,生是部队的人,死是部队的死人!” 第七章 欢迎你进组 我叫林千军,我是总参二局的参谋,曾经是一名前程远大的军人,我行走在黑暗之中。 我和局长在他的车里有一席绝密的谈话。我虽然是学情报专业的,但在局里一直是做内务方面的工作,一些外面看来的秘密工作,在我们做的时候不过是些按部就班的程序问题。 虽然我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行,我还是一个新手。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样的政治博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我。 也许这就是部队首长的用心所在:一名政治可靠、背景清白的新手,不会插手什么业务问题,也不会争权夺利,可以让其它的势力放心。但把我放在拆阅来信的关键位置上,划定了势力范围,体现了高度的存在感和坚定的参与决心,低调而奢华,也符合军方一贯的自我定位和周边认知。 以上是我那一瞬间的胡思乱想。 不知局长做了个什么暗示,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司机跑了过来,开动了车子。 在车上,我们再也没有说话。 我换了车,回了趟家。 家里果然是以为我出任务去了,虽然以前并不常有,但是作为一个军人家庭,都已经习惯了。以前是爷爷,后来是爸爸,还有妈妈,然后就是我。 奶奶总是爱抱怨:你们把家里当客栈啊?! 抱歉奶奶,这次我可能要出去蛮久。 我提着放在房间里为随时出差早就准备好的提包,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爷爷奶奶在楼下看着我下了楼。 隋秘书跟着我寸步不离。 我想抱抱奶奶再走,但我不能。 我在车上偷偷地擦去了眼角的泪花,京城的春天风沙有点大。 车子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然后停了下来。 前面停着的一辆上海轿车闪了闪车尾灯。 隋秘书下了车,走到那辆车前,似乎是在和司机对话,停留了一下,就朝这边点点头。 我提着行李下了车,和隋秘书擦肩而过,然后上了车,我坐在了后排,这是辆空车,只有司机和我两个人。 司机等我坐好,返过身来,伸出右手说: “认识一下,我叫陈观水,公安部的。” 我笑着伸出手和他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千军,军情局的。” 陈观水也灿烂地笑了。 “我说看着面熟,原来是你小子啊,打从上山下乡后就没见过你,原来看你就像个特务,真的跑军情那块去了呀。” “瞎混呗,被爷爷踢到了部队,然后考上了军校,后来分到了军情局,一个小参谋而已。” “你就是爱装,没句真话,一天到头抱本书鼓捣馊主意,偷偷拿眼瞟人家小姑娘,结婚了没有啊?” “哪也得有人看得上啊。” “你就可劲的装吧你。” 我看着那张依稀熟悉又变得陌生的脸庞,想起了在大院里瞎混的日子,想起了一首小诗。 心有无法言说的伤感。 明媚的阳光如此灿烂, 却灼伤了我的眼, 让我忍不住落泪。 我和陈观水客气地打趣着,相互试探着对方,却默默地想起了那个叫做刘澜的女孩。 爱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它在某一瞬间出现, 让你措手不及。 你急于占有,却忘记享受。 而一旦失去,却倍感痛苦。 爱情如是,青春亦如是。 两个大老爷们,十多年没见,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但工作的话题不能说,所以很快就聊到没话说,陈观水打着了车,慢慢地开动起来,然后就出了城,望西山方向去了。 第八章 我想上头条 我叫林千军,平林漠漠烟如织的林,心如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千,三军过后尽开颜的军。 我爱好文学,喜欢创作,平时空闲时间写一点小文章和诗歌,我喜欢思考人生,我眷恋一切美好的事物,对生命的世俗和崇高充满着激动和关怀。 国内的作家我只喜欢顾城,外国的作家我比较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米兰?昆德拉、帕斯捷尔纳克、杰罗姆?大卫?塞林格、亨利?梭罗、加西亚?马尔克斯、三岛由纪夫还有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我喜欢毛姆的《刀锋》,我喜欢他追求人性的自我完善与超然物外,对造成自身孤独的外在世界的冷漠,对保持孤独的完美的入骨,但不喜欢他对主人公自由地寻求灵魂栖息之地的自我放逐。 前段时间的一个晚上,我仿若入定,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问题,于是辗转反侧,然后文思泉涌,文不加点,下笔千言,创作了一篇小说,并为之激动和自豪,于是我想把她发表出来,为了让更多人可以看到我的杰作,于是我想到了“走后门”。 如果这个国家想让最多的人看到你的作品的话,那么你应该选择《人民日报》,如果你想让你的作品产生最大限度的社会效应的话,那么你应该选择《人民日报》。 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这样努力着。 “《危险,让孩子们走开!》,这样内容的小说,怕是不适合在我们副刊上发表吧?” 秦编辑是人民日报社的一名资深女编辑,她细细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放下稿纸,先是满眼地疑惑看看我,然后就是眼神中带着点责备地看着我的引荐人——陈观水。 似乎在说,你们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留着中分头,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和深色的裤子,脸上带着固执和痴呆的微笑,有点神经质和忧郁地看着秦编辑手上的稿子,仿佛这是自己的一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言语中的拒绝。 陈观水咳了一声,然后细心地望秦编辑的咖啡杯里加了块方糖,然后用她的咖啡勺搅拌了几下,再递了过去。 “秦老师,以前来这家咖啡店里的时候,我记得你喜欢甜一点的咖啡,几年没来了,你尝尝看还合不合你的口味。” 秦编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目光复杂地看着陈观水。 “你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叫我秦晴,现在倒知道叫我秦老师了!” 陈观水的脸被她的目光灼得有些红了,赶紧说道: “秦晴老师,我这个兄弟的小说我也仔细看了,凭良心讲,文笔还是非常好的,可以说是上佳之作,不然我也不敢介绍到你这来。他写的小说,内容是村里发生了森林大火,公社书记不但命令村里组织来扑火的中小学学生撤离,还为了救小孩受了伤,很有正面意义,我也觉得还不错啊。” 秦晴扶下眼镜,仿佛回到了教书育人的时候,开始了她对陈观水的灌输。 “写的是很好,很有生活,有些段落写得甚至可以说是经典,但是,主人公在病床上怒斥小学校长的这一段,要让她保护好孩子们这没错,但是还叮嘱要她教育孩子们学会保护自己,不要盲目的见义勇为,这个说法是会引起很大的争议的,特别是在我们《人民日报》发表的话,甚至可能是代表了官方的言论风向,我们不能不慎之又慎啊。还有,这小说里有些数字引用得不合理,比方汇报说烧了10086亩山林这一段就显得突兀,像是强行塞进来的,删掉了整篇文章反倒是更流畅,还有你说要指定版面和日期发表,你以为是在学校里出黑板报吗?你是想在我们《人民日报》上发啊,全国一天有多少稿件寄过来你知道吗?几麻袋啊,多少知名作家、大师想在我们报纸上发点东西都不容易,你这篇几千字的小说,得占多少版面啊,你知不知道......” 陈观水被秦晴说得有点顶不住了,连忙拿眼睛瞟我,暗示该我出马了。 我心中暗笑,你不是说你一出马一切都可以搞定的吗?还得我来了不是。 我带着阳光和羞涩的笑容说道: “秦老师,听陈哥说,你的小孩也已经7岁,上小学了吧。高尔基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我觉得您就是一位这样伟大的母亲。” 说到孩子,秦老师,你看陈观水干嘛呀,你让我们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啊。 “大家都说,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保护好孩子就是我们的神圣天职。我觉得让孩子具备以保护生命为第一原则的自我保护意识,是未成年人迈向成熟的重要一步。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时候,船上的人就是让妇女和孩子们先上救生船。在美国,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就可能构成犯罪。在欧洲和日本,也是坚决禁止孩子去危险的地方的,更不用说是扑火这样危险的行为了......” 总之,在我晓之以理,陈观水动之以情,花了两个小时的说服下,秦晴编辑终于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在不对小说里的数据进行修改而且在指定日期和版面发表的基础上,帮我们争取一下试试看。 这就是我们今天此行的目的。 当秦晴编辑把这篇小说带回去,在适当的时机下,会有报社的一位高层领导装作不经意地发现它,然后就此引起了他的关注和重视,以保证小说在指定日期和版面准确并一字不改地刊发出来。 这就是我们今天此行的任务。 在回去的车上,看着还有点狼狈的陈观水,我不忍心再去揭他过去的伤疤,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皮哥,这篇小说到底是谁写的啊?” 陈观水往路边猛打一把方向,踩死刹车,把我甩了个踉跄,头撞在前面座椅上,然后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盯着我说: “再喊我陈皮或者皮哥,我就打断你中间那根腿。我说到做到!” 好吧,陈观水同志因为小时候太顽皮、爱闯祸,所以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帅说他真是只大闹天宫的“皮猴子”,老帅英明神武、口含天宪、金口玉言,于是“皮猴子”就成了他的绰号,然后再衍生到大家叫他“陈皮”或者“陈皮皮”,他一直在为摆脱这个绰号做着堂吉诃德似的努力和斗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不能和暴怒的失意者硬顶,就从善如流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观水同志,这篇小说写得这么好,究竟是谁写的啊?” 陈观水看着我,轻轻地说出了小说真正作者的名字,两个同音字,我顿时想到了那篇妇孺皆知的歌颂人民军队的散文。 我彻底地佩服了。为了能在《人民日报》的副刊上发表,居然请动了部队的这位文学大师撰写一篇不署自己名字也永远不会收入自己文集的小说,还规定了情节和掺杂了那么多不合理要求。 我对首长所说的不惜代价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经过慎重的考虑,如果不能和党中央建立非常安全和可靠的联系渠道的话,我将不再像现在这样写信了,而是潜伏下来,去过自己的生活。因为现在这样太不安全了,如果信的内容泄露出去的话,甚至是对祖国有害的,这将严重违背我写信的初衷。” 我不由地回想起了我到专案组后,看到的那封“蝴蝶”来信里夹着的小信里的内容。 “尊敬的首长,如果你觉得我信中的内容和我知道的东西有价值的话,那么就请和我联系吧。如果信真的是中央收到了,并引起了一定的重视,那么请在今年4月1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一篇文章(时间上应该来得及吧),内容嘛,就请写关于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去扑山火的内容吧,说不定还可以救一个小孩子的命哦,这样大家就不用去学习他了。看到文章我就知道中央已经收到我的信了,那么我才可以放心地继续写了。另外,记得保密单位都是写某某信箱的,如果文章里出现10086这个数字的话,那么以后我就往北京10086信箱写信(如果不是巧合有重复的话),这样应该你们很快就可以收到了吧。收到信记得要打好评哦,亲!——一只爱国的蝴蝶” 文章很快就要发出去了,那只蝴蝶又会怎样扇动翅膀呢? 我们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第九章 大家都在关心啥 我叫林千军,我是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这是一个临时性的办案机构,属于四无单位,无机构编制,无财政预算,无主管部门,无存在痕迹。 在任何档案资料中,都没有关于这个机构的记录,对外的材料中,这个组织是隐藏在公安部组织的“3?15”谋杀案专案组身影的背后的。 “3?15”谋杀案就是原来一办的工作人员周香兰失踪的案子。她已经死了。 所以从失踪案升格成了谋杀案。 她的尸体已经被找到,确认已经死亡,凶手则不知身份,不知去向,也带走了“蝴蝶”的第一封信。 在非常小的范围内,“蝴蝶”也是不存在的,而是用狐狸来代替的,而且狐狸的身份也有很多个版本,最流行的说法是其实这是一个战略情报欺骗计划的核心部分,狐狸的存在其实是虚构的,他的身后其实是大陆庞大的政治、经济、军事、科技战略研究部门的集体智慧和战略推衍,然后故意透漏出错误信息,误导敌对的国家。 目的是: 扰乱各方视线,掩护我国之方略企图,或者引导国内外舆论,是我国极其重要的情报作战计划。 基本原则是: 除了已经曝光的,其余一切没有。 即将有的一定没有。 已经有的还是没有,以后可能会有。 据说CIA的高官中就有人始终坚持这种看法,他是名中国通,从《孙子兵法》中受到了启发,认为这个计划实际上从主席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始实施了,是总理在亲自抓这项浩大的工程,并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 从海峡对岸传过来的消息,他们认为狐狸其实是一个隐世流派中不世出的一名世外高人,是一个算命的。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和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的组织关系还挂在总参军情局,从将来我的任职经历和档案上来看,这段时间我是抽调到公安部的“3?15”谋杀案专案组(简称三组)协助工作,其实我是在“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里上班,因为第一封信的关系,三组的工作进展情况必须随时向我们进行汇报,算是我们组的一个外围组织和身份掩护。 我们组的核心组员不多,只有7个人。 我们的办公场所是在西山附近的一个兵营里的一个机密的战时指挥所的一小部分设施。 统一住在一座红墙绿瓦、绿树环绕、鸟语花香的小楼里。安保系统十分地严密,除了因公外出以外,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我们的组长是一办来的李晨风,据说是首长身边的老人,深得首长信任,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了首长题的字“乘风破浪”。过往成迷,级别不知。 副组长暂缺。 还有就是从公安部抽调的沐雨尘,这是一位刑侦和痕迹方面的专家,原来在基层工作过,又在公安院校教过书,而且他有一个特长,就是过目不忘,只要是他见过的东西,哪怕只是惊鸿一瞥,都能够被牢牢记住。他传得最厉害的一个故事就是他在郑州火车站出站口站了一天,就认出并抓住了3个通缉犯。另外还有一点要注明的就是,他就是桂北省杨城市人。 来自国安系统的陈观水,是一位开国将军最疼爱的小儿子,以前终日在各种大院里厮混,交游广阔,为人四海,敢打敢冲讲义气,闯下了老大的名声,亲朋故旧遍布京城,父亲审时度势站队成功,现在仍是坐镇一方,在南方也有很多老部下。 同样来自国安系统的柳子元。 还有来自中央机要局负责机要工作的章天桥(女),来自中联部的谭燎原,来自密保局的白泉益。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 再就是我,来自总参军情局的林千军。他们都是团处级或以上的干部,都是行业精英,只有我还是个刚刚火线提拔的小营级参谋,是个微小的存在。 还有一个编外的家伙,章天桥把她家里养的一只大肥花猫也带了过来,组长也没有吭一声,更增添了我对这个女人的背景深不可测的判断。 我们来自情报部门的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进到组里,我就感觉到了牵头实施单位的国安系统焦急迫切的办事效率和孤注一掷的工作方法,从材料上显示,他们曾经准备全面动员,举国安之力,协同各兄弟单位,动用军方力量,打一场寻找“蝴蝶”的大会战,从桂北省杨城市开始,直至辐射全国,只要是嫌疑对象,人人要见面,个个要审验笔迹。 其规模声势之浩大,财力物力之花费,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直视。好在第一时间就被否了,他们也就是个态度,不会真正实施。 国安系统高层在创建之初,就被曝即将出现大叛徒,而谁会是叛徒,信里没写,所以他们急疯了,一方面在内部已经开始排查“鼹鼠”和“动摇者”,一方面急着要在“猎狐行动”中有所建树,尽快地找到写信的“蝴蝶”,以查明真相。 据我观察: 国安现在最关心的是谁是叛徒。 军情现在最关心的是未来的军事发展。 中联现在最关心的是未来的国际形势。 公安现在最关心的是完成上级任务。 中央现在最关心的是未来的国家走向和趋势。 组长......好像是现在最关心的是首长能活多久。 第十章 王启年的传说 “我以我从警20多年的专业资格保证,这封信是一个7到9岁之间的小孩子写的。” “一个7岁的小孩子能把字写得这么好?写得那么顺畅?写得几乎没有涂抹和修改的痕迹?他是什么,是天才吗?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成年人伪造的笔迹呢,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做过鉴定?” 组长和柳子元刚从桂北省飞回来,又立即组织组员们召开工作会,汇总当前的工作进展情况。 一开会,沐雨尘就和中联部的谭燎原就目标对象的笔迹鉴定和结论问题争了起来。 谭燎原是个30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剃了个大板寸,两道凶眉,单眼皮,小眼睛,大鼻子,五官单个拿出来看还可以,搁在一起就太难看了。长得没有女人缘的坏男人样子也就罢了,平日里还不怎么爱说话,说起话来却能顶死人。 沐雨尘用力拍着桌上一沓厚厚的标着机密的笔迹鉴定报告,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说: “我这有4位国内最权威的笔迹鉴定专家出具的鉴定报告,他们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和确定的,根据我们提交的样本笔迹,通过科学的检验论证,书写人是一名7至9岁之间的少年儿童,男性的可能性在99%以上,而且没有第二个人的笔迹,全部都是他书写的。你要不信,你可以拿去看看。” 谭燎原也不服气,继续纠缠道: “别动不动就拿专家来压人。这信里的笔迹看着就是笔锋老成中带着稚嫩,开笔重,落笔轻,显得气力不足,稍微内行一点的人都能看出像是一个小孩子写的,小孩子就是字写得再好,力气也就那么大,所以一看就看出来了。问题是目前的线索只有那么多,要圈定嫌疑对象,判定年龄和书写习惯就非常重要,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写信的人故意在误导我们,让我们全力去找一个子虚乌有的小孩子,然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除非你有更加直接的证据,比如指纹。” 沐雨尘往椅背上一靠,摊着双手说: “就是还没有找到书写者的指纹。从信纸和信封上提取到的指纹都是成年人的指纹,有些已经找到了人,有些还没有找到......” 组长突然清了下喉咙,低咳了一声。 沐雨尘马上话题一转道: “我们不仅是从书写的笔迹上判断,而且是从书写者书写的力度和握笔的位置等综合因素来证实我们的判断,几位专家都以自己的职业名誉来肯定,写信的人的手掌只有这么小。” 沐雨尘伸出右手,用力向里团,还用左手用力捏,把自己的右手捏成个鸡爪的样子在大家面前比划。 谭燎原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怪声怪气地道: “那不是还要把侏儒也纳入怀疑对象了?找有成人心智的侏儒,总比找7岁的小孩子靠谱。” 沐雨尘也不理他,向着组长汇报道: “李组长,公安大学的云仙客主任是目前国内刑事科学技术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他提出如果能够再多提供一些样本或者能看看原件的话,也许能提供出更详细的检验鉴定报告,这样对我们的工作将会更有帮助。” 李晨风听了,也没说话,掏出根烟再用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两口,会议室里飘起了缕缕青烟,他瞟了眼坐在他旁边的章天桥一眼,章天桥不动声色,只是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风,表示对烟气的不满。 李晨风弹弹烟灰,对柳子元说: “你安排一下,立即对他进行最严格的政审。” 然后又对沐雨尘说 “等政审结果出来以后再说。” 这时候,从角落里轻飘飘的冒出一句话来。 “找云仙客?那还不如去找他师傅,原来公安大学的王启年教授。” 大家一看,原来是坐在一边的白泉益,他放了一句炮后就不管不顾了,埋头在那拿白瓷缸子喝茶水,还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显得十分淡定的样子。 陈观水扁着嘴说: “王启年?他不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抓起来了吗?现在还关在监子里面吧,那怎么能行?” 谭燎原也跟着插嘴: “是不是那个社会经历十分复杂,却打入了人民公安内部,号称从18到80岁的女人都不放过的王叫兽?” 沐雨尘黑着脸,锤着桌子道: “这些都是污蔑,哪有这么夸张。王教授的业务水平那是没话说的。” 章天桥居然也插嘴发言了: “那禽兽不如的故事呢,是不是真的啊?” 陈观水立马兴奋地拍着桌子说: “这个我知道,我告诉你。” 会议室里大家争着发言,顿时就闹哄哄的像是大街上一样。 我年纪小,社会阅历少,没听说过这个人和那件10几年前几乎轰动了整个公安系统的案子,但还是从大家的发言里勾勒出了这个奇人的一些轮廓。 这个王启年教授,出身于清末的仵作世家,他的家族成员从清末、北洋到国民党时代,都在伪警察系统里做事,有的还当了大官。他先是跑到德国的海德堡大学读到了犯罪学与刑法硕士,然后再回国跑到旧上海当了一段时间的警长,因为争风吃醋得罪了青帮头子,就跑到伪内政部高等警官学校(也就是后来的伪中央警官学校)当教授教书,期间还受学校委派到美国的哈佛大学进修犯罪心理学,还在美国的联邦调查局(FBI)里见习过一段时间,等到全国快解放了,他没有跟着家人跑到国外去,反而主动接近学校里的党组织和进步学生,跟着他们投奔了革命。 解放以后经过政审,他身上居然没有背着什么血债,又通过思想改造后就留用了他在公安大学里继续教书,因为他业务水平实在是高,还曾经安排他到苏联大名鼎鼎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进行交流学习,算是曾经在国内刑事科学技术方面的一面旗帜。 但这个人有个从旧社会开始就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偷人。特别是他老婆去世以后,没了人管就更加地偷得飞起,号称从18岁到80岁,没有他偷不到,专门勾搭别人的老婆。 即使他做得非常小心,使用了许多的反侦察手段,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终于有一次被人家老公以为家里进了贼,带着公安堵在了家里,把事情闹大了。 如果就是这样也就罢了,之所以闹得全系统都知道了他的事是因为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他在公安局里做的部分自辩供述内容给透露了出来,当做笑话广为流传。 说是王启年说:他也知道偷人不好,对不起党和政府对他的培养。所以他和哪个女人两个看对了眼了,那女人已经意动,开始勾引他的时候,他都要进行一番激烈而复杂的思想斗争,是做禽兽?还是做禽兽不如? 最后他还是选择做了禽兽。 他犯案的时候,政治风气已经蛮紧了,学校里也有人乐得见他出事,所以他被以流氓罪起诉,判了15年,至今还在监狱里服刑。 大家闹哄哄地各说各的,李晨风按灭了手上的烟头,拍了拍桌子,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看着白泉益说: “白处长,别看戏了,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人呢?说说你的道理。” 白泉益笑了笑,放下手上捧着的杯子道: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了。我一直觉得这个人关起来还是可惜了。毕竟是很有才华。我们现在不是急着需要一个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么?我刚才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他比较合适,懂行,好调摆。” 李晨风又点了一根烟,问道: “他都关了十几年了,还能不能用啊?” 白泉益依然是笑着说: “象他这样旧社会过来的老警棍,以我的经验,到了监子里面那才叫混得风生水起,吃不了亏,脑子照样好使。不过也不敢保证,不能用的话就不用是了呗,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李晨风又追问道: “那保密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如果泄密,那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啊?” 白泉益眉毛一皱,舔舔嘴唇,冷笑着吐出几句话来: “那还不简单,他要是有价值又懂事的话,就收编进外围,让他给我们做事,把他看起来。要是他敢动一点歪念头,不管是继续关起来还是呵呵呵呵,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第十一章 王启年很受伤 第十六章 我叫林千军,我是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 这是国家情报系统6大部门联合成立的专案组,直达天听,最高级别的X-S授权,可以调用国内所有必要的资源。 各位组员各自分管一块,工作都很忙,而我比他们更加繁忙。 我的责任重大,我的任务是负责拆信。 在没有来信的日子里,我的任务是负责开车。 按照组里的工作保密制度,即使是因公外出,也必须是两人以上才能出行,并且相互之间不能离开视线,禁止任何人在外单独行动。如果不小心违反了,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我成了抢手货。 因为我年轻,帅气,有礼貌,好说话,会开车,不会指手画脚,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换上军装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大家要出去的时候都愿意喊我一起去,我也乐得出去透一口气和增长一些见识。 今天,沐雨尘要去公安部,就跑来喊我,我也愉快地答应了。可是到组长那里报告,却被组长打了扁担。 我被组长征用了,开车送他和白泉益去北郊监狱。沐雨尘只得和他相看两厌的谭燎原一起进城里去,这让他满脸的晦气。 组里的人除了陈观水都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开车一路上都是闷闷的。在车上我还是忍不住问了组长一句,为什么王启年1965年因为流氓罪判了15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组长说他是因为在监狱里打伤了人,所以又加了5年的刑期。 白泉益在一旁冰冷地道,这家伙如果不是进了监子,就凭他那在美国、苏联、国民党和旧租界里都混过的社会经历,只怕在那些年里早就被斗死,怎么会敢自己出来。 组长听了若有所思,然后才恨恨地说了一句:再狡猾的老狐狸,也斗不过好猎人。 在半路上,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都换上了雪白的警服。 等到了北郊监狱,凭着公安部开具的介绍信办理了手续,提审王启年。 王启年就是个小老头,看不出具体年纪。被狱警带进来卸了手铐后,先是向我们颤巍巍地鞠了一躬,就蜷在椅子上,低着头,佝偻着腰,一言不发。 我们三个也没说话,就坐在桌子旁看着他。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就这样过了半点钟。 就这样过了一点钟。 房间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突然,王启年身子弹了一下,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从椅子上侧着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的颈部和躯干先是屈曲而后反张,瘦小的身子先是上肢自上抬、后旋然后转为内收、前旋,下肢自屈曲转为强烈伸直,全身的肌肉呈现持续性收缩。脸上的样子更是狰狞,眼睛上睑抬起,眼球上窜,喉部痉挛,发出凄惨地令人不寒而栗的叫声,嘴巴先是强张而后又紧紧地要在一起,像是要把牙都咬碎了,白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淌在地上汇成一滩恶心的液体。 王启年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抽搐着,就像是一滩烂肉。 一个听到动静的狱警打开门冲了进来,大喊道: “他的癫痫病犯了,快掰开他的嘴巴,小心他咬断舌头...” 桌子边的三个人一动不动,只是冰冷地看着他。 狱警慌张又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指还在地上抽搐的王启年,又指指我们,结结巴巴地喊道: “他...他...” 组长一摆头,喝道: “出去!” 那狱警犹不心甘,还想要自己去碰王启年。 组长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 “出去!” 狱警一脸茫然地看看组长,又看看我和白泉益,看到的是两张同样冰冷的脸,又怜悯地看看在地上痛苦的王启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我们的表情,慢慢地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王启年还在地上抽搐,不时发出凄厉的尖叫。 组长慢慢地摸出烟,散了白泉益和我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然后又点了一圈火。 就这样,我们三个就在提审室里抽起了烟。 等到一支烟差不多抽到了过滤嘴的时候,地上的王启年已经渐渐地停止了抽搐,身体绵软地摊在冰冷的地上,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组长把烟头在桌子上摁灭,再随手丢在了地上,然后拍拍桌子轻声说道: “王启年,地上凉,起来吧,别装了。” 王启年一动不动,就像是具尸体。 组长看了一眼白泉益,白泉益用左手反过来从后腰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打开保险,右手轻轻地一拉,子弹上了膛,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摊在地上的王启年轻轻地动了。 挡我看到王启年倒在地上的时候,其实我是想去救他的,因为这样的一位重要的对象如果在我们面前出了什么事,是很难堪的。可是我要听组长的,我看到组长没动,白泉益也没动,我只是个负责开车的,所以我就没动。但是他装得那么像,完全是把我瞒过去的,我也假装着自己并不惊讶,冷着脸看着王启年从地上爬起来。 王启年刚才那下摔得不轻,费劲地坐到椅子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白沫,苦笑道: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家了。” 组长依然板着个脸,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抽烟。刚才可把他憋坏了。 王启年坐直了身子,我才发现他并不矮,身子修长,背挺得笔直,头上几乎看不到白发,眼睛灵动而有神采,面色红润,脸上也没多少皱纹,是个看着顺眼的老头。 王启年卸下了伪装,也没当自己是个囚犯,仿佛自己是置身于课堂,恢复了当年他还在学校里做教授指点江山的样子。我还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变幻角色变得那么地快。 他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伸出右手指着我们说: “你们不是警察!你们是特工,你们除了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如此地有恃无恐,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才会想起我这个老头子。算了,大家都别玩了,只要是被你们盯上了,是逃都逃不掉的。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组长呵呵一笑,说: “好,爽快!王教授不愧是老江湖。我们开门见山,简单粗暴之处还请你老人家多多谅解。” 组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一张文件放在桌上,然后从自己的枪套里掏出自己的手枪打开保险也放在桌上,然后把枪掉了个头,枪口朝着自己。 做完这些准备,组长朝桌上看了看,觉得满意后又点上了根烟,才悠悠地说道: “祖国现在需要你,这是你保外就医的批文,马上就可以跟我们走。另外一个是你装病麻痹我们以后,夺枪袭警被击毙的证据。希望你的大脑坐了18年牢以后仍然管用。” 第十二章 我的三观被重塑了 “这水源比墨还黑,滚滚流动着。我看见水底的池沼中,许多满身污泥的灵魂,他们赤着身子,非常愤怒地相互殴打,撕咬,将彼此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愤怒的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他们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的深渊里咆哮、咆哮……” 王启年低着头,轻声地念道。 “阿利盖利?但丁,《神曲》里的地狱第五层。我们从这里望见所有的牧场上,充满穿着牧人的衣服的贪狼。” 组长又接着道。 “信仰是去相信我们所从未看见的,而这种信仰的回报,是看见我们相信的。” 王启年伸手抓了抓头皮,道: “从我,是进入悲惨之城的道路;从我,是进入永恒痛苦的道路;从我是走进永劫的人群的道路。” 组长笑笑说: “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穿过永世凄苦,我展翅高飞。” 王启年又沉默了。 组长的目光早已不再那么地冰冷,既然已经摊了牌,王启年也别无选择,那么反而不用绷着脸了。 白泉益站了起来,走到王启年身边,在身上掏摸了一下,摸出包烟,抽出一支,递给王启年,说道: “来一支?” 王启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接过烟,点了点头。 等点上了烟,再猛吸两口,王启年长长的吐了一口烟,看着白泉益说: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不,你应该是记错了,王教授!” 白泉益说道,然后走开了。 等王启年抽了那根烟,就开始干活了。我们让出了那张桌子,他开始翻看组长带来的“3?15”谋杀案的案卷。 案卷很厚,里面堆满了笔录材料、痕迹鉴定、尸检报告和现场照片之类的各种东西。从发现周春兰失踪开始,案件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了,但破案的进度并不理想,至今都没有找到犯罪的嫌疑对象,这件事让我们组里也压力很大,如果能找到第一封“蝴蝶”来信的话,那么对发现和找到“蝴蝶”会有非常巨大的帮助。 而且,谁知道“蝴蝶”会在他的第一封信里写一些多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和预言呢? 王启年看东西很快,大部分材料他只是瞟一眼题目就随手丢到一边,有的只是浏览一下,有的则要反复看几次,边看还发出一点感叹。 比如他拿着周春兰的生活近照就看了很久,口里还念叨道: “真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啦。” 其实周春兰长得有点像以前宣传画里的“铁姑娘突击队”里五大三粗的配角人物,实在是有点中性,也不算漂亮,但考虑到他坐了18年的牢,没见过几个女人,倒也还可以理解了。 那么他翻出几张现场的尸体照片仔细端详,还口里啧啧啧地咋舌不已,就实在是能人所不能了。 然后他思索了一下,又在案卷里翻来翻去,但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就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一旁的组长问道: “案卷里少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 组长点点头,没说话。 “这女孩子27岁了还没结婚,是被人捆绑了以后用带子勒住颈部,没有什么大的挣扎动作就死了?” 组长又点点头。 “同事和家人都反映她作风检点,一心扑在工作上,没谈过男朋友,经过调查也发现是事实,但尸检发现她早已经不是处?女啦?”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启年眉头皱成一团,又抓抓脑袋,念叨了一句“没理由啊”,然后又似乎是想起什么,拿起案卷里周春兰的档案文件,看了一下工作单位那一栏,然后猛地站起来盯着组长问道: “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组长直视着他,平静地道: “她负责的一份文件也不见了。” “很重要?” “不知道。” 王启年伸了个大懒腰,开始哈哈大笑。 我们看着王启年在那发癫,捧着肚子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还说: “这案子你们来找我...就对了...哈哈..哈哈,那些家伙...怎么可能发现?怎么可能发现啊!哈哈...哈哈...” 王启年等到笑累了,才停了下来,他又用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和鼻涕,然后说: “这下动机也有了,我真笨,想想你们的身份也应该知道了,又不是公安,怎么会这么紧张这个案子,现在最后一个谜题也解开了,来,大家都坐下,坐下,坐下,别都拄着那么紧张,让我来告诉你们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们都坐了下来。 因为王启年占了组长原来坐的那把椅子,所以我只能坐到原来王启年坐的提审的犯人坐的位置上,伸长了脖子听他讲案子。 我是司机,我不生气。 等大家坐好,王启年笑了,这笑容看着真的十分地猥琐和诡异。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绳艺?” 组长摇摇头。 白泉益答道: “是不是以前街头卖艺的那种,搭个架子,然后扯根绳子,耍杂技的?” 王启年一板脸,不高兴地说: “怎么会是那种跑马卖解的玩意儿呢。不知道不要乱讲。” 王启年一脸陶醉地道: “绳艺,是一门艺术,是绳索紧缚的艺术。绳子和女人一样都有着复杂而曼妙的迷人的曲线。绳艺就是通过对绳子各种技巧的运用,循环有序地把绳子与人体结合,对人体进行各种花样的捆绑,从而使绳子与人体完美结合成一道具有情致的艺术品,能给人带来视觉上和精神上的冲击和享受!是一门伟大的艺术。” 王启年一边说手里还一边不停地比划着各种曲线。 组长打断了他。 “是日本人?” 王启年笑着摇摇头,一副智珠在握的得意样子。 “不,更准确地说是日本女人!” “女人?!” 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是的。女人!” 王启年咪咪笑着点点头,大家的惊诧让他十分的得意。 “年轻人,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是纯洁的爱情!清代作家李渔在《笠翁十种曲?怜香伴》里就有过这样的描写,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也是夫妻样。在古代后宫里,三千佳丽,皇帝应付不来,这样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组长惊讶地看着王启年,努力地消化着这个惊人的讯息,然后翻翻眼睛想办法寻找着合适的措辞,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 “死者是一名自梳女,是被她的日籍女朋友杀死的?” 王启年点点头说: “她被捆绑的手法是绳艺中一种叫后高手缚,没有什么痛苦,但是牢牢地拘束住了手和上身。虽然凶手拿走了绳子,但在尸体上还是能看出捆绑的痕迹。而且死者没有做挣扎,说明是她心甘情愿地被捆住的,而这样的情况只会是出现在闺房之中增添情趣的时候。现在在国内几乎没有知道这个的了,而在我们的邻居日本那里却还广为流传。” “那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使用药物痕迹,从致命的那道勒痕分析,绳子是慢慢收紧的,死者为什么也没什么挣扎的动作呢?” 白泉益跟着问道。 “给你们做尸检的人非常地高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这份验尸报告是我见过的最细致严谨的一份报告。说不定就是我的哪位老朋友写的。” 王启年接着说: “不错,死者基本上没有挣扎,为什么呢?因为她狂热地爱慕和盲目地信任她的恋人。这是一种疯狂的一不小心就会要命的游戏,我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有见过,但玩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就应该松手的。死者万万不会想到恋人会要了她的命,稀里糊涂地就死了,也就来不及挣扎了。” 组长抱起手臂问道: “为什么说凶手是女人?” 王启年竖起三根指头道: “三个理由。一个是绳子勒的深度,凶手的力气不大;第二个死者年纪那么大了,还没找过男朋友,很有可能就是心理有问题,在家人和同事的描述中,她的穿着、谈吐、爱好,都看得出来她心里是厌恶男人的;第三就是捆绑的手法,有两个地方捆错了,用的是自缚的手法,也就是自己捆自己,而男人都是捆女人,是不会捆自己的。” 说完,王启年昂起头骄傲地道: “这些东西他们不懂,怕是连想都不敢那样去想,又怎么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呢?” 组长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稿纸,上面是我们来之前抓了章天桥的差要她抄的一篇散文。 “现在你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个写信的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最后,回去的车上多了一个人。因为车里的气味不好,大家都摇开了一点车窗,连组长也是。 我是林千军,我感觉今天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后,我对美好爱情的憧憬被玷污了。 第十三章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我叫林千军,我是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 因为我年轻,帅气,有礼貌,好说话,会开车,不会指手画脚,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换上军装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是组里职位最低的,大家都是处长、副处长甚至司局长,我只是一名营级参谋。 所以我是组里的司机和打杂的。但实际上,组员们目前的工作更多的是与本部门的协调,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我们的工作并没有迅速展开,也没有像正在筹建的国安系统曾经提出的那样,从嫌疑区域开始大面积地进行排查。 我的本职工作是拆信,非常地重要,但是没有信的日子我只好帮着大家做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不出去的时候,我一般没什么事,就关在房子里看书,隔两三天可以给家里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当然,通话内容都是被全程监听并录音备案的。好在家里也是懂的,从不问我工作方面的问题。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明天就是4月1日了,那篇我们炮制出来的《危险,让孩子们走开!》短篇小说就要在《人民日报》的副刊上发表了,这是我们和“蝴蝶”的唯一的联系渠道,如果真的像是“蝴蝶”在信里说的那样,他看到了这篇文章,就会继续给我们写信提供情报,而信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里面又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是真蝴蝶还是假飞蛾,现在都不得而知,全组乃至知道这件事情的首长们,都在等,在等是雷霆风暴还是清风细雨,但我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平淡日子即将过去。 上午的时候,通过保密的内部电话,组长通知我到门口拿一份绝密资料并向他报告,于是我来到了基地的大门口。 来的是熟人,隋秘书表情严肃,见了我过来只是点点头,秦参谋站在一边,也没做声。 双方相互说明了来意。 隋秘书: “根据我们局长的指示,向你单位送交一份重要文件,请予接收。” 我说: “我奉令来接收这个文件,这是我的证件。” 隋秘书看过我的证件后,把包里的一份绝密文件袋交给了我,我仔细检查了文件袋的封口,没有发现异常后,就在回执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隋秘书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也没做停留,转身就走。我也没假客气地留他喝杯茶或者是到房间里坐坐什么的。 秦参谋临走时,他那张一直板着的脸还拉了拉嘴角,冲我笑了笑。 我拿着绝密的文件袋来到组长的办公室,首先看到的就是“乘风破浪”的首长题词,然后就看到李晨风组长和章天桥已经在等我了。 “组长,这是军情局送来的文件。” 组长点点头,但并没接我递过去的文件袋,而是摆摆手对我说: “小林,辛苦了,先坐下来再说。” 我连忙恭敬地坐好,把文件袋摆在膝上。 组长起身关好门,给我沏了一杯茶,又散了我根烟,然后再抽了一根凳子坐在了我们前面。 “天桥,小林,我们今天开个小会,再把工作的事情明确一下。” 一听到是开小会,我顿时就精神一振,静听组长的佳音。 “组织上对我们组是信任的,也给我们三个人加了担子。如果那个蝴蝶来信了,小林,第二封信就是你发现的,首长都知道你了,真的是为国家立了大功。你负责拆信、看信,这个是已经明确了的。但是,如果信里指定哪些内容要本人亲阅的话,你就必须立即请示我,等我的命令,你知道了吗?” 我马上回答: “是!我执行命令。” 组长又看着章天桥说: “天桥,小林看了信后,你立即和他一起复印一份存入你负责的密档,然后就把原件交给我处置,有没有问题?” 章天桥点了点头回答说: “没有问题。” 组长然后开始讲一些天降大任、恪尽职守、忠心报国之类的勉励的话语,我虚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嗯啊两句,但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因为章天桥时不时会瞟我一眼。 大姐,我只是个小萝卜头,你这样看我,我会压力很大的。 组长最后说: “你们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正直,绝不贪功,认真干,组织上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们又连忙应了,至于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组长又要我做汇报下工作,我一时没任何准备,只好就从进组以后做的事情开始说起。 才说了两句,组长就喊停,然后问我,你们局长派你来的时候没交待什么吗? 我说没有啊,局长就说了要我听组长的,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理解,组长我叫干啥就干啥。 组长笑了,笑得像绽放的花儿一样。章天桥也笑了,她是娇笑,伸手挡着嘴巴,翘着尾指。 组长笑着点点我,辛苦地忍着笑对我说: “好、好、好,你们局长就这样把你个新人丢给我,下次遇见他可要好好说说他,谢谢他的新人。” 章天桥在一边插嘴说。 “这不是新人,这是对组长你的信任。”信任两字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组长点点头。 “对,信任、信任!这帮老滑头。” 组长又点点我拿着的那份文件对我说: “年轻人要敢于挑担子,不要老是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跑,当司机,做陪同,他们哪个不知道开车啊?你是部队上派来的,就要把工作上的部队联络的这一块管起来,你看,你连你们局里在做哪些工作都不知道,这样怎么行?你当你的最高保密授权是摆设吗?快打开看看吧,看了向我们汇报,我们再按程序报送上级。” 我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珠,咧着嘴笑了笑。 “组长,那我看了啊!” “看吧,看吧,看了再大概地说一说内容。但里面的东西出了这个门就要注意保密纪律。” 我有点小兴奋地按标准流程打开了绝密的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文件,文件的封面上印着八一军徽,上面标注着绝密S字样。我有点紧张,又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真的。 我心里安慰自己,别怕,你是连最高机密—“蝴蝶来信”都看过的人,这点密级怕什么,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文件的标题是《猎狐一号机军方验证报告》。一号机是我们对“蝴蝶”的第二封来信的代号,丢失的第一封来信的代号是初号机。这是出于保密和迷惑敌人的需要,所以取了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称呼。 我快速地把报告浏览了一遍,然后坐直了身体,对组长说: “组长,这是我们总参对一号机涉及到我们军队方面的内容的一个验证和情报价值进行秘密调查和整理后,初步形成的一个反馈报告。一号机中关于我们部队、军工建设以及外军方面的内容一共是79条,有11条和其它部门有业务交叉,这11条只提供了我们部队方面的意见以供参考。这79条中,目前发现,属于废消息的7条,涉及机密的12条,涉及绝密的31条,属于未知范畴18条,这18条中具有较大战略价值的8条,特大的6条,价值无法估计的4条。还有无法验证的消息10条。” 组长的手敲敲茶几。 “你说下价值无法估计的是怎么回事?” “组长,像未来我们国家有没有发生战争这样的信息?一号机里的话就十分地含糊,除了两山轮战外,用了承平已久,部队战斗力下降,为经济让路,部队经商,腐败滋生等话语,是不是就是说,打完越南以后,部队就再也没有打过仗了,这个信息牵涉到整个国家的大战略布局,价值就无法估计。” 我有点开始恨这个蝴蝶了。 “还有,这个问题是比较具体的,经过西亚研究所的专家秘密分析,沙特阿拉伯要向我们国家购置洲际导弹的这件事情,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实际上,很具有可行性和操作性,交易金额达到几十亿美元,还牵涉到西亚的战略布局和我们国家的安全问题,也是价值无法估计。还有就是核武器方面的问题和我军部队建设方面的问题。” 组长问道: “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内容吗?” “有。经过全面的身体检查,邓稼先同志的身体确实出了大问题,已经做通他的思想工作,安排他入院治疗。还有就是这些信息涉及部队和外军的各个方面,特别是外军的情报,有的东西我们在外面的人也无法验证。” “那报告的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理论上一种可能是这个人确实是知道未来的一些事情,但他提供的信息量太少,而且非常含糊,其中还有不少错误,需要弄清楚的事情太多,所以,一定要找到蝴蝶本人,对国家的未来发展具有特别重大的战略意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是某个超级大国专门针对我国的一个超级战略情报欺骗计划。” 组长的手一抖,烟灰都掉到了地上。 “战略情报欺骗计划?” “是的,理论上也有可能。” 章天桥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 “那我们国家不是泄密都泄成筛子了啊?” 我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毕竟,从科学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说,这是更加科学、更加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组长又问道: “还有什么没有?” 我又翻到了文件的最背后,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 “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因为特别重要,所以说了三遍。 我又在组长的办公室里待了一段时间,把报告里的内容基本复述了一遍,然后组长收下了报告,说要去向首长报告,于是我就和章天桥出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我已经一身冷汗,急着想去冲个澡,结果章天桥又喊住了我,看看四下无人,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小林,你说,为什么那个人先是给一号首长写信,然后又是给部队而不是别的单位写信呢?” 我摇摇头说: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章天桥看着我笑笑,走了。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在梦中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被那个问题的疑似可能的答案吓醒了。 第十四章 愚人节焦虑症 我叫林千军,我感觉疑似自己被坑了,我曾经豪情万丈,眼前却是深深的悬崖! 章天桥问了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然后,作为情报专业高材生的我习惯而自然地为了推衍答案,把问题想得很复杂,由简至繁,再从中捋出掩藏着的遁去的唯一,从繁杂的可能性中找出事实真相,这是以前我在学校时最喜欢玩的智力游戏,比如什么CIA、FBI、KGB、MOSSAD的测试卷什么的。 不知我者谓我心忧,是阴谋论的拥趸,马基雅维利的信徒,知我者谓我何求,譬如徐老师,他总是愿意微笑着听我把其中的道理说完,然后再会以严肃的表情告诉我:其实事实的真相超越你最疯狂的想象,再把我的分析全部推翻、撕烂,直到得出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不管我昨晚推衍出的疑似答案是否接近事实真相,但我确实是失眠了,虽然人年轻,不至于顶着对黑眼圈出来见人,但精神的萎靡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些的。 我其实早就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可是我真傻,真的!我抬起自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接着思考着。我单知道自己撞上了大运,骤然之间立功受奖,被升官重用,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哪里还能看到江头已是风波恶,人间别有行路难。 组里的人只是在终日里瞎忙,除了专案组沐雨尘那边,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开展。国安那边提出的中央开花,稳扎稳打,人人过关的方案即使是个很烂的方案,但那毕竟也是个方案,也有那么一点一定的可行性,毕竟我们有“蝴蝶”的笔迹在手,而且嫌疑对象的范围也实在是比较狭小,要是我的话,也许把杨城市市区的小学校走上那么一圈就已经有了收获,甚至就可以找到了“蝴蝶”或者是帮“蝴蝶”写信的人,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动。 主席曾经在从西柏坡进北平城时对总理说: “今天是进京的日子,不睡觉也高兴啊。今天是进京赶考吗,进京赶考去,精神不好怎么行呀?” 总理笑着接过话题说: “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合格,不要退回来。” 主席又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 主席的考试已经考完了,但我们的党的考试还在继续,现在这张卷子轮到一号首长和他的战友们来作了,国家大事啊,不可不慎重,也不能不慎重啊! 要命的是,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喊“我知道答案,我知道答案,我要告诉你们,我要告诉你们!”而且他知道的答案可能真的是答案。 地球考场中国这场世纪考试泄题,有了一线可以舞弊的机会。这让人能怎么想,又是何等摧残世界观的事情啊?!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工作啦? 如果让美苏英法日什么的知道了,那不是都要急疯掉了。 能够预知未来,这是何等诡异、惊悚但又幸运的事情啊。 一号首长说过: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好了,有人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水深,哪里湍急。真的是天佑中华! 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牵涉到具体层面,就形成了现在组里的怪状,人员来自各个要害部门、单位,个个背后站着庞大的身影或是群像,直达常委层面,相互试探和钳制,谁也不会不敢盲动,人人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只有我是一个粉嫩嫩的新人。我整天跟在大家后面瞎跑,也没看出大家忙出了个什么名堂,不过,组长那次带队乘专机去杨城的做了什么部署和安排,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算了,别多想了,看材料,看材料。 今天是四月一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我们组交到《人民日报》的大作就要发表了,这是我们和“蝴蝶”联系的唯一方式,按他在信中所说的话如果属实的话,当他看到这篇文章,就知道他的信已经引起了党和国家的重视,将和我们建立通信联系,把他掌握的关于未来的情报寄到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的所谓的北京10086信箱,而这也是我们所期盼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关于“蝴蝶”在信里的这短短的几句话个人请求,我们组里也有长达18页纸的情报分析,简要来说: 一是“蝴蝶”选择《人民日报》,是因为《人民日报》发行覆盖全国,在哪都有可能看到,保证本人随时可以看到我们的回复。 二是为了隐藏自己,我们无法利用这条线索来逆推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如果他要求是别的什么报纸,比如《参考消息》或者《杨城日报》什么的,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从报纸的发行范围和阅读人群中划定一个寻人的范围,从而大大地减轻我们的工作量,同时也可以看出“蝴蝶”对自己的保护意识非常强烈,不希望我们或者其他人找到他。 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人民日报》的指定版面发表指定内容的文章,这不可能是一般的机构或者人士可以做到的,这样既可以体现我们的对他的重视和工作力度,也可以确保双方的联系渠道是官方的、安全的,是在党和政府的直接领导和控制之下的,同时也是严格保密的。 我们也怀疑,“蝴蝶”的思路是严谨和缜密的,是深谋远虑的,是考虑过其中的影响和后果的,所以他应该在零号机(第一封来信)中也提到过类似的要求,而杀害周春兰后拿走了那封信的凶手,是无法满足这样的强制性的政治要求的,因为“蝴蝶”后来又寄出了一号机(第二封来信),我们和蝴蝶联系的渠道应该还是安全的,当然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而这也是最让人担忧的,柳子元目前就在负责这一块工作,在全国发行的报社里秘密检查人情稿、关系稿和可疑稿件的来龙去脉,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第四就是一堆不知所云的废话,就是关于信里提到的一段话的分析,“内容嘛,就请写关于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去扑山火的内容吧,说不定还可以救一个小孩子的命哦,这样大家就不用去学习他了。”没有人知道“蝴蝶”在说什么,具体是在指哪件事情,出于什么目的,也许真的像是沐雨尘和王启年报告的那样,至少抄写这封信的人是一个7岁左右的小男孩,而从信的内容分析,“蝴蝶”这个人的心理特征、知识阅历、社会经历起码在30岁以上,受过高等教育,这是目前令人感觉最困惑的,相关分析在组里已经有一本厚厚的书,可以出专著了。 但还有一点是非常让人焦虑和不安的,是在于“蝴蝶”选择的这个要求我们回复的日期,4月1日,在我们国家当然只是一个普通并寻常的日子,但是在西方则是他们兴起流行的一个影响很大的民间节日——“愚人节”,最典型的活动方式就是人们以各种方式互相欺骗和捉弄,往往在玩笑的最后才揭穿并宣告捉弄对象为“愚人”。 从“一号机”的行文和语气判断,“蝴蝶”有比较明显的受过西方思想和文化影响的痕迹,那么他应该是知道这个节日的,那么他选择这个日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呢?是为了方便好记还是暗示着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高级而且性质恶劣的愚人节玩笑,然后下一封来信的内容里只有“四月傻瓜”四个大字,“蝴蝶”想象着我们看到信后沮丧并尴尬的表情,然后躲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哈哈大笑,就像1940年4月1日,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富兰克林研究院干过的那样,宣布世界末日的到来,引起了大恐慌。 如果这个叫“蝴蝶”的家伙真的是在开玩笑的话,那么我发誓,即使他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出来绳之以法,让他把牢底坐穿,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老虎的屁股不容调戏,什么叫专政机关的愤怒和铁拳。 我叫林千军,我是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营级参谋,我在组里的本职工作是拆信,非常地重要,而且我是军方代表,但是平常并没有什么用,没有信的日子我只好帮着大家做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是组里的司机和打杂的,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大家都要出去忙了,所以就安排我留在组里守电话,所以我现在的工作是传达员,革命工作不能挑肥拣瘦,好在今天没什么电话,我的思路很乱,我想静静。 因为进组后很久没有和大家见面了,也许大家都忘记我了,所以还要重新介绍一下。 但静静还没有等来,沐雨尘就跑来喊我,他脸上洋溢着微笑,一看就很高兴的样子。 “小林,同去,同去,专案组那边有突破了,找到案发现场了,也锁定了凶手了。” 我也笑了,惊喜地问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 然后我摊摊手,指指电话,示意自己没空。 沐雨尘一甩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一把车钥匙丢给了我,我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 “组长叫我们去现场看一看,了解下情况,再督一下进度,他已经安排在家里章天桥值班了。” 我把钥匙圈在手指上转啊转,无可奈何地跟着沐雨尘走了。 我也很好奇,杀害周春兰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第十五章 那年的烟花特别的美 “我度过的北国之秋,有近二十余年了。在南方读书和部队里的时候,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香山的红叶,北海边的柳影,金山岭的夕照,潭柘寺的钟声、军干处的夜月。” “京城里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离了休的老红军有爱种菜的,也有爱扫地的,以前常常在早上起来的时候,隔着窗户看到一个身穿旧军装的枯瘦老人拿着一把扫帚,在那槐花树旁躬身扫地,在树影下一阵扫后,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也觉得特别地深沉。” 一个人在那抒发情怀自言自语的时候,总会被不相干的人打断,然后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 “喂喂,你别在这发秋疯了,剽几句《故都的秋》你还以为你是郁达夫了啊你?” “此情此景,触景感怀,缅怀一下当年的革命先烈总是好的。” “你这么一说也改变不了你读不上这学校只好穿军装远走他乡的事实,是谁从小就立志读京大,还念得满院子的人都知道的。” “打人别打脸好不好?” “你还有脸,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是考不上,是那时候没得读,你知不知道?” “那干脆在这找个女朋友好了,你知道吗?为了给你找对象,连我妈都被你妈妈动员起来了,皮哥。” “你能不能别提这茬,提起来我就脑门子疼。”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伯母不至于杀到组里来逼你去相亲,但忙过了这一段时间,那可就难说了,我妈还透过一嘴,她们医院一护士长不错。” “我说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林千军,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哪包盐,你有女朋友没有?自己作死别拉上别人,好了,别说了,发现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本事就别拿工作来回避问题。报告首长,暂时还没有发现新情况。” 俗话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两个京城年轻人呆在一起没事做就会油嘴滑舌来一段,扯扯闲谈开开心。 装文学青年的那位就是陈观水,旁边捧哏捧得好的就是我林千军,我们俩领了任务在京城大学的楼顶上吹风,闲下来就只好拉拉话,声音还不能太大,怕引来闲人。 听着远处博雅塔下秋蝉的残声,把玩着手上的望远镜,我问旁边的陈观水: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有戏没戏就今天晚上了,你的判断靠不靠谱啊?别太坐边上,给人看见你当小偷抓了,那可就丢人了。” 陈观水坐在张小马扎上,正探头出去看看情况,然后回答我道: “没事,我们带了介绍信的,是中国科学院南京紫金山天文台来学校办事的,我们每天都要看星星的,到哪都能说得过去。这个位置最好,几个宿舍都能看得到,他们都排了大半年了,今天又在搞最后一次排练,要搞什么小动作,最有可能就是今晚上了,大学生脑子爱发热,做事也不顾后果,一下两下就干了,得盯着点才好。” “你就可劲地忽悠吧你,要我说不如去盯着18号、19号宿舍楼的好,她们也参加了活动,我看嫌疑很大,这边一准没戏。” 陈观水斜着眼睛看着我,怪腔怪调地说: “好你个林千军,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啊!那是艺术系的女生宿舍,一个个都是大美女,排练回来换衣服还忘了拉窗帘,全便宜你小子了,看不出啊,思想颇不纯洁啊,小同志。” “未名湖啊,好多水!花神庙前的妹子啊,你有一双漂亮的大长腿!这不是你当年在京城大学里和学生打架时写下的大作吗?我都是受您的熏陶成长起来的啊。” 两人耍着贫嘴,谁也没有当真,监视地点和对象的选择那都是经过缜密和科学的推断的,只是现在闲的无聊开开心打发时间而已。 渐渐地,湛蓝的星空抹去了夕阳的余辉,初六的那弯娥眉月悄悄爬上了枝头。在依次亮起的灯光下,京城大学的校园里沉浸在一片橘黄色的薄雾之中。空气中飘来了一位女学生练唱那悠长婉转的歌声,不知是哪里的钢琴也在深沉忧伤的低吟。 我们对面的宿舍楼里的灯光也仿佛听到指令一般同时亮起,楼下涌来了一片嘈杂,然后再分流到各个楼层,再然后,整座楼,不,整个宿舍区都兴奋了起来。这时候的大学生们是幸福的,他们肆意洋溢骄傲挥洒的青春,那行走在时代旋律上的动感扑面而来。 “他们回来了,开工。” 陈观水也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摸出了望远镜,和我一起站在楼顶的暗处,按照事先分好的楼层,开始搜寻起来。 京城大学的这片宿舍区都是统一的布局,面积并不大,窗边依次排开四个上下床,挨着门边是放东西的柜子,宿舍中还摆着桌子,大多都是堆着厚厚的书,有的还堆到床上去了,墙上还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公用的厕所和澡堂在楼层的一侧。 男生们都没什么讲究,都没有安上窗帘或拉上窗帘,所以通过大大的窗户可以用望远镜把宿舍内的情景看得一目了然。 我把分给我的宿舍全部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再开始看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发现问题或者他们熄灯休息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这边还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千军,好像有情况,看这边。” 这时候,陈观水略显激动地轻轻喊了一声,我连忙转过身来用望远镜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 那也是一间普通的宿舍,透过窗户看过去,里面却涌进了10几个人,他们没有像其他同学们一样都在宿舍里扎花,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什么,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充满了时代的气息。 陈观水见我已经接上了监视和望风的活,就放下望远镜,麻利地从身下的大旅行包里拿出组里准备的家伙事架了起来,前面因为保密,怕人撞破,所以都收在了包里。 他先是把三脚架架好,再安上了跟个大炮筒似的莱卡长焦镜头的照相机,然后又安了一个三脚架,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锅盖”,抽出安在中间长长的粗棍子,在棍子的顶端套上一个薄薄的海绵套子,再把“锅盖”安在了三脚架上,将棍子前端的指向调到对着那个宿舍的窗户,然后戴上了一头连着“锅盖”的耳机,再用手穿过几根导线,打开了藏在包里的电源和微型录音机的开关,耳机里随即传来一阵电子啸叫,陈观水皱着眉毛,再伸手在“锅盖”上摆弄了一下,就清晰地听到了对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了。 这是花了宝贵的外汇刚从民主德国国家安全部(斯塔西)搞过来的高指向性超远距声音放大窃听器。 陈观水听了一小会,便冲我点了点头,轻声说: “是他们!警戒,注意周围环境!” 借着校园里灯光的余光,我看到陈观水的表情非常非常地严肃,我也冲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放下望远镜,轻声细步地走到通往楼下的铁门旁,听了听下面的动静,一切寂静,都很正常,再认真听依稀能听到陈观水那边照相机的快门轻微的“咔哒”声,再看了下楼顶铁门的锁具,好好地锁着在那里。这里是教学楼,平时上来的人很少,又比别的楼层要高一些,我们选择的又是四周视线的死角,也不是很担心有人会从别的楼顶上看到我们,但这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绝不能有任何一丝纰漏,否则就可能掀起天大的风波和极其深远的恶劣影响。 前面扯谈扯得天高云淡,但现在做正事了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我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顾不上去看看陈观水那边做得如何,只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认真地做好望风这项重要而艰巨的工作,不想自己变成詹姆斯?麦科德那帮蠢货一样,成为天大的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陈观水在那边轻声说了一句“好了”。 我回过头去,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提着旅行包向我这边走来,任务完成,我们可以走了。 只要离开这座大楼,混入人群,我们就安全了。但两人眼神交汇,那颗砰砰跳动的心似乎都要爆炸了,久经训练的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强自抑制的心情,一切紧张、激动、惊慌必须要抒发出来才行,只有抒发出来,就像放血一样,就能放松下来,才能平静地走出去,但此时此刻已不容多言,更不能多言,一切的秘密只能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那个最严密甚至至死都不会承认的角落。 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按捺住激动,平抑着心情,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非常努力地控制住嘴唇的抽动,挤出一点点声音对陈观水说: “这是见证时代的一刻!” 陈观水看着我,过了一会才说道: “不!这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我瞬息就想起了在残缺的零号机(第一封蝴蝶来信)上看到的那一段话: “在国庆三十五周年的群众游行中,京城大学的大学生们在行进队伍中将自发地打出意外的横幅——小平您好。此事将通过电视画面和照片传遍全世界,成为共和国历史上的珍贵记忆,真实地表达了人民群众对改革总设计师发自内心深处的由衷祝愿和朴素、深厚的爱戴之情,表达了人民群众对党中央和改革开放政策的拥护和认同。” 如果这不是奇迹,什么是奇迹?! 我叫林千军,我是一名守护者,我和我的同事走出了黑暗的楼顶,走向了光明的大街。 明日此时,这里将绽放出全世界最绚丽璨烂的烟花——那是共和国三十五年华诞的盛大典礼。 第十六章 故事会型刑侦专家 我叫林千军,林冲的林,一千两千的千,人民军队的军。 如果你对你所看到的我的南柯梦境或者将来的遭遇有所误解,那么我也只好坦诚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灵光一闪,也许是思路混乱,也许只是一首插曲或者几页备忘录。 我最近的想法比较多,比我以往思考过的都多,是不是以至于穿越了相对的速度而达到了时光的某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现在我在开车,虽然路上的车不是很多,但我仍然需要集中精力,如果你也不明白的话,那也别指望我明白,或者能够解释明白,唯一可以说明的是现在的时间仍是1983年的春天,地点是京城,今天是4月1日。 我现在正在开车送沐雨尘赶去一处案发现场,朝阳区的某个胡同的一个四合院。因为工作需要,我们都换上了警服,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穿那身雪白的衣服了,但我还是蛮喜欢穿它的,因为这样子看起来比我穿便装要帅气,当然,我个人认为自己穿军装的时候才是最帅的,但是因为穿得太久了,难免有些审美疲劳也是可以理解的。 部队里已经有人在唱“国防现代化先从军装抓起”这样的论调,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能接触到外军的同行,看看他们身上的军礼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一身65式,要说没有一点羡慕也是假话,毕竟我还年轻,正是爱美的时候。 我们的车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胡同,胡同口有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在那等着我们好给我们指路,那个地方不是很好找,不是单位的房子,是个杂居着各行各业的人员的老式的四合院,我注意到这里离周春兰的家只有不到两站路。 院子里的闲人都已经清开,里面到处都是警察,大家都十分忙碌的样子,沐雨尘一进院子,就有部里的同事迎了过来,几人一一握手,寒暄了几句,就说去看现场。 沐雨尘没有引荐我的意思,也没招呼我跟着一起去,我估计他们之间应该私下里又有什么话要说,不好叫我知道,就做好自己作为一名司机人员的本分,不跟着一起参合。 组里的保密工作运作了一段时间,在措施上出行还是要两人以上,但已经不那么严格要求人盯人了,变得相对自由,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但别试图走远或者长期不在伙伴的视线范围内就行。 我估计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组里每个人都经过了最严厉的政治审查,思想正派,历史清白;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对祖国的忠诚背后都有一位甚至多位大佬的背书,甚至是和他们的政治生命和前途血捆在一起的;还有更现实的一方面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对我们的外围监控体系已经布置到位,任何出格的行为都会立即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如果我现在转身开车就走,绝对到不了三里屯就会被抓起来,然后,我就没有甚么然后了,我们局长、总长还有我们军方的大首长起码帽子就要掉那么几个才行,我可一点都没有想要玩火的心思。 看着院子里的人在忙,隔着院门还能看到外面远远地围满了冲着这边指指点点的围观的闲人,甚至还有个3、4岁的小朋友拿着酱油瓶吸着鼻涕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满脸兴奋地冲着这边张望,希望能看点什么西洋镜回去好和小伙伴们吹嘘,我有点脑门子疼,后悔沐雨尘喊我的时候怎么没反抗一下,继续在组里当我的传达员,好过在这里做一个没事做的司机,好歹我也是组里的重要成员,三人机密小组的一份子,不是傻站在院子门口的背景板。 这时候,有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冲这边喊: “林同志,林同志。” 喊了几声我才意识到是在喊我,忙看了过去,原来是王启年那个老头,看到我看见他,连忙冲我招手。 在这茫茫人海的京城中,居然能够碰到一个熟人,对于一个此刻被同伴抛弃非常孤独的人来说,确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 王启年其实并没有和我说过几句话,但他被捞出来以后,生活上我还关心过他几天时间。别问我在组里整天干的都是啥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是年轻人,需要多锻炼。 现在我竟热情地向他招呼起来。他见到我,似乎也很高兴。虽然他的参与给案件的侦破指明了方向,据说在后续的案情分析中也狠出了一些力气,但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关键是他在公安系统里名气太大,名声又不太好,当年又是证据确凿,经过正式宣判,明正典刑关进去的,只能限制使用。 不过这老头家里警察世家的路子和能量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见的,现在国内的形势变了,他家的海外关系又成了统战的对象,部委里的座上宾,在我们组还没出手的情况下,他家里就派人从海外飞回来找到了资深大佬替他说话定调,在加的那几年刑期里做了文章,让他提前出狱,还官复原职。不过现在他没穿着警服,穿着身中山装,这老头出来后,一收拾打扮一下,居然还是个帅气的老家伙,可以想见他当年的风貌。 我在狂喜之余,立刻问他: “你也在这里啊?关系办好了没有?” 他也很有分寸,见我穿着警服并不惊讶,高兴地摇摇头说: “学校里说,这几天就能办好。没想到周周转转十几年,老了还能再穿上这身老虎皮啊。我现在还在专案组里帮忙,找到了现场就和老朋友一起来看看,你怎么也来了?” 我看看四周,我们俩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都在忙,也没人注意我们说话,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道: “我也是陪人过来看看的,怎么样,生活上还习惯吧?” 王启年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 “变化挺大,都蛮好的,我也可以放心地再干几年了,就是日新月异,我都变老朽了,知识有点跟不上趟了。” 我也没跟他客气,既然见着了,习惯性地要敲打一下他,毕竟他在监子里的表现给我和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就没想过出去和家人一起团聚一下?” 王启年翻起眼睛很惊讶地望着我,就跟我的话是在侮辱似的,他说: “49年我可以走,我没出去。65年我也可以走,我也没出去。说实话,就是关在监狱里头,我要是想走,我还是有机会出去。都那样了我都没走,要我现在出去,你当我是傻的啊?” 我见老人家要蹬鼻子上脸地像是要发火,连忙把话圆过来,讨好地说: “好啦,知道你老人家热爱祖国,高风亮节,就别和我们小年轻一般见识了。” 王启年也不和我计较,嘴上也不停灌输起来。 “没你说的那么高大上,告诉你吧,我不想出去,主要是不适应,外国女人,特别是白种人毛孔很大,身上还一身的体味,特别是出了汗之后,不是在享受,简直是在遭罪。” “斯拉夫女人年轻的时候漂亮,一结婚马上身体就变形了,啧啧啧,那个腰粗得,而且还很强势,喜欢在上位,压得你的小身板咿呀咿呀的......” “非洲的女人虽然号称是黑珍珠,实际上......” 我看着王启年侃起来眉飞色舞满脸猥琐的样子顿时就目瞪口呆了,大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仗势欺人敲打你,咱们好好说话,中不中? 王启年说了一会见我傻了眼也没个回应,就停下来,还吧嗒吧嗒嘴说: “小林同志,你不会连对象都没谈过吧?哎呀,为了革命工作,也不能这么拼呀。马克思他老人家还有个燕妮,整天都给她写情书来着,你这样憋着,对工作也是不负责任啊!” 我没办法只得强行把话题拉回来,故意踮着脚尖向那边屋子里张望道: “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王启年对那话题恋恋不舍,但牵涉到工作上的事情也不能不答道: “里边也没啥看头,拖了那么长时间,凶手都已经把屋子里弄得干干净净的,就跟新的一样,只差没一把火把房子点了,彻底消灭罪证。” 那我就有些好奇了,追问道: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是这的啊?” 王启年道: “我一个小朋友给推算出来,大家一找就找到这的,拿被害人的照片给街坊四邻们一看,这里就是她租的房子,平时她不打这住,就一个小妹子在这住,她说是她的表妹,其实就是,呵呵,你懂的。” 牵涉到机密的案情,我们就不能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议论了,我倒是对王启年提到的那个朋友产生了兴趣,王启年就给我介绍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肖雨城吧,他现在还在忙,待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为什么,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哦,我不好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只是思想上和大家有所不同而已——他老是孜孜不倦地在研究案卷,还是一个推理小说迷。据我所知,他倒是个很正派的人。” 我说: “研究这些不是你们的工作需要吗?” “不是,你是无法想象到他钻研到什么程度,我们也看案卷,有空闲的时间也看看什么推理、侦破小说,虽然大多都是瞎扯谈。我听说他原来大学里是学数学的,还做过华罗庚的学生,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分在学校里来教数学,但他人也不怎么通世故,又不太会说话,那些年因为小事得罪了人,被打发在学校里守放着老案卷和图书的仓库,那是个到处是纸张发霉味道相当于废纸仓库的倒霉地方,平常根本就没什么人会去。” “但是后来,他也变成了刑侦方面的专家。据我了解,他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刑侦方面的知识,在那些年他把学校里以前收集的那些老案卷、档案,古今中外的刑侦方面的书籍全给整理和通读了一遍,那起码有几亿字,完全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他所研究的那些老东西非常杂乱,不成系统,并且也很离破。但是他却积累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还自己推衍出了一套用数学、物理知识和老案卷里的案例来侦破案件的方法,这两年再海内外发表了许多的论文,对很多重大案件都提出了新的见解或侦破的指导性意见,足以使整个学校都为他感到惊讶,被学校里破格提拔为教授,这次部里也把他抽调过来参与案件的侦破。” 我问道: “哦,那真的是个奇人啊!那他侦破了哪些案子啊?不保密的话,说来听听,长长见识。” 王启年难得的支吾起来,我的好奇心已经被他钓起来了,哪里肯放过他,一再追问之下,王启年才说道: “比较有名的像是斧声烛影之谜——宋太祖赵匡胤的死亡真相,明朝建文帝的下落之谜,还有国外的伦敦开膛手杰克到底是谁,克利夫兰的无头谋杀者之案,泰晤士河的裸体女尸案,他都有很深的研究造诣,他就相关案件写的论文在海内外的刊物发表,得到了很多专家的认可。” 我特么地当场就失态地哈哈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 “你特么是专门逗我开心,拿我开涮的是吗?” 王启年难得地老脸一红,辩解道: “你懂什么?他的那一套东西已经抓住了一点破案的道了。道,你知不知道?道非道,非常道的道。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案子,他已经在研究案子的内在规律和侦破模式了,和我听说的FBI已经在研究的犯罪数字化侦破模式什么的很像,有时候能发挥奇效,在我出来以前,他就已经在组里提出过,案子是日本人干的。” 王启年为了不丢面子,什么话也往外蹦了,讲出这样的秘辛出来。 我听了十分地惊讶,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我们,忙拉着王启年到了一边,轻声问他道: “还有这事?他有什么证据?怎么没人汇报?” 见我问得严肃,王启年赶紧答道: “他不像我这么阅历丰富,有些东西是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他没什么证据,就是凭感觉说的,当时不是凶手不是做了许多布置害得我们做了许多无用功么?” “是啊!光几条在通州那边没用的线索就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 对案子的进展情况我们组里一直还是尽在掌握的,所以我才对王启年的话反应那么激烈。 “所以他在分析会上放炮说,凶手废了那么大工夫,做了那么多注定会被看破也要去做的掩饰动作,整个案子体现出胆大包天,心思缜密,构思巧妙的特点,但终究还是目光狭窄,格局太小,难成大器,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看起来就像是日本人做的案子。因为大家对他不了解,又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说过了也没人在意。” 听了王启年的话,倒引起了我巨大的兴趣,我说: “我倒愿意见见他。现在我们最需要各方面的专家和人才,我倒宁愿跟他交流一下,你的这位朋友现在在哪?” 王启年回答说: “他现在一定是在房东的屋子里,大家都在围着现场转,他却跑到房东的屋子里瞎忙乎,翻了人家家里一个底朝天,我这就带你过去。” 我叫林千军,我预感到我的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奇妙了。 第十七章 凶手找到了 在我跟着王启年去找肖雨城的路上,王启年又给我讲了一些关于那位同行的详细情况。 王启年说起来是个在业务上很自信也蛮高傲的人,但说起那个人来还是有点赞不绝口。 他说: “他是属于那种祖师爷赏饭吃的人,对案子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和不同常人的思路。去年有个研究所大院里丢了个机要本,里面有很机密的内容,大家都以为是被间谍盗取了,这还得了,拼命地查都没查到,结果他侧面略微听说了一些后感了兴趣,就主动请缨让他试试,然后走了一遍现场,问了一下情况,就说是小毛贼偷东西时顺手干的,说不定那机要本小偷看本子上已经写满了字拿着没用,就丢在附近了。大家在附近一找,果然就在臭水沟里找到了。当地派出所按他的指点把附近的惯偷全抓了进去一审,就把那个小偷也找出来了。不过对于他的底细我也是不太清楚。既然你自己提议认识一下,那么万一有什么事,可不要叫我负责啊。” 我镇定自若地边走边回答说: “我能找他有什么事,你可别多心。” 然后我用眼睛盯着我的同伴接着说道, “老王,你看,咱们找你的那件事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缩手不管的,道理你也是懂的。你这么卖力地推荐他,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 王启年笑了一笑说: “要把你们要做的事情用言语表达出来可真不容易。我看肖雨城这个人不错,也正是你们需要的人才。我,你们放心,他,你们也可以考察一下。你要知道,我绝不是出于什么恶意,只不过是出于想把事情办好的动机,要想正确地把事情办好,我觉得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才,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去做。平心而论,我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的,但我知道对我们国家一定很重要,你们把我捞出来也很承你们的情,所以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我也笑着轻声说道: “你这种道友请留步的精神也是对的呀,不过我们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啊。” 王启年脸也不红一下地说: “是的,不过也不过分。我有种感觉,你们会需要他的。” 王启年突然停下脚步,看看周围没人,然后趴在我耳朵边很小声地说: “你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已经去了日本了。” 我惊得大声地“啊”了一下,这真的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居然成真了,怎么不让我大吃一惊。 王启年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再看没人注意到我们的谈话才松了一口气,轻声地抱怨地对我说: “你作死啊,大惊小怪的!泄露出去一个字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忙轻声问王启年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没有…” 王启年道: “我是组里的顾问啊,你真以为是顾问顾问,顾而不问啊?案子已经基本查清楚了,很快你们应该就可以收到报告了,毕竟耽误了太久了,凶手已经跑到日本去了,要找就得到日本去找了。” 听到王启年的话,我知道在这里不适合再继续问什么案情了,一是我很快就可以知道得更详细和全面了,二是这里人多,要小心隔墙有耳,泄露机密。 但我又马上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奇怪地问道: “那这些和你那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啊?” 王启年道: “是啊,我们只是教书的,搞刑侦都只是客串,但这事可能还真绕不过他去,我也是看到你了,才临时起意的。” 听到王启年这话我倒有点不乐意了,有点失礼地地说: “就这位给《读者文摘》(美)和《故事会》写历史推理小说稿子的学数学的档案管理员吗?” 王启年当没听见我语气里的讥讽,肯定地说道: “是呀!天晓得他都研究了些什么东西,反正正好他对日伪时期留下来的刑事档案资料专研得也非常深透,这样的人现在国内应该找不到多少了。” 我纳闷地问道: “怎么还扯到那个时候去了啊?” 王启年也不和我解释了,直接说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那个在这里细说,现在咱们还是去找他,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你自己瞧吧。” 他说着,我们就走出角落,走进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过道,从一个小小的旁门进去,来到这个大四合院的侧面,走上了青石台阶,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靠着回廊尽头上有一个低低的拱形过道,从这里一直通往租房子给周春兰的房东的儿子的房间。 这是一间高大的屋子,里面杂乱地摆着家具和各种家什,到处都是被翻动过的痕迹。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他站在较远的一张桌子前边,伏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在抽屉里翻找着。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瞧了一眼,没有理睬我们,但接着就跳了起来,高兴地欢呼着: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对我的同伴大声说着,一面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向我们跑来。 “我找到了凶手的照片了,我听说这小子爱好照相,家里有台老式的照相机,就想着他会不会偷偷地拍一下漂亮的女房客,果然被我找到了。” 即使他捡到了100块钱,也不见得会比现在显得更高兴。 王启年给我们介绍说: “这位是协查组的林同志,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肖雨城老师,也是在组里帮忙。” “您好。” 肖雨城热诚地说,一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他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才30多岁,带着副黑框眼镜,十分地文静,和刚才的激动判若两人。 “我看得出来,您是在部队工作吧?” 我吃惊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没有什么,”他腼腆地笑了笑,“军人和警察的气质是完全不同。” 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指指他手上拿着的那张照片道: “可以看看吗?” 我们组对外的名义就是公安部“3?15”专案组的协查小组,只是并不在一起办公,而且表现得有点神秘,常在专案组里走动实际上是当监工的沐雨尘他们比较熟悉,而我是肖雨城从来没见过的,所以他看了王启年一眼,王启年微微地点了点头,肖雨城便把手上的照片递给了我。 屋子里的光线很好,我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照片。 无疑这张照片就是在这院子附近照的,照片上是个漂亮的女孩子,20出头,头发长长的,个子不算高,五官很精致,皮肤也很白皙,鼻梁挺而细长,穿着打扮比较地时髦,嘴角边有颗小痣,单眼皮,两只明亮的细小眼睛,神态非常地自然,她似乎是倚靠在墙边似乎正在想事情,以至于没有发现这边相机的偷拍。不是肖雨城指出来,很难相信这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女孩子就是那个恶毒的凶手。 我看完后把照片还给肖雨城说: “这张照片确实非常地重要……” “是的,林同志,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我的客气话还没说完,肖雨城就抢过话头。 “我本以为有张照片就已经十分幸运了,但没想到会拍得如此地放松和自然,通过这一瞬间的记录,我们可以尝试分析出她的性格、习惯甚至作案的动机。” 我喃喃地说道: “能有这么神奇?” 肖雨城说: “是的,人在放松毫无警戒的状态下,会从她的表情、动作、肢体语言等方面不经意地暴露出她内心的真是想法。我们可以从这张照片上初步看出以下的几个方面,当然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测,需要……” 他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我的兴趣,我也很想把他滔滔不绝的推理和旁征博引的理论听完,但是沐雨尘出来后没看到我,马上就打发人到处找我,为了避免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抱歉地打断了他的演说,和他说再见了。 王启年陪着我快步地向着院子门口走去,我觉得我新认识的这个家伙确实是非常有趣。 我叫林千军,我们现在抓住了一点狐狸的尾巴,即使前路再怎么艰难,我们也一定要完成党和人民交付我们的历史使命。 第十八章 零号机的最后下落 夜幕低垂。 西山下,军营里灯火阑珊。 合抱粗的白杨树挺拔着,留下壮士一般的剪影。 红色的小楼里到处亮着灯,对楼里的人来说,这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四周非常地安静,依稀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哨兵在喝问口令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沉寂,原来是换哨的时间到了。 我们暂住的这个军营,虽然占地面积非常地宽广,但驻军并不多,只有一个连的守备兵力,直属于中央警备团,非常地精锐而且忠诚可靠。 他们负责守卫的是京城从建国以来就开始建设的庞大并绝密的地下长城的一个重要进出口和集结地,在我们的小楼附近就有一处幽深的洞口可以直接通往传说中的禁地。 这里戒备森严,即使是和平时期,也时刻保持着警惕。我们来到这里后,他们就直接负责起我们组外围的安全保卫工作,并得到了发现可疑人员侵入可以直接开枪的授权。 这让官兵们看到我们进出时脸上会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表情。如果是遇到我着军装的时候,他们更会骄傲地挺起胸膛,向我敬上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等我回了礼,也久久地不愿放下。 这种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感觉就是很厉害的与有荣焉的感觉,我也曾经深有体会,所以特别喜欢和感激这些朴实而可爱的战友。 虽然由于铁的保密纪律,他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保卫着什么,更不可能复员以后在村子里和乡亲们吹牛时说起担负的任务,但他们的精气神也感染着我,让我时刻想起自己肩负的艰巨使命。 我是林千军,我正在我的办公室里待命,等待组长的新命令。 今天是1983年的4月1日,因为这个时间非常重要,所以有必要再说一遍。 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非常地慢,我先是在值班室守电话,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然后就是出了一趟门,见识了3?15专案的凶杀现场,见到了一个熟人,也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然后就是赶回组里,接着就是开会,组里的人都赶了回来,听取沐雨尘的案情通报,然后就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吵得不可开交。 在开过几次小组会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由于不可说的原因,我们组里的工作会议也实行的是一人一票的民主集中制,而不是组长的一言堂,每名组员都代表了一方或多方的意志,都有自己的利益需要捍卫,如果不与国家利益相冲突的话,大家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的部门争上那么一争,并且灵活运用各种斗争策略,拍桌子、瞪眼睛、相互挖苦甚至讲几句脏话,和这些老油条相比,我觉得自己应该都去拿小红花了。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公安战线首当其冲,在那十年受到了非常大的损失,砸烂公检法并非一句空话,虽然这些年有所恢复,但毕竟大伤了元气,近年来的社会治安情况不好就是明显的例子。 当然,这些只是大背景,并不影响公安部抽调精兵强将集中全力来侦破“3.15凶杀案”这件一办亲自督办、限期破案的绝密要案,十几天时间就能找出凶手破了这件案情复杂情节诡异的无头案,确实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谓是干的漂亮。 但牵涉到“零号机”那样的高度机密文件的下落的话,功劳和苦劳都说不上话了,每拖延一分钟时间都是犯罪,都可能给国家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也许是大家都预感到了最坏的结局的出现,所以在会上一开始就硝烟弥漫,大家身上都充满了火药味。 会议一开始,沐雨尘在做案情通报的时候,还打算照着部里提供的材料照本宣科,先摆一下领导的重视和动用的惊人的人力资源,讲一讲破案的流程和经过,在他刚提到发动朝阳区人民群众掘地三尺找到了被害人尸体的时候,就被李晨风组长粗鲁甚至有些失态地发言给打断了。 “我不要你的破案经过,我只要零号机!” 然后他又补充强调了一句。 “零号机在哪里?” 沐雨尘看看材料确定后才回答道: “我们在所有的周春兰居留过的地点都仔细搜查过了,没有找到任何文件,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零号机的最后下落,要等抓到凶手以后才能最后确定。” 李晨风追问道: “那凶手呢?凶手在哪里?” 沐雨尘毫不犹疑地回答说: “日本。” 虽然我早就知道一些了,大家也早有猜测,但真相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大家还是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现在事情麻烦了,真的是出大麻烦了。 日本这个国家,虽然和我们已经邦交正常化,而且开始走得很近,实际上,双方的地下斗争一直在进行,老话说得好,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如果这个变态国家掌握了“零号机”的秘密,相信“零号机”的情报价值,知道了“蝴蝶”的存在,甚至他们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根据《日美安保条约》,再把情报资源和美利坚共享的话,会对祖国的未来产生非常深远的影响和无法预计的损失。 因为目前谁也不知道“蝴蝶”在他的第一封来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而未知才是最让人畏惧的。 如果蝴蝶的话是真的话,只是周春兰在看了信后和办公室同事闲聊时提到的那两句话就具有非常巨大的情报价值。 “一是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了祖国;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祖国。一号首长功在千秋,彪炳史册,可惜没有看到五星红旗在香港冉冉升起的那一幕。” 不是这一段,当然这一段也非常非常地重要。 “未来中国的GDP超过日本,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当了一回帝国主义。” 是这一段话,有上级首长分析,这一段话所蕴含的情报价值,甚至可能超过“一号机”也就是第二封来信里提到的所有情报的价值的总和。 偏偏它又落到了日本人手里。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努力发展,前路茫茫,谁也无法清楚地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超英赶美不过是一句口号,即使在改革开放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今天,即使在党的大会章程中,世界第二仍然是一个不敢奢求的梦想,这梦想是如此的美好,如果在不远的将来,全国的经济发展真的能赶超了日本,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这一点全世界都不相信,即使最乐观、最亲华的分析家都不会这样推测,即使是国内的梦想家也不会喊出这样的口号,即使在那个最疯狂的年代里,也没有人真的就认为老子就是世界第一,不,世界第二! 如果日本人知道并相信了,那么日本人会怎么想?苏联人会怎么想?美国人会怎么想? 祖国的和平发展崛起道路势必要遭遇到更加猛烈的和不必要的阻力,这一切的开始不过都取决于一封信。 思绪总是流星飞电,眼前的现实总要面对。 沐雨尘对部里的材料的洋洋洒洒也是不太感冒,既然组长发了话了,也就不再啰嗦,直接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叠纸来,给大家一人发了几张,等到大家都拿到了后说: “这是我们目前掌握到的凶手的基本情况,大家先看一看,多提宝贵意见。” 看他说话时抽动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多心不甘情不愿说最后那句话了。 大家都不做声,立即看了起来,资料不多,然后大家再反复看了几遍,以确保自己对全部情况都做到心里有数。 我仔细看了。 凶手名叫夜瞳霜,日本名字叫凌波里一,女,现年24岁,以前是中国人,现在是日本国籍,是日本战争遗孤的第二代,1978年去的日本,1982年来到北京,在中日大学生民间互助友好协会北京办事处担任翻译,和周春兰生前关系非常亲密,3月17日以回老家结婚为由辞职,从北京机场乘KZ730航班回日本,目前下落不明。 还有一个帮凶,名叫井田小五郎,日本人,男,现年65岁,家住日本神奈川县,是当地一名有名的私家侦探和业余的推理小说作家,是凶手的亲舅舅,一个月前来到中国,理由是旅游,3月17日从北京机场乘KZ730航班回日本,目前下落不明。有档案资料显示,抗战期间他曾经在伪满洲国的新东京警察署任职,手上沾满了抗日烈士的鲜血。 资料大家都看了,情况复杂,都没有开口说话。 组长揉揉鼻子,然后点了根烟,然后问大家: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下一步怎么办?大家谈谈意见。” 是啊,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是林千军,我将在会上代表解放军发言,请赐予我力量! 第十九章 他们这是在找死 一夜之间,改革春风吹遍神州大地,也吹到了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 李晨风同志充分发扬民主,把手一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来想辙吧。 组长的话音落了蛮久,竟然没有出现大家争相表态、踊跃发言、为国建策、一语兴邦的热烈局面,谁都没有开口,点烟的点烟,喝茶的喝茶。 章天桥鄙视地看了一眼这帮烟鬼,站起身来,把椅子带响了,然后去旁边拿起热水瓶续水,她没用会议室里的白瓷杯子,自己带的紫砂茶杯和茶叶。续好水后,看大家都在看自己,也不动声色,慢慢地走回来坐下。 她左右看了一圈,等大家都没再敢盯着自己看,便从兜里一掏,摸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再一掏,摸出个有年头外面磨得光亮的ZIPPO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开了盖,点燃了烟,也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在想事情。 太有范了吧,大姐! 大家都不说话,李晨风也不客气,直接点将了。 “呵呵,大家怎么都还有点不好意思啊,别扭扭捏捏的,跟大姑娘上轿似的,小白,你先说说看。” 密保出身的白泉益按灭了烟,揉了揉脸,先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然后有点不服气地说: “好!我先说。零号机是从我们这边丢的,是我们疏忽工作没做好,还要麻烦各个兄弟单位帮忙给找回来,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密保部门做检讨,我来之前领导已经交代了,全力做好配合工作。不过周春兰只是一办的一般工作人员,密级也不高,就是管管群众来信的收发,这个凶手夜瞳霜又是个二鬼子,也没想到会是美人计,也没人发现异常,导致......” 李晨风听到扯到责任问题,直指一办的保密工作,炮轰到自己身上去了,就听不下去了,只好打断他的发言道: “没要你说这些,是说下一步怎么办?” “哦!”白泉益装作才明白过来,故作粗鲁地说: “我们密保听起来牛皮哄哄的,实际上也就管着眼皮底下的一亩三分地,现在凶手跑到日本去了,零号机也过去了,必须要追回来,不,就是抢也要抢回来,我们这边是没辙了。我说你们公安、国安、中联还有军情就是干这个的,谁知道你们在那边埋了多少钉子,放了多少眼线?兜里的私货也都别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吧,江湖救急,火烧眉毛了,零号机是老头子们指明要要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党和人民养着大家都不是吃干饭的,事情搞砸了,谁都别想过年了。” 组长和白泉益唱双簧一上来就逼宫有外线的业务部门,大家在没有盘算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就只好仓促应战,见招拆招了。 柳子元平日低调,在公安这方面的职能全面打移交之前的交接档口,考虑到还没成立就被“蝴蝶”在一号机里轰了一炮,说国安系统里有大叛徒,他们的身份在组里确实有点尴尬,对搞明白“蝴蝶”专案的心思也最为迫切,估计在即将成立的国安里,他跑外线多一些,陈观水抓内线多一些,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挡枪口了。 “道理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我们国安还没成立,和公安那边的交接还没办好,只是搭了一个空架子,日本那边的情况也还不是很清楚,目前关键的问题是要在日本找到这个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现在在哪里,他们到底是职业间谍还是民间人士,是冲着刺探情报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零号机有没有被他们报告给日本的防卫省,要是没有又被他们藏在哪里,问题需要一个一个解决,不能盲动,更不能冲动,一下子把那边我们的人都动起来,日本人肯定就会跟着动起来,人家知道的知道你是在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呢,谁也不想搞个古巴导弹危机出来不是?” 白泉益不上当道: “谁说了要你全动起来了,找到两个人,拿到零号机,就这么简单,还导弹危机,你蒙谁呢你。” 陈观水跟着帮腔顶上去了。 “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不知道大家考虑过没有,在一号机出现之前,零号机那是当做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梦话连篇被丢进故纸堆里的垃圾玩意儿,谁都可以把它不当回事,也没有人会相信。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如果大张旗鼓去找,甚至秘密去找被日本人或者美国人发现我们非常重视全力在找零号机的话,那就好看了,东西和人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要马上去找或者要重视起来的话,我敢说,零号机想找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谁知道那蝴蝶在零号机里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啊,找不回来或者被敌人重视了,那就亏大了,连蝴蝶也会暴露也会有危险。林千军,一号机是寄给你们军情的,你说是不是?” 因为保密的原因,组里有些事情也是相互瞒着的,知道我是第一个发现一号机的人只有2个,我还在寻思自己人微言轻但军情这边在日本也算占大头,该说点啥才合适,就被陈观水带了进来,稍作考虑只好跟着话题发言了。 “大家都是行内的老师,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从蝴蝶在一号机里的措辞来看,他还是非常谨慎和小心的,一号机里为了取信我们,说了很多,直到提到了...” 我说到这里顿了顿,组长和子元、观水三个人的脸都青了,我清清喉咙,接着说道: “咳咳,直到提到了那个,咳咳,我们才真正确认要么蝴蝶说的是真的,要么就是出现了重大泄密,咳咳。” 我脑袋转的飞快,努力考虑措辞,说起来就有点断断续续,只好不停干咳一下来,我只是一个小参谋,比不上组里的各方诸侯,发言什么的总要多考虑一下才是,这个陈观水,真的是在害人,但话还是要努力说完。 “零号机既然没有引起周春兰的警觉和重视,固然与她本人的思想僵化有关系,但也可能是信里的内容关于未来的预见性的比较多,可以马上验证的情报信息比较少有关,既然这样的话,日本人为什么会拿走这封信,他们会不会认识到这封信的重要性,还是未知数,毕竟他们不知道一号机的内容,如果无法马上验证的话,就关系到...” 章天桥见我说得结结巴巴的挤也挤不出来一脸难受的样子,放下茶杯来插我的话题了。 “我希望大家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面,这样很危险。日本鬼子的民族性我还是有些了解,我们看蝴蝶这件事好像是天方夜谭,非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兔子不撒鹰,因为我们信奉的是马列主义,讲的是科学唯物主义,对预知未来这样不科学的事情天生就有排斥感,到现在有人对一号机还是怀疑大于相信。他们信奉的是神神道道,讲的是唯心主义,对什么特异功能、神鬼传说方面的东西天生就比我们容易接受,日本是属于我们中华文化圈里的,又一起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对我们的研究也最深透,据说,在日本的防卫省里,就有专门的机构在研究什么《推背图》、《烧饼歌》之类的东西,我们把它当草,他们把它当宝,说不定就是周春兰在夜瞳霜面前无意中提起过,被日本人如获至宝,才导致了杀身之祸,抢走了文件,到主子那里去邀功求赏。” 谭燎原受章天桥的启发也跟着开了腔。 “孔子曾经曰过: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求之者也。还曰过: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说明生而知之,自古是相信的,历史文献里也记载了很多,只是无法考证。有情报资料显示,现在美国和苏联正在开始研究特异功能,美名其曰什么人体潜能科学,说明他们在这一点上思想是要比我们开放的,我同意章天桥的话,我们不相信的东西,未必我们的敌人不会相信,所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要尽快找到零号机的下落,把东西抢回来。” 我看着谭燎原晃着个大光头,叼着烟,屠夫似的脸庞,鲁智深的语气在那里之乎者也,自己的思路一下子就断了,突然间隐隐约约想起了在哪里听到的一段话,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我想到今天听王启年说的话了,受到启发,等谭燎原说完,我就已经组织好语言主动开口谈点自己的意见了,为此我还有点小小的兴奋。 “我有一点看法,请大家指正。我觉得现在还有一件急需明确的事情,就是案件的性质和定性,这是比较容易查清楚的,对我们以后开展的行动也很有帮助。” 然后我就把今天从王启年那里听到的肖雨城智破研究所笔记本被盗案的事情说了一遍,等大家陷入思考的时候接着说道: “如果有迹象显示,这两个人是间谍,那么我们在日本的行动就要直接针对日本的情报机构,找到零号机的下落,然后去换、去骗、去偷、去抢也好,反正赴汤蹈火也要去把零号机搞回来;如果他们不是体制内,只是业余的或者根本就是顺手牵羊拿走了零号机,他们在中国杀了人,所以害怕得躲了起来,那么东西很可能在他们手上,只要找到他们就很可能找到零号机,有所侧重,至少也能抓紧时间、事半功倍,在日本那边的工作也好开展一些。” 至此,话题打开,大家也纷纷发言议论了起来,比如沐雨尘说要加强力量,请国安这边也介入,一起派人到夜瞳霜的家乡去搞外调,陈观水说散会后马上安排去调查下两个人的背景,话里话外洋溢着乐观与自信,白泉益说回去再查一下周春兰的交际情况,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线索,好像国内的事情都好办,大家心照不宣地都没提日本那边的事情,暗地里都在做盘算,充分发挥了大家联络员的作用,把整个会议开成了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李晨风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一顿乱扯,好像是忘记了会议的主题似的,还时不时插话让大家发挥,倒是把国内这边的工作基本都安排部署得井井有条。 大家正说得起劲的时候,会议室边上小房间里的那部红色电话机响了,大家就静了下来。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催促着来人接听。 李晨风站起身来,走到小房间里,接起了电话,顺手关上了门。 “我是李晨风,请讲。” 我们在会议室里静静地等着组长接完电话,过了一会,看着组长神情严肃地从房间里出来,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组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会议桌皓白的桌布上,扫视了我们一眼,然后冷冷地说: “今天下午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用中文通过街边的公用电话给我国驻日本大使馆的武官安襄浮打电话,声称她手上掌握了一份我国的高度机密的情报,是由一号首长亲自撰写的关于中国未来30年发展战略的计划和方案,要安襄浮立即向国内报告,她开价100万美元,给我们15天的时间准备,届时她会再打电话过来。” “CTMD,这条白眼狼,组长,让我带队过去吧,看我不抓住然后虐死她。” 白泉益气得跳了起来,心里还不解恨,又踢了桌子一脚,仿佛那是那两个王八蛋一般。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我是林千军,我的工作遇到了新的难题,我已经为迎接新的更加艰巨的挑战做好了准备。 第二十章 首长,有你们的一封信 居然敢讹诈联合国的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东方的巨龙,红色的神秘国度。 这一对杀人凶手和小偷真的是狗胆包天,莫非是这些年我们的混乱善良的韬光养晦局面,日本人都已经忘记了红色特工的制裁铁拳了吗? 在成功地激起了国家所有的情报机构的愤怒后,上天入地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事情基本上已经很明显了,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的这一对犯罪组合,并不是日本或是别的国家的职业间谍或特务,而是见情报起意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杀害了周春兰再带走了零号机的日本冒险者,就和井田小五郎的推理小说家的身份一样,都是业余的。 就像二战前在中国经商的日本商人经常主动帮陆军部搜集情报一样,日本人以其狭隘的爱国热情一直有着自带干粮不计报酬刺探情报的悠久传统,两国恢复邦交以来,总是能在驻军禁地或者敏感区域抓住那些自称迷路、走失、游玩、贪看景色的不怀好意的日本人。 这两个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造成的威胁和破坏更大和可能更加地深远。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等于直接承认了零号机就在也还在他们的手上,所谓一号首长制定的未来30年发展规划,实际上就是零号机,应该还没有交到日本防卫厅或者别的情报机构的手上去,只要找到了他们俩就能找到零号机。 坏消息是当那个疑似是夜瞳霜的女人在给驻日大使馆打电话的时候,这个消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零号机的存在已经被日本防卫厅还有美国的CIA盯上了,之所以不马上要求交易,甚至留下15天的时间之久,就是为了能留出时间吸引更有钱的对中国情报感兴趣的金主像防卫厅、CIA、KGB什么的来与他们联系。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情报卖给这边,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以这种耻辱的方式来把零号机赎买回来,他们也是看准了这点,于是才以这种方式为饵,要钓其它的情报大鳄上钩。 城狐社鼠、投鼠忌器,如果仅仅是要他们俩的小命的话,那么即使他们跑到天涯海角都改变不了自己悲惨的未来命运。如今他们跑出来暴露,一方面可以想办法把手里的情报变现,换取巨额的利益和其它交易的同时,确实也起到了保护他们自身安全的作用。 如果我们用力过猛,过于激进,一旦失手,本着“敌人在意的东西一定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的思路,那么零号机的重要性就暴露,必将引来各方势力争夺,失去保密性这一先手,零号机的回归可能带来无穷变数。 而这情报的重要性其实是很微妙的,因为太神奇了,反而很难使人会一下子就接受或者相信它, 这两个家伙也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既想保命,又想发财,畏威而不怀德,枉大义而贪小利,强必寇盗,弱即卑伏,不顾恩义,胆大妄为,好为下克上之事,真的是典型的暴露了他们的民族性,倒也是增加了我们一时的下手的难度。看起来,应该是那个有所谓的地方名侦探之称的井田小五郎的主意。 两个在京城留下血债,杀害一办的工作人员,还盗走了绝密文件的凶手,在仓皇逃到日本之后,我们还没去找他们算账,倒是他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敲诈勒索,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忍,会上大家全炸了。 在大家发泄了一通愤怒后,再也没有保留地达成了以下共识,在得到了李晨风的认可后由他立即上报,同时大家立即开始行动。 一是在日的大使馆等明面力量不动,按照一般流程进行表面处理,如夜瞳霜再打电话到大使馆,则由武官安襄浮负责稳住并迷惑对方,具体工作由军情这边负责指导,大使馆方面暂不告知行动内容。 二是由公安、国安、军情、中联四个部门负责,根据需要启动联系在日军警情报机构和黑势力的情报人员,利用职务和地利之便寻找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的下落和可能是藏身地点,必要时,可向上级申请唤醒蛰伏下来在日相关机构的高级情报人员,利用日本当地资源,打一个时间差,找到目标。 三是从各部门立即抽调在国外有身份掩护的特工外勤精英,立即赶赴日本执行抓捕任务,找到零号机,抓捕目标,必要时,将目标就地正法。 四是密切监视各国情报机构在日动向,放出假情报进行迷惑,根据各方情况采取行动,以快打慢,争取在各方还未发现前结束行动。 五是为确保零号机安全,由军方派出潜艇负责后路和撤退工作。 六是成立协调小组,统筹指挥整个行动,在日设立秘密前指,统一指挥在日行动等等。 大家主动请缨要带队到日本去,但都被组长打了回去。组长也有顾虑,那毕竟是敌区,即使相信大家的忠诚,但别零号机还没抢回来,又把一号机和蝴蝶的秘密搭了进去。估计会从外面调人去指挥。 组长带着我们的意见立即赶去南海汇报,并带回了首长的指示: 不惜代价找回“零号机”,惩治凶手,行动代号“土星”。由我们军情的局长制定方案计划,负责具体指挥整个行动。 “猎狐”小组没有分到什么具体的行动任务,大家可以洗洗睡了。 那一夜,大家都没有怎么睡,小楼的灯光也亮了一夜。我犹豫再三,还是通过内线保密线路给局长打了电话,向他推荐了公安部的肖雨城这个人,我有一种直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把肖雨城拉进来,也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局长不置可否,听了以后就挂了电话。我尽了心,也松了口气。 坐在一个炭炉边一分钟,觉得过了一小时; 坐在一个美女边一小时,觉得过了一分钟。 时间就是如此,自从那个漫长的4月1日过去以后,我感觉时间就突然开始变得快了起来。 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我们寻找“蝴蝶”的行动迟迟都没有启动,所以大家也就围在京城里做事情。 主要是在一号机上做文章,写分析,做方案,寻找线索,为了迷惑外界,“3?15”专案组的架子还搭在那里,虽然这个案子始终是在进行秘密侦查,但动员的人力实在是有些多,保密方面就可能存在欠缺,又是在京城这样外国人集中的地方,所以如果是有心人感兴趣的话,想理着“3?15”案的线索发现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的存在只怕不难。为了保险起见,“3?15”专案组那边的知情人全都派到外地去了,组长有时候出去会带些消息回来,因为三人小组的关系,有的也会和我和章天桥说上一嘴。 比如日本那边工作开展得情况并不理想,还没有找到两人的下落。 比如在首长中有个别大佬的态度一直就有些摇摆,更倾向于我们军情在情报分析中提到的另一可能,即“蝴蝶”会不会是敌人的战略情报欺骗计划,要求我们小组认真做好预研工作。 比如在国际地下情报界出现了不好的苗头,情报贩子中开始流传红色中国丢失了一份非常至关重要的情报的流言。 比如在香港已经有一个很神秘资深的情报贩子绰号叫大魔王的已经放出风声,要出手一份中国最新的核计划,一时间各个国家的情报人员都云集香港,为争夺这份计划而摩拳擦掌,甚至已经交上了火。 还有就是听说,美利坚的中央情报局的亚洲司的原司长,中国问题专家,我们的老对手,已经退休多年的金无怠因心脏病抢救无效在医院里死了。美中央情报局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还有就是十几天过去了,“蝴蝶”还没有来信,组长开始急了,大家也有点急了。 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发表以后,京城的邮政那边就有陈观水和白泉益轮流在时刻盯着,而在“一号机”的始发地,桂北省杨城市,早就严阵以待,甚至在一些邮筒附近就有我们安排的可靠的人在盯着,只要“五号机”一出现,连信带“蝴蝶”都可能落网。这是上次组长带人去杨城市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也是我们在寻找“蝴蝶”上主动做的第一件事情。 蝴蝶的第三封信怎么不按顺序叫“二号机”,成了“五号机”呢? 说起来这是组长的点子,他说当年的“歼12”代号玩大跃进吓唬得外国情报机构一愣一愣的,咱们要在代号上误导下敌人,不能按顺序取代号,要打乱,说得好像有道理,他又是组长,大家只好听他的了。 又是两天过去了,组长坐不住了,又带着陈观水和沐雨尘去了杨城市,留下我们在京城里守庙。 这天,是4月21日了。 京城的四月,春天才会姗姗来到。 这个时候的天气是多变的,还需要穿着长袖,外出的时候也要准备好。 我在楼上放眼望去,军营里良好的绿化环境带来了一片草长莺飞的美丽景象。 颐和园乐寿堂那棵百年紫娇玉兰,再不去看花就要谢了。 天坛公园的丁香花开得正艳,玉渊潭的樱花也已经开了,不知道现在在日本的小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那个菊花与剑的国度里开满樱花的大道上辛苦地奔波。 据说,夜瞳霜并没有按说定的半个月后再与大使馆联系,而是躲藏了起来,寻找“零号机”的过程一波三折还没有找到找到转机。 我叫林千军,我是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我是军方的代表,我的级别是营级参谋,在组里我的职务和年龄都是最低的,我在组里的本职工作是拆信,但信总是不来,没有信的日子我只好帮着大家做点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做过司机、保镖、杂务等工作。 今天,风和日丽,他们都出去忙了,所以就又安排我留在组里守电话。 我帅气、年轻、喜欢文学、前途远大而且还没有女朋友,所以在做过春风沉醉的日子里,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了那些青葱的日子和发生过的故事,不免就有点痴了。 然后,我身边的电话响了。 值班室的电话有三个,一个连接密线的红色的保密电话,一个连接民线的黑色的普通电话,一个连接基地大门口哨位的摇把的专线电话。 响的那个就是连着哨位的那个电话,一般有其它单位的机要人员来送文件什么的,要进基地什么的,都是先通过这个电话向我们报告后,才能进入或者等待我们去人办理交接手续。 我懒懒地拿起电话道: “喂,综调处。有什么事?” 那边哨兵的声音传了过来。 “报告首长,有你们的一封信。” 我抓抓头发,组里就我和章天桥两个人在,她一向都是懒得走动的性子,我也指使不动,不知道是哪个单位又来送材料了,只好自己出去拿一下了吧。 “你叫送信的等一下,我就来。” 我放下电话,冲楼上喊了一声,等章天桥应了,就走出小楼上了值班轿车,向大门口开去,实在是有点远,难走。 第二十一章 基地戒严了 西山是京城的西部山地的总称,属太行山脉,也是京城卫戍的战略要地。 我们现在居住的这片区域算是西山最漂亮的地方之一。一幢幢白墙、红瓦、斜顶的小楼和仓库、操场、道路等设施,展布在一座小山的斜坡上。茁壮的次生落叶阔叶林和灌丛密密匝匝,画出了小山最细微的凹凸。 整个单位向平地的一面是被围墙与外界隔开,山地这边是铁丝网和密密麻麻的荆棘,那些山野丛生多刺的灌木经过多年刻意的人工培育,已经长成了树墙一般,就是野兔要钻过去,也要挂掉一层皮。 在各个路径上,设置有“军事禁区、禁止入内”的醒目标牌,在制高点和交通要点都安排有24小时的岗楼或持枪岗哨,严密地监视着区域内的任何可疑迹象。 就连在此安营扎寨的我们,组长也谨慎地交代过,不要到处乱走动,他隐隐约约地暗示有些地方可能布有地雷,或者无意间误入会非常麻烦。 作为把“知道不该知道的越多就会死得越快”当做座右铭的我们这帮大小特工,当然心领神会,只是围着我们住的小楼打转,顶多就是在周围散散步。 从进西山的公路的一个不起眼的路口拐进去,走不了多远就上了一条两边长满高高的白杨树的大道,沿着大道再走几公里就可以到了基地的门口,高高的围墙和拱门,岗亭,哨兵,上着刺刀的钢枪,警惕的眼神和题写着“军事禁区”的牌子和围墙上“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大标语,让每个不小心走近的人都望而却步,如果你在附近逡巡,立即会有士兵上前询问、驱赶,如果被发现你还带着相机的话,那么就会被请到岗亭里,然后有专业人士对你的三代进行盘查。 这个地方的绿化真的很好,这是多年积累的结果。 你一定也会非常喜欢那种林荫道给人带来的美好舒适的感觉吧。 因为驻地离门口有点远,为了赶时间,我就开了车过去,春日灿烂、温暖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在前挡风玻璃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我摇开车窗,让人吹乱了我的头发,惬意地享受着这春风沉醉的上午。 各业务单位的人来送文件,都是开了车来并带了证件,大门口打过电话请示后,一般能送到小楼前的第二道警戒线前的岗亭那里。但因为丢三落四所以进不来大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所以我也浑不在意,只是难得有个出来一下偷闲的机会。 到了大门口,我把车停下。哨兵看到我了,就迎了过来。 我下了车,向敬礼的士兵回了礼。这时候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是另一位哨兵和一名穿着制服的邮递员,看到邮递员我才注意到大门口还停着一辆绿色的邮政大杠自行车,挂着一个绿色的写着“中国邮政”的大袋子。 我没看到来送文件的人,便皱着眉毛问道: “怎么回事?” 出来的那位哨兵回答道: “报告首长,有你们单位的一封信。” “信?我们这里怎么会有信来?” 我不禁都纳闷地反问,作为一个刚成立不久的机密单位,我们七个人的去向连单位和家属都要严格保密,一直都以为我们被单位外派在外进行保密工作,怎么可能有人会给我们写信呢?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那士兵也被我问得楞了,支吾地答道: “不是别的,就是一封信啊,咯,就是他送来的。” 这时候站在他边上的那个邮递员出声了。 “我说同志,我已经把你们的信送到了,休息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让他们让我走了吧?我还有很多信还没送呢,耽误了革命工作总还是不好不是?”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非常镇定,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我现在才注意到他,就打量了起来。这位邮递员穿着一身邮政的制服,头发有点花白,大脑门,大鼻子,五官大致算得端正。初见,人们甚至还会觉得这张脸兼有工人阶级的威严和尚存于四十岁至五十岁男人身上的那种吸引力。然而,转眼间便会让你感到有点不快,他那种见多识广的神气中还混杂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年轻时对京城人情世故的谙熟和办事机灵。 我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位邮递员出现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的不协调。 我又问道: “什么信?我们这怎么会有信?” 那邮递员看似不紧张,但他瞥见墙内一幢幢军营,笔直的大道,依稀可见的铁丝网,还有一块“军事禁地”的大牌子。 远处是西山山脉形成的一线天际,曲折有致,尽如人意,仿佛就是为了让人看着舒服。 这景色使他忘掉了油滑逗趣的嘴上功夫,因为有人误入禁地被保密单位圈禁终身的乡野传说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信?就是信啊!方方长长的一个信封,上面贴着邮票,写着地址,里面装着信纸,信纸里写着要告诉别人的话。我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我送过很多单位,送了几十年的信,都是那样的信啊……” 我猛地一个激灵,我想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我立刻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给吓着了,我带着一身冷汗咬着牙几乎有点歇斯底里地粗暴地打断了他。 “信!信在哪?快说,信在哪?!” 邮递员被我突然的失态给吓着了,边上的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在屋里。”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风驰电掣地冲进屋里。 一封信就平躺在哨位值班室的桌子中央。 我在边上注视着那封信,脑子里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翻滚起来,太阳穴鼓着,耳朵边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那是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能放下整张信纸的那种,上面贴满了长城邮票,盖满了邮戳。 厚厚叠叠的一封大信,信封都鼓起来了,里面应该塞满了东西。 我咬咬嘴唇,再走近一点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地址一栏写的是:北京?10086信箱。 收信人是:吴石叔叔。括弧,亲收,反括弧。 寄信人一栏写的是:您亲爱的小苹果(内详)。 字是钢笔字,碳素墨水,字迹是仿的印刷的宋体,一板一眼,写的很认真,字距拉得比较开,看得很清楚,显然是用了心,笔锋依然是老成中带着稚嫩,因为开笔重,落笔比较轻,还是有点气力不足的感觉。 信封上有点折痕,看上去密封得很好,应该没有被拆开过。 我的心已经炸开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跳动了。 我慢慢慢慢地走近桌前,掀起身上的衣服包着右手,轻轻地、缓缓地拿起了信封的一侧,把信拿了起来,再非常非常小心地翻了过来。 动作再慢也有做完的时候,把信封翻过来,我的目光定住了。 在信封背面的最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蓝色的蝴蝶印记。 蝴蝶来信! 第三封! 五号机! 真的来了! 就在我眼前! 我用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信,再转过身去。他们三个人因为我突然的惊人举动都跟了过来,站在门外面都没敢进来,小心翼翼地在那看着我。 我在身上摸了摸,只摸到烟和打火机。我有点康康战战地点了一支烟,烟雾遮挡了我有点发白的脸庞。 我该怎么办? 我叫林千军。我在国家机密单位做事,现在是一名名字都不能提的临时机构的值班收发员(正营级),我还有很多兼职,因为上级首长交给我的主要工作目前没有什么事做,所以我干起其他事情来也很开心。 现在,我的主要工作来了。 我该怎么办? 一会儿又似乎是很久,我已经考虑好了。 我从桌子上找了张报纸把信给虚虚地盖住。再把他们叫了进来,站到门边。我紧张而严肃的表情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都默默地服从了我的安排。 我尽量淡定地道: “今天的值班领导是谁?” 一个哨兵道: “是毕连长。” 另一个补充道: “毕诗林,毕连长。” “给我接通他的电话。” 我吩咐道。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听到那边“喂喂”了两声,我开口了。 “是毕连长吗?我综调处的林参谋。” 对方和我见过几面,他是个直爽的东北汉子,有点调侃地问我有什么指示。 指示,我真没有。 我只有命令! 我挺直腰板紧握话筒斩钉截铁地道: “毕连长。根据上级首长的授权文件,你部在需要时必须全力服从我处的指挥。下面,我以综调处的名义命令。” 我听到了话筒那边老毕立正的声音。 “命令:基地上下立即进入一级战备警戒状态,所有人员包括综调处人员坚决许进不许出,立即中断除我处值班专线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如遇反抗,立即逮捕!命令执行到我的上级撤销这一命令为止,这不是演习。你复述一遍!” 我听到毕诗林连长复述了一遍,没有错误,又道: “你立即派一个班带上武器到基地大门值班室来执行任务,听从我的直接指挥。还有大门值班室的两名哨兵,必须从现在开始听从我的指挥,你给他们下命令吧!” 士兵就是士兵,精锐就是精锐。 一名哨兵从我手上接过电话,听到连长的命令后,放下话筒,马上就立正、敬礼。 “首长同志,请您指示!” 我也毫不客气地对两人说道: “把你们身上的武器都交出来。” 他俩立即把身上携带的执勤武器交给了我,两支步枪、一支手枪、一支信号枪还有子弹,统统地交了出来。 我把那只手枪拿在手上,其它的放到了一边。然后看着那位已经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一直没有言语的邮递员,命令两名士兵把他带到隔壁的休息室去看起来,不准说话,等待命令。 等一切安排好了,我摇通了通往我们组值班室的电话,过了好一会,章天桥才接起了电话,懒洋洋地问: “喂,是谁?什么事?”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和冲动道: “章姐,我林千军!出大事了!” “你这么去了那么久?出什么大事了?一惊一乍的。” “真出大事了!你立即给组长打电话,要他火速赶回来!” “怎么了?” “就是,就是,咱们一直在等的那东西,已经寄到我们这里了。” “什么?!” “那东西啊,要寄给我们单位的那个,已经在我们基地的大门值班室里了,我已经下令把基地封锁了,你打完电话快来。” “我靠!” 我听见章姐大声地骂了一句粗口,她就撂下了电话。 我叫林千军,林黛玉的林,千军万马的千,千军万马的军,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的工作来了! 第二十二章 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笨蛋,你的脑子里长的是豆腐花吗?你们军情局培养出来的都是你这样的笨蛋吗?” 当天下午,火急火燎坐了军队的专机赶回来的组长,一回来就撤销了我的乱命,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然后烦躁地开始收拾我惹出来的烂摊子。 没错,我的危机应急机制处理措施基本上是抄袭了我们局长在见到一号机后的处理办法,把人全控制起来做到保密万无一失了再慢慢说下文。 简单、直接、粗暴,却卓有成效。 而他老人家派兵包围自己的办公室,把整个局党委关在外面的故事在情报机构的各位大佬范围内已经流传为了笑话。 什么样的首长带什么样的兵,他是从枪林弹雨中厮杀出来的,对军情工作并不算内行,也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考虑。 我向组长承认了错误,自己在这次危机处理上确实是做得有点过火。 “过火,何止过火啊,简直是胆大包天,给你根棍子你连天都敢捅破了,现在中央警卫团的人就要到了,你要我怎么向他们解释,啊?怎么解释?!” 组长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骤然封锁了基地,中断了所有对外联系,中央警卫团那边和这边一下就联系不上了,担心出了什么事情,派人来查看就被这边扣了下来,然后才想起以综调处的名义向警卫团那边报了备,差点就了触发了首都的安全警卫应急机制。 现在的局面是两名哨兵看住了吓得康康战的邮递员,外面是毕连长带着一个班在大门警戒,基地全部加岗,连指导员在值班室坐镇指挥,我等章天桥赶来后,两个人小心地把五号机带回了小楼,然后就安排了一个排把小楼围了起来,基地水泄不通,飞鸟难度。警卫团的副参谋长已经赶来,他们不愿意背这个黑锅,来向我们要个说法。 组长喷得口水四溅,我是立正站着聆听垂训,倒是惹得旁边的一个人有些不高兴了,而且这是一个女人,而女人不高兴起来,后果一般会有点严重。 章天桥赶来后,立即就接过了我的指挥权,实际上于情于理她职务比我高,胆子比我大,背景比我硬,她在来了以后在措施上进行了进一步加强,比如要了一个排把小楼包围(保卫)起来,把中央警卫团第一批来调查的人给扣住不放,就是她干的。 我感觉这位章姐连组长都有点怵她,她在楼里养着的肥花猫到处乱跑也不怎么敢管。 “李组长,我觉得小林的应对方案没什么问题,他这是军人作风,雷厉风行,当机立断,必须要确保五号机的安全。警卫团来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叫白处长去打发了就是了,就说是演习好了。我们有上级直接授权的命令,他们密保和警卫团又熟得很,那帮家伙也巴不得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糊弄糊弄就完了,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的啊!” 章姐上来直接就噼里啪啦的一番话,倒是把组长的气头给打下去了,但他还是不心甘地来了句: “这差点就触发了应急机制,这可不是小事啊!” 时来天地皆同力,也许是平时帮忙跑腿服务工作做得好,这边不苟言笑的白泉益也站出来帮我说话: “没事,组长!不是还没触发吗?就说是演习,他们来的那个副参谋长我熟,等他到了,我去说,保管没问题。何况他们也知道我们身份敏感,干的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没人会主动愿意望这种事情上面来撞,最多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再有什么事情和他们做做沟通,就当是尊重他们就是了。” 跟着回来的陈观水也跟着说: “我们现在是最高机密单位,就要有最高机密的样子,跟他解释是看得起他,要是我说啊,一句话——国家机密,让他从哪来回哪去,看不噎死他。” 陈皮哥倒是又有一点当年京城大院风云儿女的样子,当年他也是一个惹祸的大王,难怪那位老帅说他是只皮猴子,他当年没少和警卫团闹矛盾,说起警卫团就是一副怪腔怪调。 组长还在那扁嘴。 “毕竟还是住在人家这里,何况…” 他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 “东瀛那边也遇到了一点点麻烦,可能已经惹起了敌人的怀疑,所以我们现在要低调,不能多事。” 这边章天桥立马把大家的思路拉回到更严峻的现实中来了。 “别说这些远的近的了,现在还有个大问题要赶快查清楚,也别怪小林手段过激,当我听说五号机已经送到大门口了,我也都要吓蒙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是应该要马上查清楚为什么五号机会突破各个关口直接杀到了我们面前的原因吗?还是想想这件事情怎么向上面交代吧。” 组长脸一下子就垮了,因为为了保密,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所以他们还不怎么知道内情,只知道五号机到了,不知道是怎么到的。 “什么?是被邮递员送上门来的?这不可能!” 陈观水已经惊呼起来了。 “我们在每个省还有京城的邮政分拣车间都安排了人,只要是寄到10086信箱的邮件都会被第一时间保护起来,并立即通知我们,怎么可能会被邮递员送上门来呢?开什么玩笑?” “我也不相信啊!可是我们这边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出去的时候,五号机已经就摆在我面前了,邮递员和值班的哨兵现在还关在外面呢。当时的情况太诡异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先把消息封锁起来再说。如果不小心让知情人跑了或者出了别的情况,那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见状也连忙帮自己分辨了两句,不然组长一气之下也关我三天禁闭,那我就太冤枉了。 “到底怎么回事?查清楚了没有。” 组长一听也有点急了,这事透着诡异,事情可大可小,但牵涉到五号机的安全,光想想其中的惊险和后果就让人不寒而栗。 “谭燎原、柳子元他们正在查。” 章天桥回答道,虽然我们俩对事情真相也有所猜测,但还是要以调查的情况为准。 我听见了外面的车子的声音,就说道: “哎,他们回来了。” 等他们进来了,办公室就有点挤了,组长一见他们立即就迫不及待的问调查的情况。 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尴尬,谁都不愿意做声。 组长的脸越来越黑,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谭燎原没柳子元的脸皮厚(直爽),而且事情和他的分管工作关系不大,就开口说出了他们调查的结果。 “组长,你是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从来没想到谭燎原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关键时刻吊胃口的天赋,组长闷声说道: “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又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这事吧,其实非常简单,没大家想的那么复杂,我们调查了发现事情的整个流程环环相扣,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非常吻合,就是一个很正常的邮递信件的过程,通过反复排查其中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人为插手的痕迹,五号机是非常正常、安全地到了我们组里的。” 组长听了哑然失笑。 “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啊,这还不是不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啊?” 谭燎原拿出其中必有玄机的架势接着说道: “那就是属于坏消息的范畴了,这样说吧!我们在各大邮政分拣车间里面的安排可以说是全部都涵括到了,按道理来讲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但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漏洞,结果就出了疏漏。” 谭燎原说着停了下,还微笑着看了看柳子元和陈观水,柳子元别过脸去理都懒得理他。 “那就是我们组现在所在的海淀区邮政局的分拣车间,如果五号机就是在我们海淀区里寄出的,那么到了邮政局的分拣车间里,他们就不会再望上面去送,也就到不了我们安排了人的京城的总分拣车间,而是直接就给送了过来。” “信是从海淀区寄过来的?” 组长惊讶地追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 “是的!盖的是海淀的邮戳。” 这个消息也是一个大炸弹,顿时把大家炸得有点外焦内嫩,说不出话来了。 一号机是从桂北省杨城市寄出来的,因为现在人员流动得少,我们也把寻找“蝴蝶”的重点区域放在了杨城市,现在怎么五号机居然会是就是从我们身边的海淀区寄出来的呢? 这个“蝴蝶”到底在哪里?他是在想搞什么鬼啊? 陈观水抢白道: “不对啊!邮政的保密专属信箱按规定是要我们派人直接去信箱那里拿钥匙去取的,是不允许投递的!他们怎么会送递上门呢?这不就是可疑吗?” 那边柳子元一副要他赶紧闭嘴的表情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傻瓜自己往枪口上撞。 谭燎原在组里人缘不好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咪咪笑着说: “我们再三秘密地盘问和调查了其中的原因,据海淀邮政方面解释说,那是因为我们去接洽的工作人员只是挥舞着批示理直气壮地去要了这个保密专属邮箱的号码,但是忘记了办理租用保密专属邮箱的手续,更没有出钱,他们也没有办法。我们现在是只有号码却没有邮箱的状态,来了信又没有地方放,留着吧人家怕耽误了我们的重要事情,只好派可靠的同志按照预留信息里的保密地址送信上门了,毕竟这京城里的保密信箱也多,邮政那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没有太遵守规定当成太大的事情。说不定人家还等着我们写感谢信呢,就是没想到我们会把他们派来送信的同志给关了起来。” 陈观水摆了个大乌龙,这边的事情都是他跟柳子元在跑的,他抓抓头皮,低着头不出声了。 组长也是一副牙疼的样子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发脾气,章天桥又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挤在我办公室里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幸好五号机没事,安全抵达,我们也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工作任务。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也不急在这一下,大家的事情都很多,组长,你看是不是把现在要做的工作安排一下,先应付应付过去再说,人家警卫团的副参谋长还等着呢。” 李晨风组长听懂了章天桥的意思,也就没立马抓陈观水的作风不实的问题来开刀,有没有记在他的小黑本子里准备秋后算账那我就不知道了。 组长欣然接受了章天桥的建议,白泉益去应付警卫团的副参谋长,柳子元去准备给邮递员他们安排保密政策培训班,陈观水去找毕诗林连长安排演习收尾工作,稳定人心,其他同志也有重要工作各司其职。 最后留下组长、章天桥还有我去看五号机。 五号机啊五号机,不知道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和惊讶! 章天桥带着我们俩穿过道道铁门,来到了她的地盘,在一间全封闭的阅文室里等着,章天桥进了屋,捣腾了很久,等她出来,我们看到了她拿在手上的印着党徽和国徽的红色绝密文件袋。 我看看组长,他冲我微微点点头。 章天桥把文件袋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又拉开了桌上台灯的开关,光线温和、明亮并稳定。 然后章天桥走到一边,那里摆着一台从日本进口的松下摄像机,她把摄像机的开关打开,又在寻景器上看了看,调整了下机位,然后向我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咬了咬嘴唇,按捺住激动坐了下来,拿起桌边放着的白色的丝绸手套戴上。 我有点笨手笨脚地绕开了档案袋上细小的白色丝线,再打开袋口,然后把五号机从里面抽了出来。 组长站在一边,习惯性地在身上摸摸,似乎是想找烟,但被章天桥以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我把信封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信很厚,捏一捏,里面应该塞满了信纸。 我再仔细地看了一遍信封上写的内容和各种细节,并记在了心里。 “吴石?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组长在旁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蝴蝶在一号机的封面上就留下了一定的信息,一些是已知的,比如落款的8341部队,这其实是中央警卫团以前的对外番号,也是比较保密的一个信息。一些是未知的,需要我们去解谜的,比如他自称的余则成。 他在五号机的封面上又换了内容,比如收信人改为了吴石叔叔,落款改为了您心爱的小苹果。 “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章天桥轻轻地吟了一首小诗。看到我们都看着她,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 “吴石,原名吴萃文,字虞薰,1894年出生,福建省闽侯县人,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曾赴日本陆军大学留学,国民党的陆军中将,实际上是我们中共地下党员,代号:密使一号。1949年去了台湾,任国民党的国防部参谋次长;1950年因叛徒出卖而被秘密逮捕;同年在台北遇害。当时称为密使一号大案或吴石案。1973年吴石同志被国务院追认为革命烈士。蝴蝶写这个名字这是另有深意啊。” 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二十三章 来自未来的你 我叫林千军,林是森林的林,千是千万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我就是千千万万解放军中普通的一员。 今年的三月份,我在总参二局打开了一封信,这封信给我带来了现在非常奇妙的生活和经历。现在,我又收到了同一个人寄来的第二封信,那么这封信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我用锋利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在信封口子的一侧刺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慢慢地移动刀锋,把信封破开。 在这以前,我在组长李晨风和章天桥大姐的注视下,再三地确认了信件的封口的完整性,答案是信在封口以后应该没有被拆开过。 我把信件缓缓地取出来,放在光洁的桌面上,然后捏开信封仔细地看了看里面,以确保没有遗漏,并验证在信封的里面没有写有什么东西。 因为这次寄信用的是大信封,所以信纸是直接塞进信封里的,没有折叠的痕迹,大约有一本杂志那么厚,我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这里面应该蕴藏着多少宝贵的信息和资料啊。 我先粗略地扫视一下内容做了分类,这封五号机大约是由四部分组成的,警告信息一页,前言三页,正文二十四页,还有一封信中信,就是一页信纸折成了小长方形并在上面做好封记,上面清楚地写着:请一号首长亲启。 根据我得到的授权和组里的规定,这注明了亲启的信件不在我的工作职权范围之内,我抬头看看组长,与他的目光碰了个对着,我把那封小信放到了一边,便没有去管了。 警告信息就是第一页上面写的内容,和我记忆中的一号机里的内容有了本质上不同,实际上当时我是惊呆了的,我的心里是在问候他的亲人的,如果可以,我想把本质这两个字放得很大,问候他的亲人一万次。 警告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 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二集团参谋本部 联合警告: 根据共和国法律之规定,凡对未经本人授权、且受法律保护的本信件(信中内容涉及大量非常重大的国家政治、军事、经济机密)进行窃密、散播、收藏、遗失或公开者,可导致最严厉的刑事处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98条)。 你可以根据犯罪情节轻重有如下选择: A、开门,查水表。 B、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筛一辈子沙子。 C、被自杀。 D、被用加农榴弹炮处决。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负责保障本信件的投递流程不受任何侵害及责任追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第81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分裂法》,第192条)。 如果你捡到这封信,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请立即将信就近安全完整快速地转交到国家安全部门、解放军部队,如附近没有,也可以交到公安机关或政府部门,谢谢。 记住: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真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落款还是那个蓝色小蝴蝶印记。 其实第一次听说组织上要我负责拆信我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我拆,我就马上去拆,首先我要考虑一下,因为我不愿意拆完了以后再看到一些会闪瞎眼睛的东西,头发“嚓”一下竖了起来,很电、很爽,这样首长看到了一定会骂我,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内容,就证明迁怒这样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我也经过证实一号机对大家的效果是一样的,我用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那些看不懂的东西,感觉还不错,现在我在拆信的时候也惊喜地发现李晨风和章天桥会趴在边上和我一起看,因为我要让首长看到,我看了之后是这个样子,你们看了之后也会是这个样子! 就在这样重要紧张的时刻,在章大姐夸张的大笑声中,我和组长还是一起灰溜溜地跑出去抽了根烟,调节了下心情。在暗暗地在心里骂了几十句粗口以后,才感觉心里好过了一些。 一个心想: 我靠,这也太猛了,差点就顶不住了! 一个暗自下决心道: 小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有你好看!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情,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抱着被心中内容杀死的决心开始看下一页,但里面的内容却出乎我的意料。 尊敬的各位首长: 你们好! 我就是曾经给你们写过两封信的蝴蝶。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和理解,当我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你们的回音时,我几乎热泪盈眶。我知道我所说的事情是非常不合理而且是目前和未来的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你们能如此认真地对待我和我的信,没有把它当成小孩子的胡思乱想和奇言怪论而置之不理,而是愿意倾听我的呓语,我深表感激,并感谢你们能给我一个能为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和现代化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机会。 也许是做了一个梦还是在梦中经历了另外一段并不那么精彩的人生。从某年某月开始,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些关于未来的知识和信息,最开始的时候,我非常地惶恐,吓得睡不着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开始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经过几次小心地验证,我惊讶地发现,这些我所知道未来的事情真的会发生,我就觉得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些关于未来的一些东西为国家做一点贡献呢? 在未来的90年代末开始,国际互联网已经十分地发达了,于是在我们国家就衍生出了一种叫网络小说的新事物,按现在的方式理解就是通过网络方式流传的流行小说,其中的一个最流行的写法就是穿越和重生,小说中的主人公在种种因缘巧合之下从现在回到过去或者去到别的世界里,然后开始崭新的人生。但其中都有一条铁律: 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来历,当然更不能让政府知道。 之所以会这样,其中的想法是复杂的,大概是因为怕因此失去自由、遭遇歧视、被利用、被玩弄甚至是被关在哪个传说中的秘密基地里做小白鼠来切片研究。 以至于在众多的掌握了未来信息的重生小说中,是利己主义至上的,典型的是对5?12汶川大地震的话题都是躲闪的,是回避的,是懦弱的,有的写手觉得良心过不去,也是尽人事而安天命,做做慈善就心满意足了,还要拼命地做些掩饰工作,要是让他们把自己安身立命、致富发达的秘密说出来,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愿意说的,当然,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打一棍子他们就会说得比谁都快。 但是,当我也面临到这个两难抉择的时候,我愿意! 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只要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有利于中华民族的东西,只要是我还记得的,我把我要对祖国和人民要说的话都写在了我的信里了。 其实我也是害怕的,我也不愿意失去自由,终身处在监视和保护之下,但“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当我坚定了我的信念后,我就在开始拼命地回忆并记录下来,我把它命名为《写给祖国的信》,一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国内,包括港澳台和钓鱼岛、南沙群岛等问题,就是这封信里的内容;另一部分是国际,按国家和地区分类,记得也比较含糊,供大家参考,我会适时寄出来。 寄完这三封信,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就可以放下心事去过自己的生活,并保守着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关于未来的秘密直至走到人生的坟墓。 其实我也知道,当我寄出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第一封信没有任何回音的时候,我也沮丧过,甚至想过放弃,但我还是说服了自己,要做一个尽自己所能对社会有用的人。所以就有了第二封、第三封,好在已经引起了国家的重视。 你们肯定已经在找我了,我心里很明白。但是我也心存侥幸,不愿背负那么大的压力,我要声明的是除了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团记忆,我并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未来的几十年里,也没有任何国家和科研机构证实了特异功能的存在,我只希望能多藏一天是一天,能自由一日是一日。 我要声明的是:樱桃好吃树难栽,幸福生活等不来。未来的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靠大家实干出来的,不是几个所谓的预言就能实现的。我的信中的内容真的是只能供领导们参考,大概知道未来大势会是个什么样子,是做不得准的。 我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所能提供的也都是模糊的概念性的印象化的东西,在梦中经历里,先进科技我都是的消费者而不是创造者,时政大事我都是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社会发展我都是工作者而不是决策者。 我要再次要强调的是:不要不相信或者过分相信我所说的东西,我所能预见的也只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粒沙子,我的出发点就是:尽职而不越位、帮忙而不添乱、切实而不表面。我看到、知道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即使当时是真实的可随着现在情况的变化在未来就未必会发生。 来找我吧!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我估计我现在是地球OL里最大的BUG,我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阿赖耶识的恶意。 我相信祖国不会辜负(不要是姑父)任何一个忠诚于她的人。 一只爱国的蝴蝶敬上。 PS:还要多说两句的是,今年是1983年,本来可以放在政法工作那块讲的,但还是要神棍一下的是:1983年,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最大快人心的是什么?是严打!除了严打,还是严打!几十年里来了四五次,犯罪分子闻风丧胆。判决和执行,从重从快,依法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现在的社会治安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东北的“二王”开始持枪流窜全国,谣言弥漫全国,造成了一定恐慌。还有遍地的涉黑、涉恶团伙和大小流氓疯狂作案,反正是乱得狠,据说连北戴河都出了震惊全国的大案,国内已经到了女工都不敢上夜班的地步。中央首长马上就要痛下决心,以运动化的方式在全国开展“严打”斗争,其决心之大,规模之大,枪毙的犯罪分子之多,创了共和国的历史之最。西方国家和所谓的人权组织认为我们的“严打”刑罚过重,但老百姓是拍手称快的,是坚决拥护的。保护最大多数人的安全就是人道主义。但要注意一下的是,老百姓都看着的呢,那些堕落了的八旗子弟们该杀的杀,该关的关,现在是政府出手管教的最好时机,不然以后还给党和国家抹黑。还有会有“逼供信”和冤假错案的问题,还有就是“流氓罪”的万金油罪名问题。当然,这些都是小节。 犯罪分子们: 哭吧! 叫吧! 痛苦吧! 挣扎吧! 然后去死吧! 好了,我的啰嗦两句啰嗦完了!再见。 我是林千军,我在看五号机,我感觉似乎有一股疯狂的力量托举起我,让我能跃出时间长河,看到了前面依稀的一丝光线。 第二十四章 未来会很精彩 有一种代沟叫做你写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是组成了句子我就看不懂了。 我叫林千军,我只有20多岁,虽然我冒充过文学青年,实际上我自诩自己的知识面还算广阔,虽然我出身军人家庭,但我的思维还很活跃,在单位上那么沉闷的氛围中我是最跳脱的一个,但是我拿着五号机在手上,也许是这个地球上最神秘、最重要的一份文件,但感觉自己很受伤,有点看不懂了。 虽然我看过一号机的内容,组里关于“蝴蝶”的分析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本书那么多,但拿着这几张前言不像前言,序不像序的东西,看到“蝴蝶”在那东拉西扯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真想对他说一句,应该怎么形容呢,嗯,就是他在警告里提到的——你这是在作死!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知道不知道! 作死,意思就是自寻死路,找死。多用于形容不知轻重,不顾危险,广泛存在于各地汉语方言中。 在上海,那些没事找事最后闯祸的人称他的这种行为叫作死。 在湖南方言中还有努力、往死里搞的意思。 在江淮方言和通泰方言中念za si;东北话中作死的“作”一般读一声,多用于疑问句。 北京话中“作”字重读或略去“死”字,而意思不变。 广东北部客家地区也有“作死”一词,除有找死、不知轻重等意思,还有惹人嫌(“得人恼”)之意。 蝴蝶掌握了未来的秘密,还施施然、大大方方地向一号首长和军情局投书,公开了自己的这个秘密。按道理他应该考虑了后果,结果他在信里轻飘飘地来一句:怕失去自由,怕做小白鼠,还说什么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完了,妄想着以后能把秘密带进坟墓。 天真!幼稚! 还有什么来找我吧,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 “蝴蝶”的唯一出路就是在和我们建立了安全可靠的通信渠道后,主动站出来,然后从此置身于祖国最严密的保护之中,而他倒好,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三岁小儿持金行于闹市,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我放下那三张纸,回头看看章天桥和李晨风,他们也想到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见我看完了,章天桥就戴上手套过来把我看过的收到了档案袋里。 我收拾下心情,接着看信。 五号机的正文共24页,分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从字迹的新旧、字体的变化、文章的内容来看,“蝴蝶”应该写了很久,从涂抹修改的痕迹来看,应该是直接起草的,没有誊抄的痕迹。 他的字写的很工整,虽然字小了点,但看起来并不费力。信里分了很多章节,有小标题。 大致是这样的内容提要: 改革开放三十年的基本回顾。 青铜10年(1981—1991) 黑铁10年(1991—2001) 黄金10年(2001—2011)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2011—?) “蝴蝶”对近来的事情总是模糊其词,越到后面越清晰,前面提到的事情总是用大概、也许、可能,后面就是直接阐述,到最后有的年月日都能表述清楚了。 先是编年体,然后就开始上纪事本末体了,如: 在《重大天灾和人祸》一节里,我就看到了这样一段描述:如果有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请了一个叫费翔的台湾歌手演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话,那么这一年的冬天大兴安岭将会燃起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森林火灾,损失特别巨大,起火原因貌似是用火不慎,火情失控是因为官僚主义,好像连县城都过火了,据说县城里也是堆满了木头,是天灾更是人祸。 然后我还看到了1998年的全国抗洪、2002年的非典(SARS)肆虐、2008年的冰灾和前言里“蝴蝶”特意提到了的汶川大地震、2010年的玉树地震等内容,看得我冷汗直冒。 在描述了汶川地震的一大段文字中,结尾“蝴蝶”是这样的说的:我知道地震的成因是非常复杂的,也许在这一次不会再在2008年5月12日的14时28分爆发。但汶川确实是处在龙门山地震带上,所以我请求,平时加强当地及周边县市的防震演习,在当天那个时间段最好也来一次,平时加强当地建筑物的防震级别,特别是学校。我再也不想见到那般的惨景,至今也无法忘怀卖小菜的农村大妈在我面前将积攒的零钱投入募捐箱的催泪场面,拜托!拜托!! 看到这里,一直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汉子的我的眼角也湿润了。 在我最关心的《军事现代化和信息化战争》一节里,我首先就看到了1991年那一场改变传统作战观念的海湾战争的描述,据“蝴蝶”说,就是这一场高科技战争,打醒了还沉睡在梦中的解放军,从而掀起了研究未来新型战争的热潮,也引发了一场以机械化战争向信息战争转变为基本特征的世界性军事革命! 我还看到了被“蝴蝶”称为“新中国四大耻”的1993年的“银河号事件”、1995—1996年的“台海冲突”、1999年的“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事件”和2001年王伟烈士的“南海撞机事件”。 还有为了遏制美国,后来研制并列装了的陆基反舰弹道导弹DF—21,DF—26的基本思路;隐形战机的基本原理;打赢一场高科技下的局部战争得思路转变等等内容。 虽然他写军事方面已经写得篇幅很长,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再多写一些。 “蝴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没个清晰的思路,讲完军事居然又转到了《石油、铁矿和稀土》,讲到了资源问题上去了。他直接批判了我们国家地大物博的说法,含糊地讲到了河北的钢产量超过欧洲总和,也不记得哪一年就是钢产量世界第一了,但是对澳洲的富铁矿念念不忘。他对国内的稀土资源以及未来的必要性大加赞扬,并痛斥了一部分人的败家子行为,直接建议称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时代比较好办事,成立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把稀土全部管起来,形成一个拳头和外国谈判,免得日后仔卖爷田不心痛。 还有石油,按照他前面的说法,国家在改革开放后,一直以7%以上的增长速度高速前进,被称为“世界制造工厂”,于2011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那么从石油出口国到进口国到最后依赖进口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中国就要满世界找油,除了中东传统产油国,他还提到了伊朗、委内瑞拉、苏丹和文莱等国家。 在《航空和航天业》一节里,他旗帜鲜明地指出:凡是坚持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都是卖国贼,并暗示在民航高层里就有被外国势力收买的腐败分子。他还提到了“运十”的悲惨命运和未来重启的“大飞机”计划,建议要留下种子以待时机。他在回避说明原因的情况下,就表示和西方国家的合作造大飞机的计划都只不过是泡影,他吐露的未来外购民航客机动用的外汇数量令人咂舌,说到血汗工厂里出口一亿件衬衣换一架飞机的事实也饱含辛酸。 他也提到了发动机是航空业发展的瓶颈,要走也必须走从进口到仿制到自主研发的道路。 当然也有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神舟五号发射成功,太空中没有中国人的足迹的历史到此结束。嫦娥工程,月球,我们来了。还有替外国人发射卫星,双方共赢,何乐而不为! 《材料!材料!材料!》,这一节的内容很短却又发人深省,他只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在未来国力强盛后在航母、核潜艇、五代战机等高端制造领域,因为材料学等基础研究上投入不足只能“等米下锅”的现实窘境,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只差拉着首长手说:要重视、要经费、要投入。 不过他也画了一个大饼,就是国外的任何先进科技,不管原来卖得多贵,只要我们中国研制出来后,就能卖出白菜价,然后出口把原来的垄断打垮、打烂。 《互联网时代》里他科幻小说一般地预告了网络时代的到来,描述了技术力量如何不断推动人类创造新的世界和未来的人们的日常工作生活与电脑和网络的密不可分。 《移动通信和智能手机》作为前者《互联网时代》的延续,不但记录了其中的发展趋势,更是对触摸屏技术的基本原理进行了说明。这是他在信中对具体的科技原理少见的几个说明之一,对掌握这一核心科技很有帮助。 《专利和自主创新》提到了小心商业间谍、做好专利和知识产权保护以及鼓励自主创新的重要性,要小心外国人,提到了未来一个叫万燕VCD的例子。 也许是上一章提到了间谍启发了“蝴蝶”的思路,他终于想起来在一号机里给我们埋下的炸弹,炸得现在国安部还没成立就已经搞得焦头烂额的最急需的情报。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一个如此奇怪以至于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但里面的内容却让我心惊肉跳。 第二十五章 名单上没有我 我叫林千军,林是双木林,千是数字十上面加一撇,军是汽车的车字上面加个宝盖头。 我现在正在看五号机,虽然前面看过的内容足以惊天动地,字字千金,其中的某一个段落的内容就能在合适的地方换个美利坚国籍再加上几百万美金。 但出于我作为一名情报军官的职业原因,我对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更感兴趣,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即将写到的内容就是我们小组目前最为需要的情报。 那就是谁会是那个我们最关心的出卖了祖国的人?还有哪些人会是在未来出卖祖国的人。 说实话,我有点担心,怕在上面看见自己熟悉的名字。而且未来几十年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我还有一丝复杂的隐晦的阴暗的绝对不敢对人说的在那一刹那灵光一闪地想到的是,那上面TND应该不会出现我林千军的名字吧!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一个吓人一跳但是也让人莫名其妙又充满悬念的标题,实际内容和标题风马牛不相及。 我想也许是“蝴蝶”想对那些名单上的人这么说,然后看他们吓得蹦起来,然后像是搞了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在边上哈哈大笑,一定是这样的。 信里这一节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所知道的都是你们让我们知道的已经公开了的东西,都是从网络上道听途说的或者是在一些媒体上解密后看到的东西,比如在车站附近的摊子上买了本非正式出版的杂志,或者是在某个军事题材的网站的帖子里看到了相关的内容,也就是说我不能保证名单和事件是否属实,事件的真相如何也一无所知,我只能说是在未来的某种公众场合听说他们是叛徒、间谍或者变节者,但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在其它事件上我都是对事不对人,一是不太记得了,二是对事件的经过也不清楚。只有在这个章节,我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要举报一下,因为其中的几个人所造成的后果太严重,对共和国的伤害太大了,甚至直接影响到了祖国发展建设的大局。所以还请你们仔细的甄别,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然后信里就是一个名单,不到10个,附了长短不一的说明。 我看得心惊肉跳,你妹妹啊,居然还是部队系统的居多。 第一个爆出来的就是我认识的,真的是有点被惊吓到了。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名字是实实在在地写在第一个的,写的是全名,一个字也没有错,不像后面的名单上有的写的只有一个姓,比如说刘某等含糊的信息,说明“蝴蝶”对这个人的印象是非常深刻,不是像信前面的内容说的那么谨慎,是认准这个人了。这个人的罪名也很具体,是在国安部负责北美情报部门的时候在美国叛逃,出卖了金无怠等一大批绝密情报。而“蝴蝶”坦言,之所以知道金无怠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在30年后在网络上被翻出来炒得沸沸扬扬,并提到了据说是美方解密出来的他表示之所以叛逃的理由,让人十分地无语。 做这个工作我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就是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好吧,这一波还未平息,新的更大的一波又来侵袭,直接让我拿着信纸在那发抖,视线几乎模糊了起来,这个家伙“蝴蝶”没有写全名字,只写了个姓,但看到那个少见的姓氏再加上身份背景,我一眼就能看出“蝴蝶”在说的是谁了,居然就是我们局里的一位中层领导。 1996年的时候,向美国出卖我军最机密的情报,比如攻击的发起时间、导弹部署和威力,直接导致了“台海危机”中的我军作战计划被取消,成为了国际笑柄。看看他造的什么孽,做的什么业,不但叛党误国,甚至还害死了他的父亲—一位共和国的元勋。真的是“国家的败类,民族的败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还有下面这个,也是部队的,居然是在两岸都当了少将达七年之久,也是在“台海危机”中出卖机密情报,导致对岸台独分子嚣张至极,两岸统一大业遭受前所未有的的重大损失,被认为是建国以来最大的间谍案。 上一个名字是写全了的,这个就只写了个刘某,未来的空军指挥学院的院长,出卖了空军主力战机和防空部署等绝密情报。 下一个又是我们局的,我前一阵子还在暗地里笑“蝴蝶”在一号机里把还没成立的国安搞得鸡飞狗跳,到处找“鼹鼠”,现在好了,轮到他们看我们局里的笑话了,三月债,还得快,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后面五号机是越写越含糊,越写越朦胧,有的甚至就是一条非常含糊的线索,说明在那个地方或者单位会可能有人叛逃,指向性不强,意义不大。 最后,“蝴蝶”说,将来党和政府会整治“裸官”现象,就是配偶、子女都移民或定居海外,只留下一个人在国内当官。他曾经在一个帖子里看到,有熟悉反间谍工作情况的网友说,在改革中早期被策反的军政领导中就已经开始存在这样的现象,希望我们可以引起重视作为一条线索来抓。 我一个一个地把名单看完并仔细地记在心里,虽然房间不热,但我的衣服已经被身上流的汗浸湿了,甚至是可以拧得出水了。 我艰难地看完这一章,有点哆嗦着放下信纸,然后回头看看组长和章天桥,说实话,我的心底真的闪过一丝畏惧。 组长和章天桥是趴在边上跟我一起看的,见我放下信,也神情凝重地直起身。 章天桥走到一边,拿起放在远处的茶几上的热水瓶对我说: “小林,辛苦了,休息一下,喝杯水吧!” 我舔舔干涸的嘴唇,看了看组长,组长微微地点了点头。 等喝完水,我又坐了回来开始看五号机,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惊奇和惊险在等着我。 “蝴蝶”的思路真的是发散性的,下一节的题目是《大国重器》,介绍的是我国在未来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装备制造业创新发展的历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在这一章节中的文风一转,语言文字变得鲜活生动得多,当然描述性的语言过多,实际上就变得并没什么卵用,反而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和逆推,还不如列些数据、讲点方法更实在。 在《三农问题以及未来发展》上,提到了“剪刀差”、“打白条”、“农民工”、“粮食放开”、“统筹提留”、“取消农业税”、“扶贫开发”、“集体经济”和“粮食安全”等问题。 在看过《进出口和WTO》、《科技发展和进步》、《能源和环境保护》、《文化、教育、卫生》、《财税改革》、《钓鱼岛和南沙群岛》等章节,五号机已经看了一大半的篇幅之后,我又看到了几个更加让人目光一凝的话题了,刚刚凉了点的冷汗又开始冒了出来。 《民族和宗教问题》,《气功热、传销和邪教》这个“蝴蝶”难道真的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吗?这么敢讲,以后会变得那么恼火,形势那么严峻了吗?而且他还话里话外地在放炮,甚至有点挖苦的味道在里面了。 《说不清楚也要说的港澳台》,批评的话语是一波接一波,有的甚至非常犀利,甚至对对台、对港政策颇多诽词,当然,看到以后的局势变化之诡谲也是大大地超出了常人之预料。 《货币的战争》、《下岗大潮的教训》、《房子、车子和票子》、《小心外国的文化侵略》、《从反官倒说到反腐败》,“蝴蝶”是越写越HIGH,我是越看越惊心动魄。 当我竭尽心力看完最后一章《也许是当前亟需解决的问题》,看完关于胡乱无序引进国外生产线和技术最后导致巨大的浪费的阐述后,五号机除了指明请一号首长亲启的那封信中信外,我都看完了。 我汗如雨下,心力憔悴。 我经历了一场或喜笑颜开、眉飞色舞,或啼笑皆非、哭笑不得,或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或黯然销魂、郁郁寡欢的情感过山车,我的七情六欲被五号机调动、操摆、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没从来没有想到过看一封信会让我比在法卡山上搬弹药箱穿越封锁线还累。 当我们三人走出机要密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了。组员们都等在了外面,看到我也走在三人中间,一副非常疲倦的样子,我看到大家的目光闪烁,我想这一刻我已经暴露于大家面前。 大家都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拆信的人。 我会是整个关于“蝴蝶”来信,关于掌握未来的脉搏的绝密工作链条中最薄弱的环节。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是被推出来挡枪的,明枪暗箭的那个枪,躺着也中枪的那个枪 大任担当,可我真的不是瑚琏之器啊! 我叫林千军,因为今天特别重要,所以要再介绍一次,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 千军,首长要见你 我叫林千军,挡枪的那个林千军。 为什么说我是挡枪的呢?那真的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 我,林千军,解放军总参二局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参谋,负责的是拆阅群众来信这样芝麻点大的小事。谁知道群众来信里面会藏着一号机这样的史前巨兽,结果让我给撞上了。然后被关了三天的禁闭,再然后自己就不明不白地被塞进了“蝴蝶”专案工作小组成为了一名工作人员。 我在组里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拆信,一封信还需要派个专人负责来拆,可见信有多重要了,但我也并没有想得多复杂,因为组织上安排我干我就干好就是了。 但是等到五号机也来了,我拆了,看了,和组长、章天桥一起从机要密室里走出来,接受其他五位组员的目光洗礼的时候,我悟了,我是掉进了大坑里了。 坑太深了,我是爬不出来了。 此话怎讲呢?还要从这个小组的组成架构和保密制度讲起。 组里的八个人,李晨风、章天桥、白泉益、柳子元、陈观水、谭燎原、沐雨尘和我,来自各个国家秘密权力机关,他们抽调过来前都是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身居要职,都是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老革命和老情报工作者,而且在组里他们都是办事员和联络员的双重身份,关键是他们还得到了本系统最高首长的直接授权,有靠山,有人脉,下到地方上能来事,在组里干得风生水起。 我呢?小萝卜头一个!局长把我往这边一丢就再也没管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在组里当当司机、保镖、勤务、收发或陪同人员,都是组里最小最小的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但是,其中有个大矛盾,就是,我在组里的保密授权比其他五个人高,他们都只知道“蝴蝶”来信中需要他们知道才让他们知道的部分内容,甚至都没见过正本真迹,也不知道一号机具体都是什么内容,零号机涉及到什么重要的机密,中间经历过什么,可这些我都知道。我还是组里的三人小组的成员,组长、章天桥、我,都对“蝴蝶”来信的事情知道得比他们多,这一下就拉开了差距。 组长不用说了,一办的人,对一号首长直接负责,专案小组的组长,就是他无人可以撼动的底气。 章天桥也不能比,虽然她是个女同志,来自中央机要局,也不是什么能吓死人的单位,平常大家和他们打的交道多了去了。但是在组里大家都怀疑她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守密者”中的一名正式成员。 所谓“守密者”,都是江湖传言啦,哪里说哪里丢啦。说他们是共和国最高机密的最后防线,也是知道共和国秘密最多的人。他们自成体系,自带传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守护并维护着党和国家最核心也最机密的档案库的工作运转,里面有的人的传承据说甚至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的皇家密档的大内守卫。 如果传闻是真的话,那么章天桥居然会走出大内的小圈子,直接进驻我们组负责档案保密工作,可见上级对我们组工作的重视和决心。 这样的人谁敢去得罪,或者说谁敢去试图从她那里打探出任何东西。 然后就是我了,本来我在组里也不打眼,弱小就是我最好的保护色。大家平时都嘻嘻哈哈,深知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所以我也没有暴露出来。 问题是我到底哪里做得好,被首长们看上了,我改行不行啊? 做收发的时候又撞上了五号机送上门来了,然后闹腾得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我藏不住了。 所以,现在我就是整个“蝴蝶”来信机密链条里的最薄弱的一环,是丢出来在内部挡枪的棋子。 “蝴蝶”来信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了!那大家和他们身后的大佬们想不想知道或者想知道得更多呢?你说呢? 那么渠道从哪来,而且还不至于会触犯到底线呢?找部队的林千军啊!只要搞定他,让他有意无意透那么一点出来,那你就受益了。 如果,万一敌对势力察觉了,然后利用鼹鼠们提供的情报,理着蛛丝马迹一步步剥丝抽茧查到组里,就会发现,哎?这里有个叫林千军的情况很有趣,好大的破绽啊,会是陷阱吗?诱惑太大了,就算是陷阱也要踩一下,于是,“砰”地一下踩进来了,然后我也可能跟着完蛋了。 总之我的思绪很乱,大家围着组长汇报工作,没我甚么事,我就赶紧回房间洗澡去了。一身都是汗,真的很难受。 三下两下洗完澡就到小食堂吃饭。 我今天的胃口不好,只打了一点饭菜。 等我吃了饭,正想着是不是到外面散散步,缓解一下身心的疲惫,章天桥就在那边喊我: “小林,过来一下。” 于是我就去到她在外面的办公室。 “章姐,你找我。” 章天桥也没多话,递过来一个单子和一支钢笔。 “你把这个签个字,就最下面那行。” 我一边拧笔盖还一边问道: “怎么,发工资了吗?” “不是,办个手续而已,待会组长要进城里一趟,你开他的车送一下。” “哦,知道了。” 然后章天桥让我意外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手枪的枪套,里面插着一只乌黑铮亮的手枪,皮质的枪套上平插着的子弹排成一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枪型,就随便拿了把,77式7.62mm手枪,你应该玩过吧,枪里已经上了子弹了的。” 我接过枪套,下意识地说了一声说过就马上后悔的话。 “章姐,这还不至于如此吧!” 章天桥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在这里当然是有保障的,在外面就说不定了,以防万一嘛,这是给你防身自卫用的,年纪轻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啊,差点忘记了,这是执枪证,也给你。” 我又接过证件,把枪和证都放在身上藏好,再自己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痕迹,见章天桥没别的事要交待,就要出门去找车钥匙。 章天桥在后面又来了一句。 “小林,万一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别忘记要把自己光荣了哦。” 我真想转过身去再跟她说你干脆再给我颗手雷算了,可是没有必要,我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章姐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说太多其实真没用,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 我穿着军服坐在红旗车的驾驶位上打了火等着,过了十来分钟,就看见李晨风、白泉益和柳子元三个人从楼里出来,组长的手里提着一个大公文包,他在车边和白泉益握了握手,然后转身上了后座。柳子元冲白泉益点点头,也没说话,就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汽车缓缓地驶出小院,拐了几个弯开始进入主干道,路的两旁是一排排,傲然地耸立,像哨兵似的树木,那就是在京城里极普通然而实在是不平常的一种树——白杨树。 车子向前飞驰,坐在后面的组长突然说了一句: “千军,这里开慢一点。” 于是我放慢了车速,在前面的一个岔口,先驶出了一辆吉普,然后后面跟着的是一辆被军绿帆布罩得严严实实的东风牌军用卡车,我会意跟在了卡车后面,然后我从后视镜看到后面又跟上来了一辆卡车,灯光反射下可以模糊地看到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士兵。 这是武装押运的架势啊,起码有近一个排的兵力。 在这样的氛围下,车里一片静默,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路边闪过的灯光掠过,远处不知是哪家厂子里的大喇叭放着歌曲《流连》,歌声顺着风儿飘进了我们的车里。 等候你掀起纱帘 流连 流连 流连 流连 流连 流连 流连在你窗前 等歌声渐渐地飘远了不久,我们也快要进主城区了,前面的卡车突然打起了双闪,然后亮了右转向灯,准备靠边了。 组长又说: “我们继续走。” 我闪了闪大灯,算是向护送我们的官兵们打个招呼。 然后,又有两辆红旗一前一后地闪了闪双闪,护在了我们前后。 “跟着前面的车。” 组长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了的京城的夜晚,路上没有什么车,昏黄的路灯下,赶着回家的人儿用力地踩着自行车。公交站台旁,一个等夜车的女工借着那一点点灯光正在看书。 我此时无法想象未来这里会是一副怎样霓虹璀璨、灯火辉煌的不夜景象。 我们上了西四南大街后,走了没多久,就跟着前面的车拐进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胡同,再向着东走,然后就是在胡同里转来转去,前面的车似乎对路途很熟悉,而我需要聚精会神才不至于跟丢。 转啊转啊,绕啊绕啊! 转到一个胡同口,就有卫兵把车拦住,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静静地摇下车窗,等卫兵来检查证件。 等车子再开动,前面带路和后面尾随的两台车已经不见了,组长指挥着我向前开,开着开着,到了一处院门,前面有人过来指挥,我就按照指挥进了院子把车停好。 我和柳子元坐着纹丝不动,一切行动听指挥。 李晨风组长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麻利地拎着大皮包下了车,然后消失在前面的一条小径中。 我和柳子元都猜到了这里是哪里,但谁也没有说两句的意思,只是两个人坐在车里相对无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组长有点步履匆匆地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走到车前,拉开车门轻声地对我说: “千军,准备一下,首长要见下你!” 第二十七章 首长好,我叫林千军 我当时吓了一跳,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组长有些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帮我从驾驶座里出来,我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在外面站直了身子,整整衣领,再拉拉衣角,然后跟在组长后面,组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有点急促地轻声喝问道: “你的枪呢?” 我也突然醒悟过来,往身上一摸,摸到了,顿时就有点慌,这里可是比什么白虎节堂更警卫森严的地方啊。好在组长想到了,不然要是跟着他再走几步,那就啥也说不清楚了。 组长右手一伸道: “把它给我!快点!” 我连忙把枪和弹夹都掏了出来,放在组长手上,组长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还有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 组长回到车里,把枪交待给柳子元要他暂时保管。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我感觉在黑暗中给我一种芒刺在背的压力突然地消失了。 好吧,这么一打岔,此刻我因为要去见那位首长而产生的局促和不安也神奇地随之消散了。 组长在路上细心地叮嘱了我两句注意事项后,就专心地赶路了,我目不斜视地紧跟在组长身后,绕过院子中间的老松树往前走,踏上台阶,走过挑檐下的平台,进门向左拐,沿着宽宽的甬道再往前,就到了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守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轻轻地拉开门,然后我就跟着组长进去了。 这间办公室的房间很大,大约有30多平方米,在靠门的地方放着一张老式的写字台,靠墙的地方放着的是一排老式的书架。办公室里的沙发也是老式的,五十年代流行过的那种。写字台上摆放着红色的电话机还有一些小摆设。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整个房间非常地整洁和有条理。 一号首长坐在靠西边的那张沙发上,正借着一盏落地灯的灯光在那看信。装着五号机的文件袋就摆在他身旁的茶几上,上面还散放着两页信纸,从折叠的痕迹来看,应该就是那封呈他亲启的那封信中信。 我们进去的时候,首长正看得聚精会神,只是摆摆手,示意我们自己先找地方坐下,等他看完东西后再说话。 看了没多久,首长放下信纸,轻轻地搁在茶几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首长会见我们的时间不长,主要就是问了我一些问题,比如关心了下我的基本情况,问候了我爷爷的近况,然后就是我对“蝴蝶”这个小鬼(首长语)来信的看法,特别是我第一次收到“蝴蝶”来信的经过和当时的心理活动情况。 首长对我在这件事情上所表现的机灵和能干进行了表扬,夸我是名“福将”,连着两封信都直接撞到了我的手上,并对我们组的下一步工作做了指示。 首长指出:要排除干扰,高度重视寻找“蝴蝶”的工作,“蝴蝶”的性格不稳定性导致他的处境随时可能处在危险之中,要尽快找到他,把他保护起来,让他的知识更好地为国家和四化建设服务。 首长强调:知道答案而不知道推导过程只是伪命题,并不是我们自己掌握的知识,“蝴蝶”的信为我们提供了认识未来的一个窗口,但国家的建设成就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大家实干出来的,国家的未来固然看起来很美好,但也存在许多问题和不足,要拿出方案,建立可行并可靠的机制,通过科学地分析和研判,将之转化为生产力和实际行动,在这一过程中,小组要发挥重要作用。 首长最后指出:“蝴蝶”是一名坚定的爱国者,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当然,国家也不会辜负每一个为之为之奉献的人,找到他,不是让他当小白鼠做切片研究(说到这里首长哈哈大笑),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他,国家可以满足他的一切正当的合理要求。 等我跟着组长和柳子元回到驻地,我还觉得自己的经历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地不那么真实。 但五号机已经来临的消息在一个非常高端机密的小圈子里流传开来,并开始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第二天上午,在组长对大家的分工还没有调整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各忙各事,但大家看我的眼光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关注着我。 该来的总是会来,总有人会坐不住。 在我上楼梯的时候,有人喊住了我。 “千军!” 我停住了脚步,然后看到柳子元在小阳台的口子那边冲我招手,看到我看着他,他又道: “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总算是来了。 我和柳子元在小楼二楼的小阳台这边看着四周的风景,四周绿树环绕,远处西山的山脊线在蓝天白云之下分外醒目。 国安系统第一个跳出来找我真的是在意料之中,因为一号机已经闹得他们鸡飞狗跳,时刻悬在他们心上,何况现在牵涉到我们小组的工作,如果不能迅速把潜在的“鼹鼠”挖出来,他们真的是不好开展工作了。 但我以为会是皮哥—陈观水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会是柳子元来找我。问题是你们只是被一号机坑了,我们局那是被五号机都坑成了月面了啊,想想都是欲哭无泪,我都无法想象局长或者总长甚至主席首长看到那个《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子元斜倚在阳台的栏杆上,见我过来,就递了一支烟给我,两个人默默地抽了一会烟。 “千军,你现在有空吗?” 我点了点头。 “听说你原来还打算到我们部里来的,要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那我们就是同事了啊。” 我轻轻地笑了下, “我们现在也是同事啊!” 柳子元连忙点点头。 “是啊!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柳处长怎么这么讲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谋,俗话说得好,参谋不带长,打屁都不响,要关照还是要你和皮哥关照我才对啊。” “哎,别提了,最近是忙得连睡都睡不好,特别是这次,说实话,哥哥们还是真的要感谢你啊。改天有时间,我和观水一起,请你吃谭家菜。” “哦,我又没做什么,怎么要感谢我啊?” “这次机子进来,幸好在你这里拦住了,不然,你知道的,这方面本来就是我和观水负责的,万一真出了事,我们都吃罪不起,真的是要感谢你啊。” “哪里啊,不过是碰巧了而已。我现在也还心里没底……” 没营养的对话你来我往讲了一轮又一轮,等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柳子元图穷匕见,还是把话头点了出来。 “哎!部里还没成立就挨了一棒槌,一轮一轮的排查,每个人都要过关,真的是搞得我们在这边也无法安心啊。” 我正伸出右边拇指在按右边的天应穴,最近眼睛发干上火的样子,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回答道。 “应该快了吧,反正只要等人大会一开,你们部就正式挂牌成立了,那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柳子元盯着我,我装作很无知的样子回视着他,顺便还眨了眨眼。 柳子元笑了笑,又递了我根烟。 柳子元和陈观水他俩悬在头上的危机已经揭晓了答案,怎么处置那是上级首长考虑的事情了,但我们局的事情该怎么办啊? 我也在愁啊,可谁来帮我解忧呢! 五号机酝酿的风暴刚刚开始,零号机那边已经闹翻了天,并迅速地进入了收官阶段。 第二十八章 共和国的愤怒 我说:报告主席,我叫林千军,是总参二局的参谋。 首长就叫我坐坐坐,别那么紧张。 然后,他就叫我小林,问了下我爷爷的情况,因为我爷爷曾经是他的老部下,首长的记性很好,记得我爷爷脚上受过枪伤,只是和我拉了几句家常,就是这样子。 看着章天桥还是一脸好奇的样子,我也很无奈。组里会毫不忌讳就跑来问我见首长的情形的,只有这位大姐了,可是她敢问,有些话我可不大敢说,只好应付她几句好了。 章天桥见我敷衍,也没计较。也许她只是呆在院子里喂完她那只大花猫没事做,想找个人聊聊天,然后就换个话题来问我: “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吗?” 我说还没有。 然后她拿出张《参考消息》出来,指着二版下脚的一条小新闻说: “那你看看这个。” 《参考消息》是目前我国刊物转载境外舆论的唯一窗口,也是我们组里密级最低的一份消息来源。 我接过来顺着她指点的地方看了起来。 《日本黑帮分子恶斗,不放过中弹倒地伤者》 据日本《今日新闻》消息: 近日,日本遭遇自1975年以来最严重的黑帮势力恶斗。十多条生命死伤在黑帮分子的枪口之下,在日本全国产生巨大影响,民众要求政府加大对黑帮分子的打击力度。 黑帮分子疑似为争夺地盘,在神奈川县湘南高中的大门口前发生了恶斗,双方手持热武器交火,并造成无辜市民死伤。 据现场目击者称,黑帮分子开始只是谈判,继而发生斗殴,随即发生火拼,枪声此起彼伏,当地警察赶到后,又与警方进行了交火,整个事件至少持续了20多分钟,有十多名黑帮分子、路人和警察中枪,至少6人丧生。据目击者描述,其中一帮黑帮分子甚至不放过已中弹倒地的伤者,其残暴行径令人愤慨。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承认黑帮合法性的国家,只要黑帮在制定的法律下活动,就发给其合法准证。作为日本社会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下至赌博卖淫,上至政治斗争,许多层面都能发现黑帮组织的身影。日本黑帮合法化的阴霾,给日本社会带来了难以弥补的裂痕。这起黑帮火并事件也反映出近年来日本在治安和反黑社会等政策方面存在的问题。 此次黑帮火并事件发生后,日本舆论给予了强烈谴责。人们在为死者哀悼的同时,应深刻反思,是什么让黑帮分子拿起了枪,要检讨现行的社会治安制度,不要给极端暴力犯罪以可乘之机,避免此类悲剧再次上演。 我抓抓脑袋,瞬间就把几条线索联系了起来,日本、神奈川县、交火,这是图穷匕见,双方干上了吧! “章姐,这是已经跟日本人翻脸了啊?” 章天桥啪啪地拍打着报纸。 “什么翻脸不翻脸的,人家日本人都认定是黑社会谈判了啊。两边争地盘,谈不拢了,就打一架咯,很正常嘛,至于用的是冲锋枪还是手榴弹,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要没有中国人在事件中受伤就好了,而且当前这样的严重事态完全是因为日本腐朽的社会制度所造成的,相信日本民众会以理性和合法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想法,我们对事态的发展深表关切,并敦促日方正视历史事实,坚持和平发展道路,与中方相向而行,共同为中日友好做出新的贡献。” 我看着章姐陡然变身成了齐怀远(第一任外交部发言人),感觉自己好凌乱。 “千军,这事是你们军情负责的,你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啊?” 用香港录像里的话来说,章姐这是开了八卦模式了,明明这事不好说,不敢说,不能说,但是她仗着自己的保密授权高,闲得跑来来找我瞎打听。 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声地对她说: “这事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章天桥连忙点头。 “你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你章姐吗?” 我左右看看没人,就在章天桥耳边轻声地说道: “这事啊,我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章天桥气得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愤愤地道: “好你个小林,敢这样戏弄你章姐,看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和不和你说了。” 要是章天桥都不理我的话,我在组里就更是睁眼瞎了,我连忙向她道歉,并大呼冤枉! 虽然我真真切切是解放军在组里的代表,但是我们局里除了送来过一次文件以外,就把我丢进来就自生自灭再也没管过我,避嫌避得那叫坚决彻底,我都是在组里打杂的命,开开车,守守电话,而且我在局里就是一小参谋,局里认识的人用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哪里比得上章姐您消息灵通嘛。 好话说了一箩筐,我平日的表现章天桥也看在眼里,她也不是真生气,总算是不计较这事了。 大概是看到我的样子很傻很天真,章天桥也不肯放过我,所谓分享喜悦收获更多的喜悦,分担压力自己的压力可以少掉一半,她是见不得我开心,就跑到我耳朵边轻声说: “小林啊,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我以为章姐无聊也要依葫芦画瓢还我一击,为了表示配合,连忙赌誓发愿,表现得自己好像真的相信会有什么大新闻一样。 “那个五号机,你们不是送进南海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暗想她装得还真像。 “昨天,中顾委的一位大佬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生闷气,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关了半天,还把里面的东西都砸得个稀巴烂。” 章姐,求放过。你饶了小弟行不行。 “还有哦!局里的一位常委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血压升高,跑到701去打吊针住了院。” 我还心存一丝侥幸,努力挤出八颗牙齿撕着嘴笑着问道: “章姐,是你们机要局还是我们军情局啊?” 章天桥也笑着对我说: “最大的那个,你说是什么局就是什么局了。” 我现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吓趴在地上比较应景一些。但我现在不过是脸色白了那么一点,心跳快了那么一点,离吓晕还有那么一点距离。 最后章天桥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对我说: “你看你啊!人这么年轻,就被这样的重用,可是你的表现呢,怎么那么地,说好听点是老实,说难听点是暮气。大家都是一个组的,循规蹈矩地给谁看啊?要你打杂你就打杂,谁规定了要你打杂了啊。组长不是说了,要你把军情这一块的联络抓起来了吗?你看看你,混成什么样子,问你点消息你都不知道,如果那天首长问你...” 章姐学起了四川普通话来了。 “小林啊,你们在日本找那个信找得怎么样了啊?” 然后又学我说话。 “报告首长,我不知道。” 然后又是四川普通话。 “不是说和那边都交上火了吗?影像很大啊。” 然后又学我说话。 “报告首长,我是看报才知道的。” 最后章姐回到了自己说话的腔调。 “那我告诉你,小林,你就完了,真完了,连你们局,你们总参都要被你连累了。你忘记了么,那封信是直接写给一号首长的啊。” 然后章姐略微翻翻白眼,小声地嘟噜了一句“也是被他们给搞丢的”,再恢复到原腔调。 “但现在任务交到你们局里手上,你作为小组的一员,居然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知情,这任务有多么重要你知不知道,首长见你的时候,你帮自己单位说一句好话,你们的日子都要比现在好过得多。你看他们几个哪个不为自己单位在争,昨天柳子元找你,你以为大家都没看见么?只不过是同情他们飞来横祸,还没开张就摊上个潜伏的大叛徒,大家才不做声而已。你别忘记了,按那名单上来说,你们部队这边才是重灾区,啧啧啧啧,真的就是吓死人,什么史无前例,什么建国以来最大案,你还那么坐得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我被章姐唱戏客串一样的训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了辩驳的机会,只好深刻地批判和检讨自己的懒政行为,挖掘思想根源,猛斗私字一闪念,说了半天,章天桥才放过我,最后总结陈词道: “小林啊,别嫌章姐啰嗦,我是看你在组里老实,又和章姐说得上话,才和你说这么多,你自己也要不争馒头争口气,好好表现知道吗?” 我连连应是。 我怀疑咱们组里虽然没配什么副组长,但组织上人尽其才,高瞻远瞩,其实是给我们组里配了一个政委。 等我擦着汗从章天桥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那只大花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从我脚边溜过,等我惊觉回头看去,它已经跳到桌子上,瞪大了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似乎在不屑地鄙视我了。 今天的一席话我很有收获,也感觉压力更大了。 下午的时候,我看到章天桥又拉白泉益到她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不禁在心里为老白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我是林千军,我是一名军人,我生是解放军的人,死是解放军的鬼,我相信自己一定能为部队做点什么。 第二十九章 神秘的来宾 所有随风而逝的都是属于昨天的,所有经历风雨留下来的才是属于未来的。 经过与章天桥的一席谈话以后,我也认识到自己行动上的保守与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在思考如何改变现状以打开自己在组里工作的被动局面,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我们局长见一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快到五一国际劳动节了,这一天,机会悄然而至。 当天下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了,组长把我喊了过去。交代我自己着便装一个人开车进城一趟,我们军情局的局长好像有什么事要借我用一下,要我一切行动听指挥,忙完了事情赶紧回来。 自己的顶头上司打电话向借调单位的领导借被抽调的人回去办一点事,搞得神神秘秘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等我开着我的车一路进了城,按照组长的指示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小研究所的灯光操场里看到局长的时候,这种怪异地感觉更加地强烈了。 我从进局里的一天起就没有见过局长穿便装,我的概念是他和我爷爷一样就是从当上红小鬼的那一天起直至上八宝山的时候都要穿着军装的那种人,但他今天却穿着身合身的西装,还打了领带,皮鞋擦得铮亮,跟个地方上的老干部似的,站在一个破篮球架下面抽烟。 我停好车,想笑又不敢笑,跑过去,立正,敬礼。 “局长,我来了。” 局长摆摆手,示意我把手放下,然后看着大门我来的方向那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我看到那边有手电闪了几下。 局长才对我说: “你的车放这里,我们换台车走。今天你给我当司机,其它的事情都不要问。” 我非常严肃地应了一声“是”。 停在操场的阴影处的是一台老上海,看上去比较破旧,挂的是普通牌照。 车子开动以后,坐在后排的局长也不说地址,只是指路,左拐,向北,进前面的胡同,往前走...... 大概又开了二、三十分钟,我们的车拐进了一个绿化很好没有挂牌子的修着小别墅像是疗养院什么的地方,再在里面绕了下,局长指挥我闪三下车灯,然后把车开进了一个地下车库。等车停好,局长才开口说道: “换台车,你在车上等我。” 我下车正准备给他开车门,他已经自己下来了,然后借着车库昏暗的灯光扫视了一下自己,再问我: “我这身怎么样?” 我也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道: “领带好像有点歪了。” 他自己正了正领带,然后又问我: “现在怎么样?” 能像现在这样正面直接拍领导马屁的机会实在难得,我马上就满脸笑容,竖起大拇指对着局长说: “很帅!” 局长满意地笑了笑,就健步从一边的楼梯上楼去了。 我得赶紧找我的新座驾。 在车库的最里端停着的那辆大家伙就是。 它车长10.8米,轴距8米,V8发动机,220马力,前高后低的腰线像射出的飞箭,扇面形状水箱面罩中庸大气,特别是车前端那车标如同一抹旭日剪下的红格外醒目,车两旁还挂着两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就是造型美观,舒适大方,连我都很少看到也从来没坐过的大红旗轿车。 我对我被临时安排的使命已经没有任何好奇了,而是充满了敬畏。 我有点战战兢兢地拉了拉驾驶室的车门,车门没有锁,一下子就拉开了,车顶灯也亮了,车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我坐了进去,油是加满了的,车窗的两边挂着厚厚的窗帘,车内还有一种淡淡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香气。 我摸摸这里,试试那里,正玩得起劲。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局长领着一个人过来了,我连忙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砰”、“砰”两声车门响,两个人都上了车。 我目视前方,目不转睛,做好了开车准备。 局长说话了。 “去长安大街,先看看首都的夜景。” 我默默地启动了车子。 才过了一会,局长大喊一声: “小心前面!” “兹”地一声长刹车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看着前面离车头不到5厘米的花坛泪流满面,首长,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高级的车子啊! 局长貌似比我还紧张。 “慢慢倒,慢慢倒,小心,小心!要是把车撞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好在他还记得车上有位客人,没有自己下车亲自指挥我来倒车,但还是忍不住要念叨几句。 “轻抬离合慢给油,对,对,小心开,小心点开。” 被这么一打岔,倒是把车里的沉默和肃穆气氛给冲淡了一些,因为倒车的缘故,我也看到车里的乘客一眼,感觉像是个老华侨,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神态祥和,保养得很好,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看不出具体年龄,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还向我温和地笑了笑,还别说,我也没那么紧张了。 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可以看到一辆高端大气挂两面国旗威武庄严的大红旗轿车被司机开得有点抽风的样子,时快时慢地,又有点歪歪扭扭地驶出了院子,等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消失在首都的夜色之中。 此刻,华灯已上,东风夜放花千树! 夜色下的京城很美很美,这是我们伟大的首都,我们祖国的心脏。 明天就是五一了,长安街在华灯和鲜花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笔直的街道,欢庆节日的鲜花在尽情怒放,在街上提早来赏灯看花的人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和“蝴蝶”描述的未来的霓光艳影、不夜璀璨的京城还不是一个世界。 然而,对于我车上的贵宾来说,已经充满了足够魅力了,他掀开了车上的窗帘,不时地向外张望,把脸几乎印在窗上,贪婪并似乎饥渴地看着外面的一切,仿佛从未见过一般。 那京城的夜景里最最美丽的应该还是天安门吧,不等局长吩咐,我就特意放慢了车速,局长伸出手去,把车窗两边的窗帘全部拉开,好让他能尽情地把车外的美景看在眼里。 我的车开得很慢,从车窗里往外看去,看见那红色的墙,巍峨的城楼,金水桥、华表,看见那耸立的碑,远处庄严的大会堂,看见城墙上微笑的主席。 车窗外是另一个繁华世界,安定而祥和,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氛,当看见一辆挂着两面国旗的大红旗轿车在街上缓缓驶过,路边的人们不分职业,不论年龄,都停下脚步,放下手上的事情,向车子默默地行注目礼。 车里是三个沉默的人。贵宾看着窗外两边的风景,局长几乎不怎么说话,我专心地开着车子,可车子即使行驶得再慢,还是慢慢地、慢慢地驶离了广场,那位贵宾似乎只是为了看这一刻,当车子驶远到看不到广场的地方了,他坐回到座位上,放松了身子,努力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我听见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局长说道: “年纪大了,有点容易激动,让你见笑了。” 他的普通话讲的很好,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无从判断他是哪个地方的人。 局长对他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等车子再走出了一段,快到建国门了的时候,局长对我说: “调头!走新华门,进南海。” 新华门坐落在西长安街,是党中央和中央政府所在地南海的正门,何等的庄严神圣,为了不把丑丢到中?南?海去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局长汇报了一句: “首长!那里我路不熟。” 何止不熟,根本就还没进去过好吧! “知道了,等下你把车开慢点,我给你指路好了,你给我放小心一点开,知道吧!” 局长拿我也没脾气,倒是好声好气地对我讲道,我连忙应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驾驶车子,再也不敢做声了。 车子调头,很快就开到了新华门前,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古典风格琉璃瓦顶雕梁画栋的二层明楼和“新华门”三字棋匾,打一把方向车子已经压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就看到进门迎面那一堵青砖到顶题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影壁,我减慢了速度,又看见了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卫兵,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停车查个证件什么的,就听见局长低声说: “开进去。” 我看着两边的卫兵向车子敬礼,然后把车开进了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神秘的地方之一,南海。 车子在古老的皇家园林里缓慢行驶,我聚精会神地驾驶着汽车,丝毫不敢贪看路边的景致,在局长的指点下向着西北方向驶去,一直开到了开满了海棠花的庭院深深处。 我停好了车,还来不及东张西望,就听见局长对那位贵宾用一种似乎有点感伤但还是无法形容的语气说道: “我们到了!邓大姐在西花厅里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第三十章 王者归来 虽然已是晚春,但由于气候依旧偏暖的原因,西花厅的海棠花依旧盛开着,等待着,等待着看花的主人,但他已经走了,离开了我们,他不再回来了。 他是深深爱着海棠花的。 解放初期他偶然看到这个海棠花盛开的院落,就爱上了海棠花,也就爱上了这个院落,选定这个院落,到这个盛开着海棠花的院落来居住,这一住,他住了整整26年。 海棠花现在依旧开得鲜艳,开得漂亮,招人喜爱。 他在的时候,海棠花开,他白天常常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几分钟散步观赏;夜间他工作劳累了,有时散步站在甬道旁的海棠树前,总是抬着头看了又看,从它那里得到一些花的美色和花的芬芳,得以稍稍休息,然后又去继续工作。 他看花的背影,仿佛就在昨天,就在我们的眼前。 我叫林千军,我望着眼前西花厅院前的海棠花静悄悄的开着,花瓣落满地。我泪眼婆娑。 我车上的乘客也是。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当他站在车前的时候,要比局长还高半个头,国字脸,古铜色的脸庞,前额很高,大概60岁左右的年纪,但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 但他眼中流露出的激动的泪花,让我在脑海中不经意的想起了这样一段句子: 历史就是历史,你无法逃离你的出身,就算你戴上领带也不会改变。 一年以后,一首歌更唱出了我此刻对此情此景的感受: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 他就站在局长面前,略显局促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笔挺的中山装,轻轻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局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很好!”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我们走吧!” 局长领着那位贵宾缓缓向西花厅走去。 突然。 灯亮了。 满院子的灯都同时点亮了。 依然是寂静无人的院落,但满院子的灯都亮了。 有路灯,有装在角落的射灯,有每个房间里的照明灯,还有挂在花枝上,拉在顶上的小花灯,把整个西花厅装点得灯光璀璨,富丽堂皇。 西花厅正面的大门悄悄地敞开了,大红的地毯从正门前一直延伸到厅内。 此处虽然没有音乐、鲜花、人群和掌声,但于无声处,在这个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地点,以隆重的几无先例的仪式为来宾搭建起了一个盛大的特别的欢迎仪式。 我看到当灯光亮起,两人便停住了脚步,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 局长对来宾轻轻地说了什么,那人浑身的气质顿然就变了,从一名普通的老人变成凯旋的英雄,他挺直了身子,健步向大门走去,背影迎着满院的光明,令人无法直视。 我突然灵光一闪,然后我醒悟了,我终于猜到这位老人是谁了! 这是王者归来。 这是党和国家在欢迎和拥抱她的无名英雄。 作为一名情报战线的工作者,这一刻,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西花厅的海棠依旧绽放,当年他的主人的部属和战友深入敌营三十年后,安全地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局长又领着老人出来了,尽管他极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但他的脸上依然挂满了幸福的微笑,仿佛依然沉浸在过去的那段时光。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单纯的信念,那么没有人比他更幸福。 如果说幸福是被人羡慕,那么他已被幸福包围着。   如果说幸福需要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拥有,那么他已经拥有了幸福。 我静静地开着车,驶出了寂静无人的南海,一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等我把大家送回地下车库,局长和那位老人先下了车准备上楼,我也下车准备去开原来开来的那辆车送局长回去。 这时候,那老人突然走到我面前,蛮有意味地打量了一下我,然后似乎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同志,你开车辛苦了!” 我连忙回答道: “不辛苦,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那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似乎直视着你的内心深处,让任何谎言都无处遁形,他缓慢但严肃地问道: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立正,并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向您致敬!您是我们的英雄和骄傲——金无怠同志!” 金无怠没想到自己的猜想成了真,这位中央情报局的前高级特工面对来自自己同志的革命的敬礼和真挚的致意倒有点手足无措,迟疑了一小会才举起右手向我回了一个军礼,嘴唇蠕动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局长插话了: “你的真实身份世界上只有几个人知道,小林是猜出来的,但他是可以信任的。” 金无怠冷静地看着局长,等他的解释,一个合理的为什么连司机都会知道他的身份的解释。 局长心里估计在暗暗叹气,他说道: “其实也没有想瞒你!这次十万火急地要把你招回来,我们这边确实是出了一些问题。” 局长一边说一边在腹中酝酿措辞,所以说得有点慢,金无怠很耐心地倾听着,保持着对局长的压力。 只不过死的是道友不是贫道,所以局长倒不是压力那么大。 “我们这边,差一点就出了一个潘科夫斯基。” 金无怠听了之后都动容了。作为一名特工,谁不知道这位苏联KGB最大的叛徒的大名啊。 作为格鲁乌和KGB的高级干部,奥列格?潘可夫斯基完全出于自愿的情况下,为英美提供了5000多份绝密情报,其中最为知名的事迹就是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将苏联的核武器真实数量告诉了美国,使得肯尼迪相信苏联的核武器没有那么强大,这使得美国得以坚持到最后并迫使苏联撤出了核武器,直接影响了冷战的进程。 局长继续说道: “我们发现的这个危险的变节者并不能接触到关于你的情报资料,但是他蓄谋已久,为了在将来叛逃的时候增加自己的价码,曾经利用他在首长身边工作的机会,偷偷地逾越职权在搜集和窃取更加绝密的情报,从而露出了马脚,被小林警觉地发现了并立即报告了我。现在这个人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他会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但考虑到你的人身安全,所以祖国还是决定召唤你回来。” 金无怠看看我,我撕开嘴腼腆地笑了笑,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金无怠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不愧是被誉为在美国CIA中最了解中国的情报机构的人之一,在局长提供的一点点线索中,他稍一考虑,心底就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他直视这局长,嘴唇动了动,用唇语无声地向局长说了一个名字,局长神色不变了一会,最后还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金无怠冷哼了一声。 “他也真做得出来。” 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 “小林,谢谢你!” 我略显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金无怠轻轻摇摇头说: “不!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一条命,以后你要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然后他看看局长。 局长欢欣鼓舞地地说: “小林人不错,以后局里还要给他加担子,有你老兄的这句话,一定没问题。” 在送局长回去的车上,我看看前面的路上没什么车,就怯怯地跟局长说: “局长,局里以后......” 局长打断了我的话。 “千军!” “嗯。” “局里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管。记得你去之前我交待你的话吗?” “对组长负责,对一号首长负责!” “对,千军啊!” “哎!?” “以后没仗打了,咱们部队的日子会不好过啊!” 我默默地听着局长的交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真的要想帮我们部队,关键还是要找到写信的蝴蝶,你们要加油啊!” “我知道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局长又跟我说: “你回去向你们李组长报告一声,这次在东瀛闹得比较大,现在,东瀛那边已经嗅到了点什么,他们的呼叫开始变得非常活跃,听风1站向局里报告,东瀛正在唤醒一个代号叫菊花的刺的潜伏特务,据前些年我们破获的代号—墨字蝌蚪的那个东瀛间谍案子里掌握的情况,这个是潜伏在我们这边很久了的一个高级特工,一直在潜伏都没有暴露,你们那边一定要加紧小心啊。” 我把局长的话记在了心里。 等送了局长,我一个人开车回基地,我突然想到,金无怠回国,这是我所了解的“蝴蝶”来信后对未来历史的第一个感受到的变化,未来会变得怎么样,我用好奇替代了恐惧。 蝴蝶的翅膀扇动了,世界将会怎样? 第三十一章 组里开始内部审查 陈观水没有回来! 柳子元去找李晨风去了,然后我们看着他面色铁青地从李晨风的办公室里出来。 组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 要说首长们对“蝴蝶”来信,对我们组的工作不重视那是没良心的。 最高的授权,各系统的精英骨干,各情报机构的配合,连绝密的基地都拿出来给我们做办公室了。 当然,那是一号机出来的时候的事情。首长们当时也许觉得这样子应该已经足够了。 然后,首长们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正在追寻的零号机还只是传说,手里的一号机除了金无怠方面的内容(而这部分只有个别首长掌握)大部分都是讲军队和部队建设方面的内容,并不能说服有关首长,像预知未来这么不科学和不布尔什维克的事情,很多首长宁愿相信这是潜在敌人对我们国家的一个别有用心、用心良苦、居心叵测的战略情报欺骗计划,他们甚至宁可去相信什么奇门遁甲、生辰八字,也不认为有人能预见未来并准确地表述出来。 五号机的横空出世,闪亮登场,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也打消了一切对“蝴蝶”的疑虑。 五号机里洋洋洒洒几万言,政治、经济、军事、工业、农业、商业、科研、交通、文化、教育、卫生等等几乎无所不包,都对未来的发展和进步进行了描述,对存在的问题、出现的教训更是进行了分析。 别看“蝴蝶”在信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零打碎敲,但他信中的内容主线非常地明确,就是和平与发展,就是发展才是硬道理! 言之凿凿,情之切切! 而一号机里描述的和平与发展、经济全球化的未来前景,正是与一号首长关于未来的发展战略与思路相契合的,再联想到“蝴蝶”把他的第一封信直接就寄到了一号办,那么就几乎可以肯定,至少在“蝴蝶”的未来世界里,一号首长是最可靠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是一号办的周春兰把“蝴蝶”的信弃如敝履,不当回事的话,那么... 于是,其他首长不可能迟钝到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厉害,于是他们开始行动了,怎么也要再争一下在“蝴蝶”来信这件事上的发言权了。 好了,关于五号机未来还会经常提到,关于它的相关研究文字几乎可以开一个小型的专题图书馆了,还是回过头来说说我们组里的事情吧。 五号机来后的几天,整个组里还是风平浪静,组长每天都要进一次城,其它工作也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柳子元和沐雨尘已经在草拟寻找“蝴蝶”的新的工作方案和计划了。 我们组里除了组长,消息最灵通的就是章天桥了,也许是看我顺眼,或者是我的保密级别高一些,要不就是她实在闷得无聊,或者是兼而有之,她喜欢找我讲点她听来的小道消息,都是与我们的工作相关的,而且很多关于南海里的那些首长们对五号机、一号机内容的反应。 关起门来聊首长的八卦,真的是有种雪夜闭门读禁书的味道,非常地惊险刺激,她每每看到我听了后惊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都要得意地呵呵地很开心地笑。 当然,她和我说的内容都是到我这里为止,如果我在外面说出去一个字,那我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只要开心就好。 按道理我们组的工作内容主要有几项,一是要找到“蝴蝶”这个调皮的小鬼(一号首长语),并把他保护起来,让他把他对未来的知识和了解更好地为四化建设服务;二是在没找到“蝴蝶”之前负责接收“蝴蝶”来信,并立即向首长报告;三是做好“蝴蝶”来信的保密等相关工作;四是督促专案组尽快找到零号机等等。 目前我们自我感觉工作开展得还好,大家也算努力,但大神打架,小鬼遭殃!上层关于“蝴蝶”来信的博弈了,理所当然就一定会牵涉到我们组里了。 这一次只是有常委气得要住院,下次“蝴蝶”再捅个篓子出来,直接跳出来说哪位大佬在未来会怎么怎么负面,然后哪次哪次大会会将他开除党籍,送司法审判,噼里啪啦,如何、如何,那画面太美,令人无法想象。 于是,我们组又开始了最严格的内部审查。 为什么说又?因为我们进组前已经审查过了,甚至我们进单位的时候,在单位里,都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内审,但这次与众不同。 首长们突然惊觉当初成立我们组还是太仓促了,人选也许并不是非常地可靠和放心,业务能力也许并不对口,因为在寻找“蝴蝶”上毫无进展,更成了很好的插手的理由。 陈观水因为和那份未来变节叛逃者名单上的第一名曾经私交甚密,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随着三辆红旗开进小院,车上下来的是中办、国办、军办里的三位情报系统的主要负责人,他们都是在世界情报界里响当当的大人物,身经百战,意志如钢,狡诈如狐,洞察入微。然后审查正式开始了。 从李晨风开始,然后是章天桥,江边洗萝卜,一个一个来,审查从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然后还是在一直继续进行着,大家都独自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饭菜都是打好了送进来,叫一个名字进去一个,其他人就是在漫长的等待中煎熬。 我是最后一个被审查的对象。 审查室的格局很简单,两张桌子,5把椅子。 房间里有5个人,我,三位首长,还有一名机要记录员。 三位首长虽然查了大半天了,但丝毫看不出任何疲倦的样子,态度也很和蔼。 他们首先安慰我这只是一个正常的流程,然后就要求我对审查要坦坦荡荡,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相信把我放在这个重要位置上的眼光,然后要求我做自我简述。 我叫林千军,林是森林的林,千是千万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我是家中的独子,我没有一个叫林万马的弟弟。 我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工作经历,其实这些在档案里都有,但一般审查都是这样由浅入深,一点一点深入,直至实质部分。 在我汇报完毕后,他们开始发问。 我的经历其实很简单,社会交际也不复杂,读书、参军、保送读书、参战、然后参加情报工作。 首长们在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就是开始直入主题,问得深一点了。 比如我在战场上的表现,我是怎么立了二等功的,对那场战争是怎么认识和反思的? 比如我在青年军官政治学院的表现,和老师、同学们的关系,为什么要选择情报专业,对情报工作是如何理解的? 我的家庭关系脉络非常地清晰,根正苗红,他们主要就是问我的社会关系,发小、朋友、同学、战友、同事,有没有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的,有的话又是如何表现的? 问我的经济来源和开支情况,生活作风是否爱慕虚荣,抽什么烟,喝什么酒,打不打牌,钱从哪来,是否有积蓄? 问我是否谈过恋爱,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 我一一如实地作了回答,颇有点轻松自如,实话实说就是了。 然后问我的几个问题就问得我汗流浃背了。 问我某年某月某日在某趟列车上是不是和同车的乘客就自由民主、国家体制、国际关系等问题进行了指点江山、高谈阔论,当时发表意见的有哪些人,分别阐述了什么样的观点,我的观点的出发点何在? 问我是不是被国安拉拢过,打算脱军装转业到国安发展,在徐老师组织的饭局中有哪些人,是什么身份,都说了什么内容,徐是否向你暗示过其它方面的事情,事后又与国安方面有哪些联系和勾搭,有没有为国安在军情这边的办事提供过便利或拉过军情这边的同事一起过去,当时的初衷和想法是什么? 问我是不是在前几天向国安系统的柳子元暗示了五号机里指出了国安系统的大叛徒是谁,表示国安系统的内部排查即将结束,我向他透露国家绝密情报的动机是什么,是否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我被一个接一个的要命的问题给问懵了,虽然我在接受审查前按照我学过的内容进行了心理建设,甚至想审查而已,总不会在安南那边打穿插更惊心吊魄、更危险吧。但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我自以为在部队,在单位、在组里,我的工作表现总还是算得上中规中矩几个字的评价,但没想到,首长们一个一个问题追问下来,特么,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和意念不坚定者。 但我在犀利的追问下并没有崩溃,我始终还是相信一点,自己做过的事情瞒不了人也并无可瞒人之处,我虽然感觉自己能在组里继续待下去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等待自己的将是在某个秘密基地担任闲职然后带着秘密日渐消沉,过着被监视终身不自由但清闲的下半生,直到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我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只是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和所思所想,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详实地把它们表述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以后,首长们依然非常地冷静,和我进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审查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日夜交替,时间流逝,但我估计光审查我就用了几个小时,夜已经很深了,我感觉问话应该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身心俱疲,等待着首长们对我的宣判结果。 没想到这时候,军办的首长说,要我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 然后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绝密档案袋,再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就放着两张很小很小的小纸条,问我知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把塑料袋给其他两位首长看了看。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因为一号机被局长关禁闭时混在我的饭菜里被送进来的那两张小纸条,里面的内容我打死都记得,一张是:“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永不叛党!!!” 这是入党誓词里的话,当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另一张是在菜里扒出的一个小纸团。 内容是:“出了什么事?家里正在想办法。” 我不知道军办首长为什么要自曝家丑,把这件事情摊在桌子上来问,我只能如实描述当时的情况,把收到这两张纸条的经过向他们做了汇报。 然后,另两位首长的表情变得十分地微妙。 当我从审查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接近黎明的时刻了,我留恋地看了看这身边的一切,小楼,庭院,军营,远处山的剪影。 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去睡觉! 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第三十二章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们的工作停摆了! 陈观水没有回来,李晨风也不再进城了,大家都呆在小楼里写材料。 三位首长带着我们的审查笔录走了,虽然他们位高权重,但小组的人选他们也只能提供参考意见,具体的去留和安排,还要更高层的领导决定。 组长不希望整个组里的气氛沉闷,如果大家被打击了士气,等到开工时又要抓手背,他希望审查能尽快结束,当然,这需要上面争得差不多了才行,于是就召集大家开了个短会,说了几句安慰大家的话鼓舞了一下士气,然后要求大家写一份自我审查的材料,交到上面去也许能顶点用,如果大家还有空的话就多读读手上材料,把自己前面做过的工作写个总结出来。 晕倒! 如果大家前面还只是有点惴惴不安的话,组长怕大家闲下来而下的乱命,更是让整个组里的士气打到了谷底。自我审查材料本来就是审查过程中的一个必要的程序也就罢了。让大家都写工作总结,完全是要搞工作交接,让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工作组解散的前奏啊! 好在大家都是老情报了,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挂在脸上,还是各自关起门来埋头写材料,以往最闹的谭燎原也不亮着个大光头四处晃悠了,章天桥也唉声叹气地跑回自己的地盘一遍又一遍地摆弄她的档案去了,不来找我聊天了。 因为我年纪轻,经历少,在组里的工作也是打杂居多,这两份材料是最早写完的。干完要干的事情,当我伸着懒腰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大家都还关在自己屋里忙材料呢,整栋楼里就我一个闲人了。 我想了想,转身进办公室拿了我写的两份材料到李晨风那里去交差,我还琢磨着等交完了是不是要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高老庄,不,是去某个秘密基地。 像我这样,年富力强,又知道得太多的人要是调离了现任岗位以后,那简直就是随时可能会出事的一颗重量级炸弹,组织上处理起来其实是蛮麻烦的。当然不可能放到外面到处乱走,按特例的话只能放到哪个戈壁滩深处的秘密基地里安排个职务闲养起来并监视住,不能跟外界联系,走动一下还得安排人跟着,几年享受一次探亲假,几乎就是与世隔绝、从此消失的节奏。 我们在做的事情密级又高到极限,已经无法估计脱密的时间和期限,只能带着秘密直到蒙马克思老人家召唤的那一天。 话说,要是给我配个勤务员的话,那不是说我有可能还会再提拔一级,前面才刚提过,马上又要进步了,像我这样年轻有为、清俊帅气的军情军官居然会为进步太快而烦恼,真的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砰砰”,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我敲了敲李晨风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李组长的声音有点低沉。 组长正站在窗子边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见我进来,李晨风笑了笑,边示意我找地方坐,边说: “小林来了啊!” “组长,这是我写的材料,给您交来了。” “年轻人做什么事都这么有冲劲,来,坐,坐。” 我们坐在沙发上,李晨风又习惯性地给我散了烟,看到满满的烟灰缸,他又起身去倒掉后,才开始闲谈。 我已经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精神境界了,所以在聊了两句工作、天气、相互问候的口水话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忘了原来准备说的话就鬼使神差地问道: “组长,你看观水还会回来吗?” 李晨风看着我都有点愣了,估计他的心里已经在怒骂“我的属下为什么那么二了”?然后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也知道问这个是犯忌也是违纪的,但既然开了口也无法把话收回了,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因为我和观水小时候就认识,他在组里也很照顾我,嗯,其实那个名单上的那几个人我也有认识的,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在大院里面长大的,读书啊,打架啊,参军啊,总有些机会交际到的。” 李晨风默默地看着我越描越黑,直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没什么话说,就问直截了当地我: “你知不知道你问这样的问题是不合适的啊?” “知道。” “那你还敢来问?你别以为章天桥整天拉你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看你是被她给带坏了,把《保密条例》、工作纪律都抛在脑后了。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就是要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吗?见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也是最简单的做人的道理嘛,你在学校里、单位上老师和领导是怎么教的啊?!” 被领导批评了,我只好悻悻地表示知道错了,然后努力补救一下印象。 “我也是在组长您面前才会这样问的?” 李晨风脸一板回道: “难道你认为我会是那种随便泄露国家机密的人吗?” 我连忙讨好地说: “组长,您是我们的组长,虽然在您领导下时间不长,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好兄长一样,组里取得的成绩都是和您的英明领导分不开的,当然有什么话都愿意和你说,现在组里的压力大,组长也非常地辛苦,又是陈观水,又是内部审查,大家难免人心浮动,对未来工作开展终究是不好不是,我觉得吧,你老人家是我们的中流砥柱、主心骨,给大家透个底,大家也好安心做事啊!” “哦!”李晨风看着我悠然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我吧!要水平没水平,要高度没高度,进组里完全是因为因缘巧合,工作也做得不够好。说实话,这次审查我觉得自己怕是难过关了,也不知道组织上会怎么安排我,反正我也有了心理准备了。” 李晨风目光有点凌厉了地说: “怎么?你想走!” 我连忙摆手道: “不!当然不是!我在组里很好,很安心,就是担心我的表现不好,所以,所以...” “我还当你是傻的,原来你也是肚子里精明着的,那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和你讲讲了。” 李晨风手一扬,制止了我的解释,继续说道: “组里不是要减人,而是要扩大,现在国家掌握着这么大的一个优势,首长们的意思是,如果不能把这些信息好好利用起来,更好地建设国家,是对人民对历史的犯罪。陆陆续续还会有人进组,不但在情报方面要加强,还有科研、社科方面的专家,甚至学部委员,以后可能还会成立专门的部门来负责这方面的事务,所以,形势是一片大好啊!大家不要着急,更不能掉队,大势所至,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李晨风激动地站了起来,夹着支烟,边踱着步子边说: “蝴蝶说,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星辰大海啊!这个词好,很形象,很壮观,鼓舞人心,激励斗志!就像蝴蝶描述的一样,神舟飞天,嫦娥奔月,深海潜航,都会实现的。主席说得好啊,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九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其实就是我们国家的目标嘛!现在我们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然后让他的知识更好地为国家服务。” “至于你,小林!”李晨风转到我面前,指了指我。 “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胡思乱想,本来我是很看好你的,你虽然资历浅,但主席不是说过,白纸上才好画画嘛!你在组里的工作也是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就是太缺乏自信了,说白了,就是太年轻,Too young Too simple,一点点考验就被吓住了。你自己也能想到,你是部队的代表,部队不保你保谁?除非你犯了原则性上的错误,不然军委难道要说,歹势啦,我们这个人派错了,我们把他换下来再找一个人进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何况,要不是你业务敏感性强,政治觉悟高,及时地发现了一号机的重要性,那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问题呢。” 李晨风激动起来,外语,方言都往外冒,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接着说: “我也不妨明白地告诉你,你也不要骄傲,一号首长对你也是印象很好的,他说过两次来信都让你碰上了,而且都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是名难得的福将。国家领导人对你有这样的评价,啧啧啧,还有谁会要动你。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啊,就是不该考虑的事情考虑得太多,做事情束手束脚的。现在正是你干事创业的大好机会,年轻人,放手去干,我支持你。” 对组长的赞赏我谦虚地表示了回应,并就自己如何加强学习,认真开展下一步工作诚恳地向老前辈请教了意见和建议,宾主双方进行了诚挚和友好的对话,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在谈话的最后,李晨风组长强调: “陈观水同志的问题,并不是你们大家想象的那样,我们现在不搞株连的那一套了,要说熟悉,我们组里哪个不和那个家伙认识啊?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啊!他犯糊涂,不可能要别人替他背锅嘛,根本不是那回事!现在的问题是,京城局里有个叫吴道的失联好几天了,这个人又做过那个人的手下,那个人被采取措施后,怕是听到什么风声跑了,所以现在怀疑这个吴道就是打入到我们里面的特务,甚至信里提到的那件事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在里面牵的线,现在还不可知。吴道这个人也在观水的手下干过,对他有一些了解,会不会也拉拢过他,还有,吴道参加过3?15专案的一些外围工作,对我们的工作究竟知道多少,这些都要查清楚。所以请观水过去是协助调查,查清楚了就会回来。千军,你关心同事本意是好的,也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我们的工作特殊,不能意气用事啊!这件事就到这里,就不要和别人说了。” 组长一席话语重心长,我连连点头,组长最后有点叹息地说: “不是蝴蝶写信,我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内部未来会出这么多问题,这个反间工作确实是任重道远啊!必须是认真总结经验教训,防患于未然啊!” 看到组长聊得有些累了,我连忙起身告辞了,组长要送送,我也拦住了。 我走了没两步,组长又把我喊了回来。 “小林、小林,回来,回来。” 我纳闷地回来,看到组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好像又摸不着头绪,然后有点着急地问我道: “你把刚来的时候和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只好边努力回忆便说道: “组长,这是我写的材料,给您交来了。” “不是这句,然后呢?” “组长,你看观水还会回来吗?” “也不是!” 好在刚过不久,我俩也都是记忆力很不错的人,然后就一句接一句地对了下去。 等到我说到“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在大院里面长大的,读书啊,打架啊,参军啊,总有些机会交际到的。”这一句的时候,组长突然打住了。 “对、对、对,我好像想到了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很微妙,是的,很微妙的联系,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组长在屋子里团团转,蒙着头在思考,我在一边帮不上忙,干着急。 转了十多分钟,组长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想到什么了,只好挥手把我打发出去,自己慢慢地再去想。 半夜三更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我摸出了放在枕头下的手枪,大声地问是谁? 敲门的人回了一声,但我没有听清楚。 我拉开灯,走到门侧,轻轻地打开了门锁。 李晨风冲了进来。 “小林,我终于想到了!” 我穿着短裤、背心,手上还拎着一把枪傻傻地看着他。 小楼都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了,各个房间都陆续亮了灯,然后可以想见外面的警卫也处在随时发动的状态了。 李晨风抓抓脑袋看着穿着各种短衣短裤涌进我宿舍的组员们,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尴尬,他有点恼羞成怒地说: “既然大家这么警觉,都起来了,叫上章天桥,那就开会!” 底下哀声一片。 我叫林千军,我是中央“猎狐行动”特情专案组的一名核心组员,看组长的节奏,他似乎是有了重大发现。 第三十三章 蝴蝶是我们的目标 我叫林千军,林暗草惊风的林,千山鸟飞绝的千,将军夜引弓的军。 组长,李晨风组长的职务如果转到我们部队来的话,是不是能称将军我还换算得不是十分清楚,因为组里大家各自原来的情况也不能说一定是机密,但是如果不是间接了解到的情况的话,一般不会去主动去问的,特别是我这样人微言轻的小参谋,如果屁颠屁颠地跑去问: 组长,你是什么职务级别? 天桥姐,你是什么级别? 子元大哥,你是什么职务? 对方高不高兴还在其次,得到的答案还不是自己找不愉快,没问之前大家都是组员、同事,问了之后,他们就都成了首长、领导,一不小心就会让他们不开心。 现在首长、领导们的心情就很不开心。在机密的办公居所深夜发出那么大声音之后,大家机警地醒来应对可能存在一丝的危机的可能性,这是情报工作者应有的职业素养,应该受到表扬。但你发现大家都被你冒失的行为吵醒了,不但不道歉,消除一下影响,反而抓了大家来开会。 话说现在又不是以前那段日子了,传达最高指示要不过夜,如果说是工作紧张要加班,明明大家白天的时候都在闲着写检查,又有什么事是急得不能明天说的。 好吧,就算是组长刚刚想到的事情非常重要,重要到要马上开会进行讨论也就罢了,他现在把我们5个人撂在会议室,自己又跑去外面和章天桥拉拉扯扯地说些什么东西是不能让大家听到的,大家真的有点烦躁了。 以上,不是我想的,是我看谭燎原、白泉益、柳子元和沐雨尘他们一脸的不高兴臆想出来的。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组长先走了进来,然后章天桥抱着一叠文件袋也跟着走进来了。 组长先是看看大家,轻咳一声然后说: “今晚上召集大家开个会,因为灵感总是灵光一闪、稍纵即逝,所以要大家一起来参与讨论。虽然大家都是可靠的人,但开会之前我还是要重申一遍,今晚的会议属于高度机密,不许私自做任何的记录,也不能在外面任何场合进行谈论,发下来的文件散会前会立即全部收回。章主任,麻烦您把材料给大家发一下。” 章天桥看了组长一眼,然后拿了一张表格放在组长面前的桌子上,组长俯下身子看了看,然后掏出钢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边签还边说: “我签字,我负责。” 组长签好之后,章天桥收了回去,然后给组里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文件袋——红色的绝密文件袋。 章天桥边发,组长边说: “文件袋里是一号机和五号机里关于蝴蝶的自我介绍部分的复印件,今天晚上我们开会的议题就是根据这些材料来分析和推理蝴蝶的身份信息,为将来找到蝴蝶奠定下基础。” 组员们一看这个架势,顿时都紧张起来了,刚才的那些些许不满全都抛到了脑后,平日里显得严肃老成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表情兴奋,目光炯炯有神,盼望着,期待着,然后一个个都小心地拿出袋子里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地看了起来,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前面就说过了,组员们对密级和分工不同,对蝴蝶来信内容的了解程度都各有不同,像我就是一号机我看了一半,听局长说了部分后面的内容,在组里因为工作原因知道了信中信里的一点内容,五号机我看完了正文的内容,但信中信的内容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样的程度在组里应该是排在第三,有的组员像沐雨尘甚至连两封信的信封都没看到过。 说句不怕死的话,这样严格的层次分明的保密制度,也正是导致我们组工作效率低下的原因之一,搞具体业务的看不到真东西,当领导、管档案和打杂的(也就是我)反而知道的最多。 我拿着那几张材料再次进行研读,虽然里面的内容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曾经多次在心里暗自回味,但再读起来还是感到有不一样的新奇感。 这是来自三十多年后和现在的对话啊! 慢慢地,静悄悄的会议室里开始发出各种怪异的声音,白泉益的浅笑,沐雨尘的叹息,谭燎原的椅子挪动,柳子元在用手指头敲桌子,就那么几页纸的东西看得再慢大家也看完了,然后都是各种怪异的表情,原来我们在严正以待打交道的搞了半天是这样说不出来的奇怪的一个人啊! 我在看五号机的时候已经受伤过一次,所以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 组长看到大家看得差不多了,就起身从门外推了一块移动黑板进来放在自己的座位后面,然后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端中央大大地写了蝴蝶两个字,然后开始说话了。 “蝴蝶!就是我们要研究的对手!” 章天桥: “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组长皱眉: “那就是对象。” 白泉益悠悠地回了一句: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目标!目标!” 组长被大家噎了两句几乎都要咆哮了,他挥舞着粉笔道: “我先汇总一下目前掌握的情况,然后大家再补充,集思广益,一起来找到这只蝴蝶,先不要打断我的话。” 李晨风跟以前我们学校教语文的班主任似的,一边板书一边说话。 “根据我们目前从一号机掌握到的情况来看,蝴蝶来信里写信的是一个年龄在7至9岁的男孩子,这也是我们一直在疑惑的,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知道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这个小孩只是信的撰写者,蝴蝶实际上是隐藏在他背后,要找到这个小孩才能找到蝴蝶,对不对,雨尘?” 沐雨尘道: “经过国内最权威专家的笔迹鉴定,大家一致认为...” 李晨风打断他的话。 “长话短说,是还不是?” 沐雨尘郑重地点了点头说: “是的!” “那么,在五号机的自述部分,蝴蝶给了我们一个解释,他说他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关于未来的知识和信息,他还提到了将来的网络小说里的重生类和穿越类的小说,说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在种种因缘巧合之下从现在回到过去或者去到别的世界里,然后开始崭新的人生,那么他的意思是不是暗示他本人的情况就是重生或者是穿越。我们不管这种东西是不是不科学,至少他本人的表述是这样的对不对?” 大家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从五号机来看,蝴蝶他本人是不是就有很大可能就是来信的实际书写者,蝴蝶就是一个小男孩,就是这个小男孩掌握了未来的知识和信息,他自认为自己处于是一种重生或者是穿越的状态之中。” 大家都被李晨风大胆而荒诞的推测给惊呆了,连做记录的章天桥都放下了钢笔,定定地看着李晨风,提醒道: “李组长!这不是儿戏,这将是可能决定我们行动未来方向的一个重大转折,我有必要提醒你,这么讲必须要有依据,可靠的依据。” 李晨风一挥手。 “我这样讲自然有我的道理,就从我们最实际掌握的笔迹来说。蝴蝶在信里的笔迹,鉴定专家怎么说,笔锋老成中带着稚嫩,开笔重,落笔轻,呈现出因为气力不足而无法驾驭笔力的特点。这字从一个几岁小孩的角度来讲,已经写得很好了吧,当然小孩子的字写得好一点当然也不奇怪。可为什么专家们会说可能还留有潜力?为什么会又老成又稚嫩呢?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我还怕是小孩子练字临帖造成的影响,就专门拆了几个字出来放大秘密找人请教了几位字写得很好的首长,然后又找了书法界里非常可靠的大师,大家都认为小孩子即使临帖也不会写成这样,最后启公那里,他说这字根本就像是大人在学小孩子写字,而且拿给他看的字根本就没怎么正规地练过,完全是野路子,靠的是经常写,自己摸索出来的钢笔字写法。那这样就很明显了,会不会是蝴蝶本来可以把字写得更好看一点,但是局限于身体力量的限制,只能写成目前的这个样子。” 谭燎原听到这里兴奋地一拍桌子,喊道: “那不就是说蝴蝶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几十岁的老妖怪吗?” 组长自己一时难以描述的情景被人一语道破,也兴奋地提高声量道: “是的!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底下的人也鼓噪了起来。 “这不就是跳大神么?” “什么嘛!应该叫夺舍!” “鬼上身嘛,就是附体啊,我小时候还见过。” “《聊斋志异》里不就是有写嘛,长清僧某,性情高洁,夺舍纨绔子弟的故事,年仅而立,而辄道其八十余年事。” 会场闹成了一锅粥,有的说以前在哪里哪里听说,有人死了又活过来,然后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是属于封建迷信派的;有人说英国小说家乔治?威尔斯的小说《时光机器》是不是在未来时光旅行成为可能,这是科幻文学派的;有人引经据典,有人据理反驳,有人旁征博引,开始讲得不可开交。 第三十四章 蝴蝶会是谁家的孩子呢 会还是那个会,但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相信几十年党龄的谭燎原会在那绘声绘色地讲听奶奶说过的村里有个懒人扎个纸人装是自己媳妇糊弄他舅舅的故事吗? 你听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柳子元说过他在在东北下放时深山老林的小山村里见到过狐仙上了村姑的身吗? 白泉益还在那喊,你们知道咱们老京城的333路最后一班公交车和故宫里面闹鬼的事情吗?随时准备在两个人的对话里插上一嘴。 本来应该最猛的、掌握了最多秘辛的,无论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传说的都不在话下的章天桥笑而不语,她嘴边挂着轻蔑的微笑,意思是不是表示你们说的都层次太低、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姐姐这里有真东西的节奏。 我毕竟年轻,阅历也不是那么丰富,完全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深受科学唯物主义的洗礼,在这场小小的风雷激荡、热情澎湃的思想解放(封建迷信)的浪潮中并不是那么有发言的兴趣,所以就是在一边围观。 章天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让在一边悄悄关注着她的我心都提了起来,他们的发言已经非常劲爆了,这个疑似国家最机密档案的管理员之一的大姐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颠覆大家的世界观的秘密出来。 “大家静一下,我说一句。” 她果然说出口了,她真的是要发言了,会议室里顿时静了下来,都盯着她等着她讲话。 章天桥摸摸脸,咳了一下。 “你们这样子看着我,是不是想等着听我也讲讲什么大内密档里的聊斋故事啊?” 大家都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章天桥转过头来看着组长,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善。 “李组长,请恕我直言,虽然你刚才的判断很有新意,也很大胆,确实是有逻辑上说得通的地方,但是对我们今天会议的主题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蝴蝶是小孩子也好,不是小孩子也罢,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都必须要首先找到这个写信的小孩子,所以请你要么尽快地进入主题,如果你今晚上召集大家开会就只是为了讲这么点东西的话……” 章天桥拿起组长签字的那张表格和自己那份发放下来的档案袋摇了摇,再放回桌上没有再说话。 “好了,下面我们进入正题。” 章姐太猛了,把会议的气氛从信马由缰、海阔天空一下子就拉回来了。 李晨风点点桌子,然后继续讲话。 “目前,关于现在的蝴蝶,大家注意,是现在的身份,我们只知道他是个字写得不错的小孩子,他为了不让我们找到他,也着实下了一点功夫,除了指纹以外,像是信封、信纸、墨水甚至写字用的钢笔这些线索,他都已经统统注意到了,技术部门目前的报告是,统统是上海生产的,面向全国销售的著名品牌,追查下去的难度很大。” 沐雨尘举了下手,示意自己要发言,组长点了点头。 “蝴蝶有一个地方也许是疏忽了,一号机中他主要使用的是英雄的碳素墨水,这个因为生产和销售量太大,没有办法查下去。但是,他在盖上他的蝴蝶印记的时候,使用的是蓝墨水,而且不是英雄这样的大厂的牌子。目前,我们部里的技术部门在上海方面的配合下已经分析出了他所使用的蓝墨水的技术指针,正在对全国的大小墨水厂的产品进行比对分析,如果是地方上的小厂子生产的话,那么就可以从其中找到更多线索。” 这时候白泉益插了一句嘴,我发现他蛮喜欢在开会的时候插话的,不过一般他都能讲到点子上,大家也就不和他计较了,比如这一句也是。 “这个小朋友好像还蛮有钱的嘛。大家可以算算看,这个小家伙就光给我们写信就要花多少钱,信封、邮票、墨水、信纸,沐处长,蝴蝶他用的是什么钢笔你们分析出来了没有?” “是英雄的329型高级铱金笔。这个都不用什么专家分析,明眼人只要一看那尖细顺滑的笔划痕迹就看得出来了,我也用过,蛮好写的。” 没等沐雨尘回答,那边柳子元就已经抢答了,沐雨尘也予以了追认。 白泉益“啧啧”了一声。 “那也算是高级货了,如果是在地方上来讲的话。这么小的孩子就用这么好的钢笔,看样子这小家伙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啊。” “那也说不定啊,如果这小孩就是蝴蝶的话,那么他的心理年龄和知识阅历我们就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小孩子来看待了,而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来自未来的成年人。他应该有很多办法可以赚到钱。他既然想方设法在投递地址上耍花招,一会杨城、一会京城的,那么在这些细节问题上,他也可能会故意留下些小线索来误导我们寻找他的思路,因为他的动机就是做好事但不想留名字,只说自己叫红领巾。他既然是不想自己被我们找到的,那么我们在这一点上就不能不防。” 我也忍不住发表我的意见了,然后加强了语气继续说。 “而且,在看了蝴蝶在两封信里的自述以后,我觉得不妨要以最强烈的戒心来应对这个家伙的恶作剧,是的!至少在他的那些夸张的警告声明文字和自叙部分上,我觉得蝴蝶都是在搞恶作剧,除了标点符号,其它的都不能过于相信。” “如果蝴蝶的经济开支情况不符合自己的家庭条件的话,那么就要至少向家人解释他的钱从哪里来,就会引人瞩目,这和他目前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不符。信里也说到,在未来的文学作品的类似情况,都是把来自未来当做自己最大的秘密,生怕被人发现,这也符合人们一般的思维逻辑才是。” 白泉益立马提出了辩驳的意见,但也有人出来站在了我这边。 “小林说的有道理,划定寻找的范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事关重大,必须要谨慎。我觉得不管这个小家伙是那种不管家庭条件贫富与否,他都会想方设法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和条件的人,他即使冒点险都会在所不惜,所以单凭他用在信件上的开支较大来推测他的家庭条件较好,还是不够充分。从信里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我是说一号机和五号机的基本内容…” 会议上里有些小小的动静,章天桥用冰冷得近乎桀骜的眼光一扫,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 “从蝴蝶目前表现出来的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有点浮夸,追求认同,说得直白一些,我的判断就是无论现在的他,还是在曾经的未来的他,都是一个比较普通的人。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要忘记了,在我们未来的国家里,是物资非常丰富,生活水平很高的时代,现在我们还是处在买东西都要凭票的时代,他势必是会非常地不适应,一定会想办法来改变,会特别突出的地方应该是在我们认为是享受的方面,大家可以自己感受一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看着章天桥在那里侃侃而谈,其实大家一直以来都对蝴蝶的身份信息有着种种猜测,在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很多的想法,现在组长把这个问题终于拿出来放在桌面上讨论了,大家于是开始各抒己见、一吐为快了。 谭燎原比较直,也不看组长越来越黑的脸色,瞅着章天桥停下来喝茶的空,也立马跟着发言了。 “其实我想换位思考一下也很有意思,对找蝴蝶也许也有帮助,就比方我自己吧,我要是回到10岁的时候,一定要轰轰烈烈地,也给毛主席写信,一定要选最重大的事件,特别有意义的那种,抗美援朝把美帝赶下海,台湾一定要解放,赶美超英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什么原子弹、氢弹、导弹,想有就有,大庆油田,打下去就能出油,轮船什么的,直接万吨起步,主战坦克必须要有,没有五对轮子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和人打招呼,还有要告诉雷锋同志,别站在车后指挥倒车……” 谭燎原耍了会宝,就要触及到敏感的内容了,他倒也知道会怕,不敢讲了,冷了一会,抓抓头最后迸出一句算是结尾了。 “快去救列宁,布哈林是叛徒!” 还是组长拯救了会议陷入混乱,在大家一通发挥之后,把他身后的黑板写了一大半,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家都谈了很好的想法,说明大家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蝴蝶来信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蝴蝶这个人,他才是源源不断的宝藏,这个相信大家也十分地清楚。我今晚上之所以要临时召开这个会议,就是我在和小林,林千军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书法的这个灵感,觉得对我们寻找蝴蝶有较大的帮助,所以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谈得很好。但是我要再次强调的是,一切关于蝴蝶可能身份的信息,无论大小,每一个细节,都是绝密中的绝密,就是在组里也不准私自谈论这个话题,如果有人胆敢走漏一丝出去,无论是谁,都是对祖国和人民最大的犯罪,我会第一个毙了他,无论他躲到哪里。” 有杀气,我感觉到了组长身上的杀气,会议室里气温都好像低了几度。 “好了,我觉得章主任的逆推法就用的很好,谭燎原的用自己的身份来代入蝴蝶的想法也很有启发,我们就是要开一个诸葛亮会,集思广益寻求突破。下面大家先来讨论一下蝴蝶自称是文科僧这个问题,大家知道我们国家从1952年开始在大学实行文理分科制度,1977年开始,在高中也开始了文理分科,蝴蝶想表述自己是学文科的学生,为什么又用的是僧人的僧字,究竟是错别字还是别有用意,大家有没有什么看法?” 沐雨尘发言说蝴蝶的语法表述表现出典型的文科生特征。 白泉益异想天开地说蝴蝶也许不是故意写错字,是不是在未来文科生在大学里找女朋友比理科生要难,所以这样写是未来流行的对自己像僧人一样的生活的一种自我讽刺。 在座的唯一的一位文科生章天桥对这种说法表示了抗议和反对,并举了古往今来、国内国外的例子进行了强有力的反驳,把在座的理工生的刚刚滋生的沾沾自喜的情绪打回了现实。但章天桥还是敏锐地从白泉益的话中找到了灵感,认为是不是蝴蝶本人没有什么女人缘。 于是,组长又在黑板上写下了腼腆、内向两个性格判断,然后各打了一个问号,再两个箭头指向一句话,不讨女孩子喜欢,再打一个疑问号。 会就是这样开下去,大家你来我往,提出问题,然后讨论,再得出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带着问号的答案,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这样的推理过程大家十分地投入,并乐此不疲。 作为当事人,我当然知道组长在大家面前说了谎,他想到的那一点没有说,甚至感觉他一时冲动要开这个会,现在却在努力地往回收节奏,但总之,这是我们组里第一次正面对寻找蝴蝶这项工作召开专题会议,会议取得了许多成果,是一次团结的大会,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即使会议开到了凌晨,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不得不散会,但大家还意犹未尽,但我感觉到大家都丝毫没有疲倦,组里的士气从未如此高昂,也许这才是组长的真实目的。 散会后,组长喊我帮忙收拾东西,章天桥在清点所有的文件和纸张,以便全部建档,这样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组长轻轻地对我说: “千军,我告诉你,你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然后你也认真仔细思考一下,我觉得,蝴蝶可能是在我们部队或者是和部队有关的单位长大的孩子。” 我听了以后真的是吃了一惊,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也瞬间明白了组长为什么不敢在会上和大家说了。 我叫林千军,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但我不自觉地知道的越来越多了。 第三十五章 艾达是一个妖精 艾达是一个妖精! 艾达是一个妖精! 艾达是一个妖精! 重要的话所以要说三遍! 我叫林千军,男,未婚,根正苗红,祖父是离休老红军,少将军衔,父母也都在部队担任领导职务,我是家中的独子,是解放军三总部里的总参谋部的一名营级情报军官,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荣获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一次,嘉奖三次,被解放军青年军官政治学院评为优秀学员,年轻有为,身材挺拔,英俊潇洒,现在在国家最高机密的一个工作组里从事非常重要的工作。 那天晚上开完会后,组里的工作又回到了正轨,大家依然在组长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各项工作,因为内部审查而笼罩在组里的阴霾已经渐渐远去,又过了一两天,组长在大家吃晚饭的时候,简单地说了一下,大家的这次审查都没有问题,大家也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吃饭。那天吃的是红烧排骨,排骨很大,肉也很多,油水十足,很好吃,我多吃了一碗饭。 生活就是那么过,比较有趣的事情就是,组长对谭燎原在会上提出的那个把自己代入到蝴蝶的身份的想法非常感兴趣,于是给所有组员下达了一项工作任务,就是如果你也重生了回到自己9岁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简而言之,组长给大家出了一道命题作文,题目叫《重生之我在9岁时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字数要求十万字起,心路历程要求越详细越好,搞得组里一片唉声叹气,简直是哀鸿遍野,始作俑者谭燎原被大家好一顿埋怨,许了大家好几只烤鸭子,大家才放过他,好在组长给大家的时间给得比较长,群众们表示情绪安定,就是晚上大家熄灯的时间要比以往要更晚一些。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再次打破组里生活的宁静。 那天开始也是很平常的一天,组长打发我进了趟城,然而也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跑了两个研究单位,拿回来了几份外围的分析材料回来,跑了一圈,回来就是下午了,我们的办公地点好是好,就是离城里还是有点远,办事不是很方便。 等我停好车,走进小楼,迎面遇见柳子元、白泉益和章天桥说说笑笑着从楼上下来,我连忙和他们打招呼。 章天桥眼睛一亮,说道: “小林,你到哪去了?” 我扬扬手上的文件包苦笑着说。 “组长要我进城拿点资料,跑了一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等会组长看完了,还要到章姐你那里归档。” “陈观水回来了,我们组里还来了几位新同事,正在组长的办公室里谈话呢,你上楼就可以看见他们了。” 章天桥说。 “年轻人,你可得小心了,绝对会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柳子元比我其实大不了多少,却装着一副老气横秋过来人的样子插话说。 “是啊!我已经有一种预感,小林马上就要做她的俘虏了。啧啧啧,真的是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那么漂亮的美人儿,如果我再年轻10岁,一定要和小林他们竞争一下看看。” 白泉益也在一边开玩笑地说。 “得了吧,你连古诗都念上了,没机会了你!你孩子都要上小学了,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小林他们现在还是早上九、十点钟的太阳,我们都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们怎么了,莫名其妙的。”我看着他们几个在那里感慨,对于这个消息并没有怎么在意,见我不搭腔,他们说着也没意思,一个个带着暧昧的笑意,放了我上楼去了。 此刻太阳快要下山了,天气却很凉爽,璨烂的阳光从走道边的窗户透了进来,令人心生愉悦。 我穿过走道,向组长的办公室走去,正好在转角处,听到组长办公室的门开了,组长领着几个人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我了。 “林千军,回来了啊!正好,我给你介绍组里来的新同事。” 组长热情地迎了上来,身后站着3个男人,我居然认识两个。 我冲站在一边的陈观水点了点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不在焉,对我的示好并没有回应,不过我也来不及往心里去,因为组长已经一个一个介绍开了。 “这位是白斯文同志,从国务院过来的,也是咱们情报战线深藏不露的大才子,业务水平很高,上级首长对我们组的工作十分重视,派他来加强领导,担任我们猎狐行动小组的副组长。” “白副组长好!” 我连忙立正敬礼并问好。 白副组长人如其名,高高瘦瘦的,皮肤白净,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非常斯文的模样,更像是大学里教马哲的副教授,不像是一个情报头子。 白斯文热情地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口里说道: “林千军同志,你好!我是久仰你的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颇有林副师长的风范,真的是将门无犬子啊,哈哈!” 他说的林副师长是我们家老头子,现在在中南的某集团军里担任副师长,一年四季不挨家。 白斯文打着哈哈松开了手,他的手白皙细长,有一点点冰。 组长接着介绍下一位给我认识。 “这位是人民公安大学的肖雨城教授,是专门请来支援我们的专家。” 我也马上敬礼,然后边高兴地和肖雨城握手边说: “我和肖教授以前在出现场的时候见过,对他的专业水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肖教授,欢迎,欢迎。” 肖雨城看见我过来就一直在一边不做声像是思索着什么,见我和他打招呼,才恍然大悟地说: “原来你是在这里工作啊!难怪,难怪!换了一身衣服差点认不出你了。你好,你好!” 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想不到他的力气还很大,我要费一些力气才好不容易挣脱。 接下来的经过可能就会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因为我没有办法有条不紊地把后面的经历用冷静刻板而毫无生命的文字来描述下来,因为一切的试图去赞美此刻的语言都是令人讨厌的废话,使人腻味的空泛之词。 我向主席保证,我从来没有如此地惊奇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是如此之快,实在是太刺激了。相信你如果处在我的位置也不会比我表现得更加地得体和不失体面。 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幕我所见过的最美丽、最动人的景象跃入我的眼帘。 一位绝色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还只是因为她的习惯,她一直就站在转角的阴暗处并不引人注意,直到组长介绍到她的时候才从那里走了出来。 于是,整座小楼在我眼中都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了,明媚的阳光在她的面前都要黯然羞愧。 “这是艾达,是我们组来的新同志。” 组长介绍道,但声音轻飘飘的,因为我已经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的眼中、心中全是她那靓丽的身影。 “你好!” 她在跟我说话,她在跟我说话。 但我的灵魂还稽留在她的容貌、声调和举止上了。她的普通话讲得很好,虽然还带着一点口音,但是声音十分地甜美。 我理所当然地反应慢了一拍,等她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才匆忙地伸出手去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不出意料,我丢了魂一样的反应让组长和他身边的男人们发出了会心的轻笑,然而我不在乎。 如果你正沉醉在旖旎空灵的美景之中,哪会在乎旁边夜枭的鸣叫。 她的手掌柔和有力,这种感觉如此地美妙,让人久久地不愿松开。 直到她忍不住松开了手,我才有时间从诧异中恢复过来,这时候,组长开始说话了。 “这是林千军,是总参军情局的参谋。艾达...” 组长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艾达是九局的。” 我这才想起见面的礼节,连忙向她敬了个军礼。 艾达冲着我笑了笑,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组长在一边看着我们俩笑着说: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艾达刚回来,对情况还不熟悉,千军,你们都是年轻人,又都是战友,更有共同语言,要多帮助帮助她。” 趁着组长说话的时间,我才有机会从容、文雅地端详起面前的这位天使。 她身材颀长,非常地苗条匀称,完全是黄金比例的完美化身,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蕾丝长裙,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裙子贴身而下,勾勒出细盈的腰肢,姣好的身材无一不显露出来,线条无可指摘,她那笔直修长的脚上穿着一双镶嵌着水钻的高跟鞋,乌黑亮丽黑玉一般的长发,不知是天然的还是梳理成的,像深山的清澈飞瀑一样淌着,自然轻柔地披在肩上,黑发仿佛在肩膀的弧形上落下了光的投影,露出了白玉般晶莹的耳垂。 她的头样很美,是一件绝妙的珍品,在一张流露着用卓然不群也难以形容其气质的鹅蛋脸,嵌着一双如黑色的耀石一般璀璨的眼睛,她那微微斜睨吊眼梢的大眼睛,浓密的眉毛,长长而又俏皮地翘起的睫毛,那高高的颧骨,秀气的鼻子,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了洁白如奶的贝齿,肌肤如凝脂一般地细滑,一伸出手,只见那细嫩光滑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白皙。 你见过会走路的梦吗? 她就是。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她就是艾达,一个黑发的美丽的充满魅力的白皮肤的外国女孩,她是我们的同志,是我的战友! 第三十六章 是男人就是要战 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换句话说我失眠了。 还是接着从昨天下午说起吧,认识了艾达以后,章姐就上来了,她管着内务,安排3位新来的同志住下,把艾达安排住在了她的宿舍旁边,然后就在艾达宿舍里帮忙收拾,还顺便把准备在边上献点殷勤的我和陈观水像苍蝇一样赶开。 两个女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房间里不时传出笑声,连吃晚饭都没有出来,害得人心痒痒的。 我在床上滚了一夜,想白斯文见面时说的话,想肖雨城为什么看我不爽,想得更多的还是艾达,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出现是如此地不可思议,她的身份是如此地神秘。 我以为我在军情局里,特别是进了小组以后自诩一位已经看到了共和国在暗面的情报系统自成一体的庞大网络的冰山一角,但艾达的出现却让我明白自己不过还是一个井底之蛙而已。 像我们单位在总参下面的机构设置是二局,不过我们有对外可以公开的名字和称呼,叫军情局,但九局没有,就叫九局。 如果新进的情报人员好奇地向上级询问:九局是什么?得到的回答会是千篇一律的答案:九局就是九局,不该问的别问!如果他还要追问,那么得到的会是上级一顿劈头盖脑的训示,然后再追加把《保密守则》抄一百遍的惩罚。 虽然美国CIA有个金无怠职位和影响要比艾达不知高哪去了,我也是和他谈笑风生。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第一次见到九局的外籍特勤人员的莫名惊诧。 国家最高机密的行动组里,进来了一个外国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可思议的吗? 反正是睡不着,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简单洗漱一下,就决定要出去跑步。我在部队里一直坚持晨跑,洗冷水澡,已经坚持了好多年都成为生活习惯了。 考虑到各种安全和保密因素,我们组在小楼周围划了一块区域作为组员活动和散步的地方,基地里的官兵除了工作需要外是不准进来的,所以十分地安静。 我沿着林荫道跑了一小会,就远远地看到那边的部队操场上好像有个战士在玩单杠,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他玩的是摆体上杠旋转360度,动作非常地潇洒漂亮,我也只是略微看了看也没在意。 等我再跑一段,就看到他在玩360度大回环了,一下就转了好几圈了,就像是大风车。这个动作不但需要技巧,还需要强大的臂力做支撑,部队里还曾经出现过单杠八练习一时不慎导致杠毁人亡的事故。 不行,独自练习这个动作有点危险,我既然看到了,就得去告诫一下他。 等我跑近了,这时候天也稍微亮了一些,天际已露出了一丝蛋白,青色的天空中还镶嵌着几颗残星。 我怕贸然出声惊动到他反而可能一下子分神容易出事,就跑着加重了脚步,假装要从边上跑过一样。 结果很有效,那战士在单杠上的动作频率开始慢了下来,渐渐可以看清他的轮廓。 “同志,练习单杠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我喊道,然后我马上意识到了不对,那个人穿的是一件迷彩的背心。 迷彩的背心!基地里怎么会有穿着迷彩的人出现? 我马上停住了脚步,右手飞速地向身后去摸,然后摸了个空,糟糕,忘记带了!谁会想到在单位里跑个步还要带枪呢。 那人没有做声,只是突然一下又来了一个大回环,然后再一个大回环,等转到一定的速度,然后松手,腾空,再稳稳地站在地上。 我急忙跑了过去,然后我就愣住了。 我最近是不是愣得有点多,在向二愣子发展了啊! 我的面前是一个身材性感火辣的女孩子,浑身散发着运动、野性的魅力。梳着一根大辫子,穿着一件贴身的军绿色迷彩背心和一条运动短裤,露出了匀称质感的胳膊和强健有力的大长腿,胸前鼓鼓的,非常地饱满,面容充满了飒爽英气,貌似还有点面熟。 我连忙侧了侧头,艳光四射,我有点抵挡不住了! “啊!是林参谋!是我,艾达。” 虽然反差强烈到了珠穆朗玛峰与马里亚纳海沟之间的距离,但我还是百分之百地确定我面前这个充满了狂野诱惑气质的女孩就是我昨天见过,晚上还在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那位空灵剔透、美丽贤淑的女神——艾达。 我一边在心中怒喊:苍天啊、大地啊,把我的女神还我,一边还是小心地组织着言语和她说话。 “是啊!这么巧,没想到是你啊,艾达同志。” “Destiny is something of a coincidence,林参谋,你不会是偷看到我出来练习,才跟着我出来的吧?” 艾达带着一点剧烈运动后的娇喘轻笑着道。 我依然不敢看她,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出来锻炼的,不过我们组员一般在那边。”我往身后胡乱一指,“这边是部队战士出操操练的地方,我是看你在做那么剧烈的运动,担心有危险,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危险?哦,不必担心,我以前练过体操,还差点参加了奥运会。不过我太高了,不是吗?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林参谋。” “别叫我林参谋,听着有点别扭,我的朋友都叫我林子。” “好吧!灵芝,那你也别叫我艾达同志,就叫我艾达,Ada!” “不是灵芝,是林子,lin,zi,不要卷舌。” “哦,林子(加重语气),你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矫情了,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也敢于直面美艳的人生,看就看吧,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然而我马上又别开了头,你活动量那么大,身上出点汗不舒服是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去拉背心干什么呀。 艾达看到我的窘态笑了。 “林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 如果我会说日语,纳尼都要说出来了。我也顾不上什么尴尬,连忙直视着艾达道: “你,你,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紧张,我都有点口吃了。 “那你昨天一直在看我,今早上又在后面跟踪我,是为什么?” “不,不,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每天都出来锻炼的,不然,你问问哨兵,他们可以给我作证的,你问问哨兵。” “哦,难道我不够漂亮,不够性感吗?” “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就像会走路的梦一样,但是……” 哎呀,和这洋妞说话怎么这么累呢?! “我可不是赫本,但我接受你的赞美,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们来打一架吧!” “啊!” 这画风转换得太快,我真的无法适应。 艾达已经在那里扭脖子拉手筋开始做准备活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了。 “我一直对东方的功夫非常好奇,一直都想找几个师傅学习一下,看是不是有电影里Bruce lee那么厉害,听说我们的部队里都有练过,来呀!” 我已经开始凌乱了,这节奏不对,我只是出来跑跑步,不是出来和人打架的啊。 “和你?!不,不,我们部队里虽然也练格斗,但是练的都是一招制敌,很凶猛的,不小心会伤着人的啊,这不合适,不合适。” 我连忙推却道,这要是不小心把她弄伤了,我到哪说理去啊我,何况我也舍不得啊。 艾达已经活动了手脚,冲着我拉开了架势,很奇怪的起手式。 “来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如果你打赢我,我就允许你…”,艾达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泡我,我喜欢的是强健的男人,不是软绵绵的娘们,来啊,Came Baby!”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真的是要为国争光,不能让这外国婆姨把咱中国爷们给看扁了,来就来吧,顶多动作注意收着点,让她吃点苦头,知道、知道在安南玩过命的前侦察兵的厉害。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也做好了准备动作。 顶头竖项,舒胸实腹,塌腕合掌,脚跟外撑,屈膝微扣,非常潇洒地摆出了一个形意拳桩功的三体式。 然后我缓缓地将右手手掌转向上方,冲艾达招了招。 来吧!宝贝,让我给你点厉害瞧瞧。 艾达一个健步冲我打了过来,我挥手一挡,正要出拳,她已经贴了过来,然后肋下中了一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摔飞了出去。 我承认我是大意了,再来! 一个过肩摔,漂亮! 我又被摔出去。 我粗鲁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口角挂了点彩,没事!TMD,老子就不信打不赢你这洋娘们,你这是逼我玩真的了。 第三回合,我被她推倒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耻辱啊! “好!” “漂亮!” “真厉害!” “这女的是谁啊?” “在地上的好像是林参谋。” 已经快到吹起床号的点了,我们俩的打斗吸引了一群早起的官兵的强势围观,真的是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虽然艾达表示了感谢和歉意,我也大度地表示并不在意,拨开人群,然后我怀着迎风奔跑朝阳是方向追逐恨与泪水的力量把浩瀚的羞愧装进胸膛自己作死挨的揍含泪也要硬扛的心情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慢慢地向小楼跑去。 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像一只受伤的孤狼收拾着自己的身体和心情,被艾达打败固然有自己轻敌松懈的原因,但真的打不赢也是事实,这也是让我最憋屈的。 同时我也是暗自哀伤,追悼我仅仅持续12小时的爱情,而爱那么短,我的遗忘会很长。 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可是我实在懒得动,还坐在宿舍里发呆。 好在我有知心大姐章天桥,她见我没有下去吃饭,就打了早饭给我送来,我手里捧着窝窝头,苦水放在心里流,实在是吃不下啊。 章天桥看看我萎靡的样子,咬破的嘴角,颓废的表情笑了笑,关切地问道: “你今早上被艾达打败了啊?”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章姐接着安慰我说: “昨天我问艾达,怎么穿得这么漂亮,真的是我见犹怜,她说要给大家留个好的第一印象。然后我说,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年轻人一定很多,她就说要想追求她的男人,一定要先能打败她才行。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是你是被她擂了一顿,正躲在这不好过呢。” 我报以苦笑,我正伤心呢,你还来补刀。 “你也别怨艾达,她看着很乐观,其实她现在心里真的很痛苦,她需要宣泄她的压力,才不会被压力给压垮,只是你不幸成为她泄压的牺牲品,你和她打架是打不赢的,你就不要怪她了,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嘛!” 我挨揍还挨出理出来了,还要支持理解?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章姐,等她说出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出来。 章姐看着我可怜巴巴深受打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在房间里,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说: “告诉你也没关系,但这还是绝密的信息,你心里明白就可以了,不能说出去的,也不要表露出来,不然可能会伤到艾达。” 我点点头。 章姐接着说出了令我为坚持、奉献和牺牲而深感震撼的艾达的事情。 艾达有犹太、俄罗斯和中国的血统,解放前她的祖父还在上海的时候就被组织发展了,然后全家去了以色列,就一直作为一步闲棋潜伏了下来,再然后她祖父发展了她父亲,她父亲又发展了她。 艾达因为出身明白、天赋优异、身手出众,经过不断努力最终进入了以色列最神秘也最严酷以大胆、激进、诡秘著称于世的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又以惊人的美貌、潜质和表现被摩萨德内部誉为“摩萨德之花”,作为重点人才培养。 就是这样一个大有前途的情报员在她还未开始绽放的时候,为了“零号机”,祖国最终还是决定要唤醒她,因为行动组在东瀛的行动出现了很大的不利,无论是行动组还是潜伏在东瀛的力量,都没能找到那两个多疑谨慎的凶手和“零号机”的准确踪迹,反而已经开始引来了东瀛方面的怀疑。 为了找到“零号机”的大局,上级认真分析了形势,决定利用东瀛人崇洋、迷信欧美力量的心理,决定动用外籍特勤情报员来伪装成欧美情报机关的介入,愿意重金购买情报,把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给钓出来,这个方案得到了首长们的认可,然后就选中了已经在摩萨德有了一点地位和影响的艾达。 艾达接到任务后,二话不说,就向上级报告发现在东瀛有当年“731”部队在东北利用犹太人做活体实验的证据,请求派到东瀛继续追查惩凶,在时间紧迫等不及上级批准的情况下,艾达只好没有得到授权就开始“独走”,私自上了飞往东瀛的飞机。 在摩萨德还在对艾达是叛逃还是仅仅违反纪律作出判断还犹豫不定的时候,她以摩萨德特派员的名义并暗示身后有CIA背景在东瀛强势登陆,又利用东瀛错综复杂、互相牵制又效率低下的验证流程漏洞,打了一个时间差,以上位者的姿态把东瀛的情报机关和军警力量耍得团团转,顺利地钓出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带着“零号机”出来交易,为夺回“零号机”和将两位凶手正法(灭口)作出了最大的无法估计的贡献。 为了掩护艾达的行动,尽量拖延艾达在摩萨德暴露的时间,为艾达在东瀛的行动创造有利条件,他的祖父和父亲明知危险还是带着她全家伪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在以色列为她做掩护,等摩萨德回过神来,东瀛的整件事情也已经穿帮,艾达他们杀出重围,不得已只好撤回国内。摩萨德高层得知真相后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她全家已经来不及转移,已经全部被抓进了以色列的监狱,被严刑拷问,国内也正在想办法进行营救。 章姐最后告诉我说。 摩萨德的局长内厄姆?艾德莫尼将之视为摩萨德建立以来最大的耻辱,发誓一定要报复到底,让所有当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更在摩萨德内部开始了大规模的整肃和清洗。按照摩萨德睚眦必报的个性,艾达即使已经回到国内,仍然可能面临摩萨德的追杀,时刻会有生命危险。 温暖若停在你心里, 愿用一生祝愿, 生命只为一个信仰, 无论谁能听见。 我的泪水是无底深海, 对你的爱已无言, 相信无尽的力量, 那是真爱永在。 听完章姐低沉的讲述,我感动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我怀着崇敬和激动的心情正想要用变得沙哑的沙哑讲点什么的时候... 突然,一阵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持续地在小楼里回荡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叫林千军。祖国啊!我们在黑暗中牺牲,只为了守护着您的光明! 第三十七章 这下出大事了 警报响了! 是的,警报响了!国家秘密基地里绝密行动工作小组的办公场所的警报响了! 出大事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警报声刚刚响起的瞬间,只听啪地一声,章天桥已经打开宿舍的房门冲出去了。 我箭步冲到床边,把枕头一掀,操起手枪就往门外冲。一出门就撞上了正从楼下冲上来的陈观水。 “快,是紧急集合的信号,到作战室去。” 陈观水向我大喊道,这时候组员们都已经出现了,大家一起向楼上的作战室跑去。 我们到组里报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告诫并牢牢记住了,组里有三种警报信号,一种就是现在这种,意味着有紧急情况需要立即到作战指挥室集合,时间要求非常紧迫,相当于古代的金鼓点将,三鼓不到,直接军法处置;一种是表示有外敌潜入或者是触发了绝密场所的警报,那么要求大家各守岗位,并警惕身边的任何生命体,如有反常,可以立即开枪;最后一种就是小楼要害区域即将失守,马上就要自爆,所有工作人员必须火速撤离的警报信号。 冲在最前面的谭燎原速度不减野蛮地用肩膀一把冲撞开了作战室厚重的大门,大家跟着涌了进去。 李晨风和白斯文正在争论着什么,看到大家进来便神情严肃地站在中间,大家自觉地排着一横排立正站好,等待命令。 “怎么回事?” 章天桥最后一个冲了进来,警报一响,她第一反应就是要顾着她的情报档案资料和档案室,所以来得最晚。 李晨风扫视了一遍大家,平日里看着随和的他一身威严,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压得大家更加地紧张了起来。他身后站着的白斯文也站得笔直,注视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同志们!” 大家都收腹挺胸,聆听指示。 “有紧急情况,需要我们组立即出动,下面我命令!” “章天桥!” “到!” “你负责带领白泉益、谭燎原和艾达在基地留守,启用作战室和电台,随时保持与我们联系,中办和军办的首长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要在这里坐镇指挥,你们要确保基地的一切安全和信息畅通,明白了没有?” 章天桥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道: “明白了!请组织放心!” “其他人统一换着警服,给大家5分钟时间做好出发准备,带好证件和换洗衣物,在楼下集合,陈观水!” “到!” “你去领电台,任务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解散!” “是!” 大家慷慨激昂地齐声应了,开始向外走。 “林千军!” “到!” 我听到喊我,连忙应了,转身立正站好。 白斯文看看我,又瞟了瞟我手上还拎着的手枪,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你穿军装!” 他说完看看组长,李晨风沉吟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 我跑回宿舍,换好军装,收拾好东西,背着挎包,拎着出门用的旅行包来到楼下空地上的时候,大家已经拿好东西在那里排队等待了,章天桥带着白泉益和艾达站在一边等着送我们。 我看着艾达笑了笑,她没理我,别过头去和章天桥说悄悄话。 没一会,李晨风和白斯文一前一后也换了警服从楼里出来,大家赶紧排好队,但他俩只看了我们一眼,就走到外面,那里毕诗林老毕带着连指导员听到警报声后已经火速赶到了那里。 组长和他们交代了几句以后,老毕在那手一挥,只听一阵机器轰鸣,一辆部队里闪着警示灯的吉普宪兵车和一辆严严实实罩着篷布的运兵卡车开了过来。 组长也不废话,喊了一句: “大家上车!” 他带着陈观水上了前面的吉普,我们和白斯文上了后面的卡车。 我们刚一坐好,车子就开动了,坐在车尾的白斯文把掀开的篷布放下,车里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等车子开了一段,就听到前车把警报打开,车子陡然加速了起来,风驰电掣地向前驰骋。 车上不许说话,我就拿出当年在部队的习惯趁机眯了一会,在开拔的路上要学会排除干扰不要胡思乱想,要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因为一旦战斗或者行动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觉了。 这是老兵的心得。 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大家都跟着晃了一下,我马上就醒了过来,耳边只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是飞机发动机的声音,我们到机场了! 白斯文大喊了一声: “下车!” 就带头拎着自己的东西跳下了车,大家跟着他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架军用运输机,在面前的跑道上螺旋桨已经启动,随时可以飞入云霄。 在上飞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道: “这么大的架势!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我们上了机,飞机就迫不及待地起飞了,等飞机飞平稳了,机组派人来向组长请示,我们和开飞机的才刚知道,我们此趟飞行的目的地—齐省的省会泉城。 部队里的运输机舒适性什么的可以忽略,只要有个座就是好的了,我还曾经坐在一个装满手榴弹的箱子上从武汉飞到了广州,通往驾驶室的门是紧锁了的,飞机上的乘客全是我们组的人,除去留守的,8个一个不拉,看样子大家都有着丰富的乘坐军航的经验,毫无抱怨安静地等着组长交代任务。 李晨风和白斯文在前面位置上细声地谈论了两句,然后站了起来,手里从他从不离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电文纸,开始说话: “同志们!”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他。 “下面临时开个会,做一下情况简报。” 然后他开始念手上的电文。 “关于请求核实有关情况的报告。公安部政治保卫局:5月8日,歆县公安局秀城镇派出所接到群众举报称,当地501厂青年工人胡文海里通外国,有重大间谍嫌疑。据报案人称:胡文海曾向她透露,他掌握了国家代号为10086工程的重要机密,正企图与外国情报机关进行联系,准备带她一起叛逃国外并出卖国家机密来换取荣华富贵。接到报案后,歆县公安局立即组织警力联合501厂保卫处对胡进行了讯问,胡矢口否认,对其宿舍进行的搜查也未能发现有关情报资料,便对胡采取监视居住措施。5月10日,胡打伤监视人员后潜逃,歆县公安局立即向我厅进行了汇报。据查,我省未有10086工程这一保密项目,故请上级部门进行协查,以利我单位采取下一步行动措施。敬请批复为盼!齐省公安厅政治保卫局,1983年5月10日。” 飞机里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外一片死寂,这下子,真的出大事了! 第三十八章 先盖帽子、再打棍子 我叫林千军,我在飞机上,在解放军空军战备执勤紧急起飞的一架运输机上,直到起飞后机长才知道飞机要飞到什么地方,这是一次绝密的十万火急的飞行任务。 飞机上不热,但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有点冒汗了。 李晨风念了齐省公安厅政治保卫处的来电以后,整个机舱了一时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仔细认真地分析一下这封电文背后的涵义,是惊涛骇浪,还是地动山摇,现在谁也都还说不清楚。 “胡文海不是蝴蝶!” 柳子元率先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愧是组里的业务骨干,被抽调参与组建国安部筹备工作的能人,他第一个说出自己最关键的结论。 没人去考虑会不会有什么巧合,按照国家起保密番号的惯例,数字一般都是三位数和两位数居多,701、863、571、508什么的,单位里也有用一位数的,比如我们的一号机、五号机,基本不可能出现10086这样的代号。退一万步讲,即使以前有,从我们单位组建命名的那一天起,10086只能是代表我们组的唯一的不可重复的那一个代号。 那么,一个远在近千里之外的普通青年工人怎么可能会知道10086这个代号,甚至直接将它与重要的机密情报联系起来呢? 我在不排除非常渺茫的泄密和也许是敌对势力察觉后进行布置试应手等各种可能性的情况下,马上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是“蝴蝶”那边出了问题,相信组里大家想的都一样,这下子麻烦大了。 “我和李组长也认为蝴蝶不会是这个胡文海,蝴蝶要是想要出卖祖国和人民,就不会冒着自己暴露的风险给我们写信,而且年龄上和我们的判断也对不上。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胡文海是怎么知道的?到底知道多少?目前首长们最最担心的是蝴蝶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危险?” 白斯文神色坦然、有条不紊地说道,但他说到首长们的担心的时候却用了两个最字。 李晨风已经坐了下来,返过身来看着大家,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问道: “蝴蝶不会这样出卖自己和祖国,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么现在最大可能的是要么是蝴蝶被人发现了出了问题,要么是蝴蝶的信出了问题,大家怎么看?” 在大家还在思考没有发言前,我在组里对蝴蝶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的,而且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去想,想起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孩子,抢着说了出来。 “我觉得最有可能问题还是出在信上,大家不要忘记了蝴蝶在每封信里都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警告的话,比如…” 我顿了顿,略微回忆了一下接着道: “在一号机里,他警告如果有人捡到信的话要交给国家,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在五号机里,他因为已经和我们取得了联系,他就直接说这封信收到国家保护,凡对信件进行窃密、散播、收藏、遗失或公开的人,就要受到被自杀、炮决之类乱七八糟的惩罚。” 组里几个老人听到这里都呵呵地笑,估计他们又再次想起了警告书上那些逗笑的话,我不为所动接着说: “说明,说明,蝴蝶为了隐藏自己,那么他的整个投递过程是采取了他自己也非常不放心的方式,他自己也觉得是一种冒险,说不定,他真的是把信丢在地上,然后让捡到的人学雷锋帮他把信寄出去呢。所以为了保证信里情报的安全,才会写上这样警告的内容。这次,会不会是他寄出来的信被这个叫胡文海的无意之中捡到了,而且拆开来看了,所以才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我终于流利地把自己的观点完全表述清楚了,而且有理有据,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不禁为自己在心里表扬了一下。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蝴蝶的情况也有可能现在处在危险之中。” 沐雨尘一语惊人,顿时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即使蝴蝶是有着掌握未来的成年人思维能力,他的能力大,想做的事情就多,但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是他一时因为年龄和身体情况无法克服的,所以他就肯定要找大人帮忙,小林说他是把信丢在地上让人捡,这样不科学,不符合他的性格,也许他会利用别人对小孩没有防备心理,找别人帮忙,也许胡文海就是他找的帮手,虽然他也一定会小心翼翼,尽量地谨慎,但也很可能会被人窥到破绽,继而发现他和我们联系的秘密,小儿怀金过闹市,这样他就很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胡文海。” 沐雨尘的推理也有他的道理,但最后还是讲了一句废话。 正在大家开始各执观点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在一边摆弄着电台滴滴哒哒响个不停的陈观水报告道: “报告组长,齐省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已经接到部里要求全力配合我们的命令,也做好了各项准备,请示我们该以何种名义通缉抓捕胡文海?” “什么?怎么搞的。他们通缉令还没发出去吗!真的是乱弹琴,保密工作无小事,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他们都看不住,还让他打伤人跑了,是干什么吃的啊?现在社会治安那么差,他们不会先随便找件歆县周边没破的刑事案子先套到他头上再说吗,还用我们教,还有脸来请示。” 李晨风顿时就发飙了,冒出了许多难听的话。 “急也没有用,不过,抓刑事案件有刑事案件的章法,抓重特大案件有重特大案件的力度,齐省那边递了报告,还等着我们一个答复呢。通缉令关系到各级公安和边防单位对缉拿罪犯的重视和投入,确实要拿捏一下分寸,既不能暴露我们的真正意图,又要确实取得效果,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白斯文在一旁劝道。 李晨风考虑了一下问白斯文: “501厂是生产什么的?” 白斯文以前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心里好像是有本经一样,什么资料都信手拈来。 “以精密仪器为主,做的东西很杂,不过最近已经没什么军工任务了,而且那个胡文海就是厂里的子弟,知根知底,再加上一句走漏了风声,搞不好怕节外生枝。” “那附近还有什么保密单位吗?要密级高一点的。” “有个433所,是研究雷达的,还有个渤海湾造船厂的三分厂在那边,是给咱们的核潜艇做配套设备的。” “那就那个三分厂吧,就说10086工程属于建造核潜艇的高度机密,事关国家核安全,要他们务必高度重视,动员一切力量,要是抓不到胡文海,抓不到胡文海…” 李晨风本想来一句狠话,但想想后果实在太严重,就是把相关人员全部抓起来枪毙也于事无补,不禁颓然地叹了口气道: “让胡文海跑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将对党和国家造成极其恶劣也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告诉他们,中央首长对此案高度重视,在京城亲自指挥,要求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胡文海,而且必须要活口,不错,必须要活的,要是胡文海死了,一样严厉追究他们的责任,谁都跑不掉。”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胡文海头上扣了个大间谍、大特务的帽子,那个倒霉的造船厂也无中生有地丢了一份重要文件,又不知道多少人会鸡飞狗跳然后虚惊一场。 然后,李晨风又要陈观水立即给京城基地发报,要求他们下令周边省市严查道路交通、铁路、机场和边境线、海岸线上的可疑人员,对外事机构、外国人和已经发现的潜伏特务要进行24小时严密监视,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逮捕,迅速报告,不得私自问话。同时,通知各有关部门,严密监听可疑的电波讯号,一旦发现发报,立即全力干扰压制,确保围捕胡文海的行动万无一失。 近半个中国几乎都悄悄地动了起来,在还没发现胡文海的行动踪迹的情况下,这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组长他们在通过电台在指挥调度,一时也用不上我们,我们就在座位上养精蓄锐、枕戈待旦,心里做好各种预案,随时准备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 飞机在泉城郊区的齐空机场稳稳降落。 在等着我们齐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带着政治保卫处的人,泉城军区的一位副参谋长带着两个机要参谋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 我们主要名义上是以公安部特派员的身份带着最高级别的授权文件下来开展工作的,而我是军方的代表,但真实的身份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按戏文里的说法就是,我们是带着尚方宝剑下来的钦差大臣,事情办得不好,我们可是要追究责任、执行纪律的啊。 在飞机上组长就安排好了分工,白斯文副组长带着柳子元、肖雨城在泉城指导齐省公安厅的工作,负责安排部署全省的围捕工作,按照身份和时间计算,胡文海只是个小青年工人,又是匆忙出逃,很有可能还在齐省境内。 李晨风带着我、陈观水、沐雨尘带着电台和从泉城军区调来的一个警卫排直杀歆县,要搞清事件的真相,更要寻找到“蝴蝶”的蛛丝马迹。 一路颠簸赶路,紧赶慢赶,我们终于赶到了歆县县城秀城镇,一个普普通通的北方小城市,因为接近目的地,路上行人众多,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乘坐的警车关闭了鸣了一路的警笛、闪了一路的警灯,并放慢了车速。 就在车子缓缓驶过县委大院那破旧的院门时,坐在我身边的陈观水突然“咦”了一声,说了一句: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胡文海干了什么 “我姓林!林千军,林是树林的林,千是千军万马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请问你是叶启辰同志吗?” “是的!我就是叶启辰,叶帅的叶,启明的启,良辰美景的辰。林千军同志,欢迎,欢迎!总部梁部长已经专门打过电话来了,通知说你要来,还说你要的事很急,叫我必须要全力配合你。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哦,这是我的证件,请你看一下。” “哎呀,你看你年轻人怎么这么见外呢,来了我们这里就是我叶启辰的客人,还看什么看啊!首长都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不要不相信,你在我们全系统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我叶启辰从不说空话啊,我就算信不过你,难道还不相信梁部长吗?快,收起来,收起来!” “还是看一看吧,毕竟这也是道必要的手续,看了才好说话嘛。”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叶参谋你这么坚持原则,果然是年少有为啊!我最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交朋友了,有朝气。你们军情那个姜处长,就是个子高高秃头的那个你认识吗?那是我以前一个排的战友,大家都不是外人,来、来、来,快别在门口杵着了,往里请,往里请。” “不急、不急!叶工你不要这么客气,我这正好真有点事,我们先借一步说话。” “好!” “叶工,你是老党员了吧!” “当然啦!我叶启辰不是吹的,28年军龄,27年党龄,参军第二年就入党,当然比不上部里那些老革命,不过我们全家都是党的人,毛主席带着队伍从陕北过黄河去西柏坡的时候,还在我们村子里住过呢。” “好。老叶啊,我跟你说啊,待会啊,你配合一点,不要急,放心,过一阵就会没事的,啊!” “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没事,就是党和国家需要你委屈一下。” “闹甚的来?咋你越说我越觉得不明白了呢?” “到了我们那里你就会明白了!” “啊?!” “来人!抓起来!” “林千军,你搞什么鬼?放开我,放开我,你要是感觉有实力和我玩什么花样,我和你奉陪到底,别来这一套。” “叶启辰,因为你涉嫌疏忽大意、玩忽职守、导致国家重要机密文件遗失,我奉专案组的命令带你回去调查。” “这是诬陷,我要见部长!我要见部长!” “带走!” “放开我,我自己走!姓林的,你给我等着。” 在歆县一直都是属螃蟹横着走的渤海湾造船厂三厂的军代表叶启辰在厂里大庭广众之下被部队带走调查的消息,很快就在不大的歆县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把视线汇聚到了县武装部大院。 今天上午开始,歆县武装部就变得和往常不一样,县委常委班子先是跑到里面开了一上午的会,然后中午的时候,街上的人就看到两辆泉城牌照的警车和三辆军车就开进了武装部。 然后就在武装部大门口看到了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连武装部和县委大院联通着的小门也被锁了起来,大家就意识到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接着就是叶启辰被抓了,以往在歆县牛皮哄哄连县委书记都要让着三分的三厂厂长和书记开着车急忙赶过去问个究竟,差点连武装部的大门都不让进,过了一会就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大街小巷里就开始传,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听隔壁家的王大哥的小舅子的二姨父的三姑娘从三厂开车的男朋友那里听说,三厂把从总厂那里领回来的一份重要文件给丢了,而且他们还想瞒着上面,结果上面知道了非常生气,你知道那份文件有多重要吗?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谁敢知道啊,要枪毙的!不过,我告诉你啊,从北京来的中央军委和公安部的联合专案组就住在武装部里,武装部长和政委都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了,跑到干事的房里打地铺。 就在这样刻意大肆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开始传播的情况下,我们组的人一到歆县就已经忙得团团转。 我把叶启辰安顿好,让他安心地先把黑锅背上,然后让他安心在房里看书写检查,一时没工夫管他,又把来打听消息的三厂厂长和书记应付打发走。 他俩一走,由歆县县委班子负责背书,精心挑选的机关大姨大妈老党员们当着武装部政委的面就开始守着几台电话对着面前字斟句酌的稿子开始对外放谣言。 歆县县委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决定县委、政府班子立即停下手上全部的工作,县领导包区,区领导包公社,公社领导包村,县人武部动员全县基干民兵在全县设卡检查,层层包干,做到人人头上有责任,个个肩上有担子。 胡文海的亲戚、同学、老乡、朋友,只要和认识的,说过话的都要上门查明白、看清楚,了解情况!在全县上下营造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活捉胡文海的强大声势。 歆县县委麻小青书记虽然是名女同志,但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坚定,对歆县出了胡文海这样的害群之马深恶痛绝,当着李晨风组长的面斩钉截铁地表示,只要歆县有人知道胡文海躲在哪里,就一定要问出来,只要胡文海还躲在歆县,就绝对要把他抓到专案组面前,绝不放过他。 现在李晨风已经带着沐雨尘和急着要将功补过的齐省公安厅政治保卫处、歆县公安局、泉城军区驻歆县某部、歆县武装部的几百号人直杀501厂,先把占地200多亩的厂子周围团团围住,然后再中心开花,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对胡文海的社会关系要逐一进行审问盘查,要求迅速打开突破口,查明胡文海可能潜逃隐藏落脚的地点。 我们一到歆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讯问了向公安机关和501厂保卫处检举胡文海的报案人,说起来她的身份也有点特殊,她就是胡文海的未婚妻——潘葱。 潘葱人如其名,长得很白净,是个漂亮的姑娘,也是501厂里的一名新分来的大学生,干部身份,预备党员,在厂宣传办工作。据她介绍,整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歆县501厂这样的划给了地方了的前军工厂,人员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也就是个大圈子。潘家和胡家的大人们既是工友也是邻居,两家人和得来,小朋友也时常在一起玩,潘葱和胡文海年纪差不多,又都是上的厂里的幼儿园、厂小,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懵懂的时候玩过家家还说过什么长大后要嫁给胡哥哥当新娘子之类话。 小时候的胡文海是个天才,是厂里最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拉了许多同龄人的仇恨,他不但长得俊俏、性格乖巧,而且成绩好,懂礼貌,还会用厂里的设备给自己搞搞小发明,做的航模还出口创过汇,厂里敲锣打鼓地向上级去报过喜。 潘葱父亲过世得早,那段岁月里胡家帮着潘家把潘葱拉扯大,两个渐渐长大的小孩朝夕相处也有了情愫,青春嘛,就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因为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家里人就帮他俩订了亲。 即使是在那段混乱的日子里,他们还是过着阳光璨烂的日子,没想到长大以后剧情就翻转了。 79年恢复高考,潘葱考上了心仪的本科院校,胡文海差一分落了榜,于是他选择了复读,第二年差10分,第三年竟然差了100多分。 天才陨落了,等潘葱大学毕业分配回来,当年名闻歆县的天才少年胡文海,已经落魄到回到501厂当了一名普工。那些曾经因为他被家里打过板子或者曾经奉承过他的人开始表现得刻薄势力,胡文海就更加地破罐子破摔,如此循环之下,追求者甚众的潘葱便起了退掉婚约的心思,和胡文海说,胡文海不答应,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本来是一个狗血的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而已,潘葱在讲述完如何如何怒其不争的心路历程之后,才开始进入了正题。 一周前的一个晚上,胡文海突然醉醺醺地闯进了她的宿舍,要潘葱重新跟他好,扬言说他马上就要发大财了,可以带她出国,到美国去,可以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潘葱早已对胡文海失望了,当然不再相信他的话。所以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胡文海这两样当时都占全了,他见潘葱不信,便掏出了一封信来给潘葱看,说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数不清的财富,有未来几十年的国际大事,只要卖其中的任何一条给外国人,就可以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潘葱见他说得跟真的似的,便提出要看一下里面的内容,可刚拿到手上看了信封,胡文海便反悔了,抢过信来就跑了,情急之下还把潘葱的手抓伤了。 潘葱起初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发酒疯。但第二天胡文海反而多此一举地跑到她面前认错,却千方百计想抵赖自己昨晚上说过的话,甚至表示愿意和她解除婚约,加之潘葱无意中发现胡文海居然在偷偷地补习英语,结果就加重了潘葱对胡文海的怀疑。 之后几天胡文海都神神秘秘地,还总是躲着潘葱,潘葱越想越不对劲,虽然她只看清了信封上的北京10086信箱的收信地址这一点点内容,但她总算知道一般这样的收信地址很多都是保密单位,她猜测也许胡文海拿给她看的那封信真的是什么保密文件,不小心落到了胡文海的手上,胡文海想把这份文件卖给外国人,出卖国家机密,谋取不正当的利益。 作为一名预备党员,潘葱有很高的觉悟,她思来想去决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负责任的态度,大义灭亲向组织上举报胡文海可能的错误行为。 县公安局和厂保卫处刚开始的时候都对她的报案视为情侣间不当真的玩笑话,根本要置之不理。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才将信将疑地找来了胡文海进行了讯问,结果胡文海矢口否认,潘葱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胡文海的父亲还是厂里的一名领导,爷爷也在厂里德高望重,便痛快地放了胡文海,事情不了了之。害得潘葱在厂里背上了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不好名声。 所谓胡文海打伤监视者潜逃,根本就是个乌龙,公安局和厂保卫处怪潘葱多事,根本就不相信潘葱的话,更不会对胡文海采取什么监视居住的措施。是潘葱的一名狂热的追求者怕胡文海对潘葱有什么不利,才自发地跟在胡文海身后监视,想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英雄救美,没想到反而让胡文海误会自己露了马脚,公安局在监视自己,才打伤了那名护花使者仓皇地跑了。 胡文海一逃,歆县公安局这才警醒过来,只怕胡文海心里真的有鬼,才想到急忙向上级报告。 陈观水跟我说,当他听完潘葱的话,按他以前的脾气真的是恨不得跑出去抓了那个胖乎乎的歆县公安局长山诺擂一顿饱的,这搞得不好要误多大的事啊!? 事情到这里,已经基本清楚了,胡文海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九号机,也就是组里对“蝴蝶”的第四封来信的代号,然后跑了,而且他还准备拿去卖给外国人。 让我们来重温一下“蝴蝶”在五号机里讲过的话: “《写给祖国的信》一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国内,包括港澳台和钓鱼岛、南沙群岛等问题,就是这封信里的内容;另一部分是国际,按国家和地区分类,记得也比较含糊,供大家参考,我会适时寄出来。” 这下子真的是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原本大家还持有的一毫侥幸都没有了,我们已经别无退路。 我是林千军,我们的任务是:活捉胡文海,找回九号机! 第四十章 严打是怎么开始呢 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这是我们始终坚持并信守的工作思路。 按李晨风的话说,要想尽快抓住胡文海,保守住九号机的秘密,仅靠我们组的十几个人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而胡文海在外面多游荡一天,九号机甚至“蝴蝶”的秘密泄露的危险就会成倍数的增长。所以我们必须要发动各级各部门,发动广大群众共同来追捕胡文海,让警觉的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让那些叛国求荣的反动分子无处遁形。 我们只要集中精力抓住网绳,提纲挈领,在源头上把好关、封好口,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不但要抓住胡文海这条害鱼,还有争取通过这次行动能捞到“蝴蝶”这条大鱼。 歆县地近中原,是革命老区,齐西小城,夜色降临,人武部院子里灯火通明,泉城军区某部通讯营和歆县邮电局紧急拉通的十几部电话在此起彼伏地响着铃,各式各样的信息向这边汇聚而来。 因为嘈杂,人们不时地要捂着一边耳朵对着话筒大声地喊着“喂、喂、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请再说一遍,请再说一遍”。 大幅的高比例歆县作战地图就摊在人武部会议室里拼在一起的两张乒乓球桌上,每排查走访完一个大队、一个公社就会有人在上面插上小旗帜。 不过这里只是歆县的搜捕工作的部分,围绕着陈观水带来的电台,各种更为机密的信息在这里汇聚。 这里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前线指挥部,因为人手不够,就只好临时抓了当地驻军的机要参谋、县委的机要干事还有武装部的这些人来帮忙,泉城派来支援的人手还在赶来的路上。 李晨风心急如焚地从501厂回来了,在501的搜查没有什么进展,里里外外查了个遍,没有找到胡文海,也没有发现事关他的去向的具体线索。由于歆县公安局和501厂保卫处打草惊蛇后又放虎归山,让胡文海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在他的宿舍里也几乎一无所获,而在厂里的清查中,发现了501厂办公室里少了3份空白的介绍信,胡文海身上和他从家里拿的现金大概有500元,说明他是有所蓄谋和准备。 但让人最为揪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在胡文海宿舍的床下找到了一个有烧灼痕迹的脸盆,说明他曾经在房间里焚烧过东西。可是在他宿舍里、附近的公共厕所、洗澡堂、垃圾堆、下水道里都还没有发现有可疑的灰烬,他到底烧了什么东西,现在还无法查清。 沐雨尘几乎要疯了,拼命地带人还在挖地三尺地找线索,李晨风交待了县公安局的山诺立即组织人员全力以赴对脸盆里的残留物进行化验,结果出来立即报告,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脸黑得像炭,一路上都不搭理人。 李晨风一回到武装部大院,立即带着我来到陈观水办公的地方,这里是我们的整个中枢,我们电台的所在地。 “观水,现在情况很麻烦,必须再加大力度。立即向各地发电。” 呼叫: 注意!注意! 这里是国家“5?10”联合专案组指挥部。 现在是5月11日晚18时21分,现在进行无线电工作情况通报行动。 请注意!请各接到工作指令和安排的部门单位立即报告工作进展。 请注意!请搜捕范围内的各级政治保卫及道路交通、铁路、航运、民航、边防部门单位立即报告工作进展情况。 请立即报告你们那里的情况。 回应!回应! 回应纷至沓来,电台响个不停把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是第一层发动了的包围圈,齐省和周边的交通要道各沿线省市。 郑洲铁路局:冰雪覆盖了大地,到处找不到绿芽,也看不清飞鸟的痕迹,这里将继续保持严寒的天气。 (译文:我们已进行了全面搜捕,未发现罪犯,急需进一步清晰的罪犯情况资料,将保持搜捕力度。) 齐省民航局:我们这儿可没有秃嘴乌鸦。 (译文:近日民用航班乘客中未发现)。 齐省警备区:我们本地没有海豹,因为我们赶走了洋面上的冰山,猎手的特备轮船已经启航。 (译文:边防未发现罪犯踪迹,正严厉打击一切可能的走私偷渡行为,绝不放罪犯从这边出海。) 徐洲铁路分局:我们这儿的狗已经从冬眠中醒来了,没有抓到老鼠,冬眠时山上有几棵小树没有记住。 (译文:已通知动员各站、列车工作人员严密注意,目前未发现罪犯踪迹,情况不明求具体资料。) 皖省警备区:渔民们布下渔网,等着捕捞这些归心似箭的鱼儿。 (译文:严阵以待,没有发现目标。) 冀省公安厅:春天是从低处走到高处,一步一步赶走冬天,寒冬躲得远远的,春天跟在冬天的屁股后等待风的消息。 (译文:严守入京要钥,逐步排查入京车辆行人,目前未发现踪迹,请求进一步指示。) …… 不知道是那个童心未泯的家伙设定的联系暗语,主要关键词都来自于苏联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和生物学家维?比安基的著作《森林报》,看着这些童话中如同诗歌一般亲近着自然的言语,即使汇报着的是令人失望甚至沮丧的情报,也不禁让人哭笑不得。 几十个单位报告下来,没有有价值的消息,没有好消息,也没有什么坏消息。 关键是胡文海往哪个方向跑了都还没查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追?难道只能进一步扩大范围。 问题是胡文海烧了什么?他到底烧了什么?! 当李晨风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晨风抓抓脑袋,又低下头考虑了一会跟我说: “小林,你去叫他们马上通知公安局的那个山局长,什么怪姓啊,还有那个政委,刑侦队长马上到我这来,要求他们在家的民警全部在单位待命,今晚上有行动。” 我出去后不放心,怕传来传去的传错了话,就自己摇通了公安局的电话,此时此刻,歆县公安局上下已经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单位闯下了弥天大祸,放跑了危害国家安全的重要罪犯,全局上下憋着劲儿想要将功补过,都在加班,大多数都还在问话,主要是那些和胡文海来往密切的人,每问出一个胡文海在外地的社会关系或可能落脚的地方,就立即向这边进行汇报,然后这边再马上与当地公安机关取得联系,要求他们进行严密监视,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捕。 我先问了下脸盆里残留物物证的鉴定情况,县里的鉴证水平实在是有限,几个年轻的技术人员都说不出什么门道,山诺说他已经派人去请局里两位退休的老技术员去了。我又交待了他们必须要保护好脸盆的原样完整,我现在已经十分想念王启年那厮了,那个好色的老头子只要看一眼估计就能判断出来大概烧的是什么东西了吧。 我把组长的交待完整地转述给了山诺,武装部这里离公安局大概有一公里远,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当我回到电台室的时候,发现李晨风和陈观水刚刚在争点什么,陈观水脸上还挂着情绪。 李晨风见我进来关好门后,掏出烟来给我们一人散了一根,我连忙给大家都点上。 “千军,五号机蝴蝶在前言部分的最后补充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我好不思索地说: “记得啊!怎么了?” “那天晚上开会的时候,陈观水同志还没回来,所以不知道那部分内容,你告诉他。” 这情况好像哪里不对,但领导的话不能不听。我先推开门,叫在楼梯口的哨兵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们,然后又推开关着的窗子,看看楼下的哨兵是不是在岗位上,等确认了一切安全了才开始把烟掐灭,把“蝴蝶”在五号机里关于严打的那部分内容复述了一遍: 今年是1983年,本来可以放在政法工作那块讲的,但还是要神棍一下的是:1983年,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最大快人心的是什么?是严打!除了严打,还是严打!几十年里来了四五次,犯罪分子闻风丧胆。判决和执行,从重从快,依法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现在的社会治安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东北的“二王”开始持枪流窜全国,谣言弥漫全国,造成了一定恐慌。还有遍地的涉黑、涉恶团伙和大小流氓疯狂作案,反正是乱得狠,据说连北戴河都出了震惊全国的大案,国内已经到了女工都不敢上夜班的地步。中央首长马上就要痛下决心,以运动化的方式在全国开展“严打”斗争,其决心之大,规模之大,枪毙的犯罪分子之多,创了共和国的历史之最。 看得出来“蝴蝶“对严打的评价非常高,他认为是严打打出了改革开放好的社会治安环境。 我还硬着头皮念了“蝴蝶”写在最后的那几句歪诗: 犯罪分子们: 哭吧! 叫吧! 痛苦吧! 挣扎吧! 然后去死吧! 念起来感觉自己都变得傻傻的了,陈观水却听得很认真,听完以后他看看我,再看看组长,然后说: “那我没意见了,现在组里在这里就我们3个,沐雨尘还赶不回来,我要求也在报告中署名。” 组长点了点头,陈观水坐回到自己发报的椅子上,等着组长的指示。 该争地位的时候还是要争,我又不是摆设,我瞪大眼睛看着组长,仿佛在说:告诉我,告诉我! “料敌以宽,这件案子再也不能出一点差错了,我准备向首长打报告,申请全国悬赏通缉胡文海。” “悬赏通缉?!这个从来都还没搞过的啊,会不会用力过猛了啊,这案子要是再让大家议论纷纷,在全国那么大影响,那不是更容易泄密了吗?保密工作怎么办?那不是得不偿失啊!” 我被李晨风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我甚至怀疑李晨风是不是资深的情报安全工作人员,怎么现在还刚刚开始追捕,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啊! “我知道现在公安部正在想要悬赏通缉王家两兄弟,首长们还在研究,很可能会批准,我们加一把火,给公安部帮这个忙,让二王去当全国悬赏通缉第一人,我们稍微慢一点点,人们始终记得的是第一个,胡文海做第二个就没那么引人注意了。” “那以什么名义呢?不能用现在这个罪名,不但影响太坏,而且还会吸引敌人特务机关的注意。” “待会我就召集歆县公安局的人加上部分县里的工作人员、穿便服的驻军,今晚午夜在歆县突击来一场秘密的全县范围内的集中抓捕行动,把他们局里目前掌握的所有刑事犯罪嫌疑分子、还有拉帮结派的、欺行霸市的、打架斗殴的,耍流氓的,有民怨的,喜欢滋事的,地痞流氓什么的统统抓起来。然后,这里面就会有一个叫斧头帮或者是叫别的名字的组织严密的大规模犯罪团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团伙的头目就叫胡文海?”我听到一半就想通了,无非就是再栽赃陷害一次,先盖帽子,再打棍子! 办法不怕糙,管用就行!我已经也被组长说服了,主动帮忙想得更周密一些。 “那些团伙成员……” 我真傻,真的!我看见组长和陈观水在看着我在笑,我顿时就悟了。 严打!严打!那些在民警的教育下招供胡文海是他们老大的所谓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帮众,对他们的审判将是在严打开始以后,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组长!”我表情严肃、非常认真地说道: “今天你劳累一天辛苦了,等下还要和歆县公安局的开会,他们对案件的思想认识高度和办案投入力度十分重要,而且必须要守口如瓶,请让我陪您一起去。” 我叫林千军,我感觉自己的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我人生新的一页打开了! 第四十一章 零点行动 多年以后,面对着一对在公园里拍婚纱照甜蜜地微笑着的青年男女,我居然莫名地回想起了5月11日歆县那个已经变得十分遥远的晚上。 一个让歆县的人民群众几十年都难以忘怀并不时拿出来成为话题的晚上。 山诺带着政委、带着刑警队长匆忙地赶来了。李晨风对他们放掉胡文海的事情真的是耿耿于怀,没给什么好脸色,也不做什么过多的解释,对他们直接就是下了死命令,把城里及周边郊区的城狐社鼠、地痞流氓、帮派团伙全抓起来,连夜突审,要是有人交待出胡文海的情况,大家都好说,交待不出来,统统先关起来再说,不要放到街上来给我们的抓捕行动造谣生事瞎捣乱。 然后我在一边打边鼓,据了解,胡文海也喜欢在街上混日子,一定有些我们还没掌握的狐朋狗友。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些二流子们往往信息比较灵通,现在全县大张旗鼓地找还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只有动真格的拿这帮家伙下手才能真正打开突破口。如果这件事情都办不好的话,专案组是要想起追究玩忽职守放跑胡文海的责任的。 山诺他们的脸都青了。 李晨风又补充道,凌晨1点开始行动,打这些违法犯罪分子一个措手不及,公安局警力不足,你们只要负责带路和认人,调部队和民兵帮忙抓人,反正现在专政力量都是现成的,你们马上回去拟定名单,安排好人员分工,对那些潜在的和现行的坏分子一个也不要放过,要做好保密工作,谁泄密,谁坐牢。 我也开玩笑地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搂草打兔子—捎带手。我们既然来了,顺便帮忙把歆县的社会治安给清一清,免得老百姓在背后戳咱们政府的脊梁骨,有我们在背后,你们平常有啥不敢抓的、不好抓的刺儿头、关系户什么的也别放过了,只不过也不能搞打击报复,冤枉好人。我们只要一个人—胡文海,其他的我们不管。 话都讲到这个地步了,山诺他们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决心和信心慨然应了,誓言要打好打赢这一仗。 最后李晨风还有闲心给这次集中抓捕行动起了个代号,叫“零点行动”。 散会后,李晨风把山诺拉到一边,把行动意图冲山诺点了点,反正现在即使首长下决心发通缉令也还有时间,要罗织些胡文海的罪名什么的,只要山诺懂了,自然会安排好的。 这种事只有他们这些地头蛇来办好办,我们这些过江龙就不好具体插手了。 看山诺走出来一副如释重负和组长有说有笑的样子,说明他已经自以为明白了我们的意图并有信心办好这件事情了。 要搞大行动,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时间有点紧张。好在专案组坐镇,令行禁止,以晚上也要搜捕胡文海不给他以任何喘息之机的名义,一声令下,白天参加行动的部队、民警和民兵都已经开始在指定地点集合,并分发武器,歆县百货公司、供销社打开仓库,一箱箱地搬空了手电筒、干电池和麻绳的库存。县城各单位的车辆,包括卡车、客车统统向县委大院集中。 真的是车辚辚、马萧萧、五四手枪别在腰! 就在这紧张的备战气氛当中,沐雨尘没有什么收获的悻悻然从501厂回来了。当得知组里的安排后,主动请缨作为公安部的代表赶往歆县公安局进行坐镇指挥,他是老公安,对他们行业的业务熟,有他在公安局那边盯着,我们就放心了,李晨风当即答应了他的请求,他顾不上喘口气又火急火燎地赶往公安局去了。 沐雨尘刚走,歆县县委第一书记麻小青也从自己包片的红旗公社赶回来了,敏锐的她立刻就发现了气氛不对,这不是要去抓胡文海,更像是要搞什么大行动。 麻小青立刻来找李晨风要问个明白,县里的第一书记亲自来问了,于情于理也不能瞒着人家,然后自己把歆县搞得鸡犬不宁、地动山摇的拍拍屁股走人,留个烂摊子给县里去收拾,那不是我们革命干部的做事风格啊。 当然,这个情况通报得是晚了一点,但也不是我们的本意,毕竟麻小青不是下乡去了吗?碍于现在这通讯条件,咱们也联系不上不是。 李晨风就一五一十地把“零点行动”表面上可以说的意图都说了,歆县虽然在以麻书记为首的一班人的带领下政通人和、风清气正,但是小流氓什么的还是有的,这次集中抓捕行动,主要就是为了找线索,抓胡文海是我们的第一要务,目前还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这是必须的,顺便帮歆县肃清一下社会风气,这是附带产生的社会效果。 麻小青一听,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眼见着就要冲李晨风发火了,我在旁边眼瞅着就准备看他们俩吵起来了,但麻小青马上就平静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能当上县委第一书记的女同志更是不简单呢!麻小青居然能马上毅然决然地代表县委和全县65万干部群众表示对“零点行动”的坚决支持和全力配合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她还细致入微地指出了我们这次行动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特别是在后续工作方面,如何做好后勤保障,如何做好宣传工作,营造好舆论氛围来引导人民群众,如何消弭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等等等等,说得是头头是道,把常年在京城没有多少基层经验的我们说得连连点头,然后她顺势把行动的善后工作的权利要了过去,然后我们还对她抱有歉意、深表感谢。 根据国家“5?10”联合专案组指挥部的指令,5月12日凌晨一时,以歆县县城及城郊为重点开展集中大搜捕行动“零点行动”正式开始。这次大搜捕的重点是那些违法犯罪分子、地痞流氓的集会地点和居住场所。 “零点”行动调集了400多人,全副武装,分成50多个行动小组,有的坐卡车、有的坐客车、有的步行,分工也很明确,分了抓捕组、巡逻组、设卡检查组、突审组、后勤保障组和宣传组。 夜色深沉,路灯昏暗,大街小巷,一片寂静,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夜色的掩护下,各小组直插指定地点迅速到位,在全城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随着武装部大院,三颗信号弹冉冉升起,歆县这座小城顿时就被砸门声、看家狗的吠叫声、喝骂声和尖叫声惊醒了。 这一晚对很多家庭来说,将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不眠之夜。 “5?10”专案组的搜捅网张得很大,并不仅仅限于那些地痞流氓的集会场所。学校、工厂、商店、住宅、街道,等等,都成了抓捕场。 带着逮捕令的公安民警带着民兵和军人敲开了学校的大门,把前一阵在街上持刀参与打群架的高年级学生,通通予以逮捕。 他们闯进一家地下舞厅,无论是店主还是顾客,甚至是站在外面吸烟的青年,全部逮捕。 他们又回到了501厂,甚至还有两组人马去了三厂,把那些拉帮结派、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青年工人或者工人子弟一起逮捕。 他们甚至闯入了一些部门单位领导的家里,逮捕了他们正在睡梦中的子弟或者亲戚。 巡逻组则对街上还在游荡的人进行认真细致的盘查,稍有不对先抓起来再说 被捕者大部分是在公安局里留有案底或者作案在逃的人,包括抢劫、杀人、强奸、盗窃、帮派、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打架斗殴、群体滋事、赌博、调戏妇女以及其他罪名。 他们中大多在枪口下束手就擒,但也有的见势不妙翻墙逃跑被巡逻组或设卡检查组拦截的,个别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甚至拒捕反抗和打伤抓捕人员,于是暗夜里偶尔会响起零星的枪声,宣告这一夜是如何的不平静和无法入睡。 “歆县人民政府关于严厉打击各种犯罪行为的公告。全县广大共产党员、干部群众,在全县上下正大步迈向四个现代化建设的征程中,一些不法分子企图破坏我们伟大祖国的建设,阻碍我们的前进步伐,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严厉打击各类违法犯罪行为,是一场必须要进行的敌我斗争;为了迅速扭转我县社会治安中存在的不正常现象,必须对违法犯罪分子坚决予以打击……” 度过了一个紧张繁忙的夜晚,大清早,歆县人民广播电台的大喇叭里,播音员已经在宣读县委、县政府起草的《告全县人民书》,播音员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县城里回荡,回荡,将整个歆县县城在睡梦中惊醒。 接着,县城里响起了鞭炮声,先是零零星星,然后是此起彼伏,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了交响久久不息,这是人民群众发自内心喜悦的心声。 这几年,改革刚刚开始,国门将将打开,在新旧体制转轨时期,各种利益之间的冲突更为加剧,社会矛盾更趋激化,社会治安形势更趋严峻。那些违法犯罪分子、地痞流氓或拉帮结派、或打架滋事,终日无所事事,惹是生非,把社会搞得乌烟瘴气,百姓苦治安久矣。 “零点行动”对歆县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真相永远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中,很多法律界的人士都认为:1983年全国轰轰烈烈的严打是从歆县开始的。 这一行动为歆县的改革开放打下了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歆县的人民也用自己的艰苦奋斗和不懈努力很快洗脱了“严打第一县”的不好名声。 第四十二章 军事禁区里的的女人 凡走过者,必留下痕迹! 我叫林千军,我现在是国家“5?10”专案联合调查组的一名代表军方的特派员,现在正在歆县开展工作。 名义上军方是这件案子的受害方,渤海湾造船厂的一份重要绝密文件丢失,501厂青年工人胡文海有重大嫌疑并已潜逃。实际上胡文海带走的重要文件是“蝴蝶”提供给国家的关于未来会发生的事件的重要情报,代号“九号机”。 胡文海跑了,离开了歆县,他在城郊的路上搭乘了一辆开往寥城的长途公共汽车,在大搜捕之前就逃离了最危险的核心范围的包围圈。返回歆县的客车司机和乘务员第一时间就指认出了他,歆县轰轰烈烈的搜捕行动除了表明当地党委、政府的立场与决心之外,更多的是为了排查他可能的落脚点和逃跑时的助力。 但歆县这边的麻烦事还是不少,指挥部也暂时没有移动的意思。胡文海虽然跑了,但在层层搜捕下,他应该跑不了多远,我们也不可能自己亲自上阵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 按李晨风的意思是等进一步弄清楚胡文海逃跑的方向后再在他的目的地进行拦截,目前的工作还是交给各地的有关部门去干比较的好,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何况还有在泉城的白斯文带的那一组人可以负责。 从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胡文海很贪也很独,他拿到九号机应该有一点时间了,但除了他在醉酒后向潘葱透露了一点消息以外,没有对任何身边和亲近的人说过半句,只是默默地在为出逃做准备。洗脸盆里的残留物也化验出来了,确系纸张,但应该不是信纸。从情理上判断,胡文海要想出国,就必须要取信于他心目中的卖家,那么空口无凭,就必须要留着第一手的证据,也就是可供对方情报机关验证其真实性的那封信。 所以我们判断,九号机在他手上应该捂得很紧,暂时没有外泄的危险,在找到他的踪迹之后,还要防止他狗急跳墙将“九号机”销毁。 专案组在歆县不撤兵,我已经醒悟到了这是意在“蝴蝶”。胡文海是怎么拿到“九号机”的,必须要搞清楚。 说起来组里的工作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揣摩,要靠自己去领悟,难怪我在青年军官政治学院里的时候,很多老师、教授作为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老情报工作者,却都是“情报员天赋论”的推崇者。 什么是情报天赋?比如西班牙的小裁缝可以把几个大国的情报机构骗得团团转,三重间谍溜得飞起;法兰西的交际花可以在纳粹盖世太保的枪口下玩心跳,用老师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入门全靠悟,不能悟就完。” 教出来的那些刻板教条的情报专业科班生、学院系都是顶在前面会被人看破的炮灰,真正活下来绽放光彩的是那些有天赋并懂得如何发挥它们隐藏自己的人。 譬如就说“零点行动”这回事吧,李晨风绝对是和白斯文商量过了的,其动机绝对不止李晨风在当时说的那么简单,但陈观水当时就看得比较清楚了,而我当时还觉得组长怎么这么高调、冒进,认为他的决策不像是个老情报头子的表现,事后才明白了其中的几个意思,真的是老谋深算、不服不行。 首先当然是李晨风说的那几个,从流氓地痞里找胡文海的下落线索,为了罗织罪名好下一步悬赏通缉胡文海,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无立足之地,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再卖公安部一个人情,帮它在追捕“二王”的工作力度上加把力,同时也可以分散敌对势力可能的对这次搜捕行动的注意力。 如果只想到这个层面,那还是洗洗睡,不要再做什么邦德的美梦了。 下面的布局还有,专案组作为过江龙要力压歆县的地头蛇,先前的行动只是为了抓一个人,“零点行动”一下就抓了上百人,先声夺人,犁庭扫穴地打掉了本土势力的气焰,谁不听话不配合工作,就挖保护伞,看谁敢阳奉阴违、敷衍塞责;同时争取了当地干部群众的支持与配合,抓胡文海大家是讲觉悟、听指挥,打掉地方上的违法犯罪分子,得到的是广大群众的内心拥护,下一步专案组开展行动可以在歆县如鱼得水,找到当年老八路在根据地里的感觉,令行禁止,无往不利。 专案组的目的终归还是要回到寻找“蝴蝶”这一根本目标上来,有了“零点行动”,专案组就有了合理的借口适当在当地滞留,以便在追查“胡文海”的过程中,可以秘密隐蔽地寻找“蝴蝶”的线索,不至于被人窥破其中另有玄机。 最重要的一点我是在听到满城的鞭炮声时才醒悟到的,亏得李晨风当时还指点了我,可我愚钝得还蒙在鼓里。 “蝴蝶”重不重要?当然非常重要!那我们以后怎么和他打交道呢?小猴子身上住着老妖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当然只能是投其所好,所以说第一印象最重要了。 只要看“蝴蝶”在信里对严打那么卖力地叫好、唱赞歌,对那些犯罪分子是那样的痛恨和厌恶,甚至喊出了什么“哭吧、叫吧、然后去死吧”这样的口号,那么我们小组来到了“蝴蝶”可能所隐藏的地方,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和关爱,首先就送上了歆县在全国率先“严打”这样一个大大的见面礼,把那些他看不惯的家伙全都抓了起来,想必他知道以后心里是会高兴的吧!他既然高兴了,就应该不会排斥我们吧。 想到这些还只是良好,再想深点要黑暗一些、阴谋一点才符合一个优秀的情报指挥官的标准,也才符合李晨风、白斯文他们的身份。 我也是瞎猜测,我是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承认的。李晨风这招还有点“敲山震虎”的意思,对面的“蝴蝶”看过来,我们的力量就是这么地强大,我们的动作就是这样地帅气。弹指间,宵小授首、强梁伏法,谈笑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蝴蝶”,现在祖国需要你,我们在找你,别躲猫猫了,站出来,大家一起来high,站出来,你的理想和愿望都可以实现。 总之有点瓶中怪的意思,拿权力的魅力在对“蝴蝶”进行诱惑。 还有一点就是抱着瞎猫抓死耗子、守株待兔的想法,如果“蝴蝶”真的是在歆县,那么按照以前掌握的情况,他居住在县城的可能性是最大,这次专案组发狠在整个县城的抓捕抓了上百人,后续还有深挖抓人,力度那么大,万一抓到了“蝴蝶”的什么亲朋好友,“蝴蝶”心里是知道严打力度的,那为了救人一命,他是站出来呢,还是站出来呢? 上午的时候,李晨风安排我值班,他和陈观水在用电台指挥协调各地的搜捕胡文海的行动,沐雨尘在公安局守着突审工作,因为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不能给行动留尾巴,他必须盯在那里,利用他丰富的办案经验和精湛的业务能力,防备着歆县公安局忙晕了头乱来一气,或者有人挟私报复,整个什么冤假错案出来,坏了我们专案组的名声,每份案卷和笔录他都要过目、审核。 我没什么事,就在武装部的院子里闲逛,找部里的领导和干事们聊天。 在这边工作适不适应啊?结婚了没有啊?家属有没有随军啊?武装部里大家的小孩都是什么年纪啊?谁家的小孩聪明伶俐啊? 有鱼没鱼先捞一网再说。 咦! 不对! 有情况。 我漫不经心地找到泉城军区带队的机要参谋刘援朝,轻声地跟他交代了几句,刘援朝点点头走开了。 我继续装作没事一样,又在院子里晃悠、等待。 过了一会,刘援朝提着手枪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押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进了院子,一边走那个姑娘嘴里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着话。 “报告首长!” 刘援朝边向我立正敬礼边报告。 “怎么回事?” 我一边回礼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报告,哨兵发现这名女子在对面的县委宿舍楼上窥视我们,还进行了拍照,有重大嫌疑,这是我们在现场缴获的照相机。” 说着,刘援朝从旁边的一名士兵的手上接过了一部照相机,递给了我。 “还给我!你们没有这个权力,我是记者,你们这是在侵犯新闻舆论自由,把相机还给我,听到没有,不然你们就等着上内参吧,你们。” 那姑娘看到照相机就直接喊了起来。 我没理她接过照相机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哟呵,还不错嘛,徕卡的,这可是要拿外汇才能买到的,真心不便宜,好东西啊,不错,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窥视我们?” 我看着那女孩子问道。 “你谁啊你?一个破武装部有什么了不起的,神神秘秘的,好像谁愿意搭理似的,快把照相机还我,我要见你们领导,我就不信这歆县还反了天了,还是不是党的领导了。” 那姑娘本来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刘援朝他们手上还算老实,现在见到能说上话的人了,就故态复萌,牙尖嘴利地上来就一顿嘲讽。 她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她横我更横。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态度放端正点,你要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涉嫌窥探国家机密,犯有间谍罪,把事情都说清楚,不然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姑娘一听就炸毛了,冲我怒喊道: “你敢!我告诉你,就连你们军区首长看到我都客客气气的,罗布泊、马兰山什么的我都去过的,你小小的县武装部一个破院子你冒充什么军事禁地啊你!看一眼还犯法啦?你学什么不好,学什么列宁和卫兵,猪鼻子上插大葱—你装象啊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脱了军装回家挖地球。” 姑娘的手指头都快指到我鼻子上来了。 院子里闹腾着,但大家都是站在边上看没有挨边,我摸摸脸蛋,果然还是因为是自己太年轻了,看着不像是个首长的样子。问题是这姑娘什么智商啊,难道看不明白周围的情况、院子里的氛围,没看到大家的样子表示这里我最大吗? “我们在这里执行重要的军事任务,这里已经被划为军事禁区。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刘参谋!” “到!” “带下去,关起来,你亲自审问!” “是!” 我把手上拿的徕卡往刘援朝手上一放。 “找人去把里面的胶卷洗出来。” “是!” 刘援朝手忙脚乱地接过相机,那个姑娘看着心疼,态度就软了下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里面装的是彩色胶卷,歆县没有洗印设备。我是中国青年报的记者,我叫蒋夜茗,我相机里面还有重要的采访素材,别给我洗坏了,责任你们可负担不起。”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样,我一眼就差不多看出你的身份了,还跟我玩这套,呵呵,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证件呢?” “在屋里,没带。县委的麻书记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我现在才仔细地看了看蒋夜茗,这是个在歆县可以说是非常洋气和漂亮的女孩子,简直就是街上的一道风景,虽然晚春的天气还会有点凉意,但她已经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最近京城街上的女孩子好像就流行穿红裙子,扎着麻利的马尾辫子,头发打理得很熨帖,留着刘海,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神色中带着与小县城格格不入的都市气息。 “没带?那就是说还无法证明咯。刘参谋,找个地方先安置下来,打个电话给县委宣传部,通知他们来认人。” “是!” 刘援朝应了就要带蒋夜茗走,蒋夜茗不干,正要和我说什么,这时候在门口站岗的一位哨兵跑了进来。 “报告首长!门口有人要求要见首长。” “请他进来。” “是!” 过了这么久,该来的人也该来了,但是哨兵领进来的人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秦老师,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进院子来的人居然是在人民日报社的熟人,也就是上上个月陈观水带着我去拉关系开后门发稿子的集美丽与知性于一身并与陈观水关系有点那个暧昧的秦晴老师。 秦晴看到是我,也松了一口气。 “小林,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官威,直接就冲到房间里把我们家小蒋抓走了呢,要抢亲也不是这样抢的啊!现在看来,应该是误会了吧。” “秦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可不敢接她的话茬,不愧是中央大媒体的大人物,说起话来坑得死人。 “还有什么事啊,上面安排来集体采访呗!小蒋是跟我们一起的,刚参加工作不久,不懂事,要有什么事,卖大姐一个面子,能宽容的你就宽容一下算了。” “秦姐,我又没犯什么错,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别管,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蒋夜茗来了援兵,立刻又开始翻脸要赖上我们了。傻姑娘,秦姐真的是你亲姐姐这样帮你,你要还是秉承着你在京城里下到地方的那一套,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不知死活地一头撞上来,赖上我们可真的没什么好果子让你吃的。 “小蒋,听话!小林他们在执行特殊任务,他们是国家有关部门的人,你撞大祸了你知道吗,快别说话,听姐的!你要再这样,姐就不帮你了啊!” 秦晴拉着蒋夜茗在边上小声说道,连哄带劝的总算是让她消停了下来。 “蒋记者,请你还是要把为什么对着我们院子拍照的事情说清楚,不然我也无法向领导交代。”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昨晚上县里面抓人闹得沸沸扬扬,还鸣了枪,我就觉得是不是可以就社会治安问题写篇内参出来,他们说是你们这里指挥的,我就好奇在楼上看了看你们这边,谁知道你们会神经过敏,老虎屁股摸不得,这么地威风。” 我咧开八颗牙齿笑了笑,果然不外乎是那些家里有人被抓了后的机关干部看你年轻不懂事在边上喊冤怂恿的,被当枪使了还不知道,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反弹,这丫头真的是好笑,还死撑着。 “好了,既然摊开说明白了,又有秦老师作证,那就没事了,歆县这件事情还不宜做报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要你们报社和我们联系。刘参谋,刘参谋!” “哎!到!” 刘援朝居然看美女看得开了小差,听到我喊第二声才回过神来。 我把手一伸,他还没反应过来。 “相机。” “哦。” 他连忙又把相机递了过来。我拿着相机,一下子就把后盖打开,然后掏出胶卷,右手一拉,把整卷胶卷曝了光。然后把盖子盖好,相机递给了蒋夜茗。 这中间蒋夜茗又要发作,秦晴在边上用力拉着她,她才没做声,只是恨恨地盯着我。 “今天这是个教训,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刘参谋,送她们出去。” “今天谢谢你了,小林!你那篇《危险,让孩子走开》有很多读者给你来信,不知道你的地址,都寄到报社里来了,我一时找不到你,皮皮也是神鬼不见,就都帮你收在我办公室里了,你办完事回京城有空就过来拿啊。” 秦晴走的时候说道。 “好的,谢谢你了,秦老师,慢走啊!” 我看着秦晴带着蒋夜茗走了,刘援朝带着人散了,自己也就准备回办公室了。 “秦姐,我的相片没了。” “没事,我那也有,匀你几张。” “秦姐,那篇《危险,让孩子走开》就是他写的啊?” “是啊!怎么了?” “那不是争论很大?我们报社都说要做这个话题。” “是有一点争论,还有老干部给我们写信说这件事情。” “那他的笔名是不是叫卡巴树啊?” “嗯。” “怎么起了一个像小狗的名字啊?” “什么小狗,小狗的,人家又不是卡巴,是叫卡巴树,也许是他喜欢这样叫自己吧。” 我正踌躇满志地走路,听到蒋夜茗和秦晴的边走边说故意在说给我听的对话,不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起笔名这种事情,你当着本人在这里议论是不是不太好。 我在办公室想着想着还是有点不对,就去机要室找陈观水去了。 “皮哥,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陈观水对着电台爱理不理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看到秦晴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你刚才看到了啊。” “不是,我一直在这里,我刚进城的时候就看到她了,只是没打招呼。”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在这种小地方居然都能遇到熟人。” “有啥好奇怪的,她应该是来采访的吧,我看到还有县里的人在陪着她。” “那秦老师知不知道你在什么性质的单位工作?” “应该知道吧!亲友里很多都知道,毕竟在京城里就是这样,我又不是外勤,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事啊,我担心可能会有点问题。” 我把刚才的事情和自己的顾虑跟陈观水讲了一遍。 陈观水听了,沉默了一会,跟我说: “这事你别管,有机会我去查一下,也和组长提一下,到时候注意一点就是了。” 我说: “好!听你的。” 还没过了一会,李晨风就急匆匆地进来了。 “大家准备一下,马上要走,胡文海有消息了。” 第四十三章 寂寞有毒 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而已。 李晨风带着陈观水和沐雨尘还有借来的警卫部队风风火火地走了。这一次走不像是来的时候那么静悄悄,闻讯而来的县领导们整齐地排在院子里和大家一一握手送别,三厂和501厂的厂班子领导也迅速赶了过来,给子弟兵的卡车上送来了几筐慰问品,那发自内心的洋溢着的满面热情与欢喜,只差找个大辫子的穿着土布衣裳的妹子站在墙头上对着我们唱《十送红军》了。 歆县武装部搭起来的班子也散了,歆县的县委、政府班子松了一口气,被镇压的牛鬼蛇神中的还没有被抓住的余孽们恨不得也放几串鞭炮,来个“纸船明烛照天烧”,送一送瘟神,洗一洗晦气。 但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因为我,林千军作为军方的代表,专案组的成员,还留在了歆县。我的任务是检查涉案各相关部门单位的安全保密工作开展情况,查漏补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在三厂的全厂干部职工大会上我坐在主席台中央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在驻军的连以上干部会议上我就如何抓好部队保密工作发表了重要讲话,在歆县县委委员(扩大)会议上我也做了讲课。 我马不停蹄地走遍了歆县的各个有安全保密工作任务的单位和部门,巡视各单位机要室的安全情况,检查保密措施,有些地方我查得很细,甚至连各单位的报刊管理情况都想要过问,比如有没有干部把报纸、文件带回家,有没有小孩子会到办公室里来看到文件或者报纸。我还会在路过百货公司和供销社的时候,想要进去买点办公用品。 可是我现在是歆县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是大家瞩目的焦点,找人谈话后转背都会被添油加醋穿得沸沸扬扬,所到之处站个不到两分钟,该部门、单位的负责人就都会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地陪着我把要做的事情做完,要看的东西看完,直到我走了才在后面悄悄地抹一把汗。 完全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深入了解当地的机会和空隙。 如果强行推进的话,这样子不但容易暴露我们的真实企图,引发节外生枝的危险因素和吸引不必要的关注,而且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也实在不是我们组的办事风格。 所以我的巡视工作干了不到两天也就干脆消停下来了,反正我现在的任务还是先把这个点给守住,有点看守的意思,等李晨风那边抓住了胡文海,问出了他得到“九号机”的途径,再回来和“蝴蝶”慢慢过招。 所以我索性拉着留下来陪我开展工作的泉城军区的机要参谋刘援朝一起开着车在歆县周边游山玩水了起来。三厂的那个军代表叶启辰这几天关在房间里整天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在写检查,实在是无聊透顶,所以在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也很是灌输了一通歆县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勾得我们也很想见识一下。 我们专案组留守的几个人终于暴露出了一般检查组在下面检查工作时所表现出来的通病,回归到大家习惯的工作轨道,也着实让歆县上上下下松了一口气。 我每天都会通过当地驻军的军线机要电话和组里保持联系,他们的工作开展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大家起初的想法是,现在这时候的人口流动很少,不像“蝴蝶”在信里说的将来那样有大规模的流动人口,而且个人也没有汽车,长途出行只能用公共交通工具。而且胡文海他就是想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也不容易,就拿歆县这个来说吧,小县城去泉城的公共汽车每天只有一趟,路也不好走,而且车子还容易出各种状况,开一段就可能“趴窝”,然后司机师傅就会骂骂咧咧地下车维修,修好了以后还要乘客下车帮忙推车,推上一截路车子才能启动,所以完全不准时,各种误点。 这年岁的时间和空间概念和“蝴蝶”描绘的将来完全不同,什么高速、高铁通通没有,出趟远门基本按天计算,这几天功夫胡文海别说去京城找洋人,运气不好连泉城都不一定到得了。 在咱们现在这个还停留在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的时代,人基本只和周围的人有联系,几百公里外是另一个世界了,根本没法想象,胡文海能在基本上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有人蹲守的情况下,在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如何生存,更何况他还想要去找已经被严密监视起来了的洋人们那里去接头。 所以组里也有点乐观情绪,觉得找胡文海没啥难得的,周边铁路公路车站转转差不多找到了,要么就在那个洋人那里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不过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似乎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在扒鸡最有名的德周抓住的那位持501厂介绍信登记住宿的青年男子并不是胡文海,据他供认,自己是在廖城汽车站里捡到的这张空白介绍信,他实际上是跑单帮的小商贩,想占点便宜住好一点的旅店。 这下耽误了点时间,然后在武术之乡又有人拿着501厂的介绍信出现了,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个人是有人把空白介绍信塞到了自己的行李里。 小组已经一路上理着线索追着北上去了,一方面守卫住京畿各个入城的通道,但为了防止胡文海虚晃一枪溜出包围圈,也进一步扩大了搜捕的范围。计算他最理想状态下能走多远为半径,然后以廖城为圆心画了一个大圆,把大半个中国都包涵进去了。特别是铁路和公路运输,更是下了严令,一定要找到并抓住胡文海。 我就是着急也帮不上忙,和刘援朝在歆县玩好,也是工作任务。 东方红日从山后升起,淡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殊无暖意。我带着刘援朝和警卫员早早吃了早饭,就逛了城里文庙,可惜我们俩人都没有什么雅骨,看孔夫子,也是相看两厌,就敲定去城郊据说景色不错的金线河畔看看,正要上车,就看到一辆挂警灯的吉普车闪着警灯、拉着警笛呜嗷呜嗷地冲着这边飞速行驶过来了。 看样子这是有事啊! 警车刚在我们边上停好,胖乎乎地山诺就喘着大气从车上溜了下来,一边喘还一边喊: “特派员、林特派员,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刘援朝看他的样子确实是有点狼狈,就打趣他说: “山局长、怎么了?是不是你婆娘又拿擀面杖追你了啊?” 这次“零点行动”歆县公安局真的是下了大力气和血本,山诺把他家婆姨娘家那个爱仗着自己局长的面子在外面坑蒙拐骗、惹是生非的宝贝侄儿都抓起来了,说要送去劳教,害得被老婆彪悍地剁着砧板堵在公安局门口骂,看见了就要拼命,山诺是有家不敢回,成了歆县城里的一件趣闻,身份差不多的人见面都要忍不住和他说道说道这事,看他的一脸苦相来取乐。 山诺哪有心思理这个啊,他冲到我面前说道: “林特派员,胡文海,胡文海的线索我们审出来了。” “啊!他躲在哪?快说!” 我急忙问道。 “她、她要见了你的面,当面和你说。” “人在哪?” “局、局里。” “那还废话什么,快上车!” 火速赶到了歆县公安局,我见到了这位山诺口中自称知道胡文海下落的嫌疑人,我倒是开始有点相信她并不是在骗大家,而是真的有可能知道胡文海的下落了。 季沫,绰号“二毛妹”,歆县县城里大名鼎鼎的女子帮派“洪兴十三妹”里的老三,她的祖母是歆县解放前大地主季家大少爷在东北那边讨回来的白俄小妾,所以季沫身上有一些据说是乌克兰人的血统,皮肤白嫩、骨肉匀停、五官轮廓分明,这样的俏丽女子,又是那样的家庭出身,所以在那段日子里很是吃了一些苦。 她身世沉浮,命运坎坷,最后还是堕落成了街面上一名女流氓头目,班也不上,终日在市井中打混,这次“严打”就被以流氓罪给打了进来。但她进来后并没有主动交代胡文海的情况,是她们帮里的一名小姐妹熬不住为了脱身,便把她咬了出来,说她疑似是瞒着大家偷偷地在和胡文海相好,是胡文海的地下情人。 为了抓住胡文海洗脱掉笼罩在歆县公安局上上下下的阴云,山诺是连侄儿子都不放过了,得知此事后如获至宝,立即对季沫连夜进行突审,季沫死都不开口,但山诺哪里敢放过这可能的唯一线索,一直逼问,以“洪兴十三妹”和她家人的罪名相威胁,最后季沫才终于松口,确有线索,但要求见到专案组的人才说,山诺这才急急忙忙地来找我。 我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前面这个戴着手铐神色憔悴但仍不掩其天生丽质的女人,我不由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我姓林,是专案组的特派员,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能做主。” 季沫昂起头,看着头上的天花板,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说!快说!你不是要见特派员吗?现在林特派员已经来了,你再不说......” 山诺在一旁怒喝道。 “山局长,你辛苦了,带着大家先出去。” 我打断了山诺的话,现在说这些说不定还会激发对方的逆反心理,她既然提出要见我,肯定是有话要对我说,人在这里多了反而不好。 山诺看看我,再看看季沫,没再说话,和刘援朝他们出去了,不过他们也没走开,就守在门边不远的地方。开玩笑,虽然季沫戴着手铐,但也是在街上拿着杀猪刀追了别人两条街的猛女,要是有什么不对,伤了特派员可谁也担罪不起啊! 审讯室里安静了下来,我站起身掏出烟来,抽了一支走过去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季沫。 “抽烟吗?” “不!我戒了。” “哦,戒了好。” 我坐回位置上然后开始问话了。 “说吧,有什么就都说了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要你放了我和我的姐妹,更不许威胁我的家人。” 季沫的声音有点嘶哑,但还是很有磁性,颇为中性,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我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地说道: “只要你们没有杀人放火,我都可以答应你,马上放了她们,甚至我还可以帮你在外地找一份工作,让你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我们只要胡文海,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季沫挣扎着咬咬牙,面色变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我还要你们把大龙头绳之以法,我要看到他的报应到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这并不重要,听上去就不象是好人,只要他犯的罪够大,你就是要枪毙他都可以,我们只要抓到胡文海,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季沫仿佛是放下了一切的包袱,不再死撑着,松垮了身子摊在了椅子上,声音仿佛是从口中飘出来的一样。 “因为我怀孕了,孩子是胡文海的。” 第四十四章 京城来的客人 我叫林千军。作为国家“5?10”专案联合调查组的特派员,现驻在案发地歆县开展工作。我现在的工作有三个目的,一是寻找胡文海下落的线索;二是给专案组前面开展的工作收尾;三是留下来为下一步工作的开展做铺垫。 经过集体的共同努力,第一个目的终于有了重大突破,根据胡文海真正的女朋友季沫的交待: 关于案情,胡文海对她这个枕边人守口如瓶,把她瞒得死死的,文件什么的,她一点都不知道;胡文海临出逃前的几天,两人根本也没有见过面,胡文海闯了大祸逃跑,她是听了邻居在聊天的时候才知道。 胡文海无情,但季沫这个女子还算有义,直到自己被捕还想帮他隐瞒,但在公安机关强大的心理攻势之下,还是吐露了自己不经意间掌握到的一点线索。 胡文海可能企图逃亡香港。因为胡文海在出事前特别喜欢看香港的录像片,对那边的灯红酒绿十分地向往,最近还曾经秘密地大量查阅了有关香港方面的资料,被她无意中发现了。 胡文海可能会假扮成解放军战士逃跑。因为季沫的小姐妹前一段时间曾经偷了一位过路的解放军战士的行李,那名小姐妹拿了里面不多的钱,就把东西藏到季沫那里了,前几天胡文海偷偷从季沫那里拿走了那件行李。 信息虽然不明确,但这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最清晰的线索了。从情理上判断,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我们也推演过胡文海可能出逃离境的几条路线,从齐省偷渡到高丽,从闽省偷渡到湾湾,走北边漫长的边境线偷渡到红色十月,走粤省偷渡到香港,走西南边境偷渡等种种可能。 偷渡现象我们国家当然无可讳言还是有的,但是这种情况一是要在当地有可靠的人,二是要有钱,三是要有接应,要做到这三点对胡文海来说都很困难。 所以搜捕开始的时候我们判断最大的可能还是胡文海在找到在国内的外国情报机构后再设法偷渡,所以制定搜捕的策略一方面是从铁路、公路的各个交通工具上来堵,一方面是在各个外国的驻华对外公开机构上来守,重点放在进京的线路上。 偷渡的两个重点防线一个是怕他漂洋过海去高丽或东瀛,因为离齐省近,说不定他能找到什么这方面的门路;另一个是怕他抱个篮球、套个救生圈什么的就铤而走险去金门投靠台湾。其它线路虽然也在搜捕的范围内,但并没有特意的突出和强调。 我听了季沫的交待,从审讯室里出来立即要求刘援朝协助山诺马上查清楚两件事。 那名被盗的解放军战士的情况,有没有报案,失窃了哪些东西,姓名、部队番号、驻地、证件号码等等,越清楚越好。 查清楚胡文海最近一段时间借阅书籍、报刊和资料的情况。 情况紧急,如果胡文海打定主意,直接出逃往香港跑的话,过了这么多天,坐火车走京广铁路的话,只要变装躲过了列车上的巡查,再慢算算也差不多应该要到了,再从广州到深圳,甚至在广州就近去了哪个领事馆,都是大问题。 宁可信其有,即使只要有一线可能,也不可拿“九号机”来冒险。 我立即赶到驻军的机要室给京城的基地打电话,现在和李晨风带着在外面的工作组联系可能有点麻烦,还是先直接给京城基地打电话更快,更直接。 “总机,接机要线,快!” 好在这里的军线可以接驳京城的机要线,不然就只有冒险打基地唯一的那一台民线了,现在这个时候不一定有人在旁边,因为一般用途都是只打出不打进。 等了一分钟,机要线接通了,我报了保密授权编号和密码,那边立即就给我接到了小密线,再由小密线帮我接通了基地的红色值班电话,那里一定会有能负责的人接听电话。 “喂,哪里?” 接电话的是章天桥,这几天他们那里成了整个组的神经中枢,24小时值班,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有至少一位情报线的大佬坐镇指挥,随时向全国发出指令。 “天线,天线,这里是土豆,这里是土豆。” (总部,总部,我是林千军,我是林千军。) 千里通话,三次接转,声音有点失真,但章天桥应该还是能听出我的声音来,因为我是从外线打进来的,所以她还是必须要等我们双方进行了确认,报了代号以后才能使用暗语进行通话。 “土豆请讲,我是白雪公主,有什么事?” (林千军,我是章天桥,请讲。) 起代号和暗语的那个家伙下班的时候别走,我们单位门口见,这也太没品位了吧。 “土豆报告,找到了小红帽的魔镜,据她供认,小红帽可能化装成九色鹿,目的地是红军桥,目的地是红军桥,完毕。” (林千军报告,找到了目标的女朋友,据她供认,目标可能化装成解放军,目的地是香港,目的地是香港,完毕。) “土豆,你等一下。” 章天桥捂住了话筒。我耳边一片清净。然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土豆,我是孙悟空,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清楚。” (林千军,我是总部里最大的首长,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清楚。) 我恨说黑话。 我只好用暗语一五一十地把整个经过向首长作了汇报。 不知道今天是哪位首长在基地里,他把问题问得很仔细,对季沫的口供中一些小的细节也问得很深,有的是我们也没想到、没问清楚甚至是没问到的。 首长又追问了我们下一步在歆县工作的安排,对我进一步核实胡文海对香港的资料的查阅情况和核实被盗士兵身份的安排予以了肯定,并要求我们还要立即对季沫与胡文海的关系做进一步的核实,然后尽快将季沫送到泉城进行讯问。 首长要求我全力做好在歆县的事情,然后就挂了电话。 其实季沫在供述中将她与胡文海缠绵悱恻、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讲了个明明白白,让我从逻辑上基本判断她的话应该可信度很高。 两个恋人当中总是一方爱另一方,而另一方只是听任接受对方的爱而已,可是偶尔彼此之间的角色会发生互换,只不过在他们两个中间这样的角色换来换去罢了。 开始是街上的女流氓寂寞的时候看上了工厂大院里的小天才,只是想玩玩,于是一把推倒,吃干抹净,为胡文海开启人生新的窗户,胡文海从此无法自拔。一个是县城闻名的美艳迷人的“公交车”,一个是前程远大的人人看好的少年郎,一场禁忌之恋就这样瞒着大家的眼睛悄然启程,直至走向了泯灭的深渊。 女大三,抱金砖,虽然季沫大胡文海两块金砖,可胡文海还是执迷不悟,不但成了裙下之臣,还追着季沫死缠烂打,偷偷地莫名其妙的做下了许多糊涂事,把自己的整个青春和前途都差不多赔了进去。 等到季沫被胡文海感动为他情根深种,胡文海却变了另外的一个样子,季沫爱上的其实是一个“唐璜”,季沫要为他金盆洗手生孩子,胡文海也表现得不冷不淡的,他是不爱那么多,我只爱一点点,别人的感情深,我的感情浅。 两个人爱来爱去纠葛的故事,相信章姐一定喜欢听吧。 我又赶回歆县公安局,我现在就抓住两个人,山诺和刘援朝,这样的事情即使我有“尚方宝剑”,但县委、政府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好交给他俩,我只要掌总就好。 几个小时以后,各方面的情况也陆续汇报过来,经过分析,季沫的供述基本属实。我又赶往驻军那里给京城打电话,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大家累得像狗一样,好在有收获,我们目前能做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下面就只有等消息了。 我和刘援朝带着叶启辰还有警卫员已经搬出了武装部,住在县委招待所号称“小钓鱼台”的小院子里单独的一栋小楼里。晚上没事和刘援朝、叶启辰三个人打了下输了钻桌子的斗地主,今天大家兴致高,一玩就玩到了快12点。 大家正要打狗散场,突然听到外面站岗的警卫员喊道: “站住,什么人?” 来的人没做声,然后警卫员也没有了声音。 他们俩还没反应过来,我马上就警觉了起来。双手一压,示意两人别乱动,一起身就掏出了手枪,然后箭步冲到房门背后,刘援朝也醒悟了,反手抽出了手枪,看着惊慌失措的叶启辰竖起手指在嘴上一比,让他别说话,然后也站到了门的另一边。 这时候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来人站在了门前,敲了敲门,是警卫员的声音。 “特派员,京城有人来找你。” 然后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千军开门,我是谭燎原。” 第四十五章 赶往羊城 谭燎原进了屋,对屋子里的两把枪视而不见,只是咧着嘴冲着我笑着说: “给我找点吃的,我饿了,我还带了个司机和警卫员,就在楼下,也给安排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我向刘援朝示意了一下,刘援朝就拉着叶启辰起身出去张罗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等屋里没了外人,连忙问道。 “怎么过来了,我是革命工作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首长命令我来接你这边的摊子,要你立即赶去羊城。” 谭燎原翻腕看了看手表。 “这里的路真烂,这么点路居然开了这么长时间。你得抓点紧,等我带来的那两位司机和警卫员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就出发,在寥城战备机场有飞机在等你,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飞机天一亮就起飞,争取赶到羊城喝早茶。” “去羊城?!” 我喜出望外地小声问道: “胡文海抓住了啊?” 谭燎原望我肩上轻轻地打了一拳笑道。 “要不怎么一号首长都说你是员福将呢,抓住了。那小子真狡猾,不但出钱找人帮忙装作他还在北边的样子,自己老早就化装成了解放军上了去羊城的火车,他还在火车上学雷锋呢,抱孩子、搬行李、倒开水什么的,逃亡三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差点就被他蒙混过去了。” “那后来呢?” 我追问道。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装也真不了,他在火车上和乘客聊天侃大山,撞上了车上有一位穿着便服的真解放军,是从老山下来探亲回部队的老班长,一听就听出来他是个冒牌货,火车还没过韶关就给他指了出来,再一看,证件上还做了手脚,这下就问题严重了,直接就把他揪到车站派出所去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报告?” “那胡文海装成是河南口音,换了发型和打扮,又在脸上收拾了一下,我们通缉他的那张照片也有点问题,和他本人不太像。当地的车站派出所,那帮家伙也没把他和胡文海联系起来,就只把他当做是伪装成士兵企图作案的不法分子,他又死不承认,胡搅蛮缠地,就在派出所里关了一天,还借此逃过了第二轮搜捕。正好你的情报来得及时,这下整个羊城铁路局慌了张,大家急忙一一排查、对照,这才把他从那个小派出所的黑屋子里给揪出来了,李晨风他们已经赶过去了,安排大家尽快在羊城汇合。” 我又轻声问道: “那东西呢?” 谭燎原顾左右而言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散丢着的扑克牌道: “你在这里的日子还蛮快活的嘛,还打扑克,不像我们在家里要天天对着那些首长的扑克脸,一会儿小谭这个,一会儿小谭那个的,哪有你们在外面当什么特派员威风啊。我说你小子就是运气好,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 正说着话,刘援朝在外面敲了敲门,我们赶紧闭上了嘴。然后刘援朝就带着些吃的东西进来了。 “两位首长,对不住,这大半夜的招待所里也没开火,就找了点大饼,还有些熟食,先随便对付对付,等天亮了想吃点啥再叫大师傅做好的。” 刘援朝话说得客气,可吃的东西也摆了小半桌,什么扒鸡、烧鹅、膀蹄、大饼、还有进口的巧克力饼干、这时候稀罕的水果,都是县里给我们事先备下的。 谭燎原一抹光头,呵呵地笑着说: “伙食不错嘛,够了,够了!长夜漫漫,岂能无酒?有好酒没有?整两瓶。” 刘援朝出门拎了两瓶陈年的衡水老白干进来。谭燎原又拖着刘援朝坐下来一起吃喝,刘援朝见我没反对便爽快地答应了。 刘援朝拿着缸子正在倒酒,酒桌上我就给他俩介绍认识了。 “刘参谋,这位是我们专案组里的谭特派员,是我的老大哥,他这次来是来接替我负责这边的事情,工作上有点事,待会我就要走,来不及和麻小青书记他们道别,你和他们说一声,大家一起协助谭特派员把工作做好。谭处,刘参谋是泉城军区派来协助我们工作的机要参谋,军龄比我长几年,也是我的兄长,这几天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等我说完,刘援朝拿起一缸子就要敬谭燎原的酒。 “谭特派员,欢迎你来我们齐省指导工作,来,这杯我敬您。” “我虚长你几岁,你叫我谭哥就行了,什么敬不敬的,大家都是战友,来喝酒,别整那些虚的绕的。” 他们两人性情相投,第一缸一口就闷了,很快就杯来盏往喝开了,我因为还要有事,就略陪了陪,点到为止喝了一点,他俩也不劝我的酒。 等谭燎原喝得比较尽兴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建议散了。然后把歆县这边的事情简要地和谭燎原做了交接,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喊了在楼下略作休息的两位空军的司机和警卫员,坐着他们开来的车往寥城赶去。 在汽车驶出县委招待所的时候,因为兴奋而始终保持着警惕坐在前排的那位空军战士突然轻声说道: “首长,门口的树后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我从车后窗向外看了看,只依稀看到昏黄的路灯下树后的一头白发。 那是一位可怜的母亲在担心她那不争气闯下了大祸的儿子,整日在专案组周围晃悠等待消息,顶着大家异样和歧视的目光喊也喊不走开、拉也拉不回去的一位母亲。 “没事!走吧” 我低声地说道,然后暗暗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再把心里将将升起的一丝丝怜悯和同情轻轻抹去。 就像“蝴蝶”在信里说过的那样:不作死,就不会死!胡文海不明白这个道理,被贪欲蒙蔽了眼睛、冲昏了头脑、做出了错事,谁也没办法救得了他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泉城空军的寥城战备机场,我登上了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小飞机,我们国家第一种自主制造的运输机,常年战斗在训练、跳伞、农业和运输等各个战场的运五运输机,就是大家一般看到在天上往地里洒农药的那种。 因为运五太小,航程太短,为了我一个人就派部专机直飞羊城既不够那个级别也没有这个必要。我还要搭着这架载着谭燎原从北京过来的小飞机赶到泉城,在那里的机场再搭上一架正好要飞往羊城去的军航班机。 你看国外电影里面的那些特工们都是搭着豪华的专机想去哪就去哪的,在飞机上还可以喝着咖啡和漂亮的空姐打情骂俏的有没有。我们这样坐飞机赶路就必须要坐得精打细算一些,好歹也已经算快的了,有飞机可坐,也没啥好抱怨的了。 小飞机缓缓降落在了泉城军用机场,我打开舱门出来,迎面就看见了柳子元来接我,原来专案组在泉城的工作组也要搭这班飞机一起去羊城,胡文海抓住了,他也是满面笑容,只是在外面不好议论,只是热情地跟我握手,相互之间表示祝贺。 军航上有外人,所以我只是对着早就坐好了的白斯文和肖雨城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下,工作上的事情不便讨论,大家也是各怀心事,都只是在闭目养神,飞机有点误点了,貌似是在等什么首长,这是军航的家常便饭了,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在飞机起飞前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白斯文坐在机舱里最好的位置上,在军航班机乘客中一片国防绿里白色的警服很是打眼,大家相互摸不清底细也不好多说什么。 结果最后有个估计是秘书角色的军官拎着包上了飞机,看了看舱里基本上都坐满了,就白斯文边上还余了一个好位置,见他年纪不大,又穿的是警服,就跑过去跟白斯文说: “同志,这是首长的位置,你看你是不是能请让一下?” 话虽然客气,但语气确实不容拒绝的样子。 白斯文看看他,再转身看看后面,也笑眯眯地说道: “哦,好的。” 然后拎了自己的包穿过过道来找位置,我连忙起身请他过来坐,还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白斯文也回了个礼,便和我坐在了一起,浑做什么事的没发生了一样。 那个秘书又跑出去,一会就陪着一个瘦瘦高高的50多岁模样的军官进来,两人就坐在了前面空出来的座位上。 等到飞机起飞平稳了以后,大家解开安全带开始活动,那位首长也起身大概是要去上下厕所,秘书要搀,还被首长拒绝了。 “咦?请问是白主任吗?” 白斯文抬起头来笑着做努力回忆的样子道: “请问您是?” “我是泉城军区的雷有德、雷老虎啊,上次你陪首长到我们军区来指导工作的时候,我们见过的呀。” 白斯文拍拍脑袋做懊恼的样子说: “哎呀,雷部长,您瞧我这记性。” 两人就在飞机上寒暄开了,谈得非常开心。最后雷部长请白斯文到前面去坐,白斯文还一个劲地推辞,雷部长就直接命令秘书给这位首长让位置。他那个秘书赶忙又拎着包跑来和我坐在后面机舱的座位上。他还冲我笑了笑,我捂着一边脸也回以苦笑,兄弟,以后长点眼力劲吧。 我们白副组长这个人,真的是有意思。 我叫林千军,现在正飞往羊城,为什么要弄到去羊城那么复杂,我感觉可能与胡文海搭乘的那列客车有关。 第四十六章 抓住胡文海只是开始 军航的这班飞机悄然地在白云机场降落,机上的乘客各奔四方。我们四人都有意在飞机上稍作磨蹭,准备等大家散了以后再一起下飞机。 没想到来接我们的单位异常地热情,把车直接开到了刚停稳的飞机边上,羊城军区的政治保卫部的部长、粤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亲自率人到机场迎接,与我们专案组成员一一握手,互致问候,然后我们两人一辆上了他们开来接我们的进口豪华小轿车,让还在跑道上步行的其他乘客议论纷纷。 我和柳子元同一台车。柳子元看到我在看窗外,就问我: “你在看啥?” “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局里的吗?” “不,以前学校隔壁班的同学,打篮球的球友。” “他看到你了吗?” “不知道!不过飞机就那么大,应该看到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怎么不互相打个招呼。” “我在飞机上没注意到他。” “我觉得慎重起见,你还是要去查一下比较好。” “这,还不至于吧,也许是他也没看到我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他如果是躲着你,或者是假装没看见你怎么办?如果是确实没看见或者是过来执行什么任务要保密,那没什么话说,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呢?别忘记了,这里是羊城。” 是啊,这里是羊城!作为华南最大的城市,又是大军区羊城军区的所在地,毗邻东方之珠,外国敌对情报势力刺探国内情报的桥头堡,世界四大情报交通枢纽和情报中转中心—香港。每天从罗湖桥口岸、白云机场等地出入境的国内外情报人员、特工、间谍络绎不绝,早在建国初期就有一部电影《羊城暗哨》反映当年反特工作的情景。 “不知道他毕业后分配到哪个单位去了,等到了驻地我会联系局里让他们查一下的。” “那就好,我们平时还是要多注意,细节决定成败,一块马蹄铁都可能输掉一场战争,小心一点无大错。” 是啊!地点敏感,时机敏感,表现又有点反常,为什么我不愿意去主动怀疑,只愿意往好的地方去想呢?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柳子元见我神色不愉,便岔开了话题,问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负责陪同我们的粤省公安厅政治保卫处管业务的副处长周佳。 “周处长,今天怎么搞得这么隆重啊?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嘛。” 周佳是地道的广东人,但说的一口好普通话,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说: “是啊!本来我们嘛,工作讲究低调,不过比较特殊的是,这次抓住了胡文海,省委主要领导非常高兴,全国要犯啊,在我们这里抓住了,首长亲自批示了要求各部门要全力配合好你们专案组开展后续工作,有什么要求,你们只管提。” “那真的是要谢谢你们了啊!” 柳子元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回答道。 “不要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周佳笑道。 我和柳子元对了一个面面相觑的眼神,都没有再说话,只好看窗外的风景解闷。 羊城不愧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一路上新旧交替的氛围已经十分地浓郁,不过我们都无心欣赏。 汽车并没有开进羊城市区,而是把我们拉到了市郊的一个部队的大型物资战备仓库里面,车子直接开到了一个有卫兵严密把守的火车站台上,等我们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列客车。 那辆胡文海曾经搭乘过的从京城开往羊城的客运列车,就像一条绿色的长龙停在我们面前。 我们四个人走到了一起,其他陪同的人都自觉地站到了远处。 白斯文看看大家然后说道: “有几个坏消息,首先,九号机没在胡文海身上。” 这个消息并不出乎大家的意料,看到这列戒备森严护卫着的火车大家就全都明白了。 “李组长他们在当地找了也没有找到,胡文海暂时还没开口,大家判断,他在车上呆了近两天的时间,他把九号机没带在身上,临时藏在火车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火车到站后清扫过没有?” 肖雨城沉吟着问道: “等我们发现了胡文海后,车子早就已经清扫过了,实际上这车又已经拉上了乘客,开了一截路以后让旅客临时换乘了车辆以后,再开回来直接开到这里的。” 柳子元恨恨地一拍大腿,直接就丢了一句三字经,“这事闹得…” “清扫的人估计也没什么发现咯。” 我也问道,希望确认一下,当然这是句废话,要是有发现,那我们还到这里来干啥?不过是递个话头过去好让白斯文继续讲下去而已。 “已经安排粤省这边全都问过了,没有任何发现。不过第二趟乘车旅客的身份信息都已经全部做了登记,亡羊补牢而已,只能说是情况比原来预想的还要复杂。另外,在胡文海乘坐的那趟车上发现还有一个我们的同行,一名塔斯社叫尤利的记者坐在软卧车厢,去羊城采访。” “苏联人?!” 柳子元已经气得跳脚了,如果苏联人也来参一脚的,那戏就好看了。 “据陪同的外事部门的同志汇报,尤利基本上不怎么出车厢,也不和车上的人说话,在他的印象中也没有见过有穿军装的人和尤利搭话,按我们目前对胡文海的了解,他一心只想去欧美国家,应该对苏联没什么好感,何况还有车上的乘警在时刻盯着每一个试图接近外国人的人。” “那也要他分得清才行啊!我们国家很多人不是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中国,一个是外国,胡文海未必了解那个外国人是苏联人,会进错庙门拜错佛说不定啊。” 会带来坏消息的人总是会被人厌恶,古代的时候还有国王要把带来打了败仗消息的信使拉出去砍头,所以柳子元也只挑最坏的情况拿来顶白斯文,实在是有点气晕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发现了,我们已经安排了人专门在盯着那个尤利了。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搜查整列列车,胡文海几乎是整个列车都走遍了,所以我们就把整个列车翻过来,也要把九号机找出来。” 白斯文还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 我看看长长的列车,抓了抓后颈问: “这车有多长啊?” “有18节车厢,加上牵引的东风3型机车,全长452米。大家分一下,全部过一遍,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还要注意胡文海会不会把东西粘在桌椅下面什么的,都要检查,如果找不到,再调部队过来把整个列车筛一遍。” 白斯文命令道。然后我们四个人分头行动,一个一个车厢开始一寸一寸地找,所有地方都要翻来覆去地查两三遍才放心。 藏东西和找东西都是我们的基本功,几个小时后,大家摇着头下了车,什么都没找到。 白斯文找到了一直等在外面陪同的羊城军区的情报军官,再把要求向他提了一遍。 那人一路小跑出去了,不一会,近一个营的解放军官兵成四列纵队一路跑步进来了。 那军官把纪律要求当众宣布了一遍,然后部队指战员以班为单位展开,车顶、车底、车厢内全都忙乎开了,连车轮子都没有放过,可以拆开的地方全部拆开进行了检查,部队的营、连长还要一一地检查一遍,我们也在车上进行督查。 漫长的等待过后,我们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白斯文要求部队继续把列车看住,不准任何人接近列车。安排完以后,我们一行人只好再乘车离开了。 忙得没时间也不想吃饭,部队上知道体贴我们,就给我们每台车上放了一箱压缩干粮,还有午餐肉、水果罐头什么的一小堆,战备仓库嘛,这些东西有的是。 当年在打安南的时候真的是吃到要吐,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还真有点想念了,就胡乱吃了一些。 周佳见我们不高兴,便安慰我们说只要胡文海在手上,文件总是找得回来的。他还以为我们是要找那份子虚乌有的核潜艇的机密文件,哪知道我们真正要找的东西是何等的重要,全世界独此一份,记载着未来世界变化的消息的“蝴蝶来信”九号机,九号机在外面一时,我们就要焦虑一时,在外面多呆一刻,国家就要多增添一刻的危险,这个责任我们担不起也万万不能担啊! 我们在羊城的临时基地并没有设在市区里面,而是选中了在羊城郊区的军区警卫团里的军区政治部的一栋小楼,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公安厅的地盘里选个地方,主要还是出于安全和保密的考虑。部队的地方比较纯粹,而且这里比较不打眼又该有的都有,还不会吸引不必要关注的目光。 等我们住下后快到晚上了,李晨风他们才一列长长的车队赶了过来,我也终于看到了胡文海。 胡文海很年轻,长得还不错,斯斯文文的,个子176厘米左右,穿着被撕掉领章的绿军服和一双解放鞋,帽子不见了踪影,头发有点蓬乱,显得狼狈不堪,虽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神态非常地疲惫,但两眼依然保持着些许神采甚至还有一点仇恨的意味,他紧咬着嘴唇,昂着头,沐雨尘押着他下车的时候,还狠狠地一甩肩膀,这是一个看上去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伙。 审讯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就把他送进了审讯室。 审讯有白斯文亲自负责,还有陈观水和沐雨尘,一共三个人,不愧是大军区的一处审讯羁押要犯的秘密据点,居然还装备有单向玻璃墙和音响设备,让我们可以在外面直接在外面看到和听见里面的审讯情况,李晨风坐在桌前颇有意味地打量着里面。 两只大功率的强光灯打在胡文海的脸上,首先是先晾着他,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过了许久,是胡文海先开的口,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很稳定。 “你们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知道我根本就没犯法,根本就没偷什么机密文件,也更不是什么帮派头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你们只不过是在栽赃、陷害,从我这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你要是没犯法,那你跑什么,你又怕什么?” 沐雨尘淡淡地问道。 “我怕什么?我烂命一条。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一个声音高喊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什么都不怕!你们反而要怕我,怕我说穿你们的秘密,怕我泄露了你们所谓的虚伪的外衣,外表光鲜其实肮脏的外衣,你们怕我说出去,你们在欺骗所有的人,整个世界!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胡文海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在束缚着他的审讯椅上挣扎着,他怒视着沐雨尘,大声地怒喊道: “你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毁灭地球,征服世界?你们以为我就会屈服吗?会畏惧吗?会跪下来求你们吗?呸,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我想清楚了,我看明白了,别忘记了,我是天才,我发明过航模,能在天上飞,我能发现你们的阴谋,我们还有救,是的,我们还有救,我坚信这一点,我坚信!即使你们杀了我,你们的阴谋也不会得逞的。” 白斯文他们三个人依然是静静地看着胡文海的表演,只要犯人肯开口,即使是胡言乱语,也比他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要强,从他的话语里总能找到需要的信息和破绽。 胡文海继续地骂道: “骗子!骗子!你们就是10086,什么狗屁专案组,都是骗人的,骗人的,你们就是10086,10086,你们来抓我了,生怕暴露了你们罪恶的真相,你们这帮混蛋,你们要欺骗大家,你们这些败类,混账。” 我们几个人在外面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了,难道是疯了? 我是林千军,如果这个胡文海真的疯了的话,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第四十七章 简单有效的方式方法 “这家伙是怎么了?” “小孩子被我们抓住以后吓坏了呗,装疯卖傻讲些胡话给自己壮胆而已。” “说不定和九号机有关系,听听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能说什么,就好像突然看见了一只恐龙或者是看到了有人在天上飞一样。估计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要是和别人说,别人还只会当他是疯子,现在落到我们手上,终于可以向我们一吐为快了,说起来我们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说起来好像大家第一次听说蝴蝶来信就不也算跟他一样惊讶似的,这家伙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了,你们听听,他把我们当什么了,是外星人吗?还是邪恶的地下幽灵组织?科幻小说看多了吧他。” “也难怪他反应那么强烈,预知未来,啧啧啧,不是在组里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来了一只蝴蝶,蝴蝶扇动翅膀,却在世界上引起了风暴。” “我们需要抓紧点时间,九号机还没找到呢!没必要和他在这里耗时间。” “必须得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全部坦白才行,所以可能需要磨一会。” “把信在哪和怎么得到的问清楚就行,其它的都只是枝节,先不必太在意。” “这小子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窃取绝密文件企图叛国投敌,在我们强大的国家力量面前他本来应该早就崩溃了的,不过他还在垂死挣扎。不能再让这小子再胡说八道下去了,他不是在装疯卖傻,而是在努力催眠自己,他就是要这样把我们想象的很邪恶,把自己塑造得很高大,是一个保卫大家的卫道士,要反抗,要殉道,以此来建立自己的心理防线,来对抗我们的审讯。” 审讯室里的隔音很好,而且外面也是戒备森严,所以我们四个人在外面一边观看着里面的情况,一边在那议论。肖雨城虽然我开玩笑说他是《故事会》刑侦专家,但人家毕竟是人民公安大学的正牌子教授,看问题一下就点出来了其中的关键,这个观点一出,大家都停止了议论。 “嗯。这倒是个问题,我还以为自己成了什么死星、什么黑武士了呢!” 李晨风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就我对美利坚的内部片《星球大战》之类的感兴趣,没想到组长这么浓眉大眼的也知道这个电影啊。 “当然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不过上一个普通人而已,假的就是假的,喊几句口号,他以为自己就能变江姐了吗?简直是笑话。他所谓的壮胆和抵抗不过是沙子堆成的城堡一样,轻轻一推就倒掉了。不过我们现在更要小心一点的就是,胡文海现在的精神压力很大,状态不太对,如果再让他玩下去,万一装疯卖傻一不小心搞成真的疯了,那我们就麻烦了。” 肖雨城继续补充自己的观点。 “哪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李晨风关切地问道。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有的实施起来很复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肖雨城还在想措词,那边柳子元的插话让我眼界大开。 “最简单的办法我知道,就是找个人马上去揍他一顿,一直揍到他闭嘴为止,用肉体上的伤害和痛苦来让他从精神上的妄想中回到现实,这样子的人以前我见得多了,就是嘴巴厉害,口号喊得震天响,揍一顿立马就老实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什么测谎仪啊、吐真剂啊、催眠术啊,对付这种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来说,还是肉体上的折磨和痛苦来着最为直接,对他们的心理上的压力也最大,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要想保守住秘密就必须争分抢秒,用上一点点小的手段,让他付出一点点代价,尽快地得到线索,不如让我去试试,我研究过古今中外的刑讯逼供方面的资料,颇有些心得,虽然还没怎么实践过,但一定会让他终生难忘的。” 肖雨城卖力地开始推销起自己来了。 “让我来,我在安南那边和猴子特工较量过,帮我找把匕首来,我数一二三,他就得跪。” 我也要争一下表现。 “还借助匕首,部队里这些子手段太落后了,不小心真把他伤了怎么办?组长让我去和他玩玩,包您满意。” “我来!” “让我去。” “我的方法比较科学。” 大家闲得没事于是假装争得不可开交。 “好了,别争了,陈观水已经上去了。” 李晨风喝止了我们无聊的斗嘴,人家审讯的人还在呢,你冲进去把犯人打一顿,然后犯人招了,那不是当场打他们脸吗?所以就是要动手,也是得先他们来。 陈皮皮从小就爱打架,为了打赢没少缠着那些据说是武林高手的人学打,后来又进行过系统的学习,在京城武术圈子里年纪虽小,辈分却蛮高的,而且听说他还颇有天分,在京城里开片很少见他输过,今日一见,呵呵哈哈,就不具体描写了,反正就是耐心细心地做思想工作就是了,直到把胡文海感动了为止。 胡文海居然很快就怂了。真的,我们也没想到,陈观水还没出汗呢,而且什么工具都还没有借助的情况下,胡文海就崩溃了,他瘫在地上涕泪交集,开始一句一句地交待了。 从胡文海的话语中,大家知晓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十几天前,胡文海从歆县县城街上闲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他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大家叫她“素素”的乡下姑娘,他俩以前见过几次面算是认识,素素喊住胡文海说自己急着要去排队买豆腐,不然去晚了豆腐就全卖完了。于是就请胡文海帮忙在路过邮电局的时候帮她寄几封信,胡文海反正也闲着没事就答应了。 在邮筒前塞信的时候,有一封信因为很厚于是吸引了胡文海的注意力,他就拿在手上看了看,信封上写着的收信地址是京城?10086信箱。胡文海自己是军工厂的子弟,对保密番号、邮箱、代号什么的也有一点了解,知道这是要寄到一个保密单位的信。 素素是一个其貌不扬但天性开朗的姑娘,就因为人家来自农村也没读多少书,所以胡文海其实内心里有点看不起她,现在看到她在和保密单位联系,而且信还很厚,就以为这是她和在那边当兵的男朋友什么的情书,说不定字写得很大或者不会写的字就画画什么的,所以把一封信搞得那么厚。 反正是不知道出于戏弄、蔑视还是玩笑,胡文海本来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把这封信给扣了下来,拿回宿舍后就偷偷地给拆开了。 这一拆开就不得了,首先他发现这封信好像并不是那个什么素素写的。信里就是写着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警告内容,什么看了就要坐牢就要枪毙什么的,把胡文海逗得直乐。然后他再翻下去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了,信里是一个自称是“蝴蝶”的人在描述未来在国际上会发生的事情,什么解体啦,剧变啦,哪里哪里会打仗啦,哪里哪里在什么时候又会发生金融危机啦,哪些人会当总统啦,哪里会发生灾难等等,说的煞有介事,都跟真的一样。 胡文海开始只当是精神病人在开玩笑,但是凭他大学预科三年级的高等学历,从他自己掌握的世界地理、历史、时事政治等方面的知识来看,信里的内容让他越看越觉得像,越看越害怕,他已经有点意识到,自己怕是要惹祸了,这封信可能真的是国家的机密信件,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在素素的手里,难道素素会是国家和蝴蝶联系的秘密交通员? 胡文海自己说他本来是想马上再把信寄出去的,但是他撕信的时候已经把信封给撕坏了,他又开始担心国家知道自己拆了信会追究自己的责任,所以他就这样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地把信继续偷偷地藏了起来。 就这样在害怕和彷徨中胡文海又挨了几天,他在街上找到了素素,结果发现素素似乎已经忘记了要他帮忙寄信这回事,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思想上也露出了一点要把信占为己有的小小苗头,只是还是不敢。 胡文海这个家伙平时就有点不老实,他家里有一台红灯牌的收音机,他就把它搬到自己的宿舍里经常拿来偷听“美国之音”之类的敌台,并以此作为一种刺激的冲破束缚的活动或者游戏而乐此不疲。结果他就在“美国之音”里听到了我们国家的民航客机被几名乘客劫持到了韩国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正是他手上的那封信里那个自称叫“蝴蝶”的人在信里预言和提醒过的。 胡文海这一下又是大惊失色更是大喜过望,他手上的这封信里的内容可能全都是真的,全都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马上就要发达了。 胡文海信誓旦旦坚持说他一直是想把信交还给国家的,只是在交还的准备过程中发生了误会。他的未婚妻潘葱水性杨花,为了另攀高枝,要和他退婚,他就萌生了“莫欺少年穷”,借助信里的信息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的想法,谁知道潘葱急着想做潘金莲,就歪曲事实向公安局和保卫处举报他,他觉得自己很受委屈,而且这么重要的信件留在县里已经不可靠了,于是他就带着信离开歆县。 因为对潘葱的负情的气愤,他就鬼使神差地化装成了解放军战士,并上了开往羊城的列车,但他绝不是想要偷渡出境,绝不是想要叛国投敌。关于这件事情,不管我们信不信,国家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相信的。 为了确保那封信在路上的安全,胡文海没敢自己呆在身上,而是早就在他刚刚逃到寥城的时候,就塞在一个包裹里寄到羊城的白云区邮电局存局侯领,相信这个邮件现在还慢悠悠的在路上呢! 胡文海最后哭着说说,他万万想不到国家会对这封普通的信这么重视,这封信对国家是这么的重要,当他在火车上听说了自己被追捕捉拿的时候真的是吓坏了,只是他以为这是潘葱和她身后的男人对自己的栽赃陷害,所以也一直不敢站出来,没有能抓住最后的悔过的机会。他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但这一切都是出于误会,请政府对他宽大处理,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愿意从此好好做人。 我们一直就在外面观察着胡文海,在他交待完毕的时候,肖雨城推推眼镜看着我们很郑重地说道: “他在撒谎!” 胡文海是撒谎了来着,但是被王启年大为推崇,赞为已经掌握了刑事侦破的“道”了的肖雨城为什么还要这么正式地说出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呢? 我是林千军,九号机应该离回到我们的手中指日可待了。 第四十八章 请查询10086 胡文海当然是在撒谎! 他在努力地洗脱自己的罪名,他在企图逃避或者减轻法律对他的正义的制裁。 事实上他真的还没有明白那封信对国家所代表的意义,他的逃亡只看到的是搜捕他的一个小小的店,他没有时间和机会看到国家在追捕他的所投入的大网的那个面,如果知道了他绝对是会这样子表现,他不会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全国悬赏通缉的第二人而在历史上留下耻辱的一笔。 但他在哪些地方上说谎了,这还要让我们一一去认真的搞清楚的。出于审讯策略方面上的考虑,现在还是放开让胡文海在说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为自己在做解释。 在胡文海明白地交待出来九号机的下落和有关素素的信息后,李晨风就站起来带着陈观水出去了,他要立即去给京城基地发报,然后相关的命令会改头换面通过其它相关部门的名义进行下达,另外还要联系在歆县的谭燎原,要他开始立即极机密地开始搜集这个素素的资料和情报,特别是要想办法悄悄地搞清楚这个素素和“蝴蝶”之间存在的可能联系。 我和肖雨城没什么话说,我已经想明白了,肖雨城会进组,源于他参加了在东瀛追回零号机惩治315杀人案凶手的极机密的行动,而他会从人民公安大学教授很舒服的一个岗位上陡然被组织上直接派上了国外行动外勤第一线,我向局长的推荐可能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组里只有我和沐雨尘认识他,所以作为以推理为职业的他在组里看到我的时候就瞬间找到了其中的源头。 其实我很想对他说,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转找政府,不是,是去找王启年,明明是王启年那个色老头挖了个坑让我跳的嘛。 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在敲里面的那个审讯室的门,里面的人很讶异,沐雨尘起身开了门,白斯文往门外看了看就出去了,正在说话的胡文海看到这个变化也惊讶地闭上了嘴。 李晨风带着白斯文进来了,然后他又转身关上了门,屋子里大家都注视着他。 “老白,这下子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了。” 李晨风一边摸烟一边说道。 “怎么了?” “这小子很不老实,必须要他马上交待出来有关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收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苏修驻华商务代表团驻广州办事处的代表叫做科罗廖夫的正带着塔斯社的那个记者叫尤利的,现在在粤省的外事部门那边公开地在打听他的消息,寻找他的下落。” “啊!他们是以什么名义在搞事?” 白斯文和我们一样无疑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说实话,和cia、防卫厅什么的干架大家卷起袖子上就是了,有敌无我,杀身报国。苏修老大哥kgb的赫赫威名,特别是两个大国之间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的历史关系,如果应对得不好,整件事情让苏联人有所察觉然后入了局,“蝴蝶”来信这整个局就更加地走向无法预知的局面,后果甚至是整个共和国都要蒙受巨大的损失。 李晨风已经掏出烟点上了,还不忘给大家发了一根。 “他们说在列车上的时候,有一位解放军战士见义勇为,尤利在车上的时候心脏病突然发作,是那个解放军战士及时地提供帮助救了尤利的命,后来这个善良的战士却因为救助了外国人被公安警察没有任何理由就给带走了,他们深表关切,认为这是对中苏友好不利的一个行为,并对此表示遗憾,同时他们还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当面见到这位战士表示他们的深深的谢意。” 李晨风一脸苦笑的地说道,以表示自己对苏修人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不屑。 “他们这应该还是在试探,在投石问路,他们应该是从胡文海这边嗅到了什么味道,准备针对我们的反应试应手。” 白斯文严肃地回答道。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弄清楚胡文海到底向尤利透露了什么消息,然后才好拿出应对的方案,不能让他们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好的!我马上进去讯问,一定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李晨风丢了一句粗口。 “这帮外事陪同人员有重大失职行为,在我们询问的时候还胆敢欺骗组织,真的是...”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进去了。” 白斯文说道。 “白副组长,这个罪很重,那个胡文海一定会矢口否认、百般抵赖的,不能让他有任何地侥幸心理,必要时赶快上点手段。” 肖雨城在一边提醒道,我也跟着点头。 “我省得的。” 白斯文点点头,走了。 “千军,要你在歆县整的那些材料你带过来了吗?” 李晨风看着我问道。 “带过来了,在我包里,包在我房里。” 在歆县追捕胡文海的时候,李晨风带着我们专案组一方面是为了寻找线索,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一石几鸟创造性地抛出了一个横扫歆县牛鬼蛇神的“零点行动”,提前打响了全国严厉打击各类刑事犯罪,简称严打的第一枪。 当时李晨风就有一个部署,为了掩盖追捕胡文海的真实意图,甚至是为了将来追捕不利的情况下让胡文海跟着二王兄弟上全国悬赏通缉令,要把胡文海打造成一个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一个大坏蛋,就暗示歆县公安局在“零点行动”中有计划地进行一些处理。 乌云罩顶的歆县公安局局长山诺立即心领神会,率领全局干警连夜作战,即使在专案组大部分撤离的情况下也没有松懈,在打掉了歆县影响最大、罪行最恶劣的帮派团伙“枭雄八兄弟”时,成功地将和他们曾经有过接触的胡文海送进了幕后主使的主谋位置,在胡文海名下罗织了例如杀人、抢劫、盗窃、伤害、绑架等歆县发生过的各种案件的各种罪名,让他一跃成为了整个歆县的地下第一黑手。 当山诺把整理好的关于胡文海的整个案卷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随便翻翻都看得有点目瞪口呆,让像案卷里描述的这样一个人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是我们公安专政机关的失职和无能。 “你赶快拿出来,你对歆县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帮着肖教授一起把整个案卷再清理一遍,胡文海的事情现在已经藏不住了,必须往我们指定的方向进行引导。” 李晨风对我交待任务,然后也给肖雨城压了更大的担子。 “肖教授,一方面是要把案卷里面的逻辑关系弄得更细致一些,另一方面还要请你发挥一下你的文笔,根据材料把胡文海的犯罪行为和整个追捕胡文海过程总结出一个比较有故事性,大家喜闻乐见的通稿出来,统一一下官方口径,这事我们不能藏着掖着了,需要大肆宣扬一下才行。” 我们俩应了,也不在审讯室里看热闹了,赶紧去做事。 临走的时候李晨风还特意叮嘱肖雨城道: “肖教授,记得一定要有个好结尾知道吗?这是工作任务!” 肖雨城脸红也不红一下,慨然答应。 “好的,请组织相信我。” 不得不说,肖雨城专业就是专业,山诺他们那边做得十分仓促,活也做得很糙,各种口供、证据里面经不起推敲、甚至一眼看去就前后矛盾的地方很多,肖雨城一边看一边骂一边指点,如何进行修饰、修改和引导,我在边上认真地作着记录,更让我佩服的是,他一边看案卷还可以一边构思,等看完案卷就马上开始撰写稿子,而且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不到两个个小时,一篇洋洋洒洒以胡文海为主角,反映整个歆县在改革开放之初社会变迁、黑道组织触目惊心发展历程的小说就出炉了,简直就可以叫做《歆县风云之黑道故事》。 故事中剖析了胡文海从一名军工厂子弟从遭遇地皮挑衅到征服“枭雄八兄弟”成为黑道地下老大独霸一方、作恶多端的心路历程,展示了他从天才到变态的人生道路,还着重描述了他在歆县严打开始前一路化装成解放军战士亡命逃亡的腥风血雨,公安干警在广大军民的帮助下如何一举在列车上将他在伺机作案的时候一举擒获的英勇壮举。 我仔细拜读过之后,对肖雨城顿时肃然起敬,这也是一种本事有没有,不得不佩服对不对。 看着肖雨城我捧着他手写出来的稿子很由衷地说道: “情节真实,跌宕起伏,人物刻画鲜明,读者为之震惊。胡文海不除,不足以平民愤,写得好,真的是写得太好了。” 肖雨城笑了笑,谦虚地说了一番说辞,大概意思是其实这点小事也没有什么可夸耀的,其实他也有能力不足的地方,就是写不来长篇大论,可他又偏偏喜欢写一些关于绑架啦、逃亡啦、虐待啦这样的案子的长篇小说,所以很多时候写着写着就会后续乏力,然后就会把好好的一篇文章搞得拦腰腰斩,搁笔不写了。导致很多杂志社对他爱恨交加,读者对他咬牙切齿,好在这篇文章要求的字数不多,写起来也顺手,不在话下,不在话下。 等我们从办公室里出来找到李晨风交差,结果白斯文已经在那里了,从他的嘴中我们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最新进展情况。 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之下,特别是大家轮番上阵的细心教育和帮助下,胡文海没有熬过内心的愧疚和煎熬,终于招了。 他在列车上看到有一个外国人还有人员陪同,便起了心思,他知道自己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什么钱,要想从深圳河偷渡到香港去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他就一直想借助和利用外国人的力量,最好是国外的情报机关的力量,所以他就想通过透露一点点情报给对方来争取到那个外国人的帮助,最少也要介绍他给情报机构。 当然,他也不敢去打听那个外国人是哪国人,但是他觉得只要是外国人就可能是间谍,就一定会对获得中国的绝密情报感兴趣,就一定会帮助他偷渡到国外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凭借那封神秘的信件里的秘密在国外荣华富贵、呼风唤雨,甚至成为世界首富。 所以他趁着那个外国人到餐车去就餐的时候,故意和他撞了一下,把一张写有胡文海自己感觉最有分量的机密信息的小纸条塞进了对方的口袋。可没来得及等到对方设法和他取得联系,他就在列车上被捕了。 那张小纸条上只写了四句话: 星球大战计划是个骗局! 苏修可能即将走向解体! 中国掌握了未来的秘密! 欲知详情请查询10086! 第四十九章 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我叫林千军,林是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林,千是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的千,军是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的军。 我的身份比较地复杂,其实我本来只是解放军总参二局的一个芝麻那么一点大的小参谋,后来因缘际会我被调到国家的一个从事绝密工作的小组里面工作,这个组对外又叫什么“3?15”专案联合调查组,什么“5?10”专案调查组,然后我们在外面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都叫什么特派员。 当然从国内电影和文学作品里面来说,叫特派员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人在作,天在看! “蝴蝶”在信里爱说一句话,就是作死! 当我们知道胡文海在小纸条上写的那四句话的内容的时候,我们的内心是崩溃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蝴蝶”在“九号机”究竟写了哪些未来会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内容,但是从胡文海写给尤利的小纸条里前面的这两句来说就是不亚于两颗核子武器。 明确的说,第一句如果算是“胖子”那种将将万吨级的,那么第二句至少是氢弹“大伊万”,千万吨以上,甚至是通古斯大爆炸那个级别的。 “星球大战计划”是什么?大家都不可能清楚,甚至应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怎么听说过这个名词,比如甚至连肖雨城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对第一句话就表现出如此高度的紧张。 这个并不是那部乔治?卢卡斯导演的叫做《星球大战》美利坚好莱坞的内部电影,只有我们国内的军事情报人员或决策部门的高干们,才有可能从这个名称的涵义和逻辑关系上来判断出它具体指的是什么东西。 没错,它应该就是指才刚刚被美利坚国为压制苏修而抛出来不久的,在美利坚引起轰动,令整个世界为之哗然,让苏修非常紧张、严正以待的一项战略计划。 今年的3月23日美利坚的现任大统领罗纳德?里根在白宫办公室发表了一次重要的演说,宣布将启动一项旨在消除“战略核导弹威胁”的计划。其核心内容的阐述就是“如果自由的人民能安全生活并确信这并非仰仗美利坚用反击来阻止苏修攻击,而是因为能在战略弹道导弹到达我们或我们盟友的领土之前对其进行拦截和摧毁,情况会怎么样呢?” 当时在美利坚就有一个议员称其为“误导的红色恐吓战术和不计后果的‘星球大战’计划”。“星球大战计划”也许就是未来人们对它的正式称呼,真的是恰如其分的概括和形容。 好吧!里根虽然以前是个演员,但他现在是美利坚的大统领啊,世界双极之一,他才刚刚提出来,还仅仅是一个想法一个构思,就有人跳出来说:大家不要相信,这人是在演戏,他是个骗子,这个所谓的“星球大战计划”是个骗局!试问谁会相信,谁又敢相信? 好了,更惊悚的是第二句。糊里糊涂分不清外国人到底是哪国人的胡文海,要是知道他好不容易、因缘巧合遇见的一个外国人居然会是苏修的人,我想他是不会也不敢在纸条上写这句话的,而那个尤利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一定是在发狂的,如果不是在国内,在列车上,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不允许,他一定会揪住胡文海的衣领,然后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红色帝国主义的愤怒铁拳。 十月革命阿芙乐尔巡洋舰的一声炮响,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红旗插上了德国的国会大厦,81年苏军“西方-八一”大演习里令人战栗的滚滚铁流坦克如海、导弹如林,把苏修灭亡的一切诅咒和预言都野蛮粗暴地、毫不留情地碾碎、撕烂,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所以即使是最反动、最顽固的美帝国主义分子谁也无法相信如日中天、世界两极之一的苏修将走向解体。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不信,比如说我们,我们至少是将信将疑的,因为“蝴蝶”的很多对未来的预言已经在我们心目中树立了可以大部分相信的概念,即使是不相信的一小部分,也很多是因为“蝴蝶”的位置太低、眼界不够,掌握到的信息并不准确。 现在“蝴蝶”突然说苏修即将解体,这样的大事,他的表述应该是不会有任何模糊的余地,未来确实是解体了,是真真切切地发生的了。这、这、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对整个世界将造成何等颠覆的影响,实在不是我们敢想象的。 其实我们心中不是没有过怀疑,因为在五号机里,“蝴蝶”在谈到国内社会经济发展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是美利坚的影子和影响,章天桥曾经私下和我谈论过,在“蝴蝶”的五号机里,苏修到哪去了?这不科学啊,这没有道理啊,毗邻的这么一个对我国影响巨大并深远的国家,怎么会在我们的大国崛起的进程中缺席呢? 现在“蝴蝶”揭晓了答案,苏修,强大的史前怪兽般的苏修即将在不远的将来解体了,完蛋了,没有了! 不要和我说这是胡文海杜撰出来的,第一星球大战计划他听说过吗?第二苏修解体他只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好了,这些都不说,只要找到九号机,那么一切真相都会大白,追截胡文海所交待出来的那个邮件的行动,京城已经在行动了。 胡文海目前对我们伤害和威胁最大,就是他的后面两句。中国掌握了未来的秘密!这句话当然一般没人会信,但他直接就点穿了“蝴蝶”来信这件事的实质。 欲知详情请查询10086!他把追查证实第三句话的线索给了对方,就是10086这个简单又有点奇怪的数字。但这事就是我们的软肋,一方面10086单位,就是我们小组的运作已经开始了,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只要那些老牌的情报机构特意来收集这方面的情报的话,必定会露出破绽。另外更关键的是,目前10086邮箱是我们和“蝴蝶”联系的单向的唯一的渠道,在没有找到“蝴蝶”或者双方对话的一个渠道,那么我们就不能暂时停止运作,把所有的相关证据全部清理掉。 现在还好的是,对方只是在试探,是想办法通过我们的反应来验证他们的怀疑,只要我们应对得好的话,那么事情还有暂时挽回的机会。 大家在办公室里还在商量下一步的策略,特别是怎么向京城那边的首长们汇报。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真的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晨风和白斯文也在愁啊,怎么向上面汇报呢,因为胡文海那个混蛋,苏修已经入局了?那就真的是悲剧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去拉开了门,周佳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请问哪位是李特派员?” 那人问道。好吧,那人虽然看着蛮平凡的,我还是从这人身上找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很内敛。 “是我!” 李晨风回答道。 “我奉命送你需要的最新的情报过来。” 那人说道。 李晨风在他拿来的文件上签了字,两人办好了交接,然后那人就把那个公文包交给了李晨风。然后,周佳带着他又出去了。 “好吧!让我们来听听看看他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晨风猛地拍了拍手,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圆盘的录音磁带。 大家都满意地笑了,这是监听的标准设备。 机器开始启动,磁带开始缓缓卷动,声音从监听音箱里发了出来,我们围坐在桌子旁,竖着耳朵认真地倾听着。 先是没有什么声音,然后听到有人开门进门,然后开始对话。 ...... 啊咧啊咧,我什么都听不懂,怎么办?我在学校里的时候选择把英语作为自己的主要外语,能做到能听能写。另外我还选了小语种安南语作为自己的第二外语,也能听懂,但是对俄语就晕了。 看着大家听得入神,我也不敢露怯,但旁边的白斯文早已看在眼里。他从那个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我。原来有监听的文字记录,还是翻译了的,真的是雪中送炭。但是我马上说了一句很傻的话: “你不需要吗?” 白斯文抬抬眼睛微笑着说: “我精通俄英德日四国语言。” 听到我们在说话,李晨风不满地横了一眼,我们马上就安静下来了,他们认真听,我细心地看。 监听记录里是这样记的: 科罗廖夫:同志,我觉得我们像个小丑。 尤利:对不起,但是我坚持这样做。 科罗廖夫:我没有义务陪你在这里发疯,我有我的工作职责,你的愚蠢会把我所做的一切都毁了,那些中国的外交人员看我像是在看一个笨蛋,而前几天他们还邀请过我一起喝茅台、吃特供的鱼子酱还有美味的烤鸭,哦,上帝,他们不会再邀请一个笨蛋一起享受美食了。 尤利:一切为了苏维埃,科罗廖夫同志,你知道的。我们必须这样做,相信我,这是值得的。 科罗廖夫:我真的是发了疯,居然陪着你一起去那里胡闹。啊,多么可笑的理由,什么拯救了你的生命!那个人也许不过就是一个流氓、坏分子,更可能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而你却把他当成了诺查丹玛斯,别忘了,我们是共产主义者。 尤利:我说过了一百遍了,您也是在怀疑不是吗?您再仔细想想,我在火车上遇到一名看着很普通的解放军士兵,他想投奔我们,他居然知道星球大战计划,这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当时我都惊呆了,您知道吗?科罗廖夫同志,这是一个机会,让您立功、授勋,荣调回到莫斯科,到克里米亚的海边别墅里悠闲地度假的机会。 科罗廖夫:去你的星球大战计划,也许他只是一个神经病,而且他还是那个什么狗屁美国之音的狂信者,没有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像只躲在角落里的小老鼠,胆怯地收听着敌人的电台,然后再胡思乱想使之成为自己的臆想,红色中国还是太仁慈了,这样的人必须抓起来就就地枪毙。 尤利:美国之音不会提到星球大战计划,而且后面的那些疯话我们也无法解释,除非我们再次见到他本人。 科罗廖夫:我觉得你应该揍他一顿,难道你是娘们吗?你的拳头是拿来吃饭的吗?他是在用恶毒地预言在诅咒我们伟大的苏维埃,伟大的祖国,我们要把心灵里的美丽的激情献给祖国,而不是还要去为他求情,为了伟大的中苏友谊,这假话讲得让我反胃。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揍断他的四根肋骨,也许五根,谁在乎呢,反正是打得他连他妈妈都认不出他来。 尤利:我们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他们的怒火中再倒上一瓶汽油,他们的国家是不会放过他的,这您放心,科罗廖夫同志。等我在列车上看到那张纸条想要揍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那些公安给抓走了,非常可惜,我曾经在莫斯科练过柔道,我有一个同学,你不知道他学得有多棒,他现在好像在东德,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你认识。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会把那个敢于说我们苏维埃的家伙揍得屁滚尿流的,请您相信。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不寻常啊,同志,一定是有针对我们伟大的苏维埃的阴谋,也许还是中美之间的合作的大阴谋,而我们将是要发现并揭穿这个阴谋的人,想像一下,我的朋友,这有多么地伟大。 科罗廖夫:怎么,你还是在怀疑什么?你这个坏家伙,你是在把老科罗廖夫也卷了进去。 尤利:我始终觉得中国掌握了未来的秘密这句话也许并不那么寻常,我在这个神秘的国度已经有几年了,我听说过,虽然是他们所要消灭的,他们的除四旧里有一种有几千年历史的巫术叫做...八..字,是的,八字(此处发音系中文)。据说只要你告诉他八个字,那个巫师就能推算出你的未来的命运,据说非常地灵验,想一想,几千年,比所有国家的历史都长,存在即有道理,说不定中国真的掌握了什么方法。 科罗廖夫:你这是异端,我的朋友,以前是会上火刑架的。上帝保佑,我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唯心主义者。 尤利:不,请不要怀疑我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科罗廖夫:我觉得我们的行动还是有必要向上级进行汇报,现在这样不好,我可不想一位这件蠢事影响我在这座美丽的花一般的城市的前途。 尤利:不、不、不,现在应该还仅限于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要告诉任何第三人,我们做的这件事只是一点点怀疑,如果上级知道了,一定会很难相信我们的话,如果他们制止我们,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会让他们认为我们是笨蛋。如果中国方面我们的对手非常在乎这件事情,作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我们再向上级汇报也不迟。而且,我亲爱的朋友,科罗廖夫,这可能会是大功一件,难道您希望我们发扬共产主义大公无私的精神再多几个人来一起分享吧。 科罗廖夫:好吧,希望你是对的。我建议我们去我房里喝一杯,我还有几瓶格鲁吉亚的伏特加,你一定也还很想念它的美味吧。 尤利:您真是个好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了。 科罗廖夫: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尤利:向您致敬,慷慨的科罗廖夫同志,我们走! ........ 我们的房间里只留有有磁带在机械上转动的声音,一片安静。 李晨风看着大家,没有做声。 白斯文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李晨风说: “他们说,现在这件事只有他们在怀疑。” 李晨风点点头道: “是的!他们是这么说的。” 白斯文说: “这会是一个陷阱吗?” 李晨风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 “不清楚。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白斯文也沉吟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道: “是的。我也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机会。” 第五十章 令人尊敬的对手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解决制造制造问题的人。 听完尤利和科罗廖夫的对话,好像有一个绝佳的解决问题的机会摊在了大家的面前。 我们不是担心苏修入局吗?我们不是必须要把胡文海藏起来不敢放出去见人吗? 现在机会来了,这两名苏修特工贪功独走,是瞒着他们的上级在和我们交涉,那还等什么,让他们在这个地球上消失,那么问题不就没有了吗? 至于事后苏修的暴怒和追查,就推给意外就好了。总有办法可以推搪过去,中苏关系一直也就这个样子,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至于会不会是个陷阱?尤利和科罗廖夫会傻得拿命去拼那一次荒唐的邂逅和四句话的荒谬的情报的真实性吗? 好像真的可以搞一下啊! 李晨风和白斯文都有点心动了,有了这个解决方案他们就有了底气向上级汇报工作情况了。 我们做情报工作的,即使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该讲政治的时候还是要讲政治,能不背黑锅还是不愿背黑锅。说实话,组里的工作开展过来,虽然一路上有点磕磕绊绊,但总体上来说还是顺的,大方向上来说首长们都还是满意的。所以能甩锅的时候还是要甩锅。 因为有了应对的更好的方案,李晨风接过肖雨城手上拿的文稿翻了翻,看到确实是写完了的,有结尾的,便随手放在一边,但作为整个事情的交待,还是肯定了我们的工作成绩。这表示原来准备大肆宣扬的掩护方案基本上已经被否了,不能留有让人把苏修两个人和胡文海联系起来的任何机会。 于是李晨风和白斯文就联名向京城汇报了。北京回电的电文只有一句话: 行动方案在认真仔细验证确保万无一失后可根据时机自行决定发动。 李晨风把任务交给了柳子元和陈观水,然后大家围绕着这个工作任务忙开了,胡文海被关了起来,暂时没时间去理会他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对付苏修潜在的威胁。 第二天清早,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了。等尤利和科罗廖夫吃完早餐,他们两个人会驾驶着他们办事处的那辆伏尔加轿车,到粤省公安厅去继续进行施压。那么不幸的是,在经过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会有一辆从附近工地里开出来的大卡车刹车失灵闯红灯然后高速地撞了上去。 如果他们这样都还不死的话,那么交警就会赶到现场维护秩序,让很快就赶来的粤省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把伤者节奏,然后在车上的时候,两个人就会被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然后就是深表遗憾,再走把交通肇事者绳之以法的法律程序了,所有涉案的相关人员的身份都是真实的,事实也是清楚和符合逻辑的,一切都将会非常地圆满。 行动代号被命名为“马达加斯加”,不得不说李晨风起名字的给人的这个感觉始终有点怪异,对此李晨风的解释是就是要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就在大家都已经出动,准备工作就绪,甚至到了尤利和科罗廖夫驾车已经准备驶出办事处大门的时候,京城那边又来了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文将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行动给叫停了,电文的内容是: 行动立即停止,做好补救工作,保持监视,等待下一命令。 然后京城又追加了一个电文: 经查实,尤利系原苏修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尤里?佛拉基米罗维奇?安德罗波夫的侄子,科罗廖夫系苏修国家安全委员会“功勋情报员”外派至羊城,所谓他二人为贪功而未向上级上报的情况严重失实,行动计划是个陷阱。小组必须高度重视对手,切不可再掉以轻心、贪功冒进,务必要提高警惕,做好应对工作。 当我们回到临时基地的时候,看到电文,大家的脸都是青的。 这一仗我们败了,要不是悬崖勒马,还会败得更难看,给国家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如此重视这份情报,为了验证其真实性,居然会视死如归,拿自己的生命去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来让我们去跳。我们自以为隐秘的监听、监视措施在以此而著称于世的kgb面前成了一个笑话,他们在我们面前上演一出精彩的话剧,把大家骗得团团转,然后从容地面对生死,踏上了一条自己规划好了的不归之路。 我的脑海里居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主席的词: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近年来的风云变幻,心目中对北方的那位强大的邻居也有点忽视了。沾了赫鲁晓夫同志的光,在两国关系最好的时候,kgb把当年在我们这边的暗棋全部都给撤了,等到两国关系紧张再重新布局总是要比以前差很多,所以我们工作的重心对kgb也多少有点忽视。以前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我看到保尔那段著名的关于人的一生的名言,总是拿来激励自己,却没想到今天被两个有理想、肯奋斗、敢牺牲的毛熊给教育了,也给我们上了一课,不要以为我们苏修老大哥只会玩假的,敢小看我们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tmd,这两个人家伙身份这么不凡,还是要拿命来赌!他们是疯了吗?一张写满胡言乱语的小纸条而已,一个假冒解放军的小地痞流氓而已,就值得你们用这样的方式去拼?可以想见,我们所谓的“马达加斯加”行动一旦开始,那么kgb的反扑势必会排山倒海一般地袭来,我们所有的行动都会被他们放在显微镜下一一甄别,我们所有的通讯联系都会在他们强大的技术力量下被监听破解,甚至参与行动的人员都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而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京城那边首长们的批评话讲得很重,说我们是掉以轻心、贪功冒进,而我们失败的后果将是无法想象,整个办公室里充满了失败的气氛,大家一时有点沮丧。 好在尤利,哦,不,应该是叫尤里,和科罗廖夫到粤省公安厅的行程并没有受到干扰,他们的陷阱最终还是在关键时刻被我们识破了,一场看不见的战斗结束了,但整个战役还在继续。 伏特加、白桦林、战斗的毛熊,向你们致敬,我们值得钦佩的同行。 失败只是暂时的,我们终将取得胜利。 短暂的总结了教训之后,李晨风又重新鼓舞起了大家的士气,并命令道: “子元,你马上和肖雨城赶到粤省省委宣传部去,联系胡文海被捕的宣传工作,我这就给京城打电话,让粤省全力配合我们,另外在全国媒体上也要上报。雨尘,你去公安厅,沟通一下情况。歆县那边也要开始配合我们这边,通知谭燎原,涉案的所有罪犯必须要全部把口径都咬死。千军,你去军区那边沟通一下,这件事让他们配合一下,我们住在这里,还有很多工作要麻烦他们军区这边,你代表我们去拜会一下。我们的底线是最多让尤里查到渤海湾造船厂的核潜艇那里,让苏修查到这里为止,就够让步了,如果他们还想不依不饶,我们就有理由反制他们的行动了,要坚决保住核心机密。大家都行动起来,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虽然是老牌子,是老大哥,但也不是万能的,只要我们不再出错,他们是不怕牺牲,我们也要排除万难,他们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白斯文补充道: “原来的监听、监视的措施都不要变,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我们发现了这是个陷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他们反而要疑神疑鬼,自我否定了,另外我觉得还是要准备一下预案,必要的时候,是不是找个什么事情请个cia或者美利坚的高层过来到京城的有关单位里走动一下,我们也可以准备挖个陷阱来还以颜色。” 李晨风说: “这事提得好,确实需要做好准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我们原来只是要骗骗国内,这方面的工作大家都在做了,但是形势变化很快,现在敌人都开始有所察觉,cia、kgb、防卫厅、还有摩萨德,我们现在就在香港的边上,还要防备军情6局,他们都可能要把手插进来,干脆做场大的,把全世界都骗了。白副组长,这件事很重要,你先拿个方案,我们再集体议一下,然后上报首长。” 李晨风最后叮嘱道: “大家记住,我们现在还是要以5?10专案的身份来行动,行动时注意不要张扬要保密!” 大家重新振作起来,又开始了新的工作。我要周佳陪着我去了一趟羊城军区,拜会了政治保卫和军需供应等方面的首长,首长们都很客气,也没有多问,表示对我们的工作全力配合和大力支持。 等我赶回驻地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车又多了两辆,驻地来人了。 进到小楼里一看,组员们也都已经回来了,就在厅里,陈观水看到我进来,就高呼: “林参谋回来了!” 然后大家都跟我打招呼,但是表情都有一点点异样。 这时候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笑着对我说: “小林,回来了。大家等你蛮久了。” 是章天桥,章大姐。 他们也到了。 我的本职工作也来了吗? 我叫林千军,我的工作是负责拆信。 第五十一章 再见苏修再见 国家公安部 国家安全部 国家农业部 国家渔政局 解放军总参谋部 联合警告 这封信系国家高度机密文件,如果你不小心捡到,那么请你不要看信,立即把信交到附近的驻军、公安或政府机关,并要求他们立即向京城汇报,如果你打算捡到算买到,一百万年都不要的话,那么你一定会面临最严厉的惩罚。你不要以为看一看又不会怀孕,如果你企图偷窥、泄露或者盗卖信中的机密内容,那么你将面临以下制裁: 在监狱里捡一辈子的肥皂; 枪毙30分钟; 犬决; 关在地下室里吃白水煮肉撑死; (以下省略258种死法)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的沉默在强大的国家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将用来在秘密法庭里作为呈堂证供决定你是终身监禁还是马上枪决。你有权在受审时提出以下请求:即如果你付不起5毛钱的7.62毫米口径m43子弹钱的话,国家将会为你免费提供该项服务。请问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勿谓言之不预! “蝴蝶”似乎很享受这种调戏国家情报机关的快乐,他的警告信息越写越离谱,越写越胡闹,丝毫不能起到威慑可能潜在的泄密者的作用,反而会激发起别人继续阅读下去的兴趣。他完全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你身后悄悄地放一个大炮仗,然后等你吓得跳起来的时候,他就站得远远的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但是“蝴蝶”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这封信会在中途出了大纰漏,给我们带来了大麻烦,胡文海在得到了九号机以后,不但拆开了,而且也并没有被这个警告信息给吓住,而是继续阅读了信的正文,从此开始走向了深渊。 我叫林千军,我的工作是拆信,写给祖国的信,来自未来的信。 我已经拆过“蝴蝶”的两封来信了,看过两次他写的警告信息,我早已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了,在我看到章天桥在笑盈盈地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判断出,被胡文海盗取了的九号机,终于找回来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信是夹在一本厚厚的教科书里的,还是普通式样的信封,还是那手好字,信封背面依然有着小小的蓝墨水的蝴蝶印记,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信封已经被撕开了。 我恨胡文海,真的,我有我的私人理由,当你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打开,一个由无数的机密信息所组成的未来的崭新的世界将开始呈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种兴奋和激动是别人无法体会和理解的,而他抢走了我工作中的最引以为豪的最大乐趣。 当你一而再再而三面对“蝴蝶”的戏弄的时候,我已经无力忿怒了。看着这封命运坎坷的信,我只想迫不及待地阅读它的内容。 信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各位首长: 你们好! 大家都已经很熟了,那我就不再啰嗦了。我关于自己说得越多就越可能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我们就直接上主菜吧!不过我发现自己在给祖国写信的时候居然开始变得越来越中二了,请不要计较中二是什么意思,这让我有点郁闷,这本来应该是非常严肃和庄重的事情,也许是为了排解自己的压力吧。 呵呵呵,自己的祖国啊,有什么好怕的,真好笑。不过我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请原谅我没有主动地站出来,我还想享受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是个好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好了,大家的时间彼此都很宝贵,我首先声明的是:一如我前面所一再强调的,我只是一个很普普通通的人,国内的事情也许还有感同身受的机会的话,国际上的事情真的都是通过看新闻、上网络等渠道所得到的信息,而且有的很模糊,非常地不具体,时间、事件、地点、人物等等方面都可能会对不上,所以真的是仅供参考,有些事情也许并不会再发生。还有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历史也许已经因为我的存在发生了改变,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谁也说不清楚了,以上! 这次,我还是按国家、地域来分开写,想到啥就写啥,没想到的也只能说对不起了。当然,有些记忆要事情快要发生或看到参照系后才会想起来,但是如果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不会再和大家联系了,忘了我吧,忘了我的一切;放了我吧,就让我们活得轻松一点。 在我们讲到世界未来的变化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非常非常重要,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也是我写世界上的事情中无法回避的问题: 在不远的将来,10年左右,红旗落了地,苏修解体了,变成了15个独立的国家,东欧也变色了!冷战结束了,美利坚成为了世界警察,祖国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变了。 用一句后来继承了苏修大部分遗产的俄罗斯的总统说过的话来说:谁不为苏修解体而惋惜,他就没有良心;谁要是想恢复过去的苏修,他就没有头脑。 在我们的网络上是这样说苏修的好话的,这一个国家的诞生是为了启迪中国,它的成长是为了指引中国,它的兴旺是为了帮助中国,它的灭亡是为了警醒中国。 在2014年的时候,还有一段评语是这样说的: 苏修和中国果然不愧是一辈子的良师益友,就连他死了之后,都不忘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奇葩死法来教育中国。 俄罗斯告诉了我们全国私有化和寡头横行之后的下场;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则展示了政治僵化,领导人终身掌权的后果;就连让那些公知、大v、嘴炮、自由斗士、业界良心、街头政治家上台执政之后,到底会有怎样乌烟瘴气的局面,乌克兰也捏着鼻子硬是尝试了一遍给中国人看…… 注释: 俄罗斯、白俄罗斯等:苏修解体后独立的国家,都是原来的加盟共和国。 公知:公共知识分子的简称,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反动的那种。 大v:在网络上活跃的立场大多是逢中必反的公众人物。 嘴炮:顾名思义,用嘴巴轰炸别人,发表自己无法做到的言论的某种奇怪生物。 自由斗士:言必民主自由,实际上是太君,我带你去抓八路的那种家伙。 业界良心:某种在行业内取得一定成绩然后追求政治追求企图获得更多利益的东西。 街头政治家:这种属于比较危险的属于有点战斗力和煽动力的走上街头捣乱的人。 一句话以概之,就是牛鬼蛇神属性的那种。 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挑战吧,我的祖国。 我抬起头,看看组长再看看章姐,他们都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苏修的解体,前面我们都已经听说过了,但是真的在蝴蝶的信里看到,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态真的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百感焦急,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直接涌上心头,我有点想哭的感觉,真的!我想,我料他们此刻的心情亦如是。 蝴蝶用了很乐观开朗的言语来形容这件事情,但我们哪能如此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李晨风看着我,章天桥看着我,都没有说话,既然大家都没话说,那就继续看下去吧。信里接着是这样说的: 说起未来的天下大势,真的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苏修的事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我还没有考虑清楚,但请首长们放心,在未来的时候,我们曾经拍摄过一部叫做苏修灭亡二十年祭的电视纪录片,组织全国党员在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作为学习材料,大家都写了观后感的,so,我会将自己的感受和体会写出来的。 其实,倒果为因,估计大家知道这个事实的情况下,也能估计到苏修是怎么完蛋的了!有一种理论是,苏修的解体是注定的,还有一种理论是希望苏修完一点完蛋,为国家的发展提供更好的战略机遇,究竟国家要怎么处理,肉食者谋之,我以后有机会再和大家联系,现在还是说其它地方的事情吧。 因为没有体系的梳理,那就想到哪里说到哪吧。 首先说说安南吧,曾经有外国专家对此予以高度非常高的评价,认为这是我国的大战略的成功,是推动了苏修解体的最重要的一张罗米诺骨牌,一直到八十年代末,安南终于在慢慢地耗血中顶不住了,主动向我国求和,在南林签订了合约,结束了反华的路线,两国开始走向和平。但是要注意到的是,南沙群岛的问题,他们一直努力在想办法侵占我们的部分岛礁,我们由于海空军的问题,所以也鞭长莫及,只能在一些岛礁上建立高脚屋先宣示主权,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才有资格开始解决南海问题。我们的主要做法是,以强大的国力,把小礁石填海造陆变成人工岛,甚至可以起降大型客机。网友们戏称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际上还是国力的展现。 安南还有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南北问题,据说南边亲美,北边亲中,两边的矛盾也是这个国家的一个危机所在。不过到我那个时代,安南还是社会主义阵营,但美帝也在一直拉拢它。 蝴蝶从安南讲起讲到了柬国红色高棉的倒台讲到了缅殿的军政府和昂山的女儿,还有泰王国的表现,他讲的重点还是金三角的问题,在未来,毒品又将卷土重来,成为了国内的一个主要的犯罪现象,然后就是金新月和新型毒品的问题。 蝴蝶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在这里就国际维和部队也展开讲得噼里啪啦。然后他话锋一转,讲到了北韩。 说到北韩,蝴蝶讲起来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先军政治,主体思想,苦难行军,金家王朝,他讲到了金家三代领导人的名字,讲到他们在苏修解体后的苦难,讲到他们是如何在国家的边界地区秘密地建设基地,与其它国家勾结发展核武器,然后出现了北韩核问题和六方会议,然后又是如何在国际上制造麻烦的。蝴蝶还是从正反两个方面谈到了网络上对北韩这个国家的看法,谈到了号称最牛的八零后,看到这里我才知道蝴蝶在前一封信里讲到的那个不要姑父的说法的来历,还有北韩一定程度上的脱北和难民的问题,总之在对待北韩这个问题上,蝴蝶的说法也是有一点矛盾,估计也体现了当时政府和民间对这个这个国家错综复杂的感觉和面对现实问题的无奈。 讲到北韩以后蝴蝶讲到了南韩,从九十年代初的建交,讲到了亚洲四小龙,三星和现代等大财团企业的发展,讲到他们的科技和经济发展路线,提到了亚洲金融危机,说到日韩的竹岛或者独岛问题,反对汉文化,韩流文化的席卷,列举了他记得的南韩领导人的名字和印象深刻的事件。比如说汉城奥运会,还有什么日韩世界杯,说到南韩的民族性格,令人奇怪的是,他在信中称南韩为宇宙大国,表示南韩已经超神,正在大杀特杀,孔子是韩国人,端午节申遗之类的事情,表示了自己的嘲讽。 在简单地提了一下蒙古之后,蝴蝶开始讲到了东瀛,首先就说在他的印象中,有个现在就可以开始做,将来可以坑了东瀛赚钱的机会。蝴蝶说,他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是他知道日美之间将要签订一个叫做《广场协定》的东西,然后东瀛开始被美利坚那个剪羊毛,从此进入了几十年的经济衰退期,一蹶不振,靠着中日贸易的红利才慢慢缓了过来,据他说,在网络小说里面好像操作手法是以日元结算贷款什么的,可以大赚特赚,赌日元贬值,还是别的什么经济手法,相信国家的经济专家很多,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做好文章。 我是林千军,我想我已经开始渐渐看到未来国际上的风云变幻的轨迹了。 第五十二章 我的信和我的使命 事情正在起变化。 在首长们和我们小组内部,大家一致认为,“蝴蝶”是一名坚定的爱国者,同时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民族主义精神。严格分析来说,当然他也有很多缺点,有一部分的言论是受到了未来的错误思想或者是他言必提及的网络文化的紊乱思潮所影响的,但并不算严重,也不影响他本质上对祖国对人民是忠心耿耿的,为党为国的,就是看问题的方法具有一定的片面性,这也是由他所处在的身份和地位所束缚的,无可指摘。 我们在分析和利用“蝴蝶来信”里的内容的时候,就像一号首长所指出的一样,需要倒果为因,逆推出整个的发展过程,这样才能克服了这种片面性,从而以更小的代价推动我们国家四化建设发展的大进一步。 但是当我满怀激动地阅读了九号机的前面一小部分的时候,我惊诧地发现,“蝴蝶”在言词中的喜欢搞恶作剧的风格更加强烈了,还有他在心中隐约地暴露出来的收手的想法,甚至还有对自己写信行为的动摇态度,这样子的话那“蝴蝶”的精神状态就比较危险了。 因为他在信中的表现应该就是他内心的反映,确实,也许是因为他格局不够,对国际政治经济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熟悉,所以写到国际上的事情的时候不像五号机里面那么的有层次、条理,一看就是通过深思熟虑后所写出来。而在九号机里,他就写得非常地随意、模糊和模棱两可。他是累了吗?还是因为失去了新鲜感,仅仅把给我们写信当做一件作业在完成?从来信中看,“蝴蝶”未来可能再给我们只写一封信了,内容就是他所提到的苏修解体的细节和一部分他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的事情。 “蝴蝶”连首长都敢指着名字骂,可是居然还有事情他都表示要认真想清楚以后再说,结合九号机里提到的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想到我们的祖国是要如何应对才能从那一波社会主义国家红旗纷纷落地的惊涛骇浪、地动山摇中挺过来,仔细想一想,就觉得恐怖至极。 我叫林千军,我们还是继续接着看信里是怎么说的吧。 说实话,看到下面这一段叙述的时候我的内心感受是蛮爽的。 东瀛在未来,2011年的3月11日,会发生9级的特大地震,会引发大海啸,伤亡和损失惨重,特别是他们建设在福岛的一座核电站会发生非常严重的核泄漏事故,影响深远。关键是当时日本的自卫队已经养成是废物了,在核事故面前拼命转进,贪生怕死,是日本黑社会组织人冲进核电站进行抢救,而抢救事故的人员都超过了50岁,看不到有年轻人。 然后,“蝴蝶”突然插了一段话: 突然想起来了,只是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但一定是80年代,好像也没听到过大家议论,可能是还没发生吧。苏修修在乌克兰的一个叫什么诺贝尔还是贝利的核电站会发生历史上最严重的核电站爆炸事故,辐射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几百倍,原因有说是官僚主义、人为失误所导致的,也有说是设计失误被长期隐瞒,总之是发生了爆炸,后果非常非常严重。但是苏修的军民团结视死如归拼命救灾,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不过整个城市就此完全废弃成为了鬼城。 想想苏修的核事故,再看看二十多年后的东瀛的核事故,“蝴蝶”唏嘘不已,发出了很多的感叹。 蝴蝶提到引进东瀛的流水线要注意他们在后续维修和服务上设下的陷阱,出了名的坑人。要注意国内的商业保密,特别是传统手工业丝绸、瓷器、宣纸、景泰蓝什么的,被他们偷去了以后我们的传统优势就完蛋了。还有关于不要引进什么新干线,钓鱼岛,十年换了九个内阁,冲绳的地位、要拉拢日本的左翼、赤军的末路,后来东瀛右翼的重新抬头,参拜靖国神社,未来会有哪些政治名人,直至祖国取代东瀛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蝴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说了一大通。 最后他还提到了要提防文化侵略的概念,还有什么一流企业卖标准、二流企业卖专利、三流企业卖产品,希望国家在电子产品的科研上加大投入,在标准上能在国际上占有一点地位,什么led、液晶是未来发展方向,等离子是异端,柯达公司将来会破产,败在数码摄影、摄像装置的脚下,做游戏也可以赚大钱,还要注意对国内专利的保护,对国外技术的破解。“蝴蝶”还描述了几种发明,其中一种叫做卡拉ok的娱乐设备,原理很简单,无非就是vhs放像机里再加两个话筒的插头,然后在录像带的不同声道上分别放置歌曲配乐和原唱,就可以唱歌娱乐,以后将会是非常流行的娱乐方式,我们要是研制出来,可以赚点小钱钱等等等等。 “蝴蝶”想一出是一出,说完东瀛,居然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南韩,讲到了网络游戏这回事上去了,2001年会有一款南韩出品的叫《传奇》的网络游戏风靡全国,直接就把那家引进的公司推到了全国首富的位置上,游戏产业市场非常巨大,建议国家先下手为强。 我看到这里心里是很想抓住“蝴蝶”的领子摇啊摇的,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你在讲东瀛的时候,说到东瀛发达的黄色产业对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教育作用,讲得振振有词,现在又在灌输玩游戏有大财富的理念,真的是够了,你说点正事好不好。 蝴蝶在信里下一步就讲到了东南亚国家,猴子国的军事基地的兴衰,在南沙群岛的小动作,比如派登陆舰冲滩搁浅什么的。他着重讲到了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件惨案,就是印尼排华事件,看得出“蝴蝶”对这个事件有一定的了解,他从起源、发展、经过、结果都进行了阐述,然后表示这是引述网络上的一些说法,有一定的争议,还有当时我们国家的处置方式,遭受到的抹黑以及后续的一些影响。 讲到这里“蝴蝶”就又展开了,说了什么是亚洲四小龙,怎么发展起来的,后来又怎么样了,然后什么是亚洲金融危机,从哪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什么索罗斯、量子基金,国家是怎么保那个东方之珠的,然后又讲到后来什么东盟自贸区,湄公河巡逻,东帝汶独立,文莱的石油资源,鼻屎大的国家李家坡的世袭政权,他们的领导人又是怎么玩两面手法的,信息十分地零碎,但真的是水分和废话很少,蛮有诚意的,我觉得“蝴蝶”还是对国际政治有一定的了解和关注的,不过他建议大家在2010年后尽量别坐马航的飞机,这个就有点让人莫名其妙了。 讲完东南亚他才想起了东亚还有一个国家没讲,就那个最大的内陆国也提了几句,主要是未来的资源利用和民间的反华倾向。然后他又提到了中俄石油管道的事情,真的是想到哪说到哪。 从南亚说开来,“蝴蝶”就进入欢乐的节奏了,从尼共分裂到毛主义的武装抗争到全国和解上台执政,从王室惨案到和周边国家的关系。然后就是阿三这个神奇的国度了,从莫迪老仙、威力无边到做布朗运动的烈火导弹,从研制三十年始终位于世界先进行列的阿琼坦克到会起火的航母和潜艇,从号称寡妇制造机的lca(光辉)战斗机到使用四大常务理事国装备却造不出炮弹的军工后勤体系,还有武装割据的毛主义游击队,苏修解体后用卢布还外债坑俄罗斯,然后引进俄罗斯装备被坑得欲仙欲死,如何一直在秘密研制核武器,在中印边境部署重兵却把火星当无人机等等。然后“蝴蝶”还提到,如果以后有人对社会主义制度和党的领导有所怀疑,鼓吹资本主义路线的时候,国家应该旗帜鲜明地拿阿三来比较一下,非常地说明问题。 从孟加拉国讲到了罗兴亚人,从斯里兰卡讲到了猛虎组织的覆灭和卖港口,从马尔代夫居然展开讲到未来的全球气候变暖和海平面上涨,然后转折到如何在国际谈判中运用人均和自古以来这两个大杀器,坚持位居发展中国家行列一万年。 我放下手上那厚厚的一沓稿子,决定自己还是先休息一下,至少要喝口水先,然后再拉组长一起抽支烟什么的,我看了一会都已经看得有点口干舌燥了,这可不是一个省心轻松的活。 我揣摩着部队首长派我来组里,安排我做拆信这么重要的工作,组里只有李晨风、章天桥和我三个人可以看到“蝴蝶”来信的全文,连白斯文都还暂时没有拿到授权,只能和大家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我们三人从机要室里出来。而我能看信的机会也只有这么宝贵的一次,“蝴蝶”在九号机里提供的信息过于地零碎,但往往是在看似闲扯瞎掰的话语中可能隐藏着非常重要的信息,我要先找机会梳理一下,尽量记住更多的细节。 我叫林千军,部队派我来不是闹着玩的,我必须时刻准备着迎接自己的光荣使命。 第五十三章 四战之地举目皆敌 “这个民族从我们都不存在的时候,从我们的祖辈甚至更远的时候起,就一直坚定地生存着,并将继续把这段血脉延续下去,将来这个民族还会忘记战争的痛苦,还会有人背叛这个国家,还会有人为私利而抛弃整个民族,还会有人在危难时刻苟且偷生甚至发国难财。但是这个民族从未毁灭,因为她总还有那么一批人,在她穷的时候不抛弃她,在她弱的时候不鄙视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不背叛她。他们觉得这个社会黑暗得不值得去爱,曾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在那些富豪官僚面前卑微得象一根稻草,曾经痛恨爹娘为什么要把自己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还是为了这个糟糕的世界而抛弃了小小的家园、爱情、前途,把自己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下。” “组长,你说得太好了!” 我情不自禁地赞扬道。 “呵呵,这是列夫?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里的一段很有名的话,我以前的一个同学非常喜欢,老是背诵它,一来二去的连我也记得了。” 看到李晨风有点唏嘘,一副追思情怀的样子,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女同学吗?” 李晨风听了身子一抖,长长的一截烟灰都掉到地上了,没好气地说道。 “三天不打你还上房揭瓦了啊!看个信还名堂这么多,快去工作。” 章天桥已经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了,笑嗔道: “小林你就是爱胡闹,领导的私事也是好问的,不过你还别说,我还是真的很佩服组长的记忆力,这么一大段话背下来都不带打磕巴的,我可做不到。” 我连忙赔笑说好话,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把房里三个人因为看到了苏修解体而凝重的气氛给冲淡了一些,当然,这样剧烈的思想的冲击波还会在我们心中延续很久,不但在我们中间,而且很快就会让首长们吓一大跳。真想看到平时气定神闲、八风不动、大将风度、宰相肚量的首长们看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当然我自己是不可能会看到的啦,不过就是想象一下就觉得非常有意思了。 不知道“蝴蝶”在信里又会有些什么惊喜或者惊诧要么是惊奇在等待着我们呢? 果然不出所料,“帝国坟场”阿富汗闪亮登场了,苏修来了又走了,美利坚居然又来了,也是灰不溜秋地走了,还有什么塔利班、基地组织、金新月都是什么鬼?居然还有什么冻土的武装训练营,危害我中华西疆安全稳定,算起来阿富汗这么一个小国居然轮流吊打四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未来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不懂了啊! 绕着祖国的漫长的边境线绕了一圈,总算是看到很暖心的内容了,巴铁啊!什么叫全天候战略伙伴关系,这就是了。合作研发武器,租借港口,核武器技术,输油管道,甚至出售潜艇,真的是让人放心的小伙伴啊!还有什么国际反恐,印巴关系,巴美关系,巴阿关系。然后话风就转了,开始讲什么上海合作组织,一带一路战略起来了,看着真的是让人为之神往啊! 等讲了一点存在感不是很强的苏修解体后的独立的中亚国家的事情后,“蝴蝶”绕着共和国边境线把亚洲的这些邻国统统说了一遍,厚厚一沓的稿子也去了快一小半。我小结了一下,我真的想爆粗口了,共和国真的是身处四战之地,放眼望去,周边皆是强敌,简直和战国时期的赵国是一样的待遇,东日西印南越北俄,有边界、海岛、海域之争,有世仇,有新恨,有发达国家,也有新兴势力,有民族、宗教各种冲突,有幕后黑手,有挑衅先锋,还有统一大业尚未完成,有第一岛链紧锁国门,几个新的拥核国家,就一个巴铁还靠得住,其它都是野心大大的不安定因素。亏了这样,我们国家还能在几十年里创造出那么大的发展奇迹,真的是太tmd伟大了。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噙着泪水,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不感慨了,接着看吧。 土鸡是个逗逼,土鸡是个逗逼,土鸡是个逗逼!原来“蝴蝶”也喜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看了信里的内容,我才发现这个国家真的是十分地奇葩,心里马上就对它打了一把叉,现在就开始被共和国惦记上了,应该有很多办法可以坑一下它吧,也不可能再让它像是在未来那样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了。 现在我对“蝴蝶”来信的内容基本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信得个十足了,对国际政治经济发展能推衍得如此之深刻,对各种国家的情况有这么深远的认识,真的是站在未来的高度和角度在看问题啊。 不知道“蝴蝶”为什么没说西亚,而是直接越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讲到了欧洲。 阿尔巴尼亚就是条白眼狼,要是还有什么援助就赶紧停了,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拿不锈钢管去给别人当电线杆!然后“蝴蝶”思路又发散了,夹带着很多未来的信息把国家的对外援助政策批评得一塌糊涂,然后开始举了一两个后世认为比较成功的例子,主要是在非洲的布局。 接着看到的就是让我们非常惊诧并认为不可思议的东欧剧变了。 什么是东欧剧变,就是冷战后期,东欧各国在各方面的矛盾日益突出。在经济方面,东欧袭用苏修高度集中的经济体制,片面发展重工业,人民生活水准仍然很低;在政治方面,东欧各国的执政党和政府因为缺乏监督和选举,贪污腐败、践踏法律和人权的行为层出不穷。在外因上:苏修自己也是作死从而推动了东欧各党的改组,又减少了对东欧国家的控制。可以说,东欧民主化是东欧各国在冷战期间长期积累各种矛盾的总爆发,而以美利坚为首的西方民主国家在这些地区推行和平演变政策并协助其民主化。 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都在八十年代时陷入严重的经济困难,政治局势发生了激烈的动荡,共产党或工人党领导人被迫放弃社会主义的道路,把建立所谓的“民主社会主义”作为其奋斗目标,放松了对社会实施的高压统治,实行政治多元化,减弱了对反对派的打压,反对势力大增,通过大选建立新政权。在德国的柏林围墙倒下后,东西德经历分裂后重新统一。位於巴尔干半岛的南斯拉夫被一分为五,包括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马其顿及南联盟,然后南联盟又解体为塞尔维亚和黑山,最后科索沃又在西方支持下单方面宣布独立,南斯拉夫分裂得乱七八糟,也打得乱七八糟,期间还发生了我驻南大使馆被美利坚轰炸的事件,而捷克斯洛伐克也分裂解体为捷克及斯洛伐克。 总之是一个字,惨啊!一句话,惨不忍睹啊! 从波兰的瓦文萨领导的“团结工会”播发大规模工潮开始,一路上产生了连锁反应,华约各国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群众上街闹事西方疯狂煽动,宗教势力插手,政党顽固僵化,领袖手足无措,国家无力反制,最后红旗落地,江山变色,总称和平演变。 蝴蝶还特别提到了,其中大多数国家是自由选举和平结束,而在罗马尼亚则爆发了流血事件,示威演变成骚乱,军队倒戈,齐奥塞斯库仓皇出逃后被捕,被秘密处决后横尸街头,下场也不是一个凄凉就可以形容得了的。而南斯拉夫的分裂过程中更是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战和种族屠杀。 看着让人心里真的是好沉重啊! 蝴蝶干巴巴地用冰冷的言语说完这一段事情后,开始综合叙述欧洲的发展变化,比如欧盟,申根条约,欧元,世界第一大经济体,g7,中欧关系,欧债危机,与俄罗斯的爱恨情仇等等。 接着又开始从一个一个国家地介绍开来了,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的小国家干脆就直接漏掉了。从会破产的冰岛,到瑞典的诺基亚,从挪威的和平奖发放和三文鱼的进口,荷兰的奶粉和阿姆斯特丹的发票,波兰永远走在作死的路上,波罗的海三国最早闹独立,要卖岛和港口的希腊,不友好的西班牙,会踢球的葡萄牙,飞机路过拍错电报的梵蒂冈,开银行的瑞士,有的没的讲了一大通。然后重点对几个大国,德国、英国、法国这些国家一一进行了阐述,对这些国家,“蝴蝶”的态度就表现得很认真,经济政治军事外交等等各个方面,把知道的认为是重要的都说了,特别是他们和我们国家还有美利坚的关系变化,我认为对国家将来的合纵连横很有帮助。 然后“蝴蝶”饱含激情地为大家介绍了一个在未来会变得非常奇葩的国家,也就是他在前文中曾经提到过的——乌克兰! 第五十四章 愿在我有生之年 乌克兰啊!欧洲的粮仓,保尔?柯察金的家乡! 苏修15个加盟共和国里排行老二。据“蝴蝶”在信里说,在苏修解体的时候,作为“二毛”分行李分到了不少好东西。但这个二毛实在是很逗逼(信中原文如此),守不住什么好家业,被五大流氓(原文如此)逼着把划拉到自己家里的什么核武器、中远程导弹都给砸了以后,那帮民选上台的政治人物贪腐有道,治理国家无能,开始大卖家底了,我们国家的第一艘航空母舰辽宁舰,就是咱们部队军情局以买来做赌船的名义从那里买下来的瓦良格号。 只要是二毛家里有的,咱们都可以想办法买回来,什么发动机,什么气垫船、什么大飞机,坦克、导弹高精尖的各种家伙事,买、买、买,还能带技术、工程师、设计师统统打包,希望国家早作准备,提前布局。 还有的就是二毛和大毛(俄罗斯)两兄弟的打破了狗脑袋的那些事情了! 看着信里描述的下个世纪后在乌克兰这个国家发生过的事情,真的是已经超越了人们想象的极限了,原来一个国家玩自残还是可以这么玩的啊!克里米亚分裂,东西部内战,被美欧忽悠,民粹街头政治家,纳粹势力的抬头,难怪“蝴蝶”在信里感叹道: 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过去是摸着石头过河,在新时期则是摸着苏修和他家的孩子们过河啊! 在讲完欧洲部分后,“蝴蝶”开始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跨过直布罗陀海峡,来到了广阔的非洲,但似乎他对非洲并不是有很多了解,主要就提到了南非,种族隔离,曼德拉,铀矿,黑进白退,卢旺达的种族屠杀,苏丹的南北分裂和中石油的进驻,得罪了五大流氓然后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利比亚,货币上有数不清的零的津巴布韦,沦为海盗之国导致各国在亚丁湾军舰护航的索马里,被誉为东非解放军的坦桑尼亚和纳米比亚,号称1000人就能反攻大陆的冈比亚等,不过展开来讲的话题也有一些,比如从艾滋病讲到鸡尾酒疗法,从血钻讲到西方垄断,从疟疾讲到环保的问题、青蒿素的问题,还有就是埃博拉病毒问题等等。 “蝴蝶”重点说他要讲的是四个问题,一个是中非经贸和援助应该坚持务实互惠共赢原则的问题;一个是未来等到国家富裕了以后一部分非洲人会用各种手段偷渡然后在国内长期滞留导致出现新的社会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建交”的问题,“蝴蝶”对国家的对台政策颇多诽词,提到双方为争夺“建交国家”而互相抬价,搞“金钱外交”当冤大头感到十分地不满。不过“蝴蝶”要么是数学不太好,要么就是年少多忘事,他说要讲四条的,讲了这三条就开始换话题了。 从信里内容的字里行间来看,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这样的场景和画面。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窗户的帘子在微微摆动!一个小朋友坐在书桌前,调皮地把手一拨,桌上摆着的地球仪快速地转动了起来。未来在手,天下我有! 那小朋友微微一笑,收拾了上穷碧落下至千年的思绪,在面前摊开了的稿子上继续写道: “愿在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 我思路一展开,就跑得好远,一下子就不行不行了,章天桥见我看着看着发了愣,轻轻地拍了一下我,我才惊醒过来,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赶快看信吧。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故意,“蝴蝶”没有讲北非的事情,直接就越过浩瀚的印度洋,讲到了澳洲,澳大利亚的铁矿是他讲述的重点,未来我们国家的钢铁产量将是外国产量之和,而需要大量进口澳大利亚的优质铁矿,由于国内的钢铁企业各自为政,没有大局意识,导致矿石价格上任人摆布,最后还闹出一个什么力拓案。然后他又提到了稀土的问题,说明明是世界上储量产量最大的在未来电子产品中必须的一种战略产品,也是因为国内各自为政,胡乱开采,互相扯后腿,导致在稀土价格上也是任买家操纵,这样两相比较,一进一出,不但国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还在国际上沦为笑柄,丢了泱泱大国的面子! 这里“蝴蝶”不再出点子想主意了,而是直接就说,未来的趋势和走向就是这么个情况,要怎么搞,请国家看着办,看来他要么是不懂,要么就是已经很不满了。 从澳大利亚的铁矿、移民讲到新西兰的奶粉,然后就从关岛展开讲到了一种公路机动发射的射程约3500千米号称“关岛杀手”的中远程弹道导弹东风26,然后就是打到冲绳的东风21,然后就是将来会研制出一种号称专打航空母舰强烈威慑美利坚插手两岸统一的东风21d,再讲到打得准必须得看得清的北斗卫星系统。“蝴蝶”虽然明确表示自己不太懂这些,但还是把自己记得的内容都写了上去。 再然后就一飞飞过了太平洋,来到了美丽的大洋对岸南亚美利加洲,先是说到了厄尔尼诺现象,南美洲未来的经济危机,然后就是请别为我哭泣的阿根廷,“蝴蝶”还提了一下马岛战争,表示阿根廷未来会是我们在南美的重要战略伙伴,金砖五国中的巴西,会有一位贪腐的日本裔总统,还有一个以乌鸦嘴著称的球王,足球和支线飞机,哥伦比亚的毒品问题,智利的羊驼、秘鲁的玛咖,委内瑞拉反美很流氓。 一路向北,北美洲除美利坚外的其它国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就是未来有中企号称要去中北美洲挖运河,墨西哥离天堂太远,美国太近,移民问题很严重,贩毒团伙很嚣张,还有巴拿马运河都是美国的,要是你痴心妄想要收回,连巴拿马的总统都抓给你看。加拿大总是站在美利坚一边,移民国家,魁北克问题,在加勒比海上,古巴坚持了下来,红旗没有倒,也在搞改革,卡斯特罗年纪大了就让弟弟接班。 “蝴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讲完大半篇幅以后,还有西亚、北非和美利坚没有谈到了,结果他又不按国家来讲了,又开始扯谈了。 他先是报联合国秘书长的名单,德奎利亚尔、加利、安南、潘基文,讲我们的维和警察和部队。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数起了奥运会举办地,1984年洛杉矶,1988年汉城,1992年巴塞罗那,1996年亚特兰大,2000年悉尼,2004年雅典,2008年北京巴拉巴拉,还对我们国家选手的比赛情况进行报告,如在洛杉矶,因为王义夫压力大,许海峰得了首金,李宁拿了三块金牌,女排夺冠等等,批评了我们在汉城奥运会的表现,因为轻敌、压力大等等原因,只得了6块金牌,大骂主办方韩国,“蝴蝶”对韩国举办的国际赛事非常不满,认为必有“黑哨”,跳水梦之队,孤独求败乒乓球,要问田径哪家强,百米跨栏属刘翔,反兴奋剂任重道远,男子足球扶不上墙。数完了以后他开始讲奥委会主席,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萨马兰奇要当好多年,后来接班的叫罗格。 接着就是足球世界杯的举办地和比赛情况,从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开始数起,一直讲到2014年巴西世界杯。“蝴蝶”坦言,这些都只是自己的一个念想而已,如果自己一直低调,不对现时空产生什么大的影响,说不定蝴蝶翅膀还扇不到这些大型比赛的结果上去,在网络重生小说里,重生者都还指望着这些比赛结果来赌球,发一笔横财呢,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到时候的比赛一定会发生变化了,越到后面就越面目全非了。然后就是例行的报主席名单,阿维兰热和布拉特。 然后就是诺贝尔奖和重大科研成就之类的了,我相信“蝴蝶”真的是学文科的了,诺贝尔他记得都是些和平奖,文学家什么的,比如不说话获得了文学奖,科技奖就只记得一个,我们国家的屠研究员,以青蒿素研究获得的生物、医学奖,但要想冲破西方的歧视和围堵,还是等到了我们国家实力强盛了以后才拿到了这个奖。 哎,真的是难两全啊,要是“蝴蝶”是学理工的,那么他掌握的知识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在某些领域取得突破,进入国际领先行列,但说不定知识面就没有这么广,知道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多了。学文科的咧,讲到科学进步技术发展就往往连概念都论述不清。 比如什么伽利略计划,什么人类基因组研究,纳米技术,超导,磁悬浮,核能的和平利用、生物能源、太空空间站,航天飞船、克隆技术多利羊、火星探秘、冥王星出局、生物科技、材料技术他都知道一点,但都是仅限于一点而已。 不过“蝴蝶”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珍惜这个向祖国报告的机会,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通,不管有用没用,上天入地,漂洋过海,就他知道或了解的国际上的内容写了一大堆。 我继续往下看,但我一翻,好像哪里不对,再仔细地检查前面这页,检查下面那页,不对就是不对,我马上把稿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推倒边上,然后抬起了头。 李晨风和章天桥马上意识到了可能是有问题,都盯着我等我开口报告。 “报告李组长!发现信里少了两页!” 第五十五章 馒头是还可以这样吃的啊 随语生解,节外生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我叫林千军,我正在阅读“九号机”。当然,这只是一个代号,代表的是来历非常神秘的一封来信,从零号机、一号机、五号机到九号机,一共四封来信,写信的人自称“蝴蝶”,信中的内容都是关于未来的情报。 我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参谋,但是却和“蝴蝶”来信有着不解之缘,是我收到了一号机后发现了其中的不可理喻、无法言表的情报价值,五号机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我第一个拿到手的。据说零号机也已经被完整地从东瀛抢了回来,现在在一号首长的手上,迄今还没有听说组里有人见过它的真容。 然后我发现九号机里少了两页。 九号机是章天桥带着人从京城往这边赶,半路上拦住了送邮包的火车,把胡文海交待的他寄的那个包裹给截了下来,又火速赶到羊城,当着李晨风和我的面,检查了包裹的封装完好无缺后,再由我来当众拆开包裹找到夹藏在里面的“蝴蝶”来信的。 李晨风和章天桥上前来也小心地检查了信件,因为“蝴蝶”写那么长的信,也许是为了方便自己,所以在每一张信纸的右下角都编了页码,拿起来仔细一看显而易见就是中间少了两页,信的内容也不连贯,想必是被人从中间抽出去了。是胡文海干的?还是“蝴蝶”,甚至有没有可能会是别的什么人?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又紧张起来了。 李晨风看看我和章天桥,再翻腕看看手表,咬咬牙说道: “九号机里的情报非常重要,必须要安全迅速严密地送到京城,送到首长的手上,待会我就去联系专机,章主任,还要继续辛苦你了,千军,我们先把信看完,那不见了的两页信纸也一定要找到,等我们出去后再把工作安排一下。” 章天桥点点头说: “嗯,好的,我们还是先把信看完,这可是九号机啊!” 她还有兴致开起了玩笑。 “千载难逢的机会,能看到它的人也是亿万分之一,抓紧时间,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小林你还楞在那干啥,开工!开工!” 好吧,既然领导们都已经表态了,那我这个当兵的还有什么话说。在没有看到“蝴蝶”的那两页内容的情况下,信里接下来是这样说的: 不太记得是哪一年了,不过在那后面不久,京城就举办亚运会了,各国抵制伊拉克,还有科威特的亚奥理事会主席被打死了,推算下来,应该是1990年的下半年,伊拉克入侵了科威特,海湾危机开始了,在91年春天的某一天,美利坚领导的多国联军开始空袭伊拉克,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了。 这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是, 一水的刚打完仗的百战精兵, 苏式中式的先进武器装备, 直接号称世界第四大军事强国! 什么海军呀,空军呀,两栖部队呀,特种部队他能给派的全给派上, 还有共和国卫队,直接就上了三个师, 20万兵力, 上百架作战飞机, 坦克最少也得有2000辆, 家里面还树着一排排的飞毛腿导弹, 花起钱来,特慷慨的那种, 光在科威特就抢了几百亿, 高举巴比伦帝国的复兴的大旗, 全国上下斗志高昂,士气如虹, 同阵营的国家也在帮衬, 周边国家吓得魂不附体, 沙特赶紧亮出了定海神针, 我有东风,你敢过来试试看! 整个局势就是一个字,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联合国安理会连夜开会,要求无条件撤军, 傻大木理都不理, 直接就宣布科威特是伊拉克的第若干个省? 是伊拉克领土不可分割的部分,倍有面子! 安理会没了辙,只好授权不撤军就开打。 科威特这是老美罩着的啊, 什么石油安全、地域霸权理由一大堆, 叔叔可以忍婶婶也无法忍, 只好赶紧派兵过来啊! 先来了两个航母战斗群, 人手不够、声势不大啊怎么办? 喊小弟一起上! 他拉起了支一30多个国家参加的联军要维护世界和平, 英、法、德、加什么的多多少少都要出兵出力, 日本什么的也愿意当冤大头, 生怕钱出少了都不好意思跟人家美国打招呼。 你说这样的一场战役, 两强相遇,针尖对麦芒, 怎么的也得打得旷日持久、伤亡惨重吧? 我觉得怎么着美军要胜利也得打个半年,死个成千上万吧! 错!大错特错!连内裤都错掉了! 真正开战历时一个多月那是空袭, 地面战斗只有几天的时间。 人家先从电子战开始打起, 一上来就是电磁全面压制, 让你雷达开不了机,通讯中断变成瞎子和聋子, 然后gps卫星定位火力全开, 什么巡航导弹、精确制导炸弹, 作死地望伊拉克的要害部位上丢, 什么指挥中心、防空体系、重点集团 通通就是一个字:炸! 伊拉克的飞机起不了飞, 军舰出不了港, 精锐部队在地面上光当靶子, 上千辆坦克就眼巴巴地在沙漠里被炸成了废铁, 真的是白白挨打还不了手啊, 我们看电视时都是听者伤心,见者流泪。 伊拉克就只好偷偷摸摸地望以色列丢飞毛腿, 希望把以色列也拉进来把水搞混, 结果被爱国者给拦截掉了不少, 以色列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就是不上当。 再加上派特种部队进去激光照射指引, 发射阵地等重要目标统统轰掉。 人家就是用高科技来碾压你, 就是从陆海空全方位远程打垮你, 让你看不见、摸不着、打不到, 就像是小孩子和大人打架, 大人还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那种, 虐得伊拉克不要不要的, 基本上就靠空袭就把伊拉克打趴下了, 接着是苏修调停,要求停战和撤军, 部队一下子就垮了。 然后人家再陆军出动痛打落水狗, 武直和坦克远距离超视距开火, 加上夜视仪昼夜不停战斗, 几天就胜利收复科威特全境, 打完收工,顺便要求战争赔偿, 以较小的代价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这时候大家要问了, 怎么不按以前的剧本来? 炮兵对轰,坦克对冲,散兵线推进, 铁与血的较量, 意志与激情的碰撞, 人家鸟都不鸟你呢! 人家打的就是现代条件下的高科技战争, 全面的制空、制电磁优势, 不和你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你还没看到敌人, 就已经被打败了。 就像是八里桥战役, 血肉之躯抵挡不住洋枪洋炮。 伊拉克的部队虽然英勇, 传统落后的武器和战术思想跟不上新时代, 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是役伊拉克伤亡几十万, 直接从地区强国打成了残废, 多国联军伤亡几千个, 美国只死了一百多条, 还有不少是被自己给误炸死的。 当然代价也不可谓不大, 钱是花得淌海水一样, 多国联军豪掷了几千亿美元, 你别嫌贵还不打折, 你得研究这些发达国家的战争心理, 只要能不死他们的人, 减低他们国内的反战压力, 愿意掏两百万美金丢一颗战斧导弹的国家, 根本不在乎再多丢个两千颗, 能由空军高高在上安全解决的问题, 绝不出动陆军去和你玩命, 反正有人愿意买单。 怎么算都是美利坚最后赚了, 树立了冷战后的世界单极, 确保了石油美元的霸主地位, 确保了在波斯湾的政治军事存在, 实验了新装备、新战法, 恢复了自信,建立了信心 好处真的是说不完, 什么叫现代战争你知道吗? 现代战争就是不管打什么仗, 都不和你玩命,只和你玩钱! 所以,我们军事现代化的口号应该是, 牢记军魂,科技强军! 海湾战争是冷战后首场大规模的现代化的局部战争。此战的轻松取胜使美国摆脱了多年来一直影响自己的“越战综合症”,增强其干预国际事务的能力和信心,助长其独霸世界的野心。海湾战争加速了苏修的解体和两极格局的终结,苏修在海湾危机和战争中的表现说明,它作为两极格局中的一极已名存实亡,昔日的超级大国只能听任事态的发展。从一定程度上讲,美国在海湾战争中既是打伊拉克,也是在打苏联,更是打给全世界在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海湾战争显示出高技术武器的巨大威力,标志着高技术局部战争已经作为现代战争的基本样式登上了世界军事舞台。促使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研究未来新型战争的热潮,从而引发了一场以机械化战争向信息战争转变为基本特征的世界性军事革命! 希望我的祖国提早准备,迎接未来新型战争时代的到来! 看到这个我已经汗流满面,震撼,就像一桶冰水下来把自己淋了一个透心凉,摸着信纸的手都已经在颤颤发抖,如果说苏修解体这样的大事还是首长们要考虑的国际大事的话,那么“蝴蝶”对海湾战争的预言,是在我的骄傲与信仰上重重地打了一拳,这一拳的力度之大,几乎要把我打倒了! 因为我是一名军人,保卫祖国是我们的天然使命!我们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光荣的人民解放军。难怪我在“蝴蝶”前面的信中隐约看到的我们国家的崛起复兴之路,字里行间也埋藏着伤痛和隐忍,大事件背后有着许多无可奈何的让步和妥协,原来问题很大原因出在这里啊,苏修解体后,美利坚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和对手,这场战争也让大家看到,在那个历史时期,如果和它发生了局部或者正面冲突,我们的人民军队除了手捏核武威慑自保以外,真的要打起来,我们很可能不会赢!打不赢,输不起,我们就只能暂时退让,直到我们真正崛起的那一天。 即使这仅仅是一个发生在其它国家领土上的战争,但是它的过程与结局足以让我们所有的军人觉醒。 原来,未来的战争是这样打的啊! 第五十六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在一旁旁观的李晨风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我才从深深的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着组长和章姐关切的眼神,听着他们休息一下的建议,我摇了摇头,默默地取下手套,然后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揉了揉,让发烫的脸庞感受着手掌和手指的冰凉,让自己竭力冷静下来。 在“蝴蝶”描述的未来世界里,我们可以奋起直追,神舟飞天,蛟龙入海,现在我们已经把握住了未来的脉搏,更不能妄自菲薄,更要认识到差距,迎难而上,整军备武,保家卫国,我们不怕打压,我们不怕打仗! 继续看信,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还有一场战争,还是在伊拉克这个国家,还是美伊之间的战争,那就是伊拉克战争,也叫第二次海湾战争。 据说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2003年,美利坚在阿富汗推翻了塔利班以后,就以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暗中支持恐怖主义为由,在没有联合国授权的情况下(据说他们在联合国大会上出示的证据被大家猜测是洗衣粉),就对伊拉克发动了战争,推翻了傻大木政权。 这当然又是一场高科技战争,花了很多钱,最后还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无法收拾,但其中很有趣的就是事情是: 我军有一名未来非常著名的军事专家参加了cctv的直播,结果他所有的军事预测全部都错了。 开始他说美军害怕地面伤亡,先长时间轰炸不会派地面部队,结果美军第一天就开始了地面进攻。 美军长驱直入,迅速攻进伊拉克,他说这是傻大木的特殊战略,要诱敌深入,然后会以游击战、人民战争,袭击美军的补给线,结果什么都几乎没有发生。 他又表示美军会陷入伊的人民战争,不会短期进入伊首都巴格达,结果正说着,美军如入无人之地,进入了巴格达。 当美军攻进巴格达,他说这是“空城计”,待十万美军进城后,来个全锅端,一举全歼美军。结果是巴格达群众推翻了傻大木的塑像,傻大木在家乡被擒,后来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当时“蝴蝶”最大的乐趣就是晚上观看分析预测美军第二天的行动,幸灾乐祸地看美军的实际行动和预测的正好相反;之后是再看分析预测,再相反……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蝴蝶”解释说实际上是海湾战争后,国际上对伊拉克进行严厉的经济制裁,傻大木又继续专制独裁,失去了民心,加之很多军队高官被收买,才导致伊拉克在战争中溃不成军,一败千里的! “蝴蝶”表示,之所以把中东放在最后,又先讲这两场战争,是因为整个中东的局势在未来都将成为热点、难点和焦点地区,因为媒体的大量报道,他了解的信息也非常多,但是也非常地错综复杂,甚至有人预言这里将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动机和导火索,他需要仔细地回忆和认真地梳理。 然后他在信中又恢复了五号机里标题综述的模式,但是条理没有那么清楚,相关论述都是相互夹杂在了一起,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从其中看清中东未来几十年的混乱和动荡的历史进程。 《幽灵,恐怖主义的幽灵》,我们看到了从阿萨辛烈士旅、基地组织、塔利班、冻土到is(伊斯兰国)以及其它恐怖组织的前世今生,活动轨迹,掀起的腥风血雨。 《涂满羊油的刺刀》,讲述的是基本教义派和宗教极端思潮的侵蚀、扩张和在全世界特别是国内带来的种种影响十分深远的不稳定因素和影响世界和谐,你不愿意信教,又不愿意去死的阿拉胡可吧问题,警告国家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必须要高度重视,必须要严厉打击,必须要提前预防,必须要从经济、宗教、民族、文化、政治、军事等等各个方面来铲除其滋生的土壤。 《什么是颜色革命》,从突尼斯到利比亚,从埃及到叙利亚,一个个稳定的国家政权如何被推翻,如何混乱不堪,民众如何颠沛流离。 《难民、难民、难民》,从地中海海滩上的一个溺死的小男孩讲到未来会发生的难民危机,如何给欧洲带来的巨大的社会动荡和执政危机,然后就是一如既往地跑题,说到了欧洲的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再次强调了某宗教问题,再话题又一飞飞到了海南岛,讲到未来我们国家将步入老龄化社会,希望那个计生国策也该与时俱进,在充分科学论证和调研的基础上适当的时候有条不紊地慢慢放开一点,不要等问题严重了再去推动改革。 《石油是万恶之源》,简单阐述了中东局势特别是战争和石油资源之间的关系,发达国家将油价作为了一种武器,通过石油价格的抬高与降低,来制约或阻碍其它敌对国家的发展,收割巨额的利润,石油和页岩气,成为了西方主要发达国家操纵世界经济战场的两大法宝。 《换一种姿势来认识以色列》,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对犹太复国主义的批判,而是用实用主义和务实的态度来看待我们与以色列的关系。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到了艾达,还有她现在被关押在特拉维夫的监狱里的亲属,也是我们的战友。我试图从“蝴蝶”的叙述中寻找有没有什么利好的消息,可以较好地解决两国或者两个情报机构之间存在的问题,虽然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和能力所及,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仔细地多读了两遍,从那些不好也不坏的含糊的话语中寻找线索,即使只是一种假设,但也许能让我在再次见到艾达的时候试图去安慰一下她内心的焦虑。 《波斯这个国家和它的核问题》,“蝴蝶”的论述让我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伊朗,它以后的境遇和奋斗过程,以及其中蕴含的重要的战略机遇和商业机会,也认识到了中东的异端才是最大的敌人的教派冲突的残酷理论。 《枪和橄榄枝都将随风而逝》、《发不起大饼的埃及和兄弟会》、《利比亚和五大流氓的故事》、《要卖东风、也要防备的沙特》等等,中东国家是江边洗萝卜,一个一个地数了过来,看来看去各国都有各国的问题。 蝴蝶在信的最后是这样写的。 昨天,我们是雄关漫道真如铁! 今天,我们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明天,我们将是直挂云帆济沧海!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纵观未来的国际形势,对我们既是严峻的挑战,也是难得的历史发展机遇,我们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寄托着无数革命先烈和仁人志士的理想和夙愿,面对人民的重托与信任,面对新的历史条件与考验,让我们高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旗帜,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以中央历代领导人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万众一心,励精图治,团结拼搏,奋发图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此处有掌声) 全信到此已全部读完了。 应“蝴蝶”的要求,组长和章天桥在边上轻轻地鼓了几下掌,这是对“蝴蝶”的致意与敬礼。 我当时就觉得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马上分析和搞清楚。胡文海交待的信中提到的民航劫机的问题和“星球大战计划”的问题,在现在我们手上掌握的信件中没有看到。 既然胡文海看到过,我们看到的信里又没有,那么可以证明那两页信不是“蝴蝶”那边出了错或者是把它抽了出来,而是这两个内容就在那不见了的那两页信纸上,胡文海一定知道那两张信纸的下落。 另外还有就是,“蝴蝶”把世界上各个大大小小的国家都说了一遍,什么都讲了,就是美利坚、苏修两个超级大国以及苏修解体后的俄罗斯没有详细提,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意图,难道是要放在他在信中提到的下一封信里吗? 一站就站了小半天了,心情也是跌宕起伏,我心情复杂地缓缓放下信纸,退到一边,看着章天桥小心翼翼地把九号机收好。 李晨风说: “天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调飞机,我和你们一起走,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把九号机亲手交到首长的手上。” “那这边怎么办?” 章天桥问道。 “叫白斯文负责,应付好苏修人,还有继续审讯胡文海,必须要他把那两页信交出来。对了,小林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不行。” 章天桥斩钉截铁地答道,其语气之坚决让我们两人十分地惊讶。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三个和九号机不能都在同一架飞机上,否则万一出了事谁都付不起责任。” 章天桥的顾虑非常地有道理。李晨风想了想说道: “那小林,你和观水搭明天的军航班机去济南,我们在那里会合。” “是!” 我连忙敬礼答应下来。 “我跟着你行动很安全,叫小吕陪着千军吧。” 章天桥又建议道。李晨风点了点头。 “小吕!小吕是谁?” 我在心中暗自问道。 第五十七章 歆县经验是怎样炼成的 小吕名叫吕丘建,因为要和他一起同行、共事的缘故,章天桥趁着有空就把他的一些基本情况简单地介绍给我。 吕丘建是章大姐出京城的安全保卫人员,来自京城卫戍区警卫一师干部队,这个干部队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换一种说法大家就非常容易理解了,那就是—大内侍卫! 哦,搞错了,是大内带刀侍卫,还有一种称呼叫做中南海保镖,平常负责的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国家级外事接待的安全保卫工作。按照我们组的工作人员进来了就别想出去的特殊性质,他也是我们组的第十二名成员,年纪比我还小一点,剪了一个小平头,个子不高,居然是个圆脸的小胖子,笑起来有点憨憨的,看上去没什么伤害力的样子。 我知道干部队在挑人的时候,都是要看长相的,小胖子能被选拔进去只能说明他的实力真的很强,但也许正是这些因素,他没有被派到首长们的身边做他们应该的本职工作,而是被挑拣出来安排到了我们组里。 我虽然不知道章大姐的级别,但相信离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距离应该还有很远,没想到首长们对她的安危和此行的任务竟然如此地重视,竟然派了一个干部队的人随行,当然,也顺势又塞了一个人进了我们工作组。 我在进来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书,似乎他很喜欢看书,在我们第二天搭上了羊城军区飞往泉城的军航班机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又拿了一本《函数的散射理论》看了起来,我作为前侦察排排长,我恨高数,但我尊重知识,所以我没有去打扰他,飞机上没有再碰到我的那个同学,据局里反馈,他是被所在单位公派到羊城出差,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我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为了消磨时间,我也拿出当天的《羊城日报》来看,看到一版上刊载的胡文海落入法网的通讯报道,不由地会心一笑。 等我们到了的第二天,李晨风一个人从京城赶到了泉城,然后就带着我们三个人回到了歆县和谭燎原会合,住进了县委招待所的那栋小楼。 虽然我们试图低调一点、保密一些,但专案组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在歆县县城上上下下传遍了。 刚想坐下来商量一下开个会,麻小青就带着山诺跑上门来了。 因为“零点行动”,在国家严打政策还未出台,上级态度又不明确的节骨眼上,一下子拘捕了上百人,其中还包括了当地一些领导干部的近亲属,我们走后,县里的压力很大。 谭燎原这边为了严保机密,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就把那个什么“枭雄八兄弟”和那几个咬了胡文海一口的大流氓都转到泉城去秘密关押,为了安全,还安排了刘援朝亲自负责押送。对县里各种势力的反弹和省市个别领导的旁敲侧击的说情,他给歆县县委出的主意是有反弹就说明“严打”的力度还不够大,要继续深挖,不但要打击刑事犯罪,更要打保护伞,打到那些在给县里施加压力的人害怕收手为止。 歆县麻小青、山诺一批人被我们专案组逼着只能咬紧牙关一条道走下去了,但面临的问题也是困难重重。谁没个三亲六故,也许那天抓的一个打架的小流氓他的舅舅就在省里的某单位里管着县里的项目和经费,虽然有专案组做靠山,但专案组办了案子很快就要走的,而麻小青他们就要承受因此带来的政治后果。 县里、甚至在市里都已经在传说因为欺骗中央的专案组,夸大了歆县社会治安问题,给全市乃至全省的工作抹黑,趁机对地方上不是她派系的人打击报复(实际上是得罪的人太多),麻书记很快就要上调到地委机关担任某闲职了。 至于那个胖山诺,举报他贪污腐败、作风问题以及他在那个时代的“三种人”问题的匿名信都已经中央、省、市到处都寄去了。据说其中还有县公安局内部举报山诺收受贿络,故意网开一面放胡文海逃走的版本。 针对县里部分领导欺上瞒下,利用职权趁机打击报复,搞扩大化,搞以前的那一套,都有一部分义愤填膺的老干部看不下去了,在私下串联,准备到地委甚至省里去坐着告,一时县里传得沸沸扬扬,搞得人心惶惶,麻小青他们被一部分人架了起来,工作都快开展不下去了。 所以一听说国家专案组的李组长带着林特派员他们回来了,麻小青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主心骨,赶忙带着山诺跑过来向我们求助来了。 不过麻小青还是政治水平高,汇报的时候主要还是讲县委如何配合好谭特派员开展好各项工作,然后再提到县里有人反攻倒算,虽然攻击的是她和山诺的工作,但是扫的是专案组的面子,甚至县里有的班子成员私下还说:专案组是猛龙过江,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过不了多久就会风平浪静,抓进去的人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放出来?!然后让我们给胡文海编织的罪名穿帮吗?然后让那两个苏修特务注意到我们其实在搞鬼,在隐瞒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那些人想都要不要想了,他们的下场不是拉去枪毙就是发放到沙漠里的重刑监狱禁闭终身,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给放出来呢。我在旁边听完麻小青的讲述后心里想到。 李晨风默默地抽着烟听麻小青讲完,脸上不动声色,一直在思考,等到大家都等得有点急,山诺的胖脑门上都冒汗后才慢慢说道: “麻书记。组织上派我们下来,只是为了5?10这个案子,地方上的事情我们不便也不宜插手。” 麻小青一听李晨风有点撇清的意思,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李晨风做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但是!通过一番的调查工作,我们发现地方上的社会治安问题,特别是刑事犯罪的问题,已经是非常严重了,甚至在有的地方上威胁到我们党的威信和政权的领导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那怎么行。歆县为什么会出了胡文海这样的败类,不但危害到国家安全,还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的坏事,真的是触目惊心啊!就是因为我们在打击的时候束手束脚、甚至放任。” 李晨风讲话大喘气,倒是让麻小青和山诺又欢喜又着急,正又要为自己和歆县辩解两句,李晨风又接着说: “当然,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在措施上,也可能是在制度上出现了问题。我觉得你们歆县县委、县政府,特别是麻小青书记,虽然是位女同志,但是嫉恶如仇、巾帼不让须眉,动员了全县广大干部群众正义的力量,敢于与黑恶势力作斗争,这次发起的零点行动,在全县范围内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严打行动,是非常成功的,也是深受广大人民群众拥护和支持的,那天早上的鞭炮声吓了我一跳,这是比过年还热闹嘛!老百姓都说,当年为咱老百姓做主的老八路又回来了,这是对我们工作的最高褒奖和无上的荣誉嘛。” 李晨风顿了顿,山诺连忙给他递上杯子,李晨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虽然,行动中也可能会遇到一点点问题和困难,但是这只是在前进中、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只要我们相信组织、依靠群众就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这样,麻书记还要麻烦一下你们,你们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写一份报告,把这几年歆县的社会治安情况如何恶劣,还有零点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的经过和取得的成效、群众的反映形成一份文字材料,正面反面的内容都要写一写,特别是群众的呼声的部分要强调,等你们写好了给我看看,然后我帮你们送到中央首长那去,反应一下我们基层的真实民意,为首长们的决策提供一下参考,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那还要问,麻小青和山诺已经喜出望外了,这真的是好风凭借力,要直达天听啊,要是有了中央首长的首肯或者批示,他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要是能有个什么“歆县经验”或者“歆县模式”,那更是下不得地,做梦都在笑了。 “李组长,这零点行动我可不敢居功,这明明是你们...” 麻小青冷静下来马上就想到必须要问清楚这个问题。 “不!我们只是来办5?10案的,我刚才说过了,我们不便也不宜插手地方上的具体工作,是你们歆县县委、政府看到了地方上社会治安问题的严重性,形成了决议,决定要开展严打的行动,然后你亲自向我做了汇报,争取到了我们专案组的支持而已。” 麻小青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麻小青同志,我建议你回去以后马上和班子里的同志统一一下思想,可以把我们专案组的意思跟大家通报一下,达成共识,有的同志只是一时受到了蒙蔽,即使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做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那也是大家彼此间沟通上出现了一点误解,只要大家开诚布公,积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认真做好下一步的工作,就还是可以重新得到组织信任的嘛。我们的希望是,歆县的班子团结,社会稳定,人民安居乐业,大家对严打行动积极拥护,只有这样你们这次严打行动才有说服力、战斗力,才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检验。” “好的!我回去马上召开县委、政府班子民主生活会,把您的意思向大家进行传达贯彻,然后由我牵头立即组织写作班子,争取早一点把材料写好,再请李组长过目。” 麻小青和山诺喜滋滋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柳子元笑嘻嘻地夸奖李晨风说: “组长,一石数鸟,真的是高明啊!” 我也连忙在边上凑趣,学着《地道战》里伪军高司令一样一树大拇指说道: “高!实在是高。” “组长,你这还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 谭燎原在一边补充道。 李晨风看着我们耍宝,把抽完的烟头一丢,笑着叱骂道: “老子要政绩干什么,嘴巴都说干了,你们也没个眼力劲给递杯茶什么的,现在总算有理由可以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做我们想做的事情了!” 吕丘建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看见我们在那里呵呵地诡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嘴巴长得老大。 我叫林千军,我们来找素素了。 第五十八章 答案总在情理之外 李晨风老谋深算,一石数鸟。我们本来担心专案组又杀了回来,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的存在,通过分析我们的行动轨迹,就会暴露我们的行动目标,会在当地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从而影响到我们的工作开展,但现在我们的借口已经有了,而且当地的反弹也降到了最小,配合力度做到了最大。 麻小青雷厉风行,从我们这里回去果然马上就召开了县委、政府的班子民主生活会议,有了专案组的明确支持,她对严打有了充足的信心。现在专案组把成绩让了出来,还提供了通中央的梯子,据说麻小青在会上直接对大家暗示说,是一起分享大胆改革可能成为全国先进的果实,还是继续对抗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然后在继续推进打保护伞的行动中福祸有命? 班子里原来观望的都马上表态坚决支持和拥护,原来对抗的都转变了立场回到了人民的路线上来做了附和或者声援,即使有极个别自己家的子弟被关进去的想要死扛,也已经被大家孤立了起来,至少在表面上在会上也做了自我批评,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会议很快就形成了共识,并决心要齐心协力把报告写好,麻小青和县长当顾问,调了县委办、政府办、宣传部、公安局、广播局、文化局等单位的笔杆子来成立了创作小组,连日连夜的赶稿子。关于胡文海的口径,则以肖雨城精心创作的那篇通讯为主。 会议的消息在散会后很快就传遍了全县上下,严打虽然深得人心,但是由于那些年带给人们的教训,在政策没有明确之前,县里支持严打的很大一部分人不敢发声,生怕会犯路线错误,现在听说行动得到了中央的支持,干部群众奔走相告,专案组成员们一时间成为整个歆县最受欢迎的人。 歆县县城的布局是一片平房和楼房交织的建筑物,高低错落,从河水冲积出的平原上一直延伸到了金线河岸上。就像全国各地的县城一样,主色调依然是灰蓬蓬地,但也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百货商店里货架上的东西慢慢地变得丰富起来,国营商店里摆放着的电视机、自行车、缝纫机吸引着大家的目光,赶集的人们从四乡八村里涌上了街道,电影院前面张贴着新近上映的电影的手绘海报,生活开始变得丰富多彩! 素素出了院子提着篮子,过了桥,向街道上走去。她准备穿过街道,到桥头那边里去。那里有蔬菜队、粮站和食品站的门市部,人流很稠,除过买菜的干部,大部分都是庄稼人,她穿着一身白衣裳,比较地显眼,一辆城里武装部的212吉普车在远远地缀着她。 看到她停在城关食品站的门市部前排队,等着里面放下板子营业,那部车开到了一旁的马路边停了下来,一个解放军下了车支起了前车盖,俯身在那里鼓捣了起来。然后车上又下来两个干部打扮的人站在一边说笑着抽烟,等车子修好。 那个假装在修车子的人就是我,林千军。车上下来的人就是李晨风和柳子元。 排队的人还不算多,素素排在第七、八个的样子,在和排在前面的一位大婶搭起了话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 这是我们终于在基本解决了歆县问题的情况下,第一次亲眼见到胡文海所供述的那位把信交给他请他代为投递的素素。 殷素素,19岁,歆县解放公社马家河大队第四生产队人,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后来通过一个亲戚介绍进城当了小保姆,家里有三个弟弟妹妹,但是暂时还没有发现在她附近和她认识的人当中有表现比较异常或者聪慧的九岁左右的孩子。 这就是谭燎原目前掌握的情况。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素素就是“蝴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子,她又是从哪里拿到的九号机呢?我们一时也不敢轻易行动,越是可能接近“蝴蝶”,就越要谨慎小心。一方面是怕不小心泄露了机密,给未来的工作开展带来危险;另一方面也要尽可能地照顾到“蝴蝶”的情绪,不让他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方便以后的合作与保护。 这个素素全然不知道传说中让整个歆县地动山摇的专案组里的三个大干部尽然就是为了她而来,仍然是在开心地和那位大婶交流着经验,如何才能买到有精有肥的五花肉回家去做红烧肉。 李晨风过来跟我说了两句,看似是关心车子怎么还没修好,实际上是给我交代新的任务,我直起身来,擦擦手上的油污,准备去敲那间门市部的门,跟里面的人借个扳手啥的,而后试试能不能找机会和素素正面接触一下。 我突然感到行动又要出岔子了:我猛然看见歆县公安局刑侦队的两名民警转过街口迎面向这边走了过来。躲是来不及了,他俩显然已经认出了我,连忙加快脚步向我走过来了。 我恨不得再勾下身子去鼓捣那些根本就没坏的管路。那两个刑警很快走到了我面前了,向我敬礼打招呼,我只好回礼并伸出手和他俩握了握手。 他俩问我这有没有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呀? 我只好托辞说,要和同事一起去城南的三厂那里走一趟,没想到车子在路上抛锚了。他们热情地要跑步给我去喊修车师傅,我只好笑着婉拒了,说差不多已经修好了,只等试试车就可以走了。 这时候李晨风和柳子元看见有情况就靠了过来,李晨风问他俩来这里干啥?李晨风是穿着便服,他俩又没认出李晨风,便支吾着看看我不肯说。我连忙给大家相互介绍了身份。 两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连忙敬礼、赔罪,然后才压低声音地告诉我们,他俩是出来找人的,找的就是现在在排队的那位殷素素。 我们听了都几乎要有点失色了,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是有人在试探我们的行动目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非常严重了。 我连忙追问原因,他们坦诚地解释说,原来是素素进城以后曾经经人介绍谈过一个对象,这个对象其实是城里的一个小混混叫小红宝,“零点行动”的时候也被抓了进去,那个小红宝交代殷素素也参与了他们的一次的打群架,而那次打群架把人打伤了,现在他们要来把殷素素带回局里去了解一下情况。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情况变化总比预想的快,这或许是一个直接正面讯问素素的机会。 素素被两名刑警带回了公安局,这丫头倒是胆子有点大,在讯问的时候,很快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讲清楚了。是有人在街上冲她吹口哨,结果小红宝就和对方争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打群架,她始终没有参加动手。 问完了以后,那两个刑警出去了。又进来了三个人,要是她注意到的话,就是在路上跟着她的人。 “你认不认识胡文海?”柳子元问她。 胡文海现在在歆县是老鼠药一般的存在,谁也不敢跟他牵扯到一起,素素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 “小红宝认识,我只见过一两面,只知道他是三厂的,姓胡,跟他没什么联系。” “仅仅是认识怎么还让他帮你寄信?” 柳子元立即追问道。 “寄什么信啊?”素素疑惑地说: “我和胡文海话都没说过几句,都不能说是认识,怎么还找他帮忙做事啊?” 她的断然否认让我们更重视起来了,是胡文海在说谎,还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子其实在试图保护什么秘密。 “我们希望你再仔细地考虑清楚,和公安机关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你参与打架的问题可轻可重,这件事说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做主帮你跟公安局说说好话,说不清楚你就还要留在这里慢慢地想,一个女孩子家如果在公安局里面待久了,传扬出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柳子元继续问道。 “我的记性不大好,毛毛躁躁的,我爹老是训我,说我笨,要不你们再帮忙提示一下,看我想不想的起来。” 素素说,她也有点怕了。 “半个多月前,你准备到街上去寄信,遇到了胡文海,因为你还急着要去买豆腐,就请胡文海帮你去寄信,你想起来了吗?” 李晨风在一边插话问素素。他隐约地感到,我们距离事实真相大概还有一粒米的距离。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天的事情啊!”素素恍然大悟地说。 “是不是一封很厚的信,上面贴了很多的邮票,都是长城的,上面的地址写着的是数字?我还奇怪怎么有用数字做地址的,这也能够寄到?”素素飞快地说道,事情想起来了还让她有点小小地兴奋,连不像作伪的样子。 “那封信是怎么来的?是谁请你帮他寄的?”柳子元继续追问道。 一切的追寻,答案可能就在眼前,我们三人都凝神静气地盯着殷素素,等着她揭晓答案。 素素却全然不能领会这样的压力,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那封信呀,是张姐姐要我帮她寄的啊!” 一句话让我们都惊住了。 柳子元很机灵,马上又接着问素素说: “你说的张姐是谁?她是怎么把信交给你的?” “张姐就是我们家的女主人啊,大名叫做张织霞,她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就是得坏了病,身上不方便,她的信好多好多,都是叫我帮她寄的。她的事迹好多报纸上都有登啊,每一张我都帮她剪好贴在本子上,都有好大一本咧。” 素素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一旦说到了她的雇主,话立刻变得又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简直叫人应接不暇。 李晨风、柳子元和我三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会是她? 这个张织霞我们知道,她现在是歆县的名人、全国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星和先进典型,她的事迹连我们都有所耳闻。 张织霞就是齐省人,小时候因患重病导致高位截瘫。但她身残志坚,跟随父母下放到歆县,她不但给孩子当老师,还自学针灸医术,为乡亲们无偿治疗。后来,当过无线电修理工。她虽然没有机会走进校园,却发奋学习,学完了小学、中学的全部课程,自学了大学英语、日语、德语以及世界语,并攻读了大学和硕士研究生的课程,还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今年二月份,《中青报》就发表了长篇通讯对她进行了报道。她是当代的保尔,是新时代的雷锋,一号首长还曾经为她亲笔题词,全国上下正在掀起向她学习的热潮。 即使是强权之如我们组,在涉及到处理她本人的问题上,也必须慎之又慎。 我们在前段时间在歆县遇见的秦晴还有那个冒失的女记者蒋夜茗他们组成的集体采访团就是来采访张织霞的。这下子问题又曲折起来了。 等把该问的问完了,我们离开了歆县公安局,大家坐在车上都在思索同一个问题。 “张织霞会不会是蝴蝶呢?” 不要忘记了“蝴蝶”曾经在来信中说过一句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我估计我现在是地球ol里最大的bug,我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阿赖耶识的恶意。” ol的意思不明,bug是故障、瑕疵的意思,阿赖耶识是宗教术语,意思大致是一切善恶种子寄托的所在,反正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如果按照通俗理解成命运的话,那么张织霞的可能性就真的很大了。 命运的恶意,是不是就是让她重病瘫痪呢?又是不是这样的艰苦身体境况和高尚思想情操,让她站出来给国家写信呢?她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也有足够的时间,还非常地聪明,又有强大的毅力,问题是如果是她的话,那么信又是谁写的呢? 我叫林千军,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张织霞的笔迹资料和她各方面的情况报告。 第五十九章 该给它取个什么代号呢 根据殷素素的交代,那天她因为忙着要去排队买豆腐,所以在街上遇到了认识的胡文海,就把张织霞要她寄出的信件交给了胡,请他在经过邮局的时候代为投寄,从而引发出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两相对照,在各种细节上和胡文海的供述都是相吻合的,应该是真实可信的。 那么九号机就是从张织霞手上流出来的了。那么,张织霞又是如何得到的呢?还是难道说她就是“蝴蝶”,至少在蝴蝶在信里的描述,再结合她本人的实际情况,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那么又是谁帮她写的信呢?还是她模仿笔迹足以让所有的专家都误判了吗?这一切问题又摆在了我们面前。 在审讯完殷素素以后,柳子元居然给大家露了一手,他把那个女孩子给催眠了,通过心理暗示,让殷素素把被我们审讯的这段记忆和审讯的内容给保护了起来,编造出了另一段假记忆,等到确实产生了效果了,才又把她交还给了刑警队。 当时我看柳子元都是有点带着仰望的意思,能混进组里的果然都是人才啊。 《是颗流星,就要把光明留给人间》,我正在阅读刊载在《中青报》上的这篇通讯,我们三个从公安局回来以后,就开始搜集关于张织霞的情报信息,特别是她的笔迹。 关于她的情报资料非常多,为了不惊动大家,我们甚至借齐省省委宣传部的名义辗转从歆县县委宣传部那边拿到了一沓她的厚厚的手稿,是她的读书笔记、翻译作品,都一一进行了仔细的阅读和细致的比对。 这是一个真心令人钦佩的女孩子。张织霞小时候因患病就导致了截瘫,从那时起,她开始了自己独特的人生。15岁时跟随父母,下放到了歆县,她看到当地的小学里没有音乐老师,就主动教孩子唱歌。她还自学针灸医术,为了体验针感,就在自己身上扎针,学成之后为乡亲们无偿治疗,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名医”。后来,她又通过自学无线电修理技术,被招到歆县广播局工作。 她虽然没有机会走进校园,却发奋学习,在病床上用镜子反射来看书,学完了小学、中学的全部课程,以惊人的毅力自学了大学英语、日语、德语以及世界语,并攻读了大学和硕士研究生的课程。今年她又开始从事文学创作,翻译英语小说。 这是一位活着就要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是会像阳光一样照射到人们内心深处的人。对现在就躲在一旁偷偷地收集整理着她的材料的我们来说,我们整理她资料的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学习她自立自强、矢志不渝的精神的过程。我们小组的人也非常尊敬她,即使是久经风雨的李晨风也唏嘘不已,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即使她和我们像是白天和黑夜,但我们的付出和守卫,就是为了保护这一份美好。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把目前的工作进展情况向京城汇报后,平日里不怎么关心这些,整天在玩阴谋诡计,和反动分子做斗争的我们才得知,党和国家马上就要向全国发起号召:“向张织霞同志学习!”这是全国少有的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号召向仍然在世的先进人物学习的活动,目前文件已经在草拟,相关的活动也正在筹备,箭在弦上,一旦文件发出,那么张织霞一时间将是全国上下最闪亮的明星,她所绽放出来的光芒将给我们寻找“蝴蝶”的下一步工作开展带来无法预估的困难和麻烦。 首长们也在权衡,目前有两条路,而其中的关键环节就在于我们的进度,而且必须要快,尽快搞清楚! 若是张织霞确实和“蝴蝶”来信之间有直接的密切联系,那么号召向她学习的活动就会戛然而止,并停止宣传,让她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如果张织霞和“蝴蝶”来信的关系不大,那么我们就要快点闪开,别让她的光芒把躲在阴影下的我们的踪迹不小心给照了出来,还有一条就是别妨碍国家精神文明的重大建设工程。 事迹是真实,行为模式比对不上,张织霞是个严谨认真的人,不像“蝴蝶”思路活泼跳脱,笔迹大相径庭,特征明显的女孩子的字和小孩子的字找不出丝毫共通点,随着根据手上的资料一一排除,组里大家一致同意: 张织霞就是写信的那位“蝴蝶”的可能性接近于零。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张织霞交给殷素素的那封信又是哪来的呢? 大家提出了各种假设,但事实的真相还必须要问张织霞本人,时间不等人,京城又在催了,李晨风一如既往地民主决策再集中,召集我们四个人开会商量方案。 柳子元提出的方案是,尽快从京城103医院请国内最权威的脊柱外科等方面的专家,以看到张织霞的事迹后来义务帮她看病为名,然后安排我们在医院里秘密接触张织霞并对她进行询问。 吕丘建也开始进入工作角色了,他提出的方案是我们不动,从京城把章天桥他们调两个人过来,以国家级媒体记者的名义对张织霞进行专访,然后借机对她的情况进行面对面的询问。 谭燎原则提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从她的职业入手,随便把我们手上的哪个电子设备搞坏,然后要跟歆县县委提出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来修理,等张织霞帮我们修设备的时候,再对她讲出实情,进行询问;另外一个就是利用还关在公安局里的殷素素,找个理由让张织霞到局里面去探视,到时候找机会进行单独询问。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看到张织霞的资料已经被她的事迹所感动,听到他们三个人的方案都还是往坑蒙拐骗的路子上走,就提出了一个做起来很直接、听上去很简单的方案。那就是伪装身份直接上门问张织霞,你到底对这封信知道多少? 此言一出,会上一片哗然,大家开始集火批评我这个方案简直就是犯左倾幼稚病错误,过于想当然了。“蝴蝶”来信的事情何等的重要,我们的身份何其的敏感,岂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张织霞的主动配合上去。 这么一说我也不服气了,直接指出前两个方案实施起来需要时间,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后两个方案一样要在歆县借助其他单位的协助,难保在保密上不出问题。何况张织霞的病情,即使她看上去是乐观豁达的,难免不会内心有很敏感的地方,如果我们不开诚布公,使用欺骗手段的话,万一她不配合或者说出来的并不是全部真相,我们一时也拿她没办法,反而会带来很多新的问题,给工作开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争来争去,一时也没有争出个名堂,就只好等李晨风来拍板了,他抱着胳膊瞅瞅大家然后长吁了一口气,表态道: 就按小林的方案来吧!时间不等人,我们要抓紧时间,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拖得越久情况就越可能会发生变化。 至于会发生什么变化组长没说,我们也没问,就按组长的安排去做准备了。 路线方针确定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就是上门去找张织霞这点小事,也必须干得简约而不简单。时间、路线、方式、形式、内容、接应,都要有所考虑,还要有预案准备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其实我也没想到组长会钦点我陪他一起去见张织霞,考虑到尽量不引人注目,而且单位宿舍的容积量,去的人不能太多,这就代表着就我和组长两个人去了,我有一丝紧张,柳子元听到了后似乎是愣了一下,谭燎原没做声,小吕还不懂,只是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了,开着吉普车特意在城外转了一圈,李晨风带着我在歆县广播局旁的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下了车,我们都穿着便服,一前一后地向广播局的大门走去。 四周已经响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我们就掐着是大家在家吃饭,单位院子里人少的时候才来的。 歆县广播局当着县城里唯一的一条大街,四面是围墙围着,院子不大,很多职工就住在里面,当街是两层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面有一栋三层的楼房和几间平房,办公室和宿舍是混杂在一起的,打开门就能上班的格局。 院子里还有几个小孩在嬉闹,看到我们进来就有一个小女孩主动上前来问,你们是来找张姐姐的吧?我说是啊,就假装问她张织霞住在哪里?其实整个广播局的布局图我们都了然在心的了,甚至周围的情况和住户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孩子热心地给我们带路,还告诉我们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找张姐姐,要亲眼看一看她本人,张姐姐真的是一个好人。这时候大人们开始喊孩子回家吃饭了,小女孩把我们送到张织霞住的平房门口就蹦蹦跳跳地回去了,一个女人从楼房一层的小厨房里探头出来看了看就缩了回去,看小女孩前进的方向,那个应该是她的母亲。 我隐蔽地左右看了看,因为在局里进进出出来来看望张织霞的人很多,又是这个时间点,不像很多单位院子里进个陌生人大家都要关注,我们进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很好,里面也传出的是炒菜的声音,这样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就可以安安静静地和张织霞谈一会话了。 张织霞的丈夫王执念来给我们开的门,我介绍了我们是从京城过来的,顺路来看望一下张织霞,看上去我们两个都像是一般的领导干部的样子,他便也没有什么怀疑,领着我们进了屋,听到有客人,张织霞也自己转着轮椅从里面出来,我把拎来的两桶麦乳精和一瓶鱼肝油随手就要放到墙边,结果王执念、张织霞连忙推辞,结果我们要送,他们家不愿接,但惦记着锅里烧着的菜,他们拗不过我们,王执念就说要留我们吃饭,然后就是我们推辞,寒暄客套了一阵,就留了张织霞在厅里陪我们说话,自己去招呼菜去了。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局。 张织霞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长得文文静静的,戴着一副眼镜,长得并不算好看,但也许真的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她的气质能给人一种内心得到了平静的感觉,她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块小毯子,很专心地看着你,倾听着你的话。 歆县广播局的单位效益似乎还不错,对张织霞夫妇也很体贴,他们居住的这套平房居然能有五十多个平方,除了我们所在的小客厅,里面还有两间小房间,应该是他们两口子的卧室和书房,厅旁隔出了一个小杂物间,只够放张小床,估计就是殷素素平时住的地方,门口还有一边一个对称的两平米左右的厨房和洗澡间。 也许是接待的来客多了,张织霞很大方地请我们到一旁从茶几上自己倒茶解渴,一阵简单的寒暄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放下茶杯,开始向她做介绍。 “张织霞同志,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姓林,这位是我们单位的领导,姓李。” 她温和地含着笑跟我们点点头。 “我们是国家保密单位的工作人员,今天我们的谈话也属于是国家的高度机密,你是我们党团员中的优秀的杰出代表,请你按照宣誓誓言中所要求的一样,严守党的机密,你能不能做到?!” 张织霞听完我郑重其事的话后坐正了身子,很冷静地说道: “我可以做到。可是我怎么相信你们的话就是真的?毕竟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李晨风在边上冲我点了点头,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我的证件走过去递给了她,她细心地翻看了一遍后冲我点了点头,又还给了我,然后盯着李晨风不说话。 这位大姐还真的不算那么好忽悠的,李晨风也不以为忤,笑着从口袋里也摸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介绍信,展开来让张织霞看了。 随后,张织霞说我们是京城里大学教英语的老师,以要留我们吃饭为名,热情地打发了王执念再出去买点酒菜回来,看样子她是家里很有权威的一把手,王执念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按照现在这个点和她的安排,估计要想买回来也得个二三十分钟,正好够我们好好谈话。 “你们找我,是为了素素的事情吗?” 张织霞首先开口问道。 “有一点关系,但不尽然。我们主要是想问一封信的事情。” 李晨风答道。他负责问话,我则负责注意警戒四周的动静,以防万一会出现的隔墙有耳的情况。 “信,什么信?我现在每天都能收到很多信,你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一封信,大信封,信很厚,收信单位是一个邮箱,收信人的名字叫郭如怀,殷素素说,是你把信亲手交给她要她到邮局去帮你寄出去,时间大概在二十多天以前,你记起来了吗?” 张织霞左手撑着下巴,抿着嘴巴,认真地做回忆状。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直面这个问题,也屏住呼吸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这个郭如怀是谁啊?” 没想到张织霞居然会顾左右而言它,反倒好奇地询问起我们来了。 “郭如怀将军在解放战争时曾经担任过国民党的国防部作战厅的厅长,全国解放前在宜兵率领国民党的72军起义……” “国民党的国防部作战厅厅长是多大的官啊?” 张织霞貌似好奇地追问道。 “中将,其实他直接参与解放战争中国民党军队的指挥作战,还经常要向蒋中正提供作战方案,汇报战况,听取指令,在战争中起到了非常重要和关键的作用”。 李晨风顿了顿,考虑了下措辞,然后接着说道: “实际上郭如怀同志一直是我们党打入国民党心脏的地下党员,为夺取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屡建奇功,他也是我们党打入国民党反动政权内部最大的红色间谍。” “因为他的身份过于重要和敏感,为了保护一些机密和现在还在宝岛的同志,所以郭如怀同志的地下党员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至今仍然属于是国家机密。” 我在旁边以总参军情局参谋的身份补充道,虽然言不尽实,但是我们这么坦诚以对,应该能得到张织霞的充分信任吧。 “蝴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第一封信直接寄给了一号首长,结果在周春兰那里就被卡住了;第二封信寄到了我们单位的主要负责同志;等建立起10086信箱的联系渠道后,第三封写着吴石,第四封写的就是郭如怀,怎么说呢,都是有大功于国家,但国家多少有点对不住他们的潜伏在敌营的虎胆英雄。 吴石将军直到70年代才追认为烈士,郭如怀将军一直没有公开身份,待遇按投诚将官处理,在历次运动中受到了冲击。也许“蝴蝶”的本意就是要引起我们对那些受委屈的同志们的重视吧。 不过我发现“蝴蝶”这么写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张织霞就明显被这个名字给误导了。 “你的姓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与世长存。你们就是我们国家的无名英雄。” 张织霞有点激动地说: “是的!我是要殷素素帮我寄过这样一封信,信很厚,收信的单位是一个邮箱,收信人是姓郭,寄信人上写着的是你的外甥马云云。” “信是哪里来的?” 李晨风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语气,紧张地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收到的啊!” 张织霞都有点被组长给吓住了。 “我,我收到了一封小朋友给我写来的信,里面还夹着那封要寄出去的信,那个小朋友还解释说他家里人不许他给这个在保密单位工作的舅舅写信,可是他非常想念舅舅,所以请我一定要帮他转寄一下。” 张织霞全都想起来了,所以越说越流利。 “你们知道的,我是这样的身体,平常都不愿意出门,那天执念又不在家,素素要出去买菜,我就要素素帮我拿出去寄了,反正他那封信上面什么都搞好了的,只要丢进邮筒里就行。” “啊!素素,素素被抓起来,是不是就和这件事情有关啊?” “没关系,没关系!”我连忙摆手否认。 “那,那个小朋友写给你的信呢?” 李晨风抓住重点,急忙问道。 “我放在我屋里了。” “快带我去拿,这很重要。” 等李晨风推着张织霞从她屋子里出来,我一眼就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一个大信封。 我叫林千军,我们又意外地得到了“蝴蝶”的一封信,该给它取个什么代号来着?不过这是组长要考虑的事情去了。 第六十章 那封信里要说的事情 敬爱的张织霞姐姐: 您好! 我们是中科大少年班的学生,我叫马云云,还有我的同学叫马画藤、丁三石、雷小军、刘强西、王建林、董明株等等等等,我们大家都非常地喜欢你,都想给您写信,但是辅导员马博庸老师(和我不是亲戚关系)说如果大家都写的话,张姐姐看起信来会很辛苦,也不好给大家回复,因为我的字写得最好,所以大家就请我做代表来给您写信,我感到十分地高兴。 昨天,马老师组织了我们大家学习了您的先进事迹,我们还进行了大讨论,大家都为您的对人生充满信心,勇敢与病魔做斗争,艰苦的付出和顽强的毅力所感动,您是我们的好榜样,您是一个大英雄。 我们都看过海伦?凯勒的《假如我有三天光明》,也看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您的事迹就在我们身边,就在当下,是我们活生生的榜样。在那么艰困的条件下您都能做得那么出色,活得那么精彩,那更不要说我们这些得天独厚的孩子们了。 相信赞扬您的话您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那听一点不一样的声音好不好?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帮熊孩子(这是马老师对我们的昵称)在进行讨论的时候,你知道的,古龙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我这里有茶有酒有琴,有杏花?烟雨?江南,你为什么还要带把剑来? 不好意思又跑题了,就是主席说过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我和同学们在讨论的时候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你知道的,我们班上的人都不正常,思维很活跃、脑洞很开阔,你要他们去解决什么如何用银河1号计算机上网去抢火车票,如何用从互联网上赚到的钱再拿去养猪,如何让你打开手机就一定能看到我的玉照等等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们都奈得何,要是想理性地讨论一下思想品德问题,比如说资本家都是善良可爱的白莲花,基金会都是花钱做慈善不是拿来赚钱的工具、豆腐花是甜的还是咸的之类的话题,他们这些未来要做大老板、大土豪的人就一定要给你跑题看看,让你以头抢地,泪流满面。 好了,不和织霞姐姐开玩笑了。我们在马老师的指导下讨论到最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张织霞姐姐您现在只是走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随着您的名气越来越大,宣传报道越来越多,未来还要面对更加艰巨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考验和挑战。 做女人难,做名女人难,做一个活着的女英雄更难啊! 鲁迅先生曰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还曰过: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了,国门打开,大量的外资和先进经验进来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会随之进来,旧的那些被镇压的封建余孽思想也会重新泛起,对我们国家的意识形态进行潜移默化地一波接一波地冲击,作为新时代的全国最大的先进典型人物,而且还是活蹦乱跳,可以现身说法的,你的将来会鸭梨山大啊,姐姐! 所谓欲要亡其国,必先灭其史;欲要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又所谓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我们的敌人就是很多有文化的流氓。他们会怎么来打击你呢?让我来举个例子好了: 苏修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对不对,也是西方国家的眼中钉,要想推翻苏修,打仗是打不赢的,那么怎么办呢?打打杀杀不是他们文明人干的事,所以武的不行他们就和你来文的,在意识形态上和你打仗。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这是一个决定大国盛衰兴亡的战场,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您一定听说过卓雅和弟弟舒克的故事吗?不是《舒克和贝塔》里的那个舒克,是第二次世界大战里的卫国战争女英雄卓雅和舒克。你看,要想推翻颠覆一个国家,首先就要从干掉这个国家的英雄做起,因为人的智慧和勇气总是有限的,所以必须在记忆中留下一些山峰,清除和消灭这些山峰就能把人们的智慧和勇气也清除和消灭掉,而且方式方法也十分地简单。 就像杜勒斯说过的那样:只有少数人,极少数人,才能感觉到或者认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会把这些人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把他们变成众人耻笑的对象;我们会找到毁谤他们的办法,宣布他们是社会渣滓。 比如说卓雅吧,你知道的,战争时期,英雄的塑造和宣传工作难免做得毛糙一些,为了起到效果,也有可能人为地多了那么一点点加工和美化。反正卓雅已经死了,也不会从纪念碑里跳出来找他们说理,当年的很多当事人也老了,很多的细节都无法还原了,何况这个事迹据说因为战乱的原因整个线索并不完整,也是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这就让敌人有了空子可钻,他们就会这样寻觅出这样有全国乃至全世界影响力的英雄目标,然后攻击和抹黑她,有策划、有分工、有响应、有造势,像狼群一样撕咬,像当年的法西斯一样!法西斯夺去的是她英雄的生命,这些家伙夺去的是她烈士的英名。就像这样: 他们首先会假借某个逝去名人的名义来回忆,卓雅其实在家乡人眼中形象不好,大家不愿意去谈论她,这是要勾起你的好奇心。 吊起大家的胃口后,大家都想要求真相,然后就会“有良知”的自由人士“冒死”说出事实真相来了,比如说:卓雅是个精神病,卓雅没有去打击过德国鬼子,反而烧掉了村民的房子,卓雅是被愤怒的村民打死的,照片都是后来史达林命令人摆拍的,还有人断言卓雅的尸体也是假的,是政治宣传的需要,都是假的,党和国家是大骗子! 于是大家都哗然了,愤怒了,一个卫国战争女英雄的真相出来了,是欺骗大家的,是骗大家去送死的,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好信任的呢? 英雄倒了,人心也就散了。 如果有人用事实来反驳,他们也会说,这些证据什么的也都是假的,是伪造的,那些反驳、质疑的人是可怜的,是被洗脑的,是既得利益者,是宣传部的人或者雇工!只有相信他们的假话的人,才是有良心,才是知真相,听我的是自由民主,不听我的就是独裁专制。 是的,谣言总是谣言,掩盖不了真相,但如果真相姗姗来迟,那么那些人散布谣言的目的就早就已经达到了。若干年后,当目的达到了,谣言被攻破了又如何呢?!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修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世界非常奇妙,我们也只是假设。 就像主席曾经教导我们的那样:舆论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一定要去占领,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是要造成舆论,总是要在意识形态领域做工作,革命的阶级是这样,反革命的阶级也是这样。 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国家的话,会怎么样展开呢? 比如说咱们的雷峰同志,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他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会有这么多照片留存于世呢?为什么我们在照片上看到的雷峰同志穿着皮夹克好像生活水平超过他收入很多的样子?然后就会跑出来一些“有良心的青年历史学家”悄悄地告诉你——以为这些都是假的啊,是编造的啊,是骗人的啊,你是被洗脑了啊! 比如说刘湖兰,据采访当地老百姓说:她不是被反动派杀死的,是反动派逼着乡亲们杀死的;不要宣传刘湖兰,我们要让孩子读书,不该让他们为了什么革命丢了性命。这样的谣言是不是和攻击卓娅的手法有点像。 比如说董存瑞,可以说他根本不是自愿炸碉堡的,他是被排长逼的,而且离得那么远,没人听得清他最后喊什么,所以是假的。 比如说狼牙山五壮士,什么五壮士,是因为他们偷吃了乡亲们的萝卜,然后向老乡们问路,然后被骗到了狼牙山,然后老乡又给鬼子带路把他们消灭了。 邱少云,人都要烧死了,不可能咬着牙不做声,我们都做不到,而且他身上的武器弹药也会爆炸,所以假的! 黄继光,除非他是防弹材料做的,不然那么多子弹的动能早就把他打飞了,从物理学上来说应该这样那样,列出计算公式,生物学上来讲应该这样那样,拿出人体数据,总之一句话,黄继光,不科学,假的!假的! 这样的例子还可以有很多!就像鲁迅先生还曰过的那样: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 当然,他们一般都会用一些似是而非、真假难辨的手法和手段,比如九真一假,譬如说是听说是这样,求真相,他们躲在网络的阴影里,以躲避攻击和制裁,而未来随着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人民对过去的一些情况的逆反心理等等各种原因,那么精神文明势必会受到冲击,自由民主会成为时尚,这样的情况下,就给了这样一些人和言论滋生的土壤。 你看看,咱们这些逝去的英雄都有可能遭受到这么多抹黑和攻击,作为咱们新时代、新青年、新志向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张织霞姐姐一定也会遇到很多这样别有用心的攻击。 我们,天才班的全体同学,代表月亮支持你——张姐姐!我们认为你有很多优势,那帮家伙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也就顶多拿你的一些八卦什么的来说事。 首先你的事迹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而且当事人都在,谁敢乱讲话,就可以当场揭穿他的谣言。 然后你是组织上推出来的典型,组织上必须罩着你,攻击你就是攻击组织,组织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虽然有时候组织上靠不住,比如在那些人这样攻击我们的烈士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组织不好出来说话,但是你随时可以自己站出来用法律来保护自己,虽然打官司蛮麻烦的,但那些家伙就是欺负人家烈士不会出来为自己说话,所以你只要维权一两次,他们就不敢给你泼黑水了。 说过来,道过去,中瑄部,战五渣!究其重要的原因还是意识形态工作过于僵化,不与时俱进,大家抓经济,不抓文明,抓经济,出政绩,抓文明,容易犯错误。只要我们要博采众长,与时俱进,有5000年文明史底蕴的我们还战胜不了那些只有两三百年历史的西方国家? 相信我们未来一定会从胜利走向胜利的! 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呜呼哀哉,不知所云! 好了,张织霞姐姐,不好意思,我再次重申,我是我们班上字写得最好的,但是我也是我们班上作文写得最差的。我们天才班的熊孩子们都爱胡思乱想,也许吓着你了吧,一些胡言乱语,请您千万不要介意! 请多多保重身体,好带领我们一起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四个现代化! 我还有一个私人的小小的请求,请张姐姐给我帮一个小忙。我舅舅在国家的一个保密单位为了保卫祖国而努力地工作,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妈妈不准我给他写信,怕因为家里的事情让他分心影响他的工作。可是我很想很想他,给他写了很多很多的信,我都已经包好了,一起寄了过来,请您帮我转寄出去,可以吗?拜托,拜托!请千万不要打开,要记得寄出去哟! 此致! 致以革命的队礼! 你忠实的拥护者:马云云及少年班全体同学 我叫林千军,我刚刚看完了“蝴蝶”写给张织霞的信,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的感受无法言表,我充满了愤怒,随时可能像是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第六十一章 听,有人在唱歌 “即使你们不来找我,再过几天我也要来找你们了,我已经是实在受不了了”。 张织霞的一句话将我从即将发作的边缘拉了回来。我们还在张织霞的家里,因为当她拿出“蝴蝶”寄给她的信后,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当面查验清楚,她的说法是不是真实可靠,是不是能自圆其说,她是不是真的只是帮蝴蝶转寄一封信而已。 也许这就是组长指名要带我一起来的真正原因。组长和我一起看信,信不长,即使我们看得很慢,但也没多久就看完了,此刻我们内心深处的暴风骤雨已经酝酿,强热带高压气旋已经形成,只是地点、时间、场合都不对,所以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帮孩子,呵呵呵呵......” 张织霞嘴角有点抽搐,一脸很奇妙的表情,内容十分地丰富。 “说实话,这封信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困扰,你们知道吗?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是的,我是从小就残疾了,难道我就应该每天都以泪洗面,怨天尤人吗?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为了家里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吗?结果国家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我很惶恐,也有一点点窃喜,毕竟得到了社会的认同,可以去帮助和鼓励更多和我有同样遭遇的深处困境的人们。” “但是这封信给了我当头一棒,喂了我一剂苦药,比我吃过所有的药都苦,比我做过的所有手术都还要难受。荣誉既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与享受,更是一种责任、一种负担,它可以把你捧上天堂,也可以把你摔下地狱。收到信以后,我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泪流满面。我梦到我去人民大会堂领奖,然后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个人连小学都没毕业,首长颁奖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什么资格来领奖;我梦到我能健康地去参加高考了,正在最后一堂考试里写最后一道题目,感觉自己能得很高很高的分数,突然跑出来一个陌生人抽走了我的卷子,说我在作弊,把我赶出了教室;我还梦到我正在大会堂里做事迹报告,有好多好多人,有少先队员献花,我讲得好好啊,大家都十分感动,突然冲出来十几个刚刚在学走路的包括各种不同肤色、穿着各种各样的破烂衣服的小孩,冲到我的讲台上来,紧紧抱住我的双腿,叫我做爸爸!” 说到这里张织霞都已经有点失声,紧抿着双唇,眼中泛着泪花,强自忍着,仰头看着屋顶,不让泪水落下来。 “那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你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需要什么方面的照顾,我们可以帮你向组织上提出来,相信我们,我们有这个能力。” 李晨风听完张织霞的话,摸出烟放在嘴边,然后又拿了下来,沉吟了半晌,才憋出这一句来。 “不!不需要,我什么照顾都不需要!这些孩子们真的十分可爱,童言无忌,他们不过是《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说真话的小孩子。这帮小天才涉世未深,童心未泯,就像一群在海边和海鸥自由玩耍的孩子,没有功利心,看问题反而更透彻,也愿意讲真话!还真的是一帮不怕把张姐姐吓死的熊孩子啊!不过,信里所说的事情如果以后真的会出现的话,早知道不是比事到临头了再手忙脚乱地去应对要好很多吗?至少也有个心理准备。” 张织霞说着,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戴上眼镜,其实她摘下眼镜还蛮好看的。她略带感怀地说道: “我很珍惜每一位愿意和我交流的朋友,因为我就是这样子的情况,所以我以前有很多的笔友。你们不知道,其实我很喜欢散步,可我不想在外面面对大家怜悯的、善意的或者异样的各种目光,我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坚强,所以执念就每天都推着我在这间小房子里转啊转啊,要散步散好长时间。我能记住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风景,我就想象我们这是到了哪了,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色,然后是到哪了,又看到了什么风景啦。所以,即使那篇通讯发表了以后,我收到的信更多了,每一天都有厚厚的一沓,我都坚持自己拆看这些信件,坚持给大家回信,和大家分享我的感受,给大家鼓励,给大家发自我内心的支持和力量,因为这让我快乐,给我幸福,让我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我张织霞对这个社会,这个国家是一个有用的人。” 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豪言壮语,但这个浑身透出儒雅之气的齐鲁妹子说得却异常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只是一个在轮椅上做梦的女孩,如果敌人因为我的精神力量而畏惧,那将是我的骄傲与荣耀!如果以后我会遭遇到挫折、抹黑、诽谤和各种非议,那么我也要用高尔基先生的一句话来回应,那就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和组长不约而同地起立为张织霞鼓掌,向她致以我们崇高的敬意,她腼腆地笑了。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在再三叮嘱张织霞要严守这件事情的秘密,并得到了张织霞明确的承诺后,我们拿着那封信就准备起身告辞了。 “李同志、林同志,麻烦等一下。” 张织霞喊道,然后自己转着轮椅进来自己的书房,过了一会又转着轮椅出来了,毯子上摆着一封信,她把信交给了李晨风。 “我考虑了好久,怎么才能不辜负孩子们对我的一番深情厚谊,我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面了,来没来得及去寄,麻烦你们帮我转寄了吧。” 信封上写着:黄山省庐阳市中科大少年班,马云云(收),落款是你们永远的织霞姐姐。 李晨风深深地点了点头,接过信收好,带着我离开了张织霞的家。 在广播局大门口我们遇见了王执念,他一手提着一篮子菜,一手提着两瓶强恕堂的白酒和一个酱油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这个突发情况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我急忙满怀歉意地冲他笑了笑,说了声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单位上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招待所里的门也忘了关,就不打扰你们夫妇了。 趁王执念还有点懵,没嚷嚷起来要留客,我们俩赶紧一边回头跟他解释着莫名其妙的理由,一边加快了脚步,等他回过神来,我们俩已经走远了,只看到王执念放下菜篮子在门口歇气、跺脚。 等上了吉普车,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车上,我就想和李晨风谈谈“蝴蝶”这封信的事,我有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话想要找人说,不说出来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炸了! 但刚想起个话头,就被李晨风用严厉的目光给制止了,只好又把火给憋了回去。 等车子转了一圈,回到招待所小楼,李晨风没有和大家说话,先是喊上柳子元、再带着我到了他的屋里,当着我们两个的面,把“蝴蝶”写给张织霞的信拿出来,放进了他带来的绝密文件袋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封好口子,打上封印,然后又把文件袋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再把公文包锁好,收进房间里特别安装的保险柜里,再把保险柜锁好。 接着就是开会,李晨风简单地向大家通报了下情况,经当面证实,张织霞不是“蝴蝶”,目前也还没有发现她和“蝴蝶”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蝴蝶”从外地给她写了一封信,并请她转寄九号机,然后她因为不良与行,所以要她家的小保姆殷素素帮她寄信,殷素素因为临时有事,又请认识的胡文海帮她寄信,胡文海因为看到其中有一封信是寄到保密单位的,鬼使神差地拆开了信。“5?10”专案的整个情况已经基本查清楚,整个专案组除了留人在歆县处理一些未尽事宜外,可以撤组了。 组长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对“蝴蝶”最新的来信这一情况介绍得非常地含糊,包括下一步的寻找方向这一问题都没有跟大家透露,总之的归纳就是事情查清了,“蝴蝶”也不在这,我们可以走了。 会中,谭燎原提出了一个问题,张织霞怎么办?她看过“蝴蝶”的信,又了解相关的信息,对我们整个案情涉入得很深,要进一步采取保密措施吗?李晨风的回答是,如果一个被我们的党和国家树立为全国先进典型,号召大家向她学习的人我们都不能信任,那我们还能信任谁? 大家就都没有再就这个议题发言了。 因为三分厂、虚构的10086工程,还有那个叶启辰,关键的是盖在胡文海头上的一系列案子,还有其中涉及的知情人物,潘葱、季沫、殷素素等人的后续工作都要留人在这里按组里的安排进行收尾,该调离的调离,该安置的安置,所以组长安排谭燎原继续在歆县工作一段时间,好在还有借调来的刘援朝可以给他打打下手,帮帮忙。 歆县县委关于“零点行动”和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报告几易其稿以后,已经由麻小青亲手送到了李晨风手上,所以李晨风在这边的事情已经干完了,其他人都跟着他走,先回京城,然后再听命令。 等忙完这一切,李晨风拿了酒,把我喊到他房里一边喝酒一边谈话,我们谈得很多,谈了很久! 当我们两个喝得熏熏然,讲得正起劲的时候,李晨风突然停下了话头,对我说: “听!有人在唱歌。” 夜风习习,真的悠悠荡荡地飘来了一阵歌声,那估计是孩子们在排练庆祝“六一”的节目。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小船儿轻轻漂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第六十二章 首长看到你了,小林 我叫林千军,林是双木林,千是一千两千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我本来是在单位里担任一个闲职,但是我现在是国家极端机密的一个工作小组里的重要成员,在大家还在把坐飞机当做非常奢侈和高不可攀的年代,我就已经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在我们密会了张织霞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李晨风代表专案组向歆县县委宣告了“5?10”案件已经全面告破,专案组全面撤组的通知后,婉拒了麻小青提出的组织五大家领导和市民送一送的建议和请求,只收下了一面临时急忙赶制出来的,以当地党委、政府的名义送出的,为表示全县54万干部群众对“5?10”联合专案组迅速破获案件的感激之情的锦旗,锦旗的内容是:撼祖国强盛!卫人民泰安! 然后我们满怀着歆县广大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深情厚谊,满载着歆县县委、县政府对当地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得到中央重视和肯定的殷切寄托,国家“5?10”联合专案组的大部分主要成员(一共才4个人)及大部分借调的警戒力量正式乘车离开了歆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跟着老大走,有肉吃,哦,错了,是有专机坐。我们从歆县出来就直接赶往在泉城郊区的泉城军区空军部队的一个战备机场,那里有一架执行战备值班机要任务的运输机在等着把我们送回京城去。我们从泉城军区和齐省公安厅借调的工作人员和部队官兵已经在途中分岔路上和我们一一握手惜别,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们在齐省的整个行动到此基本已经全部结束,算是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这些天来,我们暗中搅动得齐省上下翻江倒海、暗流涌动,留下了一个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的大摊子,搞得众说纷纭、人心惶惶,还给部属重点企业渤海湾造船厂盖了一个“严重失职泄露国家尖端机密”的黑帽子,当地高层和京城的有关部门估计看到我们都要牙痒痒的,只是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上面的首长们又不表态,像是默许的意思任我们施为,为了大局都没有做声罢了。 看到机场里已经启动了等着我们的飞机,享受着飞机跟出租车一样招手立停、上去就走的优质快捷的服务,我一方面想到的是咱们专案组这飞来飞去的,可花了我们部队不少军费,不知道会不会有专项拨款补贴,另一方面我也蛮佩服李晨风的,咱们组里开展工作真的是要啥有啥、各种便利,这可不是仅仅凭我们手上的授权文件就可以马上顺利得到的,那帮管事的官僚有的是手段让你吃瘪,看着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也不像个首长的样子,但事情总是在我们还没想到的时候就安排好了,他手上掌握的资源和能量可真的不小。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依靠便利的交通条件,我们虽然没有日行八万里,但还是在当天下午就赶回了京城,行程一两千里还是有的。 等下了飞机,基地已经派了台车来接我们了。机场上大家都不好多说什么,我刚要提着行李跟着大家一起上车,李晨风在后面喊住了我。 “小林,等一下。” 我站住了回头看他,李晨风依然紧紧地拎着他那个公文包,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先别回去,陪我进城里一趟。” 我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了,“四张机”,咳咳,就是“蝴蝶”写给张织霞的那封信,因为信纸正好是四张,李晨风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源于古代词牌名字的代号,反正我已经对组长起代号的奇思妙想之怪异和毫无逻辑感到麻木了,对他是不是曾经看过金童先生的《射雕英雄传》而找到的灵感也不感兴趣,他是组长,他说了算,就算是叫青青草原或者波丝?小姬也是他的权力和自由。 李晨风组长这是要把“四张机”送到一号办去,亲自面交到首长的手上,他这是要我陪他一起去。说来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连一号首长也见过了,但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尊敬的组长,大家虽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但我怎么说也是部队的人,已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了的,你这样子明显地把我引为心腹,连去见一号首长这样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都带在身边,我真的是压力很大啊!我在组里只是打杂的啊! 一前一后的两辆红旗悄然地驶进了京城,在街巷中绕来绕去,终于又停在了我曾经来过的那个小院子里面。 车子停好了以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我急忙下来给组长拉开了车门,他冲我点了点头,交待我在这里等他,别乱走,就提着公文包轻车熟路地进去了。然后,驾驶员也没做声地下了车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一直都没做声,长什么样一转头都认不清楚了。 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车边等着,军姿仪表还要得体,这是什么地方啊,说不定哪里就会走出来一位首长,我不能给我们部队丢面子啊!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三字经,老子身上还带着装了实弹的枪呢,就已经混到这里晒着了,怎么办?怎么办?因为工作需要,外出我必须枪不离身,时刻保持高度地警惕。可在这里,要是哪位密卫干事看我不顺眼来盘问几句,我不是成了林冲误入白虎堂,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也算是神经粗大的了,等过了一会见虽然有人进进出出,顶多是瞟了我一眼,但没人上前管我就适应了下来,守在车边不经意地也把这个神秘的地方看在了眼里,上次过来是晚上来不及看,现在有机会还是先看看再说,以后等老了的时候也可以和儿孙们吹吹牛皮,说我因为工作成绩卓异表现优秀被一号首长的接见过,具体内容当然不能说,说说院子长什么样还是可以的。 这里是京城里那座标志性的小山峰后面的一个小胡同,旁边还有一个部队大院,有驻军,根据进来时候的观察,胡同是l型的,院子就在拐角的地方,我们是从东口进来的,院子门口有守卫,但是看见我们的车并没有拦阻,我就判断来接我们的应该就是一办的车。院子的中央是一座小楼,不高,旧旧的不起眼,一楼正当面是玻璃门,一下子就可以撞破冲进去的那种,建筑物两旁挂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可以借力攀援而上,从二楼打开的窗户那里潜进去......打住,打住,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下,想作死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呵呵哈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马上收回了信马由缰的念头,我不敢去望天,那样子实在是太傻,只好开始低头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车子,希望能看出一朵花来。 这时候“嘀、嘀”两声车喇叭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一辆挂着我们的军牌的大红旗也是未经任何阻拦地驶进了院子,一直开过来直接停在了小楼的前面一点的地方,在我站着的地方的正对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副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位中年军人,箭步上去用右手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左手悬空在车门上方虚挡着,看到他的标准动作,我就知道这是来了我们部队里的大首长了,连忙远远地站好立正敬礼。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老人,头发全白、很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微胖、身材高大,也穿着一身军装,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是我们部队的副主席、元帅,解放军的缔造者和领导人之一,我激动地站得更加地笔直,敬礼的手抬得更加地标准。直到看着他在赶来迎接的负责人的陪同下进了小楼之后,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后才放下右手。 今日能见到他老人家,我也真的是不虚此行,这可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人啊。 我还在激动中回味着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关于他的几个小故事的时候,一位中年军人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看到杵在院子里车子边显眼的我时,快步地走到我的面前站定,是那位和元帅同车的首长,我连忙向他敬礼,他也向我回了礼。上下端详了一下我之后才开口问道: “你是总参的小林同志吧?” “是的!报告首长,我就是林千军,在总参二局工作。” 我又敬了一个礼,回答道。那位首长向下挥了挥手,叫我把手放下,非常和蔼地对我说道。 “我是军办的罗浩杰,你不要这么紧张,放松点,这又不是在部队,不用这么多礼节。” 首长的话要听,但也不能全听,部队就是部队,纪律就是纪律,任何情况下不能作风散漫,更不能恃宠而骄,这是我从军多年的心得。 “请问首长有什么指示?” 那位军办的首长看着我和蔼地笑了笑,说道: “刚才副主席下车的时候认出你了,但是首长事忙,专程叫我过来勉励你两句。副主席的话是:叫你好好干,不要忘记我们部队的作风,不要丢了我们部队的面子。” 我立正敬礼,朗声回答道: “是!好好干,不要忘记我们部队的作风,不要丢了我们部队的面子!请副主席和首长放心,牢记两个不要,我一定做到!我林千军生是部队的人,死是部队的鬼!” 罗浩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又过了蛮久,李晨风从小楼里走了出来,依然是提着他的那只公文包,他匆匆走过来冲我喊道。 “上车,上车!我们回去了。” 我赶紧帮他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位,结果等了一会,李晨风问我: “怎么还不走啊?” 我愣了愣回答道: “司机没来啊,怎么走?” 李晨风一拍脑门哈哈笑道: “哦,你看我,你看我,我一下子都忘记了,司机不来了,你来开车,这车归我们了,咯,这是车钥匙。” 组长这么高兴,一定是得了表扬,要么就是有什么好消息,还得了一台车作为奖励,光这车,这车牌,真真的是不得了啊。 我也高兴地“哎”了一声,接过钥匙转身上了驾驶位,兴奋地开起了车来了。 组长没有跟我说他去见一号首长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有告诉他我遇见了我们军队的大首长,首长还专门叫人勉励我的事,不过他也没问。我在专心地开车。 但路上实在是太安静,李晨风又有点兴奋,他要找我说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小林啊!你没在外面干过什么坏事吧?” 我抽抽嘴角回答道: “组长,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我可是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在组里你也可以看得出来。” “要是有的话,那要赶快去把事情给擦干净了,年轻人,犯点错误有时候总是难免的嘛。” “组长,我真没有,我可以对着主席发誓。” “看着点前面的车,别乱扭,不然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组长这志得意满的,看来是有事急着要跟我面前要炫耀一下了,做好一个好的捧哏是我们做手下的天职啊,我连忙搭话装作很在意地问道: “组长,这是为啥呀?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啊!” 我从后视镜上看到李晨风靠在后座上舒展了下身子才悠悠地说道: “也没啥,就是中央下决心了,严打就要开始了,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乱说我可保不住你。” 我嘴巴长得老大,看你那么高兴的样子,肯定是其中参了一脚了吧,当初是谁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表态说,政绩算什么,我只要可以安心在歆县做事的。 “怎么这么快啊?怎么还要准备一下吧,这么大的事情。” “前段时间,中央已经安排了中央媒体的记者下去暗访,写回来的内参真的是触目惊心啊,治安太乱,女工都不敢去上夜班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我继续做好一位充满好奇心的听众的角色。 李晨风眉飞色舞地说道: “怎么没关系呢,我们带回来的那份报告让首长下了最后的决心啊。首长看到里面歆县的老百姓说的那句:当年为咱穷苦百姓做主的老八路又回来的时候,他说这就是咱老百姓的民心所向啊。首长跟咱老根据地的乡亲们真的是心连心啊……” 我一边听着组长称赞咱一号首长多么地勤政爱民,一边暗自想到: “我倒是没啥事,就怕陈观水,皮哥搞不好真的还有事要做好善后才行啊!” 第六十三章 我想要有个家 开着那辆新红旗在进基地的时候遇到了点小麻烦,值班哨兵不认识这台车,所以即使大家都是熟人,还是认真地停下车来去做了登记,等手续办好了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出去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基地舒坦。又见到熟悉的小楼和同志们,除了在羊城的那几个。对了,还有艾达。 王艾达,依然还是那么地漂亮,咦,居然穿着一身海军的74式制服,看来部队上已经为她做好了伪装的身份。 王艾达,女,俄罗斯族,黑省人,副营级干部,党员,原在海军某基地工作,现抽调到“3?15”专案组综调处工作。解决了她的身份问题,这样她才能走出基地,方便到外面去开展工作。 穿着军服就是一身“老虎皮”,至少是为了她的异域面容提供了保护色,虽然更打眼了,但是别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她是外国人,就会往少数民族那一块去猜了。当然,考虑到摩萨德那边的睚眦必报的个性,以及她身份的敏感,她还是不能公开地活动,但在基地里行动就不会引起官兵的好奇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是海军,一方面是海军基地一大堆,连大漠里都有,大家对海军这一块相对比较陌生,不好查证;第二是咱们的海军说实话没什么实力,不招人注意,要不顶多往苏修那边靠靠,以为是技术援助什么的;第三就很好说了,咱部队的女军服也就海军的74式还好看一点,即使王艾达天生丽质啥衣裳都能穿出模特的味道出来,但是能漂亮一点为什么不漂亮一些呢。 当然,以上大部分都是我看到她的时候胡猜的。 章天桥一看到李晨风下车,就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貌似还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 其实那几位在基地里轮班的首长在九号机到手以后就撤了,首长们都很忙,哪来那么多功夫在这里盯着啊,所以这里又成了我们的天下,白斯文不在,他们两个就能做主了。啧啧,好像还争起来了,意见上有不一致啊,你们说就说,还瞟我干什么啊,害我吃饭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 今天居然见到了叶副主席,而且他还认识我,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最让我莫名其妙的是吃饭的时候,李晨风居然端着碗跑过来问我: “小林啊,有没有对象啊?” 怎么关心起个人情况来了啊,我赶紧回答说: “没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暂时还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李晨风摇摇头,笑眯眯地又跑去问吕丘建去了。 这是有怎么了?搞得人莫名其妙地,吃完饭我抽个空跑去问章大姐去了。 “其实也没啥,说起来也蛮好笑的。陈观水你知道吧,你猜猜他多大了?” 章天桥果然还是我的好姐姐,我一来问,她就也不对我瞒着了,直接就拉开了话匣子。皮哥我当然是很熟了,但是在我们这样的部门,人情上的东西总会带来一些误解和不便,当然我就要装下糊涂什么的了。 “陈处长人看着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也就三十出头吧。” “什么啊!都三十有六了,还没结婚,他家里三代单传就他这根独苗,整天工作不挨家,进了咱们组以后更是两三个月没回去过,家里人急了。” 章天桥手舞足蹈地说得很带劲。 “他们家,你知道的,老爷子前几年去了,走得是早了一点,但也是开国的将帅啊,他们家老太太也不简单,那是在抗战的时候就为国家立过大功的,现在虽然退了,但威风也还在啊,就一门心思操心要四世同堂抱重孙子的事了,这不,坐到他们部长那儿不走了,要找孙子回家去相亲。” 我听了也不禁要笑了。 “陈观水他们不是还在羊城吗?何况咱们这个工作性质,难道他能抽得开身?” 章大姐一拍巴掌说道: “可不是吗?他们部里也拿这些话来搪塞啊,就说临时抽调到机密部门工作去了,现在工作忙一时半会也回不了部里,还不许探亲。老太太一听就火了,她说她不是打安南的时候就想尽办法要把孩子往后方调的那种贱人,也不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马克思主义老太太。她深明大义来着,说她已经相中了好多个合适的女孩子,只要放他家孙子陈观水三天相亲假,回家让他去相亲,只要陈观水能相中了人家姑娘,就可以两个人慢慢处,不着急,就可以放他回来继续干革命。” “这事也得陈处长自己愿意才行啊,强扭的瓜不甜,咱们新社会也不兴包办婚姻的那一套啊。” 皮哥的情感经历非常丰富,讲起来话就长了,但我对他的性格也有一些了解,知道老太太这一招已经从以前的逼婚,也就是家长的一逼二闹三装病进入到第二阶段了,但闹归闹,可是真的未必见效啊。 “老太太都已经明确表态了,把重孙子留下,他陈观水就可以不要了,顺便他在外面找什么小寡妇都行,反正是铁了心要拉他回去相亲了,部里做不了主,她就要去南海告御状,反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是天经地义的要求。这不,部里顶不住,只好把问题推到我们组里,要我们尽快拿个意见出来。好在借他们部里十个胆子也不敢暴露我们的存在,不然人家老太太说不定还真的要闹到我们基地来。” 听到老太太都公开提到小寡妇了,我的头上就直冒虚汗,皮哥当年会和家里厮打起来,当然,那还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并非是事出无因。 当然,人家老太太还是有政治觉悟的,不会真的来碰我们组这条高压线。没想到平日里逢年过节我去看望这位老太太,她看起来都是慈眉善目的,为了孙子的婚姻大事问题蛮起来这么地泼辣,就是中央首长碰上了都要怵上三分啊。 “那你跟李组长商量了是个什么意见?” 我也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毕竟我自己这把盐也有同样的问题,想起母亲平日的絮叨我也觉得头疼来着。 “大家几个月都没着家了,咱们干革命工作的也不能不讲人情,组长的意思是他早就准备要等忙完这一波就分批放大家回去看看父母和老婆孩子,就把陈观水安排在第一批,让他好好地把家里的事情搞清楚,不要背着包袱干工作。组长还叫我把组里的大龄青年问题抓起来,虽然我们是个临时机构,但是单位也要有单位的样子,这个我们组里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必须要重视。” 话说回来,大龄青年婚姻的这个问题在我们这一代已经凸显出来了,甚至得到了党和政府的重视。上山下乡的知青大批返城后,多数人已30岁上下,还是未婚。这批人回城后,忙于上学的上学,忙于工作的工作,为生计奔忙,人生错位,错过了结婚的正常年龄。工厂的好一些,大龄青年不是很多,但学校和机关,大龄青年一抓一大把,加上我们这一代人,性别比例失调,男少于女,大龄男青年是畅销货,很快就被抢购一空。都快成社会灾难了。以致有关部门还发过文件,要将解决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作为一项类似于避免亡党亡国的大事来抓。 怎么办,四条路子,靠自己、靠父母、靠单位、靠社会。对个人来说,压力就很大了。现在还在当大龄青年的人都有体会,比如陈观水、比如我,社会上大龄青年的名声几乎等同于失足青年,到哪都很有点抬不起头来的味道。但靠自己基本上是没什么戏,有这个天赋、想法的都已经孩子都有了,没能力、暂时没想法的只好打单身,顶着大家的压力在社会上当另类。 靠父母,父母其实是最急的,如果家里有了大龄青年,无异于三座大山,压的父母喘不过气了。我们家隔壁的张叔叔家里就曾经有过3个大龄青年集体在家转悠,闹得张家的阿姨直眼晕,想法设法将他们打发出去,见了熟人的第一句话是问你还好吧,第二句话肯定是问你手里有没有合适的人,我家还有3个光棍呢,闹得像个人贩子似的,就差点满世界地张贴招聘女婿、儿媳妇的广告了。 要么就是靠单位了,单位等同于生身父母啊,家里家外,生老病死全包。办公室里要是坐着一屋子的大龄青年下属,当头的也睡不好觉,业绩考评时肯定有一条,不关心下属的个人问题。这种压力,闹的各个单位领导像个花痴,除正经工作之外的副业就是干这个了。 我们军情局,怎么也算是个保密单位了吧,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要身份保密,工作性质保密,不让在人前人后晃悠吧。我们局也曾干过大张旗鼓的组织联谊会这样的糊涂事。什么承领导旨意,按文件精神,名义上为大龄青年举办联谊舞会,实际上就是集体相亲,把我们这样的大龄青年像赶羊似地赶到会场。会不会跳舞不要紧,只要每次舞会能有几个看对了眼,那钱就没白花,当头的也好向上面交差了。 问题是咱们军情系统里阳盛阴衰,男同志多,女同志少,局党委还利用职权和关系从京城各军医院、驻军部队、甚至从总部的文工团里拐骗了许多女军官和女兵过来参加舞会,搞得部门之间不和谐,各单位首长都严厉声讨我们军情局挖社会主义墙脚的不道德行为,局长出去开会都要被大家糗得半死。 再来就是靠社会了,不管你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想发扬风格,学学雷锋,拉一把挽救你,见面没有3句话,心里就开始盘算了,将你许配给谁合适。虽说不上全民皆媒婆,也差不太远,比如说我面前这位。 “小林啊,你还没有对象吧?和大姐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章大姐也关心起我的个人问题起来了。 “大姐,我现在忙工作,咱们现在的工作多重要啊,事关我们国家的未来,没时间考虑这些个人问题。” 我不好意思地敷衍道。 “你这只是借口,现在又不兴二五八团那一套了,组织上这是关心你,当然,我们的情况是比较特殊,所以在找对象这件事情上一定要慎重,要讲爱情,也要讲政治,女孩子的政审要是过不了关,那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更要抓紧了,遇到合适的一定不能放过,错过机会你就知道后悔了。” 章天桥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她在冥思苦想的样子,莫非已经在给我酝酿相亲名单了?我赶紧说了一句: “那个,我想起来我找组长还要汇报点事,就不打搅你了,我先走了。” 然后就急忙起身要走。章天桥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挥挥手就放了我的生。 所谓找组长汇报工作,不过是我辞行的借口然而这一次的谈话,却又使得我心里多少有点无法平静。以至于我晚上回到宿舍睡觉的时候,照例应该躺下便睡着的。 谁知道这一晚,我竟很不容易合眼,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要考虑些什么了。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的耳朵里又听到这句话。是啊,自己改找个什么样的革命伴侣呢。 “隔壁班经过自己窗前的那位女同学好像已经嫁人了,徐主任的侄女徐媛媛已经长久不见了,现在不知道在那里,艾达,真的是很漂亮,又为国家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一个过肩摔,然后压在我身上” “是谁在耳边,说:你能打赢我吗》” 我还没有想得十分停当,就已经睡着,连灯等忘记了关,白灿灿的光照着我张开的嘴。 “荷荷!”我忽而大叫起来,抬了头仓皇的四顾,待到看见屋顶上的日关灯,却又懒洋洋地起来关掉,然后倒头睡去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叫林千军,春天来了,我想我也是到了想要有个爱人的季节了。 第六十四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胡文海自杀了! 这个窃取了国家绝密情报,企图向敌对势力卖国求荣的恨不得早一天扔进历史垃圾堆的特等孽种,在面对白斯文、陈观水等代表的专案组的正义力量的审讯策略和政策攻心下,一度表现得贪生怕死、垂尾乞怜,像是一条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向审讯人员乞求党和人民的宽恕,坚称自己对事关国家未来巨大前途的“九号机”所缺失的那两页信纸及里面的信息到哪去了毫不知情。 胡文海在大量的证据和说服教育面前又百般抵赖,甚至装疯卖傻,然后像是一条尾巴着火的流浪猫,趁押送他的解放军战士一时大意,一头就撞在了墙上,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企图以自绝于人民的手段来疯狂抵抗审讯,以自己的生命和知道的机密来威胁专案组,他的这种自我伤害性的初期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妄动,所作所为无不违背时代潮流,贯穿着以不识好歹、负隅顽抗、愚顽不宁、心图侥幸为特征的滔天大罪。 当然其实胡文海是不想死,在没有把整个事情最后查清楚之前,白斯文他们也不会让他去死的。这场伪装自杀的闹剧,最后他只是除了在头上撞了一个破洞,流了一摊血,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外,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白斯文他们还是给他进行了必要的治疗,并把关押他的房间包上了海绵软垫,再派人进行24小时的看护。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有些离奇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胡文海居然从专案组里不见了!不见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胡文海是被专案组关押在羊城军区警卫团的一栋军区政治保卫部专门用来开展业务工作的小楼里。楼里住的还有专案组的成员,负责一般保密性不高工作的是从羊城军区和粤省公安厅里借调过来的工作人员,担任外围保密和警卫工作的是羊城军区警卫团的官兵,核心的看守人员都是在羊城的密卫系统的同志,这也是专案组一般办案的加强级安排,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胡文海当他在那个铁道派出所的小黑牢里听到外面响起直升飞机降落的声音时,就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被那封神秘的充满诱惑的信件的真正收信人追上了,这下是要完蛋了。 当从铁栅栏里看到一群人穿着警服进来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那个骂自己像是骂一条狗一样的嚣张跋扈,号称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派出所所长,跟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低三下四地谄媚地笑着,他心里已经凉到了谷底,当那个中年人一口标准的京城普通话地看着自己问道:你就是胡文海?不等他回答是与不是,就手一挥说:带走的时候。胡文海知道自己是彻底完蛋了。 果然,他们就是10086单位,他们就是国家的幕后黑手,他们就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回他们丢失的那封信,看他们的意思好像已经和这个预言未来的人已经联系上很久,联系得很密切了,而这一切都是在瞒着全国人民在进行的。 胡文海在被审讯之余暇有时候也想过,要是自己不是好奇心那么强,不去拆开那封信就好了;更让他后悔的是自己不该喝了几两黄汤就在潘葱面前逞强斗胜,说出这该死的秘密;或者是自己逃亡没有经验,不应该把自己的安全就一宝全押在在列车上,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好吃,好在他在心里也多少做了一些建设,有了一点心理预案。 果不其然,到了审讯室里,三拳两脚下来,什么顽抗的企图、学习先烈什么的都摧枯拉朽地倒了,三下两下就把信的下落和来历什么的,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但是他还是为自己留了一手,关键性的那两页信纸,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万一被国家抓住,就是九死无生,而那两页信就是自己最后的唯一的一线生机,何况那两页里面的秘密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自己为之可以放弃一切。 所以,在他觉得自己实在顶不住的时候,选择了自杀,当然他没有死成,但是多少令人有点意外的是,伤口发炎了。 于是,暴风骤雨般的审讯缓了下来,胡文海是度日如年,其实时间并没有多过几天。他受伤后,是这里的一个青年军官负责看护他的工作,每天都是同一个人板着铁青的脸,严肃地盯着部队里的男护士给自己换药,或者是军医给自己做检查。 这个人不苟言笑,胡文海几次尝试着和他搭话,没有任何效果,总是被他理都不理,冰冷且机械,跟胡文海想象中国家的特务一样。但是胡文海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个军官戴着一块很好的手表,叫做浪琴。胡文海正好在同学家里一本很精美的外国杂志上见过,知道这个东西很贵,他觉得也许这是一种试探,但也可能是个机会,即使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但他还是想努力试试,因为他已经无可失去。 但是事情的发展也是出乎胡文海的预料。这一天的下午针来得要晚一些,已经是听见外面部队的大喇叭吹吃饭号的时间了。 那个青年军官跟着一个男护士进了屋子,一直站在那个男护士的身后监视着,就在胡文海老老实实趴在床上脱下裤子准备在屁股上挨一针的时候,突然听到“砰”地一声闷响,然后一个人猛然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背上。 然后一只大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一把压在枕头里几乎窒息,胡文海吓得就要尖叫起来,然后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冰冷、坚硬、圆圈形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把自己顶得生疼,一个绷紧了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别叫!叫就打死你,听到了没有?” 胡文海紧紧地咬住嘴唇,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敢吭一点声音。感觉到胡文海的配合,那只大手开始慢慢松开,让胡文海可以恢复呼吸的顺畅,但是枪口依然是盯着他的脑袋。那个声音又轻轻地说道: “听着,我是来救你的,不然你就要被枪毙了,你必须要跟我走,听我的,你听明白了没有,想清楚了就轻轻点点头告诉我。” 胡文海连忙上下动了动头,即使自己的伤口在疼也毫不顾忌,生怕一个反应部队会失去这个机会似的。 “你慢慢地翻过身来,不要做声,要轻一点,知道吗?” 那人说完之后把枪拿开了,又喘着气把压在胡文海身上那个被打晕了的男护士搬开,胡文海慢慢地翻过身来,看见那个青年军官拿着枪,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目光是如此地剧烈,都有点灼人了。 “别做声,听我的,逃出去,否则,打死你!” 那个青年军官再跟胡文海强调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拔那个男护士身上的衣服,剥下来以后再叫胡文海换上那身军装,穿上白色的护理服,然后戴上白色的帽子和口罩,居然都还挺合适的。 胡文海帮着把那个护士搬到床上,摆好姿势再用被子盖好,一切都伪装得和平安无事一样。不过胡文海居然愤愤地打了那个护士一拳,虽然没把护士打醒,但还是把那个军官吓了一跳,连忙用枪指着他,低声喝问道: “怎么回事?你想找死啊?” 胡文海心虚地笑笑说道: “没啥,就是这个家伙真的不是个好东西,打个针就跟杀猪似的,真的是疼死我了。” “跟着我,低着头,不要做声,不要怕,等一下。” 那个军官说完,把胡文海头上一截露出来的纱布又塞进了帽子里,左右端详了一下,拿起那个护士带来的盘子,让胡文海端好,然后仔细地把盘子里的东西摆好,甚至把那支没来得及打的针筒在痰盂上把药水排干净,等到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了,才冲胡文海点点头,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走到门边敲了敲门,守在外面的持枪的解放军把门打开,又向屋里看了看,就没有做声,肃立着,等他们走了出来再去把门关上。 胡文海屏息敛气、战战兢兢地跟着那个青年军官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关卡,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岗哨,他悚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很大的军营里面,戒备森严,虽然是吃晚饭的时间,大家都在吃饭,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但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哨兵,询问着口令,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好像十分警惕的样子。 但那个军官似乎权力很大,并没有人敢于质疑他和他身后这位卫生兵。不过这和胡文海在军工厂长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军人很了解,会模仿也有关系,毕竟他出逃的时候也是装军人装了一路,是一位老班长听到他的谈吐才把他揭穿的。 出了小楼,又出了院子,貌似已经出了整个的警戒线,但那个军官似乎并没有松懈,依然带着胡文海向前走。 这时候,迎面来了两个士兵并排走着,捡到那个军官停下来敬礼,胡文海突然不知怎么地抬起了头来,与那两个士兵来了一个对脸。 其中一个士兵指着胡文海目瞪口呆,他认出胡文海出来了,就要大喊,另一个士兵还惊讶地看着同行的战友,大概是为了他的表现在奇怪。 “乓”地一声轻轻地闷响,那个要大喊的士兵捂着胸口带着满面不可思议、无法置信的表情倒下了,又是一声响,另一个转身要跑的士兵也倒下了。 胡文海看着那个军官一见情况不对就抽出了装着消声器的手枪连开两枪,把发现自己暴露的两个士兵当场打死的时候顿时也懵了。 这时候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到了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留下一溜刹车痕迹,开车的一个穿着军服的女人喊道: “快上车,我们冲出去!” 那个军官粗暴地拉着胡文海的手,半推半赶地把胡文海推上了车,然后自己也冲了进去。甚至不等关上车门,车子就迅速地开动起来了,然后就是冲关,一路狂奔,胡文海一直都被那个军官压在座位下,感受着冲关的撞击,聆听着身后欢送的枪声。 胡文海喜悦欲狂,他竟然终于逃出来了。 当他满脸鼻涕和泪水兴奋地被拉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甩掉了追兵,那个军官拉起胡文海上来就冲他脸上甩了两个耳光,打得胡文海眼冒金花,鼻子开始流下一缕红红的鼻血。 “你这个王八蛋刚才差点害死我,你这个蠢货是成心的吧!” 那个军官怒斥道。但胡文海并不生气,毕竟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将来还要利用他来为自己做事,自己大人有大量,就马马虎虎让他做自己的第一个小弟好了。 “林参谋,请不要对我们的客人这么粗暴!” 开车的那个女人也回过头来了。我的那个乖乖,胡文海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猜猜他居然看到了什么。 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 开车的居然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外国女人,穿着解放军的军装,还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第六十五章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胡文海不是土包子,501厂红火的时候他也见过外国人,围观过来自亚非拉的阶级兄弟,还为来自美丽的哈瓦那的客人献过花、系过红领巾。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方才那一番惊险的经历中,在开车接应的居然是一个外国的金发美女,货真价实的,童叟无欺的异域美人。 虽然只是那回头的一瞬间的惊艳,但是他竟然浮想联翩起来了,上帝保佑胡文海,难道是那天在火车上的那张纸条子起作用了,是什么情报机构的特工知道了他深陷囹圄,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派出精锐特工来解救他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你们是什么人?是来救我的吗?” 胡文海挣扎着问道,一路上的跌跌撞撞让他浑身酸痛,放松下来之后他试图挣脱身边那个男人对他的束缚。 “闭嘴!老实点,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身边那个叫林参谋的军官把手枪用力在他腰上捅了捅,疼得他发出了一声呻吟,那个军官趁机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条毛巾,塞进了胡文海的嘴里,让他把要发出的喊叫声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他的双手被反了过来,被一副冰冷的手铐给铐上,等到被一块黑布蒙上了眼睛,在被推倒在座位上,他就只能听到声音,其它什么都不能干了,这故事剧情居然和他想象的展开得一点都不一样。 在路上他只听见那个军官在指示方向,告诉前面的外国女司机要怎么走,胡文海惊魂未定,惶恐地努力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只感觉到车子开了很久、很远,直到空气中开始有了海的味道,然后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这是到了海边了。 车“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下车!” 那个军官厉声喝道,然后拖着胡文海的手把他倒着拉出了车门,胡文海下车的时候差点跌了一个踉跄,等他好不容易站好了,那个人就把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给解开了,但仍然站在他身边揪着他手上的手铐的链子,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手枪。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是月光很好,他们是来到了一片沙滩上,海风习习,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沙滩,沙滩的不远处有一个小栈桥,桥边系着两艘小快艇,四周寂静无人。 等他看完周边的环境,身边的那个人说话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深圳河和罗湖桥口岸那边一定已经封锁了,只能从海上过去,这里是当地农民走私的一个黑码头,很安全。谭雅,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你们美国中央情报局答应的东西呢?” “不要急,都是你应得的,我们cia答应过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反悔的。” 那个美国女特工叫谭雅的说完笑了笑,然后走到吉普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一个银色的密码箱子,再走到他们面前打开箱子放在地上,然后站到一边。 那个林参谋先是把胡文海的手铐解开一只手,然后把他的手又从前面铐上。再从身上摸出了一只小手电点亮,塞在胡文海手里,最后冲他晃了晃手枪命令道: “你,过去帮我数一下,看清楚了,别耍狡猾,敢骗我我就打死你。” 胡文海这些天早就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连忙打着手电过去蹲下来查看箱子,然后看得他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钱、好多钱,整个箱子里装满了一扎扎、一沓沓崭新的美元的百元大钞。 眼前一片绿油油,几乎闪瞎了胡文海的狗眼。箱子上还放着两本美利坚的护照,还有一张银行支票,上面花里胡哨的英文胡文海看不懂,但是他认识阿拉伯数字啊,5后面好多个零。 “不用看了,两本真的护照,一百万美元的现金,五百万美元的瑞士银行的支票。钱在这里,东西呢?” “咔哒”一声,胡文海一下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知道这是拉枪机的声音,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一下。 “钱数不对,和说好的数目少了四百万,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们别想黑了我的钱,大不了我一枪打死他,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打死他,你也逃不掉,你的手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了,你别以为我们cia那么好糊弄,我们也有我们的渠道。说好的信的原件呢?只怕早就送到南中海你们一号那里去了吧!你拿到原件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再给你五百万。钱就在这里,你们中国有句话说:贪心的蛇想要吃掉大象,做人不要太贪心,这些钱和护照已经够你周游世界,花天酒地的了。” 说完迎面丢了几颗东西过来就丢在了胡文海面前,把胡文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在雪白的沙子上躺着几颗黄灿灿的手枪子弹。 “你什么时候?” “eon,baby,不要犹豫,快点,等到你们那些首长想到要封锁海域,我们谁也逃不掉”。 胡文海蹲在沙滩上战战兢兢地听着双方谈判,生怕他俩谈判破裂,会让自己送掉小命。 他在焦急地等待中,听到脚步声近了,“啪”地一声,一个红色的上面写着绝密印着国徽的文件袋丢在了自己面前的沙子上,然后林参谋走过来先拿起一扎钱塞在自己衣兜里,然后再伸手把箱子盖起锁上,最后在胡文海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箱子被林参谋提了起来。 那个林参谋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手枪,一边向栈桥走去,一边喊道: “合作愉快,谭雅,谢谢你们的钱,我经常会想你的,美人。” “我也是,林万马,有空到美利坚来看我,你是个讨人喜欢的败类。” 然后胡文海看着那个林万马启动了栈桥边的其中一艘快艇,提着装着六百万美元的箱子劈波斩浪而去。 “胡先生,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远东的高级特派员谭雅,我们也要快点上路,红色中国充满了危险,欢迎你加入我们自由民主的大家庭。” “谢谢,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胡文海感动得热泪盈眶,声音几乎哽咽,惊喜来得太快,实在是让人太感动了。 等到胡文海跟着谭雅上了快艇,谭雅突然对胡文海说道: “胡先生,你在大海上坐过快艇吗?” 在船上因兴奋而忘记害怕随着波涛的摇摆而动来动去的胡文海摇了摇头。 “我们那里离大海很远,没有坐过。” “为了你在海上的安全,我知道一种治疗晕船的办法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 谭雅走过来说道。 “什么办法?啊!” 胡文海话还只问到一半,就被谭雅一个手刀劈在了脖子上,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谭雅用英语说了一声“degee(渣滓)。”然后启动了快艇,很快快艇绕过岬角,消失在视野之中。月光如华,轻涛拍岸,沙滩上仅仅留下了几颗子弹还有三行脚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好了,戏先演到这里了,我叫林千军,林是树林的林,千是千金的千,军是军费的军。我刚刚成功扮演了一位为了金钱和物质享受而背叛自己的祖国、杀害自己的战友、出卖国家机密的毫无廉耻的角色,现在我的演出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取得了圆满成功,下面还是先介绍这整个像是闹剧一样的事件的来龙去脉。 在我们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和王艾达又接到了李晨风下达的紧急指令,出外勤火速赶到羊城接受新的工作任务,听从白斯文副组长的指挥。 我们是革命工作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哪里搬,不过我们享受不到专机待遇,京城军区当天也没有飞羊城的军航,只好王艾达装成外国记者,我装成翻译,找了张介绍信,又走了后门买了票坐的民航飞到的羊城。 等到了羊城以后,才知道这边小分队里的工作开展得并不算顺利。在应付苏修人方面倒是取得成效,一方面揭穿了胡文海作为严重刑事犯罪分子的身份,各种新闻通讯报道,甚至还有他在公安机关受审的照片,另一方面也暗示粤省公安厅那边适时松了口风,告诉尤里和科罗廖夫,大意是虽然胡文海这个家伙罪大恶极,也不知道你们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勾结,但是为了中苏友谊,胡文海你们可以见,但是我们国家是请法律的,要见面就请走程序,办好手续就可以让你们见胡文海了。 尤里和科罗廖夫开始还蛮高兴,以为试出了我们的反应,但是很快就陷入了粤省当地的官僚主义作风和“踢皮球”的泥潭而深恶痛绝、牢骚满腹,白斯文初步估算,即使胡文海这事没有特殊背景,组里不出手阻碍,尤里和科罗廖夫两个要想见到胡文海,正本当行的起码也要跑十几个部门盖三十多个公章,直到磨到他们没脾气,说不定还会见难而退,主动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另外,白斯文还在想办法,找机会能把这两个人,特别是尤里,从羊城调开。 倒是在胡文海这事情上出了不小的差错,有点难收场了。胡文海就是个有文化的小流氓,但是到了我们国家机密专政机关的手上,又是为了“九号机”这么大的事,这么会遇到困难呢?有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小流氓,还能逃过如来佛的手掌心么? 小分队的同事不愿谈论这事,我们听到的从白斯文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胡文海其实非常狡猾,他开始装得很配合,很快供出了“九号机”,让大家产生了松懈,实际上胡文海早就准备把那两页信作为自己保命的最后法宝,审讯问到那两页的时候,他开始是说没看到,信拿到手上就是这样的了,要我们去找写信的人。 这当然是在骗人了,于是就上手段,他又供出说是已经烧了,内容记不得了,急了就胡言乱语,大肆编造,总之是在拖时间,都被揭穿了以后,他趁组里不注意,一头撞在墙上企图自杀,撞得头破血流的还挺重,还有点脑震荡,所以审讯暂时停了下来,先把他的伤养好再说。 原因白斯文说得语焉不详,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按照李晨风和他走一步算三步的作风,一个胡文海连调皮捣蛋的势都起不起。 反正我和王艾达赶到基地后,白斯文给我们俩一人发了一本《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一方面表示欢迎,一方面给我们安排任务,演一出戏,由王艾达演cia特工负责接应,是女主角,我演男配角,演一个为了金钱出卖国家伺机救出胡文海的叛徒军官,胡文海是男主角,艾达负责从胡文海身上诈出或者逼出他所有隐瞒的秘密。 他这一说我就明白过来了。政府搭台,洋人唱戏。无非就是利用当下一部分国人对外国和外国人的病态的追求和莫名其妙的好感,把艾达当年从摩萨德赶到东瀛,在东瀛玩过的那一套拿来再耍一次。 梗不在老,动人就好! 方法不怕旧,照样得优秀! 第六十六章 说不明白的庖丁行动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月色下的零丁洋,连绵不绝的波涛,在月光下泛起了黑金般的光泽。这里是民族英雄文天祥率军兵败被俘,囚禁在船中曾经经过的地方,留下了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天地悠悠,沧海一舟。 我叫林千军,我驾驶着一艘快艇正在海面上飞快地航行着,实际上是在海面上转圈,按预定计划等到王艾达的快艇驶远后,再回到出发的沙滩上与白斯文他们会合。 这是一个非常蹩脚的甚至有点愚蠢的行动方案。真的,至少在听到方案的那一刻我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虽然是特工,但这个词汇的意思非常不明确,仅仅是对某一类的人的称呼,而不是一个可以确定的职业,所以我们并不像电影里那么多能,至少我不是! 比方说我就不会开船,虽然驾驶快艇并不会比骑单车更复杂,我学了一下就懂得了操作,至少能把船开出来了,但大家都不知道我在海上就会失去方向感,很难将自己在热带雨林里的辨别方向的知识在茫茫的大海上活学活用,所以我如果把船开远了我就有很大的可能会迷航,在大海里瞎转悠,等着路过的船只搭救。 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上演,我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地平线,紧盯着自己找好的参照物,一边放缓了航速,海浪把我的小船慢慢地摇啊摇,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我的脸庞,也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的演出已经落幕,我退场以后可以更清楚地看清楚舞台的表演。 这是一个阴谋! 斯斯文文的白副组长给这次行动取了一个很有深刻内涵的名字,叫做“庖丁”。我还曾经惊叹白组长到底是文化人,起个代号名字都比喜欢莫名其妙李的晨风要起得要好。就是要把胡文海在精神上像那头牛一样被解体,用持续不断的压力、用臆想的惊险的剧情,不让他保持头脑的清醒,用这个实际上很简单的骗局,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得到我们需要的情报,让胡文海想要竭力隐瞒的秘密无所遁形。 但是大家都觉得不对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白斯文和李晨风都是快要成精的老狐狸了,虽然在“马达加斯加”行动(就是暗杀那两个苏修间谍的行动),两位领导判断出了错,急于求成,也许让我们组员误解了他们的真实水准,从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真够老奸巨猾的,“庖丁”行动肯定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和意义,绝非是为了诈出胡文海想要隐藏的秘密那么简单。庖丁解牛,用的是什么,“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的牛刀,这次行动仅以我所了解的程度,羊城军区的全力配合,海关等部门这个走私基地的打击,以及将来会围绕王艾达行动的配合所投入的人力物力,真的当得上是“牛刀”了。 但是,胡文海算什么,即使他企图自杀对抗,貌似死都不怕,也要保住秘密,而这恰恰说明他的心虚胆怯已经到了极限,到了国家秘密专政机关,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也要给我趴着,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特务最后还不是都得乖乖开口,何况胡文海这一个弱得跟个小鸡子似的小流氓。 我林千军是军情局的参谋,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开口,而他,要后悔自己拆开了那封信。 但是杀鸡偏偏就用了牛刀,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和目标。只要想破了这一点,我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行动中隐藏的目标。 就是我,林千军,真的! 看看我现在的处境,孤身一人,无遮无掩的茫茫汪洋,装满了油的快艇,自卫的手枪,身边的箱子里装着可以以假乱真的美利坚护照,还有一百万元号称为了逼真特意从人民银行粤省分行借来的崭新的真真确确的绿油油的美元,散发着蛊惑犯罪的诱人魅力。 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非常适宜观察星象,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北斗星,然后北斗星的天玑、天权二星连线与开阳、摇光二星连线的交点再与玉衡相连,延长七倍,就可以找到北极星。 理论上找到北极星之后,然后驾驶着船儿,高速地向南、向南、再向南! 理论上只要再前进不到几十海里,就可以到达香港海域了,就像那些走私贩子所做过的那样,找个地点登陆,把衣服一换,就可以花花世界任我驰骋了。 那么对王艾达也是一样,她虽然没有我知道的那么多,但也有零号机的秘密,掌握了九号机秘密的胡文海可以卖,如果她要是起念叛逃的话,如果成功,将名利双收,成为西方世界情报战线的一个新的传奇。 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也许就在我们前面看不到的地方,舰队的某艘主力战舰已经悄然出港,现在就静静地泊在海面上,用雷达管控着这个海域的一举一动,所以最后即使冒险逃不出去的话,还来得及给自己的脑袋上来上一枪。 所以我确定,自己这次又躺着也中枪了。 但是说起来也有逻辑不通的地方,庖丁解牛,即使是组织上对我俩对国家忠诚的考验,这么地大费周章未免也太过分了。庖丁行动是机会也是陷阱,没有可能成功的机会也就无所谓陷阱的存在了。 难道在后续的剧本里还有别的目标,比如北方的那头毛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看到的只是大计划中的小小一角。 看不明白的庖丁行动,可是我又何必去弄清楚、搞明白,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了。 我收拾了复杂的情绪,平静地注视着海岸线,当看到两颗冉冉升起的信号弹后,就调转船头,向事先安排好的集合地点驶去。 三天后,我在组里见到了王艾达和肖雨城。庖丁行动中关于胡文海的部分是他们两个在具体负责,看到他们脸上自信的笑容,行动应该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事实也是如此。 在这里我还要着重介绍一下肖雨城,这次真的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位中年大叔是在王启年的介绍下,因为在东瀛的行动不得不转到我们组里工作的。 在大家印象中,他是在国外写些历史疑案的论文,在国内写些没有结尾的推理惊险小说,不知怎么就能混到教授,经常喜欢在一些大案中指手画脚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建议的“今古传奇故事会”型的专家,并没有得到组里对他能力的重视。 还记得在一开始审讯胡文海的时候,肖雨城就提出过他研究过古今中外的刑讯逼供方面的资料,颇有心得,跃跃欲试地向组长建议让他来实践一下吗?这次庖丁行动,白斯文居然就在这部分采纳了他的意见,然后由王艾达负责实施,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将胡文海揉扁捏圆,乖乖地把他意图隐瞒的全部机密都一五一十地全部吐露了出来。 注意,是全部! 九号机的重要性大家都清楚,在还没找到“蝴蝶”的情况下,信的内容不完全真实,只要增减一个字,违背了“蝴蝶”叙述的本意,都可能给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而这个目的实现必须要胡文海毫无保留的配合,这个也是严刑逼供难以实现的,也许这也是白斯文决定开始发起庖丁行动的初衷吧,我甚至怀疑肖雨城才是整个行动方案的策划人。 当我在旁听肖雨城和王艾达向白斯文做的工作汇报后,我完全被他们天马行空的办法和策略所折服。 胡文海被打晕以后,又被注射了麻醉针,以确保他不会中途醒来。然后他被转移到了一间充满美利坚格调,假装是领事馆的房间里,弄醒胡文海,告诉他这里就是香港,欢迎来到民主自由的新世界,然后就是利诱。 给你钱,自由还有保护,送你去世界上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而且时间必须要快,不然等tg反应过来,你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证了。 胡文海果然是大喜过望、深信不疑,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九号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为了一个虚构的好价钱,把事关国家未来和安全的机密,把自己的良心统统都出卖掉的,但不出大家事先所预料的那样,关于那不见的两页信纸里的内容他即使是在“美利坚的特工”面前仍然是绝口不提,然后就被王艾达挥舞着那个绝密文件袋打断了。 你提供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对大美利坚隐瞒就是对民主自由的不敬,你是不是双面间谍,是要打入我们美利坚进行破坏的共产主义敌对分子,交出那两页原件,我们就相信你,不然你将面对资本主义的愤怒。 然后胡文海就战战兢兢地卖弄起了他从收听境外电台节目被灌输的人权思想,什么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什么人权天授、言论自由,他有保持沉默的权力,他是因为反共被迫害的,是来投奔自由的,应该得到美利坚的礼遇,他知道的东西就是他自己的东西,不想说的,记不起来的不应该强迫他说出来,巴拉巴拉。 然后,他挨了穿着美式军服拎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皮鞭的王艾达一拳,打翻在地后再踏上了一只脚,用高跟长筒军靴的鞋底把他的头按在地上,使劲地蹂躏和践踏。 利诱失败,马上翻脸,进入下一个计划,文的不行来武的。胡文海被关在地牢里,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被逼供生涯。 按照肖雨城的说法,胡文海不是梦想着西方自由富裕的生活吗?那就用资本主义的方式来敲碎他的牙齿,撕裂他的四肢,粉碎他的那几斤穷骨头,让他见识一下落到cia手上的真正滋味,就让他以为的美利坚人来唤醒他那不现实的不可理喻的天真幼稚的美利坚梦,免得放出去丢人现眼,败坏国家的名誉。 据说很多肖雨城研究出来的方式,就连见多识广、久经沙场的白斯文都闻之色变,之所以在我们手上的没有运用到实践当中去,会是因为顾忌到我们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的正面形象。现在披了一层伪装的cia的皮,又是摩萨德训练出来的精英操刀主屠,白斯文居然还兴冲冲地有了在胡文海身上多试验几种方法,取得第一手活体实验科研资料的跟进措施,真的是节操什么的统统都不要了。 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方式,他们没细说,我也没好问,只是事后我好奇地问过肖雨城,他丢给我一本美国出版的科幻杂志叫做《天际的牢笼》的,他在那里面发表了一篇叫做《关于一个逃亡犯的报告》的长篇小说。 肖雨城告诉我,大多是这篇小说里所描写的刑讯虐待内容的进化版。我的英文水平看文章还行,仔细拜读了一下,看到什么小黑屋、人型犬、白水煮肉、极限疗法……我的冷汗都下来了。最可恨的是,他这小说写起来真的很引人入胜,我捧着那杂志看了个通宵,剧情看到一半就没有了。 我大清早地顶着黑眼圈跑去敲肖雨城的门,问他这本《关于一个逃亡犯的报告》下面的呢?肖雨城轻松地一耸肩膀,两手一摊说道: “下面的啊,没有了啊!我只写到一半,不想写了,就这样子吧,哈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了。” 我忘记了一直以来对他的尊敬,气急败坏地对他怒吼道: “你这个家伙下面没有了,那你不就是太监!” 肖雨城微笑地说: “你说啥都没用,大清早的,我牙都还没刷,就不陪你啦。” 看着他向涮洗间走去,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肖雨城,你这个太监!” 他继续轻松地走着,还扭了扭屁股,回答道: “没关系的,看着看着,习惯就好了!” “我要敲你家的玻璃!” “你随便吧,当初美利坚一个fbi的高层还写信威胁我,说要到京城来绑架我,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你们啊,总是想闹些大新闻…” 肖雨城就是这样一个非常有天分也很可爱但又经常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家伙。 这是后话就不提了,那天汇报到最后,王艾达拿出了他们的胜利成果,最后归纳整理后得出的口供,两页和九号机里的信纸一模一样的信纸,上面按照“蝴蝶来信”的字的大小、书写习惯和字句间距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东西。王艾达要交给白斯文,白斯文黑着脸摇了摇头,示意王艾达把口供交给我,王艾达吃了一惊但也没做声双手地给了我,我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两页纸很快就看完了,我放下口供有点惊讶地问王艾达: “这就是胡文海吃了那么多苦头,宁可自杀也不肯说出来的秘密啊?” 王艾达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 第六十七章 不要问我值多少 九号机里不见了的那两页到底说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胡文海这个王八蛋会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死死地保守秘密呢?即使是在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双重铁拳之下,还试图要负隅顽抗到最后,难道那两页的内容比九号机的其它内容更加重要、更加神秘吗? 在王艾达把那两页口供交给我之后,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开始阅读起来。 信纸是一模一样的信纸,但字却不是“蝴蝶”的字,这是一份整理后的口供,而不是九号机的原件了。 王艾达说,胡文海交待,他拿到九号机后,认为这两页信对自己最有价值,为了最彻底地达到据为己有的目的,他把这两页信倒背如流以后,在逃亡之前他就偷偷地躲在自己的宿舍里,把那两页信放在脸盆里烧掉了,然后还把烧剩下的纸灰包了起来,丢到了金线河里,这也是我们一直没办法找到的原因。 为了确保口供是百分之一百还原“蝴蝶”写的事实,所以在王艾达、肖雨城他们判断已经彻底打服了胡文海,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甚至已经只求早点解脱的情况下,才开始要胡文海交待那两页信的内容,背一遍,再默写一遍;等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再搞突然袭击,让他立即背三遍,过段时间再叫他默写三遍,如此反复,只要有一点打顿或前后对不上的地方,就上一轮酷刑,如此循环反复,不给胡文海留任何思考或修改记忆的时间,就是为了压榨出胡文海最真实的对信件内容的记忆。 实践证明,肖雨城设计的这套方法非常有效,没有给胡文海留下任何耍滑头的机会,前后24个口供无论是录音还是文字资料,前后都严丝合缝,逻辑完整,审讯组经过认真考证认为口供是真实有效的。 为了保险起见,肖雨城又根据组里提供的九号机的一小部分打乱了的内容,严格按照“蝴蝶”写信的字体大小、字句间隔、内容分段等书写习惯,把胡文海的口供誊抄到了蝴蝶所用的同一种信纸上,发现也是完全契合的,这才回到组里向白斯文进行汇报。 还是熟悉的文风,还是一样的味道,“蝴蝶”在那两页里是这样写的: 就不说那个倒霉的马航了,反正知道有些国家疯起来连自己都怕就行了。说到民航我想起来了,好像今年吧,会发生第一起民航的劫机案的样子,地点是在东北不记得是哪个省,劫机犯是姓卓的一伙人,好像还伪造了介绍信,持枪把飞机劫持到了高丽。不过这事件开启了我们和高丽联系的管道,劫机的家伙后来都跑到了宝岛去了。问题是在这帮家伙的带头下,后来发生了好多次劫机,都是要跑宝岛去的,国内的社会治安环境那么差,据说在机场搞个安全检查还政治挂帅扭扭捏捏的,请予以重视并自行寻找解决办法。 因为胡文海在第一次的口供中已经提到过这件事情,所以相关资料早就已经调到了组里,这说的是发生在五月五日的卓长人等六人的团伙劫机案,十日机组人员和乘客已经安全返回到国内,看似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但没想到“蝴蝶”提示我们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还留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目前看到的内容还算平常,继续看下去吧,后面会有说明内容呢? 说一千、道一万,没钱还是不行啊!不如这样,我出几个点子帮国家搞点钱,然后请多多少少关照一下军费,谢谢!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的财宝都放在那里! “蝴蝶”说:在阿三国的靠海边的一个什么拉拉邦,那里有个神庙叫做什么什么米,这个神庙是由很久以前的土邦国王修建的,现在据说仍由他的后人管理着,庙的正面好像是这个样子的,信里还配套画了一张简图,就是一个上半部分是梯形的,中间好像是几层排下来的门或窗,下半部分就是一个拱门,下面还有台阶,很简单的示意图而已。 在那个神庙的地下室里,埋藏着几百年前土王的宝藏,据说价值十几亿美元的黄金珠宝,直到二十一世纪阿三政府才在一次寺庙普查中发现,号称是世界十大藏宝之一。 蝴蝶还建议说:如果国家不便出手或者力量不够,可以找小兄弟巴铁帮忙,巴铁一定会对这种既得实惠又削弱宿敌阿三的好事全力以赴,然后找几个欧美白人出面,以拍电影或是以科学考察的名义,找到宝藏,然后分赃,而且巴铁也不会为了这些钱就和我们国家交恶,是可以信赖的寻宝伙伴,万一失手也是最好的背黑锅的对象。 我看着信里跟看过的美利坚好来屋内部片《夺宝奇兵》一样惊险刺激、离奇玄幻的内容,感觉都有点晕眩了,“蝴蝶”这也太、太、太扯了吧,我们泱泱大国为了十几亿美元的黄金珠宝喊上自己的小弟,派人深入到敌方阵营深处,挖出他们的藏宝然后飘然而去,这完全是电影剧本好不好,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嘛,万一败露了,是要被世界各国嘲笑的啊,体面何在?国格何在! 我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大家,喂,王艾达,你怎么两眼亮晶晶地一眨不眨,散放着慑人的光芒!哦,口供是你审出来的。你也是知道这个宝藏内容的,你是想要去当一回印第安纳?琼斯是吗? 说来也可以理解,我们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颗永不安定要冒险旅行的梦想,当然正常情况下人们是无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实现那个与生俱来的寻宝梦时,所以,王艾达自身所具有的特工色彩与女性对冒险向往的浪漫情怀,心中对“蝴蝶”在信中所说的那个宝藏有了旖旎而绚烂的愿望就再正常不过了,其实我自己也有一点心动了。 那么胡文海呢?想起他来就有点恶心,他之所以会对这两页纸那么地珍视,难道也是觊觎着这个价值连城的宝藏吗?那他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个东西从进入再到发现、运走和销赃,其中涉及的难度都是国家层级的,岂是你一个普通小百姓可以惦记的,真的是自寻死路。 继续往下看,会不会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我。 接下来信里写了一个分子式,真的,是一个复杂的分子式,旁边还画了一个化学结构式,这又是什么东西? 蝴蝶说:他读书的时候化学成绩还可以,因为这个东西在未来很火,他曾经因为创作查找这方面的资料,为了好玩才记住了这个分子式,也按记忆勉强画出了一个供参考的化学结构式,如果国家能重视投入,真的有实验室能把这个药品研制出来,那么它的市场价值将达到几百亿美元。 真的是惊喜接连不断,“蝴蝶”不愧是个大大地散财童子啊!怎么说呢?刚抛出来一个十几亿美元的宝藏,现在又丢出来了一个号称价值几百亿美元的药品,出手之阔绰,随随便便都是以亿为单位,现在我们的收入都才多少,万元户都还是凤毛麟角的时代,你就告诉我这个东西可以卖几百亿,还美元,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难道未来已经在某个医药领域取得了历史性的重大突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哦,错了。应该是这样的,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蝴蝶”是一位大公无私、令人尊敬的爱国者,信里会有许多无价的情报;我忘记了他一直以来令人深恶痛绝、印象深刻的喜欢拿国家大事开玩笑的恶趣味。 蝴蝶说:这个分子式其实是一种药品,它的学名叫做:枸橼酸西地那非,是西地那非的枸橼酸盐,译名叫做万爱可、威且钢和伟歌。这个药主要成分,制造工艺、工作原理什么的他一概不知,只记得好像是与5-磷酸二酯酶抑制剂什么的有关。请自行研究,听天由命。 这种药是美利坚的一个叫辉瑞的制药公司在九十年代研制生产出来的,本来是为了要治疗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的,但是呢,发现没什么用,但是它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副作用,适用于治疗什么什么的那个功能障碍(ed),推动了ed治疗取得了革命性的进展,英文版的广告词都想好了,就是:oh,yeah;oh,no;oh,mygod!一经推出,顿时风靡世界,据说为该公司创造了几百亿美元的价值。 不过“蝴蝶”也尖锐地指出,国家改革开放之初,对知识产权和专利不懂得保护,也没钱来搞这个,就连未来能诺贝尔奖的青蒿素的专利好像都被外国公司搞了去,这个东西要想卖到国外去赚大钱,就一定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我叫林千军,我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凌乱了,这个“蝴蝶”一开始是要国家跑去阿三国去做宝藏大盗,接着就是这个了,居然是拿个春药的分子式出来告诉国家,这个很值钱。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我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 还有什么?来吧!“蝴蝶”不怕把人气死,那我就看看他下面还会写些什么吧。 没想到后面部分的内容“蝴蝶”倒是中规中矩地说话来着,让人颇不习惯了,他说: 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未来是资本的世界,和外国五百强企业打交道,要想腰杆子硬,要有钱、有市场、有股权。 未来是互联网时代,现在投资可以真的一本万利,而且还能间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关键是要选对企业,希望国家能拿出一些钱来,购买一部分外国高新科技企业的股份,特别是硅谷的一些公司,可以获得巨额的利润,回报率甚至达到成百上千倍。 然后他列了十几个公司的名字,旁边还有备注和解释,比如微软(microsoft),盖子是未来的世界首富,苹果(apple),这些貌似听说过的,还有什么脸书(facebook)、谷歌(google)、亚马逊、雅虎、甲骨文 “蝴蝶”也提醒国家一定要注意,必须要找白手套,是与共和国没有什么关系的公司和个人来操盘做投资,一方面是为了赚钱,但是股份也不能太多,不能指手画脚,更不能试图控制这些公司,这是美利坚所坚决不允许的,影响这些公司的发展和运营,只要闷声发大财就可以了,还可以利用这些巨额的股份帮助国家解决其它的问题。 最后,“蝴蝶”说到他为什么要建议赚钱挣军费呢?一方面是部队为经济让路,真的过得蛮惨的,部队经商,也严重败坏了风气和战斗力,另一方面就是马上就会有一场战争要把共和国打醒,我们的战争机器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好,没了,这就是九号机里丢失的那两页信的全部内容了,和后面的海湾战争的部分衔接上了。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来刺激了胡文海让他连命都不要的,是这两页信里所涉及到的价值几百亿美元的财富信息,以至于让他利欲熏心,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成为了贪婪和欲望所指使的奴隶,为之要背叛自己的爱人、家庭和祖国,从此走向深渊,万劫不复。 而“蝴蝶”呢?他掌握了未来的信息,但凡他有一丝私心,他就该躲在人海中闷声发大财,以后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在话下,可是他真的是如此无私奉献,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祖国,只为了能让祖国的未来更加强盛,人民生活更加幸福安康。 我想到了一句名言:要找出来我值多少,那是别人的事情,主要的是能够献出自己。这句话说的是关于奉献,我想这是此刻我对“蝴蝶”的心声共鸣。 第六十八章 不要得罪王艾达 貌似是有哪里不对? 我把那两页信又快速地通读了一遍,没有找到相关的叙述。然后我再把信纸翻来覆去地找,还是没有找到。 见到我这个举动,为了避嫌坐在凳子上的一直不动声色的白斯文立即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抿了一下嘴唇,这个细节要是对不上的话,那这次“庖丁行动”就不能算是圆满成功,问题就是问题,必须要实事求是地搞清楚,这是对工作负责,更是对国家负责。 “这两页里没有发现关于星球大战计划是个骗局方面的内容。” “九号机里也没有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斯文听了以后神色都有点变了,因为我们俩都对胡文海交给苏修人的纸条里的内容倒背如流,第一句就是说:星球大战计划是个骗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我们大费周折之后以为已经是拿到了信的全部了,居然又跑出来像星球大战计划那么重要的内容都找不到出处,无疑对整个行动是个打击。 这个没有,那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也没有呢?例如一号机和五号机里面都有的“蝴蝶”指名要求交给一号首长亲启的信中信。 早在组里开始第一轮审讯的时候,李晨风就亲自把关把审讯的第一重点放在追问信中信的下落上了,可是胡文海从信誓旦旦、到涕泪双流、再到哭天抢地、气若柳丝都一直坚称: 他看到的信里没有信中信,他看到的交待的就是全部内容,什么鬼信中信他连见都没见过。 见他如此坚持,问不出什么东西,李晨风也是半信半疑,谁知道在向京城汇报情况之后,开始坐镇基地的首长指示是一定要问出来,后来结果又发来指示推翻了前一命令,要求我们在胡文海配合审讯,没有撒谎迹象的情况下,可不追查信中信的有无和下落,先审讯其它重要内容,结果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李晨风就把这一点从审讯的提要大纲中给划掉了。 李晨风是不是从别的机密渠道中得到了什么新的命令或信息,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以前李晨风不提,但现在就由不得我们不想了啊。补齐了的两页信里还是没有发现,不得不让人再次怀疑信里是不是还夹有我们没有发现或者胡文海没有交待的内容了。 情况重大、紧急且非常非常敏感,此处不许展开联想。 “胡文海现在在哪里?” 白斯文脸色铁青地问道。 “还关在地牢里,如果这边任务结束,就按行动的下一步计划转到粤省第一模范监狱去。” 肖雨城回答道,看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发生,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到现在为止,艾达的身份都还没有暴露,胡文海还一直对艾达就是cia的特工深信不疑,他以为只要他说了实话,就能得到我们承诺过的钱和自由。” “是真的吗?” 白斯文一副怀疑的表情,至少在我们的印象中,胡文海还是比较聪明的,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发现自己上了当吧。 “真的!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心血,艾达演的也非常棒,就跟真的似的,而且那个胡文海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月亮就是国外的圆,居然对美利坚爱得十分地盲目和深沉,简直是执迷不悟。” “讯问这点事情是小case啦,何况我是本色演出,这个计划非常好,我玩得十分地愉快。” 艾达见提到自己,也接着肖雨城的话说道。 白斯文非常严肃地问道: “刚才林参谋说的情况你们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马上回去问出关于星球大战计划是怎么回事,还有信的所有的内容,记住,是所有,是一切,不能再出任何疏漏。” “是!” 布置完任务,白斯文转头看着我说道: “林参谋,你也和我一起去。” “是!” 我立正、敬礼答应道。 然后毕恭毕敬地把手上拿着的信纸双手递给白斯文,白斯文接过去后,看都不看一眼,马上就拿起准备好的绝密文件袋,当着我们的面放进去,密封好袋口,然后带着我们三个走到警卫森严的机要室,把文件锁到了保险柜里。 之所以白斯文这样做,或者说这次肖雨城他们的逼供会出这样疏漏,也和我们的保密制度和密级授权的差异有直接的关系。 就拿“蝴蝶”来信来说吧,我是可以看信的三人小组之一,对新收到的来信,我负责拆阅,是第一个看信的人,可以通读信件,但机会仅此一次。 根据这么进组多天来我的估计和判断,作为一号机的收信单位和主要利益部门,部队首长对信的内容非常重视,争取到了知情权,但是可能作为交换的就是,对“蝴蝶”来信和组里的工作绝不主动插手。这就是部队首长把我派过来然后孤家寡人一个人,上无任务指示,下无力量支援,做打杂的根本原因。我的任务就是跟一办走,听组长的话。我不得不佩服一句,高!实在是高!面子、里子都顾到了。 组长负责全组工作,他的保密授权是极高的,但组里最高的估计还是章天桥,因为她负责管理涉及的一切机密档案和资料,有时候组长还要向她申请,譬如通宵开会的那次。 白斯文作为副组长,已经可以直接负责一个方面的工作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阅读来信内容的授权一直都没有下来,所以他不能直接看信。其它组员,就只能知道与自己相关的由组长负责放出来一部分,当然在工作过程中遇到的话也视情况可以不用特意回避,但是大家都秉持着“不该知道的不知道”的原则做事,像是王艾达、肖雨城执行“庖丁”计划就有组长李晨风的背书。 所以肖雨城他们不知道前面的九号机里没有发现关于星球大战计划的内容,所以他们在拿到那份口供的时候也没有去特别注意,或者去主动问到这件事情,才会出这样的纰漏。 这也就是为什么章天桥喜欢和我谈笑风生,聊一些关于“蝴蝶”来信和京城首长们相关的趣事,而我在向柳子元暗示国安部的“鼹鼠”已经“蝴蝶”在来信中已经告诉我们了的时候慎之又慎,在内部审查时必须向首长们说清楚、讲明白的原因。 初夏的晚上风里还有一丝丝凉意,我的心却是冰凉冰凉的。因为我从彩色监视器里看到胡文海蜷缩在地牢的一个小铁笼子里脖子上戴着个东西,像一条狗一样睡着了,笼外还摆着一个铁盘子,上面残留着半块啃过了的猪肉。虽然我不至于也不可能去同情或者怜悯他,但是看到一个人被剥夺了做人的尊严沦为这样,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丝不忍,不过以前在学校和军情局里岗位培训的时候,我们都看过部队想方设法从cia、kgb这些机构里搞来的内部机密影像资料,这样的事情他们真的是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首长真的说的对,我当不了外派的特工,在楼里做个参谋都不合格,只能管管拆信这样的事情。 他梦里也许还以为自己在香港,马上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和金钱,但他其实就关在离我们基地不远的一个由粤省的秘密保卫部门严密把守的一个解放前美利坚驻华机构修建的小别墅里。 王艾达换衣服去了,我想如果看到她穿着解放军的军服走进去,胡文海会因为打击太大而马上疯掉的。等到王艾达换完衣服出来,大家都眼睛一亮。 她把头发扎了个马尾,上身穿着摩萨德的迷彩背心,下面穿着一条黑色发亮的皮裤,套着一双长筒军靴,飒爽、利落,充满了英气,她手上还拎着一条细长的黑色皮鞭。 在我们的目光注视下她还不好意思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白斯文冲她点了点头说: “你去吧!好好干!” 王艾达靴跟一靠,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和敬礼,然后就向地牢方向走去。 过了没一会,我们只听到监听喇叭里传出“砰”地一声巨响,整个小楼似乎都要随着晃动震荡起来。王艾达一脚踢开了地牢的铁门,气急败坏地走进画面中,嘴里粗鲁地咆哮着一连串的英语,语速很快,听着是碧池、谢特、法克之类的单词统统地问候了胡文海一遍。 她提脚踢得铁笼子咣当咣当乱响,手中的皮鞭用力地挥舞着,打在笼子上啪啪直响。胡文海听到声响,早就激灵一下就惊醒过来然后一溜烟地蜷到笼子的一角在那瑟瑟发抖,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王艾达发泄了一阵,大步走到笼子门边,一边继续骂着,一边快速地用钥匙打开了笼门,然后往边上一摸,竟是一条铁链子。 “出来,你给我出来!你竟然敢骗我,敢骗我!” 惨、真惨!惨到我不好形容和描述,整个小楼都依稀回荡着胡文海的惨叫声,足以把楼里的所有生物从蟑螂到人类都吓跑。 最后胡文海交待出来的答案是: 星球大战计划是一个骗局。一句话,11个字,是用铅笔浅浅地写在那两页纸的第二页下面的一个小角落里的,不是信的正文,像是随手记在那里的备注,所以他没有特意去背下来,他只要记与财富有关的东西,也就没有在审讯的时候交待出来。 这是一个新情况,难道是蝴蝶的记忆力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第六十九章 月色如水下的枪与橄榄枝 我不想多说自己在那座旧时代所建设的外表美丽充满异域风情,但就像里面也会有地牢这样的设施的别墅里的所见所闻。因为很简单,旁观那个卑贱而孱弱的灵魂坠入地狱并不算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反正需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只是没想到的是“蝴蝶”会把那么重要的一条信息随意地写在了信纸上的一角,似乎是在做备注,或者是提醒着自己什么,这是一个新情况,以往在他的信件中卷面十分地整洁,这和他表现出的从容和自信有很大不同。 “蝴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现在我们已经把“九号机”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已经拼凑齐了,整个信件又回到了我们的手上,总算是圆满完成了工作任务。 从那封署名为马云云的信,从皖省庐州寄出到张织霞的手上,并请张织霞代为寄出九号机,“蝴蝶”看准了张织霞的政治素质和值得信赖的人品,但他恰恰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织霞的身体状况是基本上不可能自己去邮局寄信的,于是这封按照预期本该在齐省邮政局被发现的信件,引发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事件,首先是张织霞家的小保姆殷素素,然后是本案的主犯胡文海,要退婚的未婚妻潘葱、地下情人季沫、歆县的麻小青、山诺、还有“零点行动”抓捕的一堆犯罪分子,克格勃精英尤里和科罗廖夫…… 一封原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信,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原本的命运,又将如何在未来改变整个世界? “蝴蝶”来到这世界,让时间去验证未来的深邃。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黛玉的林,千是张大千的千,军是破军星的军。我只是一个小小参谋,却被国家委以重任。 在警卫团的驻地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回来之后,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反正这会也闲着没事,于是便来到河边的小路上散步。 昏黄的路灯灯光,河水潺潺,夜色宁静。在通往团司令部去的小桥上站着一个人,正倚着栏杆看着河水。我本想转身,没想到走动的脚步已经惊动了她,她向我这边看了过来,却是艾达。她既然已经看到我了,我也不好意思就此走开,于是走了过去。 两人没有拘谨地相互敬礼,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主动搭话道: “这么晚了你也在外面散步啊?” 艾达笑了笑说: “你不是也还没有睡吗?” 我走到她边上也学她刚才那样倚在栏杆上看着河水,小河在这里汇成了一个小池塘,月光倒映在水面上摇曳着。 “你在看什么?” “我刚才是想到了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句诗,感觉这种意境很美。我的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汉语,还教我唐诗宋词,要我背《岳阳楼记》、《出师表》,我要是不听话,就拿竹板打我的手心,我妈妈心疼我,还和他老人家吵架。” 艾达悠悠地说道,如果不是她的异域外表,你只会把她当做一个在月光下徜徉低吟的文学女青年。 “月亮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洒下清辉静柔如水。我总是仰望高空,对光明心驰神往;我从不顾影自怜,也有孤芳自赏。我觉得这些诗句也很优美。” “呵呵!纪伯伦可是黎巴嫩人,你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艾达笑着嗔骂我道,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是关于月光一下子可选的诗歌太多,谁知道最后选的还是错的了。换这首,换这首,我漫步走过溪桥,脚步传出了回音;月儿从云端透露,用殷勤的眼光致敬。” “我知道你常探出窗外,向着下面窥视,看我立在月光之下,宛如一根柱子。海涅啊!林参谋,你这么晚还不睡,不是为了来这里和我用诗歌调情的吧。” “咳咳,咳咳”,我被艾达的话给呛住了,等回过气来才挣扎地反驳道: “艾达同志,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泡你的意思。” “嗯!怎么,我不漂亮吗?还是不够聪明能干?难道是你害怕我,因为今天我的表现。” 她向小河四周环顾一下,眼中露出微笑,轻声问道。 “不是的,对待敌人就是要像冬天一样残酷,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我丝毫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我的想法是说,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姑娘,特别到无法用言语表达,所以我的措辞上也许不是那么恰当,但是我的愿望是希望你能开心,因为你是我们的战友。” 我坚决彻底地对她的话进行了义正辞严地申辩。 “那么请你原谅我的直率,谢谢你的安慰,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么我冒昧地问一句,刚才你是在想家了吗?” 艾达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河水,过了许久才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的。我是想家了!” 问到这里就够了,再问下去就真的要得罪人了。我走到她身边,并排倚着栏杆看着河水。 “那我也来陪你一起想好了。” “你又没有去过,怎么知道我会在想什么啊?” “没去过也听说过啊,死海的波涛,约旦河的河水,到处流淌着奶和蜂蜜,古老的耶路撒冷令人神往。” “不,你看到的只是美好的一面,还有可能时刻会响起的警报,上学都要背着自动步枪和手榴弹,呼啸飞来的火箭弹,丢石头的小孩子那仇视的目光诸如此类的东西,也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艾达侧过头来看着我,美丽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分外地迷人。 “千年征战,万里沙漠,美丽但也孤独,圣洁但也绝望,这才是以色列啊!同样是古老文明的民族,我真羡慕我们的中国,有这样和平安宁的夜晚,小朋友可以开心地玩耍,情侣们可以安心地散步,老人们可以安详地睡入梦乡,这一切是多么地美好。特别令人嫉妒的是,现在尽然还有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 我大概猜到她要说到什么,马上插话打断她道: “所以这一切也正是我们所要坚决捍卫的啊!相信以后,和平会有的,橄榄枝会战胜步枪,一切也都会变好的啊!” 艾达听完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抬手揉了揉脸,紧咬牙关,心中暗骂自己。 “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叫你嘴贱,叫你嘴快!” 问题是这个信息我只是脱口而出说的是安慰艾达的话,它也不属实啊,至少在“蝴蝶”提供的所有信息里面,那里在将来虽然是乱战暗黑之地,甚至有的地方比现在更乱了,以致成为各大势力博弈角逐的狩猎场,甚至阿拉伯火药桶,三次大战策源地之称啊! 但是我无法再多说一句,因为多说一句就是一错再错了,就是真正的泄密了。 艾达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不由地笑了,“林参谋,你真可爱。”她说。“我回国以后还没有过像今晚上这样开心过,谢谢你,走吧,已经太晚了,该回去了,不然领导们要担心了。” 我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和她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小院里。听到我们回来的声音,白斯文从楼上探头出来说道: “小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正有点事要找你。” 我连忙应了,在楼梯上和艾达分了手,就来到了白斯文的房间,结果发现陈观水也在。 “小林,你以后要出去散步还是要和值班警卫说一声,还有跟一个保卫人员,不要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首长的指示不要问为什么,只要接受命令就好了,我连忙敬礼应是。 白斯文摆摆手让我放松,示意我也坐下,又给我和陈观水发了烟,大家都吞云吐雾起来才开始谈工作。 组里安排陈观水和我带着九号机aaa(也就是那两张信纸的代号)明天飞回京城,必须要亲手面交到组长的手上,这是最重要和紧迫的任务,必须保证不出任何差错。白斯文这年的事情还有很多,工作组也不能撤,所以还要由陈观水代表羊城这边的工作组向上级做一个工作开展情况的汇报,比如说庖丁行动的下一步计划,关于胡文海的处置问题,以及kgb间谍的最新动态。 胡文海这个王八蛋,踢掉了未婚妻,瞒着自己怀孕的情人,携带着价值连城的情报机密潜逃,这一路给我们增添了多少麻烦,现在即将要走向他罪恶的终点了。他将会被再次打晕后关进粤省第一模范监狱的独立监舍里,当他清醒过来发现cia也会骗人的时候内心一定是崩溃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地扭曲。 早在尤里他们在打听胡文海的消息之后,作为备用方案,据说胡文海的这个身份的犯人就关押在第一监狱了,有各种各样的记录和手续,甚至还有犯人会认为自己曾经在监狱放风还是什么时候与这位大名鼎鼎的要犯依稀有过一面之缘,可以留作以后在江湖后背面前的谈资。胡文海留着狗命暂时还有用,还可以压榨他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等到没用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但是尤里和科罗廖夫那边,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在强大的官僚体制互相踢皮球的现实面前,两位kgb的精英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跑章子才跑了几个就偃旗息鼓,没有再要求要见胡文海了。坏消息是那两个kgb混蛋之所以撤退,,是因为他们前一阵有违常理的行为加上抓捕到胡文海的宣传声势,竟然又可能衍生出了新麻烦。两个kgb特工在红色国度乱窜就是这么招蜂引蝶,他们还没完全试出我们的应手,却发现已经有第三方在窥探他们到底在找些什么了。 这是中苏双方情报部门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才各退一步,择期再战。 而这个窥探的第三方,很可能就是从东方之珠过来的情报力量,那里是不列颠军情六的地盘。 那个我姓詹,詹姆斯?邦德的詹,詹姆斯?邦德,代号叫007的那个男人会来吗? 第七十章 我跟陈观水放假了 我和陈观水回到京城基地,正好和风尘仆仆的李晨风碰上了,他们也是刚从庐州回来,因为“四张机”的最后下落就是在庐州,还有那个署名的马云云,落款的中科大的天才班,当然必须要顺着线索查下去。 假的!都是假的!中科大的天才班里,甚至全科大都没有一个马云云的、也没有马画藤、丁三石等等,更没有叫马博庸的辅导员。 身份,地址,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就和大家预料的一样。又一次扑空,除了查到信是在庐州火车站前的那个大邮筒前寄出的以外,没有别的什么新的线索。 但随着“蝴蝶”的扑腾翅膀,他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要想找到他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越看“蝴蝶”来信,就越对未来会充满好奇,能窥破未来的轨迹会给人一种极大的心理满足感,会上瘾的,你知道吗? 啊咧,啊咧,我还有一号机的下半封,零号机没看过,真的好想看!当然还有写给一号首长的信中信了,当然,埋在心里想一想就好,再往前半步就是犯罪了。还是那句老话,该你知道的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瞎打听。 我只知道这几天会有点闲,大家都在忙着对前段时间的工作打报告,外派到各地的组员也在陆续归队,组里的工作莫名其妙地进入休整期,按李晨风在一次内部会议里的讲话就是,前段时间大家太闹腾了,现在要进入“蛰伏期”,沉淀下来,等一等,看一看,到底招来了什么外来势力的关注没有,谋定而后动。 总感觉中央是在酝酿着什么,九号机、四张机、九号机aaa,这段时间我们所有的收获都已经送上去了,从未来的军事到国内再到国际,前景如画啊,都展现出来了,甚至包括苏修解体这样的消息,感觉南海那边一片静悄悄的,也许首长们都在思考、在权衡、在无声中酝酿着事关未来几十年大政方针的惊雷。 趁着这段时间,李晨风也真的敢干,他请示了上级首长,居然要给我们放假!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放假,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停止工作或学习,休息,休息,就是这样。 好在大家的家都安在京城里,所以也调配得来,每组三天假,放大家回去看看父母或老婆孩子,享享天伦之乐。但是我们毕竟不是普通人,所以按照保密制度的规定,回家探亲必须有人陪同,相互之间不能长时间脱离视线,也就是回复到我们刚进组的时候的工作制度了。 我恨李晨风,他把我和陈观水安排在了一组。这会是一个悲剧,真的! “总算是放出来了,千军,你想家了吗?” 我和陈观水穿着便服,开着换了民用牌照的轿车从基地里出来,陈观水就不顾我在开车,兴奋地讲个不停。 “想!这么久没回去了,怎么能不想呢?” 我眯起眼凝视着车外已渐渐驶远的一行行行道树,凝视着西北天际隐约浮现出的楼台亭馆,眼前一片苍茫混沌地回答道。 “那我们在你家里多住两天,你多陪陪爷爷奶奶,等住到周五,我们再到我家去打一个转身就回基地,周二、周三...李晨风的数学一定没学好,算上今天,他放了我们四天假耶,你放心,我一定要带你去好好地放松一下。” 陈观水兴高采烈,他本就是爱玩闲不住的性子,这段时间我们飞来飞去工作又紧张,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他的话,我们即将驶进京城的主街道,车子和行人多了起来,得多用点心。 京城就是京城,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一路上看过来是繁忙的人流、车流,人们大多穿着色彩缤纷、款式新颖的服装,迈着匆忙的脚步,时髦的喇叭裤、飘动的白色长裙,一对对年轻男女并肩谈笑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路上的车也多了,一辆接一辆的公共汽车、出租汽车、大轿车、小轿车、面包车,流水般的自行车,一个个餐馆、商店川流不息地进出着顾客,挂着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还有繁杂而得更显炎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一切是那么地令人熟悉。 老子才不跟那个家伙客气,一定要先回自己家,是的,就是回军干所去,其实陈观水虽然在外面有宿舍,他的家也是在另一个隔我们家不远的军干所里,只是级别有所不同。 车子开进军干所的时候,我停车和站岗的哨兵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放行,但还没开到家门口,车就停住了。 一伙人正在七嘴八舌地围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小轿车,把军干所里的行车道给堵住了。 “货搞到了?你打算怎么运过来?走民航不行。” “我去空总试试手气看看,不行的话,看看羊城空军那儿行不行。哎,你他妈的是不是也想想办法啊。” “那我去找找耗子,走下他爸爸的门子看看。” “那批文呢?人家买主都等急了,催了好几次了。” “问题不大,张叔叔出国考察去了,你就等着好了,让买主把钱准备好。” “行。还是上次咱们说的价钱。” “你们别说这些了,喂,上次你介绍的那舞伴不错,下次我开舞会,你还把她带来。” “你上次泡的那个甩掉了吗?” “就是玩玩,谁当真谁是傻x。” “嘀、嘀。” 看那些家伙就没个让道的意思,我忍不住按了下喇叭。 “哎,来车了!挡人家道了。” “早看到了,就一民牌,牛啥啊,不让。” “咱说咱们的,一分钟几百块上下的,让他等着。” “嘀...”,我又按了下长的。 “哟呵,还横上了,在咱四九爷们的地头上,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大胆。” “削他一顿!” “对,走!” 看这样子一下子是走不了了,我们坐在车里,又是在逆光的位置,他们看我们不清,我和陈观水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分别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不是林千军吗?” “他旁边那个男的是谁?” “我认识,是陈观水。” “是他,陈皮皮?” “嘘,别做声了,他俩过来了。” 把路堵着的这是一群干部子弟,一看就知道。有的衣冠楚楚,有的穿着很随便,但都有一股子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矫情和放荡。 我和他们不熟,大多并不是我们这个院子里的子弟,他们中为头的就是那个叫周硕的小黑胖子,倒是和我从小玩到大,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了一种疏离感,感觉一下子亲热不起来。 我抬了抬手,算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千军,好长时间不见,也不见你来找哥们儿玩,这是刚从南边前线凯旋归来?” 带着股玩世不恭的亲热,打着随随便便地招呼。周硕就是这么一个卵人,个子不高,脸盘肥圆,一身的肉,斜着身子懒散地靠着轿车,处在人群的中心位置。 “出了段时间差,放假回来看看,什么凯旋不凯旋的,我的仗早打完了。” 我也是笑着回答的。入乡随俗,和这些家伙讲话,就是要带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劲头,他们就吃这套。 “这话我爱听,你跑去打安南鬼子还tmd混个二等功回来,害我被我们家老头子数落了半年,我跟老头子说:你们混得好,可都tmd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才是咱周家的种,我混得不好,是因为咱们周家的种有问题。” “你这不是作死地找抽吗?” “可不是嘛,打得我三天下不得地,都是被你害的。来,我给诸位介绍介绍,这就是我哥们,林千军,现在是在部队里混,精英中的精英。” 大院里的孩子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嘴上还是有个把门的,知道不把我所在的单位说出来。但是考虑到周胖子被家里老爷子打得三天不下地,估计这嘴上把门的力度也有限。 “就一小参谋,算不上什么精英。” “小参谋也比我们这些草民强啊。” “你们干什么呢?” 我把目光从周硕身上移到周围的五六个人身上,算是再认了认人,有两个还有点印象。 放假嘛,就是放松,我也不想找事,倒是希望能化解一下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这种不协调、不融洽甚至有些隐隐对立的气氛——看他们那一双双眼睛。 “我们不就是瞎混混?钻钻空子,搞点儿小钱花差花差。” “别乱折腾了,找点正经事儿做做吧。” “得、得,我就一草民,不用给我上政治课了。你要想买什么小车、彩电,要找漂亮女孩子玩玩,找我,要想跳舞,全京城哪有场子,我门儿清。” “那谢谢你,有需要我就来找你,你们让让,我们好进去。” “好嘞!都死开点,站好,站好,恭迎林大人回府。” 话不投机半句多,想要和他们进行下正经的谈话都是徒劳的,他们就是一帮作死的惹人生厌的顽主。顺着“蝴蝶”指点的看破时间长河的目光,可以看到他们的头上都顶着“官倒”、“汰渍”的光环,将来不是锒铛入狱,就是声色犬马、脑满肠肥,就看各人的造化了,但他们和我走的不会是一路,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扯下去了。 “等一下!” 眼看就这样散了,没想到还要节外生枝。 陈观水叼着根烟从我身边走了出来,犀利的目光在他们中扫视了一下,顿时罩住了全场的气场。 “刚才是哪个混蛋胆子肥,敢在背后嘀咕我陈观水的,出来让我认识一下。” “呵呵,观水哥!我周胖子啊,弟兄们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观水哥在京城里威风的时候,我们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陈观水只是冷冷地笑着,一手拿烟,一手还在奔驰车闪亮的漆面上轻柔地抚摸着,看着周胖子眼角直抽抽,拼命地在说好话套近乎。 我只要静静地看着陈观水在那装着就好,周胖拉我帮忙说话,我也不搭话,不跟他们参合。 等到陈观水玩腻了,收下了那伙人的道歉,还把周胖子敲得脑门直冒汗才放过了他们,不然这帮纨绔子弟都知道,军委一干所的陈皮哥要是发起飚来,那是起码要一位大将级的老辈子才镇得住的。他们能有央求那种级别的老辈子的面子吗?没有!所以他们必须要认怂。 闹完了,临走的时候我多了一句嘴。 “胖子,谢三红呢?他最近在忙啥?” 其实也是闲的,看着周硕吃瘪还是不忍心,找句话来开解一下,问下双方共同认识的朋友的近况,不让场面那么沉闷。 “三种红色那厮啊!你老这是在哪个洞里窝着呢?还不知道啊,他呀,在监子里看着呢,圈子里都知道了。” “嗯?咋了啊,他。” 这下倒是把我胃口钓起来了,要问个究竟。 “他这下闹大发了,他不是爱在朝阳区那边搞舞会吗,结果一下子被群众给举报了,公安便衣过去敲开门一看,尼玛,全都光着屁股呢。这不,给逮进去了。他家里丢不起这个人,说要关他几天吃点苦头长长记性,结果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天天在监子里啃窝窝头呢。” 周胖子挤眉弄眼地说完,傍边的人也跟着发出一阵淫荡的哄笑。 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家还有一点距离,我突然想跟陈观水说点什么,于是放慢车速,砖头一看,结果看到陈观水好像也正想要跟我说话,两个人碰到一块了,都笑了起来。 “你以后跟周胖子他们走远一点,这些人不地道。” “嗯!我省得的,你以前要是干过啥坏事,辜负了别人什么的,也得赶快把屁股擦干净了。” “耶!你也听说了啊,可以啊,看不出来啊,党国心腹啊!” “别!我就一打杂的,跟你怎么能比,你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的。” “承你的情,事情总算是消停了,还没开张呢,就来这么一出,真的是闹心得狠哪。” “等开了两会你们就走马上任了,还没提前恭喜你呢!” “别捧我就好了,刚才敲的好处分你一半。好你个小林子,你这是话中有话啊,什么叫干过坏事,辜负了人家,你把我当成是三种红色那种人了啊?你找打是不是?” 说说笑笑,车子就到家门口了,近乡情怯,我们就没斗嘴了,严肃下来,准备回家。 我叫林千军,我放假回家看看,我要抓紧时间,因为我身边还跟着叫陈观水的家伙,于情于理,我假期里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从我们出来开始就进入倒计时了。 第七十一章 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吧 有前途的单身男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纪,必定要给他寻妻觅偶,这是一个举世公认的真理。 这个真理早已深深扎根于人们的心中,所以每当这样的一个男子初到某地,左邻右舍即使对他的感受和想法还一无所知,也总会把他视为自己身边认识的某个女孩所应得的一份大好前程。 陈观水同志所遭遇的就是如此的一个真理。 那是我的亲妈啊!看到几个月没回来的儿子回了家应该很激动的是吧,应该说黑了、瘦了,又没好好吃饭,我已经做好了听那熟悉的唠叨的准备了,可是这气氛一下子不对啊。 当我悄悄把母亲拉到一边,看到陈观水在陪着家里老爷子下象棋下得鏖战正酣,就向她老人家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我可能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的原因。 “妈,跟您汇报个事?” “啥事啊?鬼鬼祟祟地,有话快说,妈还要去给你们做饭呢。” “我们可能在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过一会家里还会来客人,您可得配合着点啊。” “咋回事啊?不是说你们有四天假吗?怎么回来了就打算要走呢,这不坑人吗这是。” “不是的,妈您别急,你听我给你解释。” 于是我就把其中的道理跟母亲说了,我们俩虽然一起有四天假,但这假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我们那个新单位放给陈观水的相亲假。 因为他们家的老太太已经闹到了公安部,连我们单位的首长都顶不住了,这不,紧赶慢赶地把他放了出来,相信陈观水应该很快就会要被他家老太太抓回去安排相亲的,而他现在,还对这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因为单位里的制度规定了,陈观水走到哪我就要跟到哪,所以我就要搬去陈观水家和他一起住,而且更让我尴尬和不好启齿的是,就连他陈观水相亲我都要跟着一起去。 喂、喂,老妈的表情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地生动起来了啊,就像是从黑白照片一下子就进化到高清晰度的彩色照片一样了。 然后妈妈又悄悄把奶奶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奶奶的眼睛里也散射出耀眼的光芒了。做媒人和做母亲是女人的两个基本欲望,钱老先生真的是诚不我欺。 也许妈妈做了我的母亲几十年有点厌倦了,所以对给“了不起的陈观水”(母亲评语)这样一个像钻石一样闪亮的男人做媒迸发出浓烈的兴趣。 以至于在吃饭的时候,陈观水就被我母亲、我奶奶的热情所包围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就成了餐桌上的主要话题了。家里的老林就是被烦到要拍桌子,还是给两位女干部给镇压下去了,只好郁闷地跑到沙发上去看报纸。妈妈还把自己科室的大合照拿出来,给陈观水一个一个地介绍自己手下的小护士。 好在陈观水的耐心是极好地,知道自己是在我家里做客,很有礼貌地做出倾听的样子,体贴地应对着,顺着长辈的话在做捧哏,虽然都是婉拒,但并不让人觉得生嫌,倒是让两位业余水平的媒人大人越发地对这个孩子越看越喜爱了。 妈妈做了的最没有节操的事情被我发现了,她居然偷偷在跟陈观水的家里通风报信。 “喂,云阿姨吗?我是淑芬啊!对对对,观水在我们家呢,挺好的,不麻烦,不麻烦,很听话的一孩子,比我们家千军不知强哪去了,知道,知道,您请说,好的,好的...” 见我在偷听,老妈挥挥手赶苍蝇一样地赶我走,然后转过身去又双手掐着个话筒在那密商大事去了。我才懒得听那些事儿呢,只是心里为陈观水捏了一把汗,好在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妈妈忘记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就好。 第一天平安无事,这是属于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我哪都没去,就是在家里陪爷爷奶奶和母亲,父亲还在部队没回来呢。家里人很理解,一点都没有问我工作上的事情,陈观水留在我家里做客,还好,他居然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客房里,没有闹着要出去玩。 第二天起来洗漱了吃早饭,妈妈就频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直到门铃响了,妈妈急忙跑出去开门,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这样吊着大家都累。 估计陈观水这么多年的情报生涯不是混饭吃的,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看见他那气场十足的亲奶奶气定神闲地走进来的时候也毫不惊诧,只说了一声:等我一下。回楼上拎起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包,然后礼貌地跟大家告了别,站在了奶奶面前提了三个条件。 林千军要全程陪同,这个是单位的规定;开单位的车,不坐她老人家的配车;这种事情看缘分的,不能逼他一定中意哪一个。 云老太太都笑眯眯地答应了。 随后三天,就是陈观水的相亲之旅了。老太太给安排得井井有条,有非常严谨的时间安排,时间、地点、人物、身份介绍、家庭背景,统统都装订在一个文件夹里。 老太太跟着主席战斗了一辈子,也是坚定地认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所以她老人家安排的每个相亲对象都是千挑百选出来的,每个都是够资格可以做他们陈家的孙媳妇的。 相亲对象一共六位,分别是一至六号,我陪着陈观水每天出入于创建于1954年的莫斯科西餐厅、和平饭店、后海公园、首都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和各式各样的女孩子见面,有的以前大家就认识,没想到现在还没嫁人的,有的还是第一次见面。反正我就装作是陈处长的司机,负责给他开车,还装模作样地开开车门,做出一副小跟班的样子给他撑面子。 好在姑娘们来相亲,大多都腼腆地要带个朋友一起来,所以倒也不是很无聊,陈观水也很坦荡,一付积极主动的样子,他本来就是花丛中的老手,倒是搞得场面也不沉闷,姑娘们笑得蛮开心的。 姑娘们条件都不错,对陈观水也大都很满意,但陈观水却一个也没表态,估计是心里对相亲还是排斥的,但那是他的事,与我没有多大关系。 这三天和我有关的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是二号姑娘是某位中央首长的亲孙女,她没看上陈观水(喜闻乐见),但是陪她一起来的表妹居然认为边上那个男人不错(也就是我)。 人生何处不相逢,在北京饭店里相亲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刘澜了,就是以前在院子里一起长大的一个女孩子,她刚从外面留学回国了,遇见了打了个招呼,她有事要忙说了声以后再联系就走了,倒是让我怅然了一会,害得被陈观水笑。我就笑他无法给女孩子们留联系地址,难道留10086信箱?还是留国安部?留军干所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即使真的相中了也要牛郎织女一阵子了。 讲正事!放假到了第四天中午了,陈观水总是要出点幺蛾子才对得住他的名声,比如说现在。 “千军,去日报社。” “不对啊,约好的是和五号去红楼电影院看电影的,失约可不好吧。” “五号临时有事,打电话来取消约会了。” “我怎么不知道啊!” “要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啰里啰嗦的不干脆。” “咳咳,我怕你奶奶。” “你不说,我奶奶怎么会知道。” 无聊对话省略一二三,反正最后陈观水还是说服了我,而且万一穿帮了还需要我去背黑锅,说是为了工作的原因不得不为之。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千军,我是一个爱好文学的青年,我有个笔名叫做卡巴树,还记得吗?我曾经在日报上发表过一篇短篇小说,叫做《危险,让孩子走开》,据说在社会上还引起了一定的反响。 在歆县的时候我们遇见了日报社的资深编辑秦晴老师,她告诉我有很多读者给我来信,信帮我收在她办公室里了,所以这次放假正好有时间,我就要去找秦晴拿我的读者来信,而不是陈观水要去找秦老师有什么私情,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还是信了。 反正陈观水见到了秦老师,两个人就跟老情人闹别扭似的在那拗来拗去的,我的牙都酸掉了,我还是忙我的正事,就当他俩不存在,开始拆阅那些写给我的信。真的有一扎信是写给我,不,是写给卡巴树老师的,都是日报的读者关于那部小说的意见,秦晴真的不错,都一一帮我收好并捆扎好了的。 有的读者把见义勇为作为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连碰都不能碰一下,认为“我的”小说是否定见义勇为中所包含的正义、向善和胸怀他人等精神内核。有的人从《中小学生守则》讲起,洋洋洒洒把我批判了一通,有的人和我抠字眼,认为我是助涨惟我独尊、集体观念欠缺和社会责任感淡薄等社会疾患。 当然,也有几个读者认为无论从实际效果来看,还是未成年人本来就是社会应当给予特殊保护的对象来说,孩子们既不应当负有舍身救人的法定义务,也不负有舍身救人的道德义务,所以小说呼吁了社会多一些科学和理性,少一些盲目和狂热,是近年来少有的敢讲真话的一部非常难得的好小说。 我有点脸红了,因为书不是我写的,但是我不能说,只能是我写的了,所以我也就要真的很认真地对待这些读者的来信。 再接着看几封吧,反正陈观水还在和秦晴在那边黏黏糊糊的,其中一定有什么暧昧的故事,但关我什么事呢? 但是我目光一凝,定格在其中的一封来信上!我左右扫了扫,没人注意,然后我把那些拆开的信拿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把信归拢归拢,又拿拆开了绳子重新捆好。 把那扎来信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装作没事人人似的开始翻阅桌上的报纸,反正陈观水不说走,我也不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情长路更长,总有分别的时候,终于等到从日报社出来,我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做声,就看着陈观水怎么去骗他奶奶,让她相信自己已经改邪归正,愿意谈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如何计划着来一次说走就走的蜜月旅行。把老太太哄得很开心,要求他和相了亲的姑娘们多处处,早日找到自己的新娘子,然后就放我们回基地了,工作重要嘛。 在回去的路上,陈观水问我: “怎么了?” 我回答说: “很明显吗?” 他说: “还好,你紧张的时候爱玩手,一般人看不出来。” 我们的车开出来好几天了,虽然理论上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还是怕有一丝可能,所以有什么事我也不能在车上和他明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陈观水也就没有再问。 一直到了基地,我随意地拎着背包拉着陈观水去找李晨风,见到李晨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组长,蝴蝶给我来信了,好像!” 第七十二章 这下子问题严重了 我们早就应该想到的。 就我们从信中了解到的“蝴蝶”的跳脱的个性,他是不会那么安分的,老老实实地往10086信箱写信,他就是要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要么在女同学的课桌抽屉里丢一只癞蛤蟆,要么就是躲在墙角等你走过的时候大吼一声,等到你吓得惊魂未定,然后跳起来要骂上几句的时候,就能听到他已经跑到远处后传来一阵阵欢乐的嬉笑声。 在办公室里,李晨风看看我,再看看陈观水,然后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站得笔直朗声回答道: “报告组长!我怀疑蝴蝶给卡巴树,也就是《危险,让孩子走开》的作者写了一封读者来信。” “啊!” 组长和陈观水都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蝴蝶”来信会是大白菜吗?他不是说除非重大事宜不再和我们联系了吗?他不是说只会寄出三封信吗?关于国内的五号机,关于国际的九号机我们已经收到了,还有一封根据他在信里留下的线索我们判断是关于苏修解体和美利坚等方面的内容,还没有收到,那么这一封会不会就是我们在盼望着的那封非常重要的来信呢? “信在哪里?” “在这里。” 我把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小心地拿出我塞在里面的那扎信,然后解开了捆扎的绳子,再把当时我放在上面遮掩的几封信拿开,露出了那封我怀疑是“蝴蝶”来信的信。 信封上写着的是: 北京市《人民日报》社编辑部 请转《危险,让孩子走开》作者卡巴树老师收 落款是:皖省庐州市中科大少年班马云云寄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落款中那个记忆深刻的名字,装得跟真的似的地址和署名,我已经可以百分之一百确认,这封信也是“蝴蝶”写来的,玩的就是和四张机一样的套路。 我把它小心地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桌子上。李晨风凑过来看了看信封,点了点头,然后追问起细节。 “在哪里,怎么发现的?” “在歆县的时候,我遇见了人民日报社的编辑秦晴,我们和蝴蝶联系的那篇小说当时就是通过她的门路递上去的,您记得吗?她是陈处长以前的老师,和陈处长比较熟。” 李晨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明他知道这个人、记得这件事。 “当时她跟我说这篇小说刊登后,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些争议,也有很多读者通过报社给我写信表达他们的意见和看法,因为我们去找她帮忙的时候,名义上我就是这篇小说的作者,她因为找不到我,也联系不上陈处长,就帮我把那些信都收起来了,叫我有时间到她办公室去拿。” 我在心底迅速地酝酿了一下,觉得有些事情上可以不必说得那么实事求是。 “这次我们放假,正好有点空闲时间,我想起了这事要办,就和陈处长一起去找到了秦编辑,拿到了这些写给小说作者的读者来信,秦编辑很细心,保存得很好,也在她的办公室里拆看了几封,都是很正常的那种读者来信,然后我在里面发现了熟悉的笔迹和名字,就是这封信,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还装作没事又待了一会,又和陈处长一起回了他家,正式告辞之后才回的基地,为了保密,中间也一直瞒着陈处长。” “是这样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晨风看看摆在桌上的信封,然后看着进来后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做声的陈观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拉着陈观水一起来向组长报告的原因,可以为我作证和背书,毕竟牵涉到“蝴蝶”来信那么大的事情,真的是只要过程上哪里存在一点点的瑕疵,都可能是说也说不清楚的问题。 “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异!林参谋可能因为是我个人的私事所以没有说,我们之所以会去找秦晴,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是因为,是......” 我猛地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陈观水,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当场就推翻我刚说过的话,后果是会很严重的。 但陈观水看都不看我一眼,站得笔直,但难得地看到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激动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报告组长,是因为我家里一直逼着我相亲,但是那些女孩子我都不喜欢,我只想要娶她,请组织同意我和秦晴同志谈恋爱、不,是结婚!” 陈观水大声地宣布着自己爱的誓言,把我和组长都吓了一跳,这都唱的是哪出戏啊。 “所以你就对我、对组织隐瞒了在歆县秦晴闯进了我们驻地,还有那个青年报社的女记者蒋夜茗窥探我们活动的事实,把事情压了下来,对不对?对不对!” 不愧是组长,惊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就冷静了下来,然后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这事信息量太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我都已经被搞乱了,整个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了。 “这事你别管,有机会我去查一下,也和组长提一下,到时候注意一点就是了。”那天我遇到秦晴后在机要室里和陈观水的谈话还声犹在耳,他怎么敢?他怎么会这么做啊! 我听到陈观水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陡然就松了下来,低声地回答一个字。 “是。” “啪”地一声,李晨风愤怒地一拍桌子,大骂道: “陈观水,你就这么一点出息,你这样做你对得起谁,啊?我们的工作,对党和国家是多么地重要、机密还有敏感,你不是不知道吧,还要我跟你再说一遍吗?你的党性,你的纪律性都叫狗吃了吗?” 陈观水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没有做声。 “你也是我们情报工作的老人了,你不会不知道不要相信所谓巧合的道理,我知道他们在那里是为了采访张织霞,可是明摆着我们专案组在歆县是来办大案,已经是生人勿近的所在了,她们为什么还要来闯我们这个白虎堂,你想过没有?” 李晨风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着,训斥着。 “她们在窥探我们什么,是什么方面的派来的人,我们的应对有没有问题,会不会暴露出什么马脚?你倒好,有种,我真的佩服你是条汉子,为了保护自己的老情人,居然敢自作主张把事情压了下来,你这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你,我本来还想看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名堂,想要欺骗组织到什么时候,结果你不但还不幡然醒悟,政审有没有,组织纪律有没有?你居然就想要打报告,打报告和她结婚,你打啊,打啊...” “组长,我错了!” “错?你还知道错!你陈大公子还有知道错的时候,你不是一向是天老大没老二的么?我看你想对组织隐瞒到什么时候? “我有对她们两个进行调查,没有发现问题。” “啪、啪!” 李晨风又拿桌子出气,拍了桌子才想到桌子上还放着重要的“蝴蝶”来信,赶紧先看了看摆在桌面上的信,信还是摆在那儿没有挪动过,这一打岔倒是好像让他气消了一些。 “我要不是知道你私下有在查她们两个人的情况和社会关系,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她们两个有什么异常方面的情况,老子早就一脚把你踢出组里,让你到昆仑山上去守一辈子仓库去了。混蛋,现在你给我去找章天桥,三天禁闭,一天一碗米饭、一杯水,好好冷静一下头脑,禁闭以后,涉密级别降一级,留组查看,以观后效,滚吧!” 陈观水立正敬礼,转身走了。进来的时候是要勇于追求爱情的男子汉,出去的时候就倒也是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一条汉子。 等陈观水走出去了,李晨风还在背后补了一句。 “孽债。” 一向很关心爱护组员的李晨风发起飙来真的是蛮有震慑力的,把一个三十来岁就官至要害部门正处,当年京城小霸王的陈观水训得老老实实听着,动都不敢动。 他这句孽债也是意味深长,我多少知道一点内幕,就是陈观水的那点私事。 陈观水号称陈皮皮并非是浪得虚名的,那小时候就是一个惹祸的大王,长大后更是在京城纨绔中打下了颇大的名声。秦晴是他在学校里的语文老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敢和当时已经是有夫之妇的她勾搭上了,被家里发现后那还了得,这师生恋本来就是大忌讳,何况还是破坏别人家庭,闹得不可开交,但陈观水还是痴迷不悟,直到后来秦晴的丈夫在国家的某秘密核基地因公殉职,两人才断了联系,你说着不是孽债是什么。 李晨风对陈观水的处罚重吗?说实话还真不重,简直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陈观水的事情要是上纲上线起来,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组长隐忍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只要没被组里踢出去,那么他还有凭工作表现翻身的机会。 “你们都一个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林千军,你看什么看,你的责任也跑不掉。” 看见我同情地着陈观水走出去,思路还敢跑神,李晨风又拿我来开刀了。 “歆县的事情为什么不向我直接报告?你进组里的时候,你们局长是怎么交代你的?” “听组长话,跟组长走!” 这话我已经说得很溜了,眼见着李晨风要迁怒到我头上了,立马表决心的话张口就来。 “但是你做到了吗?还有,你们去见秦晴,你为什么要帮陈观水遮掩,林千军啊,林千军,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我们的工作是你可以讲私人感情的事情吗?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报告组长,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才对。给我现在回房里去写检讨,写得不深刻别想过关,好好给我想清楚。” 我立正敬礼,朗声应道: “是!写检讨,认识要深刻。” “你也给我滚吧。” 我灰溜溜地跑回房间里去写检讨,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所谓认识深刻就是检讨的字数要多,对自己的剖析要全面要狠。 可是我想来想去想不清楚的是,这样不对啊,信呢?我刚刚交上去的信怎么办?组长也没一个交代,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这样子组织程序就不对了啊。 我叫林千军,我的工作任务是拆信,问题是现在我好像要失业了,那我该怎么办?问题严重了,真的很严重。 第七十三章 打破常规的要求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昨天晚上写检讨写得太晚了,再加上想太多,结果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都压麻了,揉揉胳膊站了起来,好像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苦读的时候。 我不敢想太多,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真的犯下很严重的错误,如果是的话,那么我该怎么向部队交待呢?别看在组里我虽然号称是打杂的,但我知道我能来到这里一定是部队寄予厚望并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 现在好像是搞砸了,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什么都不是那么地重要,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问题是组长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样呢?感觉那么地突兀,缺乏铺垫,逻辑上也不能让我信服。如果说陈观水自作自受,隐瞒事实确实是犯下了大错,违反了情报工作的基本原则,但是我有什么错,难道处罚我比拆信还要急迫吗? “咚咚。” 有人在敲门,我把散在桌上的稿纸收好,那是我写好的检讨,写得是其言切切,其情昭昭,不好意思叫别人看到,然后起身去开了门,是章天桥大姐,她拿着一个饭盒和兜着几个包子进来了,原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她看到我没有下去吃饭,所以给我送早餐来了。 “小林啊,我给你打了肉包子和稀饭,快趁热吃了。”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两只手就这么一展,做了个亮相的动作激动地说: “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深山出太阳,只盼能在人前把话讲,章大姐,您真的是我的亲人啊。” “别油腔滑调了,样板戏都出来了,看你这鬼样子,趴桌上睡的吧,快去洗脸漱口,吃了饭好做事。” “哎。” 我应了一声赶紧就去收拾卫生去了。 “章姐,陈观水呢?你知道了吧?” “就爱瞎打听,我怎么不知道,还是我把他送去禁闭的呢。千军啊,姐姐对你怎么样?你和姐姐说句实话愿不愿意?” 一听这话说的,我当然是拍胸脯赌咒发誓要章天桥直管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章天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然后缓缓地问出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地问题。 “千军,你和蝴蝶有没有什么关系啊?你仔细想想,要不怎么他的信老是就非得寄到你的手上呢?” 我吃了半口的包子都掉地上了,看着章天桥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应该就是巧合吧!”我努力组织着语言,尽量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蝴蝶什么的我当然是不认识了,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对象。” 章天桥看着我吓傻了的样子突然笑道。 “和你开玩笑的,看你吓成这个样子,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章姐你吓我一跳,这个玩笑真的是会吓死人的啊。” 我都是要吓得跳脚了,章天桥居然说是开玩笑,我虽然确实是和蝴蝶来信有缘,但那些应该都是巧合,我怎么会和蝴蝶有关联呢,明明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嘛。 “看你,这么好的包子都吓掉了,真的是浪费粮食,你的好兄弟陈观水现在是一天只有一碗饭,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多大的碗啊?”我还是想确认一下陈观水到底有多背时。 章天桥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也就一般饭碗那么大的样子,这真的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你可不要犯蠢想着跑去给他送吃的啊,那是要害人害己的,哨兵可是真的会开枪的啊。” “那你放心,我还巴不得他多吃点苦头呢。” 我边说边吃,很快就吃了早餐,章天桥就问我检讨写好了没有,我红着脸说写好了,她就喊我去见李晨风。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但丑媳妇还是要见公婆的,就一个人拿着自己写好的检讨去跟李晨风作检讨。 废话就不多说了,在李晨风看完我的检讨后,也没做声,更没解释,带着我就往机要室走。果然,章天桥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等我们进来就过去打开了阅文室的门,让我们进去了,这是有戏的样子,我这下就有点搞不懂了,既然这样组长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为什么要在我上交来信的时候突然对陈观水发飙呢?为什么要我写一晚上的检讨而不是昨天就找来章天桥,三个人一起把信拆开看了呢。 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是,章天桥拿着一个绝密级别的文件袋进来,先是关好门,然后把文件袋放在桌子上说道: “昨天李组长喊了我过去,当着我的面把信封进文件袋里了。现在你们检查一下封口,没问题就可以拆封了。” 这种封存式的档案袋是经过特别设计的,根本就几乎无法拆封而不被发现,但是我和李晨风还是走上前去按照规定流程反复检查了各处的细节,然后都点头表示认可。 章天桥还看着李晨风和我很正式地申明: “这次封存没有林参谋的签字,我已经在单据上作了注明。” “我负责就是,拆封吧,这活还说你来。” 章天桥没做声,先是拿起档案袋在桌子上轻轻磕几下,使里面的信沉落在档案袋的一边,以免在拆封时遭到损坏,然后用一把锋利地剪刀破坏了封印,拆开了档案袋,然后把那封信从里面倒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 “小林,你去仔细检查一下信的情况,章主任,麻烦你记录一下。” 我高兴地答应了,戴好手套以后拿起信封认真地检查起来。 没有任何被拆开过或有意破坏过的痕迹,就是一封正常的信件,盖的邮戳就是庐州市的,没有蝴蝶的印记,也没有其它更多的信息,和一、五、九号机有着明显的不同,倒是,看来像是和四张机的信封差不多,说不定就是一起寄出来的。 我反反复复地检查了三遍,等到章天桥在一边记好了记录,然后我签了字以后,就准备去摸桌上的那把锋利的拆封专用小刀。 在这个紧张的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想到李晨风会轻声地说道。 “等一下!” 看着我和章天桥惊讶地目光,李晨风依然是不动声色地跟了一句话。 “这封信由我来拆,我先看。” “这不合规定,我不能接受。” 章天桥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但依然按照职责挡在了李晨风的前面,试图阻止他。我就更加惊诧了,如果你要拆看的话,那么你喊我们过来是什么意思,你抢了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 “这个是我的职责,我也不能违反规定。” 大是大非面前,我也必须要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甚至可以说是军方的意思,你必须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才行。 李晨风说完了反而不着急了,他走到桌子边,开始戴备用的手套,等戴好之后,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才说道: “我是组长,责任我负,这是命令!等我看完了就给你们看,只差一小会时间,你们可以自主决定向你们各自的负责人汇报此事,但是现在在组里,你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就按我说的办理。” 我站了起来,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我已经全明白了,说实话我有点伤心。 “蝴蝶”在五号机中就声称他的《写给祖国的信》一共是三封,五号机写国内,九号机写国外,还有一封还没收到,内容不详,但是从前面的信分析,五号机里他只介绍了两封信的情况,九号机里提到了一些,应该至少包括苏修解体的原因、美利坚未来的发展这些非常非常重要的情报,但是说实话,一路走过来,蝴蝶来信看了那么多封,我们三个都颇滋养出些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韵味出来了,仅仅是这些情报应该不至于让李晨风在我们这个运转良好、关系融洽的三人小组里突然翻脸要打破往日常规。 李晨风一定知道一些说明我们俩不知道的情况,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情况。 李晨风如果认为这封蝴蝶的信可能就是我们盼望着的第三封信的话,那么他是不是知道第三封信里会有什么内容,而这些内容重要到连章天桥和我都不能看到,或者说不想让我们俩所代表的势力山头知道,或者说是我们俩还不能得到最完全毫无保留的信任,以至于他要不管是出于戒心还是保护,首先是把陈观水禁闭,然后是让我稍息,最后才出手要夺取蝴蝶来信的第一拆阅权,这一原本属于我们部队的权力,反正是让我觉得很不开心,很憋屈。 不过问题是这封信到底是不是要让组长以极端的态度和认真在戒备的那封信呢?在没有拆开之前谁也说不清楚,除非他就是蝴蝶本人。所以组长还是必须坚持按流程走,而不是打破大家的默契和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不能也不敢私自拆信,那样做的话组里的整个信任基础就会崩塌,后果将无法想象,所以他才必须要在我们的面前在我们的监督下才能拆信。 章天桥和我都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表了该表的态,但我们也无权去阻止组长的命令执行,因为除非非常特殊的情况发生,否则我们必须要服从命令。 我和章天桥让开到了一边,也没有站在组长身后像以前一样窥看信的内容,而是站到了对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晨风干净利落地拆开了信,拿出了信里的纸张,快速地看起信里的内容来。 我从来没见过李晨风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开始是满心地期待,然后是略微地疑惑,更加地疑惑,接下来是愤怒,再接着是开心地愉悦,最后是啼笑皆非地无奈,在短时间内让一个老牌精英特工如此失态的情况应该是非常罕见的。 李晨风看得很快,估计就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遍,他最后是长舒了一口气,把信放在了桌子上,再用双手按了按眼睛,然后说道: “你们来看吧!” 我和章天桥对视了一眼,看来不是我们预计的那种情况,信里是其它的内容,但是是什么内容会让李晨风如此地失态呢?我们也十分地好奇。 我来到桌边,第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信,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我看到第一张纸上好像是画了一只很奇怪的兔子? 第七十四章 81192,请返航 “我会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写到报告里的。” 章天桥淡淡地说道。 “嗯!” 李晨风郁闷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在李晨风确定蝴蝶这封来信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情况,他马上就做出了恢复到原拆信流程的决定,但他必须要承担他所做过的事情的后果,也许会很严重,也许会被轻轻放过,也许后果要很久以后才会爆发,谁知道呢? 我没有理他俩的对话,当然他俩已经开始站在我身后,准备和我一起看信,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然后就是,我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已经看过蝴蝶的三封半信了,我以为在全国来说,一号首长和几位大佬,组长、章天桥,也许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蝴蝶这一个人了。 但是我错了,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所谓来自未来的蝴蝶,他的底线在哪里。 比如说现在。 我真的是无语了。 在信的第一页上,画着一只兔子。 是的,就是一只兔子,长长的耳朵,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一个小弯代表着这就是嘴巴,五短身材,即使这只兔子在肚子上画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头上戴着一顶缀着红五角星帽徽的六五式解放军帽,特么这还是一只兔子,虽然寥寥几笔,倒是有点神形兼备,有点小痞又坏坏的样子,但再怎么样画得有意思它还只是一只兔子啊。 你能相信号称来自未来的蝴蝶在寄出了五封预言未来,事关全世界的发展,其价值无法估计的信之后,在你屏息以待、万分激动的情况下,会给你寄来的是一张画着一只兔子的纸吗? 这只兔子会蕴藏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吗?我用尽想象也无法说服自己。 画上还从上到下竖写着几个大字“种花家”。这莫名其妙的几个字应该是谐音吧,不然就无法解释啊,应该是“中华家”吧。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蝴蝶的这个玩笑开大了,让我无法接受。那么难道,莫非,大概,也许,可能这只兔子的漫画形象也许是不是在未来代表的就是我们的国家?! 代表着中华家的漫画形象居然是一只兔子,一只兔子!你能相信吗?为什么不是翱翔九天的龙、虎虎生威的虎、扶摇万里的鹏,即使不是神话里的或者威猛的动物,哪怕是号称“食铁兽”但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大熊猫,也比把中华家比喻成一只兔子好啊。 “其实这画的也蛮可爱的嘛,真的是有意思。” 这是章天桥在边上轻声说道。 “别做声,我们在做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呢。”这个是李晨风歪头去看章天桥的眼神。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什么会和我们的思路完全不一样。”这个是我回头看章天桥时内心的独白,当然,我们是不敢当面这样子说她的,只好用眼神来抗议,章天桥津津有味地看着我手上的信纸,丝毫也没有愿意搭理理睬我们的样子。 有新的线索,这次蝴蝶寄来的不是信纸,而是画画用的白纸,像是从速写簿之类的本子上撕下来的,然后居然是用铅笔画的,虽然暂时都一时分辨不出种类和产地,但绝对会对我们寻找到他有很大的帮助。这样想想也未必不能接受这封信了,毕竟线索越多,我们找到蝴蝶的时间就会越快。 我小心地把第一页放到一边,再看第二页,果不其然,真的不出我的所料。 第二页也画着几只动物,比如说第一个就是一只奇怪的鸟,这应该是老鹰吧?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鹰酱(美利坚)”几个字,我知道了,这应该是美利坚的国鸟白头海雕,大家更喜欢叫它白头鹰,就是他们国家的国徽上看起来凶凶的那个。 下面画的是一只熊,看上去就知道,特征比较地鲜明,然后胸口画着一个锤子和镰刀的党徽,这个不用猜,应该就是苏修了。一看旁边的字,果然就是“毛熊(苏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等到毛熊去世了,分家以后就按实力大小叫做大毛、二毛、三毛…… 毛熊去世分家的意思,应该就是暗示苏修解体吧,我就知道蝴蝶画的漫画甚至是随便几笔的涂鸦,都可能是有名堂的,不能等闲视之,我打起精神,聚精会神,试图能在这些画和文字中间寻找到隐藏的信息。 我一无所获,也许这真的就是几张漫画而已。 我发现“蝴蝶”画得好一点的就是那只兔子,然后越画越差,越画越敷衍,甚至就用文字来代替,比如这样说: 约翰牛,又称牛牛,代指英吉利,胸前有国旗,就是用类似风格画的一头牛。 高卢鸡,为什么是鸡,不记得了,反正所有的指代国家的漫画形象都是有一点典故出处的吧,搞笑、风趣或者牵强附会的都行。 德意志叫汉斯猫,好像是一只虎纹猫的样子,考虑到将来德军演习的时候拿扫把当机枪,官兵体重超重20公斤,空空导弹库存不够一次挂载,周五晚九坐班制,天气热了就不出操,它也就是落难的老虎不如猫了。 巴巴羊(巴铁)的形象是只羊,记得画得可爱些。 阿三国是头上戴着民族特色服饰的白象。 东南亚的国家都是猴子,然后根据国家特色略有不同,比如玩香蕉,或者画颗星星。 高丽是棒子,南边的戴钢盔,北边的戴军帽。 湾湾是一个秃子的人物形象等等...... 这些应该就是所谓的漫画的设定吧,真不明白蝴蝶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 我看得有点啼笑皆非了,真的。好吧,就算把咱们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华家画成了一只兔子不去和他计较,但是蝴蝶有多不注意国际影响啊,把美利坚画成老鹰,苏修画成毛熊,还有一票的友好或者不友好的国家,都画成了一个个动物或者物品的可笑形象,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把安南画成猴子确实很形象,把湾湾画成秃头什么的看起来一定是蛮爽的,但是现在又不是那些年的时候,而且那些年你倒是可以把那些部分国家画得妖魔鬼怪的,但是你要是敢把咱们国家拟物成一只可爱的兔子,上纲上线起来,一个现行反革命应该是跑不了了,真的搞不懂蝴蝶的思维逻辑,这不是瞎捣乱嘛。 再看第三页,我果然懂了蝴蝶要表达什么了,果然这就是一个漫画的梗概,大概是这样子的。 这个漫画叫《那年那兔那些事儿》,是由以后的一位军迷网友叫“逆光飞行”创作的,是在互联网上连载的,受到了广大网友的热爱,这本漫画把咱中华家建立前后的国内外一些军事和外交的重大事件以动物漫画的形式展现出来,给本来严肃的历史增添了不少趣味性,是一部非常有趣味的爱国主义科普作品。其中包括并不仅限于像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抗美援朝、中印战争、越南战争、两弹一星、中苏边境冲突、中美外交、中美早期的军事合作、进入联合国、对越自卫反击战、阿富汗战争、苏联解体、中俄军事贸易、银河号事件、海湾战争、台湾海峡危机、南斯拉夫解体、科索沃战争、辽宁号航空母舰、81192中美撞机事件等。 啊!我就知道蝴蝶是不会老老实实的画一本所谓的漫画的,看看这些目录,这些事件都是什么啊,是未来的国际国内大事啊,他在说这些是什么个意思啊。 再接着看,终于图穷匕见了,蝴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是这样写的: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能在我们这个时代看到我兔的发表,看看这个未来网络时代的产物在现在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效果,所以能不能请你们(大家心照不宣啦)找人把这个漫画画出来。但是出于对原作者的尊重,能不能就用逆光飞行这个笔名,考虑到我在信中的部分内容都是看这部漫画才知道的,哦,还有一本叫《小白兔的光荣往事》的小说,所以你看,这样的一些读物对国家还是很有好处的。” 蝴蝶居然向我们提个人要求了,这真的是一个很令人惊诧的消息,虽然是一个很怪异也很麻烦的请求,但这也是一种非常值得重视的变化。我来不及细想这些,但仔细分析这封信一定会对我们很有帮助,因为蝴蝶在信里是铅笔、钢笔换着用,而且写得也没有以往来信的那么严谨,会暴露出关于他的更多的信息。 但是最让我们感到尴尬的是,蝴蝶说他告诉我们的很多事情,他的信息来源是从漫画或者小说上看来的,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甚至觉得整件事情是有点荒唐的感觉。谁能接受这些我们视为珍宝的情报,居然出自儿童读物,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多一点点信任了啊。 我回头看了看组长和章天桥,即使是久经考验、见多识广的的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地微妙的,就像是牙疼的样子。 那蝴蝶你来要告诉我,你这些情报里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半真半假的,简直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蝴蝶,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一定要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不要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信还没看完,我要继续我的工作。 “爱国就要敢于大声地喊出来,现在看起来很寻常,但是在未来的时候,慢慢地就变成不一样了,如果你在网上发布忠党爱国的言论,别人就会说你是五毛,也就是说发一个帖子可以得五毛钱的简称。湾湾从小蒋死后,那个岩田正男上台,一直就在教育上推行去中国化,二十年后成功把认同自己是湾湾人不是中国人的比例拉抬到了八成,和平统一走向了死胡同。所以不要小看这些宣传上的东西,现在就要重视起来哦。蝴蝶的这封信内容并不多,只有几张纸而已,到这里差不多就看完了,没有什么很实际的东西,咦,还有一张小纸笺? 怎么会有一张小纸笺呢?这是以前没有过的,难道是信中信,但是没有包起来啊。我回头看看组长,组长神色不动,那看样子不是了,我就把纸笺拿起来看了。 这像是一张随手写在纸上的随笔,内容很短,字迹比较潦草,也不像是平时蝴蝶的中规中矩的那一手字,但应该就是蝴蝶写的,而且蝴蝶把它放在信里面,应该也是有他的用意吧,会不会是蝴蝶的另一面呢? 纸笺上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今天是4月1号,我在日报里看到了那篇文章,这是祖国在召唤我了!” “81192,请返航!请赐予我勇气和力量!这里是辽宁舰,舷号16,呼叫81192,空域已经清空,553将会接替你巡航。离开这么久了,81192,欢迎回家!” 我是林千军,以上的这些话虽然我看得不太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哭。 第七十五章 这事真的有点不科学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暗草惊风的林,千是新丰美酒斗十千的千,军是“军号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的军。为什么我的眼中噙着泪水,因为我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共鸣。 虽然最后的这张小纸笺上的内容看不太懂,但是只要把我们前面看过的几封信的内容回忆一下,就能拼凑出大概的情节,这是一个关于奉献与牺牲的故事,是未来的祖国强大后对英烈的召唤。 我沉默着放下了信纸,已经全部看完了,我的工作任务完成了。 我不知道蝴蝶为什么要把这张纸笺也放进信里的真实意图,不过我愿意去简单地猜测一下,是的,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蝴蝶动摇了,至少曾经动摇过。在他写这封信的时候,他表现的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自信满满、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言语中暴露反而出来的一丝不自在,好像是没有什么信心的感觉,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所以可能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需要坚定自己的信心,所以才会把这样的一张小纸笺也放到了信里,即使这样一张随手写的小东西可能会暴露出自己更多的信息也在所不惜。 不过他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对国家没信心,还是仅仅是对这封信的内容或要求没信心,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这真的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我站起身子,章天桥开始和我们俩一起履行将原件入档的手续了。 等大家忙完走出房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干点什么,最近的情况比较多,我必须要好好捋一捋,部队把我派过来就撒手不管了,连个汇报情况和领取指示的地方都没有,我一时有点感觉累了,工作要是牵涉到政治层面的话那就复杂了。我多多少少还是在介意着组长李晨风的反常表现,组里的同志之间就不能够多一点理解和信任吗?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李晨风要出去了,依旧拎着他那个不离身的公文包,白泉益给他开车,那原本是我做过的工作,吕丘建随同负责安全保卫,果然都是他们密卫系统的人,放了几天假,原来撒在外面的人手都已经回来了,估计大家的事情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李晨风这是要马上回一办汇报工作吗?虽然蝴蝶的每一点新信息都至关重要,但我从最新的这封信里并没有看到什么非常关键性的内容,值得他作出如此反常的动作,除非真的有什么我们组里只有李晨风知道的事情发生。 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我笑了,因为我突然想到如果一号首长看到那只戴着军帽的可爱的兔子代表着我们中华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场景。 “林千军、林千军。” 章天桥在喊我了,我应了一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章大姐看到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跑哪去了?过来写报告!” 啊,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就是写报告,要写两个,一个是关于发现最新的这封蝴蝶来信的整个经过,还有一个就是放假这几天在外的经历,接触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表现等等。写这个需要一点时间,但也是属于机密范畴的材料,等组长回来看了以后,还要存档备查,所以章天桥就叫我在她的办公室里写,然后她就出去了。 章大姐的办公室那也是组里的机要所在啊,她把我一个人丢办公室里,说明她还是支持和相信我的。 等她出去又回来,我才写了一小半,也许是我写的太入神,章天桥养的那只肥花猫不知道什么就跑到屋子里,就趴在沙发上盯着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章天桥走到沙发边抱起那只大猫坐下来,一边给它捋着毛,一边和我说话。 “我刚才去看陈观水了,他即使被关禁闭了也别想跑,一样也要写报告。” “哦,那他现在怎么样?” 说起来我也是关过禁闭的人,知道其中的滋味,何况我在局里关禁闭的时候,还是管吃饱喝足的,陈观水还要饿肚子,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下这个苦,我一来是确实关心,二来是心情不好,索性就放下笔来正经和章天桥聊天,反正报告也不赶时间。 “哦,他的精神还不错,认错态度也蛮好的,这次组长算是帮他把事情扛下来,组里内部处理了,吃点小苦算不了什么。” 章天桥突然话锋一转,关心起我来了。 “你好像也蹲过禁闭吧?事情闹得还蛮大的。” 说起这事来我就满肚子的苦水,就把当初收到一号机以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章天桥,章天桥听了直乐。 “哈哈哈哈,也亏你们局长想得出来,千军啊,不是我说你,这蝴蝶的信到你的手上总要折腾点事情出来,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倒霉。” “大姐,你还别说,你看吧,这事还真的有点邪门哎,你看吧,寄信邮递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没一封是顺的,零号机是跑到东瀛抢回来的,一号机害我被关禁闭,五号机直接就送到了家门口,吓得我们直接就把基地给封锁了,九号机跑出来个胡文海,这封又害得陈观水关了禁闭。” 我这么一说,章天桥的兴致也来了,把大肥猫一丢,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你看啊,蝴蝶这现象本来就无法用科学解释,他又要泄露天机,他不是在信里说了吗?他已经深深感到这个世界的恶意了么,按照迷信的说法,是要遭天谴的啊,即使不被天打雷劈,至少也是要折阳寿的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事,蝴蝶那边也不知道要出点什么事呢。” 我有点目瞪口呆了,没想到章大姐还信这个啊。 “哎哟,这是个找蝴蝶的思路啊,小林啊,谢谢你啊,这个等李晨风回来得给他好生说一下。” 我真的是有点膜拜她了,这样也行啊。 “这不科学吧,从信上面的笔迹来看,蝴蝶写得很从容的啊,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章天桥手一挥朗声说道: “这都不是事,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们目前无法合理找到解释的,比如说蝴蝶和我们头上浩瀚的星空。这一点至少也是寻找的办法不是吗?蝴蝶在信里就说过,他已经深深地感到阿赖耶识的恶意了,还有说他是地球ol最大的bug,这一点就可以佐证在他身上确实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我突然感觉有点累,这风格不对啊。 “哎,千军,你说你在吃饭的时候吃出来两张小纸条,你是怎么考虑的啊?” 因为章天桥的保密级别比我高,我从她那里知道了许多机密的内部消息,不至于在组里混得一抹黑,加上又想要她帮我参详一下,毕竟她是在组里跟我关系最好的,信任这种事情也要有来有往才能巩固,所以我就把那件事情也说了出来,她果然也是第一感就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我考虑了下措辞就把自己曾经想脱军装去国安的事情也告诉了她,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局里也有要去国安那边的人,看到我出了事,想帮我斡旋一下,要么就是是不是有人看到我们局长犯了错、挨了首长的批判,想从这件事情上刮点油水,从我这里整点局长的黑材料什么的?反正是稀里糊涂的,后续也没有任何人再跟我联系,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章天桥抱着手望沙发上一靠,沉思了一会,再坐直了身子神色略带严肃地对我说: “千军啊,这个事情只怕要比你想的要复杂,你看啊,你拿到了一号机就直接去找你们局长,结果你们局长不但会开到一半就不开了,还把自己的办公室给封锁了,这不就是摆明告诉大家有非常大的事情发生吗?虽然把你关了禁闭,也做了补救,但是也许就有别有用心的人会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先试试能不能从你身上把这个消息给诈出来。” “那这个人为什么后来没有再找我了呢?” 我问道。 “也许他只是想试试你的反应,要么就是想钓鱼结果发现水底下游的是大白鲨,被惊走了,反正是不怀好意的可能性最大。” 虽然我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被章天桥当面点破还是有点不好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章天桥又补了一刀。 “你记得吗?蝴蝶的那份黑名单里,你们局里将来的败类可不少啊,这可是将来会公开报道的,那没报道的,蝴蝶不知道的,有多少?” 我抓抓脑袋,点了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行,该干啥还干啥,你们局里已经注意到他了,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还能揪出一串来,你就等着立功吧你。” 章天桥的话并不能让我的心情变好一些,想到在自己心爱的单位里和同事中,竟然潜伏着“鼹鼠”,时刻准备着破坏我们的事业败坏部队的名誉,真的还是让人很不舒服啊,真想立刻就能把这个败类给抓出来,然后军法从事。 “这些人怎么会……”,我真的无法理解。 “我们国家现在这个样子,一小部分的家伙看不到未来,丧失了信心,有的人跑了,想方设法地都要出国,有的人怕了,所以把良心卖了,不做人去做狗,但不要理睬他们,他们会后悔的,会受到惩罚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们祖国未来会实现伟大复兴,而蝴蝶也帮我们确认了这一点的。” “要是能尽快找到蝴蝶就好了。” 我说。 “我们必须找到,我们必将找到。” 章天桥坚定地说道。 我们又聊了一会,东拉西扯的,章天桥最后告诉我说: “小林啊!李组长这次事情,我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一定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你不要介意这件事情,更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我知道的,章姐,你放心。”我怎么感觉章天桥找我聊这么久,最后的这句话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啊。 第七十六章 二王伏法 大快人心 组里的工作还是那样,刚刚开始实行的休假制度,组里其他家在京城的同志还盼着回家和家人团聚一下,但是就被暂时停止执行了,据说以后即使恢复,也要加上重重限制,时间也可能被缩短,这让组里大家面面相觑,灰心丧气。 因为陈观水同志在休假期间放浪形骸,组织纪律性淡薄,未向组织汇报就与多名女性交往过密,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给组里的工作带来了一定危害,因此给予禁闭三天的处罚。林千军同志在休假期间对以上行为没有及时制止,放任纵容,要求向组里写出深刻检讨。 以上就是组里对禁闭陈观水的官方解释,我知道组长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干,他应该是仗着我们组工作的保密级别高,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任何个人讯息按道理都不会出这个院子,所以他也不怕陈家的老太太听说了,挥着他们家里杀过鬼子的大刀来找他的麻烦。 陈观水违规相亲关禁闭,这个笑话要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笑三年了。 陈观水被放出来后,我正在外面拿文件,等听说了就马上去看他,他正在召集宿舍的床上和大家谈笑风生,沐雨尘、肖雨城和柳子元来看他,他们都算是在公安系统里的同事,因为饿得发慌,为了尽快让陈观水恢复身体,还给他吊着一瓶葡萄糖。 我敲门进来后,看见大家笑着打招呼说道: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哦!千军,你也来了,这回连累你了啊!” 陈观水气色还不错,就是不见阳光,脸有点白,他冲我招招手。我先和大家点了点头,打了招呼,然后坐了下来。 “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啊,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们多注意点就是了。” 我也是笑着含糊地回答道,大家都是好演员。 “干我们这行的,干啥都要绷着个弦,相亲也要讲纪律性啊,你们看电影里面女特务哪个不是美女啊,别一不小心上了当那就吃亏了。” 柳子元也来插话,反正大家都是来看陈观水的,当然要聊点轻松愉快的话题了,于是大家就围绕着古今中外,真实的、虚构的女特务们聊开了,这个也是我们情报机关里日常闲聊的三大话题之一。虽然我们是按照总理当初定下来的,共和国的情报收集一不靠金钱收买,二不搞美色诱惑,但是间谍特工也是人啊,也有个闲聊扯谈的时候,也挡不住大家对这个话题的爱好不是。 肖雨城是搞教学的,多少有点书呆气,没想到也是个闷骚的,说起女特务他也来了兴致,他旁征博引地说起自己在各种内部资料里看到的秘辛,又从学术批判的角度对内部电影里的女演员进行了逐一点评,从著名的007邦德电影讲到了英格丽褒曼饰演的女特工,最后还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们这些常年跑一线的,见过真的燕子没?” 所谓“燕子”是咱们的老冤家kgb里的女性情色间谍的俗称,以拿身体换情报而大名鼎鼎,她们的出色表演在国际谍报界里留下过许多虚幻的传说。 我们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看着柳子元,柳子元扁了扁嘴,他在咱们中间算是见识广博的资深情报人员了,而且有多年的海外经历,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了。 “都看我干啥,燕子吧,kgb二局负责的,那也是传得神乎其神的,未必就是事实。国内她们打不进来,顶多就是在出国的时候可能会遇到,比如说专家、官员、留学生什么的,如果说他们要拉你,就会分析你的弱点,如果你要是好色,就给你安排一场天降艳遇,要是有外国的美女一下子就对你有了好感,愿意和你那啥那啥什么的,那八成就是了。” “具体,具体一点,别藏着掖着的。”肖雨城还在一旁怂恿,我们也跟着起哄,陈观水聊天聊得聚精会神,连自己吊着水都忘记了,葡萄糖都吊完了,血都回流了,沐雨尘看到喊了起来,大家一顿闹腾,互相埋怨说笑,手忙脚乱地给他扯了针,针具是卫生员给送到门口,沐雨尘给打的针,大家都是多才多艺的人啊。 这么打岔闹了这一下,同志之间的感情交流倒是更融洽了,不过柳子元开始耍滑头,不愿意讲他知道的故事了,反而要拉我讲一讲在南方作战的时候遇见的安南女兵是什么样子了。 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因为不杀女人而死在安南女民兵枪口下的战友可不是什么谈资,而是心口的痛,我不愿讲这个话题,就反问他们在我进来的时候在聊什么话题,聊得那么热闹。 “你知道吗?二王今天给打死了!” 沐雨尘兴奋地说道,其它人应该早就知道但也是满脸笑意,我大喜过望地问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真的!部里刚发了情况通报过来,这下雨城是立了大功了。” 沐雨尘肯定地说道,肖雨城在边上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我的功劳啊,都是蝴蝶提供的线索好吧,只不过不能蝴蝶的事情不能公开,只好挂我的名字而已。” “你也别谦虚了,蝴蝶提供的线索模模糊糊的,不都是你根据案情和线索推理、归纳、总结出来的那几条建议,在整个围捕方案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啊!” 陈观水坐在床上也讲话了。 “在哪打死的啊?” “除州,环除皆山也的那个除州。”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高兴,仔细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组第一次实质性地出手,对公安部围捕“二王”工作进行了业务指导,结果首战告捷,提前几个月结束了那恶贯满盈的两兄弟的生命,安定了社会秩序,保护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真的是一个大好消息啊。 在与大家的谈话中我逐步了解了其中的详情。 “二王”是沉阳人,叫王宗方、王宗韦,是兄弟二人。真的是一对悍匪。1983年2月12日,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大案“东北二王特大杀人案”,然后一路潜逃,疯狂流窜作案,打死打伤公安群众十几人,害得社会治安风声鹤唳,止小儿夜啼。 “二王”开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暴力犯罪的先河,也开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张悬赏通缉令的先河。5月16日,公安部签发了那些年以后全国的第一张a级通缉令,更是第一张悬赏通缉令,悬赏金额为2000元,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几年的收入。这张通缉令背面印着:只准张贴、禁止转播、刊载,用专机运往全国各地乡村张贴,一夜之间“二王”的照片贴遍了全国的大街小巷,有的学校还特别教学生辨识歹徒的面貌特征,实为全国首例。 当初我们组在追捕胡文海的时候,李晨风就动过心思要跟着一起悬赏通缉胡文海,所以在公安部签发悬赏通缉令的程序上还在背后帮着推了一把,只不过后来迅速地找到了胡文海的下落,才没有用这迫不得已的一招。 “二王”在沉阳作案后,一路疯狂逃窜作案,先后在雁城、江城市等地盗窃、抢劫财物,杀害民警和群众,但是狡猾的歹徒逃过了一个个包围圈,公安部多次部署追捕,“二王”一直都是销声匿迹,踪迹渺然。 在我们接到了“蝴蝶”的五号机里,在《社会治安与依法治国》这一章节里,蝴蝶说自己小时候也给这个二王给吓着了,所以也很恨这两个大坏蛋,但是自己能提供的线索也不多,努力回忆他在未来对“二王”案件的记忆,只能提供8月份他俩兄弟会在姜阴作案,9月份的时候在赣省的一个叫广什么的县里被击毙,并不确切地提到后来刑警们的分析,这两个家伙可能有昼伏夜出、使用自行车快速行动、一前一后、相互掩护、谋定后动、带有蚊帐野营于深山等行动特征。 李晨风通过向上级首长请示批准,决定为公安部的抓捕行动提供参考意见和建议,通过肖雨城对“二王”案情和蝴蝶提供线索的推理、归纳和总结,形成了几点建议,并以肖雨城的名义向上级汇报,并得到了公安部首长的支持,自上而下进行实施。 为了不因为可能会有的“蝴蝶效应”产生影响导致“二王”逃脱,所以在不影响部里原来安排的抓捕行动的基础上,按照“二王”将从江城向姜阴移动的方向,设置了三道封锁线,在各交通要点严查夜间骑自行车行动的人员,增加基层夜哨,提高基层营业场所服务人员警惕性,设立举报电话以及向参战人员普及“二王”的行为特征等建议,作为整个抓捕行动的新防线并得到落实,其中除州就是怀南—除州—同陵第一道封锁线的一个重要的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二王”的踪迹并胜利地将这两个歹徒击毙了,他们比蝴蝶在信中提到的死期早死了三个多月。 击毙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除州下面的一个团员林场的民兵在深夜执勤放哨的时候,发现小路上对面来了一辆形迹可疑的自行车,由于警惕性高,加之检查站地势险要,武器精良,没有让“二王”偷袭得逞,双方爆发枪战,并成功将“二王”逼得弃车逃进了路边的深山,随后就是发动全市军警、民兵武装大搜山、大围捕,先是以“严密封搜、绝食断路、内紧外松、引蛇出洞”的策略,后又以‘三面包围,一面平推’的方式进行突击搜索,终于在一处山洞中将慌不择路的“二王”成功击毙,抓捕行动中一条军犬牺牲,一名战士受重伤,一名战士轻伤。当地抓捕指挥部严明正身后,迅速向公安部汇报,部里又向我们组进行了情况通报。 “二王”案时间之长、地域之广、投入之大,是新中国建立以来前所未有的。 听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我了解的蝴蝶来信的在情报战线以外的第一次行动,能取得圆满成功,保卫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这真的让我很高兴,这几天心里的那点不愉快早就随着这个好消息而烟消云散了。 我们几个人分享着这个好消息,憧憬着未来的美好,谈笑声飘出窗外,飘荡在院子里。 第七十七章 我来考考你是看到哪里就知道的 京城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比较早,眼看才刚到六月,就已经很热了。虽然基地里的绿化很好,但在上午的时候就也开始有一点燥热的感觉了。 记得小时候天气热休息的时候,就会跑到大院里的大树底下看爷爷和老头们下棋,爷爷要是能赢上一盘,就会恩赐我一张毛票,然后我蹦蹦跳跳地跑到服务队里买上两瓶凉丝丝的北冰洋汽水,喝一瓶,再喝一瓶。吃中饭的时候,爷爷棋兴正浓,哪里愿意离开棋盘,奶奶也不恼,送来了大碗的炸酱面,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顶花带刺的黄瓜,别提多开心了。 对了,今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孩子们的节日。但我怎么觉得李晨风有点怪怪的。我早上跑步锻炼回来,就碰到他了,然后就问我: “小林,今天的报纸来了吗?” “报纸?!” 我们组里没订报纸啊,这要是什么事看报纸才知道,哪显得出我们情报系统高级机密小组的威风啊,我们要看也是看机密级的情报简要或者内部参要啊,最差最差也是看看《参考资料》,只是要是有需要用到报纸的时候就叫基地连里的通讯员给送过来就是了。 我翻腕看看时间,这还没到邮递员来给基地送报来的点呢,便回答道: “哦,现在还有点早,等一会我就到连里拿来给您送过去。” 李晨风看了看天色,天际还只刚露出蛋白,便点了点头说: “好的,是早了点哦,那我散步去了,拿到了就给我。” 然后他还没等我说话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发呆。虽然我们组里最近的工作比较闲,但也不是那种“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单位,为啥李晨风居然对普通发行的报纸感兴趣了呢? 领导交代的事情,那是要立行立办,何况这几天我和组长有点芥蒂,更是要好好表现一下,部队丢我过来,平时不就是拿来打杂的吗?我也算做好自己的日常工作。 吃完早饭我就跑到连部拿了他们今天订的报纸过来,一沓刚刚印出来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直接就送到了李晨风的办公桌上,他见我送了报纸进来,就示意我把门关上。 “小林,你先留一下,我等下还有点事要跟你说。” 我只好留下来坐在沙发上等李晨风忙完。李晨风比我预想中的更快,他只是抽出了放在那沓报纸上的第一张,打开来铺在桌子上先是很有目的性地浏览了下标题,再是认真地阅读了几分钟,看那个位置应该是在一版,难道是在这张报纸的头版有什么重要的新闻,李晨风非得要第一时间看到才放心吗? 果然我拿进来的那一沓报纸他就只看了那一张,其它的连翻都没有翻一下。李晨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就从桌上拿起了烟盒,抽出一支丢给了我,我麻利地接住了,他又自己叼了一支,就要去摸火机,我马上就很狗腿地跑过去递火,李晨风点点头,凑过来点上了烟,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起来。 “小林,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这几天大家在工作上有点小误会,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讲开了就好了嘛。” “组长,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年纪轻,考虑问题不成熟,感谢组里给我改正的机会,我会更加紧密地团结在您周围,努力做好工作的。” “又不是做检查,这些空话、套话就不必说了,你们局长叫你过来的时候交代你的话,你做得很好,我很放心,组里还考虑要给你压些担子,年轻人要有冲劲,不能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 在一番这样没什么营养的对话之后,李晨风似乎是看问题谈得差不多了,单刀直入地问我。 “千军,我看你在进组以后一直在边观察边学习,一个好的情报人员就是要明察秋毫、体察入微的能力,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的表现哪里不对?” “是的,这很明显,因为平常你在组里是不看报的,而且要得还那么急,一定是有什么急于要看到的东西。” 我毫不考虑地回答道。 “这个太简单了,我来考考你。” 李晨风边说,边把他刚才看的那张报纸递给了我。 “看看,然后说说你的推论。”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又有点跃跃欲试表现自己的冲动,我礼貌地接过报纸,按照李晨风刚才阅读的位置,找到了他认真在看的内容。 这是今天出版的《人民日报》,李晨风在看的是头版的头条。 以下是今天《人民日报》头版头条的内容: 《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一号首长同志在京山学校考察并题词》 初夏的京山校园,到处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在六一国际儿童节即将到来之时,5月30日,一号首长来到京城京山学校调研,考察中小学校教育事业发展工作,与学生们共庆节日,亲切看望学校教职员工,并亲笔题词: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党和政府及京城相关负责同志陪同调研。 一号首长考察了景山学校的教育科学研究室,观看了“拥抱教育的春天——京山学校城市中小学教育改革的试验成就展”,观摩了该校小学部五年级512班的语文公开课。 一号首长对景山学校光荣的历史传统、鲜明的办学特色、改革发展成就、城市中小学教育工作给予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对广大师生长期以来秉承实事求是精神,坚守教学科研一线,坚持理论探索创新表示崇高敬意和亲切问候。 一号首长强调,我们国家,国力的强弱,经济发展后劲的大小,越来越取决于劳动者的素质,取决于知识分子的数量和质量。一个十亿人口的大国,教育搞上去了,人才资源的巨大优势是任何国家比不了的。有了人才优势,再加上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我们的目标就有把握达到。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就是要立足传统,面向现代化;立足中国,面向世界;立足当今,面向未来。这不单单是教育工作的指导方针,还具有广泛而深远的普遍意义,在国民道德建设方面也是完全适用的。 随后,一号首长又来到了京山学校的电脑教室,考察孩子们如何学习电脑知识。当一号首长走进教室,同学们熟练地按动键盘,一台台电脑屏幕上立即闪现出“热烈欢迎”的中、英文字样,接着又出现了一个造型生动、有趣的机器人,闪烁着一双灵活有神的大眼睛,唱起了“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响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动听的歌声刚刚结束,一枚镌刻着“中国制造”的巨大火箭,呼啸着冲向蓝天,屏幕上豪迈地显示出:“中国,飞向宇宙!” 面对这些闯进电脑世界的孩子们,一号首长笑了,满意地点着头。他亲切地问一位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张晓波。” “多大了?” “13岁。” 一号首长和蔼地抚摸着张晓波的头,对身边的陪同领导们说: “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抓起。” 一号首长指出,青少年教育既要考虑当前,更要着眼长远。因为教育周期比科技开发和经济活动的周期都长,直接影响着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教育必须要有前瞻性,必须要能够应对未来挑战,国家的未来和民族的命运始终要寄托在青少年儿童身上。 在京山学校初中部思想政治教育教学组,当听到京山学校校长骆天骄介绍,京山学校的老中青学者长期从事思想政治教学与研究工作,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全国推广经验时,一号首长非常高兴,他赞许地与老师们亲切握手。 他说,各级大中小学校是学习、研究、宣传政治思想的重要教育阵地,广大教师一直引领、推动着社会主义政治思想的教学与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希望大家继续发扬坚守精神,进一步建立、发展、完善马列主义毛思想指导下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思想政治教育体系,并切实运用到教学中,培养合格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一号首长强调,面对当今开放的环境,教育工作者要旗帜鲜明、理直气壮地坚持思想政治的教学和研究,要坚持以党的立场、观点、方法为指导,继承、吸收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 一号首长要求,要加强各级学校的政治教育、形势教育、思想教育,包括人生观教育、道德教育。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摸着石头过河”,要么不失误,要失误的话可能最大的失误就是教育,这里主要就是讲思想政治教育,不单纯是对学校、青年学生,是泛指对人民的教育。对于艰苦创业,对于中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种教育如果很少,那么就将是我们很大的失误,将给党和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 ……. 不用再看下去了,我拿着报纸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冷汗都流到了我的眼角,模糊了我的视线,都不敢去擦,背心都湿了,贴在身上凉凉的,很难受。 “一号首长这是在引用了蝴蝶来信里的内容,在给全国教育系统吹风,不仅仅是教育系统,甚至是在对全国的整个意识形态领域吹风,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我第一感就想到了这个。 不,应该不止这么简单。是的,不会这么简单,这虽然可以解释组长为什么今天早上这么着急,因为这是我们组的工作成果的巨大体现。但组长关心的程度有问题,他太急切了,急切得不愿再多等一分钟就要看到,而且他为什么要问我? 组长不是那么贪功求利的人,如果他是那样的人,组织上也不会让他来负责我们这么重要的一个单位,我的脑海里飞快地运转着,组长等待的目光给了我压力,要不要马上回答争取个及格就算了,我努力思考着、权衡着。 啊!我心里呐喊着,不能急,肯定有什么细节我还没有注意到,一定有的。 我抿着嘴,假装自己还在阅读报纸,拼命地思考着,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见微知著,一定会有科学的方法可以把真相推理出来。 “科学?这不科学,和章天桥聊天,李组长这次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一定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我仿佛捕捉到那一丝灵感,她是如此地美丽,我的全身都像过了电一样。 “蝴蝶来信,组长突然爆发,陈观水禁闭,我的检讨,李晨风的违规操作,九号机,五号机,信中信,零号机,信中信,人民日报……” 我灵光一闪,所有的疑问和线索都串起来了,犹如一颗颗珍珠串成了珠链,直指事件的真相,那封我们还在苦苦等待的蝴蝶说过要寄来的最后一封信。 我被这真相给吓着了,虽然房里非常安全,没有任何泄密的可能,但我还是轻轻地放低声音,用力控制着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地声音说: “一号首长这是自己亲自在和蝴蝶联系?!” 第七十八章 菊花的刺 “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不知道怎么,我突然就想起这句话来了。 蝴蝶这小家伙还真的是一招鲜、吃遍天,他以为《人民日报》是他们家自己开的一样,上次是只是要求在指定时间、指定版面、指定位置等一篇由他指定题材的小说,这次他要玩就玩得非常大了,连一号首长之尊都敢调摆,居然要求一号首长配合他来释放讯号。 看到组长微微点头,认可了我的答案,我却没有猜谜成功的喜悦和成就感。真相把我吓坏了,到底为了什么,一号首长居然愿意自己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带领着各位首长去视察一所学校,只为了能让蝴蝶知道自己在配合他的行动。 不用组长说,我也猜出来了蝴蝶给一号首长的信中信里的部分内容,无非就是:一号首长,我这里有些机密太重要了,我对别人不放心,所以能不能请你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上一下《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为了避免阴差阳错,是不是请您再下一个“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指示,反正这是您再不久以后就要下达这样的指示,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一些,客气一点叫请求,不客气地说是要求。 说不定那些“电脑要从娃娃抓起”,还有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重要性,也是蝴蝶在信里提到的,而一号首长居然就照办了。 蝴蝶啊,蝴蝶,你真的是玩得一手作死的好花式啊!咦,奇怪,我怎么思考的时候也会想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啊,一定是中了一种叫蝴蝶的病毒了,信看多了,冲击大了,人有时候也变傻了。 我叫林千军,是一名解放军的参谋,我已经被卷入了大事件中的大事件了,这么重要的绝密事件,能让一号首长配合行动的机密,组长为什么要告诉我? 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我怕我不敢出这个门,真的,我虽然知道很多机密,特别是蝴蝶来信方面,我以为自己早已经是债多了不愁,秘密知道多了不怕的阶段了,结果这件事情还是把我吓着了。组长你要看报纸就看嘛,为什么要找我去拿。 我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组长,他老神在在地抽着烟,并不急着和我说话,看样子是要留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这又是一个新的考验。 为什么呢? 绝对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没有那么自恋,也不是为了分享或者炫耀机密,如果是这样的话组长就不会是组长了,也不是为了告诉我真相后等我出门给我一枪,没必要搞得那么弱智和变态。 那么事实很可能只有一个了,因为我的身份,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参谋,但是我是组里真正参与机要并得到正式最高机密授权的军人的唯一代表,我代表着几百万的革命武装力量和专政工具直接负责蝴蝶来信的拆信工作。 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就代表告诉了部队,这既是一种尊重,也是一份重如泰山对解放军的信任。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邀请,也许我也有机会参与到一办的这一次行动中来,由一号首长亲自负责并不惜降尊纡贵亲自出面向蝴蝶发送信息来回应: “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很重视,放心,现在很安全,你所说的那第三封信可以寄出了。” 此事如此重要,以致于连一号首长都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或者一办这一个单位来掌握这个国家机密,所以一办选择了把这件事情告诉部队的代表,也就是我,年纪还不到三十,只是一个小参谋的我。 我想事情就是这样,但如果我悟不出其中的诀窍的话,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想自己能和一号首长分担同一个秘密,即使要带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也要烂在肚子里,这种压力即使真的是比山还大,也是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不是。 想明白了我反而放松下来了,我微笑着对李晨风说: “一号首长就是我们的主席啊,首长这次在学校里作了重要讲话,这下咱们的教育系统就要好好想一下怎么贯彻落实了,说不定现在就在组织学习了。” 李晨风满意地笑了,看样子我的回答还中意,他也放松下来和我谈话。 “千军啊,这次九号机的事情总算功德圆满,首长很满意,你在里面的贡献,特别是发现了胡文海的下落,组里是不会忘记的。” “都是组长发动了零点行动的功劳,真的是一举多得,整个局面都盘活了,真的是深谋远虑、我那个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啊。” “年轻人不要太谦虚了,要有舍我其谁的那股劲儿。” “都是组长和大家教得好,我在组里也学到了很多。” “哎!” 李晨风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完抱着手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作为一个合格的捧哏,这个时候必须要适时地提出问题,比如像是我现在这样。 “组长,你怎么突然叹气啊?” “我是想到了未来啊,小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歆县喝酒的那个晚上么?” “记得,当然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喝得很晚,我都不知道组长您酒量这么好。” “呵呵,我已经有7年多都没那样喝过了,上次喝多了的时候还是粉碎了那四个坏蛋的时候,我是在想啊,首长看到四张机以后,也是喝了闷酒啊,大家劝他他也不听,首长心里也不好过啊。” 四张机里的内容历历在目,我又想到信里那些诋毁诽谤的字字句句,在未来像污水一样泼在那些英烈身上,真的是让人感同身受的愤懑啊。 “那首长们就不想想办法?未雨绸缪,想办法预防一下那些情况的发生,我们国家还是不是党的领导了啊。” “任何一个国家,对那些为国为民而牺牲的烈士,总是必须要怀有敬仰,加以纪念。他们的功绩要烙印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人民心中,殷鉴不远,在夏世之后。几位首长们看了以后也很气愤,虽然现在国家也不宽裕,但也每年要拿出一笔钱来做这件事情,已经在责成民政部等有关部门在调研,拿出一个方案来,另外还要修改《烈士英模优抚优待条例》,把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尽量考虑得周全一些,把我们可能的敌人想象得更加穷凶凶恶和卑劣无耻一些。” 李晨风停了一下,平抑下自己的心情又对我说。 “说起来,那天晚上小林你提到的那个问题,我跟首长也汇报了,这次也考虑到了。” “就是那个谁来为英烈们做主的问题?” “是的!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我们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走向世界再用以前的那一套是不行了,国家确立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十六字方针,以后要依法治国,不能再是阶级斗争的搞法了。既然禁是禁不住的了,那我们也要会善于用法律来保护烈士们的名誉,初步的方案是英烈们的名誉,不管他们的直系亲属在或不在,如果故意中伤诽谤来毁坏英烈的名誉,那么国家授权他们户籍或军籍所在的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或者团级以上部队单位,可以作为英烈的代表向那些家伙提起司法诉讼,到时候再在修改民法、刑法的时候也弄一条罚则,让那些家伙必须要为他们的卑鄙付出代价,让那些外国势力也没有话说。” 我猛地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我也在想,为什么蝴蝶说张织霞不用太怕泼脏水举的那几条,意思都涵括在里面了。” 我和李晨风又扯了一些关于蝴蝶来信的话,虽然和他聊天与和章天桥有很大的不同,但李晨风看问题的视角更宽广,看问题看得更准,让我受益颇多。 最后,李晨风应该是想起找我来还有正事,便停住了话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机密档案袋,然后对我说: “千军,上次你们局长说的那个东瀛对我们这边的呼叫很频繁,特别是唤醒那个代号叫菊花的刺的特务的讯号,据当时被捕的东瀛特务交待,这个人可能早就已经打入了我们的内部,算起来已经不年轻了,东瀛这么重视他,应该是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说不定能刺探到非常机密的情报,那么对我们的工作就很危险了。这些呼叫是从艾达她们回来以后开始的,明显就是冲着我们在东瀛的那次行动来的,打草惊蛇,打草惊蛇了啊!” “何止是打草惊蛇啊,简直是惊天动地了啊,用脚后跟想都可以想到,艾达她们把东瀛的情报系统骗得团团转,杀了他们的人,抢走了情报,鬼子的脸都被我们打肿了,报复反扑一定是会来的,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怕了他们不成。” 我接着话说道。 “怕,当然不怕,但是不能让他们嗅到我们小组这边来,蝴蝶的存在是国家的最高机密,绝对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要斩断一切他们刺探的可能性。” 说完李晨风把档案袋递给我,我双手接过来,等他交代任务。 “菊花的刺,听着名字就来意不善啊,像是高级特务的样子,菊花是东瀛王室的标志啊,这代号可不是那么好取的啊。这是我们以前破获的墨字蝌蚪特务案里那个为首的特务的资料,你带着小吕去找到他,再问一下他看能不能回忆起有关这个菊花的刺的新的线索,我们必须要把这个家伙挖出来。” “是!” 第七十九章 夔鼓子的故事 “离城六十里,有小村名青云村,村边有小山叫青云山,山上有个小道观叫青云观,观里有个道士叫...,小吕,这个字怎么念?” 我坐在吉普车的后座,有点尴尬地起身把一张纸递在他面前,正在开车的吕丘建飞快地暼了一眼,说道: “kui夔,夔是我们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上古荒兽,长得像牛,只有一条腿。” “哦,谢谢了,这个字实在是有点生僻。”我接着小声地念这张纸上的内容,和小吕一起在车上交流沟通一下,好安排今天的工作。 “观里只有一个道士,叫做夔鼓子,他就是我们要问话的目标。这什么人嘛,怎么会起个这么奇怪的道号,不是一般就叫纯阳啊、凌霄啊、白云、阳明什么的吗?” 我好不容易当个小组长,带着小吕出来办事,结果却被一个怪字给难住了,还是小吕给认出来了,让我多少有点憋屈,所以忍不住要抱怨一下了。 “《山海经?大荒经》里记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估计他的这个什么道号就是从《山海经》里面来的吧,会不会是这个人希望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 我恨读书好的家伙,浑不在意地说些我不大听得懂的话装作这好像是常识一样。 我把另一张纸递给他,“这是去的简易地图,拿着。” 吕丘建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一眼然后说: “不用,我已经记住了,林哥你留着吧,万一走错了,您给我指出来。” 我再忍。说实话,小丘人还不错,勤快又有亲和力,他来了以后,把我原来的杂务分担了很多,比如开车啦、当保镖啦、拿文件啦,他不是故意的,我不要生气。 一路坐车也是无聊,所以还是聊聊天什么的可以解闷,反正这条国道上车也不多,不过工作上的事情因为不好谈。 “小丘,我出来喊你的时候看到你和肖雨城两个人在那里写写画画、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呢?” “哦!”吕丘建很轻松带着笑意地说道: “我和肖教授都喜欢数学,闲着没事,我们就一起做点数学大题来打发下时间。” “什么数学大题啊?” 我满怀好奇地追问道。 “也没啥,我们就是从章主任那里借到了一份目前国外先进战机的内部资料,带照片的那种,然后随便选一架飞机,再根据照片里的飞机造型啥的用数学公式来推算飞机的性能数据,看谁计算出来的结果和资料里我们掌握到的参数最接近,输了的人钻桌子,就是闹着玩的,你来的时候我们正在算f-15呢,都算了好几天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被人从智商上碾压的感觉真的是一点都不愉快啊。 我对他们俩独特并高端的游戏方式表示了称赞,并在吕丘建准备向我介绍其中的数学原理的时候,及时地终止了聊天,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来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照片里的人就是我们今天要询问的家伙,那个代号墨字蝌蚪,然后弃暗投明,隐姓埋名当了个道士,现在叫夔鼓子的日本特务。 小吕的记性真的不错,只是看了一眼地图,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已经看到青牛村了,在土路上带着一路烟尘和村民们好奇的目光,我们的吉普车直接停在了村尾,前面没路了,我们要找的青牛观就在小山上,有一条小路通向那里。 山上长满了杂树,估计这里也是村子里的柴薪林,路边林子里的地上干干净净,估计树叶、青苔什么的都被村子里的村民给收集回去了,引火的引火,做肥的做肥,只有一些迟开的山花,树枝上还残留着几许可堪观赏的花瓣。 不过这会儿我们可无心观赏,因为有个漂亮的女人站在前面的山路上,因为山路狭窄,我们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弯着腰,好像正在地上捡什么东西。她身着一身蓝布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布伞,穿着双解放鞋,20出头,披肩发,身材窈窕。 “请问,”我出声问道。女子好像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来,迅速地挺直腰杆。 “啊!对不起。”她说,“我的东西掉了,没注意到你们过来,请过吧”她将手里的东西亮出来拿给我看,是一条白色的手绢。 这是一个长相有着清纯甜美胚子的女孩子,个子不算高,五官也很精致,两只明亮的小眼睛,神态自然地看着我们,即使是粗衣旧裳,也掩不住她的风华和气质。 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就敢在山上乱窜,就不怕遇见色狼?我心里犯着嘀咕。 “你一个人怎么就敢在山上乱走啊,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 “哦,我就是这附近小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听说这里风景很美,所以就过来看看。因为这里的人都很好,民风淳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要是遇见坏人,我就喊救命,我的声音很大的。” “唔,请问这山上有什么好的景致吗?我们也是慕名而来散心的。” “山上那家道观不错,听说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了,算是一个古迹吧,不过那个道士什么都不会,一点都不像是得道高人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好像知道我们也是来玩的一样。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点了点头,与我们擦身而过,往山下走去,带着一缕芳香的女儿气息。 沿着树林中弯弯绕绕的小路向上走了好一会,我们终于来到石块、青砖和木头砌起的小道观前,门上还挂着个青牛观的牌子,很新,看样子是这两年才挂上去的。 道观就是一个小院子,也许当年青瓦白墙还有一点出尘的味道,如今已经残破得看不得了,一截墙倒了也没有修缮,可以看到院内的摆设,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在大门口的两颗松树之间拉着的横幅上写着的东西了。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三清道尊。” 我和吕丘建对视一眼,有点哑然失笑,这个夔鼓子真的是有意思。 青牛观的门是敞着的,进了门来,就看到迎面的三清殿和两边的厢房,一个矮胖的道士正在殿里的地上打坐,听到有人进来便站起身来,放下手上的功课出门朝我们迎了过来。 这个人较照片上的样子要老了一些,看来已经50岁上下,穿着一身破旧但洗得还算干净的道袍,头上没有戴冠,胡乱地盘着个道髻,满面风霜,没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像村里的一个普通的小老头,他向我俩稽了一首,我们也低头回礼。 “无量天尊,两位同志来小观有什么事啊?” 这话锋不对啊,不像是道士们讲话的口吻,好歹也要有点半文半白的寒暄之类的,哪有这么直白的啊。 我看看小吕,再看看自己,我们俩穿着便装,我还提着个公文包,倒是像是干部下乡的样子。 “请问是夔鼓子道长吗?” “小道正是,两位是?”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有点事情要麻烦一下道长。” “哦。”夔鼓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俩,“请到房里说话。” 进到房里,夔鼓子给大家都倒了杯自己采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做的茶水,相互客套了一番,我稍作示意,小吕便已了解,起身出门在门外监视四周的动静。夔鼓子哈哈一笑说: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两位同志也太谨慎了。” “夔鼓子道长,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我们俩来是为了请教道长几句俳句。” 夔鼓子不动声色淡淡地答道: “什么俳句、对句的,我只是个普通的道士,这些东西我都听不懂啊。” 我装没听到他的话,只要他就是夔鼓子就好了,还是照纸上讲的接头信号来念吧,对完暗号他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等接上头再说。 “这一句俳句是春雨霏霏芳草径。” 夔鼓子回答说: “一江春水向东游。” 我再接着说: “风打芭蕉雨满盆。” 夔鼓子接下一句说: “今日浪打我翻身。” 夔鼓子轻叹一口气,坐直身子盯着我问道: “你们那个编接头暗号的人真的是脑袋有问题,我都差不多要忘记了,结果你们就找来了,说吧,你们的上级要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是来问关于菊花的刺的事。” “soga!” 他的这句日文在结尾的时候把调子拖得很长,吟得有点感怀的韵味在里面。 夔鼓子眼睛一亮,目光夺人,但眼神中的光芒很快就熄灭了,变成平常的一样无神,他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向庭院眺望。 “我知道的东西当年我都说了啊,丝毫没有隐瞒,是你们自己把事情弄砸了,现在又跑来找我是为什么?”他说。 “现在你提供的那个呼号又开始活跃了,我们怀疑东瀛又在唤醒这个打入我们内部的鼹鼠了,菊花的刺到底是什么人?也许过了这么多年你又会想起什么细节。" “不知道啊。不过即使那个人还在,应该也是垂垂老矣了吧,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呢,找不找到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啊。”他喝着茶水说道。 “说到这个,我们刚刚在路上碰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也是来观里的吗?”我看到话题有点僵,就不能直接来问,最好是迂回一下,就找别的话来说,何况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一缕,还是决定问问他来得比较好。 “漂亮的女人?”夔鼓子眉毛皱到了一起。 我就把刚刚遇见那个女人的情景说给他听,结果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讶异转为了然于胸的神态。 “你说的那个女的是附近小学校里新来的老师吧。” “是啊,她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我还奇怪她怎么敢一个人就在山上乱跑。”我笑着说出来。 “她不知道看过什么野史或者通俗小说之类的,以为道观里住着的都是隐士,通古博今,仙风道骨的那种,跑过来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五雷正法、羽化升仙、筑基金丹,问我会不会,我不过是个假道士,理都不想理她。” “你这里也不算偏僻,平时来往的人多吗?” “不提这些了,反正都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夔鼓子站起来走过去把木窗子推开,支起木条,山里的凉风徐徐地吹了进来,风里混杂着树木的味道。 “菊花的刺,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被派过来给他做联系人,”他继续说道,“可是还没有和他接上头,就被你们给抓住了,线索也断了。” “菊花是你们王室的标志,取这样的代号,应该是非常重要的间谍,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啊?" “哈哈哈哈!” 夔鼓子大笑了起来,几乎要笑弯了腰,这是我无法想象的,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吗?夔鼓子笑了一会才停了下来。 “这...这和皇室,和皇室会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胡扯嘛!那些八嘎根本就是乱搞,真的是太好笑了,还把你们给误导了,哈哈。” “怎么?” “现在可以说了,不过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菊花的刺,菊花的刺,不是和我们的皇室有关系,也不是什么有多重要,根本就是痔疮嘛!痔疮啊,就是十男九痔的那种啊。” 夔鼓子边笑边接着说。 “只有你们中华的几千年历史,那种论资排辈的文化已经深入骨髓了,在代号上也要讲这一套,重要的间谍无意识地就要起个响亮的名字,什么克公啦、什么特使一号啦,一般的间谍就随随便便找个东西来取个代号,石头、瓶子、绒花什么的都不讲究了,所以我们只要掌握到了代号就差不多能估计到这个间谍的身份重要性了,你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我感觉自己无言以对,但是我突然发现原来李晨风和夔鼓子在起代号这个话题上应该很有共同的兴趣,比如四张机、比如马达加斯加行动之类的。 “你这样说又有什么理由呢?" 我看到夔鼓子说话的兴致颇高,接着问道。 “一个支娜人,对不起。”夔鼓子停下来低了下头,表示歉意,我摇了摇手表示没关系。 夔鼓子的脸庞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有点红了起来,他接着说道: “一个在那些情报界前辈的眼里,你知道的,他们是发自心底看不起中华人的,他们自视甚高,也看多了当时你们的那些汉奸的丑态,不像我们东瀛有武士道精神,更何况还是一个叛徒,所以就算要给他起代号,也会是一个贱名,也许是为了哄一哄这个家伙,所以才给他起了这样一个代号,表面上对他很重视,其实内心里应该是非常鄙夷、看不起他的。” “哦,这里面有什么根据吗?”我感觉自己这次好像是真的来对了。 夔鼓子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才说道: “我记得几位局里的高级长官在宿屋喝酒的时候,叫我在开车来接他们回去,好像听到一位长官喝醉了的时候说过一件事情,迷迷糊糊的,简直是令人无法置信,就是我们都已经投降了的时候,居然还从你们那边发展到了一个你们那边的干部,你相信吗?就是我们战败的时候,日暮西山、走投无路、任人宰割的时候,还会有战胜者,而且是我们最难发展的八路军里的人愿意跑到我们这边来,这简直是多么地令人意外啊。当时有另一位长官在仕途上不顺,他是在劝慰这位长官,说山穷水尽疑无路,人生谷底总有转机,就举了这个例子,那个长官也喝醉了,听到了以后还很猥琐地弯下身子翘起屁股,然后用手在屁股上用力拍了几下,接着两个人放肆地笑了起来。” 夔鼓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只好盯着他,他突然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你带烟了吗?” 我连忙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他有点生疏地抽出一支,我帮他点着了火,但他谢绝了我把烟和火机送给他的好意,说自己已经戒了很久了,然后我给自己也来了一支,小房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我后来才想到,也许就是我已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所以局里干脆就把我派到这边来了,要我担任联络员,没想到我还没和那个菊花的刺联系上,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这说不通啊,不是应该让你待在东瀛保住这个秘密,这么拍你过来不是让那个间谍更加危险了吗?” “这里面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中日关系已经回暖,民间往来很多,局里判断派人过来的危险性不大,本来局里是准备提拔我的,但是我没有海外工作的资历,派我过来是叫我镀下金,和菊花的刺牵上线以后,回去好提拔的,结果刚过来没多久就被你们乱逮了起来,哎,这也是命啊。树木纵不语,春花开放,秋来红叶落,本是无常果。” 夔鼓子感叹了起来,开始吟一些像是四十九年一睡梦,一期荣华一杯酒之类的听不大明白的句子。看他感怀身世,伤春悲秋,一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样子,配上他的道装倒是和他的道士身份有了某种契合。 “怎么可能你们都打败了,而且两国之间是血海深仇,我们八路军里还会有干部愿意为你们做事呢?” 我见夔鼓子精神有点不对,希望能掌握更多的线索,便出言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夔鼓子手一扬,就像赶苍蝇一样,“你们解放了以后,不是有很多换老婆的换老婆,花天酒地的花天酒地,打败了我们的那时候,来接收的人,只要他的立场不坚定,就有可能被我们腐蚀啊,或者抓住什么把柄,不就只好当了汉奸给我们办事了。说实话,我对你们的大部分干部还是敬佩的,但是里面也有一些家伙根本就比我们还坏。我就只记得这些了,当初的那个时候你知道的,就是说出来你们也不信,只好捡一些你们爱听的话来说了,比如长官多腐败,局里多黑暗,我多恨他们,多爱中华文化,向往你们的光明,诸如此类的,也是说了很多的谎话啊。” 他刚才说的都是和我们以前掌握的情况不一样的,这次真的是来得太好了,不过我还是想多和他说说话,希望能从他这里多了解一些东西。 “你是在怎么被我们抓住的啊?” “你来之前没有看我的资料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抱歉,我来得比较急,还没有来得及。” “哦!这个说起来也是丑事,现在也没什么号讳言的,你等一下。” 夔鼓子起身站了起来,夔鼓子在一边一张烂桌子的抽屉里找了找,拿出了一张旧报纸。 “就是这个,”夔鼓子打开报纸放到我的面前,指着里面的一篇报道说:“你读读这个。” 那是一则约半页篇幅的通讯报道,题目为《东瀛特务落网记》,文章上方还有一张是十几位民兵胸戴红花、意气风发的照片。内容主要是中日建交前夕的一个晚上,中日青年万年长青友好协会的日籍翻译,代号“墨字蝌蚪”的酉卒木仓等人,在意图与东瀛派遣特务在京城朝阳区太阳宫附近的西坝河桥秘密接头时,一发红色信号弹突然划过上空,近百民兵及数十个公安干警从四面八方直扑桥下,酉卒木仓等几人被当场抓获。特务们原以为如此严寒寂静而又偏僻的郊区,秘密交接可以做到“瞒天过海”。其实,早在酉卒木仓刚进入中国境内时,他诡秘的行踪就引起了朝阳民兵组织的注意。机智的民兵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与当地公安机关联系。他们要与派遣特务接头的当天,西坝河一带被秘密封锁,周围零星的几家住户被告知只能进不能出,养狗看家的住户事先给狗喂了酒馒头,狗醉倒后被塞到床底下。酉卒木仓等人一出现时,便被公安和民兵铁桶合围,逮个正着。……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只不过是在问路后道谢的时候,头勾得低了那么一点点,就被你们的那个朝阳民兵给盯上了。” 夔鼓子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示意那个角度是多么地小。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前面的郁闷一洗而空,而且章天桥一定会喜欢这个笑话的。 我试图安慰他,还请他抽烟,他婉拒了,起身又给我倒了茶,我们就没有谈工作上的事情了,我关切地询问他在这观里当道士的这些年的生活,他也讲了一些这山中的趣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直到茶水都喝完了,嘴巴也说干了,我才起身告辞,天色不早,我和小吕还要赶回京城里去向组长汇报我们这次行动的意外收获。 我们俩在夔鼓子的陪伴下,走出了青牛观。 “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夔鼓子稽首抱歉地说道。 “我会去向领导报告,看是不是弄一点钱,帮你把这个道观修缮一下。” “不用这么客气,山野之人,已经习惯了。” “谢谢你的帮助,认识你我很高兴,再见。” “再见。” 他说道,一直看着我们俩下山,转入小路的拐角。 我们下了山,上了吉普车,一路疾驶,这趟来得很好,收获很大,所以我和小吕都很高兴。 就在我们的车快要开上国道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这一趟发生的事情应该哪里不对,对小吕大喊一声: “小吕,快掉头,我们回去!” 第八十章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我叫林千军,可惜不叫贾宝玉,要是当时我能有宝哥哥那点本事的话,那么我就不会让那个自称是女教师的女人与我擦肩而过了。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哦,错了,不是这一句,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再进一步地说是:“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这个女人我应该是见过的,但是当时我只是觉得她出现得比较突兀,不过在盘问的时候,她应对自然,又加之急于要去找夔鼓子,后来又有夔鼓子帮她掩饰,所以那一丝的熟悉感觉并没有浮现出来。 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我不会以为在我们临时去找夔鼓子的路上会遇见什么情况,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总有特务想要害人,但是我错了。那个女人我是见过的,准确地说是在照片上,虽然她也做了一些化装和掩饰,但是那不高的个子,精致的五官,明亮的小眼睛,tmd,不是长得和那个叫夜瞳霜的娘们很像么?! 如果不是我确定加肯定地知道,夜瞳霜在东瀛已经被艾达他们枪毙,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么也许在当时我就应该能认出来,要是我有沐雨尘的眼力就好了。但是,别忘记了,如果在去找东瀛的前间谍的山路上遇见一个长得像东瀛人的女人,那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几乎只花了来的时候一半的时间,我们又回到了青牛山下,沿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估计她已经怀疑我们的身份,故意地在躲着我们了,但先别管她,夔鼓子一定有问题。 我们来过以后,然后他就死掉了。 就在青牛观唯一的那个殿里,夔鼓子袒胸露腹趴在了血泊之中,双膝合拢,向前仰俯,头部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斜侧着,边上丢着一把带血的锋利的短刀。 “四周没人。” 小吕拎着手枪快速地绕着道观巡视了一遍,跑回大殿来跟我说道,我点了点头。 这下子是遇到事了,夔鼓子这个我们受情报系统保护隐藏起来的东瀛前间谍,刚才还在和我喝茶聊天,神色自如,现在却几乎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死掉了,这叫我们情何以堪。 “你懂刑事侦查吗?” “略懂一点。” 小吕回答道。 “去检查一下尸体,小心一点现场,看看是怎么死的,然后我们再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的。” 夔鼓子身上的伤口只有两处,腹部横切了一刀,喉咙上也有一刀,死得很痛苦,整个脸部都扭曲了,但死前仍保持着清楚明晰的意志,使得身体不至于因疼痛而崩溃,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这样子的死法我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上去像是剖腹自杀,没有介错人,他选择的是痛苦少一点的方法。” 小吕粗略地看了一下后说道。 “不愧是东瀛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死法啊。这下子有点麻烦了。” 遇到这种事,我本来下意识地是想看一看以后马上就走人的,然后让国安部门来接手,因为我们组工作的特殊性,我们不能牵连到这种公开的刑事案件之中,不管是被杀还是自杀,自然有部门来负责并封锁消息。但是夔鼓子这样地死法,要不要马上就走,我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 夔鼓子如此文化特征鲜明的死法,他的隐藏身份就算完全暴露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封锁住现场,把夔鼓子自杀的这个消息压下来呢? “林参谋,他的膝盖下面还压着一个本子。” “哦!”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白手套,这是我应对万一有可能再接触到什么蝴蝶来信这类的东西而特意准备的,没想到今天会用在了这里。 这个本子只是粘了些灰,我小心地抽出来一看,这是几本学生用的作文本用线缝在一起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几个字。 《天朝笑林拾遗》,夔鼓子著。 翻开第一页,夔鼓子在上面写了序,大意是自己山居无聊,又喜欢看《笑林广记》这些古代笑话,现代社会里好笑的事情推陈出新、层出不穷,所以自己效贤古人,也来写一本,自娱自乐。 再快速地翻了一遍,原来真的是一本手书的文言文笑话集,里面写着的都是像这样的一些笑话: 好女初成,三媒踵至。长老使各述其业。 一媒曰:拥千万金; 一媒曰:有豪宅,值倍前者。 长老欣欣然有喜色,问其三曰:然则令东孔乙卯何所有? 曰:无它,惟子。今处令爱腹中矣。 两媒颓然遁。 孔乙卯得抱美人归焉。 夔鼓子闻之,赞曰:善哉,此之用大矣!成败之要,非财也,非物也,是人也哉,是人也哉。扼吭拊背者,非人其谁? 反正就是诸如此类,讽刺社会上各种怪现象的,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情报价值,不过我还是收了起来,回去交由专家们去分析好了。 “林参谋,看样子我们走了不久,夔鼓子就自杀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小吕走过来向我请示。我看看趴在血泊中的夔鼓子,又看看四周,很明显我们撞上的那个长得像像夜瞳霜的女人有导致夔鼓子自杀的重大嫌疑,现在我们一方面要找找看夔鼓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据我了解,夔鼓子是个怕死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与我们合作,最后在这里隐姓埋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夔鼓子说不定在死之前也要再反咬他们那个组织一口;另一方面我们必须立即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向组里汇报,调专业人士来处理此事,我开始想念蝴蝶在信里描述的手机之类的东西了,在未来通讯之发达,是我们现在简陋的通讯条件所无法想象的。山下的青牛村应该没有电话,起码要到公社里去了。 “我们分头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是!” 青牛观很小,我们细致又快捷地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新的有价值的东西。 “有点奇怪,好像少了一点东西。” 在我们俩再次回到殿里,吕丘建说道。 “怎么了?少了什么?” 我急忙问道。 “按道理这个鬼子的那个武士道精神什么的,像是这样有准备的剖腹,死之前一般都会要装得很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要留一首诗什么的,给自己吹一下牛,这个叫做辞世诗,就是去世的时候吟诵的短句诗。不过也许现在在东瀛已经不流行了吧,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这剖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辞世诗?我想想啊,是不是这样的:四十九年一睡梦,一期荣华一杯酒?” “呜呼,柳绿而花红。这是东瀛战国时期一个有名的大名叫上杉谦信的辞世诗,蛮有影响的,原来林参谋你也听说过啊。” 我懊恼地抓抓头,没文化,真可怕,原来夔鼓子在跟我谈话的时候就已经露了口风,他当时就心存死志,可是我什么都没听出来,只当他是在伤春悲秋、发发牢骚而已。 “不是,我再和夔鼓子谈话的时候,听他念叨过这么一句,我觉得有点蛮新鲜的,就记住了。” “哦,其实吧,鬼子那点东西也很多是抄我们的,我们也没必要记他们那些东西…” 吕丘建没想到我会非常坦荡的自承其短,有点结结巴巴地帮我解释了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要赶快通知组里,这事没完,我有种预感这只是刚开始。” 看来是鬼子的反扑来了,我们刚开始查菊花的刺,没想到当年派来和他联系的酉卒木仓就自杀了,当初艾达他们在东瀛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他们也在出手了,问题是我和吕丘建和那个女人打了个照面,这事有点棘手,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女人,特别是她居然和夜瞳霜还长得有点像,说不上冲我们来的,我还真不信。 我刚要走出殿门,走在后面的吕丘建突然一拉我,把我拽到了门后的自己身后,然后非常小声地说道。 “嘘,有人来了。” 等我掏出手枪,才依稀从风声中听到外面的微弱的动静,有人在蹑手蹑脚地接近中,我不由回头看了看吕丘建,他举着枪神情严肃地守在门边,这家伙不愧是干部队里出来的啊,有两把刷子。我冲同样是敞开的侧门比了比,小吕微微点了点头,我就悄悄地向侧门挪去,守在了那边。 “不许动!” “不许动!” “谁都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几声厉喝之后,整个殿里剑拔弩张、千钧一发,小吕的枪顶在了第一个从大门摸进来的人的脑袋上,这一声是他喊的,这时候从侧门冲进来一个人喊了第二声刚要举枪对着小吕,这边我的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腰上,一次完美的埋伏,如果不是又有一人借机从大门冲进来拿着枪比划来比划去,还在那大吵大叫喊了第三声的话。这是个小年轻,就是一毛头小伙子,冲进来先是被地上夔鼓子的尸体吓了一跳,又被大家持枪对峙的场面吓了一大跳,他看那冲动的样子,声音都有为紧张嘶哑了,枪口乱跳,随时都怕有可能会要走火,小吕右手持枪,左手手腕一翻,掐了什么东西在手上,随时准备出手。 进来的三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公安制服,拿着的是五四军用手枪,看他们的模样像是附近的公安民警,但是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巧? “大家都别开枪,可能是自己人,保持冷静,亮明身份。” 我闪到人质的背后大喊道。 “放了所长,你们这帮杀人犯,快放了所长,不然我打死你们。” 那个小伙子声色俱厉地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 我拿枪顶着的这个像是主事的,他轻轻摆头看了眼夔鼓子趴在地上的尸体,然后沉声问道。 “我们是京城来的便衣警察,叫你们那个小伙子闭嘴,他那么冲动,当心走火,那个道士是自杀的。” 我说。 “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有什么证据?” 那人说道。 我们场面上我们占优,但我们有人数劣势,那个咋咋呼呼的不安定因素,相信凭小吕的身手瞬间就能拿下,不过看情况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吕一出手那就是非死即伤的,打打杀杀地多不好。 “你把枪放下,慢慢挪到尸体边看一眼就知道了,他是剖腹自杀的,我们也是刚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京畿首善之地,哪来的持枪歹徒,我们要是凶手的话,早就开枪了。” 我很冷静地对他说道,从进来以后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看起来比较沉稳,应该好沟通。 “好,你们都别动,我过去看看。” 那个人对他那两个看起来像是手下的人说道。 等我押着他慢慢地走过去检查了尸体,双方有了一些信任基础,就可以开始对话了。 我和他互相交换检查了对方的证件,原来他们三个就是青牛村所属的跃进公社派出所的民警,确认无误以后,大家才都把枪放下,不过我拿出来的是公安部的证件,顿时就把他们给镇住了,变得非常地配合。 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后,我第一个问题就问了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他们不待在派出所里,为什么会跑到这荒山野岭的道观里来,得到的答复是,有人向县公安局报案,说有两名歹徒跑到青牛观把观里的道士给杀害了,他们是奉命赶过来的查案。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好事。 她到底是谁? 第八十一章 林千军的危机 真理的旅行,是不用通行证的,但是,真理还在穿鞋时候,谎言已跑了大半个世界。 被我方抓获后在强大的政策攻心下,毅然反戈弃暗投明并隐姓埋名被保护起来的东瀛特工酉卒木仓变成了除了一卷封存的机密档案,再无存在的痕迹,只有京城城郊的青云山上的青云观里的老道士夔鼓子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道观里,被两位外地来调研考察京城道观文化工作的工作人员发现并报案,经过县公安局民警的现场勘验并验尸,确定夔鼓子的死因为突发心脑血管疾病,系自然死亡。 青云村的乡亲们也许在闲谈中还会提到观里那个爱讲笑话的老道怎么去得那么快,说一些心肌梗塞、脑血栓之类自己也搞不清白的疾病的名字,最后大家也会渐渐地把他淡忘了。 虽然当地派出所的同志看到夔鼓子的死法以后也对他的真实身份充满了好奇,特别是那个所长,似乎嗅出了什么,对我俩保持着淡淡的警惕,但是他们坚决服从上级命令的觉悟性还是有的,所以我和吕丘建就要求他们保护好现场,注意做好保密工作,然后先撤了。 我们俩再留在现场毫无意义,只会增添我们真实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下面这里的工作还是交给公安部的人来做,让专业的人员来侦破说不定还能挖掘出什么新的线索。 组长在听到消息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鬼子来了! 然后他就要柳子元通知国安外勤去接手处理这个案子了。夔鼓子是他们这一线上的人,由他们出面来把事情掩盖下来最合适,但是组长还是提出了要求,就按一般正常的保密流程来办理,不要表现出别的什么特殊性。 我叫林千军,我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事后仔细认真地考虑一下,这次突发事件中,我有几处处理不当的地方,导致我们亏大了。 首先虽然是时机上受到不可控因素的阴差阳错,我俩和那个疑似东瀛女特务打了个照面,我只是有所怀疑,但没能第一时间就回忆起这个女人和夜瞳霜长得相像并采取行动,这是警惕性不够;在和夔鼓子谈话时没有及时发现他当时的状态不对并心怀死志,这是学识不够;在意识到那个女人和夜瞳霜相像后不是立即向组里报告情况,等待其它部门支援,而是又带着小吕回到观里,把保密级别相当高的我们俩置于险地,这是经验不够,总而言之就是能力不够。 难怪我进局里的时候信心满满,想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结果局里最后打发我去拆群众来信,即使我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成绩优异,基本素质要求里的忠诚、果敢、敏锐、狡诈,我前面两项还好,后面两项就有那么一点欠缺,显然明显我离一名优秀的红色情报工作人员还有一段差距。 在我们汇报的时候,吕丘建很快凭与那女人的擦肩而过的一点记忆,手绘出来了她的速写像,我先看了,和自己印象中的差不多,甚至他比我还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我原来觉得自己还行,但是和组里的人处久了才发现组里真的是卧虎藏龙,个个是身怀绝技。 然后组长把肖雨城和王艾达喊了过来,让他们看这张画像,问知不知道这个人。 肖雨城说,夜瞳霜的个人资料里就有记载,她有一个妹妹叫做夜萌娘,很小的时候就送到东瀛那边去了,是在那边长大的,看上去长相差不多,也许就是这个人。 王艾达先是问组长,这个人怎么了? 组长说我们在一次行动中发现了这样一个可疑的人物,想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王艾达说,这个人她认识,叫做凌波笠,就是凌波里一的妹妹,是东瀛防卫厅的一名工作人员,她在东瀛兴风作浪的那些日子里,曾经和凌波笠打过交道,询问井田小五郎的下落。 这样子事实就很清楚了,我在去青云观的山路上遇见的就是在东瀛被就地正法的“3?15”杀人案的凶手夜瞳霜的妹妹夜萌娘,即使事先也是这样猜测的,但是一旦证实,我的冷汗还是出了一身。 这一下就诡异了,夜瞳霜被我们追到东瀛干掉了,被欺骗得丢了大脸的东瀛情报机关怎么又把她的妹妹给送了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毕竟姐妹俩的特殊身份关系和相似的容貌,根本就无法长期逃过我们的眼睛,这不是来给我们送菜的吗? “大家怎么看?”李晨风要我再把事情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后问道。 “组长,此事必有蹊跷。这个人我们暂时不能动,她摆明就是来送死的,背后一定有陷阱。” 肖雨城说道。 “肖雨城教授说得有道理,咱们肖教授、王艾达同志他们在东瀛的土星行动打了一个漂亮仗,但也把东瀛给彻底惹翻了,在他们的地盘上杀人夺信,还把他们哄得团团转,他们是一定要报复的,何况我们的行动也证明了夜瞳霜手上所掌握的情报的重要性,我们即使冒着两国关系翻脸的危险也要下手,他们一定迫切想要搞清楚情报的内容,但是他们一时间也是老鼠拉龟——无从下口,所以就把这个夜萌娘给派过来了给我捣乱,谁在乎她的存在对她下手,谁就是土星行动的知情者甚至主使者,为东瀛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了线索,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阳谋啊。” 我接着肖雨城的话说道,我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当参谋这些年也经历了许多事,关键是我对整个组里的工作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分析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前面的工作没做好,现在要抓紧时间表现一下。 肖雨城听了我的话冲着我点了点头,他说: “如果林参谋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夜萌娘就是冲3?15这个案子来的话,她到京城后就要尽快地吸引到我们这边的注意力,只有让我们注意到她的存在,这样她的入局和牺牲才有意义。” “我知道了,难怪她会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人就去找夔鼓子,而且夔鼓子是自杀,这样本来不合乎逻辑,但从陷阱的角度来说就说得通了。夔鼓子的下落已经被东瀛的情报机关知道了,那么叛徒就必须要死,于是东瀛人就派夜萌娘去,利用手上的把柄来逼夔鼓子自杀,这下子夔鼓子的死就一定会惊动到国家的情报部门,当天去过青云观的夜萌娘就理所当然地进入到我们的视线了,说不定她还会在当地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夔鼓子是自杀的话,从法律上来说我们一时也拿这个夜萌娘没办法。这个女人一出场,逼死了叛徒,消除了隐患,还顺理成章地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实现了他们的意图,真的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如果不是在下山的路上遇到我们两个的话,说不定向公安局报案的人就会说是一个从京城来的女人杀了夔鼓子道长,然后把破案线索直接指向了夜萌娘。可是夜萌娘可能在路上也对我们俩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就干脆先嫁祸栽赃给我们俩,这样子就更加隐蔽,对负责夔鼓子安全的情报部门更有欺骗性了。“ 吕丘建虽然来组里的时间不长,作为当事人也对事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应该在我们的内部安插有间谍,而且层级比较高,有信心可以通过我们组对夜瞳霜采取的行动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顺藤摸瓜,否则就是夜瞳霜就是有十个姐姐妹妹想要来给她报仇,也不够当炮灰的。“ 王艾达冷冷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她一直忧心在以色列被关押的家人,所以表情总是淡淡的,但是现在组织上手上也没有合适的筹码,也在等合适的机会,摩萨德那边现在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和我们接触,所以营救她家人的事情没什么进展,通过在以色列周边的外交途径,也没能打听到她的家人关在哪里,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掌握到一个信息就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才稍微放下点心。 大家一番意见发表,各个方面的问题都说了,就是一个最重大的纰漏和问题谁都没有点破,那就是我和小吕跟那个夜萌娘阴差阳错地居然打了照面,你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你。 夜萌娘只是东瀛抛出来的一颗用了就丢的弃子,而我却是他们梦寐以求千万里都要追寻着最重要的线索啊。我掌握了小组的机密,蝴蝶来信的机密,甚至还掌握了蝴蝶下落的大部分线索啊!如果说楚河汉界、两军对垒,夜萌娘是一颗小卒子的话,我起码也是一个车啊,你说亏不亏大了啊。 虽然夔鼓子在临死前出于怨愤,确实说出了我们以前没有掌握到的关于菊花的刺这个潜伏间谍的一些线索,譬如说这个间谍原来是抗战胜利时期我方的中高层干部,因为作风或纪律方面的问题被东瀛抓到了把柄拉下了水等等,使得我们在排查的时候可以圈定一个范围,但这些线索还是无法弥补我和小吕任何一丝可能暴露的危险所带来的损失。 说不定即使无法判断我们俩的身份,但是夜萌娘如果机智的话,把我们两个也画出来,小吕一直在干部队也许身份保密认识他的人非常少,可是不幸的是,因为家庭的关系,在京城这个子弟圈子里,认识我的人就非常多了,如果理着我这根线下来,那颗不得了了。 我在局里的工作岗位,军情局长封锁自己办公室的事情,我因为急功近利被关禁闭,都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只要是圈里的人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然后我号称被抽调然后神秘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这处处是漏洞,到处是破绽啊。 而且按照组长李晨风的工作作风,想一想我们一路走来所处理的那些人的悲惨遭遇,即使我只有一点点暴露的可能,还不知道组长会怎么折腾我呢。 我叫林千军,我在危机中。 第八十二章 那都不是事的事 1983年6月3日,我碰到一件很有趣且曲折的事情。这几天我本该待在基地里面接接电话,整整资料,给自己找点事做。前两天,我在青云山上邂逅了东瀛的间谍夜萌娘,等于说我的形象已经部分曝光了,为了情报和个人的安全,关键是我掌握的情报,关于我的使用,组里还在考虑,所以我就被安排在基地里做些杂事,就跟以前一样。 夜萌娘的身份很快就查明了,她的掩护身份是山田株式会社驻京城代表处的一位商务代表,表面上是做化工设备方面的生意,其实是东瀛对土星行动反扑的试应手,所以暂时没有去动她的打算。夔鼓子的后事处理原来应该是中调部那边负责的,但是现在这方面的职能已经转到国安去了,所以也是国安出面对公安方面下的指导棋,我们小组都没有再管了。 随着对组里工作的熟悉,李晨风和章天桥的不断鼓励和支持,我也有心开始主动多为组里做些事情,但是这次第一次带队出去办事,就差不多办砸了。按照组长惯用的掩盖事实的手法,还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出什么点子来对我,是把我推出去,还是要把我藏起来,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只能默默等待。不过最近整个组里的工作节奏都已经放慢了下来,所以这也不至于让我感觉不好。 从一大早起床,我就觉得无聊,闲下来的滋味不好受,但早上起来跑步锻炼是每天都要做的。清晨,在东方还只有一抹亮光的时候,我跑到了林荫道上,因为艾达喜欢在操场上锻炼,玩单双杠器械和独木桥、胸墙之类的东西,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被迫和她较量一下的局面,所以我早起锻炼的路线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我很喜欢西山的黎明,特别是日出时分,朝霞满天,不用说,今天也是一个晴朗而又清爽的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心胸会豁然开朗,精神也为之一振,阳光会把夜的阴郁色调一扫而光,使你顿时清醒过来。 跑到半路上,我又听到了有人跑步声,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起来锻炼的时间会比部队起床早一些,路线也会避开部队晨跑的路线,所以在平常除了哨位里的哨兵以外没什么人的路上还会遇见另一个也出来跑步的人,让我有一点意外,当然,在基地里一般情况下的话,安全保障是掩盖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跑过来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这个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毕诗灵,他很自然地跟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邀我一起跑步,我顺水推舟地答应了。我预感自己会遇到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因为毕诗灵毕连长不是准备要去带着他的那些兵晨训,而是等着在这里跟我一起跑步,怎么看都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5-i-3-i-...,起床号响了,这个时候毕诗灵放慢了脚步,我们已经绕着基地跑了个小圈,已经可以看到小楼的边角了。 “林参谋。”毕诗灵终于开口了,这是一个西北汉子,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虽然只是个连长,但带的是中央警卫团的一个加强连,又是军机要地的守卫部队,所以他的级别却是跟我平级,比我的年纪要大一些,因为都是部队里的人,我又负责日常和他们连里的联系工作,所以组里的人里他和我最熟,也算聊得来。 我停了下来问道,“老班长有什么指示?只要我小林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好。”喊毕诗灵老班长是部队里一种有讲究的能很快拉近彼此之间关系的叫法,他参军比我早,正好当新兵的时候所在的部队也是我的老部队,看他似乎是找我有事,我直接就把话给问出来了。 毕诗灵的脸上表情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估计是他早就想好的措辞居然一下子卡住了,所以只是很认真的看着我,随时准备开口讲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为难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不应该是公事,而是私人的事情了,难道是毕诗灵打算转业了,然后拜托我想办法帮他找门路留在京城?还是要帮他的随军家属找路子换一个合适的工作岗位?看他这么难熬的样子,我都替他难受了。虽然我也只是一个小参谋,但对京城来说我应该还是比老毕要熟悉一些,和他也处得比较投缘,战友,战友,亲爱的弟兄,一起扛枪打仗,出生入死,战友有事,岂有不帮忙的道理。所以他有什么事愿意来找我,我还是很乐意在能力之内给他帮帮忙的,于是我已经开始考虑等下如何答应下来并介绍他去谁谁谁了。 作为军人,即使是扭捏也只可能是一下子的事情,部队讲究的雷厉风行,敢于担当,所以毕诗灵马上就完全丢掉一切不切实际的顾虑:“那个,林参谋,你是京城人,应该和城里这些部门单位要比我们熟一些,所以我有一件自己私人的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果然是涉及到地方和私人的事情,那么就真的是跟地方上有关的人事安排上的问题了,部队不能干政,这事办起来难度很大,我也无法大包大揽,得去找关系和路子,走后门这种事情吧,虽然我自己不那么喜欢,但是关系到战友未来工作的大事情,不情愿也是要硬着头皮去走一走的,不过现在还只能先谨慎地表示支持,具体要看他到底提出的是什么样的要求。 “地方上的事情啊,还行,虽然我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但城里方方面面的人物也还认得一些,你有什么事就不要客气直接说就是了,我们是战友,我想办法帮你去找人。” “那你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没有熟人啊?”毕诗灵高兴地问道。 “中广啊?!”我皱了下眉头,这个还真没有,但看着毕诗灵那殷切的样子,我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交游广阔的家伙,以我和他的交情应该也会愿意帮忙的,“我可以找朋友去说说看,他在中广那边应该有朋友可以帮忙。”人际往来就是这样的,就像以前在大院里和外面的老炮约架的时候,本来也许是两个人的纠纷,但是各自呼朋唤友之后,朋友再找朋友,就可能变成上百人的打群架。 “那真的谢谢你了。”毕诗灵喜出望外,脸上笑开了花。 “不过老毕啊,你怎么想起要去广播电台啊?这些宣传系统的单位即使是有关系也是很难进的,而且待遇还不是很好,关键是专业不合适啊,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喜欢进政府或者是企业,我有过硬的关系可以帮你。” 我正讲得起劲,毕诗灵却是一副有点见鬼的表情,他打断我说: “林参谋,林参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我没有说我要转业啊,我军装穿得好好的,还没有要转业的想法。” “啊!”原来一开始就是我搞错了,这让情报专业的我感到有点丢脸了,所以我有点讶异地问道: “那你问我在中广有没有熟人是为了什么事啊?” 毕诗灵看了一眼我,他那一直带着军人职业特征的脸庞突然显露出某种类似激动的神态,他小心地左右看看,带着一种欣喜的微笑放低了声音对我说: “我想要请你帮我,帮我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去翻录首歌回来,这首歌是最近才刚刚播出来的,街上也买不到带子,可是我听过一遍以后,实在是太喜欢了,起码要听上个三天三夜才过瘾,我给电台写了信要求重播,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想得啊连觉都睡不着了,这不,我想来想去只好大老早地就爬起来特意来找你帮忙,拜托,拜托!事情办成了我到山上打野味感谢你,我们炊事班的老马做野味可是一绝,包你吃了啊还想吃。” “哎呀!多大的事呀,这事好办,什么歌啊,在哪个栏目播出的啊,你告诉我,我用最快的时间帮你办好了。” 不就是翻录一首歌嘛,现在大家喜欢听点歌曲啥的,听广播一下子就过了不过瘾,但是街上的音像店里卖新歌的磁带又少又贵,所以很多人也不讲究那个声音质量,直接拿个双卡的录音机就借了别人的正版磁带来直接翻录一盘,更有甚者找不到正版带就从别人翻录的带子上再来翻录,直到声音里的电流声达到噪音的地步才肯罢休。 有的人甚至还喜欢从别人那里借几本磁带,然后自己动手来挑选出自己爱听的歌曲再翻录成一本合辑,在空白磁带上贴上小字条,写上里面歌曲的名字,所以一本带子里可能有港台的流行歌,也可能有协奏曲,还可能有相声,总之就是一个大拼盘。当然即使是空白磁带对有些朋友来说也是有点贵,所以要加以珍惜利用,一本空白磁带录了洗,洗了录,直到磁带报废了为止也是常事。当然这些都还是一小部分人或者单位的享受,毕竟买一台录音机要一般职工的几个月工资才够,还得要有票。 你要是扛个三洋的双卡录音机放着音乐在街上走,那张扬的感觉,绝对是街上走到哪里都注目的焦点。 “新的空白磁带和歌名、栏目名都在这里,谢谢你了,林参谋,搞好了就打我值班室电话,那我先带部队去了啊!” 毕诗灵说完,就把一个小袋子往我手上一塞,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先跑了。 “这个家伙!”我摇了摇头。看了下袋子里的东西,是一本没开封的tdk空白磁带,看包装还是高级货,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歌名、栏目的名字,我也没在意,东西齐就行,反正我这段时间又不准出基地,我答应下来但是要另外找人去办,只是过道手而已。 毕诗灵这个家伙是他们团里有名的“唱歌疯子”,从黄土地里走出来放羊出身的他不但唱得一曲好信天游,还非常非常地喜欢唱歌、听歌。连带着他带的部队拉起歌来也是非常地厉害,他拉歌打拍子也是行家里手,深得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张牙舞爪之精髓,极尽肢体语言夸张、煽动现场气氛之能事,要是专业指挥家见了会气出心脏病,但却深受官兵们的喜爱和欢迎。反正我走过的部队里头,他们连唱歌是声音最响亮的,表情是最投入的,会唱的歌曲也是最多的。 他喜欢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他来主动找我办私事其实是有违反纪律之嫌的,因为我们组的保密纪律要求之严,他这个基地负责人也是没有命令不准踏入小楼一步的,更不能私下和组里的工作人员联系的。冒着挨处分的危险就只为一首歌能先听为快,我也是真服了他。 我一路慢跑跑回小楼。这回要吸取上次在歆县武装部放了秦晴的教训,一切行动要听指挥,我瞅着李晨风有空,就把毕诗灵拜托我的事情向他做了汇报。 到底是住在人家毕连长的地盘上,平日里部队里对我们组交办的事情也是兢兢业业、认真完成的,毕诗灵爱唱歌的事情李晨风也深有体会,人家开饭前都要吼上一吼的,李组长充分发扬军民鱼水情的精神,大手一扬说,这事我知道了,正好陈观水要送谭燎原进趟城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吧。 我得了组长的许可马上就找到了陈观水,把事情跟他一说,他也爽快答应了,正好顺路,这事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个事。 直到下午快吃晚饭了,陈观水和谭燎原才开着车回来了,我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不是因为帮你办的那破事,等了好半天才搞好。” 陈观水有点半埋怨半请功邀赏的口气说道。 “这么点小事还能难得住陈大少您啊?那我真的要去打听打听,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你见过几十上百号人围在中广的技术机房里就等着翻录磁带的吗?都是为了那同一首歌曲,真tmd受欢迎,找熟人都不好使,都得排队。” “真的假的啊,哪有这么夸张的事情。” “真金白银的真,不信你问问老谭。” 谭燎原在边上点点头,然后摸着自己的光头道: “我们一进去话都还没说,他们中广的人就问,你们是来翻录磁带的吧,陈处长就说是啊,他们一摆手说,那你们排队去,到机房门口一看,简直都抢疯了,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从来没见过这场面,听说后来还惊动了中央首长,批准他们动用一种新设备,能一次录很多盘带子,才让我们抢到了两盘。” “怎么是两盘,不是说只要一盘的吗?” 我问道。 “老子劳神费力,也得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破歌那么好听,害得大家都在抢,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 陈观水说起来憋了一肚子的气,看样子他是开后门没开成,作古正经地排了队抢到的,说明那些会跑去中广抢着翻录磁带的家伙也不是一些等先之辈。 “喏,给你!你去送给那个毕癫子吧,不就是一首歌吗?早听几天,晚听几天有什么区别啊!新星演唱会的前排门票,我一个电话就送到手上,为这玩意我还得排队,真的是折了自家的面子。” “那我先替他谢谢你了,他说了事情办成了请我们吃野味,你就等着吃好的吧你嘞。” 我先是给连值班室打了电话,然后就在门口等着毕诗灵过来拿了磁带,等他非常感谢高高兴兴地拿着磁带走了,小楼里已经响起了音乐声,这是陈观水从章天桥那里借来了录音机,在放着他辛辛苦苦弄回来的磁带,因为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所以他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得很大,整个小楼和院子里回荡起一种闻所未闻的激昂的旋律和歌声,有一种催人奋进、百折不挠的力量随着那歌声直接灌输到人们的心底。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 淡淡苦涩才是今天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日晒风吹 再苦再累无惧无畏 身上的痛让我难以入睡 脚下的路还有更多的累 追逐梦想总是百转千回 无怨无悔从容面对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 第八十三章 风雨彩虹 铿锵玫瑰 进入80年代,中国社会改革的效果进一步在流行歌曲里面展现出来,当对外开放的西风徐来,人们精神世界的放松就成为了必然。 音乐领域中的流行歌曲因为曾经遭到过全面的围剿而存在巨大的断层,从《乡恋》到1980年在首都体育馆开创了我国大型流行音乐的现场演出先河的“新星音乐会”,都没能宣告我国流行音乐发展春天的到来,紧随而来的,是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众多拥有话语权的大小人物在媒体上发表了数量众多的言论,对流行音乐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但随着我们国家由“臣民社会”向“市民社会”艰难而不可遏制的转型,流行歌曲作为市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显示出了更强的发展势头。 根据艺术的发展规律和当时音乐界专业人士的预测,流行音乐的发展将在八十年代的中后期开始迎来自己的第一个发展高峰期。但谁也无法料到,就在1983年,一首在大陆乃至整个亚洲华语文化圈流行音乐史、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的歌曲——《铿锵玫瑰》出现在大家视野中,在国人的起立欢呼和热烈掌声中,以一种跨越时代的前所未有的崭新形势和风貌,大陆第一首现象级的流行歌曲正式诞生了,并影响了众多的大陆作曲家和歌手,一举打破了港台歌曲称霸大陆流行乐坛的局面。 这是我,林千军,后来在一篇流行音乐史的论文中看到的论断,关于这首犹如横空出世的《铿锵玫瑰》,有关的论述还有很多。 比如说后来有位女副总理说过,《铿锵玫瑰》激励了当时全国广大女性解放思想、奋发有为,做自强、自立、自尊、自信的新时代女性的斗志,是女性争取自身权益的战斗号角,正是因为受到这首歌曲的鼓舞,我们国家多了许多女科学家、女宇航员、女将军...... 一位后来成为全国女首富的企业家也这样说过,当时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几乎要被生活给压垮了,当她听到这首歌后,发誓要换一种活法,于是她就从换鸡蛋开始创业,一直做到市值上百亿公司的董事长,她曾经悬赏100万元来寻找这首歌的原作者以表示感谢,但是一直都无法找到。 当这首注定不平凡的歌曲在我们小楼里响起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只是觉得蛮好听的,风格有点怪异,不过还能接受,歌词直白得令人发指,但确实是很有意思,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子的一首歌曲。 组里的人都被那歌声吸引到了陈观水的房里,不排除有的人听着索然无味但是随大流来的,但是大家都悄悄地进来,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聆听着,感受着歌曲中那蓬勃的力量。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磁带在录音机里空转,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沉浸在那种又惊又喜的氛围之中。 惊的是它那从未听过、离经叛道但简单又直入人心的旋律,喜的是它那给人以追逐梦想、激情昂扬、永不言败的感觉,就像夏天炎热的天气里喝下了一大杯冰水一般的酣畅淋漓。 “再放一遍,再听一下。”李晨风站在门口说道。 陈观水跑去倒带,于是大家又听了一遍,刚等音乐放完,王艾达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激动地抒发自己的感受了。 “cool,it’sunique!对不起,忍不住就说了英文,我太激动了,真的是太棒了,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这么...的歌,真的是,那个,那个,我该怎么说呢,够劲,对的,是够劲,真的是一首好歌,我非常喜欢,没想到在我们国家里面还会有这么好的摇滚,真的是刷新了我对国家的认识。” “歌很好,但是唱得一般,歌的那种味道都没有能到位,这样子节奏的一首歌怎么能用小合唱来表现呢?好好的一首歌唱得这么伟光正干嘛,这歌应该是要那种很飒爽的感觉,帅气再带一点小叛逆,要有那种永不服输,掌握命运的劲道,配乐也偏软了一点,不过我们国家那些文艺工作者能写出这种东西来,确实是不错了。” 章天桥也跟着点评了起来,没想到她对音乐也略同一二,至少说的我也很赞同。 “步子迈大了会扯到蛋,就我们国家现在这流行音乐的氛围,能有得听就不错了,你看嘛,马上就会吵翻天,那些老家伙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东西,一定会恨不得把这首歌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白斯文在边上取下眼镜一边用棉布擦拭,一边慢条斯理地接话了。 “为什么啊?这么好听的一首歌。” 不那么明白国情的艾达问道。看白斯文还在擦镜片没有马上说的意思,柳子元就主动地向她解释起这里面的道理来了。 “歌词的内容倒是不好批评,但是也可以说是粗鄙无文,没有任何修饰,过于直白,堆砌口号等等,但是旋律上可以批判的东西就太多了,什么不正经、走了板、离经叛道,不符合我们社会主义艺术规律,简单地模仿外国的歌曲什么的帽子就都可以扣上了,不是有个相声叫《帽子工厂》的吗?我们国家现在还有些人啊,思想僵化、死板,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东西。” “哎,观水,我还正要问你呢,这歌是从哪来的啊?”白斯文擦好镜片,戴上眼镜问道。 陈观水就把今天帮毕诗灵连长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 “这里面有问题啊,央广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这样的歌都敢公开播放,还到处翻录,他们不一向都是谨慎小心,报道紧跟新华舍,舆论导向在心头得吗?这次就不怕被骂得狗血淋头,惹上一场大风波吗?当初那些人是怎么批判《乡恋》那些歌的,这个歌可比那个更出格了啊!”白斯文还转头去问李晨风,“你看是不是这样的道理,组长。” 李晨风点了点头没做声,白泉益在一边就放冷话了。 “我们老百姓想听个好歌还要听他们在边上呱噪,八部戏都听得起茧了,放过我们的耳朵吧,他们自己写不出来嫉贤妒能还见不得别人喜欢,我看哪,这是病,得吃药。” “我在外面等的时候听到了一点点风声。”谭燎原作为去到现场的当事人之一也出来说话了,“这首歌刚开始送到央广的时候,他们央广内部吵来吵去的,总有那么几个人也是帽子乱丢,都没人敢做主说要播出,还要把歌给人家退回去,后来你们知道这首歌惊动到了谁?” 他一个大光头说起故事来干巴巴的,留悬念丢包袱的技术也是非常地失败,在场的人都没有人要接他的话,还是我作为组里的专业捧哏,救了他的场,假装很关心地问了一句,“谁?” “邓大姐、康大姐还有帅大姐,三位大姐都做了批示,说这是一首很好的歌,是我们新社会妇女解放的真实写照,是新时代的女性发自内心的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战斗宣言,不播就是不重视妇女工作,不播出这么好的歌就是看不起半边天,这下子他们央广里面就谁都不敢做声了。” “嘶——”,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姐一起出面,就是最大的那个局里都要掂量着办,估计央广的头头们脑袋都要爆了。原本我们也都在想,一首歌而已,无非就是惊动主管宣传工作的部里的人而已,没想到是三位大姐会出来给这首歌拍板定调,这下子这首歌真的马上就要火遍大江南北了,而且没人敢多说一句坏话。 “你们能猜到这首歌是谁唱的吗?”谭燎原又接着抛出来一个问题来钓大家的胃口,所以说谭燎原这家伙在组里没朋友,就是这作死的个性太闹人了。 “谁呀?”这下子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就是我们的女排的姑娘们,没想到吧,是她们全队一起合唱的,而且呀,邓大姐还钦定了这首《铿锵玫瑰》,就是歌曲的名字,作为我们国家女子排球队的队歌,说希望她们能唱着这歌为国家再创好成绩呢!” “哎呀!那这真的是太合适啦!这么一讲那些感觉不对的地方就全部对上了,写这首歌的人真的是天才,简直就像是为我们女排姑娘量身定做的一样,只有咱们的女排姑娘才配得起这首歌啊!这首歌的歌词不写的就是我们女排的姑娘们的精神吗?!实在是太合适了,拔剑扬眉,豪情快慰,笑傲天涯,风情壮美,真的是太好了。” “章大姐,你说就说,抱录音机干啥呀,我还没听够呢!” 看到说得激动起来的章天桥走过来把录音机抱起来就要走,连电源线都忘记拔,陈观水连忙喊住了她。 “观水呀,这机子是贵重的公物,怎么能放在你屋子里呢,大姐要抱回去了,顺便这带子也给大姐听几天,我现在充满了斗志(别挡我路),要向女排姑娘们学习(小心我把你像排球一样打),而且这是唱给我们女人听的歌,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啊!” “章姐,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章天桥和王艾达抱着录音机兴高采烈地就走了,组里的女同志霸蛮起来真的是连李晨风也没辙,何况我们又不是像毕诗灵那样喜爱歌曲的歌癫子,一首歌而已,难道听了以后还能翻了天? 没得歌听了,屋子里的人也散了,大家都跑去小食堂吃饭,只有章天桥和王艾达两个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听歌、学歌,声音都传过来了。 真的是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但是那首歌给大家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大家在吃饭的时候也在议论着它,我还没发现,原来咱们组里的这些家伙居然讲起音乐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当真是多才多艺,这个会点美声,那个会弹吉他,还有居然会小提琴的,真的说起来,那我也不怕,我也是会一样乐器,而且从小就会,我会吹口哨。 肖雨城这个家伙就是那个会拉小提琴的小乔尔布亚,你说你一个原来守图书馆的老师,又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怎么连个爱好都要学他啊!他拉着吕丘建缠着陈观水和谭燎原问东问西的,你又不是莫扎特、李斯特,问那么多作词、作曲方面的问题干啥,看把陈观水问得一头大汗。 结果肖雨城问到最后,把那些家伙丢到一边,又跑到我们这一桌来,作古正经地对着李晨风说: “组长,有空吗?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 第八十四章 套路套路全都是套路 肖雨城来找组长的态度是明确的,神情是坚决的,但是在李晨风放下筷子等他说话的时候,这位前档案保管员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也许他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因为想得太多,事到临头的时候反而反复权衡了起来。看他站着累,我给他让了座,他坐了下来,用只限于我们这一桌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听说我们来之前,你给大家布置了任务就是写一篇如果是自己重新回到了小时候会怎么样的材料,我也从这个角度来假设了一下,我觉得,蝴蝶不是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过他以后会爱写小说吗?蝴蝶要是想着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他一定会瞒着大人在赚钱的,一个这么大的小孩子,如果想要光明正大地赚一些收入的话,写些东西给报刊杂志投稿赚稿费会是一个好办法,我们一方面可以从这方面来试试看,另外还可以要有关部门搞一个少年儿童的科幻作品的征文大赛,看能不能吸引蝴蝶也参与进来,然后我们根据掌握的笔迹等方面的情况从中把他挑选出来。” 李晨风听了以后点了点头,这个主意看似不错,但他并不是十分地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肖雨城刚才跑来找他的真实意图,毕竟连我都发现了这个主意应该是肖雨城临时抓来应付的,这样子的建议他随时都可以向李晨风提出,但不必要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跑过来对李晨风讲。 他一定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在开口之前退缩了。 “那个要你写的关于3?15专案的工作报告你写好了没有?” 李晨风问道。 “嗯,已经差不多写好了,按照你的要求,我写了两个版本,一个是我们的真实行动的情况报告,还有一个是小说版的,这个有点难度,正在写结尾,过两天就可以交给你了。” 我看着李晨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跟你催过多少次了,你抓紧一点,现在急着要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误事的。” 在我的记忆中,组长曾经说过肖雨城这厮的故事写得好,但从来不喜欢写结尾,他甚至说过:“最好的作品,就是没有结尾的作品,比如说《红楼梦》,可以永远让读者牵肠挂肚”这样的话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没想到连组长交代的工作他也会习惯性地拖着结尾不写,真的是让人说他什么好啊。 “这个举办科幻作文大赛的主意不错,奖励可以适当提高一点,看能不能把蝴蝶给钓出来。等你把手上的这件事情办完,你就写给方案给我。” “好的。” 这个建议其实并不那么靠谱,但是聊胜于无,因为我们知道蝴蝶这个家伙正在想方设法服把自己隐藏起来,而能给报刊杂志写文章赚稿费的孩子在地方上学校里那就是名人了啊,更何况参加全国的作文大赛,但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肖雨城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哦,是还有一点事,但我还要再想想。” “那边吃边想,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肖雨城跑过去把自己的碗筷拿了过来,凑在我们这桌吃了起来。 但组长这餐饭注定吃得不那么太平。 “李晨风,李晨风,我有事跟你说!” 章天桥带着王艾达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们两个听歌可以当饭吃,没想到居然会这时候又跑出来吵李晨风吃饭了。李晨风放下碗筷,无奈地说道: “又怎么了?” 章天桥扫视一下四周,小食堂里就只有我们组里的人在,我们的伙食都是麻烦连里的炊事班做好以后送过来,大家自己动手,各取所需,绝不会出现大师傅打菜的时候手抖的情况,等大家吃完了再有执勤的密保人员负责来收。 “我和艾达在楼上又听了几遍那首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坐在边上的白斯文见李晨风没有做声,便插嘴问道。 章天桥看了一眼白斯文,先没讲话,从边上踢了两根凳子过来,拉着王艾达坐下,大家都没了心思吃饭,就等着她说明情况,然后章天桥也刻意放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是听艾达说的受到启发,艾达,你把刚才告诉我的事情跟大家说一遍。” “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跟章姐说,我在外面的时候也很喜欢听歌,什么rock、jazz、还有r&b之类的,像是这首歌这样来处理的旋律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静静地看着艾达,她的谈吐之间拥有者一种无声的非凡的魅力,声音吐字轻柔而清晰,但是我一点都没听懂她提到的那些音乐术语。 “你在外面也从来没听过像这样子的歌吗?” 李晨风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没有听过,而且这样子的歌其实不适合合唱,感觉有点混乱,要是能听到适合的独唱的话,我的判断会更加清楚一点。” 艾达肯定地回答。 “肖教授,你刚才来找我,最开始也是为了这首歌的事情吗?”李晨风虽然没有正眼去看但不知道怎么知道肖雨城也有话说,于是又去问他。 “是的,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刚才没说,但是我们几个人都觉得从来没听过这样灵活大胆、富有激情的歌,想给它归类都找不到合适的类型,毕竟音乐这东西也是相互衍生发展的,陈观水开玩笑说,这首歌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我们现在的职责就是要关注一切异乎寻常的新生事物,所以我觉得会不会...” 李晨风轻轻摆手示意让他别接着说下去,然后看着章天桥微笑着说。 “章主任,你记性好,学东西快,特别是嗓子亮,要不你一个人独唱一下这首《铿锵玫瑰》,让艾达和我们大家听一听,有没有在哪里听过像这样子的歌曲?” “唱就唱,这歌以后就是我的保留曲目了,你们给我把桌椅板凳什么的,撤开!”章天桥滕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一挥跟个女王似的,大家连忙把桌椅拉开,把舞台给让出来,围着她坐成一个小半圆。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 “淡淡苦涩才是今天滋味” ...... 章天桥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但是歌声里充满了自信和激情,唱得很不错,但如果不是双手环扣置于胸前的话,也许给我们的感觉会更好。 一曲唱罢,现场掌声四起,经久不息,这个一方面确实刚学就唱成这样很厉害,另一方面看章天桥那陶醉的样子,谁也不敢得罪她不是。 “有点像是rodroll,就是节奏放慢了许多,以前没有听过这样子的处理方式,我真的听过很多外国的流行音乐,但是这没有。” 艾达审慎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柳子元接着说道: “rodroll我们这边翻译叫做摇滚,西城那边就有些家伙在玩这个,还说是什么什么乐队,我以前也跑去看过,唱起来都是蹦蹦跳跳、疯疯癫癫的,高兴起来还要砸东西,疯狂得很,我还看到一个砸烂了自己的吉他然后因为再也买不起啦,只好坐在地上哭,他们一个个都留着长头发,装得很颓废的样子,我听过他们自己写的歌,都是些庞克和重金属之类的,跟这首歌的风格根本不搭调,相信他们也写不出这样子的歌来。” 我正好坐在柳子元旁边,伸手去捅了捅他的腰,小声地说道: “这么好玩,下次也带我去玩玩。” “好玩什么啊,我们去是为了工作,那唱起来嘈杂得很,怨天鬼叫的,别人唱歌要钱,他们唱歌是要命。” “啊!别人唱唱歌噪音扰民你们也管啊,你们又不是片警。” “这玩意是从美利坚传过来的,传播的都是些什么无政府主义、享乐主义、悲观主义、虚无主义,还宣扬纵欲主义,就连国外有时候都要管控一下,更何况我们那些老头子哪里见得这些东西啊,还不是要派我们去盯着点,免得腐蚀我们的革命青年,挖我们的社会主义墙脚。” “那倒也是哦,不过有机会还是要带我去见识见识。” “有时间再说吧,他们有时候会在一些地下酒吧里唱唱。” “那我知道了,上次休假还有哥们拉我出去玩玩,不过现在这风声有点紧,那些家伙可别栽进去了。” “可不是嘛!”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李晨风也没表态说什么,只是和白斯文窃窃私语地说了几句,然后又向慰问演出后的章天桥表扬了几句,大家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吃饭。 我再不懂音乐这时候也猜出其中的端倪出来了,大家这是对《铿锵玫瑰》这首歌的横空出世产生了怀疑了,觉得这不像是现在应该出现的歌曲,大家心底都有了答案,但是大家谁也不说。 我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想得也要多一些,就在吃晚饭白斯文通知大家开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套路,套路,tmd全都是套路!” 我叫林千军,我想我们大家又要开始忙了。 第八十五章 有没有这样一首歌会让你轻声和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林,千是千山万壑赴荆门的千,军是革命军中马前卒的军,我是解放军总参下属军情局里的一名参谋,现在被借调到党和国家的一个高度机密的工作组里做事。 我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就要求我们既要又红又专,也要一专多能,但我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在工作中要求对流行音乐也要略知一二,我分不清披头士和嬉皮士之间的区别,但这也不妨碍我对接下来的会议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 据说真正的专家能对自己所专研的东西如数家珍、对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比如曾经有一位导弹专家看了一眼苏修的导弹就算出了它的各种数据,美利坚的时装设计师可以看一眼你的穿着就告诉你这些款式、颜色的来历和流行趋势,所以在秘密征求音乐界专家的意见时,他们只是肯定了《铿锵玫瑰》中旋律的部分新意和编曲上的大单尝试,但并不认为这是一首前不见来者的歌曲,可以在国内外的音乐流行与传承中找到影子。 这个结论倒是让组里的那些坚持从曲风的卓尔不凡上找依据的业余作曲家们感到有点受打击,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试图将这首歌曲和我们正在苦苦寻找的“蝴蝶”联系在一起,因为我们找到了更具说服力的证据,那就是歌词中所流露出来的自信。 是的,就是自信!就是个人对自己所做的各种准备的感性评估。就像是但丁说过的一样,能够使我飘浮于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致陷污的,是我的信心。 而“蝴蝶”,从他来信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他的信心来自于对未来的认知,甚至可以说他是现在的这个星球上所有人当中对祖国的未来最有信心的人。 而这一点正是国人中很大一部分人所缺乏的。现在我们国家刚刚打开国门,整个社会正处于百废待兴又充满希望和迷茫的特殊的历史时期,国家将往何处去,谁都没有答案,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杀猪刀的,这也是我们面临的社会现实。 所以很多人颓废了、迷惘了,有门路的钻破脑袋想要出国,没办法的意志消沉怨天尤人,甚至我看过一份机密的内部资料,这几年里我们国家出现的叛国投敌出卖国家利益和机密的案件较以前暴增。即使是意志最坚定的人在抬头看不清前路,默默埋头拉车的过程中多少也会有些许消极的念头。人们不禁要呐喊,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谁能站出来给大家信心,让大家奋勇前行倍添力量。 以前我们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但是现在我们知道有一个人知道,他就是“蝴蝶”。 所以像《铿锵玫瑰》这样把女排姑娘们比喻成柔弱美丽的玫瑰,但经历赛场的洗礼之后她们又呈现出一种坚忍不拔令人敬佩的光彩的歌曲,这样一首在现在国内的时空背景下很难想象会出现的一首歌,组里经过比较和研讨,认为必须要深入调查歌曲的来历,查明歌曲是否与“蝴蝶”有关。 大家达成了一致共识,从现在开始要高度关注和调查近年来在国内出现的具有开创性和跨时代意义的新生事物,譬如肖雨城就建议要注意那些可能在社会上引起轰动的科幻小说,他对自己那个举办作文大赛的主意还是念念不忘,章天桥提醒大家“蝴蝶”会画漫画,他喜欢把我们伟大的祖国比喻成一只好笑的兔子,柳子元认为是某项能赚钱的小小的科技发明,谭燎原虽然五大三粗确实粗中带细,他的着重点是在广阔土地上某个小角落开始流行的孩子们玩的新游戏,大家纷纷开动脑筋建言献策,也许就在这些新生事物的动人光彩背后,会出人意料地藏有“蝴蝶”的影子。 只要引起了组里的重视,那么关于这首歌的消息很快就汇聚过来了,事实的背后果然就还是一样的套路和手法,还是一样熟悉的味道和感觉。 一个多月以前,国家女排的队长孙进芳收到了一封球迷的来信,虽然女排自在日本举行的世界杯赛和在秘鲁举行的世锦赛上连续两次夺冠以后,收到的贺电、贺信与纪念品数以万计,但女排姑娘们还是坚持自己拆阅这些来信和礼品,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封信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甚至在整个国家的体育界高层内部引起了一阵大的风波。 这封信里,那个球迷为女排写了一首队歌,孙进芳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首将阴柔与阳刚完美结合,激越向上就像是为女排姑娘们量身定做的歌曲,随后就在整个队里的女排姑娘们中传唱开来了,本来这也是件小事,没想到后来会闹大。 唱着,唱着,就有女排姑娘想,这么好的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是真的作为女排的队歌并让全国的球迷们听到,不但能激励大家,成为姑娘们的战斗号角,而且也能为广大球迷带来斗志与欢乐,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个想法也得到了主教练袁为民持保留态度的支持。 没想到姑娘们这个单纯的想法汇报上去在体委领导那边就挨了当头一棒。当然,也有个别领导是谨慎观望的,但主流意见是:什么队歌都是西方腐败糜烂的体育体系的糟粕,是小集体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这是从源头上就反对的;全国这么多体育项目和专业队没有一个要搞队歌的,女排才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骄傲了,就要搞特殊化了,这是在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这是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这意见是从动机上彻底歪曲和否定的;这首歌曲非常具有蛊惑性和煽动力,但是这样的歌词应该是表扬全国的女运动员的体育精神的,女排拿来做队歌,会影响体育界的团结局面,你们女排找了首这么好的歌曲做队歌,让女篮怎么想,女子体操呢,女乒的成绩更好,你让她们这么想?如果大家各个项目的专业队有了点成绩都找体委要搞队歌,女排的要求是给体委添麻烦啊,这是拉偏架实际上眼红捣乱的。还有说影响训练不务正业的,录制歌曲要花钱劳民伤财的,更有一种意见是想得远、管的宽的,说以后球迷在看台上看球,给球队加油鼓劲,不唱国歌唱流行歌曲,会对国家的声誉造成不良影响,这是直接从政治上扣帽子的,总而言之,就是坚决反对女排姑娘们这个要求。 甚至有体委的领导跑到女排开座谈会,把姑娘们批评了一顿,认为大家是心野了,没有发挥为国争光、无私奉献的体育精神,搞什么队歌是拉小山头,既不利于体育界的团结,也不利于体育事业的蓬勃发展,这首什么《铿锵玫瑰》的歌以后不许唱了,更不许搞什么队歌,谁要敢违反纪律,就把谁赶回地方队去,一通训斥下来把朴实的姑娘们有的都训哭了,一部分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这个要求真的提错了,于是搞队歌的这个呼声也就被上级领导简单粗暴地压了下来。 但咱们女排的精神就是百折不挠、坚强拼搏的,总有几位姑娘不是那么服气,认为自己没有错,她们太喜欢唱这首歌、听这首歌了,用她们的话说,唱着这歌就是训练再苦,比赛再累心里都带着劲。于是以铁榔头郎萍为首,喊上杨钊娣几个主力队员,大家相互打气,偷偷地以女排的名义联名给曾经亲切接见过她们的邓大姐写了一封信,说了她们心里的委屈和不舍,麻着胆子悄悄地告了体委一状。 结果没过几天,邓大姐喊上康大姐、帅大姐一起又到女排队里来视察工作来了,当然体委的大大小小领导都要陪同,看完姑娘们训练之后就假装听说有这么一首歌,叫女排姑娘们唱给她们听,听完之后立即予以了高度评价和充分肯定,认为这首歌打破了那些年对人们的情感禁锢,唱出了真情切意,唱出了全国女同胞的昂扬斗志和飒爽英姿,具有正确的思想内容、鲜明的战斗风格、浓郁的时代气息,可以教育人民、鼓舞人民、团结人民,是一首好歌,一首非常好的歌曲。 这样的一首歌不但要叫女排姑娘们唱,还要唱给全国的妇女们听,要唱到群众中去,唱唱遍全国,要成为全国妇女工作的一首战歌。 邓大姐在讲话中还语重心长地引述了总理在文艺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上的讲话: “艺术是要人民批准的。只要人民爱好,就有价值,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就许可存在,没有权力去禁演。艺术家要面对人民,而不只是面对领导。” 几位大姐的明确表态和坚定支持,直接为《铿锵玫瑰》的演唱与发行签下了出生证,体委对这首歌立即像川剧一样变了脸,贯彻落实得坚决彻底,不但挤出训练时间找音乐老师来指导女排姑娘们排练合唱,还迅速地找了业内最好的编曲和录音棚,把这首歌录制了出来,再送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安排播出。 央广的领导开始也是认为争议性会很大,不敢播,于是大姐们又保驾护航,直接下了批示,央广才敢在节目中把《铿锵玫瑰》给播出来,果然是一炮而红,短短几天时间就引起了巨大轰动与反响,简直可以说是红遍了全中国,这才有了我们那天经历的那一幕。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套路就还是那么一个套路,虽然还没有见到女排的姑娘们,也没有看到那封写给孙进芳的信,我已经可以在李晨风面前拍胸脯地说,这首歌八成就是“蝴蝶”在背后搞的鬼,他总是会按捺不住他那颗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心脏,又跳出来给我们送线索来了。 越是这样我们就必须越快地找到他,这样对国家对他本人的安全更加有利。我们的下一站,是林州的国家女排训练基地,女排的姑娘们现在正在那里训练。 第八十六章 有很多新情况出现 亲爱的孙进芳姐姐和女排的姐姐们: 你们好! 我是一名与你们远隔千山万水的小学生,十分地平凡也十分地关注着你们,虽然不曾有机会相识,但精彩的比赛场景已让我一睹你们在运动场上的风采。心中想对你妹说的话有千言万语,但提起笔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让我这个作文比赛在学校里面得过奖的优秀学生有些羞愧了。 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给体育明星写过信了,那就开门见山,直面主题吧。我非常喜欢你们,更喜欢你们身上所代表的精神,我这里有一首歌曲,叫做《铿锵玫瑰》,是一位不愿意具名的大哥哥专门为你们所做的,希望你们能喜欢,如果能作为我们国家女子排球队的队歌,那就更好了。 (歌曲曲谱附后) 这首歌是这么来的: 前一段时间,我在家里准备给你们写信,这时候有一位大哥哥来我家里讨水喝,他背着一把吉他,穿着很流行的衣服,头发比我姐姐的还要长,他说他是一位流浪歌手,不是流氓,也不是盲流,是一个好人,只是走路走得渴了向我讨一碗水喝。 我在家里的热水瓶里一下子没找到开水,就把挂在墙上的水壶给他喝,没想到里面装的是菜油,他喝了一大口,脸色很难看,真的是很倒霉。于是我就把我藏在床下的苹果分给他吃,结果苹果有点坏了,他吃坏了肚子,又跑了回来麻烦我,一来二去大家彼此算是认识了吧。 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给女排的姐姐们写信。他说:好!女排当之无愧可以代表我们国家的体育界,荣誉来之不易,必须加倍珍惜。女排的姑娘们不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都是我们国家的骄傲,他也是女排的粉丝。 我问他什么是粉丝,是不是吃的那种,他说不是,是英语单词fans的谐音,就是爱好者、支持者的意思。 我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夸我很聪明,我说骄傲使人落后,我只是一个小学生。结果他就说些电影、漫画里高中生毁灭地球,天才小学生拯救世界之类的话,像柯南、大雄、小聪之类的小学生都是非常厉害的,要我好好学习、努力加油,还说了许多星辰大海、向着夕阳奔跑这样子的听不懂但是很欢乐的话。 我向这位大哥哥请教怎么给女排的姐姐们写信,他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过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写,我说他骗人,不许他走,于是他没办法,支支吾吾地说如果不知道这么写,那就把心里的感情唱出来,于是他当着我的面就写了一首歌,然后就弹着吉他唱给我听,真的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样子的歌曲。 他告诉我说,这首歌叫做《铿锵玫瑰》,是一首鼓励志气的歌曲,就是专门歌颂像女排姐姐们的拼搏精神的。如果作为国家女排的队歌的话,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唱这首歌,会产生非常巨大的宣传效果,鼓舞全国的球迷都来支持女排、学习女排的精神。他请我把这首歌放在我的信里一起寄给女排的姐姐们。 我问大哥哥这首歌上面要署名字该怎么办?他说那在词曲作者上署佚名的名字,我问佚名是不是就是他的名字,他说佚名是世界上非常有名的作家,写过非常多很厉害的作品。 最后,那位大哥哥还请我给他帮个忙,他说他要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在哪,但是他又很想念家里人,所以他请我帮他把一封信放在我的信里,再请孙进芳姐姐收到信后帮他转寄一下。因为他帮了我,所以我同意了,然后他还给我留了买邮票的钱。 这首歌的事情就是这样。我希望当五星红旗在赛场上空冉冉升起,熟悉的国歌声响起,当我们大家为庆祝一起唱起这首《铿锵玫瑰》的时候,那份荣耀不仅属于你们,也属于我们每一个为之自豪和骄傲的中国人。 好了,就先说到这里吧。我衷心地祝福女排的姐姐们取得更好的成绩,同时更要以你们为榜样,刻苦学习、努力上进,将来也能用自已所学的知识报效祖国。 祝福你,中国女排! 桂北省邕州市民主路小学38班周天天 后面还有一张就是《铿锵玫瑰》的简谱。 以上就是六张机的全部内容。 所谓六张机就是这封非同一般的来信的代号,当然这又是我们组长李晨风的杰作,他把“蝴蝶”写给我们的信按x号机来胡乱排序,把“蝴蝶”写给别人的信,比如说写给张织霞的,叫四张机,写给卡巴树的(也就是他认为的《危险,让孩子走开》的作者)那封,叫五张机,这封按顺序就叫六张机,都是词牌的名字,据说可以从一排到九。 当然,还有没有代号的,或者说是连我都不知道代号只知道其存在的,那就是请一号首长亲启的至少两封信中信。 这次不一样,真的大不一样。 当李晨风带人飞往湘省的林州女排训练基地,找到了女排队长孙进芳,秘密调查有关《铿锵玫瑰》的词曲作者的情况的时候,果不其然,孙进芳拿出了这封她一直随身携带着的信,和一张词曲作者写的是佚名的歌谱。 据孙进芳介绍,她是4月份收到这封小球迷的来信的,收到时是一个大信封,里面还夹着一封信,是寄给京城里的一个数字保密邮箱,叫10086信箱的,当时她读了信里的内容后,因为很喜欢这个小朋友寄来的这首歌,心情非常地激动,所以也就没有多怀疑什么,就趁着第二天外出的机会,随手塞进了一个路边的邮筒里,有必要强调的是,她寄信的地址就是在海淀区。 这让组长当时在现场非常地高兴。 哦豁,一直在困扰我们的五号机的投递真相已经大白了,说穿了其实也非常地简单,和九号机的整个投递过程几乎完全相同,都是一模一样的手法。 “蝴蝶”把信寄给了国家女排的队长孙进芳,然后请孙进芳帮忙把里面真正重要的信转寄给我们10086单位,最后通过海淀区邮局直接就送到了我们基地,送到了我的手上。 归纳起来就是,“蝴蝶”先是想方设法跑到外地把第一封信寄出,寄给他觉得自己可以信赖的人,张织霞也好,女排的孙进芳也好,都是如此,都是全国性的先进模范人物,而且都是女性,估计是看中了她们的守信品格和不轻易怀疑别人的善良,保证真正要投递的信件不至于被第一位收信的人私自拆阅。 然后他就在写给她们的信中或危言耸听,或花言巧语,或丢出一个来自未来的好处,努力加深收信人对自己的好感和印象,引起她们的重视,以至于不像是对普通来信一样对待,真的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啊!接着他再就编造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比如说家里人不准给在保密单位的亲人写信,或者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下落,然后请收信人帮忙转寄真正要寄给我们10086信箱的信,这样一来,就给我们寻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和下落增添了非常多的难度。 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过猎人的眼睛,“蝴蝶”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处心积虑地设置的迷魂阵,居然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两个都被我们识破了。一个是因为张织霞身体的特殊情况和胡文海的私心作祟,一个是因为《铿锵玫瑰》的过于出类拔萃,这使得我们掌握到了更多关于“蝴蝶”的线索。 目前我们知道的“蝴蝶”来信的第一寄出地分别是一号机的桂北省杨城市,五号机和六张机的桂北省邕州市,九号机和四张机、五张机的黄山省庐阳市,零号机的情况还不了解,考虑到我们判断“蝴蝶”还只是一个读小学的孩子,那么在交通和人员流动并不算发达的今天,寻找蝴蝶的地理范围已经进一步缩小了。 但是这封写给孙进芳的信里一时间也给我们增添了许多困惑,我们认为这封信是且只能是“蝴蝶”来信的一部分,但信中却隐藏着大量的新的重要信息有待我们去破解。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笔迹不同,写这封信根本就是一个陌生的小学生的笔迹,而不是我们已经熟悉了的“蝴蝶”的那手字,也跟五号机的字迹完全不一样。然后就是风格上几乎完全不同,“蝴蝶”写信,不管是写给我们的也好,写给别人的也罢,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把看信的人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心情激荡汹涌澎湃,从来没有写得这么老老实实,就像是小学生作文一样的。还有就是在这封信里出现了一个新人物,那个号称写出了《铿锵玫瑰》这首歌曲,谈吐间流露出一些未来气息的所谓的流浪歌手,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他就是“蝴蝶”,“蝴蝶”还是新创造出来的障眼法,是骗局、陷阱,还是这个所谓的周天天小朋友在信中所叙述的是实情。 周天天是像上次那个马云云一样都是虚构的假名,还是真的会有这个小学生的,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就可以揭晓。 我叫林千军,这次组长带队去林州,居然没有带我去,这是一个新情况,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对我来说问题很严重。 第八十七章 以后还要多学习 京城的夏天是火热的,老舍先生曾经在他的一本巨著《骆驼祥子》中有过精彩的论述:“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的低垂着。马路上一个水点也没有,干巴巴的发着些白光。便道上尘土飞起多高,与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恶毒的灰沙阵,烫着行人的脸。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的老城像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出气。” 我的心情也被这炎热的天气弄得有些心烦意燥,只想尽快地回到西山脚下的基地里阴凉的小楼里去。你知道吗?上次组长带队去林州的女排训练基地找周进芳,没有带我去,我的工作任务不就是负责第一个拆信吗?讲起道理来,李晨风的表现最近是有一点反常,虽然后来他从周进芳手上拿来的疑似“蝴蝶来信”代号六张机的信里面的内容我也看了,但这不符合组里原来规定的工作程序,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部队会给我安排这样一个工作,但是工作没做好,没有能坚持原则,总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过好在我也没有冒傻气,因为局长在我进组的时候就叮嘱过的,负责拆信,对组长负责,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还是分得清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倒是工作安排上的问题,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是白斯文带队又赶赴桂北省的邕城市去了,经过调查,给女排写信的那位周天天小朋友居然是真是存在的,而不是像给张织霞写信的那个所谓中科大少年班的马云云那样查无此人、纯属虚构,这真的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消息,这个周天天的年龄、家庭背景等基本情况居然和我们所掌握的“蝴蝶”的情况有一部分吻合,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有点惊呆了,会就是这么简单吗? 难道“蝴蝶”在玩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隐藏身份的把戏之后,然后出了一个大纰漏,还是干脆就放弃了抵抗,就这么暴露了自己,等着我们上门找他。无论如何,大家都认为这始终是一个突破性的线索,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晨风还在犹豫当中,所以先派白斯文和柳子元他们过去开展前期工作,暂时不准正面接触,只是间接地搜集线索。 而我,继续要在基地里留守,错过这样一件大事,有点不开心,但我不能说。好在组里又给了我一件事做。 我穿着便装走下南礼士路,转入月坛公园和月坛南路之间,钻进纵横错综宛如迷宫的胡同小巷。那儿,有胡同在准备拆迁,墙上到处用红油漆写着大大的一个拆字,有的还在拆字外面画一个圆圈。 我顶着了胡同里走过的大爷大妈们好奇和探寻的目光,终于来到了我的目的地。那是小巷子里一家小小的街道办的小招待所,离月坛公园不远。店子就一个小小的门脸,挂着为民招待所的小木牌,周围也冷冷清清地没什么人。 我看了看窗户上玻璃的倒影然后进了门口。店子里进门就是一条过道,不用说,就是蛮破旧的感觉,应该修了蛮久了,好在还算洁净,这么偏僻的一个小招待所,估计也就周围个别的单位或者居民家里来了住不下的客人才会有生意光顾。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背后,坐着一个老人,头发花白,穿着工装,套着笼袖,带着副老花镜,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才抬起来头看了看我。 “有什么事?” 他冲我点了点头,目光冷淡并语气漠然,一如全国各地的招待所服务员对待陌生的客人一样。 “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箱子,我一个亲戚住宿的时候可能拉在这的?”我问。 “你得自己进去找找,人们总是喜欢丢三落四的,而且不记得自己把东西拉在哪里了,也许是丢在外面了,却偏要说忘在店子里了。” “不好意思,我那个亲戚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您帮帮忙,回忆回忆。”我赶紧递上了一支烟、 “嗐,这烟不错嘛,我们的杂物间就在屋子后面,我们打扫卫生要是有发现客人掉的东西,都会放在那里的架子上,就在角落里,你自己找下看看。” 我点点头,走过过道,来到后面的小院子,那里有个小杂屋,门没有锁,我开门进去并没有停留,因为里面还有一个小门。这个小屋子只是职工用的,丢着些扫帚铲子和不用的家具之类的东西。一般顾客并不知晓,只有熟人才能进去。 我从小门进去,细心地再把门掩好。我自己很不协调地处在一个短短并狭窄的小夹道里,四面都是红砖墙,就是在前面的尽头再有一道门。 我走过去小心地叩了叩门,一位中年妇人应声出来开了门,她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好说的特点。 “他在等你。”她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话,“他不喜欢迟到。作为菜鸟必须要明白这一点。”她对着我摇摇头,宛如一个教导主任对着在走廊上打架的小孩摇头一样。她又说,“以后要小心些,你们老师没教过你记得要守时至关重要吗?” “我知道错了,路上堵了一下车。”我说。 “我们京城里还会堵车,这个笑话真的很好笑,”那中年妇人说,“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总是爱找各种借口,你不会是心还在国外没有回来吧。” “那您也犯错了,”我说,“您不应该打听或者试探别人的任务。” “你们这些家伙太年轻、太天真,总想干一番大事业。我作为一名前辈,要传授你们一些人生的经验,你们也不愿意听,只是嫌我们唠叨。” 她一边絮叨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说;“他来了,……是的,我就叫他进去。” 她放下电话,向我点点头。 我穿过尽头的一扇门,走入另一个房间里,里头烟气弥漫,难以看见什么东西,直到被熏痛的眼睛能够睁开之后,才瞧见我们亲爱的局长大半的身影,坐在一张古旧、没有人要的旋转椅子上,靠手旁边是一张老式的木头写字桌。 局长看到我很高兴,见我立正敬礼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我把手放下。 “在战场上要是向首长敬礼,是会害首长挨枪子的。第一次来我们外勤这里,感觉怎么样”他说。 “很好,感觉就像是007电影一样。”我说。 “需要我一再地提醒你,如果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就会有其他同志来取代你吗?不,我可不是什么m先生,而且局里对你目前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很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出色。”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局长。” “你是一名福将,千军,这是一号首长说的,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没想到你这小子运气会这么好!” “我们做党员的是不信这些的,局长。” “这我知道,但是我们需要去了解它,只有了解了才能战胜这些封建残余的思想,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到未来,它们一直盘旋在我们的国土上,隐藏在人们的思想里,你有空也看看这方面的书,作为批判的武器,树立正确的唯物主义思想。” “我承认蝴蝶是一个例外,他的存在科学还无法解释,对我的世界观有点冲击。” “这个名字并不存在。”局长说。 他是个非常谨慎并敬业的人。 “我这次找你来已经向你们组长打过招呼了的,你回去也要把我们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向他进行汇报。听说你最近在组里的工作有些不顺?” “是的,局长。我在出外勤的时候,和一名日本特务打了照面,没能立刻识别出她来,他们应该就是冲着土星行动过来报复的。” “这个麻烦我们军情局必须要出来处理一下啊,然而话说回来,也不能说完全是一件坏事。那帮老对手敢把手伸到我们国家来,就看我们怎么把他们的黑手给斩断好了。不过这种年头,什么都是开始讲经济了,连跟东瀛也不例外,两国现在表面上关系这么好,不能撕破脸,给国家添乱,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叫你过来的原因之一。” 我等着局长把这论题继续讲下去,这是我了解上级和首长们想法的好机会。可是看见我一脸求知若渴的神色,局长马上抑制了自己。 “你今年还不到30吧?”他询问道。 “差不多了,还差一点点而已。” “你上次跟陈观水一起跑去相亲了,是不是?” “是的,因为没有提前向组织报告,”我微笑着说,“陈观水被组里关了三天禁闭,因为他还顶了组长两句,所以一天只能有一碗饭、一杯水。” “不要幸灾乐祸,这些事情不要向外散播了,陈皮这个小家伙,这下是撞上克星了。” “是,局长。” “林千军同志。” “到。” 局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连忙立正。 “根据你在3?15专案组里的优异工作表现,根据专案组领导的申请,经局党委研究,决定晋升你一级职务,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啊?!” “啊什么啊?还要我再宣布一遍吗?你现在是副团级参谋了,林千军同志,恭喜你。” “谢谢局长,谢谢局党委。” “不到三十就副团了,小伙子,好好加油啊,未来就是你们的了。” “都是局长您栽培得好,我......” “好啦,好啦,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你一下,你注意记好了。” “是。” “王艾达她家里的事情就是我们部队的事情,我们不能叫英雄流血又流泪,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营救他们,你在单位里也要多关心一下王艾达同志,你告诉她,祖国不会忘记更不会辜负每一位我们的同志,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一家团聚的。” “是,我知道了。” “还有夜萌娘那些人,你们组里不要管,我们局干下的事情我们负责来和他们周旋,其它方面,你跟李晨风说,局里肩膀小,挑不起太多担子,要他自己去找其它部门协调,那么大一个国安部在那里,到处划地盘、拉人马,正等着立功表现的机会呢,别总想着什么事都让部队背黑锅。” “是!” “你原话告诉他,就说我说的,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没门。” 局长坐了下来,掏出一根烟,也不管我,点燃了,看着我沉吟良久,最后才说道。 “我们的人必须在现场,只带着眼睛和耳朵,没带嘴巴。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是党的武装,党指挥枪是我们始终坚持的宗旨。这句话你也一定要一字不易地带给他。” “是!保证完成任务。” 我有一种感觉,这句话很重要,重到让人无法去衡量和评判它的价值和意义。 局长和我又谈了一阵,就叫我可以出去了,我走得时候有点飘飘然,又有点沉甸甸,之所以这么矛盾,一方面是我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升官了,另一方面是我摸不清其中的道理,感觉惶恐,也感觉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加沉重了。 因为喜悦,我见到屋外的那位大姐也倍感亲切,出来后兴冲冲地向她打招呼问好,没想到她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 “你刚才散给门房的那位秦大爷的烟太好了,这样很可能会暴露你的掩护身份,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以后要多学着点。” 第八十八章 基地里的枪声 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我叫林千军,我是一名军人,而且还是一名特工,目前在国家最高机密的一个情报小组里工作,虽然进组以来我的工作经历可以说是高潮迭起、精彩纷呈,但我还年轻,而且并不那么天才,我琢磨不清那些只言片语、资料档案中的刀光剑影、骨山血海,有时候居然会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暗地里隐隐约约地希望出点什么事情让自己能大展拳脚才好,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我倒宁愿不要发生才好。 我从城里和局长接头回来,按照局长的指示将整个过程和局长的话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向李晨风进行了报告之后,李晨风没有做声,只是表示他知道了,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就打发我回宿舍休息了。 在组里没事做的话,日子过得很慢,在邕城市的小队不时通过密线会传一些东西过来,要求基地这边进行核实确认,比如周天天的身份信息、字迹、指纹,甚至还有搭军机秘密送回来的一小管血液样本,估计是刻意在他们学校里搞的一次大规模的体检后取的样,但考虑到“蝴蝶”的特殊性,暂时没人能判断他是或者不是,只能先侧面地观察着,期待能发现更加直接的证据。 这些事情都由别人在做,我的任务就是给艾达帮忙,艾达一般不能离开基地,就是负责基地的安全保卫工作,这种常规性工作该注意到的地方早就已经是铜墙铁壁了,即使有漏洞也不是我可以发现得了的,所以也是一个闲差,顶多是多查几遍岗的事情。 但是工作中总是会充满了意外,比如接下来发生的这个。 京城的夏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热,整天都会让人昏昏欲睡,到了正中午的时候,军营里操场上蒸腾着热浪,道路上空空荡荡,一切都是无声的,就连时间的流动都被晒得感觉是慢腾腾的。 今天是我休息,也没什么事,于是我就在宿舍里躺在床上午睡一会。 “砰!” 远处传来了一声清脆并短促的声音。 是枪声! 基地里面有人打枪! 我一个激灵就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背心上全都是冷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我往枕头底下赶紧一摸,掏枪在手就往值班室那边冲。 “哪打枪,哪打枪?” 谭燎原一边喊着一边光着膀子赤手空拳地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我还来不及和他说话,就感觉身边一阵强风掠过,王艾达穿着迷彩短裤和紧身背心一声不吭地已经从我身边冲了过去,她手上拎着一支苏修的svd狙击步枪,我们是往楼下跑,她是往楼顶上冲,那里是制高点,按照紧急处置方案,她的阵地在那里。 “慌什么!都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肖雨城!” “到!” 楼上李晨风一声大吼,整个小楼都听到他的声音,我边跑边听到肖雨城在不远的地方应了一声,我是组里的负责和警卫连联系的联络人,必须第一时间赶去值班室应变。 “你和林千军去看看,怎么回事?其他人,保持警戒!” “是!” 整座小楼在李晨风吼过之后迅速变得静悄悄了,只有组里的同志各司其职,外围负责警戒的密保的人都提高了警惕,几个哨位上都露出了乌黑的枪口,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我和肖雨城拎着枪向着枪响的方向全速跑着,在我前面可以看到毕诗林带着几位执勤的战士全副武装地在向前冲刺,基地幅员很大,但大部分设施都是封存空置着,理论上这个基地里应该存在着几处隐秘得天衣无缝的地下通道的出入口,但是从未打开过,具体在哪里估计连毕诗林都不知道。 “哪里打枪,谁干的,有什么意图?”我边跑也在边考虑这个问题,在这么戒备森严并高度敏感的地方响起了枪声,这情况真的是诡异而又严重。肖雨城的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地好,抛起来有点喘,我不得不稍微放慢一点以配合他的步调,但是忙乱之中他穿得整整齐齐的,不知道事发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不过他一向都是蛮注意外表仪容的。 前方就是一个后备的军火仓库,随时准备着可以动用的那种,那里有警卫连的一个哨位。跑过一个弯,现场已经在眼前了。 一名战士倒在地上,地上一滩鲜血,旁边有一个战士跪在地上一手托着那名战士的头,一手按住他胸部的伤口,手上全都是血,在那里哽咽,远处的哨岗的门边丢着一支张开了刺刀的步枪。 我看到比我先到一下子的毕诗林,他站在边上铁青着脸,肃立着,然后举手摘下了军帽,然后重重地低下了头颅。 我和其他几位战士也跟着肃立默哀,为这位年轻的战友送行。 虽然知道情感上不是很合适,但是那边还有二三十号人剑拔弩张地等着这边的消息呢,所以默哀礼毕,我还是马上就问了毕诗林。 “毕连长,怎么回事?” “据哨兵交待,是他的枪不小心走火了。” “走火?”肖雨城只是望事发现场看了一眼,便追问道。 “嗯!走火,目前周围都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我们还要等候调查和处理,我马上要给团里打电话,向他们报告这事,有什么新情况立即向你们通报。” “好的,你在这里处理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我了解了情况是意外的安全事故,不是针对基地乃至专案组来的,就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小楼去了。 “嗯!你们那里要紧,你先回去吧。” 临走之前,肖雨城居然又跑到毕诗林边上轻声耳语了两句,毕诗林脸色都变了。 “你跟毕诗林说啥呢?”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肖雨城。 “我看了下,好像不像是走火的样子,我要他们再好好地查一下,不过这是他们部队内部的事情,但是我们住在这边,时机又比较敏感,所以必须要查清楚才好,但如果不是他们要求的话,我们也不好插手,不过还是要提个醒,人命关天的事情,方方面面都要有一个交代才行。” 肖雨城回答道,如果不是跑得急了,那口气还没有歇过来,还有点喘的话,语气那叫一个从容淡定。 “你怎么知道的?有把握吗?”我们俩在现场呆了不过就几分钟,肖雨城什么都没做,就是在现场扫了一眼居然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虽然我听说他很厉害,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不过是距离、角度和伤势的问题,如果要仅仅是走火的话,现场不会是这个样子。” 走火的现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总感觉自己觉得很深奥的问题,结果在别人眼里特简单的话,再去问总有一点憋屈,不如藏拙的话比较好。 我们俩急急忙忙赶回组里向大家通报了情况,和组里这边没什么关系,不是什么可疑人员闯了进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都是经常跟枪打交道的人,擦枪走火这样的事情也总是听说过,我小时候还听说过全军军事监狱里年龄最小的犯人就是一个拿枪不小心走火打死了自己军官父亲的小男孩,只是不知道真假,是不是编出来吓随军的小孩子的,大家都为那名不幸被击中牺牲的战士感到惋惜。 但是到下午的时候,毕诗林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找我,电话那头他很有点沮丧。 他告诉我,团里政治处人已经来过了,今天的这件枪击事件已经查清楚了,你的那位同事说得没错,不是走火,而是过失,毕诗林连用了三次犯蠢来定性这件事情,为手下有如此稀里糊涂的兵而感到羞愧和愤怒。 说起来也是天气炎热惹的祸,那个开枪的兵中午在站岗的时候,另一个兵因为天太热不想午睡就偷溜出来找这个哨兵老乡玩,两个人都热晕了头,于是就开起了玩笑。一个说,军事重地,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另一个就说,你这个鸟兵,我偏不站住,有本事你就开枪啊! 结果那个哨兵也完全不考虑后果,当时一门心思想的是,反正我的枪里面第一发子弹装的是空包弹,鸣枪示警用的,后面的子弹才是实弹,我就干脆开一枪吓吓他,看他吓得屁滚尿流还敢不敢嘴硬。于是就真的晕了头,端起枪来对着那个老乡就是一枪,没想到今天那把站哨执勤的枪在装弹的时候就把子弹装错了,第一发就是实弹,枪响过后那个老乡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本来他这样乱开枪就要脱军装,现在后果更严重,要进军事监狱,团里说,过一阵就会过来搞公开审判,好好杀一杀部队里这种吊儿郎当的风气,老毕背处分还是轻的,说不定还得脱军装,早知道我上次就不跟他说转业的那档子事了。 组里面也马上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大家议论纷纷,章天桥说了一句我很认同,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貌似这是“蝴蝶”爱说的一句话,我和章大姐无形中言语习惯也爱用一点“蝴蝶”来信里的时髦词语了。 这件事情只是我们基地生活里的一个不好的插曲,接下来,国家马上要发生一件大事了,为了给前面的工作扫尾,李晨风安排肖雨城和我出一趟差,终于又可以出去了,我很高兴,但是这几天总是有那么一点不顺。 因为我们要负责的工作并不是那么紧急,国家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实在是有限的很,所以不可能像cia那样的给我们安排什么专机飞来飞去,就还是老办法,决定搭军航飞过去,结果军航大家也知道的,总是有那么一点不靠谱,航班又临时取消了,只好再给我们开介绍信订第二天民航从京城飞羊城的机票,走的还是我们公安部3?15专案组的老路子。 首都机场蛮远的,小吕老早就开车把我们送了过来,进了机场的卫星厅(一号航站楼),我们来早了,就在候机大厅里候机,卫星厅是80年才修好的,整个设施都蛮不错挺先进的,按眼下流行的话说,是具有国际先进水平,关键最方便的是修有登机的廊桥,不用像别的机场一样还要靠走路或者搭车,要是遇到异常天气,这一段不短的路,会有不小的麻烦,比如说现在外面就热得很,停机坪没个遮挡热浪滚滚,看着就出汗。 我们俩穿着警服,也没带什么行李,所以就没有挤着上飞机放行李的压力,何况现在民航的人小气得拉棉花屎,飞机起飞前不开空调,机舱里热得像是蒸笼,就一人发把印着民航标志的小扇子,我们俩就根本不急,还有一会才要登机,肖雨城跟我说了一声,然后就找厕所去了,我走到候机室边上就着大落地玻璃看停机坪里的飞机。 看着停机坪里那些波音707、三叉戟、伊尔62之类的国外造的大中型飞机,我突然想到“蝴蝶”在来信里说的,民航总局里出了叛徒,凡是声称“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或者叫嚣“国产大飞机就是造出来我也不会用”的,都是国家的败类。 只不过用“蝴蝶”自己的话来说,他在信里也是打打嘴炮,没能摆出来什么干货,虽然提到了波音、空中客车还有协和号什么的,但从我的见识来说感觉他在信中所讲的内容对国家民航事业的发展实际意义不大。这也是我们组里的共识,“蝴蝶”的知识深度不够,博而不精,样样略通,样样稀松,我们从信中还没能找到一件“蝴蝶”自己非常里手的一个行当或者领域,难道按“蝴蝶”的说法,他未来就是一个写网络小说的写手吗?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 我正想着事情,这时候机场广播突然就开始通知我们搭的航班准备要登机了,但肖雨城还没有回来,我决定还是去找一找他,万一要是掉到厕所里去了还可以拉他一把。 我刚一转身,也许是动作有点猛了,就和一个步履匆匆的女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把她手上的东西都撞掉了,我们俩同时都说了“对不起”。 咦?她这个声音好像有一点点熟悉! 第八十九章 肖雨城的五枪传奇 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的。 我在转身抬头的时候心里猛地警醒了一下。沐雨尘可以对人的面孔过目不忘,我没有那么厉害,但这个声音确实是印象深刻,即使只是转瞬之间的短暂对话。 人一生不能同时两次跳进同一条河流,我也不至于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虽然在白驹过隙之间我已经醒悟到这个撞在我身上的女人是谁,但不管她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但是我此刻的表现,也不管她是故意还是又是巧合来碰到我身上,都不能表现得我知道或者怀疑,而应该就是像一个路人一样。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她身体前倾,有点重心不稳,我急忙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她扶正,同时也避免她的身体和我有任何的主动接触。 “谢谢你!”这一下两人的视线终于交汇,可以把对方看清楚了。 夜萌娘,你这个东瀛的女特务,青云山上的惊鸿一瞥之后,我们又见面了,她穿着一身街头上刚开始流行的红裙子,烫了一个大波浪的头发,挎着一个小皮包,就跟京城街上的时髦女郎一般,很具有伪装性。这个女人细看起来长得有点像《排球女将》里的小鹿纯子,还是蛮漂亮的。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不用客气,请小心看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想到居然在京城的机场里会遇见东瀛女特务,我装作若无其事,带着一丝若隐若现地欣赏的目光,准备就像路人一样有礼貌地走开。 夜萌娘看着我眨了眨眼,愣了一下然后一副惊喜地表情说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说得我都感觉自己是不是也变傻了,拜托,你是东瀛早稻田大学出来的高才生好不好,你是东瀛特工,我们是敌对双方,在夔鼓子那里彼此虽然已经照了面了,但应该是心照不宣啊,你的风格这么不专业,你们组织就这么放心把你放出来! “我还以为漂亮的女孩子不会主动搭讪的,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一个,我的飞机快要起飞了,再见。”我还是想尽快离开,我还要去找肖雨城。 “你是搭这架飞机吗?我也是啊,你到广州是出差吗?” 夜萌娘不知道是不是装傻,就缠上了我,我作为人民警察的身份,也不好拒绝得太僵硬,把场面搞得很难堪,所以一下子倒是僵住了。 “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是肖雨城回来了,但是我全没在意,我看到的是面前的夜萌娘的表情。 她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脸上先是惊恐了一瞬,然后她就开始变成厉鬼了,面容开始变得狰狞,眼神中灌注着仇恨,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聚焦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看到肖雨城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浑不在意地看了看夜瞳霜,又看了看我,然后说道: “要登机了,我们走吧。” 然后拉着我向登机门走去,理都不理夜瞳霜那像是想要择人而噬的目光。 “貔貅!你是貔貅!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姐,我们不认识你,麻烦让开一下。” 肖雨城理都不理她,就像空气或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态度更加激怒了那个女人,她几乎要失去理智,忘记了自己尴尬、隐秘的身份和使命,这个小小的冲突已经开始吸引到周围人们的注意,美女和警察,即使只是个别的出现总是会引人瞩目,何况是碰在了一起,虽然在我们国家不至于会引发美女和野兽的联想,但不是我们穿着警服,而身边的人大多要急着上飞机,估计都已经围观起来了。 “貔貅,你跑不掉的!我知道是你,你等着,你等着。” 夜萌娘继续威胁着,这让我感觉这样的闹剧实在是太有失我们彼此两个情报大国的身份了。 “莫名其妙,什么。”肖雨城不屑地轻笑了一下,“小姐,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你也许以为作为一位美丽的小姐总是应该拥有任性的特权,但是抱歉,我觉得你过于自信而导致失礼了,对我来说,你的脸上毛孔太大,腿也太短了,小腿还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对肖雨城几乎要五体投地了,今天这事确实有点猝不及防,但我知道肖雨城瞬间就明白了夜萌娘的真实身份,至少在气势上是牢牢地压制住这个新嫩的八格情报员了。 夜萌娘嘴巴哆嗦着正要说话,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出来搅局了。 那又是两个公安民警,看样子是机场这边的出入境的工作人员,他俩冲着我们这边就过来了,跑到夜萌娘面前劈头盖脸地就说: “是夜萌娘小姐吗?我们是机场负责出入境管理的工作人员,我们发现你的护照有点问题,你现在不能登机,麻烦你跟我们俩走一趟。” 另一个接着说道: “你应该懂中文,那我们就不用日文复述一遍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这边请。” 这两位上来不由分说就要带走这个傻女人的风格我喜欢,我不相信会有那么巧合真的她的护照有什么问题,看样子就是冲着她来的,目标明确,方式方法简单粗暴够直接,带走以后东瀛女特工的最后下落估计就是塞进下一班飞往东瀛的飞机,然后宣布再也不欢迎她入境。 虽然这两个民警我不认识,但我猜可能就是局长那边也出手了,东瀛派这么一个好傻好天真的女人跑来到处试应手,因为是夜瞳霜的妹妹的关系看着很碍眼,干脆就用蛮力把这颗棋子从棋盘丢出去好了。 夜萌娘用力一摆手,甩开了一位民警试图要强制带走她的动作。 “拿开你的脏手,我自己知道走。”然后她还不忘冲着肖雨城喊道:“你们别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赶走我,我要给我们公司打电话,我的护照绝不会有问题,我一定会回来的。”讲得就像电影里的反派大坏蛋在失败前喊的口号一样。 “你们两位是?”这时候那两个民警才真正注意到身边的这两位同行,出于谨慎其中的一个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俩和这个女人不认识,她疯疯癫癫地跑来搭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肖雨城微笑着回答道,不管他俩信不信,但他们的任务并不包括别人,所以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冲我们点点头就要带夜萌娘走,谁知道这时候那个女人眼睛一亮,仿若看到救星,冲着候机厅里用日文大喊道: “古佃君,古佃君,快来,快来,帮帮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一喊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看向这边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急忙向这边跑了过来。 这下子那两个缺乏经验的家伙不得不停了下来,事态好像要向不可控的方向滑去了。 “两位同志,我是东瀛驻华大使馆的古佃任二郎,这位夜小姐是我的朋友,请问她有做错什么事吗?” 肖雨城拉着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听到了这么一句。 虽然我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都是在外面不是讲机密事情的场合,我也没问,肖雨城也没说,接下来的飞行十分地顺利,飞机上也没别的什么意外事情发生,印象深刻一点的是乘务员拿来的茅台味道不错,下飞机的时候每位乘客还送了一瓶。 肖雨城不爱喝茅台,顺手就要做人情送给我,我没要,反而建议他有机会多买点放家里窖起来放着,等孩子长大了可以拿去买房子,他呵呵一笑,也没说我是在开玩笑,冲我点点头,也就没坚持了。 因为在飞机上喝茅台的时候,我想起来了,“蝴蝶”在信里东拉西扯的时候还说过,现在窖几箱有年头的上等好茅台,过个二三十年一箱就可以卖个几十上百万,未来的国民有钱到不可思议,社会风气会奢靡至厮,当时让我们三个看信的土包子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的印象。 说起来为了说明未来的国家和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真的很有钱,“蝴蝶”很是说了几件“土豪”轶事,其中暴露出来的致富信息也是很让人心动,就不说那些国家层面上价值连城的信息,比如九号机aaa(也就是那两张信纸)里的内容,光他信里松散提到的房子、股票、收藏、竞赛之类的信息,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稍微努力一下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千万富翁,这种诱惑时不时会跑出来让我神经紧张,虽然组织上关于运用这方面没有明确的命令和指示,但是纪律和操守无时无刻不在约束着自己,别去想买四合院,别去想发大财,踏错一步就可能会是走向深渊的开始。 我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跟肖雨城说起收藏茅台酒这事,而且他也马上心领神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这是有病啊,又违反纪律了。也许是当时向局长推荐肖雨城参加土星行动,把他拉进了组里,我心里始终对他还抱有一丝丝歉意吧,这种情绪要不得,我暗自在心底告诫自己,下次打死也不能再多说和“蝴蝶”有关的一个字了。 但是效果还是蛮好的,肖雨城对我的态度好像有微妙的改变的样子,看上去要亲切了一些,果然是一起分过赃的关系要铁一些。 飞机准点抵达羊城白云机场,因为军民两用,飞机上还提醒大家不许向右侧的舷窗向外看,更不许拍照。 下飞机后粤省公安厅政治保卫处的周佳,就是上次在羊城陪同我们的那位跑来接机,大家寒暄了几句口水话,就上了来接我们的车,一直开到他们单位的秘密招待所。 路上我就跟周佳提出,我们身上马上要“净化”一下,请他立即安排,周佳虽然很惊讶,但还是马上叫了技术人员过来。 开玩笑,我们俩可是跟东瀛那帮家伙实打实、面对面地碰了一下的,虽然已经很小心不让对方与我们有任何接触的机会,但工作上的事情再小心也不为过,万一身上被他们偷偷塞了什么东西,泄露了机密,那就百死难赎了。 结果检查以后,我们身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这下才可以放心地说些在外面不好说的话了,趁着在通过密线给基地打电话汇报前的空隙,我还是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了。 “肖教授,貔貅是什么啊?” “我在东瀛行动时候的代号。” “那个东瀛女特务怎么看到你就跟看到仇人似的?” “她姐姐夜瞳霜,你知道的,就是我亲手打死的,我的枪法不太好,所以打了5枪。” 第九十章 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生活中的大多数事情不是因为愚蠢就是为了虚荣!3?15专案的发生就是非常契合的这样一件事情,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讲一讲这里面的事情。” 肖雨城友善地瞥了我一眼,在等待周佳给我们安排好密线跟基地联系的空隙对我说。当然,他的话对生活总结得非常深刻,很有公安大学教授的风采,还好那句名言我恰好记得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说过的,不至于当场对他表示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合适吗?如果不能打听的我还是不听的比较好,也省得给你添麻烦。”我不知道怎么肖雨城对我会这么推心置腹,只好谨慎地发表了我的意见。 因为3?15专案的大部分案情虽然因为是涉及到一办也属于机密行列,但是密级并不算高,但是土星行动的细节就不是能乱打听的了,何况里面还有零号机,在“蝴蝶来信”中我唯一没有见过的那一封信,他和艾达作为具体办事人员也许在追捕过程中说不定知道一部分内容,那是最高机密,谁敢表露出一丝好奇,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没关系,有好几个版本,到时候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好加以改进,哎...”肖雨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明明是一名刑侦方面的专家,结果进了组里,组长却把我当小说家在使唤,真的是明珠暗投,所托非人啊!人就是不能样样都会,这样你的主业反而就很容易变成副业了。” 我知道肖雨城可能对自己没有派去邕城调查周天天心底还是有遗憾的,毕竟万一是真的,那可是“蝴蝶”啊,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证据,能让他有最强烈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我看了看我的这位同事,想起那天他跟李晨风汇报说,关于3?15专案的工作报告他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当时我就注意到他提到了一个小说版还没写完,所以并不那么违心地说道: “因为在组里,你在写作这方面的能力是最强的,不用你还能用谁啊。你上次不是说小说版的还没结尾吗?我以为按你的风格,都不会写结尾了,然后留给读者无限的遐想。” “这是工作,又不是创作,我要是这么分不出轻重来,李晨风那还不得吃了我啊!”肖雨城干干地笑了笑,但是他面对广大海内外读者关于自己写小说总算半途而废的指责和谩骂,脸皮和意志早已如同钢铁一般坚强,“我这两天又想了好几个剧情,我想干脆就它们都写出来了,组里不是想把3?15这个案子搞出很多民间版本,让树叶藏在树上吗?我干脆就把它藏在森林里,这下子总没话说了吧。” 原来是这样,这也符合李晨风一贯的做法,就是想方设法地去歪曲事实,误导敌人,从我们组成立一路走过来,他就经常是这样搞的。 “那你最离奇的那个想法是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没有时间听他讲完故事,我就捡自己最关心的问道,肖雨城写的故事都以天马行空的情节见长,我想知道他最急着向我炫耀的是什么。 “被盗的那份文件其实是首长早年写给一位法国贵族少女的情书。” 肖雨城自得地说道。 我冲他树起了大拇指,满怀敬佩、心悦诚服地发自内心深处地说了一句: “肖教授,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一点,忠实于艺术,忠实于读者,还有不怕死的想象力。” “完全只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灵感,我想这个说法应该会是流传最广的,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你要想让读者跟着你的文字起舞,最重要的就是要摸清楚读者想要看到什么。”肖雨城努力使自己显得谦虚一些,但明显的他并没有成功。 在羊城公安厅当地机要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以后,我们开始通过密线向基地汇报工作,必须要马上向组里报告的事情有很多,也非常重要,特别是为什么我们会在机场里遇见夜萌娘,而且她已经认出了肖雨城和我,然后机场的民警把她带走以后后续结果怎么样了,我和肖雨城会不会已经暴露,那么我们在羊城的任务怎么办,要等待组里的新的命令,我们之所以在之前乱扯谈,实际上也是为了化解自己心中的压力,仔细想想,真的是很令人害怕,难道是东瀛方面已经注意到我们小组了吗? 通话持续了很久,然后我们又在原地等待组里的最新指示,我们没了心情聊天,只有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焦急地等待着。 我们的汇报也让组里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开始最紧急的追查,陆陆续续也有情报反馈过来。 这事经过调查和研判,基地那边达成了初步意见,认为我们的核心真实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问题是出在疏忽大意上了,我和肖雨城的民航机票是通过公安部的渠道订的,而在部里内部办理过程中,又是以3?15专案组出差办案的名义,这个过程中出了问题,被东瀛潜伏特务掌握到了线索,于是派夜瞳霜来跟踪接近3?15专案组的办案人员,希望能打草惊蛇从而找到专案组的破绽。 在东瀛开展的土星行动,实际上确实是3?15案的延伸和进一步打击,如果东瀛人想要调查真相或者实施报复,一定也会从3?15专案组这方面入手,而说实话,这个案子的知情人员和办案人员相对就多且复杂,确实是我们核心组,也就是专案组综调处的一处软肋。 经过情报分析,东瀛人就是想要从这里入手顺藤摸瓜,结果没想到就真的碰上了大鱼,夜萌娘在机场里认出了在东瀛行动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貔貅”,也就是肖雨城,确实是3?15专案组的成员,还有夜萌娘在青云山夔鼓子那里遇到的疑似情报人员,没想到也是3?15专案组的成员。 在通讯中,李晨风把我们局的行动骂了一顿,原来那两个民警果然是我们军情局这边安排过去的,局里的特勤跟踪夜萌娘到了机场,见她准备飞羊城,就直接下手,准备以夜萌娘护照有问题的名义,直接把这个到处捣乱的小娘们丢回东瀛去,没想到那两个民警也没经验,被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东瀛驻华使馆的古佃识破了我们在护照上动的手脚,双方都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只好让他把夜瞳霜从机场里救了出去。 中日情报系统这算是出乎意料、猝不及防地正面刚了那么一小下,因为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加之我们行动缺乏沟通协调,所以场面上我们算是小输,不过我们天时地利人和,又是在主场,敌人出击以后也暴露出了痕迹,仔细算起来也不算很亏,理着订票这条线,已经掌握到了在民航里一个中层干部的变节线索,公安部里面也可能有鼹鼠,正在开展排查和清理。 肖雨城这条线本来也不可能瞒很久,毕竟他在东瀛行动时已经是露过面的,就是把我搭进去,让情况变得更加地错综复杂起来。 我和肖雨城到羊城来的工作任务并不复杂,我们就是以“5?10”专案组特派员的名义来押送胡文海去死的。 因为全国“严打”这两天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被我们组塑造出来的全国“二王”之外第二大的通缉要犯,作为歆县严打行动的首恶,我们一方面要看着他死了才会真正放心,但是另一方面不管是为了平息舆论猜疑、为严打造势、还是让可能还在盯着他的苏修彻底没了念想,组里不准备秘密行刑,还想着让胡文海的死能多发挥下作用,最好是让他回鲁省参加公审大会,这样子至少表面上再不会留下任何问题,但没想到居然在机场上会碰上这事,万一被敌人把“3?15”案和“5?10”案串了起来,我们10086的最高机密就有可能会被敌人发觉到真正有用的线索。 这才是我们真正担心的。 一直等到了夜色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我们才收到了组里的命令,任务暂停,原地待命。 我们出了机要室,周佳还在等着陪我们一起去吃饭,因为羊城这边天气炎热,我们又奔波了一天,肖雨城干脆建议先冲个凉,安顿下来再出来随便吃点,周佳满口答应了。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我又抽空问了肖雨城一个问题。 “教授,你怎么起了个貔貅当行动代号啊?” 肖雨城清了清嗓子。 “貔貅是古代神兽,神通特异,招财进宝,开运辟邪,听起来就特祥瑞,有什么不好吗?” 我轻声笑了起来,笑声里还有那么一点儿放肆的味道。 “没什么不好,我就是觉得你叫这代号特合适。” “哦,怎么说?” 肖雨城好奇地问道。 “貔貅不是只进不出,有嘴无肛吗?你写书总是有开头没结尾,这不是特合适是什么?” 我把肖雨城气笑了。 第九十一章 享有国际声望的老专家 我叫林千军,林是森林报的林,千是千里马的千,军是红军桥的军,是总参军情局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参谋(副团级)。 我现在在位于羊城市黄花路59号大院的粤省公安厅招待所的餐厅里和我的同事肖雨城惬意地吃着晚餐。我们是来出差的,但是因为途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所以我们可能要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两天。当然只是麻烦只是暂时的、小小的,我们很快就能重新投入到我们喜爱的工作当中去,能放松身心来休息一下想必也是极好的! 我们很喜欢这家招待所,我们上次来是借住在部队里的营房,更多地是为了工作保密的需要。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粤省公安厅的接待任务很重,迎来送往的各地来办案、取经、考察、学习的人很多,所以花了不少钱把这里重新按现在在羊城流行的标准重新装修了一遍,加上59号大院里良好的绿化环境,古典与现代的融合,给宾客带来宾至如归的上好感受。 我很喜欢这儿宜人的氛围,还有这儿的粤菜。粤菜讲究清而不淡、鲜而不俗,而且用料广博、选料珍奇。看来招待所里的大厨水平很高,这儿的菜肴可谓是原汁原味,不是在京城里那种粤菜馆子里有时候吃起来还有一股芡粉味道的操蛋货。 周佳负责作陪,他吃得不多,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我们就上了几瓶冰的珠江啤酒,边吃边聊。 工作上的事情不能也不敢聊,因为不是很熟,也不好说笑话,但“天下公安是一家”,作为一个圈子里的人,总能找到投机的话题,这里挨近东方之珠,大家又都很关心那边的事情,所以我们三个人就从82年大不列颠的撒切儿夫人在访问京城的时候,在走出大会堂时跌了一跤被拍了下来的事情开始拉开了话匣子。 既然是做公安这一行的,讲来讲去总是会讲到案子上,周佳就讲了几个发生在那边的大案子,比如说什么纸盒藏尸案、雨夜屠夫案之类的,讲到关键处,肖雨城总会放下筷子跟着从专业角度和他探讨两句。 周佳本人和我一样是搞情报工作的,但他却喜欢刑侦推理方面的东西,对公安大学的肖雨城教授也是久仰大名,所以拼命地在和肖雨城说话,想要聆听他的训示,肖雨城不得不从享受美食中分出一分精力来应付他。 “那个雨夜屠夫的案子,”肖雨城道,“我以前就听说过,也做过一点研究,连续作案四起,将被害人杀害肢解,手段十分凶残,作案十分隐秘,当时我就认为,凶手应该具有交通工具,方便寻找受害人和行凶,而且都是夜晚行动,应该具有与之相关的正当的工作职业,不容易受到受害人和警察的怀疑,很可能就是上夜班的出租车司机,而且心理不正常,这些线索简直是昭然若揭嘛。” 肖雨城摇了摇头。 “结果还是过了半年以后,凶手把照片拿出来洗印,洗照片的人举报了他,才破了案,那边的警察在这件案子上实在是有点太无能了,就是把那些嫌疑人一个一个排查也用不了半年,都查出来了啊,否则是对港民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 “他们那边办案子的风格和我们这边完全不同,什么都要讲他们的自由人权那一套,也就是安插一些线人,不可能发动群众,集中精力办大案!”周佳补充说道。 “也就那样了,信我者民主自由,不信我者独裁专制,双重标准总是玩得很溜。”我在旁边忍不住插嘴说道,那里未来会是什么鬼样子,我多少知道一些。 “嗯……这话就有失偏颇。”肖雨城缓颊道,“现在那边还是殖民地,要听那帮子叫约翰的,警方高层一水的外国人,很多事情上没办法,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而且那边办案子……科技水平什么的……还是比我们要先进一点,但是要讲效率和智商什么的,虽然福尔摩斯就是不列颠人写的,说到智慧……”他煞有介事地说,“我也觉得他们不可理喻,也许是思路不同所以无法交流,但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接待访问团,有些那边过来交流的年轻人警察说话的口气,他们认为我们办案全靠逼供信!动不动就说,我们hongkong是讲法制的地方,好像他们社会治安情况能有多好的样子。” “我仔细拜读过您关于伦敦的开膛手杰克连环杀人案的论文。”周佳说,“我也觉得您的见解和推理非常的有道理,如果您是1888年苏格兰场的侦探的话,说不定已经把凶手绳之以法了,杰克也不会成为欧美文化里最臭名昭著的杀手之一了。” “你也看过那篇论文?周处长,你想必是和林参谋一样把它当成小说趣闻在看的吧。” 肖雨城高兴地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在望我们的杯子里倒着酒。 “《谁是杰克:开膛的是一双女人的手》,“他接着说道,“现在想想也蛮有意思的,这是我在那些年里面,守着那些老档案和旧书,闲着无聊,就只好胡思乱想,拿那些老案子来锻炼推理的结果。不一定当真,毕竟都是百多年甚至几百年前的案子了,只能靠书上提供的一点点线索,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了,只能当做是一种文史研究来对待。” “你的论文在《海德堡刑侦与法医学》杂志上发表了,这是世界上最权威的专业杂志,我们国家已经好像有很多年没有在那里刊发刑侦方面的论文了,您的论文一刊发,立即在国际刑侦学研究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有很多的不同意见,甚至直接就傲慢地认为东方人只会把嫌疑人的手脚夹得鲜血淋漓逼他认罪,没有缜密的推理逻辑和杰出的侦探大师,没有资格对欧美的奇案指手画脚,这完全是一种偏见,当然也有很多著名的刑警和专家支持你的意见,大家争论不休,可惜的是那是一百年前的案子,我们要寻找罪犯而罪犯不会老实地等待,不然按你的思路把嫌疑犯抓起来一审,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是啊,死亡是最公平的审判。”肖雨城说。“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地把罪犯抓住,最后死亡也不会放过他,不过这就是我们警察的失职。周处,没想到你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那你在论文里为什么认为开膛手杰克是个女人?”我听他们聊得那么愉快,偏偏我只看过肖雨城写的小说,没看过他们提到的那篇论文,我只是最初在王启年向我介绍肖雨城的时候,提到他在世界上对刑事文史研究上小有名气,听周佳的意思,这名气好像还不小的样子啊! “一百年来世界上对这个案子的研究非常多,其中不乏像比利时的波罗博士,美利坚的霍桑总警长,东瀛的横沟正史教授这样的权威专家。但是大家总有个误区,认为如此连续性地针对妓女作案,再加上肢解这样的血腥,对警方的无能的赤裸裸的挑衅,一定是一个极度变态的强壮有力的男性干的。不列颠的绅士们潜意识中的大男子主义掩盖了这糟糕的案子的一些有可能指向凶手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就像我们看着生姜吃鱼一样!即使生姜不是放在鱼这道菜里面的,我们吃鱼还是会吃出生姜的香味来。” 肖雨城指着桌上的一道清蒸石斑鱼说道,他对这道主菜大加赞赏,就数他吃得最多。 “但是,男性的嫌疑人都已经像是淘金子一样筛查过好几遍了,而且开膛手杰克在挑衅了苏格兰场的那些傲慢呆板的家伙们后就销声匿迹了,这很不寻常。敢做下这么大案子的人怎么会说话不算数,除了他当时自己本身出了意外以外,当时发生意外的人士警方也几乎都排查过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开膛手杰克不是找不到,而是他其实是一个女人,只有女人可以把耍赖视为是她们天生的权力而不受任何指责。”他说。 “所以肖教授的著作才会在国外引起那么大的争议,那些白人有种固执的看法,变态杀人狂魔都是男性的地盘,女人犯罪只敢玩玩毒药、匕首,最多是用手枪在背后打打黑枪什么的。” 周佳插言道:“有人总是喜欢轻视女人,不是吗?我曾经办过一个案子,有个女职工因为老公偷人,所以把他大卸八块放到高压锅里煮了,单位里的同事都还说凶手是个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弱小女人。” “综合开膛手杰克案子的各种情况,遇害的妓女中不乏姿色出众的,但没有一个遭到性侵,一名受害人的血泊中有女性靴子上的小纽扣等等方面的细节,如果能把怀疑的目光谦卑一点放在女士们身上的话,那么就有一个现成的很好的目标。一直以来,伦敦警方和研究者做了大量的工作,列出了近百人的嫌疑人名单,其中最有嫌疑的8个嫌疑人中有一个富有声望的医生就是约翰?威廉姆斯,因为从凶手对待被害人肢解的手法娴熟程度来看,应该是有医学背景的,只不过因为还有一些因素不符合,所以只是嫌疑。但是我在论文里就认为,他的妻子,也就是莉芝?威廉姆斯,就是开膛手杰克,因为当时医生的妻子,大多都要给丈夫当护士,打打下手,帮帮忙,也会懂一些医学知识,而这个莉芝?威廉姆斯还是一名助产士,很有力气,最重要的是资料上记载,这个女人没有生育的能力,所以才最可能对那些被害人的生育部位抱有某种丧心病狂、歇斯底里的仇恨,还有其中一名被害人可能与她的丈夫还有染......” 肖雨城讲起他的研究成果来真的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不过他讲的故事非常地有悬念,很吸引人,所以我们俩都放下筷子认真地倾听,对疑问之处还及时地当面提出来,他对那些资料非常地熟悉,所以就信手拈来进行了解释,我对那案子只是曾经听说过,对他说的听不大懂但还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莉芝?威廉姆斯在1888年开膛手?杰克案也就是白教堂连环凶杀案发后不久就精神崩溃了,1912年死于癌症,她所遭遇的灾祸就是她某一段时间罪恶的报应。”肖雨城最后总结陈词道,“相信未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对此案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将会出现新的证据来证明我的观点!” 他停了下来,环视周围,虽然听众只有在包厢里的我和周佳两人,但他的表情好像是在国际学术殿堂里做了一场成功的报告一样,当然,我们也报以微笑和掌声。 “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不等我们做出反应,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面带微笑、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手上拎着一瓶威士忌洋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喝白酒的小杯子。 “周处长,你可是稀客,听说你在这里请客,我赶忙过来来敬一杯。”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招待所的李所长。”周佳本来吃饭时被打搅面色不佳但看到进来的人又换了笑脸,连忙起身介绍道,“是我们厅李厅长家的老三,这两位贵客是...”周佳几乎难以察觉地顿了顿,“公安大学来我们这里调研指导的老师和专家,这位是肖教授,这位是林主任。” “李云聪,云彩的云,聪明的聪,是招待所的副所长,欢迎两位京城来的领导到我们羊城检查指导工作,来,我先干为敬。”李云聪很豪爽地开始敬我们的酒,以尽地主之谊,这也是一般接待应酬工作的常态,我和肖雨城也一一热情地站起来接了酒,干了。 “很快就要喊李总了,”周佳开玩笑道,“你们承包厅招待所的方案听说厅里已经在研究了,到时候通过了可要请客哦。” “都是哥哥们看得起,没说的,一定要好酒好菜,好好喝起。”李云聪满脸得意地道。 边上,肖雨城略微回忆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李云笛啊?” “是啊,肖教授认识我大哥?”李云聪惊喜地回答道。 “以前他在公安大学读书的时候给我帮过忙,不过他可能不记得了。”肖雨城表现得有点惆怅。 “那时候我被打倒成了臭老九,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典型”肖雨城回忆着,“有一次急着查一个资料,半夜里跑回图书馆,结果被巡校队给抓住了要上纲上线,是你哥哥帮忙跟同学们说好话,才没有为难我!” “那你一定就是我哥哥的老师了,我哥哥就在羊城工作”李云聪兴奋地说,“你住在哪里,我告诉他,他一定会来看你。” 肖雨城面露难色地说:“我这次过来没有时间,下次有机会到羊城来再去找他好了。” 李云聪看了周佳一眼,很轻松地应了。他陪着我们喝了几杯酒,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走的时候还借故拉着周佳出去说了一会话。 “怎么,周处长,”我看着进来的周佳笑了笑,“你们厅里的招待所都要搞承包啊?” “开放搞活嘛,我们也是积极响应中央的政策,要不就跟《多层饭店》似的,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吃碗面条都得等三天,不瞒你们说,厅里面的人对这个招待所多少都有点意见。”周佳浑不在意地解释道。 “但我们的工作性质总有自己的特殊性嘛。”我小声地嘀咕道,要说有什么意见还真说不上来,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来,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多大的事啊,人家这是改革开放前沿城市,思路就是好,想法就是活,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振聋发聩啊,有时间我都想到深圳去走一走、看一看。”肖雨城说。 “这很方便,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开台车再带个警卫陪你们到处去玩一玩,还可以去中英街给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回去。”周佳立马来了兴致,上次我们来神神秘秘、步履匆匆,这次说不定可以把我们给陪好了,好在他还记得我们的身份敏感,所以又是自己亲自陪,又是带警卫员的,在做好安全措施的基础上,努力想要宾主尽欢。 我们要等上级新的命令,哪都不能去,所以只好婉拒了。 酒足饭饱,羊城虽然天黑得迟,但我们吃到这个时候也很晚,就回房间休息了。我和肖雨城住在这个招待所里贵宾楼的405房间,是一个套间,装修得很豪华。根据组里的制度,我们俩住在一起,隔壁是周佳安排的两位粤省的安保人员,我们回来后跟他俩打了招呼就各忙各的,一路辛苦,很快也就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九十二章 背叛季节的候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以为自己能够习惯休息,但是不远千里赶来要执行的任务,却因为被夜萌娘那个娘们的撞破了身份而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等待新的指示,这让我感觉有点憋屈。 虽然是粤省公安厅的招待所,但是入住的人员也有点杂,为了图那么一个公安厅的安全名声,轻信不会有胆大的蟊贼会偷到公安的头上来,所以总有些人想尽各种办法要住进来,出门的时候可以看到夹着公文包穿着新做的西装的干部,再联想到那天周佳说还要把招待所承包出去,所以虽然住着很舒服,但是还是不如住在军营里让人放心。 为了保密和安全起见,我不得不整天待在居住的招待所的房间里,和肖雨城两个人相看两厌,更何况我们的任务还有一个时间点的问题,错过了时间点会导致任务的意义大打折扣,所以我都有点坐不住了,只好整天带着警卫人员跑去人家厅里的机要处,好第一时间看看基地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命令过来,要不就是到隔壁房间串门,和两名安保人员聊天,要么就是在房间里把手枪拿出来拆枪玩。 两个安保都是年轻人,参加工作没几年,一个姓叶,叫叶之岚,是滇省人,另一个姓方,叫方舟,豫省人,不怎么喜欢做声。我因为原来打安南的时候,在滇省驻扎过一段时间,所以和小叶还有话说,混得比较来。他们俩守着我们那都去不了,也是职责所在没办法的事情,只好我过去串串门,打发一下时间,就在省城里,还在大院内,我们俩也有自卫能力,说起来也没啥好保卫的,不过这是制度就是了。 只有肖雨城四风不动,关在房间里整天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话说他有了这么多闲工夫,能不能把他当年写的那些小说给写完啊!所以我抱着侥幸心理抽空也跟他说了两次,他都和我打马虎眼,最后说不过去了,他悠悠地回了我一句。 “要想让读者对一名作者刻骨铭心,就要写一篇非常好的作品,然后在书的剧情即将要进入高潮的时候,把它太监掉!” 我当时可能是刚午睡起来,头还是懵的,所以还追问了一句。 “那什么是把书太监了啊?” “就是下面没有了啊!” 肖雨城淡淡地说道。 我真傻,真的!我明明知道像他这种人就是游戏文字,以挥霍才华鄙视学渣为乐,丝毫没有什么节操可言,你为之感动的东西不过是他灵感迸发的一缕火花,你以为那会是满园玫瑰、绝代芳华,可是在他眼中不过是人群中的一眸惊艳,然后相忘于江湖,置之脑后了。 我在打给基地的时候向章天桥诉苦,没事做,好无聊!章天桥安慰我说,做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啊,向前看,耐心等,基地还在研究评估,尽快拿出对策,叫我们安心休息别着急。 日子就是这样过了三天,终于中午等到机要处打电话过来通知我们说,基地那边待会要和我们通电话,下达新的指示,我喜出望外,拖着肖雨城,喊上方舟就走,小叶就留在房间里守家。 天气很热,但是我们步履匆匆,机要处这边我都来过几遍了,但每次进去还是要查验证件,方舟就只能等在外面。按组里的安排,出来了肖雨城就是我的领导,所以是他负责按约定的时间用处里最高权限的密线给基地打电话,机要处的人也退了出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电话谈了蛮久后,肖雨城就和那边道别,然后放下了电话,就在当地小声地告诉我电话的内容。 基地那边通过对东瀛驻京特工系统的监控,没有发现异动,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那个差点就被军情局的特工踢出去的夜萌娘也没有再出来捣乱,3?15专案组和公安部里的清查工作已经取得进展。d日快到了,为了配合全国的大行动,也为了配合我们组里的工作,所以原定计划在暂停3天后继续进行,由鲁省公安厅派四人坐火车过来协助我们的工作,我们在这边先把胡文海搞定,和鲁省的民警会合后,尽快在确保安全和保密的原则上,把胡文海押往泉城参加鲁省举行的大型公审公判大会。 “胡文海这家伙,我还是蛮想他,不知道他在监狱里吃得好不好。” 肖雨城说。 “他应该不会想看到你的,看到你就会想起他那盘生肉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来当时那个场景也多少有点反胃。 “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也会用白水煮一下,甚至还会慈悲地望里面加点盐。” 肖雨城说:“嗯,我其实还有那么几个有趣的主意都还没有得到实践。我们刚开始审讯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个胡文海是什么样子的,负隅顽抗,试图挑战自己的极限,后来我和艾达的做法只是让他时刻处于一种强烈的感情之中,让他为之恐惧,焦虑,痛苦,绝望,以至于到后来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自己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吃起来也味同嚼蜡,完全陷入到生存本能的状态,为了继续生存那么一刻时间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顿了顿又说:“这样,他就会告诉我他当时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什么秘密也就都藏不住了。” 说完他不禁为自己的得意之作笑起来。 “那你自己觉得能顶得住这样的审讯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扫兴。 “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愿意用自己去尝试的,之前我就自己会想办法。”肖雨城摇着头回答。 我没吭声。 看得出来他不怎么高兴,他说鲁省的人要等明天才到,我们等下午再开车去看胡文海,要让胡文海心甘情愿地接受法律的制裁和审判,不要在公审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我说最多让胡文海到时候喊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要是敢喊冤枉就整死他。 肖雨城说人家本来就是要去死的有时候心一横就不怕这个了,要让他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等回去再和我商量,办完事了老是占着别人的地方也不是个道理。 我们出了门后,又见到了方舟——他就在外面的一间小房子里等着我们,然后我们就往回走,因为任务已经确定了,我的心放下了,所以脚步很轻松。 在走进贵宾楼的时候,肖雨城脚步顿了顿,我问他怎么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我们顺着宽阔的楼梯上到了四楼,因为是午休的时间,又因为炎热,没事的人估计都在休息,整座楼静悄悄的,很安静。只有大院里的树上蝉儿叫得有点喧嚣。 我正准备开口喊人,突然看到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肖雨城左手向后猛地一摆,同时停下了脚步,右手顺势从腰上掏出了手枪,身体弯下,半蹲着靠到墙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我和方舟马上就醒悟过来,跟着肖雨城的动作掏枪保持警戒状态。肖雨城鼻子耸动着,连吸了几口空气,然后把左手食指树到嘴上,示意要我们肃静,然后用手语指挥着我们向前慢慢移动到我们居住的405房门边的位置。 两间房的房门都紧闭着,走廊上到处空荡荡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蜷着身子,拿着手枪,守着个房门在等候,要是这时候别的房间要是有人出来,估计会吓一大跳。肖雨城难道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我用手语比划着问道。 “空气中好像有不好的味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肖雨城同样用手语回答说。 “要不要叫人?” “我不能完全肯定。” “我来开门,然后1、2、3冲进去。” “好!” 我们俩彼此点了点头,我悄悄地迅速挪到了门的左侧,那里也正是门锁位置的所在。我观察了一下,看样子,锁是完好的,并没有被撬的痕迹,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肖雨城也许只是错觉,至少我是没有嗅到什么特别或者不同的味道。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钥匙在右边裤兜里,用左手去拿还稍微有点困难,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就从裤兜里帮我把钥匙掏了出来。 是方舟这小伙子,他也跟着我摸到了这边,我伸手跟他要钥匙,结果他神情严肃地拒绝了,他紧紧地抓着钥匙,冲我们亮了亮,然后指指锁孔,再指指着自己,示意让他来开门。 肖雨城在对面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于是我又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抓紧了枪,等待肖雨城发出指令。 方舟站到门边,迅速地将钥匙对准了锁眼,肖雨城手一挥。 “咔哒”一声,锁开了,然后方舟就冲了进去,就冲了进去。 这家伙!他的教官是怎么教的。 我来不及责怪他,一个标准的战术滚身动作,也从大开的房门冲了进去,并迅速靠墙,枪指前方,扫视全场,时刻准备着对任何可疑的目标开枪。 但是,房里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任何可以开枪的目标,除了一个在客厅里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是小叶! 他死了! 第九十三章 405谋杀案 血还没干! 心在燃烧! 凶手在逃! 每临大事要静心! 我叫林千军,我现在是在一起让人发指眦裂的凶杀案的现场,就在我们出去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和肖雨城的随身保卫人员,我们年轻的战友叶之岚就被人残忍地杀死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了。 凶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凶?是不是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逃了没有?一切的一切,快速地在我的脑子里转了一遍。 来不及多想,我们三人拿着枪,互相配合着把我们这套房的每个房间都快速地搜索了一遍,房子里没有发现别人,凶手已经跑了。 “小方,你马上先到一楼服务员房间去看看,如果服务员在,立即把他扣起来。如果不在,就封锁住出入口,不许楼里的任何人离开,不听从命令的可以开枪。” 肖雨城命令道。 “是!” 方舟红着眼眶拎着手枪跑了出去。肖雨城是刑侦专家,虽然情况紧急,但他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镇定,也是此时此地当之无愧的指挥员。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由他迅速地勘验凶案现场,寻找第一手的有关罪犯的线索,为破案争取时间,但是我们目前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保险箱。 我们身负着特殊使命而来,携带着我们工作需要的重要的机密文件和资料,除了证件、证明文件和武器随身带着以外,其它的都锁在了房间里的保险柜里,如果被盗,落到犯罪分子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万一落到敌对势力的情报机构手上,就完全可能根据文件中暴露出来的线索顺藤摸瓜,使得10086单位曝光在敌人的聚光灯下,整个小组工作陷入完全的被动。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整个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东西丢得到处都是,显然凶手是有备而来,那就更加增添了我们确定文件是否安全的紧迫感。 我的房间里遮掩保险柜的一副西洋风景油画已经被粗暴地丢在地上,遮挡的隔板也被拉开,保险柜的正面已经完全暴露在眼前,柜门上有砸撬的痕迹,但是因为是嵌入式的柜体,在摆放的时候就做了技术处理,根本就不好着力,而且要暴力砸撬这个保险柜的话,势必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从痕迹上来看,歹徒可能只不过折腾了一会就放弃了,柜门紧闭着,应该是并没有被撬开的样子,但不打开保险柜谁也没有办法放心。 我掏出了随身带着的保险柜钥匙,锁眼虽然伤痕累累但居然还是能用的,打开柜门后我们俩都松了口气,装着文件和资料的公文包完好地摆在里面。 这时候,肖雨城突然惊叫了一声。 “糟了!” 然后马上往他的房间里跑去,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着的兔子一样慌慌张张地跑了,然后赶紧拿出保险柜里的包跟在他的后面也追了过去。 进了房里,我只看到肖雨城站在书桌前呆立着,看着书桌中间拉开的空空荡荡的抽屉嘴巴蠕动着,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怎么了?” 我看着抽屉上被撬坏的锁问道。 “完蛋了!” 肖雨城垂下头沮丧地说。 “什么完蛋了?” “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这两天在写的稿子,我们出去的时候,我锁在抽屉里了,现在不见了?” “你这两天关在房子里写什么了?小说?论文?还是什么要发表到国外去的重要东西?” 看到肖雨城的反应,我的心眼一下子就提到了天上,但我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急切地追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门已经越来越大,非常地没有礼貌。 “5?10专案组工作报告!组长交给我的任务,趁这两天有空,我就急着要把它赶出来,都快要写完了,走的时候,我以为就出去一下,就拿着个档案袋装着,锁在抽屉里了,现在不见了。” 肖雨城平日儒雅沉稳、一切尽在掌握的形象完全都变了,他的脸色青白,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真的假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都这种时候了,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啊?!我有病啊我,开这种玩笑!” 肖雨城面色狰狞地冲我吼道。 “你tm的你吼什么吼!”我冲外面一指也终于忍不住咆哮了,“吼有用吗?现在一位年轻的战友为了我们就躺在外面的地上,地上多凉啊,流了好多血,你tm的现在告诉我,我们的核心机密都给你一个不小心给丢了,那会再牺牲我们多少同志,我们的国家会遭受多大的损失,你想过没有。啊?!还楞着干什么?跟个木头人似的,在这发傻有用吗?” 我一把就把头上戴着的警帽摘下来砸在了桌子上,继续吼道: “你不是智商157吗?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刑侦专家吗?我看是写故事会最棒的刑侦专家吧,犯罪现场就在这里,你快去查啊!还不快去,快去呀!再不快点,凶手都跑到明珠去了啊!” “好、好!你赶紧打电话叫人,我这就去勘验现场,他们一定跑不掉的。”肖雨城哆哆嗦嗦地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 “cao!”我重重地爆了一句粗口,走到肖雨城的床边拿起了电话,心里稍微打了一下腹稿,就开始拨周佳办公室的电话,不找他们,难道我还要去找派出所报案不成。 周佳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再打到他们处长陈安平办公室的电话还是没人接,真的是翻了天了,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呆着他们都跑哪去了啊! 我想了一下,打开我们带来的那个公文包,就是锁在保险柜里的那个,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电话号码本子,翻到我要找的那一页,继续开始打电话,这个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喂,是洪茂洪厅长吗?” “喂,您好,洪厅长现在在隔壁开会,请问您哪里?”对面传来的是秘书的声音。 “我是公安部特派员林千军,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向他报告,请洪厅长立即来接电话。” “好的,请您稍等。”电话被搁下了。 虽然只是过了一小会,但我却觉得焦急地像是过了大半年,直到听到话筒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拿起了话筒,传来了一个威严而稳重的声音。 “我是洪茂!林特派员,你好!” “洪厅长,我是国家5?10专案组的林千军,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并且高度机密的事情向你报告...” “请稍等。”洪茂捂住了话筒,过了一小会,就听到对面说,“林特派员,请讲。” “洪厅长,就在刚才的一个小时内,有反革命份子趁着我和肖特派员出去办事的时候,潜进我们居住的粤省厅招待所贵宾楼405房间,杀害了在房间里留守的叶之岚同志,抢走了一份事关国家最高机密的绝密文件” 我从话筒里可以清晰地听见洪茂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吸都开始变得有点急促。 “你和肖同志现在安全吗?” “我们也是刚刚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凶手去向不明。” 我的身体站得笔直,始终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下面的这些话我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说,更不可能对一位相当于军级干部的老革命、老同志说这样的话,我必须非常地严肃而严谨。 “洪茂同志,根据中央、国院和军委对我们5?10专案工作的授权,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我代表中央命令你以及粤省公安厅的全体同志,必须不惜牺牲,不惜代价,尽一切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找回被抢的文件,将凶手全部缉拿归案,千万不能让凶手带着文件逃往海外。” “是!请中央放心!一定完成任务!”洪厅长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授权文件等你过来的时候我会拿给你看,我必须立即向中央报告这里的情况,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样支援,你们都可以提!只要拿回文件,确保没有外泄,都不是问题。” “时间紧急,我亲自带队,马上就赶过来!”洪茂在那边说道。 “好的,要注意保密,必须要抽调最精干的力量,要对党绝对忠诚的同志来办这个案子,我们就在案发现场这里等你们!” “再见!” 那边雷厉风行地挂了电话,我也放下了电话,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肖雨城,肖大教授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闯下了泼天的大祸,现在在组里也是戴罪立功,等待组织处理,已经不再适合负责我们这个工作小组的领导工作,我必须在组里再派人赶来之前,挑起现在这个沉重的担子,克服眼前这个猝不及防的巨大的难关。 肖雨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刚才丝毫也没有跟我争辩。我双手捏拳,提振起精神,好迎接挑战,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我走出房间,看到肖雨城的身影在专业地忙碌着,正趴在厅里四处寻找和收集着痕迹物证,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我心中也连不是滋味。 “我给洪厅长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赶过来,教授,查得怎么样?有线索吗?”我放低声调问道。 “我都在外面听到了,”肖雨城站了起来,在现场勘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采,用他自己自吹自擂的话说,凶杀现场,他就是王,一切犯罪线索都将无所遁形。 “房间里的凶手一共有三个人,全都是男性,其中两个身强力壮,训练有素,负责行凶,另一个可以肯定是熟悉这里环境的人,也就是内应。”肖雨城开始跟我说他在刚才那么短短的一点时间中分析出的案情。 “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他们进来以后因为翻找东西发出声响,被小叶察觉到了,于是小叶从他住的404房过来查看,结果中了他们的埋伏。”肖雨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给我听,“小叶进来后,应该愣了一下,可能是被那个内应吸引住了注意力,但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以为只是小偷,这时候一名歹徒从旁边扑上去打掉了小叶的枪,另一个歹徒应该是躲在门后,同时从背后捂住了小叶的嘴巴,用匕首之类的锐器从背后刺入了小叶的肾脏,配合非常默契,用时非常短暂,小叶甚至都来不及叫喊或开枪就牺牲了,歹徒非常地凶残和专业,手枪也被他们带走了,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看着叶之岚就这样静静地倒在地上,年轻的脸庞,不瞑的双目,战斗着的姿势,想起他昨天刚说过的请我到他家去吃正宗的砂锅焖狗肉和过桥米线,我要摘帽,摘了个空,才想起丢在桌子上了,我在一旁肃立默哀,为战友送行。 过了一小会,肖雨城走了过来说道,“别站着了,时间宝贵,来帮我看看伤口,你有没有线索,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也学着肖雨城蹲了下来,贴近了仔细查看小叶身上的伤口。 我看到了什么? 这么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真的无法相信! 第九十四章 真的只是在为了钱吗 遮天蔽日的雨林,沉闷潮湿的空气! 夜色中,像一只猎食的豹子一般猛扑过去。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锋利的六五式匕首从敌人的后腰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轻松地穿过肌肉刺破了肾脏,然后那一瞬间的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至于被袭击的目标连牵动声道肌肉的力量都失去了,悄无声息地就迅速地失去了生命的体征,只有伤口处仍向外淌着的鲜血无声地宣告着生命曾经在这个开始变冷的躯体上存在过。 我叫林千军,林是热带雨林的林,千是千军万马的千,军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我参加过南疆的自卫还击战,当时我是一名侦察兵。就在我心爱的匕首把柄上,刻有三颗红星,那是为了纪念我曾经用它送了三名安南士兵去了西天,而其中的两次我就是用的是上述的同样方式,所以我对这样的伤口非常地非常地熟悉,以至于一眼就看了出来。 我咬紧牙关,事实摆在了眼前,我们的处境异常地诡异,我们的任务无比地艰巨,没有时间让人去感怀和猜疑,现在最大的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凶手,找回文件。我缓缓地立起身来对肖雨城说: “你的判断没有错,是有人在背后用六五式匕首偷袭了小叶,是我们部队里训练出来的手法,杀死小叶的凶手应该是,或者至少曾经是一名军人。” 肖雨城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为发现如此明显的线索而表露出一丝喜悦,他反而是神情更加地凝重。 “现场看得差不多了,我们俩包里的钱和估计有些值钱的小东西都被凶手拿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在误导我们,进一步的线索还必须要借助专业的设备才行,现在你先去看看小方那边怎么样了,顺便等厅里的人过来。凶手嘛,人应该已经跑了一会了,但楼里面的人还是要先控制住,找找看附近有没有目击到他们进出的目击者,要想破案只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等他们来接手了再立即向基地报告,我在这里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肖雨城站得笔直,黑框眼镜背后眼睛闪了闪。 “刑侦这一块我熟,厅里的人我来应付,既然牵涉到了部队里的人,你就负责和部队联系,在组里的人赶来之前,我们分工合作,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我们的工作更不能对外多说一个字,对谁也不行。” “放心吧,我懂!”肖雨城既然能这么快就从猝不及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不管怎么说组里安排过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团结一致什么时候团结一致,即使他有天大的错,那也是要等组里甚至更高层首长对他的处罚下来才行,更何况我现在冷静下来一寻思,眼下这事还是得靠专业的来才行,我还是负责去和自己熟悉的军方联络就好了。 我再认真地看了一眼肖雨城,作为久经考验参加过土星行动的国内第一流的刑侦专家,不像是会被眼前所遭遇的困难所吓倒的样子,我的心里也稳了下来。 我跑下楼来一看,方舟这边还真的有事情发生。有一位楼上的住客要出去被他拦住了,双方正在对峙,小声地争论着什么,见我下来,两人都闭上了嘴。 “小方,怎么了?” 方舟没做声,倒是那个家伙说话了,但是声音并不大,像是很识时务的样子。 “这位同志,我房里的水龙头坏了,只是下来找下服务员修理一下,这位小同志就不让我走了,我姓黄,就住在307,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是不是先让我回房间去,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再过来找我,帮帮忙,怎么样?” 这是位长相很普通的中年人,穿着便服,一下子看不出是什么身份,说普通话的腔调带着些港味,但是看他对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的盘查,还不卑不亢、镇定自若的样子,应该不简单,见过一些世面。 “值班的服务员呢?” “我下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了,门是虚掩着的,没多久就看到这个人下来了。”方舟汇报道。 “不好意思,楼里有人报警掉了点东西,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办案,在这里等一下。” 我对那个黄先生说道。 他紧锁着眉头,目光轻瞥了一下我和小方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有手里的手枪,似乎知道这不是一个请求,闹翻了只会让自己很难看。 “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他站在楼梯旁,但呆着也不算老实,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良友”烟,冲我俩虚散了一下,被拒绝后自己就点了一颗,在那里吞云吐雾了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放在房间里床头柜上的半包烟和打火机也不见了,估计是被凶手中的一个混蛋给顺走了。 方舟不说话,只是一直提防着那个黄先生,而我则在焦急地等待着粤省公安厅的人赶快过来。 不是我不想顺着这招待所出去的路去碰碰运气,追追凶手看看,他们可能还没跑远,但是我们人手不够,贸然追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打了闷棍,毕竟和那份内容不明的资料比起来,我和肖雨城的人身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我们知道得太多了,多到我们两个人也就是这样暂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谁都不敢离开谁的地步。 就在我要越等越急的时候,几辆警车没拉警笛但亮着警灯风驰电掣地开了过来,停好后车上下来了十几个警察,带队的是我认识的人,陈安平和周佳,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乖乖,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啊?”那个姓黄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结果叼着的烟头都从嘴巴上掉地上了。 “林主任,你们没事吧,我们先赶过来了,洪厅长带着刑侦的人马上就到。” 陈安平一路小跑跑到我面前,先是敬礼,然后向我报告。 “快,把大楼包围起来,每一个人都要问话,保卫好特派员的安全。”周佳在院子里吩咐着,政治保卫处的民警们跑动了起来,开始控制各个楼层的重要地点,准备开始对楼内人员的全面盘查。 “情况很严峻,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先到现场去看看。”我也没有和他们啰嗦,直接就带着他们两个直接往上走。 “陈处长、陈处长!” 边上一直装隐形人的那个黄先生突然说话,把我们给喊住了。 陈安平侧身看了看他,轻声地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那个姓黄的似乎眼力劲一下子又不太好了,仍然在那挤眉弄眼地不肯让陈安平走。 情况十万火急,哪还有心思忙别的工作,陈安平脸色都要变了,我先也是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但马上想到了这个明显就像是自己人的黄先生就和我们住在一栋楼里,如果巧合的话,也许他能够提供一些什么线索,便建议道: “不如我先和周副处长上去等你。”陈安平点了下头,我就和周佳先上去了。 我们在凶杀现场405房里刚跟周佳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陈安平就已经过来了,看着牺牲的战友,眼中也闪现出愤怒的光芒,他看看四周,房间里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还是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 “刚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人从明珠那边的地下情报黑市好不容易打听到风声,”陈安平顿了顿,看着我和肖雨城,“有人在暗地里收购情报,说公安部从京城派了两名特派员到羊城,一个叫肖雨城,代号貔貅,另一个叫林千军,可能是部队上的人,买家要求收集关于他们的一切资料和情报。” “什么价钱?”我问道。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对明珠的地下情报黑市看过一些资料,那里是冒险者、卖国贼、多面间谍和情报贩子的天堂,什么都可以交易,什么都可以出卖,只为了钱,也是整个亚洲各种情报的集散地和风向标,在那里,你的情报重要与否,取决于买家出多少钱,从出价上可以判断出很多的东西。 “你们要来干什么,买家的出价就是三万美元起步,进一步的情报视价值上不封顶,现金,还送三个护照。” “呵,上不封顶,送护照啊!好几年都没有听说了,什么势力这么舍得!” 在我们还在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周佳已经在一边发出惊叹了,然后看着我们俩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两个会行走的黄金铸成的金人。 “买家的意图还是比较含糊的咯,与其说是收购情报,不如说是在放风钓鱼啊。”肖雨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继续问道。 “可能就是最近两天才放出来的,我们的人也是在外围刚刚打听到一点风声。” 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因为没能及时掌握到这个情报,我们失去了预警和加强安保措施的时间,不但牺牲了一位同志,更丢失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但这火在此时此刻只能压抑着,不能不分好歹地爆发出来,我们的敌人是谁,是什么人在捣鬼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 “是什么人在明珠那边操盘打听到了吗?” “这我还没来得及问,要不你们当面见见这位情报员。” “这样方便吗?”我问道。虽然我们的保密授权级别高,但是别人单位上的秘密如果与工作无关的话,能不打听就不打听,还是要避点嫌,也是理解万岁嘛。 “没关系,他的掩护身份就是来这边和我们公安厅做生意的商人,在那边也算是个小情报贩子,假假真真的帮我们放一些消息,有时候也听安排卖一些过时的情报过去,正好他也住在这楼上,撞上了这件事情。”陈安平还是把我们没问出来的问题给说出来了,“放心,人很可靠。” 肖雨城表态答应了。 不一会,周佳就带着那个姓黄的进来了,然后他跟我们介绍道: “这是我们处的老情报员了,是负责明珠外勤工作的行动科副科长,姓黄,叫黄书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们只管问他。” 陈安平冲着黄书生说,“现在什么情况你也已经知道了,还知道些什么就快点说!” 黄书生告诉我们,在明珠地下情报市场上放风操盘的人,大家都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外号叫“老k”,据说原来可能是不列颠军情五局的线人,后来干起了情报贩子的勾当,但看不出背后的靠山是什么方面的势力,这个人行踪诡秘,心狠手辣,信誉还算好。生意也做得很大,以前没怎么和他打过交道。 黄书生也是从侧面听说了这事,然后马上就赶回来汇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还没接上头,就已经出事了。他在楼道上遇到我们的时候,陡然地就醒悟到我们可能就是情报里提到的目标,所以就主动向陈安平进行了汇报。 黄书生为了战友的牺牲而一脸愧疚,我们也为事情发生的新变化在思考。 肖雨城用锐利的眼光看了看他,然后问道: “明珠那边有没有人在打听5?10专案的消息?” “5?10案?没听说过。” “那那个大通缉犯胡文海的消息呢?” “这个有,不过钱不多,好像只有几千美元,所以应该没什么人感兴趣。” “哦?那你们向上级汇报了没有?” “报告了,明珠那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关注之下。” “嗯!”肖雨城没再出声,我在旁边接着问道。 “你住在楼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遇见什么人?” “没有!我也是刚住进来,307名义上是我在这里常年的包房,所以我自己有钥匙。” “你看到值班的服务员了吗?” “没有,我进房后,想洗漱的时候发现水管坏了,才出来的,结果就遇上了你们。” “你怎么猜到我可能就是情报上提到的目标呢?” “我听你说话只能知道你是京城人,有一定的地位,只是一点点怀疑,但是后来看到陈处他们都赶了过来,才最后确定的。” “好吧,你辛苦了,先回房间去吧,有什么事需要的时候我们再找你。”我和肖雨城都主动地和他握手,表示对他的敬意和感谢。 看着黄书生在一名民警的陪同下走了,我马上跟他们说道: “必须马上封锁边境,同时还要马上派人过去或者命令在那边的人死死地盯住那个老k。” 陈安平正要说话,结果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是洪厅长他们带着队伍赶到了。 做主挑担子的人来了,追查或者也可以说是追杀,可以正式开始了。 那些凶手和强盗,卑劣的入侵者或者叛国者,上天入地也没人救得了你们了,准备承受共和国的怒火和铁拳吧! 那是最深的海 第一章 大家都认为,余思聪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 作为外省来宝岛的第三代,他的爷爷余则成曾经是军队里的高官,退役后又去经商,打下了一份很大的家业。他的父亲曾经是大学教授,后来也开始经营家族的生意。 余思聪从威斯康辛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硕士毕业后,拒绝了导师的挽留,回到了岛上找工作。 他家里本想要他学习继承家里的生意,但他表示自己想要从政,用自己的所学做一番事业。然后他家里就安排他去跟在kmd的资深立法委员林瑜方的身边,做林瑜方的助理。 但余思聪助理没干几天就做下了一件有点轰动的事情,他不干了,他与kmd决裂,转投了kmt的对手阵营ddp,跑到了ddp最重要的智囊之一的大陆研究院院长林清水手下读博。 余思聪还公开表示,kmd是一个腐朽落后没有未来的政党,不懂得宝岛的民意,他支持ddp的主张。 余家一直是深蓝的阵营铁杆,爷爷余则成更是黄复党部里的高层,这一下家里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余思聪一怒就搬出了家里,在研究院里住宿舍。 因为激进,年轻,帅气,而且有知识底蕴,导师便喜欢他,将许多机密的公事和机密的私事都交给他办,他也确实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于是导师越发地喜欢他,便把一些更机密的公事和私事也交给了他,他还是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一来二去,林清水便将他当作子侄一般看待,还要把自己的侄女林美玉介绍给他。 于是,余思聪便和林美玉谈起了恋爱。 因为家教好和工作的特殊性,余思聪这些年在美国甚至连个真正的恋人也没有。不过,在他的档案里,他却是个喜欢社会活动、很招女孩子喜欢的人。6年前爷爷和父亲在他面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发展他加入中共的时候,在旧金山第一次与组织上来面试他的教官接头的时候,组织上曾为他准备了一份详细的个人发展规划,其中特别提到了他应该要有很多女朋友,这是因为,只有这种招女孩子喜欢的男人才容易在岛上赢得信任,特别是年轻的知识分子。 我们的党善于挖掘对手的弱点,当时余思聪对党组织的睿智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他性格上还是腼腆的,不懂得如何和女孩子打交道,虽然为了掩护他找过很多个女朋友,但从来没有动过真情。 如今,kmd在选举中被打败了,ddp上台了,党主席蔡英语赢得了大位,立法院里也优势过半,地方首长也全是ddp的人,空前的大胜,党内一片喜气洋洋。 蔡主席论功行赏,许了他的导师林清水做陆委会的主任,他跟随导师开始准备接手的各项工作。 选举大胜之后的财源广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让导师一连找了三个小三,建了三处外宅,并且联想到他的心腹学生余思聪被家里赶了出来,孤身寡人地住在宿舍里,便动了恻隐之心,不但帮他找了一处房子,还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 今天就安排了余思聪去和林美玉在101楼下的咖啡厅里见面。 第九十五章 挥手之间风雷云动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是权势! 洪茂那穿着警服的身体好比是一架铁笼子,处处显得威严权威,可是在那铁栏杆里,却是一头凶猛可怕的野兽。 他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日常工作见到的时候,他有着一副平易近人的老人家的和蔼面容,他的乌黑茂密的头发,他的圆圆的前额,微笑的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一切似乎都说明此人有着一种很好打交道的品格。 只有他在工作时的眼睛与这种推测不相符合。那对眼睛小而深陷,显得深不可测,不怒自威。不仅如此。当此人对他的随从们做了个手势,眼睛扫过这个房间时,他朝肖雨城注视了一会,而就在这刹那之间,眉宇间露出一种奇怪的深意,而且在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反常的重视的神情。 被他的目光扫到,我仿佛感觉到自己在被猛兽盯上了一样,寒毛都应激地树了起来。 因为405房间是案发现场,需要立即进行勘察,所以我们就都暂时转移到404房里进行谈话。 他放下手上拿着的那份由中央办公厅、国院办公厅和军委办公厅联合出具的那份授权文件,没想到他眼中瞬间流露出的是噬人的愤怒,他略显随意地就这样把一张国内极为罕见的,基本上从来都不会出具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纸张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 “我们需要谈谈!” 洪茂冷冷地语气不容驳斥地说,肖雨城和我都点了点头。也不见洪茂有什么动作,原来跟进来的几位厅里的领导和部门负责人就默默地出去了,并轻轻地带上了门,房间里笼罩着低气压。“丢了什么文件?”他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案件的要害和关键。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只有知道了问题到底有多严重,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采取最有力的措施,夺得最完美的结果。 “对不起,你的权限不够,除非得到上级的授权,否则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肖雨城一边慢慢地把洪厅长丢在桌子上的文件收起来,一边脸上露出了为难和痛苦的表情,但仍很坚定地回答道。 “连文件的名字我都无权知道?!”洪茂眉头紧锁着,有点不可置信地追问道,“那我们的第一书记呢?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的行动必须要向省委和省政府报告,首长问起来我怎么报告。” 肖雨城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们丢失的文件是大概有二十几页厚的手稿,是封在绝密档案袋里的,里面的内容关系到我们国家的最高机密,一定要完整地找回来。”我在旁边进行发言来分担着同事的压力,“文件如果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们的要求是确保找回或者销毁掉文件,同时,凶手全部都要...”我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轻到几乎听不到,然后再接着说“如果有接触过这份文件的人,也要视情况采取必要的严厉的措施,总之就是要确保秘密不能外泄。” “这件案子的对外口径我们的要求是不要涉及到我们专案组,关于文件的提法也要淡化、模糊,内紧外松,不给敌对势力以任何可乘之机。”我干脆一股脑地把我们的要求都提了出来。 洪茂横着看了我一眼,但我还是毫不示弱地将目光顶了回去。 “你们为什么不把文件放到机要处这样安全的地方去保管?”“是为了工作需要,而且我们认为省公安厅是安全的。”“省公安厅本来是安全的,但是你们来了以后就变得不安全了。”“这既是我们的问题,更是你们省公安厅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问题。”“这是我们必须负责的案子。”“我们说了不算,现在只要结果,但要抓紧时间”......貌似这样说出来破坏和谐的对话,双方就都没有说出来,而是在目光交锋中来回战了几个回合,在达成某种默契和妥协后沉寂了下来。 “我知道了,请你们放心,我们粤省公安厅全体民警会尽全部的力量来侦办此案,用最快的时间来把罪犯绳之以法。” 算算时间从案发到现在,时间都过了二三十分钟了,情况紧急,必须分秒必争,我们认准了洪茂,洪茂也无从推卸责任,他必须把侦破这个杀人窃密的特大反革命案件的担子挑起来,所以在掌握到案件的基本情况后,特别是知道了其中令人目眩的吓死人的利害关系之后,现在他是懒得再和我们多说什么了。 所以自古以来,什么钦差大臣,什么特派员之流的,对地方上来说基本上都是惹人讨厌的了,特别是如果他们还搞出大纰漏,比如说把尚方宝剑或者官印什么的丢了,让地方上负责了难以后,更别想在地方上的实权人物那里看到什么好脸色了。 “洪厅长,您在首都应该刚开过会,我们希望粤省公安厅能在那个决定正式发布之前成功破获这个案子,以实际行动向共和国献礼,而不愿意看到它成为国家督办的第一大案。” 肖雨城总之还是公安系统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像这样貌似要求限期破案的得罪人的话还是让我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愣头青”(我自认为)提出来的比较好。 洪茂听了,脚步不停,鼻子里还轻轻哼了一声,向房间外面健步走去,我们收拾好东西后也跟着出去。 洪茂一出来,外面的各位领导和负责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进行了情况简报。洪茂带来的刑侦队伍非常专业,案发现场我们所掌握的几个要点,也一下子被他们给看了出来,我在边上根据听到的情况梳理了一下。 目前知道的是: 1、凶手有内应,疑似是招待所这座贵宾楼的值班服务员魏道一,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2、凶手使用的是军用匕首,受过军中的刺杀训练,并且穿着的是解放鞋,身份疑似是现役或者退伍军人。 3、小叶的手枪没有找到,凶手抢走了手枪,非常地凶残和危险。 4、现场发现的凶手一共三人,已经在保险柜和桌子抽屉上采集到各种指纹,正在进行进一步勘查,需要拿我们的指纹去进行比对。 5、外围正在走访调查,已经寻找到一名疑似见过生人进出的目击者,对楼上的住客也正在进行盘查,目前还没有掌握新的情况。 6、凶手抢枪杀人的手法很专业,但是在翻动房间里的东西和撬砸保险箱以及消除作案痕迹等方面的表现得非常地业余。 7、据同事反映,魏道一有海外关系,也曾经去过明珠。 洪茂冷静地听完汇报,正要说话,这时候陈安平又跑过来在他耳边附耳小声地说了几句,洪茂听完还看了我和肖雨城一眼,两道眉毛向中央靠拢,几乎都要挨到一块去了。 “立即通知边境线各个单位,严格盘查过往人员,封锁边境线,特别是深川河一线,加强巡逻,发现偷渡者一律鸣枪,不配合的可以开枪,先击毙再检查。” “是!” 洪茂每下一条命令,就有相关负责的警官答应下来,然后马上就去落实,真正做到是雷厉风行。 “对魏道一和两名嫌犯要一边搜集情况一边发通缉令,通缉令的内容我要过目,马上调查魏道一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有现役和退伍军人身份的,要全面细致,越快越好。要注明罪犯可能携带有枪支,全省都要发,各地公安机关取消休假,全部都要行动起来,上路设卡,要立即争取各地党委政府的支持和配合,把民兵都动员起来,严查流动人口,特别是公路、铁路、机场,每个人都要检查过关,绝不能让罪犯逃窜出去。” “是!” “立即通知各个港口,所有的船只不准出海,对不得不放行的船只必须要严格检查,水警要全部出动,把试图接近明珠水域的船只要全部扣住,不准放跑一条,要通过内线放出风去,警告那些蛇头和走私贩子,这几天谁要敢带人过去,一律老账新账一起算,就地枪决。” “是!” “立即和羊城军区联系,请求他们紧急通知各驻军部队,对案发时间不在军营的军人全面进行清查,各派出所也要对辖区内的退伍军人进行调查,特别是有过侦察兵或者是参战背景的,罪犯手上有枪,要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我马上要去向省委、省政府首长汇报,成立...”洪茂略微地顿了一下,“成立405谋杀案专案组,我来挂帅任组长,各位厅党委成员任副组长,各部门负责人按职责分工都纳入进来,立即抽调精兵强将,一边查一边搭班子,指挥部设在厅总值班室,统一负责指挥协调。” “是!” “同志们!反革命分子跑到我们厅里来杀害我们的同志,抢走了我们厅里的机密文件,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打我们全体粤省公安民警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后大家还怎么抬头做人,还怎么开展打击犯罪。下面我命令——” 在场的人全部立正,注视着洪茂。 “全体公安民警紧急动员,立即行动起来,尽快抓住罪犯,找回文件,为我们的战友报仇。” “是!” “解散。” 领了任务的都小跑着走了,陈安平插空连忙跑到洪茂身边附耳耳语了几句,估计就是汇报了收到的明珠那边收买情报的情况,洪茂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斜了我和肖雨城几眼。 “这事,”洪茂一直板着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犹豫,然后轻声地跟陈安平交待了几句,我站在边上也就听到了“部里..明珠联工委...老k...必要的时候...” “洪厅长,我们必须马上向京城汇报这边的情况,同时,肖教授也是刑侦方面的专家,我对部队方面的工作还比较地熟悉,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我一方面必须立刻向基地汇报情况,一边还想趁京城的人还没下来的时候,给我们俩找点将功补过的机会,特别是破案的事情必须要盯着点,所以看到陈安平走开了,就跑到洪茂面前跟他要事做来了。 没想到洪茂听都不听我说完,就粗暴地打断我,然后喊道: “周佳!周佳!” “到!” “你带人全面负责两位特派员的安全,除了在机要处外要寸步不离,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试问。” “是!“ 周佳朗声应道。我只有对着肖雨城苦笑,肖雨城回报以一个你活该的表情。 在再次去厅里打电话向基地报告的路上,我找机会偷偷问肖雨城,看样子粤省省厅这是发飙了,我怎么会把事情搞砸了,甚至害得我们被厅里严密地保护起来,哪都去不了的问题。 肖雨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前面的表现都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抽风,我们的目的是要把5?10专案组的存在从这个案子里摘出来,跑进去参与办案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而且洪茂在他那个位置上不得不要考虑得更多。 我这才想起粤省公安机关和情报部门曾经与上面不和的那本经,我们貌似也是惹了个大大的麻烦。 但是我总觉得肖雨城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 第九十六章 研究所呼叫勘探队 组长啊,出大事啦! 咋了,一惊一乍的!这才刚通话没多久啊! 我们住的房间叫人给端了,牺牲了一位保卫干部,一份重要的文件也叫凶手给偷走了。 你们没事吧? 哦,我们俩没事,就是趁我们出来和基地打电话的时候干的。 哪份文件啊?你们俩偷偷把基地里的文件给带出去啦?! 不是,不是,我们哪敢啊!就是肖雨城,肖教授,他说你交待过他要赶快把5?10专案组的工作总结写一写,这两天在这边没事,他就抓紧时间写了一些,锁在抽屉里,叫凶手给翻走了。 ...... 组长,组长,你在听吗? tmd,叫肖雨城接电话,反了天了,你们!为什么不立即报告?! 我们报了案,要等公安厅的人过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报案,报案!你们就稍微给组里省点心吧你们!叫肖雨城接电话。 老肖,组长叫你接电话。 横竖都是一刀,接就接吧,小林,麻烦帮我在外面看着点。 就这样,肖雨城把我支到一边,噼里啪啦地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才从房子里出来。 “老肖,组长他们什么时候飞过来?”看到肖雨城我就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点顶不住了,光是一个洪茂就已经被他给压住了,肯定还要惊动省里的大领导的,到时候还是叫组长他们来出面沟通的话更合适。 “想什么呢?组长他们不过来,我们俩给撂这儿了,不把文件找到、事情处理好别想回京城去。” “啊!这不科学啊!这么大事情,就靠我们俩啊!” “无组织,无纪律,要相信粤省党委、政府和公安厅,什么工作都要京城来人督战,那工作还搞不搞了?” 我的嘴巴一扁,说好的不是这样的,组里的工作风格什么时候改了。 “不过公安部应该马上就有领导下来,反正没我们什么事了,只管等结果就好了。” “老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啊?” “怎么可能呢?组长在电话里说了,现在你是小组长,我要停职使用写检讨,要听你的指挥,怎么可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 “你还要写啊!” “组长叫我再写份假的到明珠那边去赚点零花钱花花。”肖雨城笑着在我耳朵边轻轻地说。“不要着急,这个案子应该还是挺简单的,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书记他们工作忙,要等案子破了以后才会接见我们的,那时候组长说不定就会飞过来了。” “那文件呢?你知道泄露出去的后果啊!” “有时候它会变得不那么重要,那就是为什么这件事情它这么地有趣。” 我恨阿加莎?克里斯蒂,因为肖雨城有时候老爱学她说话。 我不知道肖雨城那么自信,明明我们惹了那么大麻烦,已经把整个粤省都要闹腾起来了,洪茂看我们就像看大内总管似的。于是我就向肖雨城进行请教,他只回了我两个字:歆县! 尼玛,我是搞情报的,不是学政治的,你们为什么翻云覆雨的还玩得那么顺溜。 从厅里出来的时候,肖雨城当面向周佳提出了两个建议,一个是由他们处派人负责的胡文海的监禁必须更加加强,不能出任何纰漏,以防万一;另一个全省排查驻军的时候,要记得把武装警察也加进去,不要疏漏了。 于是,我和肖雨城除了给京城打电话的时候,基本上就被周佳给保护起来了。我们搬到了离厅里不远的一个小别墅区神隐了起来,这里是公安厅领导的居住的一个绿化很好的小区,安全,隐秘,不过为了让我们安心,案情取得了进展,周佳总是受命第一时间向我们通报。 肖雨城的判断是对的,我是不想提他在案发的第一时间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但是事后他总是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老神在在地,丝毫没有担心的表现。 就在粤省公安厅内爆发惊天大案,洪茂亲自坐镇指挥发动全省干警立即行动起来不久,就在距公安厅较远基本是另一端的羊城市机关大院里也出了大事。 当天中午3时许,在接到羊城军区作战指挥室紧急下达的清查外出人员的命令后,驻羊城市机关大院的武警中队里闹开了锅,先是发现中队文书刘云逸怎么找也找不见了,最后发现已经被人用匕首刺死,藏尸在洗澡堂里,他负责保管的枪柜钥匙也不见了。于是中队长赶紧用他的备用钥匙打开枪柜一看,中队长和指导员当场就懵了,被盗54式手枪3支、56式冲锋枪2支、子弹2417发。几乎是在同时,中队的志愿兵、业务尖子、一班班长陈陌、一班士兵唐正朔失踪。中队立刻向上级进行了报告。 405谋杀案专案组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报告,一方面立刻派刑侦人员会同部队保卫部对现场进行勘验,另一方面马上安排案发后在招待所附近见到魏道一和两个人带着包走出招待所的目击者认人,目击者基本肯定当时看到的就是陈陌和唐正朔。随后,现场勘验小组传回来的陈陌、唐正朔的指纹和在405房间里找到的指纹比对上了,可以确定陈陌、魏道一、唐正朔就是405谋杀案的凶手。 在围绕公安厅大院周边的走访调查时,又找到了一名目击者,他认出了民警拿出的照片中的那三个人,并看到他们上了一辆上海牌轿车,据他反映,当时车上好像还有一个人。随后天河分局又报告说接到报案,羊城百货商场的一辆上海牌轿车被盗,案子的整个脉络就基本搞清楚了。 405谋杀案发生后,粤省公安厅立即就发出了《紧急通报》和针对魏道一的通缉令,随后又补充了陈陌、唐正朔的照片和情况,随着社会背景调查走访的进一步开展与深入,上海牌轿车上的第四个人也被专案组的民警摸排了出来,那就是羊城百货商场的女售货员骆天娇,她是陈陌瞒着部队偷偷在谈的对象,据她的领导和同事反映,这是一个爱慕虚荣、追求浮华的女子。 当天晚上,粤省公安厅又发出了加急通知和通缉令,正式确认盗枪抢劫杀人案犯为陈陌、魏道一、唐正朔和骆天娇,正式这四个人相互勾结组成了反革命集团犯下了弥天大罪。不过在通缉令中,对文件的存在和陈陌等人的犯罪动机都丝毫没有提及。 羊城距明珠的距离只有200公里,车程从皇冈口岸过关就只要4、5个小时,如果让陈陌四人逃到明珠的话,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所以粤省公安厅必须分秒必争,所以洪茂顶着巨大压力和政治风险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封关的命令,随后很快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背书。 同时,接到紧急通报的市、县公安局和派出所,立即组织警力上路设卡堵截,严密盘查过往车辆和人员,并对车站、机场、码头、旅店等重点目标进行彻底检查。 由于罪犯携带有大量武器,非常地残暴和危险,同时因为粤省与明珠之间边境线绵长,警力和边防武警管控力量不足,当天下午,经请示军委作战指挥部批准,羊城军区某集团军驻深川某部立即就地展开,封锁并严密检查各大小交通要道,开展代号为“和平-1983”的野战拉练和大规模布防演习,驻粤海军部队,也派出了小型舰只配合该部队进行演习。对乡间小道和零散小渔港,各县人武部紧密配合,发动各乡镇、企业和渔农民兵,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严密监控排查辖区内出现的任何可疑人员。 第一时间,整个粤省南部,国家力量全部发动了动员令,车辚辚、马萧萧,战云密布,形成了“关门打狗”的高压态势,为将陈陌反革命集团剿灭在粤南争取时间,在战略上让陈陌反革命集团无所遁形。 粤南的从民转战的瞬间巨大变化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带来了一连串骨牌效应,让明珠的不列颠殖民者立即慌了神智,乱了分寸。由于当时在明珠回归问题谈判上,不列颠当局没有任何诚意,百般阻扰谈判进程,更加剧了他们对形势的误判,上层社会一夕三惊,“解放军要打过深川河,解放明珠岛”的谣言甚嚣尘上,明珠总督马上住进了落马地英军军营,最后干脆把总督府搬到了军舰上面。 在总督特使紧急密访驻明珠办秦主任,小心翼翼地询问粤南局势变化意图何为的时候,秦主任非常官方地告诉他,中央政府始终坚持一国两制的方针不动摇,致力于与明珠同胞一起维护明珠的繁荣稳定的社会大局,绝不允许有任何势力和个人破坏明珠与大陆的血肉联系,破坏明珠的安定和谐的局面。粤南的行动是当地政府为了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专业、克制、依法地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开展地一次较小规模的演习行动,演习不针对任何第三方,请不要妄加猜测,更不要对号入座。同时也奉劝明珠不列颠当局,在明珠回归谈判问题上要与中华相向而行,共同为明珠的未来更美好而贡献新的更大的力量。 看着秦主任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样子,那位特使灰头土脸地回去汇报去了。那天晚上秦主任很开心,不但开了一坛家乡带过来的米酒,还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地方戏。至于谈判什么的,无非就是双方叫价,不能掀桌子,但是总是要让对方知道你有掀桌子的实力。最后听说不列颠当局在后面的谈判中在几个重要的方面做了重大的让步,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意外之财了。 当天晚上,我和肖雨城就在别墅里安定下来,听周佳从外面传来的消息,掌握着405谋杀案的破案进展情况,各地的消息雪片般飞来,省里动员起来这架势就真的是,啧啧啧,决心之巨大,行动之迅速,力度之猛烈,我们在歆县的行动比起来就真的是小打小闹,根本就没得什么可比性了。 快到要休息的时间了,别墅门前突然来了一辆轿车,这位不速之客害得厅里布置的警卫力量有点紧张,不过这个人是陈安平陪着过来的,周佳出去迎进来,我俩一看,嘿,老熟人,谭燎原! 老谭闪亮的光头给会客厅里增加了几分光明,他是跟着公安部张副部长搭了专机过来督阵的,闹得这么大,中央要求必须不能影响粤省的经济发展大局,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公安部紧急安排了张副部长带人过来加强一下领导。 老谭一见面,就骂我,说我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事来,每次都还要他老谭来给我收拾摊子,说的就是在歆县的时候他帮我接手的那事,寒暄了几句之后,谭燎原就问屋子里有没有收音机。 这别墅的装修不错,住得也舒适,各种设施也非常齐全,周佳叫人赶紧搬来了一个东瀛进口的收录两用机,谭燎原示意闲人散避,房间里就留了他、我、肖雨城、陈安平和周佳五个人,老谭熟练地打开了机子,设置为收音模式,调到了某个特定频率,音量放到大家将将可以听见的程度,然后神秘地笑着说道: “你们听。” 收录机里传来了一个女广播员普通话并不十分标准的声音。 “研究所呼叫勘探队!” “研究所呼叫勘探队!” “现在开始为27号勘探队员播放远程教育大学数学复习任务,459页35号、913页55号、135页86号……” 这是向潜伏间谍下指令的乱数(暗号)广播,谭燎原叫我们听这个干什么啊?! 我叫林千军,自从我到了粤省以后,事情不断发生,我已经越来越搞不懂了。 第九十七章 红箭一现千军万马来见 “913页55号、135页86号……”不知道是何方势力发出的数字(暗语)广播才念了一会,然后就是刺刺拉拉地一顿电子干扰噪音从收录机的喇叭里传了过来,这是羊城附近的高山差转台已经发现了这个频率,开始对敌台信号进行大功率干扰了,没有了让人莫名其妙的暗语呼叫,让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开始松了下来。 “从今晚天还没黑开始,我们的监听站就发现对面冒出了好多个新的短波呼叫频率,特别的活跃,不断地在向我们这边进行呼叫,干扰了又冒出新的来,看来我们的突然行动让明珠那边慌了神,生怕我们是要打过深川河,解放明珠岛了。”陈安平走过来一边关掉收录机一边说道。“明珠的那个洋鬼子总督,都已经把他的总督府搬到了军舰上了,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鞋底抹油——落跑了,所以刺探情报的特别多,我们这边还发现了2个新的敌台已经开机,在向外发报,这次搞出了这么大动作,说不定还能趁机打掉个间谍网什么的,那就是意外的收获了。” “好了,还收获呢,都让敌人冲进指挥部了,幸好老肖和小林出去了,要是两边撞上交上火,那看你们怎么向中央交待。” 谭燎原真的是没朋友,接句话也接得那么冲,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组里在说重话,屋子里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谭,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不过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陈陌那些人也是在那个魏道一的值班室里藏了一段时间,趁着我们出去了再下手,还不至于那么明火执仗,明目张胆的,陈处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事情发生了纯属意外而已。”我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让这些潜伏的敌特份子有任何可趁之机,万一让他们和陈陌一伙接上头,那问题就更严重了,有了间谍接应,文件里的重要机密很可能保不住不说,我们要想抓住这帮混蛋就更没那么容易了。”肖雨城皱着眉头,虽然目前发生的一切在行动开始后都可以预料得到,但事情闹得那么大,就好像家里做了一桌饭菜,结果来了两桌客人一样,心里想的还是能尽快结束、收尾的好,客去主人安,虽然还有洗碗、拖地一大摊子事,但总比吵吵闹闹地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新状况的强。 我对肖雨城的顾虑感同身受,和李晨风组长在歆县发动的“零点行动”比起来,我们这两个小不点结果惹出了天大的风波,虽然在给洪茂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说得那个理直气壮,但是冷静下来,特别是粤省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断然彻底地采取的如此果敢有力的行动措施,感觉自己的背上多少还是有点冒冷汗啊! “陈处,你是刚从指挥部那边过来吧,现在的情况进展怎么样了?给我们说说吧!”我说。 谭燎原也说,“是啊!说说吧,我刚下飞机,对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那我们到餐厅里去说吧。”周佳建议道。 我们早就找周佳要了张大比例的粤省南部的地图,就摊在餐厅的大饭桌上,椅子已经全部拉开,整齐地放在墙脚,留出一大块空地,地图上还放着几只削好的红蓝铅笔,整得跟作战指挥室似的。 陈安平手持红蓝铅笔在地图上一边比划一边解说,谭燎原、肖雨城、我和周佳分站两旁,说到紧要处还要勾下身子来仔细端详地图,倒是很有一点部队作战打仗时在参谋部的意思。 “向三位特派员汇报一下我们目前对405谋杀案开展了哪些工作,目前取得了哪些成果。为了落实省委第一书记关于务必在粤南地区将陈陌一伙一举歼灭,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经济建设成果的重要批示,我们除了将全省的军警力量都发动起来进行堵截,排查陆路、水路和铁路交通之外,一共重点布置了三道陆上封锁线和一道海上封锁线,一道是从南沙到钟山向朱海方向,防止陈陌一伙伺机向赌城濠江逃窜;第二道是根据他们驾车逃离的车速判断,从虎门、长安到樟木向会州方向,检查双向来车,既防止他们向明珠偷渡,也防止他们杀回马枪往北流窜,第三道封锁线是从宝安、罗湖、盐田到大梅沙,我们要预先做好逃犯已窜入深川市的最坏准备,守卫好他们最可能偷渡的这道防线,重点就是深川河。另外在珠江口至明珠海域,海上也设置了封锁线,不准任何船只靠近明珠。” 陈安平停了一下,这时候周佳已经赶紧给他递上了一杯水,陈安平喝了水,就接着用铅笔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地方然后画了一个圈。 “根据刚刚得到的消息,已经发现了陈陌一伙的踪迹,由于我们部署及时,行动迅速,他们见势不妙,没有一头撞进我们的封锁线,而是在这躲了起来。” 于是我们四个人急忙弯下身子去看,陈安平画圈的那个地方叫做会阳区。 根据陈安平的介绍,作为陈陌一伙最可能逃窜的方向,深川市的解放军、公安干警和武警部队已经全体动员,进入临战状态。由于必须要抽调力量先拦路盘查,先阻止歹徒的机动能力,将他们限制在某个区域内,然后再对辖区的流动人员进行排查,所以盘查行动要到晚上才能正式开始。 今天晚上8点的时候,深川市公安局会阳区分局南站派出所干警柯玟、周千陲及两名联防队员,按照市局的紧急部署,对管区内的所有旅馆进行逐家检查,严防四名罪犯藏匿。晚8点15分,他们走进了南站路35号的有佳好旅馆,当时考虑到两名联防队员的年纪较大,就由干警柯玟、周千陲在店老板的陪同下上楼进行检查。 在检查到一个里面住着住店时声称是夫妻二人的双人间时,对方突然开枪,先用手枪射击,然后另一个还没检查的双人间内冲出两人直接用冲锋枪进行扫射,导致干警柯玟、周千陲与店主蒋本能当场中弹身亡。 然后四名罪犯持枪冲下楼梯,又开枪将一名联防队员击成重伤,再趁乱消失在夜色之中。听到枪声后赶来的武警部队和民兵应急分队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在立即展开的现场勘察中,深川市公安局在旅馆的房间内还发现罪犯遗留的500多发子弹、武警警服和帽徽领章等物品,说明陈陌一伙歹徒非常地狡猾,很可能已经换成便衣继续逃窜。至此可以证实,公安部通缉的这四名罪犯已经窜入深川市。 目前,在公安部、粤省公安厅和深川市公安局的紧急部署下,追捕大军沿着罪犯逃跑的方向,在通往南澳、会东、海风的三条公路上搜索前进。根据了解和分析,一方面陈陌一伙在发现前路不通的情况下,很可能打算从南澳渔港抢船出海,另外,陈陌、唐正朔都是外地人在羊城参军,魏道一和他们一伙中唯一的女性骆天娇都是潮洲人,所以他们在南进不成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向东流窜。省公安厅已经紧急命令陆风、山尾、会州各市公安局严查车辆、人员,同时因为敌人携有大量武器弹药,提醒广大参战官兵必须保持高度警惕,要千万注意人身安全。 根据最新收到的消息,粤省公安厅副厅长陈克敌,省武警总队政委吴柳一,参谋长张新华已经率队乘羊城军区陆航团提供直升机赶往深川市成立前指,坐镇深川统一指挥围捕陈陌团伙的行动。 听完介绍,大家围着地图又分析了一会,我们提出了一些设卡检查和兵力部署方面的问题,陈安平、周佳也一一做了回答。 这时候,谭燎原一抹光头,看看我们几个,然后走到地图前,拿起了铅笔说道: “陈处长,周副处长,请过来一下,我从京城带来了新的任务,口头向大家传达一下,还需要你们的大力配合。” 于是我们大家又围拢了过来。 “孔老夫子曾经曰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谭燎原咧开嘴巴笑了笑,然后在地图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叉,“这次我们吃了大亏,怎么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必须要报复回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才行。” 陈安平看着谭燎原在地图上的明珠岛上画的大叉,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考虑了一会才问道,“谭主任你的意思是?” “没别的意思,谁敢乱伸手过来,就剁了谁的爪子,伸一只剁一只,伸两只就剁掉一双,这明珠终究还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谭燎原霸气地说道,“现在已经暴露出来这几个,那个什么捞k,老k的,不管是哪个势力的人,还有那个谁谁,哦,小情报贩子,老k的下线,就是魏道一在明珠那个亲戚,统统都不要留了,一条收购消息,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惹我们就要做好被我们找上门的心里准备,那个安平处长,在明珠是你们是地头蛇,这么简单的活,就麻烦你找几个人过去把它给做了吧。” 我看到陈安平和周佳好像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陈安平俨然忘记了谭燎原刚开始时惹的不快,还走到谭燎原身边,攀着他的肩膀显得十分地亲热。 “谭主任,这事既然你老人家都下了命令了,我们坚决完成任务就是了。不过不用我们派人过去,花点小小的代价找几个大圈仔就能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保证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不明白的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样不是更好?”说完还向周佳使了一个眼色。 “是啊!谭主任,这种湿活要让我们的人去做弄脏了手不说,多少还有一点政治风险,没必要。现在我们这边过去的大圈帮在明珠那边势力很大,打得那帮鬼佬闻风丧胆,不如搞点意思意思,外包给他们做得了,你想要那两个王八蛋死成什么模样就死成什么模样,一定包你满意。” “这是在给战友报仇,瞧你们两位大处长的市侩样,早就料到你们会这个样子,说吧,要什么意思,事先声明啊,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谭燎原脸也变得快,一下子就切入到还价模式了,跟个做生意似的,他长成这个模样做生意,最适合的职业也就是屠夫了,谈的也是屠宰上的生意。 “中央特派员下来就是爽快,怎么也不能让那点意思变成不好意思吧,这样,你给三支红箭,这任务就交给我们了,你要那两个王八蛋半夜死,我们就绝不多留他俩的命到三更。” “三条红箭?你们俩怎么不去抢啊!” 第九十八章 夏夜,一只蟋蟀叫了 我叫林千军,我是解放军总参军情局的一名参谋,我现在正在粤省办事,但是我们不小心被卷入了一场大风波。 如果你长时间盯着深渊,深渊也会盯着你!谭燎原带着任务下来,就是冲着给陈安平他们安排任务来的,不然就不会在这里谈论他的目标。所以现在看着他和陈安平两个人就三个红箭、两个还是一个在那里讨价还价,周佳还在一边帮着敲边鼓,谭燎原看起来显得敌众我寡的样子,但我也不愿意上去给他帮忙,因为谭燎原吵得额头发亮,似乎是很享受这样子被重视的感觉。 “林参谋,他们争来争去的红箭是啥啊?感觉像是某种制式武器的代号?”肖雨城跑过来问我,看样子他那颗充满了推理和文学等灰色小物质的脑袋里似乎有了什么美妙的联想,比如军火啦、走私啦、再衍生一下子说不定就跑到输出啦,雨林中背语录的队伍之类地方去了。 “红箭啊,我最近好像还听人说起过,当然我也不是很确定,怎么形容呢?大概指的是所谓爱国指标这样子的东西吧!” 为了不让他以为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我虽然对这些东西也只是在局里的时候知道了那么一点点,还是统计加估计然后耐心地给他做了“林版”解释。 众所周知,我们和大不列颠关于明珠主权回归问题的谈判开始之后,明珠回归祖国的历史车轮一旦滚动起来就已经无可阻挡了。特别是去年的时候,那个绰号“铁娘子”的女人,挟着在马岛打了胜仗,威望人气正高,气壮如牛地跑来京城谈判,叫嚣所谓“三个条约有效论”,完全无视我们提出来的十二条,还说什么如果我们要宣布收回明珠,那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把谈判气氛搞得剑拔弩张,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彻底激怒了一号首长,于是一号首长最后说,时间不能再等了,一年里我们要共同解决这个问题,后来说长一点,两年里我们双方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共同解决了,不能再拖。如果这期间明珠发生了大的波动,或者我们双方在一些原则问题上达不成协议的话,那就要另外考虑收回香港的时间和方式。 这话讲得很文明,但分量十分重。重新考虑时间,就是不等到1997年了,方式也就不是和平谈判了。点到这个,“铁娘子”听了这句话,脸一下子就青了,所以后来离开大会堂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成为了各大国际新闻媒体的头条。这一跤,不仅仅是出了一个洋相,而是真正暴露出了不列颠在明珠问题上外表强硬,内里虚弱的本质。 这一番交手,双方各不相让,一号首长的立场坚定,而“铁娘子”不甘心日不落的没落也并不愿意就此退让。领导人的对峙也带来了团队的僵持,整整一年过去,依然没有达成共识,两国的正式谈判也就迟迟无法开始。 现在距离一号首长提出的“两年谈判期限”只剩下一年时间。我们这边自有决心毫不退让,不列颠却不得不考虑时限到了之后自己的处境。一向强硬的所谓“铁娘子”开始动摇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列颠人开始着急了,明珠的本土势力也跟在后面着了急,要不然我们这边为了抓坏人一有点风吹草动,不过是一个师的兵力展开一下,那边为什么就如临大敌,好像连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貌似我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还是等会理清思路再说,继续说红箭这个事情。 不列颠人着急最多是丢掉明珠,屁股一拍就可以回不列颠去了,但那些在明珠的本土势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必须要多考虑考虑一下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了。 不谋万世者不谋一时,那些在明珠混得风生水起的大佬们一个个都是人精,除了不列颠里的铁杆汉奸外,其它的都已经开始试探性地往京城跑了,不就是为了十几年后能继续他们的荣华富贵,越早投共越能留下个好印象,要是到了1997再选边站,那就早已水过小山丘,烟花似水流了。说起来,有些明珠人也是对我们国家的政策有误解,很有点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的味道,但也挡不住他们想要买张“护身符”的强烈欲望啊。 那些商人都好办,无非就是砸钱、砸技术,只要愿意到我们这边来投资做生意就是各地党政领导甚至中央首长们的座上宾。但是在明珠还有一股非常大的势力,他们更着急,但是更难找到投靠的门路,那就是在明珠的那些社团,也就是我们说的黑社会,什么14k、和胜和、三合会之类的,有的还在继续作死,有的就想着洗白上岸,至少也要和我们结个善缘,不要到了97以后被清算起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毕竟西瓜刀砍不过56半,全身绣了纹身也挡不住59的履带。 可是他们就是要投靠,他们的身份也见不得光啊,在阳光下更没人敢罩,毕竟人家美洲洪门那是和我们党一起打拼几十年,革命感情没话说,才有今天的好日子的,所以他们就打起了我们这些一样不见阳光的情报机关的主意,而且他们特迷信所谓特权机关的能力,主动愿意给我们这边做点事,帮帮忙,当当线人什么的,期望着等到了97的时候,摇摇小旗帜,欢迎解放军入城,可以让我们高抬贵手;就是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可以喊一声“我为统一立过功,我祖国为流过血,队长,别开枪,自己人”之类的,一般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一点面子的。 但是我们情报系统这边固然有在明珠开展工作之需要,确实也有借助这些地头蛇的地方,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人都收拢过来啊,我们也要讲体面,要顾忌形象啊,所以真正在明珠那边发展下线也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必须要真心愿意合作而且身家相对清白没有什么民愤的,这下更搞得明珠那边“僧多粥少”,不懂的继续浑浑噩噩,有明白的就开始抢破头了。 敞开来说就是,现在他们不努力让我们的敌人挨枪子,说不定以后就是他们要挨我们的枪子了。 其实这些我一个小参谋也不是太懂,就是模糊知道一点点,毕竟以前我也不管这一线啊,也就连猜带蒙糊弄糊弄肖雨城而已。 “我知道了,像报复开战这种事,我们自己是不好出手,要是折了我们的人那事情就真的闹大了,所以老谭下来就是奔着找代理人做事来的,所以要把任务交给陈处长他们,他们对明珠熟,有门路,就是万一搞砸了,我们也可以矢口否认,当不知道这回事。” 肖雨城恍然大悟地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当然皇帝不差饿兵,要人家办事就不能不拿出点代价出来,不然人家也不可能帮你打白工啊,我们又不是奴隶主,那些社团更是无利不起早,大家有来有往,互利互惠,交道才能打得长久,老谭这回必须得要放点血出来才行。” 我继续小声地说道,这时候老谭那边已经差不多谈拢了,名额定在了2个,现在正在谈细节了,比如那边办完事,是不是要把杀手接应到我们这边保护起来之类如何收尾的事情。陈安平他们开始喊价的时候估计心理价位就是这个,2支红箭买2条人命,价格还算公道,主要是那个老k说不定是不列颠军情6局的人,要干掉可能有点难度,而且后果也会有点严重,至于另一个魏道一的亲戚,一个小喽啰,完全就是附赠品。 “那要是明珠当局发现是谁在帮我们办事,那反扑清算起来说不定就要把那个社团给连根铲起了,毕竟离回来的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啊,怎么也得考虑得仔细一些吧。” 肖雨城听着谭燎原他们的对话,继续跟我窃窃私语着。 “他们也不会自己去做,说不定就出钱找国际杀手来干了,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我们这边跑过去发展起来的大圈帮,指定就是背黑锅的料,何况这可是两支红箭,要不是为了这起案子闹得这么大,一支箭都不会出,那些社团整天争强斗狠,扰乱社会治安,要不是因为明珠有自己特殊的社会发展背景,那些家伙想要被我们统战,不担一点风险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有点不屑地说道。 “你再给我仔细说说。” 肖雨城眼睛亮亮的,很爱听这方面的情报,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他自己的书里面的素材。 “老谭是哪个部门的啊?” “中联部啊。” “明珠那帮家伙螺丝里面做道场,也会盘算得狠啊,他们就差把与我们这边情报部门的合作给明码标价了,按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给中联部当线人,风险小、事情少、靠山硬,是投靠的首选目标,所以叫红箭,所以谭燎原把两个人选由粤省确定的中央机动指标拿出来,陈安平这是得了大便宜,在明珠那是倍有面子,要是敢把风声放出去,那些大佬们还不抢破脑袋。” “怎么讲?” “你不想想以前咱们的中联部是干什么的,在海外华人中间那是打下了大大的名声,何况他们在明珠还有正儿八经的公开的办事机构,随时还可以官方出面罩着一点那些人,拿了红箭,那是正式进了名册,每个月还有工作津贴,而且重要的是一般都不会安排什么危险的事情,虽然那些头子看不上那点小钱,但是在册子上就是我们的人了,等97以后,那个机构还要继续在明珠开展工作,这就等于整个和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半官方地长久建立起来了,说不定以后在我们的明珠地盘上,他们就可以彻底洗白上岸了,还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你说诱惑大不大?” “那确实哦,那我们公安这边,不,他们国安那边呢?不可能也放过这个机会吧?”肖雨城想到国安马上就要分出去了,急忙改口问道,我只好继续胡编。 “国安这边他们喊蓝箭,毕竟要比老谭那边危险一些,而且任务也多,干的很多也都是湿活,好在需要的量也比较大,所以应该在那边也发展了不少吧,不过那些大佬们大多都盯着红箭,一般不太愿意和主动和你们合作,毕竟人家中联部那叫统战,你们这边就真的是做线人,格局上就差太多了。” “那你们部队呢?如果不好说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 肖雨城像好奇宝宝一般继续追问着。 “也没什么好说不好说的,”我摸摸脑袋,有点不爽地说道,“因为我们解放军的军装是绿色的,所以明珠那边喊军情这边发展的人叫绿箭,不过刺探军情什么的都是最危险的,搞不好就要军法从事掉脑袋的,而且我们这边59军也不可能分分钟一个电话就开几十辆59过河去给他们撑腰,所以基本上在明珠发展不了什么下线,不过也不需要,就不列颠在明珠那点部队,真的要打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其实我也是死鸭子嘴硬,故意在那转换概念,就明珠那个东方情报之都的地位,作为一个我们对外的一个最重要的出入路径和中转地,在那边发展再多的下线也不为多,军情局作为国家重要的军事情报部门,在这方面本应该不遑多让,但和兄弟单位的形势大好相比却不得不吃瘪,当然让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军委作战指挥部,居然会同意让深川驻军就地展开进行紧急演习,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动作啊,没有军委主要首长点头,哪里可能调动一兵一卒,莫非背后是首长们打的也是一石数鸟的主意。现在和明珠的谈判僵着谁都下不了台,不如打草惊蛇吓一吓那个老女人,说不定现在唐宁街上也是灯火通明,惊弓之鸟们正在加班研判情况吧。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我们部队来施压亮亮肌肉才能解决问题,还是毛子爱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说得好啊,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世界上只有三种真理,白杨,东风,民兵!不过要是陈陌那帮人一下子没抓住,这个麻烦只怕就惹大了,说不定还会给国家带来被动啊! “林参谋,想啥呢?这么入神。”谭燎原他们谈完了,陈安平就准备离开,他的工作很忙,今晚上追捕大军正在路上推进搜索嫌疑人员和车辆,估计指挥部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何况又领了新任务,带着打土豪的喜悦,周佳见我在一边出神,就唤了我一声。 “哦,没想啥子,我在向肖教授解释说明什么叫红箭呢。” “哎,周处啊,在明珠那边发展下线,除了林参谋说的红箭、蓝箭、绿箭,还有什么箭没有啊?” 肖雨城继续在虚心求教,说起来这个话题在咱们情报小圈子里面也是一个不错的见闻和谈资来着。 “有啊!还有一种叫白箭。”周佳心情正好,笑眯眯地回答道。 “那是哪个单位的啊?” 周佳一脸不情愿地解释道,“就是我们单位的啊!你们忙,我去送送陈处长。” 陈安平向我们告辞后,周佳陪着他出去了。肖雨城有点纳闷地问,“他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啊?” 谭燎原乐呵呵地凑过来说。 “肖教授你整天呆在学校里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后等国安分出来以后看情况会不会好一点,现在有几个单位也是有乱搞的苗头,要么就是为了从那边弄紧俏物资搞福利,要么干脆是为了挣钱发福利,在这边设了好几个办事处,然后开始不按指标胡乱发证件,发展所谓的狗屁下线,都是些想披老虎皮的冒险投机商,一个名头而已,什么待遇都没有,就是可以狐假虎威唬唬人,那些下线是怎么可能写进在册子上呢,那不是要被首长们骂死去,于是就跑去要挂靠在他们处里,说好了是哪个部门领导发展的就哪个领导认账,要是领导走人了就不认账了,给他们处里添了不少麻烦,弄得他们里外不是人,所谓白箭就是白捡的意思,就是最容易到手的那种,在我们发展的下线里面是人数最多,层次最杂,麻烦最大的一群家伙,你突然问起来,他怎么可能高兴啊!” “这里面关系很复杂,谭处长你也少说几句,老肖听过也当不知道得了。”我在一旁劝道。 “我怕他们个球啊!那帮家伙做了还不许人说了。”不过我的话谭燎原也听进去了,哼了哼就问我说,“我住哪间房子啊?奔了一天,也累了,大家也早点歇了吧,明天再等信吧。” 忙了一天,该忙的事都忙完了,打狗散场,大家都各自睡下了。 别墅区的绿化很好,夏天的夜色如水,木棉树树影婆娑映在窗上,屋外的不远处,一只蟋蟀叫了,叫声很亮,叫声很圆,那声音像一只粉嫩嫩的小手抚平了我烦乱的思绪,我在蟋蟀的叫声中进入了梦乡。 第九十九章 那就再叫一架 第二天上午,海一样的信息继续向位于粤省公安厅总值班室的405谋杀案专案组汇聚过来,然后择要通过密线向我们进行反馈,国家力量的发动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势不可挡。在南边的渔港,荷枪实弹的渔民女民兵站在灯塔的哨位上监视着海平面;北部山区的国道线上,民警冒着危险在细致认真地检查着出粤的每一辆汽车和人员;东边往桂省方向,武装警察为了歼灭这一伙混入队伍杀害战友的败类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东部是歹徒疑似逃跑的方向,驻粤解放军某部军民联动也已经张开了口袋,一旦发现可疑的踪迹,立即以雷霆之势将这股匪类毁灭。 如果真的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比如粤省本是风平浪静的大海,结果一个天外陨石砸在了大海中心的羊城,然后这样一种不连续峰在介质的传播导致了介质的物理性质跳跃性改变,铺天盖地地向四周传播开来在整个海面上回荡,然后这股力量将找到、碾碎那几个试图挑战天威的家伙,并把一切试图阻拦的力量冲进历史的长河。 人们常说,一个男人的堕落与灭亡的背后,总是会站着一个或者数个女人,这样的话对女性并不公平,但是陈陌反革命集团的出现,却似乎是践行了这个道理。 根据掌握到的情况,现在已经查明的是,陈陌作为一名驻羊城市机关大院中队的志愿兵,因为贪恋大城市的荣华,不想退伍以后回老家原籍,而是想留在羊城,于是违反部队纪律瞒着领导在驻地找对象,最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羊城市百货商场的售货员骆天娇,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而骆天娇却是一名爱慕虚荣,花钱毫无节制的浮华女性,不但把陈陌准备用来结婚的积蓄花得干干净净,还害得他在部队里以各种名义向战友们借钱,欠下了一屁股债。于是陈陌就产生了盗窃部队里的枪支,干一票大的案子,抢到钱以后带着骆天娇偷渡到明珠去,投身到资本主义的水深火热的邪恶念头,并积极开始进行谋划,随后拉了自己班里的手下,战士唐正朔入了伙。 在罪恶的旅程中,走的总是无可挽回的下坡路。 对405谋杀案件的发生,专案组的推断是,魏道一和骆天娇是老乡,两人以前就认识,因为魏在明珠有亲戚,又喜欢对朋友吹嘘自己在明珠有门路、有办法,所以骆天娇又把陈陌介绍给了魏道一,两人丑闻相投,迅速就勾结在了一起。魏道一因为在粤省公安厅招待所当服务员的身份,从在明珠的亲戚处得到了有人在重金收购关于510专案组情报的信息,虽然还无从得知他是怎么知道住在405房间的两位旅客就是明珠方面要刺探的目标,但是无疑他发现了这个机会,并纠集陈陌一伙做下了这起惊天大案。 昨晚上陈陌一伙在会阳出现杀害3人重伤一人后,就趁着茫茫夜色掩护逃跑了。而指挥部紧急调度安排的从会阳沿着罪犯逃跑的方向,在通往南澳、会东、海风的三条公路上搜索前进的追捕大军,从会阳往东方向的陆风、山尾、会州各市的上百个检查站和卡口都暂时没有发现陈陌一伙的任何踪迹,仿佛他们就这样一下子消失了。 “往南跑不掉的话,我认为,陈陌他们已经是急于逃命的丧家之犬,只有往东这一条出路可以走,所以还是要在往闽省的通道上加强力量。”我们在餐厅里商量案情的时候,肖雨城如是说道。 “为什么?”谭燎原问,他上午没什么事,所以就和我们呆在了一起等消息。 “其实很简单,他们做下了这么大的案子,整个粤省都在追捕他们,而他们手上又有可以卖几百万的情报,所以...” “所以他们偷渡明珠的阴谋不成,而且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现在他们可能会下意识地想要抢船偷渡去宝岛?”我接过了肖雨城的话头,说出了他的判断。 “是的,我判断他们再往南去明珠的可能性并不大,很可能会改主意想要往闽省方向逃跑,而不是要到潮洲方向去自投罗网,毕竟不是传说在下门抱个篮球就可以游到小金门去吗?我觉得对他们的诱惑力很大,而且狡猾的狐狸以为说不定可以杀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是被我猜中的话,只能说他们低估了猎人的决心,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只是死路一条。” 肖雨城自信满满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案件的侦破执相对乐观的态度,我只知道陈陌一伙一天不落网,我们大家就一天都不能安心,我趴在地图上仔细研究和推敲着陈陌一伙可能逃跑的路线,离那个事情宣布的时间d日已经越来越近了,真要被拖到那个时候,成为大家认为的大事件导火索和全国关注的焦点,恐怕粤省的脸面就要有点挂不住了。 “他们会躲到哪里去呢?”我喃喃自语地问道。 没想到,陈陌一伙会躲得那么深,藏得那么久,他们在粤省有史以来最严密的包围网里按捺住性子一躲又是一天,直到蛰伏到深夜又跑出来兴风作浪。 到了凌晨一点的时候,大家都早已睡入梦乡,睡得比较警醒的我被房间里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我立即坐了起来,开灯,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周佳急促的声音。 “报告林主任,发现陈陌他们的踪迹了。” “在哪里?” “海风!” 从周佳的讲述中我了解到了他们目前刚刚掌握到的情况。 当晚24时许,禄丰市疏菜公司一名满脸是血的司机,驾驶着被击碎车窗玻璃和车厢上满是弹孔的跃进牌卡车冲到了由海风县公安局连安镇派出所设置在镇口的检查站报案。 据这名司机讲述,他在海风227县道途经上陈村附近时突遭两名身穿深色衣服的人用冲锋枪站在马路上一左一右对着他开来的方向,企图劫持他开的这部卡车,他见情况不对,哪里还敢停车,一咬牙猛踩油门就冲了过去,结果遭到了两名歹徒的冲锋枪扫射,中弹负伤,坚持着把车开到检查站报案。 得到这个宝贵的线索后,海风县公安局连安镇派出所向上级报告,并立即组织当地基干民兵紧急集合,立即向距连安镇西南5公里处的上陈村扑去。同时从海风县派遣的增援力量和沿着向海风方向搜索前进的追捕大军立即开始对连安镇进行合围。 等连安镇派出所民警带领民兵排赶到上陈村卡车遭扫射的地点时,却没有发现罪犯的行踪,但在继续搜索前进途中,在距上陈两公里处,发现了一辆已经空无一人的卡车,还在车厢内发现了一个压满冲锋枪子弹的弹匣和21颗冲锋枪子弹,而且卡车的发动机还是热的。这说明四名罪犯是乘夜色再次盗车逃跑的,而他们拦截疏菜公司的汽车,是企图换车继续进行逃窜,在没有得逞后步行离开了此地,还没有逃出连安镇管辖地区。 我放下电话,穿好衣服,打开了门,肖雨城和谭燎原早已被吵醒,穿好衣服等在了门外,我把他们让进房里,并把刚才周佳在电话里说的内容跟他们说了一遍。 “要防止他们再次劫车又往会东方向跑,杀个回马枪!”谭燎原说。 “事情一发生,海风那边就已经部署封锁了,整条路上车子既不准进,更不许出,不但防止陈陌他们逃跑,也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告诉他道。 肖雨城沉吟权衡了一会后说,“我们现在马上赶去专案组指挥部。” “这合适吗?毕竟我们的身份敏感,而且洪茂对我们可不感冒,好不容易把我们赶到一边闲着,现在我们又跑过去...”我睡醒后还有点模糊,所以并没有考虑下一步的问题,只是把消息当通报,我们知道了就行了,结果肖雨城只说了两个字,我就闭了嘴。 那两个字是:“文件!” 粤省公安厅总值班室里灯火通明,人员进进出出,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紧张、忙碌且气氛肃穆,一片大战景象。从案发开始到现在都还没睡觉的却依然精神抖擞的洪茂看到我们过来并不感觉到意外,只是红着眼睛安排了周佳陪着我们在隔壁的小值班室里一边休息一边继续等消息。 消息也在陆陆续续地传来。 为了抓捕罪犯,现场指挥员首先布置一名民警带着一个民兵班在卡车附近蹲守,然后立即带领大部队返回到上陈村,并将现场情况报告了县公安局,带队的连安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命令公安干警和民兵在村外的公路上设置路障,严防罪犯再次劫车逃跑。同时上陈村的村支部书记立即打开高音喇叭,向村民喊话,通知村民不要开灯,不要出门,要保持高度警惕,看好自家的门户,发现异常立即鸣锣示警。 不出大家所料的是,四名罪犯已成了困兽之斗,四处夜色笼罩,又失去了代步的卡车,此时还潜伏在上陈村附近,妄图再次劫车逃窜。 凌晨2时许,匆忙赶来指挥增援的海风县公安局副局长姬洛夫正在上陈村周围观察地形时,突然遭到从暗处打来的黑枪,身负重伤,现场公安干警立即开枪还击,四名罪犯见势不妙,慌忙向黑暗深处逃窜。 我们在粤省公安厅总值班室里很快就收到了“四名罪犯再次袭击公安干警”的报告,罪犯胆大妄为的嚣张气焰和又一名战友的负伤让在场的每一位指战员都义愤填膺。 为了坚决落实公安部和粤省省委“关于务必在粤南地区将陈陌一伙一举歼灭,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经济建设成果的重要批示”的指示,洪茂带领专案组领导成员立即研究了围捕罪犯的紧急措施。同时决定,立即由洪茂带队乘飞机赶往海风,亲临一线指挥。 这时候一直在一边等消息的我知道了以后,直接找到了洪茂,然后对他说: “我们也要去!” 洪茂看着我,皱了皱眉说:“我们只准备了一架直升机,坐不下了“ 我微笑着回答他道:“那就再叫一架“ 第一百章 心中的失落感 我叫林千军,林是forest的林,千是thousand的千,军是army的军。在我不到三十年,现为副团级的人生中,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有在这最微妙的时刻说了一句最cool的话。 果然特派员什么的大多在历史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坐直升机赶到海风县去的除了洪茂,都是粤省军警部门的首长,而战备备勤随时准备出动的可以夜航的直升飞机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就是以洪茂的身份都是因为405谋杀案的特殊背景才能例外争取到这么一架,现在我却跑出来理直气壮地要他为我们京城来的专案组再准备一架,这是让人何等为难的一个要求啊。 洪茂几乎要被我激怒了,他的身体有点绷紧,目光直视着我,而我保持着立正姿势顶住压力毫不畏惧地回视,我知道自己不需要说理由,洪茂看到我们过来的第一时刻就会想到我们的来意,现在不过是在感情上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因为现在是洪茂在指挥部里最忙的时候,所以我不能耽误他太多时间,只是把洪茂请到大值班室的一边就直接向他轻声提出请求,结果这边气场的变化让旁边的人都感觉到了,大房间里嘈杂的声音都降低了许多。 洪茂看着我,然后侧着头也没看我,就喊了一声: “林参谋!” “到!”“到!”现场应了两声。 “我没喊你。”洪茂瞟了我一眼,我一脸尴尬,他倒是因为这个小误会嘴角上挂了一丝一瞬即逝的笑意。这时候从一旁打电话的值班人员中小跑过来一个青年军官,在我们前面停下,立正向洪茂敬礼。 “洪厅长,有什么指示?” 那个军官问道。 洪茂伸手把他拉近了一点,然后抬头四面环顾了一下,值班室里的人马上就懂了,都迅速恢复了忙碌,没在忙的也努力找点事干干。 “这位是羊城军区作战部的林秀轩参谋,你想要什么的话,找他吧。”洪茂把那个军官介绍给我,然后指指我对林秀轩说,“这位是中央派下来的林主任,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配合支持一下,”最后又补了一句,“我们马上就走,我还有事,再见。” 看着洪茂走开,跑到大桌子那边在军警首长们的簇拥下对着地图比比划划,我对林秀轩参谋笑了笑说,“我是总参军情局的林千军,有点事想麻烦一下林参谋。” “林主任,有什么事请说。”林秀轩听完我的自我介绍,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我身上穿着的警服,对我居然也是自己部队里的人有点惊讶,但是掩饰得很好。 “我们有几位同志也要急着赶到海风去,这件事很重要,我们想要一架直升机,马上就飞。” “这不可能做到,林主任,我无法办到。”林秀轩听了我的要求愣了愣,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听到如此果断的回绝,我也是有点难以置信,耐着性子对林秀轩说: “我可以给军委打电话,我们有很高的授权,你必须要配合我们,这很重要。” 林秀轩一脸地为难,“对不起,林主任,我真的没办法。” “那你就请示能做主的人,我们需要一架直升机,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我的语气开始变硬了起来。林秀轩正要解释什么,这时候大值班室里一片嘈杂,原来是洪茂他们开始出发了,天空中响起了直升机桨叶旋转的轰鸣声。 在驻粤陆军航空兵某部的大力支持下,一架停在白云机场随时待命的军用直升飞机迅速作好了起飞前的一切准备,飞临了粤省公安厅上空,凌晨2时16分,这架军用直升飞机划破夜空,向偏东南方向飞去。不到一个小时,直升飞机抵达海风上空,早已接到命令的海风县委、县政府、在当地海风中学操场燃起了四堆大火,引导直升飞机降落,由于任务紧迫,直升机飞行员克服各种不利条件,在地面引导人员的密切配合下冒险降落,于凌晨3时07分安全着陆。 洪茂等人一到海风,就连夜召开了当地党政机关和公安、武警及驻军负责人的联席会议。决定以海风县为中心,扩大包围圈,严密搜索四名罪犯。除海风县公安局的干警之外,还有800多名武警战士、数千名民兵,当地驻军也派出了500多名官兵参战。而在包围圈外,则是整个粤省专政力量的毫不松懈、严阵以待,陈陌一伙已经插翅难飞。 就在洪茂他们开会的同时,两辆高级轿车在从羊城往陆风方向的省道25上疾驰着,已经是深夜了,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非常非常少,雪亮的大灯划破了夜色的宁静,前面的一辆是顶着警灯的警车,警灯在旋转,把红色的灯光散射在黑漆漆的行道树上,偶尔也有灯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照进紧随在后的一辆挂着军牌的奔驰轿车里,我坐在车后座,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前方。 “林主任,您放心,照这个速度,我们绝对可以在天亮之前赶到海风县城,误不了事。”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也就是平常警卫或者秘书坐的位置上的人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道。 “是啊,千军,急也没有用,今晚上没月亮,天这么黑,陈陌一伙随便在哪猫着都一时半会找不到,反正他们离开了大路和车辆,怎么也不可能逃得掉的,我估计也要等到天亮以后才会有好消息,你就不要为难林参谋了。”坐在我旁边,把轿车的后窗窗帘拉开,不时看看窗外的肖雨城也劝道。 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啊!我瞪了肖雨城一眼,不过车里太黑,估计他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会明白,在洪茂面前,我是撞了鬼了,做了一件有生以来以前从未做过的以卖弄、做作获取虚荣心的自我满足甚至欺骗性质的行为,向别人表现出自己所缺少不具备的气质的事,结果活生生地被坐在前面的那个林秀轩打了扁担,我心里的委屈和郁闷没办法和人说啊! 就在洪茂他们登机的时候,林秀轩终于向我解释清楚了,即使我和我的同事现在要一架直升飞机,而且军区首长同意,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特事特办,等到直升飞机做好一切起飞准备,从陆航团驻地那边飞过来,起码最快也要两三个小时以后去了,而且夜间飞行还有找不到参照物,航线不熟等等一系列的风险,至少从他的角度是认为这样做是不明智的行为。 同时林秀轩还善意地提醒我们,从羊城到海丰县城只有279公里,现在又是晚上,车少人少,路上清净,如果车子开得快的话,在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赶到海风县城,赶上抓捕陈陌一伙的行动。 他的话打动了肖雨城和谭燎原,得到了他们俩的一致赞同,二比一,又说得这么有道理,我们又不要赶过去开会安排部署工作,只要抓陈陌一伙的时候在场就行了,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跟着点头同意了,作为一个小小的回报,我要求林秀轩带一台车跟我们走,要是我们没及时赶到,那就有你好看的了。 “tmd,”我小声地骂了一句,“怎么了?”肖雨城讶异地问道。 “前面又要到检查站了。”我回答道,我可是仔细看过整个粤省抓捕行动的布防图的,通过车外一闪而逝的参照物,再根据车速预估我们到达了哪里,然后判断我们的车前方多远就会到达一个检查站,这是我在车上拿来解闷和锻炼脑力的一个小把戏,前面的警车果然车后灯一闪一闪地,开始减速了。 林秀轩关于改走公路赶往海风的建议本来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他这个作战部的参谋居然连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出了一个大大的纰漏,就是从羊城到海丰县中间大大小小的27个为了抓捕陈陌一伙而设立的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的检查站。 歹徒已进入了包围圈,胜利的曙光即将来临,现在正是各个检查站神经最紧绷的时刻,即使前面有警车开道,但是如果我们的车真的要闯关长驱直入,守卫执勤的军警和民兵说不定真的会开枪的,那就大水冲了龙王庙,真的要闹大笑话的。 减速停车,检查证件,搬开拦路的拒马或是临时应付的树干,每个检查站最起码要耽误个一两分钟,我对林秀轩信誓旦旦地保证反正是心中没底,不过我相信肖雨城的判断,估计在天亮之前,暂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因为夜色既是陈陌一伙的拦路虎,也是他们得以苟延残喘的最大掩护。 当然,如果我们的搜捕部队能配上最先进的红外夜视器材的话,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然,现在只是妄想,不过“蝴蝶”曾经在信里提到过军队特种作战部队的建设,并对此大为推崇,强调所谓的精兵路线,什么雪豹、狼牙、猎鹰、利剑、飞龙、猛虎,都是非常高大上的名字和绰号,听起来像是要随时跟海豹、三角洲、sas、阿尔法之类的斗斗法似的,这也让我这个前侦察兵为之神往,可惜我有自知之明,以前在军情局的时候,还可以争取一下,现在进了组,就是想都不要想了。 其实我以前在机密刊物里就看到过,部队首长在我们打了猴子以后,就想到了要把咱们部队的侦察兵抓一抓,也搞支指哪打哪,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特种部队出来,可惜国家就是没钱啊! 咦,我怎么会喊自己喊宝宝,还把那个被我们打得惨兮兮的以前的小兄弟称为猴子呢?一定是受了“蝴蝶”的传染了,一定是的。 紧赶慢赶,我们赶到海风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有点大亮了,车子眼看就到了海风县人武部大院,也就是洪茂他们的指挥部所在地,就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边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还面熟,是跟洪茂过来的粤省武警总队的一位副参谋长,就是姓什么忘记了。 副参谋长看到我们的车过来,赶紧打手势拦住了我们的车,然后手一挥,那辆吉普车就开动了,副参谋长拉开我们的车门挤了进来,拍拍司机的座椅靠背命令道: “快点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然后他侧过头来兴奋地对着我们说: “洪厅长他们刚走,要我在这里等你们,陈陌这帮王八蛋,终于被围住了!” 第一百零一章 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人家副参谋长姓苏,怎么也是部队上的首长,要是在车上称呼不上来,那得多尴尬啊!我听到林秀轩和苏参谋长打招呼的时候,马上就记在了心里。 要说整个粤省对捉拿陈陌一伙最上心的主要有三支力量,第一支就是我们所谓的5?10专案组,恰逢其会,提前引爆了这股社会极不安定因素,而且被盗走了肖雨城这家伙闲着没事手写的机要文件,不过我们加上谭燎原也就三个人,主要是施加压力,提供政策支持,除了要拿回文件确保不会泄密外,我们关注的是不是这几个铤而走险的小喽啰,而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敌对国家情报机关的黑手,所以一边追陈陌,我们一边还在明珠下手;另一支就是洪茂、陈安平他们粤省公安厅里,歹徒跑到他们厅大院里杀了他们的人,抢了重要客人的机密文件,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都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何况陈陌一伙在逃亡过程中还不断兴风作浪,每做一起都是持枪杀人、抢劫的大案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洪茂在省委、省政府的支持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帮家伙绳之以法;还有一支就是我们武装警察部队了,陈陌、唐正朔是他们武警的人,还杀害了自己的战友,抢走了部队里的枪支,责任追究起来,粤省总队从司令以下,一个都不能少,更是对陈陌恨之入骨,只想着马上铲除以快之,不能让他们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这几天,苏副参谋长他们的压力非常大,现在眼看陈陌他们已经被围住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所以即使已经是首长了,但还是有点喜形于色。他不知道我和肖雨城的真实身份,见我们俩都穿着警服(其实出发前我是想换回军装的,但是时间太赶来不及了),洪茂又比较重视我们,估计是把我们当成了公安部跟着副部长下来督战的工作人员了吧,对我们还是比较重视,一边看着我们的车有没有跟紧前面带路的吉普车,一边向我们介绍最新的405案件进展。 这海丰县也是个号称鱼米之乡的地方,既如此,那么水是一定不会少的,境内以东溪和西溪两条主要河流为主,水路纵横交错,山塘水库众多,制约了人员的流动与转移,以水域为天然封锁线,为在海风围捕陈陌一伙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日凌晨4时左右,这四名罪犯乘夜色已经窜到了连安镇西南的田心村的西溪江边,在西溪江边的彭家渡口持枪绑走了住在渡口的船工彭跃进,并胁迫彭跃进撑船送他们四人渡江北窜,过江后他们又强迫彭跃进和另一个农民彭进才给他们带路,企图逃出海风,窜进大山深处躲起来。 但彭跃进、彭进才两人却乘着他们对当地地形不熟,天黑看不清环境,带着他们在附近兜圈子,并往当地一个中型水库——五四水库方向带路,因为他们知道那里也有当地水电站和林场民兵设立的检查站。 天刚蒙蒙亮,发现面前即将是一大片浩瀚的水域,感觉情况不对发现上当了的四名罪犯恼羞成怒,立即就动手要行凶杀人,由于担心枪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遂用刀将猝不及防的彭进才刺死,彭跃进较为警觉,背部被刺了一刀后,居然挣脱了凶手,趁他们一时不敢开枪撒腿就跑,居然奇迹般地从四名恶毒的罪犯手中逃脱出来。罪犯们人生地不熟,只好继续向前逃窜,彭跃进忍痛跑了4-500米,敲门向附近一熟识的农户家求救,然后那个村民家里就敲了锣了。 海风是一个民风彪悍又非常有革命传统的地方,当年可也是闹过红,曾经有很多无产阶级革命家在这里战斗过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当地渊源流传的风俗,特别是对宗族势力之间的聚众武斗,具有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结果这边一响锣,就跟打鬼子的时候推倒了消息树似的,各村各院纷纷敲锣响应,锣声向全公社的四面八方传开了,那真的是遍地锣声下晨烟,公社里的社员群众们拿的拿梭镖,拿的拿锄头,早就把枪发下来了的民兵拿着枪,就向着锣响的地方汇聚而来了,整个大路和小道就已经被涌过来的社员给封锁住了。 指挥部在接到罪犯再次行凶杀人的报告后,马上调动周围的武警、驻军的机动围捕力量向五四水库方向合围。而在此时,四名罪犯哪里能跑得过锣声,天马上就要亮了,失去了这一凭仗,他们的丑恶就将无处遁形,到处在响锣,也让他们彻底地慌了手脚。 他们本来就上了船工彭跃进的当,他们不知道继续向前的这条路前方就有一个检查站,他们转过一个路口就一头撞进了检查站民兵的视线范围,但路的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水库,一边就是陡峭的山石,民兵检查站又建在一条水流很急的河道的水泥桥上,是必经之道又易守难攻,敌我双方正好打了照面,三男一女,还拿着武器,根本就不用废话了,双方就交上火了。 陈陌一伙如同困兽一般,拼命想冲过检查站,虽然他们的战术动作娴熟,枪法比守桥民兵好很多,但是守桥的12名民兵依靠人数、地理特别是心理上的优势,不但守住了桥,为援军赶到合围陈陌一伙创造了最有利条件,还打伤了骆天娇,把陈陌四人逼得逃到了检查站附近守卫大坝的岗楼这样的绝地困守,等到五四水电站、青年林场和当地公社的数百名民兵赶到,就彻彻底底的把陈陌一伙给围在了岗楼里面,插翅难飞了。 但是陈陌一伙也是困兽犹斗,而且武器弹药充足,加之岗楼也是易守难攻,视野开阔的要地,民兵们试探着攻了两次,敌人火力很猛,不但没攻进去,还打伤2名民兵,只好一方面紧紧地围住不让他们突围逃跑,一方面等待县里的部队和武警过来。 我们的车一路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幅非常壮观的景象,整个海风县的民兵几乎都倾巢出动了,背着钢枪的男民兵、女民兵、挎着手枪的老民兵、少民兵,他们大多都穿着自己平常工作、劳作时的衣服,但有一些却能统一穿着工装,这一般是效益好的工矿企业的民兵,有的坐着单位运货的卡车里,有的站在公社的拖拉机上,路上看到更多的是一二一喊着口号,两列纵行步行的民兵,每支队伍的前面都打着鲜红的旗帜,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相互打着招呼,就像是节日一样,乡道上因为人流如织,导致尽管人们都在为我们这看上去就很有来头的车队让路,有的甚至不得不站到了路边的田垄上去了,我们车子的速度还是不得不慢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苏副参谋长,陈陌一伙围住了以后,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人了。 对于群众运动他们年长的部队首长还是有经验的,特别是苏副参谋长当年还支过左,他告诉我,所谓这样的革命运动就是革命群众的节日,大家欢聚一堂,共同为了一个目标而加油鼓劲,看现在这个样子,海风县这是有聪明人啊,估计是趁这个机会把各地的基干民兵都调过来了,抓住了全省通缉的持枪杀人反革命团伙是海风全县人民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把大家喊来都共襄盛举,对推进全县的工作和凝聚民心是很有帮助的! 这么一搞,以后这些人每个人都可以跟外面的人吹牛了,当初自己如何如何参加了围捕陈陌的行动,是多么多么地英勇了。林秀轩怕我还不明白,就用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来阐述了一下。联想到自己爷爷老爱在自己讲当年打仗的事情,而且打死的敌人总是在增多,我也马上就懂了。 五四水库其实离县城并不远,只是路并不太好走,但再难走的路走着走着总要走完的,隔着一座山,我们就已经听到山那边啪啪啪啪的枪声了。 嗯!这是又在进攻了吗?听起来都是轻武器在打,情况又发生了什么新变化了吗? 枪声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我们的司机一脚油门,车也加快了速度。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洪茂的所在,他们在岗楼的对面山头上设立了指挥部,可以俯瞰岗楼和整个五四水库水面的一角。 陈陌一伙占据的岗楼,是以前五四水库为了防止敌人特务和反革命份子破坏水库大坝而特别修建的,分上中下三层,钢筋水泥结构,三楼顶上设有执勤放哨的岗位,整个墙体四面都开着枪眼,位于整个水库的南岸高处,与水库大坝隔水相望,岗楼占地面积虽然只有10来平方米,但进出只有一道已被紧紧关闭的厚厚铁门。 岗楼的门正对着水库大坝方向,它的地势最高,四周都是一片开阔地,还扼住了进出五四水库的这条主要道路的咽喉,真的是易守难攻的一处战略要地。以前五四水库每天都要派全副武装的民兵在这里日夜值守,保卫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不过估计除了用枪打打野兔子,抓抓偷鱼的蟊贼,也没有那么笨的特务会惦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型水库,后来不怎么讲阶级斗争了,这个执勤的岗楼也就被水库锁了起来,慢慢地荒废了,直到又被陈陌反革命集团给占据,成为了他们最后负隅顽抗的碉堡阵地,估计也会是他们走完罪恶一生的坟墓。 以这个碉堡,我觉得还是用碉堡形容更为准确一些,以这个碉堡为圆心,从五六式冲锋枪的有效射程400米开外,除了水面上只有远远的几条渔船、木舟上架着机枪外,现在大致是这样安排的,500-600米算是包围的核心力量,是赶来的驻军部队,他们最专业,至少已经在挖掘阵地了,中间是600-800米是武警部队在负责,至少都躲在掩护物后面等待命令,800米开外就是漫山遍野的而且在不断涌来的民兵武装,因为早就不在射程范围内了,就已经颇有点革命浪漫主义色彩和风情了,说的说,笑的笑,相互议论着,谈笑风生。 为了吓阻包围圈里的犯罪分子,不让他们能有片刻的休息和放松的时间,让他们时刻处在紧张的状态下,最好自己崩溃,同时还可以掩护下一步的进攻行动,指挥部命令驻军安排射手对碉堡的枪眼时不时进行警告射击,结果五四水库和青年林场的两个民兵连长知道了,仗着最早围堵陈陌有功,找指挥部软磨硬泡,抢到了这个差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欢喜地安排手下的民兵们对着碉堡打靶玩,陈陌那边也在时刻观察着外面,时不时也开两枪让人不敢过于接近火线。 我们在路上听到的枪声就是这样一回事。 洪茂率人赶到后,指示围而不攻,等待下一步命令,现场的指战员们就斗志昂扬地开始备战起来。这样大家也理解,这样的地形不好展开,要是强攻的话,战士的牺牲会比较大,现在这样已经合围的情况下牺牲已再无必要,指挥部估计是在调重武器了。 其实大家只猜对了一半,洪茂一方面在等部队把重武器调上来准备攻坚,一方面更在等待我们的到来,他虽然当面的时候,对我们这些特派员不假辞色,但是对我们肩负的国家任务却是完全的尊重和无条件的执行命令,所以看到我和肖雨城及时赶到,他也是松了一口气,亲自领着我们观察和掌握了整个局面和部署后,把其他人都喊开,然后问了我们俩一个他此刻最关心也是此地最重要的问题: 你们是想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要死还是要活,生存还是毁灭,莎士比亚曾经问过哈姆雷特,现在洪茂拿来问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敌人死,则战士活;要敌人活,则战士牺牲。 但是我们的工作决定,是要死的好,还是要活的好呢?当然是活的好,但是活的比死的好多少,值不值得,值得多少,需要我们尽快做决定。 我说我们俩必须要商量一下,洪茂同意了,希望我们快一点决定,然后走开了。过了5分钟后,我来到洪茂面前,不论死活,都无所谓,但是我们中的一个特派员必须是第一个进入那个碉堡的人,只有我们去看过了以后,否则不能动那里的任何东西。 洪茂满意地冲我们点了点头,看我们的目光也多了认可和善意,我和肖雨城终究选了要死的,这个选择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活的将意味着会有更多可能和机会,而死的只能听天由命。 然后,指挥部立即开会分析碉堡四周的地形,研究制订解决被围之敌的战斗方案。而根据现场指战员的报告,罪犯们在碉堡内负隅顽抗,不时向外打枪,由此判断,他们知道被包围后,还在垂死挣扎、顽抗到底。因此指挥部认为,必须遵照公安部和粤省省委的指示,首先要争取活捉,若罪犯拒不投降,就坚决歼灭。 这里面还出了一件插曲,粤省武警总队的几位首长们带着在现场的武警官兵在会上向指挥部请战,请求指挥部把消灭陈陌反革命集团助攻的任务交给武警部队,让武警部队能一雪前耻,血债要用血来还。指挥部首长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他们这个请求! 围捕的时候大家拿的都是轻武器,现在攻坚强攻的话轻武器就派不上什么用场,只能从后方调重武器过来。 最先运来的是公社民兵营军火库里的重机枪和高射机枪,然后就是65迫击炮和40火箭弹正在紧急从县武装部军火库里往这边赶着运过来。海风这边估计就这些家伙和把式了。 要是想要看更猛的,就要从更远的地方想办法,需要的时间也更长一些,比如在展江市,那里是南方部队的一个主要靶场和演习区域,高炮、地炮、火箭炮什么的都有,不过也有办法快一点,就是通过林秀轩他们带来的电台,要一架强五,再挂两航弹,飞过来往碉堡上一丢,那么整个世界就清静了,但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是连一点渣渣都别想找到了。 所以,别急,让重武器轮流上,什么时候把陈陌他们打趴了,什么时候收场。 武警部队根据指挥部的命令,选好了发射地点,卯足了劲就开始平整地面,构筑阵地。民兵的重机枪运到了,这个枪比较古老,有防护的盾牌和小轮子,大家在电影《上甘岭》里已经非常熟悉了,是苏联制造的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苏联郭留诺夫sg437.62mm重机枪,这个有轮子,拖着跑得快,火力猛,防护性好,架上就能开打,所以武警里有会打的,仗着射程上的优势,趴在地上就开始扣扳机,打箱子弹算是先声夺人,打响了攻击的第一枪。 然后12.7毫米54式高射机枪也到了,这个要架三脚架,平射起来威力非常地大。在打猴子的时候,猴子就喜欢用这玩意平射来封锁防线,给我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民兵营有没有配穿甲弹,要是有的话,估计就没有后面的炮族什么发挥机会了。 可惜一番扫射之后,碉堡里还有还击。 接下来的具体作战部署是:武警部队的机炮连轮番上阵,先由担任正面封锁任务的机炮连使用重武器,从东西两侧向碉堡猛烈射击,进行火力侦察,接着开展政治攻势,向罪犯们喊话劝降;若其拒绝投降,立即使用迫击炮击毁碉堡两侧钢筋水泥墙和屋顶,再在轻重武器全面开火掩护下,利用多枚40火箭弹对枪眼和炮击缺口进行点对点攻击,最后继而派出突击组进入室内攻击,全歼敌人;同时指挥部还决定,在战斗打响前,由地方政府组织周边群众撤至敌方枪弹有效射程之外,确保群众的生命安全。 参战部队根据指挥部的命令,立即进行下一步的战前准备。机炮连迅速在距碉堡东侧500米的渠道边上架起82迫击炮,40火箭弹射手也准备到位。 上午10时08分,围歼总攻战斗最后打响。追捕部队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猛烈射向陈陌一伙盘踞的碉堡。射击稍停,追捕部队官兵喊话劝降,但罪犯们仍然负隅顽抗。 于是指挥部果断下令开炮,四枚炮弹准确命中预定目标,将碉堡墙面炸开了2个大洞。紧接着,追捕部队官兵用40火箭弹向洞内猛烈射击。 为尽快结束战斗,指挥部下令迫击炮把带来的炮弹都打出去,同时突击组继续向室内发射火箭弹,碉堡四周一片硝烟弥漫。在我强大火力压制下,对方的反抗变得悄然沉寂。 在硝烟中,两支突击组迂回到被迫击炮炮击出的大洞附近,端枪向内扫射,并投掷了多枚手榴弹,,接着突击组全部进入室内,发现四名罪犯已经全部被击毙。然后,我第一个冲进了碉堡,我从陈陌压着的一个还算完整的包里翻到了那个印着国徽写着绝密的档案文件袋,完璧归赵,陈陌这个家伙在死之前都没有醒悟过来,这东西将来可以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但是比荣华富贵来得更早更急的是毁灭和死亡。 后来经清理战场,现场还缴获了56式冲锋枪两支、54式手枪4支、子弹800余发,以及反革命集团的“誓言”等。此次战斗共耗时1小时零5分。 至于文件袋,那是什么,从来没人见到过,也没有人听说过! 第一百零二章 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六月中午的太阳烤得繁忙的明珠启德机场发烫,南面维多利亚湾的海风也吹不去乘客们炎热的感觉,他们急于登上飞往曼谷的“蝴蝶夫人”号航班吹着空调的凉风,飞机再过几分钟就要起飞离开这座世界十大危险机场之一了,不过与坐着飞机到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作为传说中的机场,在这里的13跑道着陆的急回旋降落非常有魅力。对机师来说是与别不同及颇具挑战性;而对乘客来说,这亦可算是颇为刺激的体验。 简雨来落在了后面,她匆忙在16号座位上坐定。一些乘客已经通过中门旁的洗手间和餐厅,来到前舱。过道对面,一位女士的尖嗓音压过了其他乘客的谈话声。简雨来微微撅了撅嘴,她不喜欢国人在国外的公开场合大呼小叫,觉得这有失国家的体面。 “真的是了不起。我的行李碰到了你,哦,谢谢,谢谢,你真的是一位绅士。” 然后,一个动听的男中音说: “我不胜荣幸,夫人。” 这声音真的很好听,简雨来顺着眼角朝他看了看。 这是一个健硕高挑的帅气青年白人,有着俊美精致的五官,散发着迷人的吸引力。他很有礼貌地帮忙将那位女士的行李放到头上的行李箱里。 他们在谈话中都使用的是普通话,这引起了简雨来的注意,因为在明珠流行的是将英语或者粤语,在飞机上遇到讲普通话的情况还不算多。简雨来依稀记得在明珠的某个宴会上见过那位有点激动而变得呱噪的女士。一位朋友介绍说她是什么企业主的老婆,大家都叫她梅姐,但也有人说她的背景并不干净,提醒自己离她远一点。简雨来似乎不愿再看下去,她转头望着窗外机场上繁忙的景象。因为那位年轻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转头过来冲她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这种一顾倾城的感觉让简雨来感觉很不好,简雨来决定不再正视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看他,因为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长得太漂亮了,简直丧心病狂,毫无天理。 空服员在广播中用英语喊了一段问候语后,发动机顿时轰鸣起来,飞机起飞了。简雨来屏住了呼吸,虽然她也算是经常乘飞机,但起飞的时候耳朵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她感到机身离开了地面,启德机场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飞机的机舱里并没有坐满,简雨来所在的后舱有16位乘客,飞机起飞后大家一时没有谈话的热情,乘客们都在各思所想。 简雨来想:“不要看他,绝对不能。想一想什么别的事情让自己安定下来。” 就在今天上午,在新华社驻明珠分社工作的简雨来被社领导把她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要安排你出趟差,去曼谷,对当地的著名华侨企业大正做一个采访,到了那边曼谷分社的同事会帮忙安排。” “我什么时候出发?”简雨来问道,虽然她对从明珠派去抢曼谷的同事的事情做有点疑惑,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何况临时出差的事情对驻外记者来说都已经习惯了。 “已经帮你订好了机票了,等下到财务那里拿一下,中午的飞机,这个季节曼谷的景致不错,你顺便还可以在那边玩一下。” 然而,简雨来不敢相信领导会这么体贴,虽然那是她家里的世交长辈,她还是决定等做好了工作再说,至于旅游什么的,有机会了再说! 作为记者的职业习惯,简雨来开始谨慎地观察起与自己同机的旅客,大概亚洲人面孔与外国人面孔各半的样子,有的是商人,有的像是去开会学者,还有的像是跑去旅游的一家人,但有几个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空服员过来给乘客发饮料,简雨来说了一声撒哇迪卡,然后要了一杯果汁。 然后她敏感地感觉到有视线在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她,于是她也凭着感觉看了过去。 那应该是一个明珠人,男性,40多岁普普通通的样子,坐在靠舷窗的位置,见她看了过来后目光开始有点躲闪,装模作样地拿起了咖啡在喝,最后干脆就转过头去看窗外的云朵。他身边还坐着一位不怕热穿得西装革履的白人青年,应该是他的同伴,到是意味深长地向她报以歉意地一笑。 简雨来觉得没意思地回过头去,坐在前面的那位帅哥在把玩一只雪茄,但似乎并不准备点燃它,即使如此,空服员还是跑过来提醒他在机舱里不能吸烟,他表示自己只是拿出来嗅嗅味道,并不打算去违反飞机上的规定,还顺便道了歉,温和的话语中散发出的魅力倒是让那位空中小姐红了脸颊,又匆忙地跑开了。 他对面坐着的梅姐则从提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妆盒,打开以后又似乎觉得不妥,便又放回到包里,起身向舱后的卫生间走去。 结果,这时候飞机正好遇到了气流,梅姐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打翻了那个白人青年面前的咖啡杯,把咖啡洒在了他的裤子上,结果倒是边上的那个中年人吓得一声尖叫,缩到了座位上,梅姐急忙用普通话致歉,结果对方并不领情,只是催促她快点走开。 这时候那位帅哥也热心地站起来,过去帮忙做着翻译,对双方进行劝解,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对方始终就是非常警惕着他们的接近,争吵仍在继续,局面近乎失控,整个机舱的人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一块,最后还是两名空服员匆匆跑过来维持,最后才散了场,大家都没事。 简雨来目睹了全过程,心中不免疑惑:那位梅姐好像是故意的,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表现得不认识对面的那个俊小伙子,可是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又都有着某种默契。 她还注意到,即使是身上的裤子湿了,那位青年也没有起身去收拾一下的意思,而是用英语快速地安慰了身边的中年人几句,要他不要那么紧张,语气中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那个中年人不满地回了几句,因为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清楚。 飞机微微往下一沉,简雨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她闭上了眼睛。她没有注意到,在那个中年人身后的位置,有个小个子显得有些紧张,抚拭着手上的一只乐器短笛。最后他脸上露出了微笑,将笛子放在嘴边,然后又放了回去。显然,他身旁那位孩子已经睡得很沉了。 简雨来被广播吵醒了,看见窗外的热带雨林和森林远处的城市在太阳下闪着光,曼谷快到了,飞机开始准备降落。 飞机在向下俯冲,坐在简雨来斜对面座位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头猛地朝前耷拉了下来,也许他是睡着了。可他并没有睡。他不能说话,也再也不能思考了。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他身边的那个青年白人大声地咒骂了一声,然后开始呼叫空服员,但飞机正在降落,大家都被安全带绑在座椅上,一时也没有人能来帮他。 和泰国警方打交道的经历并不愉快,他们在询问的时候总是喜欢大呼小叫,总是用怀疑的眼光来看待飞机上的每一个人,似乎大家都是凶手。这趟飞行并不短暂,所以机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要去卫生间的时候,都会经过那个中年人的旁边的过道,不过即使如此都离不开那个青年白人监视的视线,他已经表明身份是这个明珠籍中年男子的保镖,不过从泰国警方对他的态度来说应该也不尽然,但他一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人要了他的雇主的命,只是把重点的怀疑对象放在了梅姐和那个英俊男子的身上,不过泰国警方坚持这个人也可能是突发疾病死亡,一切要等尸检以后再说,必须要按自己的方法和法制来行事,双方似乎还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不过来接机的当地同事得知情况后,给大正集团打了电话,一个负责人匆匆赶过来,居然很快就把简雨来从这场麻烦中解救了出来,并亲自把她送到了宾馆里面。 简雨来安顿好以后,立即给社里的领导打了电话,报告自己已经顺利抵达曼谷,并谈到了在飞机上遇到的这件事情。 领导在电话里简单地问了问情况,并叮嘱她在曼谷要注意安全,就很快挂了电话。 当天下午,明珠铜锣湾,一名姓魏的明珠籍中年男子,在路过一间茶餐厅时,偶遇当地帮派为了争夺地盘火并,结果一不小心给卷了进去,被人乱刀砍死在街头,鲜血淌了一地,死状十分地凄惨,打群架的两帮古惑仔一看砍死了人,立即一哄而散,明珠皇家警察姗姗来迟收场,参与打架的古惑仔们纷纷跑路或躲了起来,一时没了踪迹,被警方列为悬案,并加大了对当地社团势力的打击力度,奇怪的是当地媒体没有关注这起伤及无辜的凶杀案,反而对警方后续措施的扰民颇有微词。 以上就是我们在羊城接收到的情况报告,我不知道也不会去打听会是哪两位社团大佬接了谭燎原发出去的这两支红箭,不过伸手过来就要有被斩手的心理准备,这次那边不过是抛出了一点金钱诱饵,就在因缘巧合之下把我们折腾得这么厉害,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们不回敬过去怎么行?! 不过算起来我们也不算亏,因为我发现粤省的首长们非常善于借势,转背就把围捕陈陌反革命集团而发动起来的各界力量进行了再动员,积极响应到中央发动的轰轰烈烈的“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运动中去了。 “405谋杀案”的插曲终于基本告一段落,鲁省来的公安同志已经赶到羊城,我们该去办我们的正事了,送胡文海去接受他应有的下场。 第一百零三章 你不是主角 405谋杀案不过是一个庞大红色国家主旋律交响曲演奏华彩乐章时的一个小小噪音,陈陌一伙又像是在舞台的边边角角上指手划脚的笨拙的可怜人,登场片刻,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但这不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陈陌一伙杀人夺枪并企图偷渡的罪行性质十分恶劣,手段十分残忍,但是如果他们没有跑到405房间做下更大的案情的话,杀死小叶和抢走那个档案袋,那么确实有可能一路杀人抢劫财物并在各地公安机关反应不及的情况下,逃到明珠,从而闹出一件让粤省甚至共和国的治安力量都为之蒙羞的大丑闻,但是他们恰巧踢到了铁板,惹出了大老虎,雷霆之下最后灰飞烟灭。 作为进入共和国十大案之一的“405”案,总是因为恰巧的时机,被人与东北“二王”持枪杀人抢劫案,“5?10”歆县胡文海黑社会势力案和“83严打”联系在一起,甚至被作为严打的诱因被各个地摊杂志一再讲述,那些瞎编胡造的故事基本都为了吸引眼球、哗世取宠丧失了基本的逻辑性,丝毫不会考虑一个全国性的活动从酝酿、策划到组织实施,不可能就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完成,但是那些地摊文学关于“405”案的后续部分和影响方面的描写,倒是有一些可取之处。 粤省的社会治安情况并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早在80年的时候,就发生过“宾江路事件”,地痞流氓公然抢枪袭击执法的警察,曾经轰动一时。改革开放以后,粤省作为窗口,更是在经济发展开始活跃的同时,社会治安问题凸显,特别是境内外黑恶势力的相互渗透与勾结的态势已经呈现,走私、偷渡以及黄赌毒现象有所抬头,社会治安形势恶化,地方党委政府压力很大。粤省党委、政府早就想要进行严厉打击,但又城狐社鼠、投鼠忌器,怕打坏了坛坛罐罐,影响经济建设,对中央不好交代,所以一直也在引而不发,以待中央政策出台,整治社会治安问题的时机来临。 结果时机真的来了,就在全国政法会议召开后不久,“严打”前夕,“405”案发生了,一个京城来的粤省上上下下都摸不清底细的神秘专案组,在省公安厅招待所里除了和京城通通话外无所事事了两天,突然爆出了大案,安保人员被杀,机密文件被抢,据说密级连省委书记都不能过问,只要送过深川河,就有数不完的荣华富贵。 中央急了,压力来了,机会也到了,粤省因势利导,把抓捕的摊子顺水推舟扩大化铺到了全省,中央没吭声,为了万无一失,申请深川那边的解放军驻军就地展开,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了,连一个连的调动都有点磨叽的军委居然也批准了,要什么给什么,海陆空三军全面配合,粤省这下子估计真的是有点惊住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过说起来国家趁机在这件事情上,打了明珠背后的不列颠主子一巴掌,迅速地亮了一下肌肉,估计将来在谈判桌上能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国家也没亏。 陈陌一伙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猴子,在全省党政军民发动起来的铜墙铁壁面前撞了个粉碎,而且也为粤省的后续动作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就在今天,6月15日,应该较“蝴蝶”提出的时机要早那么一些的日子,中央正式作出了《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 “严打”开始了。 然后就在确认围住了陈陌一伙之后,洪茂,不,粤省省委、省政府就直接启动了一个叫“天网”的行动,全省围捕陈陌一伙的国家力量顺势开始在当地警方的带领下,按照事先秘密搜集整理掌握的名单,开始大范围地清查流动人口,抓捕刑事犯罪分子、地痞流氓、黑恶势力等一系列社会不安定因素。 运动,既是一个体育上的词汇,在我们国家也是指有组织,有目的,规模较大的群众性活动。 自从“蝴蝶”在来信中提到了“严打”,到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预言成真,作为基本掌握了“蝴蝶来信”全部内容的我,内心的感觉是十分复杂的,在知道未来会发生“严打”后,我们组的工作相信并利用了这个信息,甚至推波助澜借此来推动我们的工作。 在歆县,我们利用了当地党委、政府,自上而下开展了“零点行动”,然后还为了掩盖追捕胡文海的事实,搞出来一个“歆县经验”。在羊城,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又被粤省借力,帮助粤省在全国的“严打”行动中先拔头筹,走在了各省市自治区的前面,向中央献上了积极响应,开拓进取的一份大礼。 “蝴蝶”稍稍扇动一下翅膀,就给全国带来了一场大大的风暴。我不知道,在“蝴蝶”的那个时间线上,“严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快,也许不是在细节上也会有许多的差异,至少“蝴蝶”提到的副作用,中央不会不有所考虑,在运动的过程中也不会不有所控制。 我知道“蝴蝶”的力量,但这力量仅仅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一点对未来的畏惧,因为我已经身涉其中,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参谋,也许我不该想太多,但这力量如此强大,一旦失控,势必是地动山摇。 我不能与任何人交流这方面的困惑,也许回到基地的话,可以和章天桥谈谈。倒是肖雨城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聊天时候,说过两句奇怪的话。 粤省的未来会更美好,也是一号首长的福地。 我想去深川看看,那里是春天的故事的起源。 我感觉他是在暗示什么,但是听不懂,只能记在了心里,但我知道,经过这一番风波,他已经把我当做可靠的战友了。 我们俩在海风办完事后,立即搭乘了洪茂坐过来的那架直升飞机赶回了羊城,从鲁省赶过来的鲁省公安厅民警在等着我们,他们的任务就是和我们一起把胡文海押回泉城参加公审大会,然后立即枪决,给大家一个交代,也给5?10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时间才过了一百天左右,但我已经感觉好像过了一两年,发生了太多事,这节奏实在是太快了。 到了羊城我们又暂时住回了别墅,我们仍然是粤省公安厅的贵宾,休整一下我们又将踏上新的征程。 粤省监狱。 高墙,铁丝网,岗楼上持枪武警警惕的目光。 长长的过道,一道道铁门开启的哐当声,我们开始步入到整个监区的深处。 监狱的大喇叭打破平日的静寂,反复地播放着中央《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让这个地方更加笼罩一层肃杀的气氛之中。 我们整齐的脚步声有意无意间与喇叭里宣读中央决定的声音同步,就在此时此刻,神州大地都已经被中央决定给发动了起来。 “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是政治领域中一场严重的敌我斗争......不经过这场重大的斗争,社会治安不可能搞好,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不可能实现,社会主义建设也不可能顺利进行。” 就在决定发出以后,在北边的自治区喜桂旗,8名十几岁的社会青年聚在了一起,在饮用了大量劣质土酒后,准备滋事生非,血洗农庄,干一票大的,为他们无聊、腐烂的青春寻找最后一点刺激,但幸运的是,他们中有的成员上了抓捕名单,就在他们刚刚下手的时候,民警和民兵赶到了农庄,在刀口下拯救了更多的生命。 “.......避免资本主义国家那种犯罪活动泛滥、社会很不安宁、道德风尚败坏的不治之症......一定要把这场斗争作为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的一仲大事来认真抓好。” 在决定发出之后,北方的港口城市,一个住在拘留所里一直都是神色从容的养尊处优的年轻人终于变了脸色,喃喃自语着,热切地盼望着家人赶快把自己从拘留所里捞出去。 “.....严重破坏了我们的党风和社会风气,一些人特别是一些青年人受他们散布的无政府主义、极端个人主义思想毒害很深;加上我们实行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经济政策以后,党的思想政治工作和一些必要的管理制度没有跟上去,外来资本主义思想的渗透,国内新老社会渣滓的乘机捣乱,使一些早已绝迹的社会丑恶现象重新出现。” 魔都的几个别墅区里,荷枪实弹的民警和武警拿着刚刚签发的逮捕证和搜查证冲进了小楼,捣毁了那些早已深恶痛绝的魔窟,平日嚣张跋扈的公子们,言辞顽抗,身体挣扎,但在乌黑的枪口下,砸两枪托后就变得老实了,萎靡着被拷走,留下他们面色青白、无地自容的高官父母,搜出来的照片罪证不堪入目,刺痛了每一双良知尚存的眼睛。 “......犯罪分子的气焰在许多地方还很嚣张,有的已经发展到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地步;一部分群众包括一些干部、民警在内,都怕犯罪分子行凶报复。因而出现了“坏人神气,好人受气,积极分子憋气,基层干部泄气”的不正常状况。” 在北方刚刚从地震灾难中复苏的城市,警笛回旋在城市上空,数千武装力量全面展开搜捕,盘踞在当地的毒瘤“菜刀队”等黑恶势力被一网打尽,一麻袋一麻袋的凶器被收缴,市民们自发地点起了炮仗。 “......造成这种不正常状况的原因,从主观上来说,主要是我们没有能够强有力地行使专政职能,对犯罪分子打击不力。对严重刑事犯罪分子实行依法从重从快惩处的方针虽已提了多年,但是没有很好的贯彻执行。.....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一定要充分认识当前刑事犯罪活动的严重性,一定要充分认识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自觉地投入到这场斗争中去。” 在粤南,武警包围了被宗族势力用土枪土炮保护起来大肆走私偷渡的村庄,卡车上的大喇叭一遍一遍地播放着限期放下武器,争取自首宽大的通知。几艘快艇突然冲出了渔港,早有准备的海警巡逻艇立即堵了上去,随后响起了艇上机炮沉闷的炮声,先是点射,然后就是砰砰砰砰的扫射...... 有这么多人陪着,胡文海在黄泉路上一定不会寂寞了吧。快到关押胡文海的监区的时候,我不无恶意地这样想到。 第一百零四章 勿谓言之不预 即使是在监狱最深处的一处戒备最为森严的独立监区,大喇叭里播放的内容还是能清晰地传到耳边。 “你们终于来了!” 胡文海见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在被肖雨城策划,我和王艾达实施的行动中榨干了所有的情报价值后,这个不小心掌握了共和国最机密情报的变节者,我们专案小组目前工作开展的最大威胁,被丢进了监狱并被粤省安保部门里最忠诚的卫士们负责严密地监管起来,不但是单独禁闭,单独放风,没有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只是为了不至于让他发疯或者自残,吃住条件还可以,还有每天都会丢给他几份主流媒体的报刊杂志,让他打发时间,我们进来的时候,他还正在翻阅一份上个月的《红旗》杂志。 因为生活规律,不见阳光,现在比原来被蹂躏的样子孤独与寂寞超过了悔恨、懊恼,一直在折磨着他,以至于他知道大限将至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甚至对着我们开始自言自语,大放厥词。 “我要是能预知未来,我绝不会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国家也好,父母兄弟,妻子孩子,随便什么人,都别想知道,即使我成为了世界之王,拥有无穷的财富和巨大的权力,我最愚蠢的地方就是喝醉了跑去跟那个女人炫耀,我应该马上找机会杀了她的,这必须是只有我才能知道的秘密,除了死人以外。” “写信的那个人是个笨蛋,我鄙视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哼哼,我会做得比他好得多,当然,这些天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我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你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看着胡文海扭曲的面容,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倒是不如让他最后能说上几句,了解一下他的精神状态,毕竟我们还要把他押到泉城去,所以我冷漠地问道。 “我太急功近利了,想得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被我幸运地得到了,我应该像是书里的主角一样,比如说《基督山伯爵》,应该冷静蛰伏,不能一时冲昏了头脑,要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可是我太冲动了,没有珍惜这个机会,我不该急着要出国,更不该还幻想和国外的情报机关合作,即使得到了一点回报,那也不过是些残羹冷炙而已,和我掌握的情报价值完全不成比例,比如说,一个星球大战计划就要投入多少钱,要是被揭穿了会损失多少钱,而且,总会有人想要抢夺我的功劳,而我开始的时候也争不过他们,所以我应该靠自己,先积蓄起自己的实力。” “你居然认为这个世界会对你是仁慈的,我真的佩服你的天真。”我讥笑道。 “我不是天真,你不懂,什么主义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只要我掌握了能带来巨大财富的情报,那些资本家都会来亲吻我的鞋子的,只要我成为了摩根、洛克菲勒那样的人,我还要怕什么呢?如果是钱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只说明花的钱还不够多。有了钱以后,我再去抓权,物色并扶植利益的代理人,就像电影里的大资本家一样,很邪恶但是很强大,只要有钱,那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只想着不劳而获,只梦想着结果的美好,根本看不到过程的艰辛,即使你偷渡成功,最后也不过是被人掏空了价值以后,沉到维多利亚港的海底罢了。”我像逗猫逗犬一样逗引着他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不,不,不,我知道这很艰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是再来一次,我就会注意保密,这是最关键的,甚至有必要的时候我会设法杀了殷素素,然后我也不会,至少暂时不会想着跑到国外去,我可以利用信里的知识,怎么用我都想好了,比如说把那种价值上百亿元的药品,就是叫伟哥的春药,发明出来,申请专利,然后和美利坚国的大企业合作赚钱,我可以想办法把我们106厂买下来,我知道什么时候会打仗,我以前曾经发明过一种航模对它有研究,所以我可以研制无人机,然后卖给伊拉克,我可以和克格勃做生意,我可以在东瀛贷款,未来是电脑时代,可以在那些未来赚大钱的公司刚开始的时候,把他们都买下来。等我有了钱,我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到时候,即使你们发现了是我拿走了信,也奈何不了我了,甚至我还可以花钱去找那个给你们写信的人,让他为我提供更多的发财的情报,然后,我也会杀了他,因为他太蠢了,简直是侮辱我的智慧。他想做什么,这样偷偷摸摸地写信,有本事就站出来啊,让国家去研究他啊,就跟大熊猫一样,关起来养着,如果不是我太蠢,你们根本就不会知道信丢了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未来。” “夏虫不可语冰,和他比起来,你不过是一只自私的蛀虫而已。”肖雨城、谭燎原一脸的鄙夷,不屑于和他说话,我只好继续听听看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你们和我一样,谁也不会比谁更高贵,你们也知道了信的内容,掌握了未来的秘密,你们敢说将来不会利用它来谋取利益,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金子、钻石,很值钱对不对,那一箱子的美金,谁不想占有它,我不相信你们会一点都不动心,所以说你们有什么权力指责我。更何况那个家伙能预知未来,你们找到他没有,估计是没找到吧。他应该走到世人面前,让世界分享他带来的情报,地震,海啸,饥荒,战争,统统都可以避免,可以少死多少人,可以为世界和平做贡献,可是你们却把他据为己有,我要揭穿你们的阴谋,他是世界的,不是你们的,他是自由的,不是你们的……” “我开始还以为你是长期没人跟你说话,需要发泄一下,所以没有把你怎么样,没想到你根本就是疯了。” “我没疯,你们不要试图用这样的理由陷害我。” “不疯怎么总讲胡话。” “这不是胡话,你们害怕我,害怕我把事实真相讲出去,我是不会屈服的,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饶命!饶命!我不想死,饶了我吧!”我们开始动手把他按到在地,并在他嘴巴里塞了一条毛巾。 然后,肖雨城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器和一盒针剂,这是我们有关科研机构自主研发的一种药剂,注射了之后的症状是会让人迅速产生过敏反应,咽喉内部会立即肿胀,发声极度困难,同时全身乏力,畏寒畏热,知觉减弱,是押解特殊罪犯时的最佳选择。 胡文海双眼注视着注射器,眼中满是畏惧,他大概以为我们会在牢房里就把他秘密执行死刑了吧?哪有那么轻松,即使是死亡,我们也要把它利用起来,去消弭和误导kgb间谍的疑心和视线。他以为我们会畏惧阳光吗,我们是在自己的国度,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明正典刑,让他的被正法为“严打”工作开展,震慑违法犯罪分子贡献他最后的一丝价值。 “你居然还会抱有幻想,以为自己能够逃脱国家的审判和惩罚吗?” “唔…唔…” “你的命运不是在你拆开那封信后就已经决定了的吗?你还记得那封信前面写的内容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唔…唔…”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的沉默在强大的国家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将用来在秘密法庭里作为呈堂证供决定你是终身监禁还是马上枪决。这是信里第一页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唔…唔…,唔…唔…” 胡文海刚才还牙尖嘴利,我们一动手他就立马变成了懦夫,等到我在他边上说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瘫软在地上就像是一团泥巴,眼中满是乞怜和怨恨,但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在牢房里,我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审判庭,谭燎原当了法官,负责审判,肖雨城做了检察官,负责公诉,我最后成了律师,为胡文海提供辩护。 经过简单、快速、必要的流程之后,法庭最后宣判: 胡文海犯叛国罪,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处以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此判决为终审判决。 不过,按照“蝴蝶”在信里交代过的,即使胡文海本人还没有提出申请,但是我们已经决定将代表国家为他提供以下优惠,即免费提供7.62毫米口径m43子弹,不会向他家的家属收取5毛的子弹钱了。 胡文海已经在读信的时候,已经了解了他的上述权利,“蝴蝶”勿谓言之不预,我们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吗?! 死刑将在两天后在泉城正式执行。 第一百零五章 她来看他的公审大会 泉城四面都是山,小山整把泉城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有一点风进来。 这一圈小山在老舍先生的《泉城的冬天》这篇散文里颇受好评,但是在夏天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可爱了,好像是把泉城放在一个小火炉里,慢慢地烤焙着,熬着熬着,弥散了浮华,沉淀了岁月,熬成了甜甜的高粱饴糖! 夏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丝丝凉爽,筒子楼里的人们熬过了炎热的煎熬趁着这点凉意陷入沉睡,有心事的人就要赶紧起来做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 潘葱忽然坐起身,在高低床上接着外面路灯的灯光摸索着穿好了衣服,摸着床架子下来,从床底下拿了脸盆,又到窗边去收毛巾和茶缸,准备出去洗漱。 “潘葱,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是睡在她下铺的同学的声音。 “唔。我今天上午有点事,要早起一下。” 潘葱一面听,一面应,一面轻轻地拉开闩门的锁扣,还不忘补充道,“我已经跟老师请了假了。” 潘葱在自来水池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宿舍,拿上了自己的袋子,在出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门下了楼。 因为有早起跑步锻炼的人,宿管大妈刚刚打开了女生宿舍楼的铁门,正在拿着扫帚在那扫地,大竹扫帚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潘葱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没有打招呼,趁大妈转身的时候,溜了出去,走到单车棚里,推出了跟班上同学借来的自行车。 今天是鲁省举办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公审公判公决大会的日子,潘葱昨天就从班上的议论里听到了信,她的心情非常地复杂,思来想去,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决心还是去看看,就算是送送胡文海——她的前未婚夫,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 其实潘葱最开始还是很喜欢那个胡哥哥的,聪明,能干,还有一点小帅气,读过很多书,和身边那些不求上进的企业子弟不同,而且两人还算是青梅竹马,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但是没有想到一向聪颖好学的他居然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在高考上失利也就罢了,等到她大学毕业以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把一切人生中的不如意都怨天怨地怨政府,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少时了了,大未必佳。 虽然家里看在以前的情分勉强答应了婚约,她也曾经希望用真情能换得浪子回头,但那个人根本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最后竟然跟街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了一起,而且潘葱凭着女性的直觉就发现,胡文海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他之所以会慢慢地变坏,那个女人在中间就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潘葱有意无意地开始疏离胡文海,甚至想拿解除婚约来逼迫他改邪归正,但是胡文海其实只是一直想着跟她上床耍流氓,把她作为自己作为男人面子,有过光荣过去与其他子弟不同的门脸和招牌,根本就不会在意她的想法和前途,闹得她最后是爱得痛了,哭得累了,烧掉日记打算重新来过了。 结果那个男人就是一个贱骨头,失去了才懂得一点点珍惜和拥有,居然会喝得烂醉跑到她的宿舍里来发酒疯,扬言自己马上就要发大财,可以带着她一起到美利坚去享福,还拿出那封信在她面前炫耀。 说实话,潘葱即使不承认,但是当时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到美利坚去过好日子,是很多普通青年人都或多或少有过的梦想,但是潘葱知道,胡文海是不靠谱的,他只是顾及他自己的面子,只是还贪恋着自己没有被他上手的身子,作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她的成长经历本身就让她要比别的孩子要更加敏感。 胡文海可以对她这样说,转背就可以跟另一个女人同样信誓旦旦、海誓山盟,她已经看透他了,更何况这是在犯罪。 果然,那个男人还当着她的面就立马反悔了,拿着那封他视若珍宝的所谓秘密文件跑了,然后还跑过来试图让她忘记一切,不再追究他那晚上的行为,并说出了他愿意主动解除婚约,让她自由的胡话来,解除婚约这样的话,她可以说,他不能说,可是他不懂,因为他不在乎,胡文海的盲动无疑更加伤害了潘葱脆弱而敏感的心灵,她更加确信这里面一定有鬼,秘密文件也许是真的,胡文海的想法也是真的,于是她决定向上级报告。 然后,一切都变了。 最后,胡文海成了阶下囚,马上就要命丧黄泉,而她被组织上安排到了齐鲁大学参加团省委在这里举办的一个培训班,据说来学习的同学都是马上要被提拔重用的同志。 有段短暂的时间里,潘葱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毕竟厂里的人总有一些烂舌头,在背后会对她议论纷纷,遇见胡家的伯伯、阿姨,还有那些亲戚朋友,也总是对她沉默地报以复杂的目光,她虽然问心无愧,但是也做不到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在离开了501厂的纷纷扰扰,潘葱难得地安静下来,并试图忘记这一切,但是胡文海要被公审公决的消息传来,还是像丢进了一颗石头扰动了女孩的心湖,去看看,去看看,不要问为什么,就是去看看吧。 于是潘葱还是决定去看看,看看就好,也许看了就会忘了吧。 潘葱骑车出了校门,来到了街上,街上还是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路灯的昏黄灯光照着她的两脚,一上一下地蹬着。有时也会遇到早起的人,大家都步履匆匆。天气比屋子里凉爽多了;到泉城后就出来得少,更别说起得这么早,看到不一样的泉城街道,潘葱顿时感觉到快意,仿佛回到在少先队里郊游的时候,得了劲头,仿佛前面总是新的风景似的,骑得格外高远。 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从校区到举办公审大会的鲁省体育馆有大概10公里的路,潘葱骑着车,并不赶时间,之所以起得那么早,主要是不想被老师和同学们看到或者问起,毕竟曾经的未婚夫是死刑犯,而且还是被自己举报的,自己还要请假跑去看他被枪毙,怎么解释感觉都会怪怪的,那还不如谁都不告诉地最好。 潘葱在路上看到有一家包子铺开了门,便过去买了两个包子做了早饭。当她骑到大明湖公园门口时,她停了下来,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顺着大门向里面张望。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明湖啊!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大明湖啊! 她以前还梦想过,等到和胡文海结婚的时候,就出来旅游,把省城里的趵突泉、千佛山还有大明湖这些著名的景点全部都逛个遍,现在梦醒了,碎了,大明湖畔再也不可能会留下那一对新婚夫妇流连的身影了。 潘葱对省城的路不熟,也不好问同学,只知道到了大明湖再往南,一直骑,一直骑,等到了好大一条的经十大街就快到了,所以少不得向路人问路,所以就放慢了车速。 远远地看到了鲁省体育馆,又看到交警开始上路指挥交通,潘葱却又有点怯了,她把车停在了人行道上,锁好,然后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好一会,身上出的汗凉了,觉得有些发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葱从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仰起头两面一望,只见体育馆那边,人已经多了起来,成组织,有建制地,或乘车,或步行,向体育馆那边开进,这是省里组织了工农兵学商的各界人士来参加这次严打的公审大会。 潘葱等到人再多些了,便推着单车过去,把车存在了停车棚里,交了钱,拿了小牌子,记清了位置,便打算跟着一队打着空军实战二十七场旗帜的工人师傅后面混进了体育馆。 “潘葱,潘葱!”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她的名字,潘葱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居然在这个场合里会遇见熟人,这可怎么办啊?她想假装没听见,赶紧溜进进场的人群里去,但后面又喊了一声,她只好停下来横下心来面对现实。 如果刚才潘葱只是大吃一惊的话,她现在已经起码吃了十惊,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忘山忘水也忘不了,遇神遇鬼也不愿遇到的人居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我看着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好在潘葱还没有彻底地失去理智,她知道这个时候退缩不得,一边不情愿地挪着步子,一边跟这个不期而遇的熟悉的陌生人打着招呼。 “林特派员,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隔着千山万水还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真的要彼此说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潘葱看着那位站在树下叼着香烟,微笑地看着她的青年军人,听着他说的听似暧昧却意味深长的话语,身上有种不寒而栗被看光光了的感觉。 她始终不会忘记记得当她接到培训通知后,母亲在帮她收拾行李时,不该跟母亲说了一句留恋家里向母亲撒娇的话,母亲几十年风风雨雨闯过来,表情从所未有地如此严肃过,母亲几乎是厉声呵斥她道: “你在胡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为了找到抓住小胡的线索,抓走了全县所有的坏人,枪声响了一夜,起码有几十条人命要因为你的检举给他陪葬,那些人的家人朋友难道会不恨你么?你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你明不明白啊,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终于才明白这些天来母亲为她肩负着多大的压力,背地里为她担了多少心,难怪最近母亲的头发白得特别的快的样子。 那个姓林的男人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大家都称呼他林特派员,据说是军委专门派下来查这个案子的,对她讯问的时候有他,抓三厂的林总工的时候有他,在全县严打逮人的时候听说就是他在指挥,他在歆县转来转去的那段日子里,据说连街上的野狗都不敢多叫唤一声。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之一,在他们身上,潘葱对以前上政治课时对国家专政机器模糊的认识顿时变得如此清晰,他们手上掌握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权力,能够整合各地党政军资源,为了一个目标而全力以赴,他们行踪神秘,一旦出现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让你为之颤抖,无法抗拒,一旦触犯到他们,他们毫不宽恕,胡文海死刑,将在这里公审公决,歆县被抓起来的那些人里,赶上了严打,也会要死很多人,至今听说还没有一个人被放出来。 歆县的事情结束后,潘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上这位林特派员,他好像就是在这里等着她一样。 只是因为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地点,来看一场原本她本不该来看的公审会。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还欠你一句感谢 弱小和无知,都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胡文海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马上就要死了。 潘葱弄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还有远大前程。 潘葱看到林千军,心里本来来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像是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尽力,相见不如不见,那个人五花大绑押赴刑场的狼狈样子,又有什么好看的。要是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说自己是冷血的女人吧,说不定她对面的那个微笑着的军人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笑是多么地冷酷,不,与其说是他的微笑,不如说是他的身份和其中所代表的冰冷的事实。 “我是一直在被监视着的吗,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目光之下,果然我一来了,他就等在这里,会是谁告的密?是老师,班长,还是寝室里互称姐妹的同学?他会怎么处置我,会不会也随随便便找个什么罪名把我关起来,天啊,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啊?怎么那么重要,死了关了那么多人他们仍然还不放心,还不放手,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潘葱到底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在这时候并不能帮助她作出正确的判断,倒是那些光怪陆离、荒腔走板的说法此刻一直在误导着她,让她不自觉地就脸色惨白起来。 “你是和同学一起来的吗?我记得齐鲁大学有组织学生过来参加。” “啊!啊?”听到林千军的问话,潘葱愣住了,啊啊了两声,她的意识鬼使神差地就跟着话头走了,“是啊!不是,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想太多了,不是想象的那样,好像真的不是的样子。 林千军看上去更加和气了,“那你可能是跟大部队走散了吧,不如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到时候我们帮你跟老师解释。” “那我还是在这里等等他们好了。”潘葱把手上的单车钥匙玩来玩去,扭捏地说道,说得真的越来越像是真的似的。 “潘葱同学!” “啊。” “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后悔吗?” 潘葱听了这话就像点燃尾巴的小猫一样蹦了起来,很激动地反驳道: “当然不后悔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后悔,难道我伸张正义有错吗?难道我需要去为别人的错误而去背负罪名,去痛苦,去自责吗?要真的是这样,天理何在!” “说得好!你既然没有做错,那就无需害怕,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责怪自己是愚蠢的行为,不用这么紧张,来,放轻松一点,别紧张,我们只是担心你。利剑是正义的公仆,她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不应该把我们的关心当做是监视,而是应该把她视为是一种保护,毕竟因为你的英勇行为,我们抓到了许多的坏人,我们是担心你的安全。” 听了林千军的话,潘葱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妈妈煮的鸡汤,心里暖暖的,她点了点头,既然不该来的都来了,不想遇的也遇上了,那就随便了吧,她也不管了,任性算了。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泉城军区的刘参谋,在歆县的时候你们可能见过面。”潘葱这才注意到林千军身后还站着一位青年军官,赶忙点头示意,刘援朝也回以微笑。 刘援朝还带了两位警卫员,一行5人并没有从体育馆熙熙攘攘的大门那边进去,而是走了侧门,绕了一下,进到了体育馆的二楼的一间房间,这里虽然离主席台那里有点远,但是从边上的大落地玻璃窗看过去,可以居高临下鸟瞰到整个台子和大部分体育馆的全貌,僻静,视野好,阴凉不晒,风雨不侵,是一个围观公审大会的好地方。 潘葱觉得尴尬死了,因为她和那两位军人都没话说,林千军递给她一个军用望远镜后,也就没有打搅她,而是坐在一边和刘援朝小声地说着事,她接过望远镜以后并没有用,而是望窗外看去。 这是平常鲁省举行田径、足球和大型体育活动开幕式的地方,硕大的体育馆里,观众席已经渐渐地坐满了人,主席台上只摆了一排桌椅,桌子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主席台后上方挂着一条大大的黑色的横幅,上面写着“鲁省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公审公判执行大会”斗大的白字。 场地内站了一圈穿着绿军装的武警,紧握胸前的冲锋枪神情严肃地冲着观众席这边,内圈也是武警,冲着主席台方向,然后还有一队一队的穿着白色警服佩着手枪的警察在场内随时待命,真的是刀光剑影,戒备森严。 过了一会,主席台上跑过来一个人,喂喂喂地试了试话筒,然后就跑下去了,再过了一会,一排领导上了主席台各自坐好,等到坐中间的有一位起身来到前面的台子前,大会开始了。 首先是一个不认识领导讲话,这个房间什么都好,就是回音有点大,闹哄哄地听不大清楚,讲话时间很长,潘葱就只听清楚了几句。 “......我们对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态度是:依法从重!依法从快!依法从严!从重就是......做到罚当其罪......在此次全国全面深入开展的严打行动中,我们要坚决贯彻落实中央《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文件精神,省委、省政府对全省广大公安政法队伍的要求是:听得到人民的呼声,对得起自己的良知,顶得住社会的压力,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鲁省的这个依法三从四得对中央的文件精神总结的不错嘛。”突然有人在潘葱的旁边说话,潘葱这才惊觉林千军和刘援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一边用望远镜看着主席台,一边在那议论。 “我在部队里面,对地方上的事情不熟,不过省厅的同志要是听见你的表扬,估计是要拉你再去喝几杯了,要不我帮你传达一下。”刘援朝回应道,顺手还散了根烟,很快两个人就吞云吐雾起来,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一位女同志在场。 “他们喝酒太猛了,搞不赢,要不你借我一个班再跟他们过过招试试。” “拉倒吧你,他们才几个人,我一个就能挑俩,还调我们部队的兵,说出去折了你们的面子。” “我们哪有什么面子,敌众我寡有什么办法,要是真的上场了,你可得说话算数,那两个最能喝的就归你了。” 潘葱看着两个人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谈笑风生,说着互相逗趣的话,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不是应该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心狠手辣的吗,此刻怎么看上去就跟一般的青年人没有什么两样,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没有那么拘束和紧张了。 领导讲话完了,然后又上来一位穿警服的,噼里啪啦就目前严打行动取得的成绩和下一步工作部署说了一通,群众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开始进入公审环节。 台子上一声厉喝: “把抢劫、杀人犯黄xx带上来。”因为怒吼的声音太大,喇叭都发出了一阵啸叫声。 整个体育场开始轰动了,大家都站起来看,只见四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扭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罪犯的胳膊,从体育馆的运动员入场口过来,押到主席台前,那个罪犯的脖子上挂着的大牌子垂在胸前,上面写着他的罪名和名字,在名字上还画着一把醒目的大红叉,那是立即要执行死刑的标志。然后主席台上一个穿着法院制服的人就开始大声地念起了判决书,现场随着罪犯的一条条罪状发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念完一个,再喊一个,押上来,念了判决书……慢慢地,台子前站了一排罪大恶极的罪犯,这个场面极具震撼力,鲁省一下子把全省各地近期要执行的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全部都集中了过来,这一场公审公判大会,就要枪毙56人之多,用剥夺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的生命来立威,就是为了在省会自上而下营造出严打的高压态势,从而起到宣示鲁省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心和信心,震慑那些不法分子,促使不法分子自首,警示大家不要以身试法,遏制犯罪和营造强大的舆论氛围,弘扬正气,对群众开展法制教育,号召群众检举揭发犯罪的作用。 以暴制暴、杀气腾腾的公审公判现场,枷锁缠身而歪搭着脑袋的大案要犯,五花大绑死囚胸前的黑牌和被朱勾的姓名,还有或情绪激昂、或反感冷漠,或神情凝重的观众,一幕一幕冲击到了潘葱面前,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别紧张,胡文海被放在了后面,这会还早,不如先休息一下。”林千军见潘葱脸色不对,过来跟她说道。 “怎么还有坐在椅子上被抬上来的啊?还是个女的,还挺漂亮的。”潘葱只是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但并不脆弱,反而指着体育场里好奇的问。 “哦!这个女的和人谈恋爱,男的嫌她作风不好说要分手,她就跑到男的工作单位里丢了颗手榴弹,当场把那个男的炸死了,还炸死了3个人,她自己的腿也受了重伤。”刘援朝对公审的情况熟悉一些,就在旁边解释道。 “这些罪犯都是证据确凿的现行犯,他们手上都沾满了无辜群众的鲜血,他们身上都背负着一条乃至数条极其严重的罪名,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任何怜悯都是浪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红旗高悬,正义终将伸张。”林千军居然也感慨起来了。 在所有的人类认知中,最无情、最冷酷、最高傲的就是时间。虽然潘葱内心中仍隐藏着一丝不情愿,但时间久是这样悄悄地溜走了,台子上那位主持人,即使已经声音有些嘶哑,仍用着自己最大气力怒吼道: “把黑社会组织罪首恶胡文海带上来!” 潘葱身体一弹,连忙端起一直放在手上的望远镜向场内望去,胡文海佝偻着五花大绑被四名武警押了进来,到了场中,两名武警一用力,他的头被抬了起来,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后,他终于醒悟到了现实,失去了一切虚无的幻想,然后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公审数万人围观万夫所指的屈辱和知道马上就要执行枪决的压力,让他面色惨白、扭曲甚至还有一些狰狞,他大张着口像是要怒吼什么,但是除了嗬嗬声外完全发不出别的声音,因为用力挣扎而带来的肉体内的痛苦和折磨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最后在现场一下子就击垮了他,他的身体瘫软下来,眼睛里再也没有任何神采,如果不是身后的武警用力扳着他的身躯,他就会像是一滩泥一样摊在了地上。 虽然,子弹还没有穿过他的胸膛,但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在精神上已经死亡了,他的魂被吓散了,丢了,被风吹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潘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无力地放下了望远镜,转过身来告诉林千军,她有点不舒服,想回学校休息了。 林千军问她要不要紧,她说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子就好了。林千军也就没在留她,只是叫刘援朝安排人和车先送潘葱和她的单车回去。 在把潘葱送到门口的时候,林千军叫住了她,然后注视着她,用潘葱不敢想象的坚定和深切地口吻说: “潘葱同志,我们还欠你一声谢谢!感谢你,因为纪律,我不能告诉你为国家做了什么,但是祖国不会忘记你的贡献,请你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一切都已经过去,请你放宽心,组织上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明天又是另外更加美好的一天!” 送走了潘葱,林千军带人离开了房间,来到了体育馆的侧门,然后和刘援朝上了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 过了一会,就听见体育馆那边“……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大喊声在空中回荡。再等一会,肖雨城在一位警官的陪同下也上了车。 “你那边怎么样?”肖雨城问道。 “没事,就是女孩子多少还恋着点旧情,想来看看,精神状态没问题,我也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楚了,基本上可以放心。”林千军回答道。 “等她读完这个短训班你们怎么安排?”肖雨城问陪同他的那个警官。 “已经跟政府那边汇报了,有重大立功表现,不适合在原地工作,准备把她调到牡丹城去,安排在市区找个清闲一点福利好一点的工作,再提拔一级。”那人回答。 “不行,还要远一点,还是离开鲁省好一点,这样,我们来安排,把她和母亲一起调走,我到京城后就找人开调令。”林千军把事情揽了过来。 “那方面也不能放松啊。”肖雨城提醒道。 “我省的,交给当地部门,先保持几年再说。”林千军拍了板,肖雨城也没有再多话。 这时候,载着民警的十几辆开道的三轮摩托车已经开始拉着警笛闪着警灯驶出了体育馆,后面就是警车鱼贯而出,再就是押着死刑犯们游街示众的卡车队。 每辆大卡车上站着一名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犯人被五花大绑,由于将临的死亡和游街的耻辱而面如土色。他们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名字及罪行等,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红色的“×”。行刑车队还沿途播放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路过的大街小巷,引来无数百姓围观,指指点点,兴高采烈。 林千军他们乘坐的轿车悄然地插到车队中,跟在最后一辆卡车的后面,卡车上押着的就是胡文海。 沿途人山人海,尽管有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秩序,疏导交通,车队还是行驶得很慢。 终于到了刑场,亲眼看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胡文海被四名武警押着,来到了行刑的位置上,一脚把他踢得跪下,然后一名武警上前对着他胸口心脏啪啪啪连开三枪,胡文海趴在地上腿蹬了蹬,死了。结束了他年轻而愚蠢和贪婪的生命! 早已准备好了的法医上前,验明确已死亡,隐蔽地向像是在围观的林千军、肖雨城这边点了点头。 “终于死了,这家伙死之前都不老实,真应该把他肚子也破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还在跟我们耍什么把戏。”肖雨城抱着手冷冷地说道。 “好了,中央现在死刑也不准打头部了,开始讲人性化,法制化了,你不是给他喂了一天的泻药了吗,也没拉出什么东西来啊!”我劝道。 肖雨城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在粤省我们押走胡文海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对关押他的监房进行了彻底的搜查,结果发现这家伙贼心不死,又把“蝴蝶来信”的秘密和自己喊冤的话,用指甲划在了床下的墙壁上,真的是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通知家属收尸吧,记得不要收子弹的费用了!”我对身边鲁省公安厅的同志交代道。 蝴蝶说过的就等于是我们说的,我们说话算数,说不收子弹钱就不会收子弹钱。 “老谭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车上的时候,肖雨城突然想到了老谭。 “他啊,”林千军微笑着说,“估计是在哪潇洒快活着吧!” 第一百零七章 一场演讲 如果你愿意改变和学习,你就能脱胎换骨。 此刻谭燎原在干什么?他在开小黑会。 之所以说是黑,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会确实见不得阳光,也不见任何公开的记录,另一方面是因为会场里面乌漆嘛黑的,只有一盏灯照在台子上,灯的亮度和高度是精心调试过的,基本上开会的人彼此之间看不清楚,但也不至于要像瞎子一样摸黑。 谭燎原站在台子的角落里,今天的会他不是主角,只是一名得到命令后过来围观的看客,这个会,不,与其说是会,不如说是一个开学或者开课仪式,就是一般会让学生们深恶痛绝、生无可恋的那种。 好在时间不长,内容也一点不会枯燥,甚至还有一点刺激的意味,让参与的人会产生激动的情绪。活动的议程只有一项,就是领导讲话,而且只有一位领导讲话。 他就是这个姑且可以说是培训班的最高负责人,他名声不大,最后却位居高位,但是在共和国的公开的资料中他的工作经历是不那么完整的,细心的人会发现有几年的时间是模糊的,不知道他在干啥,也没有明确的职位和级别,这在后来的领导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其实他一直就在这里,默默地为共和国的安全与发展做着自己的无私和忘我的贡献。 他姓木,没有明确的官方称谓,一般都称他木先生,这是比较西式的称呼,实际上他是在国内土生土长的,并没有留洋经历,他好像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培训,以至于说话都会带一点家乡口音。 这是一次全国各情报机构在中央的统一指挥下,共同出力合作开展的一次大型行动,这在情报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虽然参与的单位多,但是密级非常高,在计划方案中第一阶段就为期五年的时间,后面还一直在小规模地坚持进行,这次行动非常地神秘,以至于都没有代号,它所创造的功绩也无人知晓。 谭燎原本不愿意来的,但是组长叫他来看一看,他也只好来了。他不知道的是这事是中央首长集体研究犹豫再三后拍板的,而“蝴蝶的信”为行动的尽快促成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组长叫他来看就是希望得到一定的反馈。 等到台子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静下来,人到齐了,木先生就站到了台子中央,那一盏灯的下面,让台下的人都可以看清楚他,他然后没有任何前兆地,在黑暗中传出了他清朗的声音。 与其说这是一次讲话,更不如说是一次精彩的演讲。 “62年前,在中华民族内忧外患、面临生死存亡的的时代背景下,我们的党诞生了,这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我们的党,深刻改变了历史的方向和时代的进程,深刻改变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也深刻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发展趋势和格局。” “我们的党从诞生之日起,就紧紧地依靠人民浴血奋战,用了28年的时间,赶走了小鬼子,打败了蒋匪军,成立了新中国,中华儿女从此站起来了。在那段艰苦卓绝的峥嵘岁月里,在光明与黑暗、进步与落后、进步与反动的决战中,我们的同志和人民并没有被吓倒、被征服、被杀绝,他们从地下爬起来,揩干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首,他们又继续坚持斗争,在陆地上、海洋上、天空中与一切反动派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反动势力战斗,直至把笼罩阴云于大地的一切敌人消灭为止......” 木先生在讲话中深切回顾了党和国家的光辉历程,缅怀并追忆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出贡献的仁人志士、革命先烈和为民族解放、发展建立了卓越功勋的老一辈领导人,也回顾了从建党以来在情报战线深入敌营为建设一个崭新国家献出热血和生命的那些英雄模范和先进人物。 谭燎原不禁也沉浸到演说的氛围之中,想起了那些战线里老前辈,即使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仍飞扬着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即便淹没了监所魔窟,荒芜了决胜战场,沧桑岁月,也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此刻,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心里始终充满着光明的能量。 演讲仍在继续。 “......历史告诉我们,我们所走过的历程,我们的人民和民族走过的历程,是用鲜血、汗水、泪水写就的,充满着苦难和辉煌、曲折和胜利、付出和收获。光荣属于过去,作为新时代建设者的我们,更要面向未来、面对挑战。第一首长根据世界经济与政治发生的重大变化,敏锐地把握到时代的主题已开始由战争与革命转变为和平与发展,及时提出了和平与发展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的科学论断。当代世界在政治上的主要矛盾是东西方还存在对抗与世界要和平的矛盾,但是世界大战打不起来。当代世界在经济上的主要矛盾是南北方差距的扩大与国家要发展的矛盾。发展问题就成为当代世界经济最核心的问题和集中体现。所以,时代变了,同志们,我们的一切工作重心都要转变过来,要换思想,更要换脑袋啊!我们既不能封闭僵化的老路、更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世界要和平,国家要发展,人民要富裕安康,这一切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有别人施舍给我们,要靠我们用我们的双手、用我们的汗水和鲜血甚至生命去努力、去实现。” 木先生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精神饱满、声音洪亮地说道: “有人要问,为什么已经和平了,为什么还要付出鲜血、付出生命,不是已经没有战争了吗?你会这样想,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的森林,每一个国家都是带枪的猎人,这里信奉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它包括两个方面的基本属性。一是它的自然属性;另一个是它的社会属性。自然属性是受大自然的客观影响,不受人性、社会性的因素影响。自然界中的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最多。它体现在植物界方面。它的社会属性一般体现在动物界。人作为高等动物,他可以改变丛林法则的自然属性。这也是人类社会要遵守的生存法则。大到国家间、政权间的竞争,小到企业间、人与人之间的竞争,都要遵循丛林法则,至于竞争结果,那就看各自的实力、智慧、手段和改造世界的能力了。在这片森林中,资源是相对的,贪婪是绝对的,别国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图景。” “主席老人家曾经教导我们,我们爱好和平,但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我们祖国的和平崛起与伟大复兴,将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大家要时刻牢记住这一点,要把它印在脑海里,刻到自己的骨头上面,否则,在以后的工作中是要栽跟头、吃大亏的。” 说到这里,木先生居然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冷,然后他才接着说道: “是不是觉得很颠覆,是不是觉得很疯狂,是不是觉得我有那么一点反动?我们国家的教育对孩子们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竞争,更不会知道什么是淘汰,心想着只要捧上一个铁饭碗,就可以一世无忧地混日子了。在这里不妨告诉大家,从经济发展的规律来看,这不是真的社会主义这样的日子耶是不能过得长久的,很快就完蛋了的。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甚至连人民的基本温饱还达不到,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们要发展社会主义,首先就要摆脱贫穷,要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是时候要从那些虚幻的梦境中醒来了,是时候告诉同学们你们真正的使命了。” “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学习,学什么?不是学窃取、刺探、侦查、跟踪、反跟踪、爆破、暗杀这些特工技巧,统统不用学,有的同学以前学过的也都要忘掉,忘得越光越好,国家交给你们的学习任务只有一项,就是学会如何赚钱,至少是要学会如何剥削别人,创造出更多的剩余价值!” 台下嗡嗡嗡地发出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显示着听众心情的极不平静。 木先生昂着头肃然屹立在台子上,就像是一位战场上的战士,他在倾听风中的枪声,他在低嗅硝烟的气息,他在等待,等待台下安静,等待他们思考,等待他们和自己站到同一条战壕里来。 “要想有和平,就必须要发展,和平是发展的前提与基础,发展是维护和平的有力保障,我们要发展,就势必会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我们现在有十亿人口,将来还会更多,就是每人早上能吃上吃一个鸡蛋、一杯牛奶,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那就要十亿个鸡蛋、十亿杯牛奶,要满足这个愿望,就需要多少家养殖场和多么浩瀚的牧场?但我们还不能仅仅鸡蛋和牛奶,我们还要让人民过上温饱富足的生活,需要多少资源,需要多少产品,需要多少金钱!国内关起门来搞了这么多年,结果是个什么样子大家也心里清楚。” “穷则思变,我们需要打开国门,走向世界,去寻找和得到我们需要的资源、市场和金钱。但不会有人真心鼓掌欢迎我们的,他们会担心,担心我们的强大和综合国力的增强,担心我们对西方世界经济社会上的可能冲击;他们会恐惧,恐惧他们以前在我们身上种下的屈辱和仇恨,恐惧我们的军力,恐惧我们的觉醒,恐惧我吗的团结,恐惧我们的勤奋,恐惧我们的一切的一切。我们打开国门,改革开放,我们放下思想的枷锁,我们参与国际的竞争,就是要一个机会,不是为了证明我们就比别人了不起,而是要告诉世界,我们来了!这只东方的雄狮睡醒了!我们来了!我们创造了具有5000多年历史的灿烂文明,也一定能够创造出更加美好灿烂的明天!” 场内的老师和学员们违反了会议纪律,自发地响起了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等到掌声稍息,木先生两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让他把最后要说的话讲完。 “国家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身上肩负的使命,非常地简单,就是努力学习,然后出去,到国外去,到适合你们发展的地方去,到能自由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的地方去,去追逐财富,去追逐梦想,去追逐你想要追逐的一切,去实现你们人生的价值。我们可以给大家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们去落地生根,去开枝散叶,去繁花似锦,让你们去创业有成,去荣华富贵甚至花天酒地。如果到了约好的时间我们一直还没有再去找你,那只能说明你的能力有问题,你的思路有问题,你对祖国的忠诚与热爱有问题。” “祖国和人民与我们同在,你们现在和将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伟大目标。今天散会后的第一课,就从你们要为自己争取权益,就你们的未来的责权利与老师进行一对一的谈判开始。” “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国外去,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国外去,因为那里是地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路就在你们脚下,你们自己挑好了。” “祝各位老板在国外财源广进,恭喜发财!” “散会!” 木先生走出了灯光的笼罩,消失在了舞台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看谁先挂东南枝 “我不能让他们因为走得太远,以至于忘了为什么出发?既然他们是从我手上出去的,我就有责任对他们负责。” 在谭燎原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评说刚才的演讲有点离经叛道,过于大胆和冒险时,木先生淡淡地回答道。 说到这里,两个中年男人相对无言,默默地抽着烟,谭燎原是来看看情况,顺便听听对方的意见的,他原来是在部里面跑两岸三地这一线的实职中层骨干,所以以前就和木先生认识,还经常有一些业务联系,所以并不感到什么拘束。 在台下的激动归激动,内心的认同归认同,但是从工作角度出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你这是可能要犯路线错误的啊,你讲的很多东西都还是机密,中央的意见也都还不成熟,首长们的意见也不统一,都还只是在小范围里内部讨论讨论,现在思想斗争非常激烈,你这个时候讲不是往火上浇油,而是要引火烧身啊!” 谭燎原想了想,还是尽责规劝两句,没想到木先生并不以为然。 “春江水暖鸭先知,我们这里也算是国家的核心要害部门,职责就是听风、观海、仰看星云、俯察天下。我们国家该往何处去,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要是我们连这场路线之争的是非和胜负都判断不出来的话,就不要吃国际情报分析这碗饭了,大家都分行李回高老庄抱老婆带孩子算了。” “可是你说得还是早了点啊!毕竟我们的身份特殊,我们从诞生之日起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今天你怎么这么急着表态?要是早几年,最少也要打你个修正主义,谁也保不了你。” “这不是有你这个中央的大员下来了么?何况,我在会上说的话,没有我点头,谁能把它传出去?话说回来,昨天不过是今天的回忆,明天不过是今天的梦想。如果我的那些话能让那些年轻人心中有了梦想,那就才能够有信心,以后的路也许就会稍微好走一点,那么我冒一点个人政治上的风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好了,说正事,我们二所的综合分析材料第一期的就都在这里了,结论是大家一致认为中央的思路可行。现在的国际局势就是这个样子,不改不行了,再走回原来的老路子一定完蛋,两害之间取其轻。一句话,我们坚决拥护中央新的决策和部署。” 木先生边说边熟练地打开边上的保险柜,拿出一个绝密文件袋递给了谭燎原,谭燎原双手接过,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封口,小心地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然后勾下身子在木先生递过来的登记簿上写字。 “好,你们辛苦了,这个我明天就带回京城去,你的话我也一定帮你转达,你这里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这个只是第一期,下一期,我想要对中近期的一些重要的国际形势和未来发展走势进行推衍和计算,开一个有点挑战性的课题,需要购置很多新的设备,还需要有更多的经费保障,人也要从外面再调几个过来,有机会你也帮我在首长面前敲敲边鼓,说说好话,等这里上了轨道,我还要进趟京城争取把经费跑下来。” “你呀!总想搞出些大新闻。”谭燎原笑道,上面下来人,地方上除了汇报好工作外,总是要提点要求,不外乎人财物、责权利什么的,这也正常。现在工作办完属于休闲时间了,他也可以坐下来慢慢品杯茶了。“你亲自上去跑,只怕数不会小,说说看,准备做什么课题?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想知道一下如果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苏修老大哥完蛋了、垮台了,我们该怎么办?!” “扑!”谭燎原一口茶全喷到了书桌上了,他还一失手打翻了茶杯,这些他都不顾,惊讶地指着木先生被水呛了好一会才蹦出句话来,“你这个还是没...没...啥大不了的...小课题,你这么厉害,你家里人知道吗?” “啧啧啧,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喷,就算是苏修垮台,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世界上没有一千年的帝国,任何事物从诞生一日起就开始在走向衰灭。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兴亡衰败,都是自然规律,苏修从创建的那一天起,不是就埋下了很多这样那样的隐患么,我们的研究也是讲科学的好不好,要不是不可能要到经费,我还想研究下万一那天我们国家......” 木先生话没说完,就被谭燎原扬手打断了,“好啦,好啦,我怕了你了,这种研究也就是只有你敢做,这钱我可不敢帮你去要了,连说都不会说,准挨骂,有本事你自己要去,不好意思,弄脏你桌子了,我也来帮你收拾。” 两人开始收拾被茶水弄脏的桌子,“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也没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大将风度,难怪做了这么多年了还老爬不上去,可惜了我这杯毛尖,我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喝。”木先生看着狼藉的桌子责怪道。 “咦!你又写书了啊?你写那么多,也没一个出版社敢给你出版的,内部资料印那么一点,何苦耗那个脑子呢!有时间,向我一样钓钓鱼、踢踢球,多好!”谭燎原指着桌上厚厚的一沓书页,眼中满是嫉妒羡慕地打击对方道。 “没有,是准备新出版的《世界概况》,上面要我帮忙帮他们把把关,该错的地方要错,该对的地方要改过来,这里面错漏疏失还是不少,赚点编审费,辛苦钱,我可比不上你啊!不挣点外水补贴补贴家用,家里就都要揭不开锅了。”木先生毫不接受挑拨,反而有力地回击回去,“还钓钓鱼,踢踢球,你们家的钓鱼竿断得比魏玛共和国的马克贬值还快,钓不到鱼居然还跑到市场上去买了两斤回去。踢球的话,更别说了,你先把什么是越位搞清楚再上场好不好,对了,还有自己这边的球门在哪,我就不说你一个帽子戏法,进了自己家球门两个的糗事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呢?这不是当面打我脸吗?” “对不起,我是党的人,主席教导过我们,我们必须坚持真理,而真理必须旗帜鲜明。我们作为党员从来认为隐瞒自己的观点是可耻的。我们所做的工作,我们所做的一切发言和表态,都有应当是生动的、鲜明的、尖锐的,毫不吞吞吐吐。这才是我们革命的无产阶级应有的战斗风格。” “那我真的是要吐血了,哦,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听说过一阵可能会从你这里借几个人,不过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听说,是公安那边准备放一批人出去,也想要先培训一下,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你早点做下准备。” “还嫌我这里不够忙吗?是以为我们这里好欺负是吧?一个一个地找上门来要这要那的,要经费的时候一个个都老神在在、官僚主义的。”木先生有点歪牙咧嘴地准备拿起电话,“我可要找他们先好好说道说道。” “别、别、别,你这是干什么,你一打电话不就是把我给出卖了吗?” “兄弟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我小时候家里给我算命,相师批我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相信,少琴先生夸我是做情报的鬼才,我也愧不敢当,你算一下我干我们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以前那些跟过我的人现在还剩下几个,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啊!” “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我都要无言以对了!那不是因为你以前都是在一线单线联系,孤胆英雄、特工独狼、神出鬼没、大音无声嘛!算起来真正跟过你,知道你的厉害的才有几个人啊,你吓吓外人可以,别来蒙我,你把电话放下来,放下来,真的别打,别打!” “不打也行,你告诉我,这次他们想培训些什么人?” 木先生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按在话叉上,威胁道。 “你这不是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继续犯错误吗?”谭燎原哭丧着脸,好不情愿地挣扎道。 “第一次的背叛就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它引起更多的背叛,如同连锁反应一次次地使我们离最初的背叛越来越远。说吧!说出来就不用挣扎了,你已经说了一半了,再吊我胃口,是想要和我再练练身手,看我这些年本事都撂下了吗?”木先生威胁道。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我也是瞎猜的,这不赶上严打了吗?最近要抓很多人,里面有一些还是很有天分和本事的,本身罪也不重,身家也还清白,在国内关着又是祸害也可惜了,就想着零散地放些出去做做长线、短线也好,反正现在tmd一年都跑出去那么多,不掺点沙子进去也不甘心,这不正好也可以配合着掩护你们的行动嘛!你可别说是我提前告诉你的啊!” 谭燎原最后还是吐露了实情。 木先生吧嗒吧嗒嘴,考虑了一会,才悠悠地说道: “这个主意有点毒啊!我喜欢,看在你带来的是好消息的份上,就不揭穿你了!可这主意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风格啊!难道公安部的领导被皮尔士附体了?最近怎么感觉大家都接受起新生事物来了,变化得有点快啊!”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等到两人又扯了一顿有的没的,谭燎原告辞后悄然离去,木先生在屋子里对着空空的房间喃喃自语了一句: “老狐狸!” 等到谭燎原上了他来时乘坐的轿车,从京城赶过来陪同他的小吕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专门负责陪同专案组特派员的周佳启动了汽车,车子走了一截,离秘密基地很远了,谭燎原松了一口气,他也自言自语地轻轻说了一句和木先生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这只老狐狸!” 第一百零九章 绝密文件的最后下落 “这条奸猾的柴狗难道嗅到了什么不成?那就有点麻烦了。” 谭燎原闲下来仔细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人的交锋,相互地试探,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特别是在对将来苏修解体研究的问题上,谭燎原反思着自己的反应有没有出什么问题。进组以后,随着工作的开展,他也接触到并了解了许多“蝴蝶来信”里的内容,虽然比不上那三个人,他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去从林千军那里去打听,但是仅仅是组长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些,比如苏修要亡,就足以让谭燎原每每仔细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地恐怖和惊悚,深感工作压力很大。 这不是平常工作中接触的那些机密,而是关乎国运未来的一次挑战,刚才在木先生的办公室里,他差点就要穿帮了,会不会反应得过火了一点,只要吓得喷茶就行,带翻茶杯是不是自己真的失手了?木先生会不会发现自己努力掩饰的那一丝真正的惊恐,从而推衍出更多的内容。 谭燎原皱着眉头,小组的存在在情报系统高层圈子里还是有特定的人群知道,毕竟每项工作的开展都需要各个部门的配合,只不过都不清楚他们的工作内容而已。虽然那些老情报都各个老奸巨猾,谨慎小心,对不该知道的事情绝不敢过问,但是最近整个情报系统还是笼罩在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氛围当中。 譬如说国安部门还没开张就发起的一次大规模的秘密政审,特别是那一位被大家看做风向标的与新旧体制有着极深牵绊,背景深厚得吓人的中层干部在下班之后就神秘地消失了以后,谁也不敢说这是不是一次新的风暴的前兆。 毕竟那个人横跨两个世代交替,被大家公认是前途无量,却在消失之后被悄无声息地开始一点一点地抹去存在的痕迹,他身后的那些大人物却诡异地保持着沉默,这又代表着什么新的风向,令那些究竟枪林弹雨和政治考验的老情报头子们不能不琢磨一二,情报本来就是天才和疯子玩的高智商游戏,特别是经过了几次大的整肃,那些能力不够的人物早已坟头青草茵茵,留下来的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左右前后对比盘算之后,不可能不把注意力集中到最近新冒出来的挥舞着尚方宝剑权力令人发指但又拼命掩饰存在的某些工作组组员身上了。 谭燎原想到:木先生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是身后还有人,还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是对小组工作的一次试探,还是要卖弄自己的见微知著,是表示他对小组工作的无意窥视,还是觊觎着更大的自由与权力。回去以后,要向组长好好汇报一下这件事情才行,这个鬼才是一个激进的情报狂人,要是知道一点真相,不知道又会玩出什么样的把戏出来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已经深深地打下了过去那个人的烙印,还想着要重新回到一线不成? 谭燎原他们不但要防备外敌,也必须防备自己过去的同事,要把“蝴蝶”的秘密尽可能的限制在最小最机密的一个圈子之内。 谭燎原越想越不对劲,但是他很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来,因为下一站要到的地方已经到了。 这里是粤省公安厅的一处警卫森严的秘密审讯场所,暂时羁押着405谋杀案的一些与案件可能有关的嫌疑人,还有就是在405案行动中因为明珠那边的疯狂呼叫而表现异常或者干脆就因为此事而暴露线索被我方揪出来的间谍。 在周佳的带领下,谭燎原和吕丘建找到了陈安平,他眼睛熬得通红,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和来人握了手,打了招呼,便把大家领进了一个房间。 “已经问出来了,就是他干的,他有很强的反侦查手段,也抵赖了很久,但是在事实和证据面前,最后还是全部交待了,咯,都在这审讯记录里了。” 陈安平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谭燎原,谭燎原打开后阅读了一遍,然后合了起来,盯着陈安平问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有党纪国法制裁他,这个王八蛋,谁也救不了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也给自己一个交代。”陈安平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原本儒雅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杀气。 在405案发生的时候,知情者内部就怀疑即使魏道一是厅招待所内部的工作人员,但作为一名小小的服务员,是接触不到特定的入住客人名单的,更无法在短期内确定住在405房间的客人是不是就是明珠那边的所要的目标的,而他们的冒险行动有着非常明确的指向性,这里面就有着很大的安全纰漏和认知落差。《红楼梦》里醉金刚倪二能小鳅翻大浪,那实际上不过是正好撞上了朝廷要查抄贾府的枪口而已,那么是不是有人在魏道一这个小人物的背后送了一股阴风,甚至就是幕后的黑手,一手操纵出这起惊天大案来的呢?而且,从魏道一一伙作案后到被在小旅店里发现踪迹,这段时间内他们的行踪经过摸排发现也非常可疑。 所以案发之后,洪茂就立即安排陈安平带人进行全面的排查和深挖,看是不是在厅内还有内应,甚至魏道一反革命集团的同伙或者首领,这么一查,除了揪出了两名对案情多方打听,不该问的乱问的一般干部之外,最大的收获或者可以说是猎物就在眼前。 一个被明珠方面反动势力收买了的变节者,从公安干部堕落成为卖国贼的,原粤省公安厅招待所副所长——李云聪。 谭燎原从房间里的单向玻璃处向审讯室里看了看,指着里面那个被铐在椅子上穿着白衬衣神情沮丧的年轻人问道: “就是他?” “是的!就是他把肖教授和林主任的身份假装无意中透露给了魏道一,还分析出了肖教授他们的出行规律,暗示魏道一找人到405房间里窃取文件的,他又假装玩忽职守让魏道一有机会偷偷配了房门和保险柜的钥匙,不过因为钥匙的配制技术不过关也不知道肖教授他们换了密码,才没有让我们蒙受更大的损失。”陈安平在一旁进行说明和解释。 “哦?他说是去偷吗?怎么变成明抢的?” “这个人志大才疏又自视甚高,还识人不明,他以为魏道一一门心思想去明珠会贪慕他许的一点蝇头小利,加之他手上还抓了魏道一盗窃旅客财物的一点小把柄,就以为可以拿捏住魏道一,没想到魏道一早就想串联陈陌他们干大事、做大案,一开始就失了算,亏他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又有家庭背景,牵连不到他身上,连跑都没有跑,被我们关起来还是个懵的,现在还在幻想家里有可能救他出去呢。” “哦,这么不专业的家伙啊?那他是怎么知道老肖他们的真实身份的啊?”明明审讯报告里有写,但是谭燎原还是要当面问个明白,陈安平顿时红了脸,正要讲话,边上周佳一扯陈安平的袖子站了出来,“这个我来说,是我工作没做好。” 周佳一五一十地把那天晚上在所里吃饭,李云聪进来敬酒以后发生的事情讲了,表示是自己安全保密意识不强,没有做好内部安全隔离工作,让李云聪进出包厢有了可乘之机。同时他还说明,案发之后,肖雨城第一时间就向他指出,在我们内部中李云聪有一定的嫌疑,为案件的侦破指明了方向和重心。 谭燎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个话题他高高举起后就轻轻放下了,也不管扭转得多么生硬,只是“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就问李云聪是怎么被拉下水的去了。 陈安平心里松了口气,这个麻纱帐直接牵扯到处里,双方都有一定责任,扯也扯不清楚,谭燎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也乐得轻松,连看谭燎原的光头都比以前亲切一些了。 据李云聪交待,无非就是敌对势力的常用套路,但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就是因为好用、常用,才最后成为套路。无非是看李云聪有利用价值,设法接近交朋友,然后金钱美色利诱,利用他爱显摆、贪慕虚荣的弱点,先是让他提供一点没有什么密级的文件,然后一点点加码,等到李云聪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再撕破脸进行威胁,一步一步把他拉下了水。 李云聪上了贼船以后,也是害怕,就想早点立个大功,能让主子开恩让他跑到国外去,于是他就把贪婪的目光放在了秘密最多的情报系统上,终于让他撞上了周佳请客的这个机会,已经接到明珠那边指令的他,意识到肖雨城他们是两条大鱼,于是就指使魏道一去偷文件然后交给他,他再打发一点钱安排魏道一偷渡去明珠,或者干脆干掉魏道一,杀人藏尸,他连手枪和藏尸地点都准备好了,盘算着用魏道一失踪来吸引公安机关的注意力,等风头过去自己再拿着情报去邀功请赏,以后可以逍遥度日。 他没想到的是,魏道一自己在明珠也有情报渠道,会知道肖雨城他们情报的价码有多高,还纠集起那么强力的同伙一起作案,所以在情报得手后,就跟他在谈价的时候彻底翻了脸,在魏道一、陈陌那么多人和枪面前,他又没有黑吃黑的实力,最后的结果是让他一无所获,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听完汇报,谭燎原也是无语了,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李云聪好歹也是在公安机关长大的人,还是干部,受了这么多年的培养和熏陶,怎么还会这么蠢啊? 陈安平苦涩地笑了笑说: “还不是让家里惯坏了啊!” 谭燎原没有兴趣更没有必要再管那个家伙的事情了,放手让粤省公安厅内部去处理,相信这个叛徒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和陈安平说。 “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好了吗?” 他轻声问陈安平,陈安平悄悄地点了点头。 然后陈安平带着谭燎原出去,谭燎原示意要吕丘建不要跟着,周佳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在楼里走了一段,陈安平带着谭燎原进了一个房间,房里并没有人,陈安平回头锁上了门,然后把谭燎原带到窗边,指着楼下平地上一个抽着烟好像在等人的中年人给谭燎原看,“就是他!” 谭燎原看了一会,然后问道: “可靠吗?” 陈安平点了点头,“绝对可靠,他的身份资料全都在这里!”说完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一份人事档案交给谭燎原,“今后他就是你们的人了,要不要和他见见面?” “不,不见面,要斩断他和我们的任何接触,还是由你负责和他单线联系,做完这一单就不能给他安排任务,先彻底地潜伏下来,我们以后一般也不会插手,问题是关键在于现在最难的是要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如果得不到对方信任的话就必须立即中止计划。” 谭燎原一脸严肃,这个计划他本身并不是十分赞成,总觉得过于冒险,甚至有点儿戏,但是这是组长亲自交待下来的任务,他不能有半点懈怠,更不能冒任何失败的危险,宁愿让计划泡汤回去挨组长的责骂,也不能出任何问题,这是他对事业高度的责任感所要求的。 “这个倒是有很大把握,因为405案发的时候,他刚从明珠那边回来,正好也在案发现场附近,就住在405房不远的地方。”陈安平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又把档案放回包里。 “哦!这么巧?你的意思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谭燎原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就是这么巧,可以在入住名单上查得到,也有很多的证人。你们说要找个这样的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从魏道一他们作案离开405房间,到肖教授他们赶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差上面可以做一点文章,他的掩护身份就是情报贩子,已经打入明珠那边有些年头了。”陈安平对自己的安排还是有信心,尽力地进行争取。 “那他在这边的真实身份呢?知道的人多吗?”谭燎原追问道,这个人选安排这么合适,他已经有点无法割舍了。 “他毕竟是这边土生土长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会认识他的人,不过他的档案资料什么的,我们会立即严密保护起来,他在那边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至今是还没有暴露的。”陈安平答得有一点犹豫,因为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 “不能出任何问题,不如弄假成真,让他在那边过了明路。”谭燎原直接提出了要求。 “你是说——让他假装是叛逃过去?”陈安平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代价?!” 谭燎原笑了,“这可是你推荐的人,你可是打了包票的,你放心,亏待不了你们的。”看到这个计划真的可以执行了,他的样子很开心,忍不住和陈安平开起了玩笑,“来,来,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这个可是很值钱的哦!” 说着,他也从自己随身带着的文件包里小心地抽出来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陈安平,陈安平不情愿接,他又往前递了递,陈安平只好小心地接了过去。 第一眼看过去,陈安平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文件袋上写着“5?10专案组工作报告(草稿)。” 还有“绝密”两个字在那里熠熠生辉! " " 第一百一十章 总参秘密基地养猪的小班长 京城的盛夏是酷热和干燥的,太阳一出来就如同是下了火了,一马平川的机场跑道上升起了一层层的热浪,水泥地板热得有些烫脚,望远处看东西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扭曲了,一路上的白杨叶子都打了蔫,沥青路上的沥青都晒化了,粘着小车的轮胎跑起来噗噗啪啪地响,就是远处的西山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和水灵。 远远地就看到了高高的围墙和盖着机制红瓦的营房房顶,再近些就是到了大门了,熟悉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红字标语,还有军姿肃立的持枪哨兵和笔直的林荫大道,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提神振气,一切都是那么地亲切和温暖。 我叫林千军,我回来了,基地还有我亲爱的战友们。 虽然这趟出差细算起来并没多长时间,但也确实算得上惊心动魄,一个简单的押送行动,最后折腾出来一个405谋杀案,把整个粤省弄得鸡飞狗跳,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才勉强把事态平息下来,还不知道粤省那边在他们背后向中央打了多少他们的小报告,但估计回来挨顿臭骂、写个检讨是逃不掉的了,搞得不好,万一被踢出小组,身上又背负着那么重要的机密,未来组织上会怎么安排,难道真的要到戈壁滩上去守仓库,要不就是到大山里面去看导弹?反正肯定是前途无亮了。 我看看身边的肖雨城,他估计猜出我在担心什么,拍拍我的肩膀,报以一个微笑,一副不用担心有我顶着的样子,我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从四面八方回来了,白斯文带着工作小组从桂北的邕州回来了,谭燎原和小吕从羊城赶了回来,我们也从泉城回来了,这一下,我们整个小组的人又在基地里聚齐了。 三个组都忙着到李晨风的办公室里向组长汇报工作,汇报完工作又要到章天桥那里上交带出去和带回来的机要文件,我现在开始体会到原来在军情局里那些老情报的感受了,坚持要自己把所有的文件资料整理好,连一张纸片都不能少,然后亲手把它们交到章大姐的手上,看着她把文件核对后放好,再然后守着她在回执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要自己小心翼翼地把回执单收好后,才能稍微松上一口气,连闲话都没多拉扯两句。丢了那么一回文件,我可是真的吓怕了。 我和肖雨城一起去向李晨风做的汇报,结果看到被组长从办公室里打发出来的小吕才知道谭燎原已经在里面待了小半天了,只好先在外面等着了,自己倒的茶水都喝掉了两三缸了,才看到谭燎原从办公室里出来,估计是工作汇报得不顺,被组长给批评了,他抓抓光头,一脸的晦气,跟谁欠了他三斗米似的,不过看到了我们俩坐在外面,就好像看到比他更倒霉的人了,开心了起来,居然还有闲心冲我们做个鬼脸,一副你们好自为之、自求多福的样子。 好嘛,你把组长的火气撩起来了,然后让我们跟着去挡枪,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种幸灾乐祸的人了。 果然李晨风坐在文件堆里看到我们两个,就喊“你们两个给我进来!”,进来以后就没有给我们什么好脸色,例行的寒暄都没有,劈头就是一句“终于知道回来了啊!先把工作汇报了吧,小林,你来说。” 我只好从基地出发那天开始汇报起,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组长做了汇报,被抢的文件完好地找回来了,胡文海也被公开枪毙了,而且还意外地掌握到了很多敌人打入我们内部的线索,虽然中间出了很多事情和插曲,过程是曲折的,但是结果还是光明的,我们两人在组长的英明指导下,在各级公安机关和同志们的支持与配合下,圆满地完成了工作任务,受到了当地相关部门首长的好评。 李晨风斜着眼睛看着我,“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还好评,呵呵,别人说的面子话,你也好意思拿来汇报,你是不是还要我也给你安排一架飞机啊?那就再叫一架,好大的面子和威风啊!最丢脸的是,还没要到,别人糊弄糊弄就把你耍过去了,下次我见到你们军情杨局长,真的是要好好地跟他学一学,看看他都给我派的什么人。” 我马上低下头准备挨训,结果肖雨城不该在旁边笑了笑,更不巧的是还被李晨风看到了,这下子就把火力吸引过去了。 “你笑什么笑,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笑得出来,肖雨城啊肖雨城,平时你自己写点小说、文章什么的你总是只写半截,不写完吊胃口,那是你的业余爱好,别人也不好说你,工作上要你写个材料你虽然拖拖拉拉的,不过最起码也能赶在最后期限按时完成,那也就算了,这次你怎么回事啊,工作责任心、纪律性到哪去了啊?”李晨风训道。 “组长,这真的是突发情况啊,谁也想不到的,而且根据案情研判,如果不是陈陌一伙在肖教授抽屉里找到那份资料,他们找不到要找的东西,最后很可能会铤而走险,埋伏并劫持我和肖教授,猝不及防之下那就可能给我们的工作增添更多危险了啊。”我在一边试图再努力一下。 “没跟你说,你少插嘴,这里没你事了,你先出去,回宿舍里好好反省反省,用你的脑瓜子好好想一想哪里做错了,然后写一千字的检讨交给我。”刚转移的火力又让我拉回来了,李晨风干净利落地把我收拾了一顿。 我就这样子被李晨风哄出了办公室,留下肖雨城一个人在那里挨骂了,不过他是土星行动找回零号机的功臣,又是刑侦方面的专家,组里的笔杆子写手,组长应该不至于会把他骂得太过分吧。 我心有余悸地回到了宿舍,好一段时间没回来,宿舍也没有外人进来收拾,虽然紧闭了门窗,屋子里积了一层灰尘,估计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里又扬了沙尘了吧。 我卷起袖子打水拿抹布把屋子里收拾干净,一路奔波操劳,担惊受怕的没有休息好,身上确实是累坏了,索性饭也没去打,关门睡觉,爱咋地咋地,反正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忙里偶然偷闲,闹中偶然入静,对于身心来说,都是有很大裨益的,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果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 看看窗外已经是大天光了,小楼里也热闹起来了,于是赶紧起床,收拾内务,正好昨天搞卫生还留了半桶干净水,索性就在屋里洗漱了,刚把自己个人卫生搞好,章天桥就过来了,还给我带来了早餐,真的是我的好大姐啊! “我知道你们这趟出去累坏了,估计都在休息,所以没来打搅你,昨晚上睡得好吗?”章天桥关切地问道。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睡眠和休息丧失了时间,却取得了明天工作的精力,我现在感觉好极了,又可以一个打八个了。”一个打八个是我打安南的时候经常拿来吹牛皮的战绩,我曾经在侦查的时候突然遭遇到八个安南的民兵,双方激烈交火,最后那八个民兵全被我军歼灭了。 但到底是我把他们全打死了的,还是我巧妙周旋成功地拖住了敌人,和听到枪声赶过来的战友一起打死的,根据讲述对象的不同讲法就会有所不同,不过这些细节就不要深究了。 “你快点吃,组长要我来发通知,九点钟全体在会议室开会。” “哦!知道了,我等下子就过去。”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表,离开会还有点时间,不急。 “你快点,我还要通知其他人,你这个一个打八个的帮个忙,去帮我喊那个一个打十个的回来。”章天桥还是催促道。 我脑袋转了一下,才想起那个一个打十个的是谁。 “哦!艾达呀,她不在屋子里吗?” 章大姐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地口吻说道: “她呀,不在,应该又到跑那个地方去了吧!” 真的能一个打十个的王艾达到底跑哪去了呢,为什么连一向淡定的章天桥都要摇头呢?当她向我揭晓答案的时候,我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从高耸的喀喇昆仑山脉到东海前哨,从茫茫大兴安岭到南海边陲,无论身在何方,地处哪里,有部队的地方除了营房一般都会有两样必备的附属设施,那就是菜地和猪圈。自汉朝以来,屯田自给自足一直是中国历史上解决军队费用的重要手段,我们解放军从建军伊始,就一直过着苦日子,只好拾起老祖宗的办法,抓好菜园子才能丰富菜篮子,靠种菜、养猪来改善部队的伙食,所以连这个驻扎在西山脚下秘密基地的警备团守卫连也不能免俗。 艾达不知道最近是不是闲着了,闲下来就爱抓着组里的同事,安保的警卫,还有连里的战士打架(训练)、打枪(训练),打炮(还是训练),可是除了个别项目个别高手以外,还真没人在这些项目上打得赢她,结果把大家折腾得够呛,既伤面子又折了里子。由于她的特殊情况,组里也没人好说她什么。好笑的是她最近发现了连里的猪圈以后,就老是爱往那边跑,兴致勃勃地闹着要跟连里的饲养员学养猪,大家喜闻乐见她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更没人阻拦了。 当年我下到连里的时候也是拿过锄头种过菜的人啊,还到连里的猪圈帮过几天忙,我不是歧视种菜养猪,可是你王艾达一个解放军总参和希伯来摩萨德精心培养的双料特工,还是号称摩萨德之花的大美女,居然会跑去养猪,这落差也太大了啊! 连里的猪圈安排在基地的一个角落里,离小楼比较的远,我干脆就开上车过去接她。 等到了那里,看到王艾达正在专心致志地倚着猪栏看着一群刚出生不久萌萌的小猪在那里围着母猪吃奶时,我的心里既感动又很不好受,回头一定帮她跟组长问问,解救她家人的进展情况,她们一家为了国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和牺牲,可不能辜负她们,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王艾达看到我来了,知道是找她有事,就喊来了饲养员许二多,这是一个憨实木讷的老兵,艾达告诉我说,许二多他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父亲希望他“多听党的话,多做有意义的事”,所以连里安排他养猪,所以他二话没说,而且猪养得很好,而且许二多把他最擅长的养猪技术教给了她,她答应要教许二多打她最擅长的狙击枪,而且她还发现许二多是个当狙击手的好苗子。 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艾达,许二多怎么喊你喊班长啊? 艾达笑着说,那是个木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说话还带了家乡口音,首长、首长的喊得不好听,也不合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称呼,干脆就叫许二多喊自己“班长”,反正在他的心目中班长也是蛮大的官了。 我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好嘛,总参饲养班班长,真的是个好大的官啊!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养小猪的艾达是位好同志 猪,因为蹄分两瓣却不反刍,就于你们不洁净。这些兽的肉,你们不可吃,死的你们不可摸,都于你们不洁。——《旧约圣经》 我开着车,艾达就坐在我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一如既往地那么地美丽,不过已经不像是人生初见时那么地惊艳令人无法直视的艳光四射,而是看上去更加地顺眼,赏心悦目、沁人心脾地那种魅人的感觉。 这样僵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蛮尴尬的,所以要想办法找点话题说说打破一下僵局,所以就提出了一个我刚刚想到的疑惑,说实话我对自己的迟钝还是有点不满的,所以更希望能从当事人那里得到答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那个,艾达,你怎么会想起来去养猪啊?” “啊!”艾达眨眨眼,睫毛好长...那个,别瞎想,纯欣赏,纯的。她露出了微笑,也很好看来着。 “你不觉得小猪很可爱吗?蠢蠢的,憨憨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我小时候都没有见过,你知道的,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学校和社会还有牧师会灌输你,给你一些很古怪的古老观念,他们认为那些观念是神圣而不容亵渎的,并且强迫你去相信它,等到我长大了以后才见过活的,才慢慢知道事情的真相,比如原来猪是这个样子的啊,看起来很好玩啊!而且其实很有用处,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所以我就想过要是有机会的话,要养来试试看。” “咳咳,”我清了清喉咙,还是按捺不住想问的**问出了口,“可是,你们希伯来人,那个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你们的那个什么的,不是认为猪是不洁的生物吗?”我问完就有点后悔了,怎么能问人家女孩子这么敏感的问题呢?活该你挨组长的骂,活该你没有女朋友。 “咯咯咯,”艾达笑出声来了,一脸比车外阳光更璨烂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boy,他们都憋着不敢问,憋得很辛苦,生怕会伤害到我,可是我没有那么脆弱,真的。真的要谢谢你,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当然,你不愿意回答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我挽救道。 “不用担心,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说实话,我很高兴,林!你真是一个冒失鬼,一点都不讲究gentlemanlymanner(绅士风度),但是很够朋友,真的,你在关心我。他们,我不是说全部,但是在回国以后,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总是首先注意到的是,我的皮肤的颜色、眼睛的颜色、头发的颜色,我说话是不是带着古怪的腔调,把我当成是一个外人,没有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同志,和我打交道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总是有一段距离和隔膜,我觉得这样不好。” 艾达捋了一下一丝垂下来的头发,然后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而带着庄重,她酝酿了一下后说出了一番令我无法忘怀、印象深刻的话语。 “我是一名中国**党员,不管我是哪个民族;我是有**觉悟的先锋战士,即使我来自于西方。我发誓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我作为一名党员,当然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要严守党章规定,坚定理想信念,牢记党的宗旨,怎么会在宗教中寻找自己的价值和信念呢?”艾达目视着前方,说出了自己的宣言与告白。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一是高悬在我们头顶上的日月星辰,一是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高贵信仰。我的信仰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为实现**而奋斗终生就是我的信仰。” “你是一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向你致敬,艾达同志!”还需要什么答案,这就是最好的答案。我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认识我身边的这位女孩,不再是以往的只注意她的外表,而是开始慢慢去了解她的内心。 “谢谢你的话,也向你致敬,林子同志。”艾达回答道。 艾达在白色的荒漠中成长并绽放的一朵红色的花,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希伯来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位坚定的**战士,但是我知道她在国外的时候一定是一名孤独的守望者,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地学习我们的知识和理念,她的内心的理想和信仰与周围的人迥然不同、格格不入,她是一个异端,是无神论者,她的身份和职责要求她必须把这一切隐藏起来,她藏得很成功也很辛苦。当她回到战友中的时候,她想释放这种压抑,要自由地宣示自己的信仰,张扬她的见解和主张,但是由于受到我们目前社会环境的局限,一时还得不到广泛的理解和认同,由于身份和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一时也没有办法走出保护她同时也是禁锢着她的这个基地,所以......我自认为掌握了艾达最近苦闷的一部分思想源头,并决定以战友和同志的身份来帮助她、开导她。 艾达站在猪圈里和猪在一起,那样一个巨大反差和对比的场景,我还是无法接受,于是我有了一个念头,不过要等做好了以后再去跟她说,看能不能给她一个惊喜。 艾达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开始跟我讲述她在连队养猪场里发生的趣事,讲到开心处自己先哈哈笑了起来,非常地开心。 看着艾达开心地笑容,我不由沉痛地想起了“蝴蝶来信”五号机和九号机里的内容,在讲到宗教和民族问题时,“蝴蝶”显得痛心疾首和非常非常地重视,用很大的篇幅把这两个问题在未来的情况和发展进行了详细地阐述,一方面是一部分党员干部对信仰的缺失,精神上空虚“缺钙”,缺乏追求而得的“软骨病”,他们把**人的信仰情操置之脑后,转而寄托于封建迷信和宗教信仰,不信马列信鬼神、不问苍生问鬼神,有的见佛就磕头、见庙就烧香,祈求飞黄腾达、官运亨通;有的加入邪教,练起了“神功”,甚至走火入魔,走向了反党反人民的罪恶深渊。信仰的缺失造成了这些党员干部党性观念淡化,道德修养滑坡,言行举止失范,失去了民心,涣散了党心,流毒甚远,危害极大。 和养猪的艾达比起来,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背叛了党和人民的信任,不配做一名党员,这样顽固不化的家伙应该开除出党,纯洁我们的队伍。 一方面是“蝴蝶”讲到的“三股势力”也就是宗教极端势力、民族分裂势力、暴力恐怖势力的沉渣泛起和为祸天下。所谓“三股势力”三位一体,打着民族、宗教的幌子,煽动民族仇视,宗教狂热,鼓吹对“异教徒”进行“圣战”,大搞暴力恐怖活动,残杀无辜,挑起暴乱骚乱。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对待他们就要像冬天一样寒冷和残酷,从精神上、**上把他们统统消灭,就像“蝴蝶”在信里引用的,他没有注明出处的那句话,“宽恕他们是上帝的事,而我们的任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还有就是那个方面,章天桥曾经隐晦地跟我暗示过的发生的事情,吓得死人的内容,养痈贻患的状况,投鼠忌器的困局,“蝴蝶”敢在信里指着鼻子直接批评中央和政府,还一反常态地敢把矛头直接指向个别人,描述未来对他和这项政策的负面评价,还有未来的网络上给他起了的难听的外号,真的是气焰嚣张、胆大包天,我们组里几个看信都看得汗流浃背的,恨不得谁都没看过那一段才好,更别说那封信害得一位首长当场气得血压升高,直接住进了医院。 那个后患无穷的政策,违背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则,造成了司法地位的不平等,使得对一些刑事犯罪的难以处理,同时造成了对守法分子的逆向淘汰,降低了素质,加大了隔阂,既然历史和未来已经为我们证明了这是“恶法”,相信睿智于各位首长,看到了“蝴蝶”描述的后果,应该再也不会出台了吧,信中提到了的那些错误的做法,应该也会审慎地思考和修改了吧。 “蝴蝶”舍弃自己的利益,宁愿冒着风险给我们写信,不就是为了能让国家在前进能指明前进的方向,规避那些藏在水下的暗礁吗? 我开着单位的车,操着国家的心,以至于都没有认真听艾达讲故事,敷衍的态度都害得她有点不高兴了。 好在我在停车的时候灵机一动,想起了出来的时候注意到的情况,再加上平常的一点点小小观察,告诉艾达,今天中午食堂准备的菜是美味的红烧猪肉,艾达也高兴地乐了,对午饭充满了期待。 我们稍微提前一点赶到了会议室,找到空的座位坐下,组里的人陆陆续续进来,难得的是这次我们全组12个人都到齐了。虽然总是有人讲笑话说,国民党的税多,**的会多,但我们组开展工作以来一般都是像一号首长要求过的那样,开小会,开短会,不开准备的会,会上讲短话,话不离题。这样全体人员出席的会议很少,又事先没有得到会议内容的通知,临时通知大家的,大家都没啥准备,所以进到会议室里都显得比较严肃,连平日有点吊儿郎当的白泉益、陈观水还有谭燎原都一个个在位子上空坐,默默地等着会议开始。 像我这样的手上最近有工作任务的,都在心里打着腹稿,做着准备,万一会上问起来了这么办。 领导总是最晚入场的,但好在都准时,等章天桥、白斯文和李晨风鱼贯而入,各自坐好,会议就开始了。 会议由副组长白斯文主持。他坐在李晨风的左手边,章天桥坐在李晨风的右手边,这就是我们组的“三驾马车”,但是组里密级最高的三人小组,又是李晨风、章天桥和我,而且我在会议开始前注意到,会场上居然有三个穿军装的,分别是我、王艾达和吕丘建,占了组里人数的四分之一,虽然王艾达基本上不会出基地,吕丘建一般就是担负保卫、开车、值班之类我以前做的杂务工作,都是闲差,但是什么时候部队已经安排进小组这么多人了啊?我心里紧了紧。 白斯文轻咳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下面开始开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们的队伍里出了一个叛徒 “我们的队伍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李晨风讲完这一句就停了下来,然后抽出一支烟默默地点上后吸了一口,把会场上大家的神态都尽收眼底。会场上大家都坐得笔直,目视前方,气都不多吭一声,谁都不敢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章天桥,她瞪了李晨风一眼,然后起身到门边按下了一个开关,会场里响起了微微的排气扇运转的声音,又平添了一丝凉意。 “影响很坏。上级首长对这起叛国案件用了六个非常来形容,那就是——身份非常敏感,动机非常幼稚,情况非常复杂,后果非常严重,教训非常沉痛,整肃非常必要。” 李晨风一字一句地用着平静的语气说着非常惊人的内容,今天的会议讲到的第一个内容就是这么不得了的事情。我知道李晨风组长讲的就是我们局长在老金面前暗示的“飞行人”案,也就是“蝴蝶”在来信中提到未来会叛变祖国的叛徒中位居第一位的,将来会叛逃出国并出卖老金的那个人,他的出身和身份代表着过去与现在的融合与包容,是我们情报界里具有标杆意义的重要人物。 从一号机提到老金后就开始排查,到五号机里直接指名道姓揭晓答案,再到抓住证据进入审查阶段,这一切都是在绝密中进行的,我也是沾了拆信和局里安排接待老金的光,才知道了一点点内情,也深感这位首长的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们认真倾听着讲话,在心里记录着讲话的内容。我们的会议有个特点,就是大家都没有会议记录本,没法做笔记,都只能带着耳朵来听,只有章天桥例外,她面前摆着一个本子,由她负责做会议记录。不过开会的时候也很少见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但是上次为了一件工作我申请调阅会议记录,结果看到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把每个人的发言要点都准确、详实地记录在案,这就是她的本事。 “大家应该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毕竟他本人已经被控制了这么久,系统内部私下里早已经议论纷纷了,大家多少都有所耳闻,不过现在案子还处在侦查阶段,但是我可以在这里透露,他的叛变是有真凭实据的,已经被组织掌握了的,绝不是冤枉他,组织上还没有结案做最后结论,也没有进行内部通报,我在这里也不点明了,大家心照不宣,也给我们整个情报系统留点面子。” 会议室不大,参加会议的也就十来个人,大家正襟危坐,集中注意力听李晨风的讲话,鸦雀无声。我用余光瞟了一眼柳子元和陈观水,他们俩坐着是雷打不动的样子,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想法,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部里的筹建工作遇到了沉重打击,但是早发现总比晚发现要好,至少老金是已经就回来了。 我知道李晨风说的是谁,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今天的会上突兀地提起这件事情,在我们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或者说即使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牵扯到我们组里的人头上了?我心里猛地紧了起来,结果李晨风马上就提到了。 “这本来不关我们组里的事情。”李晨风果断地撇清了“蝴蝶来信”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但是,在我们内部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他们要么被敌对势力腐蚀拉拢居心叵测,要么就是搞小山头自私自利别有用心,借着这个案件、这个人物的特殊身份在散布谣言,兴风作浪,企图让大家人心惶惶,丧失理想和信仰,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动摇我们事业的根基,这些阴谋绝不可能得逞。” 李晨风摸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钢笔把玩了起来,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要说这些谣言的背后没有我们那些老对手的黑手在推波助澜,那是在侮辱我们大家的智商,有几个不同的版本,但是总而言之无非就是挑拨离间的那一套,那个人的案子,因为很多细节牵涉到国家的重要机密不能公开,所以他们就诬蔑这是巧立名目、不教而诛,是什么新的基洛夫被刺事件,是国家要开始重新对过去那些人和事的清算斗争,是新的一轮政治斗争的重要信号,简直是荒谬至极。现在中央的政策就是再也不走回头路,所以这些谣言除了那些本来就心里有鬼的人以外,欺骗不了任何人,但多多少少也是给我们的工作增添了麻烦和不稳定的因素。” 李晨风一根烟抽完,就顺手丢在了地上,再踩了一脚后接着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关于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在这里也不用我来妄加评断,中央早就已经有了关于历史问题的决议,大家心里也都有把秤,分得清真伪和轻重。今天之所以要在会上摊开来谈,是因为我们的老对手cia,信奉的是有用即是真理、无用即为谬误的实用主义,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终究还是目光短浅,没有什么大局观,急于要抓成绩、弄政绩,好去哄他们的演员总统和议会的大佬们开心,多给他们拨点预算来发福利,所以他们就炮制出了一个所谓3?15黑名单的谣言出来,把矛头直接针对到我们工作小组头上来了。” 李组长此言一出,会议室里有了反应了,大家纷纷调整坐姿,侧着身子盯着李晨风,认真听他讲下文。 “我们目前已经掌握到cia插手的一些证据了,我们土星行动在东瀛打了一个漂亮仗,东瀛呢,出了大洋相,吃了哑巴亏,就马上跑到美利坚去哭诉,这下美日及他们的那些傀儡和盟友国家,都急于想要搞清楚我们行动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毕竟我们下了那么大气力,不惊动到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就像一群苍蝇一样地扑了过来,光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新从京城入境的大小间谍特务,就有好几个,但是他们搞了一阵子小动作估计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于是就盯上了我们3?15专案组要把它作为主要的突破口。” “他们趁着这个案子保密密级高,又牵涉到一办,就说什么中央为了搞清洗起草了一个黑名单,然后故意通过周春兰泄漏给了我们安插在东瀛的间谍夜瞳霜,然后再派人到东瀛把这份名单抢回来,伪装成从cia内部窃取到的鼹鼠名单,把它作为发动清洗和打击政敌的工具,余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他们还说,我们为了消除痕迹和证据,还狠心地把自己人周春兰和夜瞳霜利用完以后杀害灭口,而他们把这个伪造的荒谬的漏洞百出的计划,脏水全泼到了3?15专案组的头上,说专案组就是内部清洗的实施单位。” “啧啧啧,这份造谣抹黑、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想象力和深厚功底,”李晨风把目光转向肖雨城说道,“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借鉴啊,还要尽快开动脑筋拿出对策来破解。这一招组合拳说实话,很歹毒啊,也确实打到了我们的痛处,它的目的就是挑拨离间我们和各个情报单位之间的关系,因为我们组的存在永远不可能解密,大家也永远不可能知道蝴蝶的真相。敌人的企图就是把我们小组的存在从整个情报系统中隔离和暴露出来,让我们被动挨打露出破绽后再进行下一步的阴谋。” 大家听后感同身受,纷纷点头以示附和,这个事情确实很麻烦,因为我们的工作必须要借助全系统的力量,而且是长期的复杂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如果在工作中遇到猜疑的话,各方面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李晨风放下钢笔,把肘部撑在桌子上支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 “所谓3?15黑名单是不存在的,不管外面的人相不相信,我们组里的同志们都非常清楚。我可以在这里告诉大家,蝴蝶在信里,确实有言之不详地提到几个名字,但是他对过去的记忆都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而逐步清晰的,都是他道听途说从社会上听来的,而且那都是九十年代甚至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去了,组织上不会仅凭他的只言片语就轻易地怀疑一个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干部,处理任何人都必须要讲证据。而且退一万步讲,蝴蝶这样一搅合,整个世界的发展都会随着发生变化,慢慢地就不再是他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了。” “到那时候,对世界发展大势来说,蝴蝶的作用因为惯性作用和事物的发展规律还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但具体到个人命运来说就没有非常大的意义了。以后有些人即使想要出卖祖国,说不定也已经不在那个岗位上了,我们也不会再给他们提供任何机会了,这样反而是拯救了他们。这个是大家目前最关心也最担心的我们内部的人事信任问题,我今天就摊在桌面上把话讲开,那些私下里的试探和打听从今天开始必须要就此打住,大家要统一思想,集中精力,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要再为这个问题分心。” 李晨风说得我有点心惊肉跳,因为组里那个被打听被试探的人就是我啊,而且我确实在前面的工作中在组长的默许下透露了一些口风出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个会议会困扰我那么久,以至于直到很久很久的将来,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工作和生活,以不同的方式,就像是组成我的骨骼、肌肉、淋巴或者其它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样。 李晨风最后补充道: “另外介于目前的复杂情况,我们小组就不再适合挂在3?15专案组和公安部这边了,反正案件的已经侦破,凶手已经伏法,正义得到了声张,英雄们也该谢幕了。我们小组要换一个名字,再找一个单位作为身份掩护,目前中央还在研究,我们等命令就是了。沐雨尘同志,你负责切断我们和3?15专案组和你们部里面的联系的未尽事宜,在没有彻底查清肖雨城和林千军的机票泄密情况之前,原来的那些联系人和程序统统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沐雨尘站起来答应了。 我虽然抱怨过会多,其实那是以前在局里的时候,在组里已经蛮久没有开过大会了,工作都是由组长安排到个人或者小组,相互之间还不能乱打听,有点单线联系的意思,所以小会开得不少,但是大会印象中就还是上次李晨风跟阿基米德似的半夜开的那次。 白斯文继续接着做起了主持会议的这份工作。 “刚才,李晨风组长就目前我们工作中遇到的问题进行了通报,希望大家高度重视,认真执行,严守纪律,做好工作。根据上级要求和安排,今天我们这个会议,要传达贯彻上级首长的指示精神,安排部署下一步的工作,按照会议议程,下面再请李晨风组长向大家传达上级首长的指示精神。” 李晨风轻咳一声,先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再接着给我们讲话。 “最近,中央分管我们这块工作的首长听取了组里的工作汇报,并就我们当前的工作形势和遇到的问题做出了重要指示。” “要坚定信心,放下包袱,团结一致向前看。刚才提到的那个案子,教训非常深刻,引起了首长们的高度重视,但这既是危机也是契机,我们不能怕打烂坛坛罐罐就投鼠忌器,让那些城狐社鼠在我们内部继续造成危害,必须要不留隐患,不留死角,乘势而进。中央首长反复斟酌,经过集体会议研究做出决定,要未雨绸缪,在我们改革开放的新的历史机遇面前,在全国情报系统各个单位和部门进行一次全面的忠诚度筛查,把那些不再适合在我们情报部门工作的人员清除出去,纯洁我们的队伍。这次全面的清查行动,不仅仅是针对反特防谍,而是更要针对那些信仰缺失,**变质,心里面不满现状,一心只考虑升官发财的人员。全国的行动将从我们组这里最先开始进行。” 李晨风语音刚落,大家即使努力抑制,但也多少变了一点脸色。 “不管是现在搞,或者是在任何时候搞这样的行动,都会引起激烈的反弹,但是要是怕这怕那,就畏手畏脚,那么我们的存在,我们的工作就没有任何价值。首长要我转告大家,这次行动,不存在所谓人人自危的问题,我们工作的性质和意义决定了,你危与不危并没有意义。组织排查,和行动甄别,这是强制性的,没有缓和的余地。大家要放宽心胸,学会习惯和适应。” “在这里我也奉劝大家,行动从我们这里开始,应该视为荣誉,不要有过多的联想和思考。有的时候,让心思安静些,不是坏事,能保住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怕不怕死,不是现在该想的。该想的是死得是不是造人唾弃,死得有没有价值。想与不想,也都不是个人可以决定的。即使你的身份再高,背景再硬,要么选择离开,只要留下来,就要不忘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 李晨风放松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从我们进入这个领域的第一天起,残酷就不是具有时效性的,而是一种常态。在考验面前,大家要把智慧、聪明都放到一边,面对问题要有一说一,更不要画蛇添足、弄巧成拙。这是个我们全国系统性的组织工作,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人而搞特殊化。理解,或不理解,都只是个人的问题,收起来。” “服从。这就是一切。” 李晨风最后的话语掷地有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斯文突然跳反 多年以后,已经在有关部门担任一定职务的我因为工作关系,又回到了依然在红尘中寂寥的坚守并拱卫着京城安全的西山基地,在谢绝了早已一代代新人换旧人的完全陌生的基地驻军部队长的陪同后,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小红楼基地旧址。这里依然是戒备森严的基地一角,但早已人去楼空,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曾经有个神秘的单位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走进小红楼的庭院深深,我触景生情,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令人难忘的峥嵘岁月。 我仔细地看着楼上楼下的每一间房子,抚摸着室内那些继续在等待着下一任主人来启用的物品,但我始终沉默着,没有向同行者述说着当年的任何有关情况,只是沉默、沉默着,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慢慢地回忆那些尘封着的永远不会被提起的往事。 随后,踏着楼梯,我来到了那间会议室,看到房间里仍旧是以前那简单而古老的桌椅和陈设,立刻想起了当年开会时的情景,终于打破了记忆的枷锁不再沉默,对随行的有关单位的负责同志肯定地说: “我以前是在这里开过会。” 接着,我指着靠里边的一角说: “我一般都是坐在那里。” 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上,我看了看着檐下已经长大的木兰树那茂盛的树荫和花坛里各种花卉,又远眺了一下远处天际线外朦朦胧胧的西山主峰,然后对同行的负责同志说: “这个地方原来可以看得很远,山上的房子什么的建筑都可以看得清,我们那时候是还不知道什么是雾霾的……” 继续说那天开会的事情,我叫林千军,我也是那天的会议成员之一。李晨风刚刚讲完了话,停下来喝水,然后白斯文继续主持着会议。 白斯文说: “李组长刚刚发表了非常重要的讲话,希望大家认真地学习领会,并贯彻落实到工作实践中去。下面我在李组长的讲话内容上再补充说几句,有说得冲突的地方,以李晨风组长的意见为准。” 大家静静地听,白斯文在慢慢地讲。 “这次暴露出来的叛国案件震动很大,尘埃尚未落定,大家都很心痛。我也一直在反思,从我们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中,我们应该得出什么样的教训?我认为:首先,敌人在外,也在内。现在的危险,在外部,也在内部,甚至可以说是,内部的危害更大更加直接。外部的反对者,有些是明火执仗的敌人,他们的方式和手段就是靠暴力破解、威胁、抢夺和人身伤害,有些是坑蒙拐骗偷的窃贼,他们为了达到目的的渗透无所不用其极。但在内部,在我们当中,在这个屋子里,有些同志稍不注意也有变成敌人的倾向。” 白斯文此话一出,就跟丢下了一颗大石,在大家的心湖中击起了阵阵波涛。李晨风正在喝着水,放下了手上的茶杯,章天桥拿起了做会议记录的笔放在手上把玩,肖雨城惊讶地盯着白斯文,王艾达脸上面无表情直视前方,陈观水抬头看着天花板试图找蜘蛛网,谭燎原身子靠到了椅背上把椅子撬了起来...... 白斯文根本不注意大家的反应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到组里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也注意到组里的个别现象,我认为都是不好的苗头。组织上把决定国家未来前途和命运的任务交到了我们这些人的手上,这是对我们无比的信任和天大的责任,蝴蝶的重要性我就不用再说了,看看我们手上掌握的权力就知道了,可是我们呢?几个月了,还在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耍得团团转,这次我们去邕城,我们查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那个周天天和蝴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至今组里还没拿出过一个全面的工作方案出来,几位从公安部里过来的同志都知道,也反映过意见,要破这样子的匿名信的案子其实并不算复杂,可是我们现在一直都在忙什么,都是是在忙于被动应付外界的威胁,一下子胡文海啦,一下子夜瞳霜啦,在粤省出差,明珠那边又捅了那么大的一个篓子,居然还上了英吉利的《泰晤士报》,感觉我们的工作都没有忙在点子上、正事上,再这样下去......” “白副组长,有的具体的工作细节密级也是不同的,我看还是不适合在大会上讲嘛。”李晨风温和地打断了白斯文的发言。 “哦。”白斯文点点了头应了一声,再扭头看了看章天桥,章天桥没做声,也没有什么表示,白斯文接着说道: “那我接着说下一个问题,我们组里有极个别同志,人年轻,社会关系也有点复杂,组织上对他委以重任,但是工作作风有点飘,刚才李组长在讲话中已经点到了这个问题了,在这里就不点这位同志的名字了,希望他本人也要引起高度重视,不要以为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绝密内容就到处显摆,要知道,他所知道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国家的最高机密,万一流传出去只言片语就是惊涛骇浪,就是地动山摇,他有没有想过后果,有没有想过问题的严重性?!” 他是在说我吧,他一定是在说我吧!狗x的白斯文,我又没在哪里得罪过他,他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针对我,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没想到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他的一顿猝不及防的猛烈批评。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我脸上纹丝不动但在心里骂开了花。 我知道白斯文是政府系的高级情报官员,以前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也不认识他。只是在一起工作中了解到,他曾经陪同国务院领导同志在地方上视察工作,至少在泉城军区的时候,某部部长和他见过面,在飞机上交谈甚欢,说明他有一定的曝光程度,由此可以推断他原来的工作至少隐密性也不是那么地高,所以他说我社会关系复杂,他自己也不比我强多少好不好,完全是无端指责,要说社会关系复杂,组里面谁能比得上陈观水啊,tmd,硬泥拖锹过,软泥铲满锹。 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其实在我们组里面,大部分同志的公开身份皆是如此,都是临时非常仓促地从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十万火急地抽调过来的,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社会阅历和生活圈子,估计当时首长们首先要综合考虑的是大家的忠诚度和业务能力,所以并没有考虑从那些从小就培养起来一直能做到身份保密的特工人员中抽调小组成员。 大家一旦进入组里面,其实都是一样的,从原来的工作岗位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久而久之,势必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怀疑。这个谁也别说谁,但至少,在当前的社会现实中,我们这些人开展起工作来也有我们的优势和方便之处。 这是我第一感从白斯文的话里发现的纰漏之处,他这是在公开指责中央首长识人不明,考虑不清,我在心里的小本本里给他记了一笔,但是我心里也非常地疑惑,白斯文这样在会上批评组里的工作,批评组长,顺带集中火力批评我,这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的讲话一定有他的深意,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只能静观其变。等着看白斯文究竟要搞什么鬼,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强调起了保密工作来了。 “我们要保密,保密,再保密,我们要天天讲,时时讲,刻刻讲,作为我们的工作性质已经决定了的,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大家参加工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记的别记。这是写在保密本上,刻在大家心里的保密要求。古语讲得好: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我们手上的是国之利器,不可示人。也许还有一些同志还没有引起高度警觉,在我们组里,始终有人在私下里偷偷议论蝴蝶来信里的内容,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你们的组织性、纪律性到哪去了?这样很危险啊!同志们!我们的敌人在觊觎着我们国家的最高机密,只要我们中有的人在应对上举措稍微失当,疏忽了保密这一条,就会给他们以更多的可乘之机,我们的工作中也将出现被动,我们部门单位之间的沟通和协调也将出大问题。3?15黑名单的事情怎么来的,未必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啊!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考虑过,党和国家这么地信任我们,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那么大的权力交到了我们手上,而我们究竟在这段时间里为党和国家做了什么有益的工作没有?” 一片沉寂,在会场上,大家注视着白斯文,他的批评来得如此毫无征兆又如此地猛烈,都继续等着听他的下文,这猛烈的炮火究竟从哪个风向来,又会轰在哪个山头? 忠诚是通向荣誉之路,但通往荣誉的道路上并非铺满了鲜花。今天的会议开了很久,白斯文喷完之后,各组又简单地汇报了工作,会上还研究了当前的一些工作,李晨风又做了小结,进行了一些工作上的部署。 会上,李晨风一直没有对白斯文的讲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就事论事,对业务工作进行了安排,最后再次提醒我们做好迎接组织考验的准备! 散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肖雨城的节操回来了 我叫林千军,林是树木丛生的林,千是十百为千的千,军是天子六军的军。 今天的会开了蛮久,等会散了,都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走出会议室后,我看到吕丘建走在我后面,便喊住了他,说我们去送送肖教授吧。吕丘建听了先是愣了下,然后连忙点了点头。 他和肖雨城都有在数学上的爱好,平常没事的时候经常一起探讨研究数学题什么,小吕人年轻,因为工作的原因,在组里面和大家几乎也没什么交集,所以老肖算是跟他是最熟的了,也算是在组里的半个朋友,所以送一送也是尽点人情心意。 老肖这个人呢,毕竟是学校系统里出来的,并不擅于和人打交道,当初在3?15专案组里帮忙侦破工作的时候,就看得出来,自顾自地做学问,只有王启年和他耍得来,不过他也被王启年那个老家伙转背就给卖了,不是王启年推荐的话,土星行动怎么会看中他的能力,最后又把他调到了我们组里来,然后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所以,他要怪,就怪王启年好了。 “咚、咚。”我敲了敲肖雨城的宿舍门,他开门后有点惊诧地看着我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我们两个来送送你。”我说。 “这有啥好送的啊,没多大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啊!”肖雨城跟我开着玩笑,他的表情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怎么说这事我也有责任,不能光看着你老兄受苦,怎么也要来感同身受一下,一方面是心里面过得去,另一方面是提醒自己别蹈你老兄的覆辙啊。” “你这成语用的不对,另外什么叫重蹈覆辙啊,我想起来了,上回也是你,这回还是你,你哪是什么福将啊,根本就是一扫把星,和你一起搭档是要倒霉的,要不你替我去得了。”肖雨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和我一起搭档就倒霉啊,信不信我跟组长告你诽谤啊。明明都怪你们自己自作主张,瞒着我不带我一起玩才把事情搞砸的,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这也太唯心了吧。我只是个小参谋没你们那么大的能力,也背不起那么大的黑锅啊,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就是来送送,你东西收拾好没有。”我们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等着,组里的人一般是不会乱串门的,有什么事情都在办公场所里光明正大地谈。不过章天桥除外就是了。 “这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呢?我正准备出发,你们来得正好,送送就送送吧,反正等下就要寂寞了。”肖雨城反身锁上了门,然后坦然地说道。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肖雨城现在的态度太随便了,别人闻之色变的惩罚在他眼里就跟回家一样,呸,不会是他哀大莫过于心死,呸呸,不会是他...呸呸呸,虽然他不务正业、玩弄才学、欺骗读者,但他归根究底还是一个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受一点打击就这样自暴自弃,他为国家立过功,他为任务流过血,他对我们还有用,回头我就要去找组长,不能让肖雨城干出蠢事出来。 “肖教授,我来帮你拿吧。”吕丘建提出来要帮肖雨城拿东西,但被肖雨城谢绝了,我这才发现肖雨城在咯吱窝里夹着的东西,略带好奇又有点强颜欢笑地问道:“老肖,你带那么多稿子纸干什么啊?难道还怕发给你写检讨的纸不够用吗?” “这些纸平常用着习惯了,而且要是拿写检讨的纸写点别的东西那就是态度问题了,还嫌处分背的不够是不是。”肖雨城眼睛眯眯地笑了笑,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智慧不会感到孤独,因为它甚至能和最异己的东西结合,这是罗素说的。这段时间我琢磨着是不是把以前写的那些小说捡起来,特别是那本《绑架中世纪》,以前连载的那个杂志编辑部的编辑一个月打了12个电话在催,真的是磨死了人,我最近刚好有了灵感,有想把它写完的冲动和激情,现在又有大把的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能不能再骗点稿费什么的花差花差,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不是。” “真的吗?”我一扫开会以来精神上的情绪低迷惊喜地问道,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会听到这样的福音。 “比真金白银还真,等写完这本,还有那本《星际逃亡犯》,你也是看过的,”肖雨城冲我挤挤眼,“在粤省的时候,你懂的”。我懂什么啊我,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肖雨城嘴角上挂着邪恶的微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有了机会把那些想象中的刑讯逼供手段在那个姓胡的小子身上小小地实践了一下,也算是略有心得,如果时间上来得及的话,我也打算再抽点时间要把那本书写完,如果两本书都写完的话,那稿费就能得一大笔,说不定可以把单位里分的宿舍房子换成个小四合院什么的了。” 由于肖雨城的书题材过于异想天开和黑暗邪恶,并不能为国内的主流刊物和出版社所接受,简直就是出出来马上就成禁书的那种,一般都只能是“墙里开花墙外香”,还得他自己翻成了英语版本,打着科幻文学的旗号发到国外去出口创汇,所以在国内传统读声中名声不显,但是在国外却拥有一批顽固地痴迷拥趸。以至于在国门开放没多久的时候,就有老外慕名乘飞机越洋而来,辗转找到公安大学找他要求非要见一面。 肖雨城当时是喜出望外,外国友人专程求见,倍有面子,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打听到来的人是一条精壮的汉子,求见心切又不肯说目的,便矜持地婉拒说:品尝到杂酱面好吃,何必再要见煮面的大师傅。谁知那老外读者对汉学还略知一二,在学校的会客室里得知肖雨城始终不肯见面,最后才大闹起来,冲陪同的外事人员发飙说:yougoandtellxiao,withoutfinshinghisbook,iwillhavetoaskhim...板刀面!(你去告诉肖,再不更新他的书我就请他吃板刀面) 肖雨城闻讯后掩面而走,此事在大学校园里一时传为笑谈。 “肖雨城啊肖雨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肖雨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天怒人怨了你还不肯写,非要组里关你几天禁闭的时候,你才想起来你有书要写了啊,不行,我要告诉组长去,要他给你再加几天才行,你就是一天写三万字,那至少也得再多关个十天半个月才行啊!”我听了以后非常地生气,几乎要咆哮起来,转身就要开路地干活,肖雨城连忙拉住我,“你开什么玩笑,再多关几天,哥哥我就要发霉了,我跟你保证,等写出来的书稿给你第一个看,让你帮我把把关,把把关。” 我不信,转头问他,“真的?” “你怎么能连我的话都不信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你要相信我的人品和操守嘛!”肖雨城佯做生气地道。 “人品和操守!你有这东西吗?”我不屑地问,我至今还记得当初他跟我灌输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写书坑人论的样子,我们又不姓曹,做事就应该有始有终、一以贯之,所以我一向就是不相信他的歪理邪说的。作为受害者之一,想起当初看他的书看到半截就没有了那个难受的样子我心里就来气,我一定要代表读者狠狠地批判他。 “你怎么这么说啊,我告诉你,林千军,别人讲我几句也就算了,你这样子横眉竖眼地是不是找不自在,这祸确实是我闯下的,关我几天禁闭我也认了,但是我们俩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你至少也要负点连带责任吧,别只让我背黑锅呀。凭什么你在这活蹦乱跳的,我就要关小黑屋啊,你要再这样我,我就,我就...”肖雨城老实人也有三分火气,被我这样一说立马就策略性地一副跟我翻脸的样子。 “关你禁闭是组织上的决定,又不是我害你的,不过要不是你弄的那么一份假材料把他们骗走了,那帮亡命之徒拿不到东西守在房间里埋伏,我们俩说不定也会有危险,这些都是客观事实,我也是帮你求了情的,你是知道的。你被关禁闭我的心里也不好过,马上喊了小吕一起来看你...” 我还要急着再继续往下解释的时候突然幡然醒悟过来了,“工作是工作,小说是小说,我们谈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别混为一谈,打我乱仗,我们说的是你的书的事,你的书,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说的就是书的事情,”肖雨城毫无阴谋未得逞的羞愧反而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要是再这个样子的话,我就把你写到我的书里面去,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你林千军,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你这样子是会违反我们的保密纪律滴,肖雨城同志!到那时候就不是关关禁闭那么简单了,是要坐牢的。你好好写你的书就好了,扯上我就不对了嘛,这样多伤战友感情啊,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为了不让你犯错误,我不再说你就是了。”我有点吓着了,只好把话往回收,这家伙的书里面有的剧情已经超出了人类想象范畴的黑暗,被他这样子狭私打击报复就别想捞着个好字,说不定以后自己就成了臭名昭著的反派人物代名词了。 “那我不会等到以后书再版、三版的时候再写啊?” “还再版、三版,你的书有那么多人看吗?”我昧着良心死撑着嘴硬说了假话,输人不输阵,已经这个时候了就不能认怂了。 肖雨城反而被我气笑了,“你这个毛头小子,我写书在国外出版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你是存心来逗我笑的是不是啊?” 看到肖雨城笑了我心里松了口气,我是来送温暖的不是来找茬的啊,赶紧说句暖心窝窝的话,“是啊!我怕你知道被关禁闭的时候心里不好过,这不马上就给你送乐子来了吗?咱不看广告,看疗效,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紧张了。我告诉你啊,这个关禁闭啊,我有经验,当初我在部队里的时候......” “好了,好了,林参谋,你就别在这说相声了,”吕丘建打断了我的话,把右手手腕伸到我们面前亮了亮,“再耽误下去就到吃饭的点了,别误了到时候肖教授吃饭。” “哦,哦,那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抓抓脑袋一副懊恼的样子,“那我们走吧”。 “走吧!”肖雨城说完,仰起头无声地笑了笑,迈开腿大步向前走去。 夕阳西下、微风习习、廊道长长。 身着白色警服的肖雨城神色坦荡地走在前面,我和吕丘建都穿着军装面无表情地一边一个紧随其后,这场景似曾相识,可堪入画。 送战友, 踏征程, 任重道远多艰辛, 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 水纵横, 顶风逆水雄心在, 不负人民养育情。 ...... 此情此景,我的耳边不由地回荡起了电影《戴手铐的旅客》里的插曲《驼铃》那令人荡气回肠的歌声。 要怪也怪肖雨城自己不严谨,组长交待他写“5?10”专案的总结材料,不过那必须是在保密措施非常完备的情况下(譬如说是在基地里面自己的办公室里)才能写的。他和我在粤省闲着没事的那几天,就自作主张按照以前我们处理“3?15”案情的思路,就在粤省公安厅招待所的405里,自己写着玩编造了一个假的,按他自己的解释是,反正这样一个假材料,我们组里也是需要的,到时候估计也是会安排他来写,反正他觉得在粤省那几天闲着也是闲着,就瞒着我抓紧时间关在房间里鼓捣出那么一个东西出来。 要是这样子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在和我一起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按照制度规定把材料锁到保险柜里,而是图一时方便抱着侥幸心理把它锁在了自己的桌子抽屉里面,在“405”谋杀案中惹下了滔天大祸。 要知道我们组的只言片纸都是国家机密,必须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进行管理,即使是这样一份未经审核私自撰写的假材料,那也是绝密文件啊! 好在文件被及时找回,没有发现他写的假材料有泄露真实机密的地方,也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在今天的会上,李晨风把肖雨城和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因为作为搭档的同事没有及时发现肖雨城的违纪行为背了一个警告的党纪处分,肖雨城功过相抵,人才难得,原来因为他在土星行动中的优异表现,组织上准备给他记一等功,这可是难得的非战争状态下活着的一等功啊,结果泡了汤,还背了个撤销党内职务的处分,关禁闭5天的处理结果。 这事就算了了,我也恨自己的警惕性不高,没有及时发现肖雨城偷偷摸摸私下里干的事情,没有及时制止或者帮助他进行必要的安全保密措施。教训惨痛啊!惨痛的教训,也在我心底深深地刻了一笔,什么是铁的纪律。 等我和吕丘建把肖雨城送到禁闭室回来,我回房间拿饭盒去打饭,在路上遇到了章天桥,章大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我: “你刚才干啥去了啊?” “我陪了陪肖教授,然后送他去关禁闭去了呀。” “大家都看到了,人家只是被关个禁闭而已,给你们两个这么一松,跟押犯人似的,你们也是心大的好。” “嘿嘿嘿,”我不禁也笑了出来,回想起来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来着,感觉挺对不起肖雨城的,“咱们党员应该不忌讳这个,只是送一下、送一下而已。”我边想着刚才那一幕边笑,乐呵呵的。 “你呀,”章大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用手指头虚着戳了戳我的脑袋,“咱们情报系统怎么混进来一个你这样的傻子啊!” 章大姐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说: “不过傻人有傻福!快去打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是要砸很多人的锅啊 极目京天舒,今天天气真好! 我是有点傻福,“蝴蝶”来信与我有缘,让我能够走进目前的工作单位而且站稳了脚跟,但是其实我不傻,虽然和组里面的各位老狐狸比我多少还是嫩了一些,但是我好歹也是具备了在组里工作的基本素质和要求。 我的能力来自于三个方面,首先是我的家庭,这并不需要讳言,从小在部队大院里的耳濡目染,让我比同龄人更早地坚固树立起了我目前工作所必须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爱党,爱国家,爱军队,有着这样信念的人总是要更比一般人更受欢迎一些;然后就是我的经历,解决了思想问题,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特别是在自卫还击战的考验中,我的意志得到了锤炼,并经受住了生与死的考验;再然后就是在学校和军情局里的学习和成长,让我基本具备了进入情报部门核心要害部位的资格。虽然在局里我最后干的只不过是拆阅群众来信这样的清闲差事,但是我好歹也是独当一面,另外不要忘记了我的前任就是从各种稀奇古怪的来信中发现了重大线索,最后被提拔重用了的。 所以我明晰地知道白斯文在会上说的那一通空洞的苍白的充满官僚主义的丝毫不能体现他的真实水平的发言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在向李晨风是某种诉求,或者说是向组里的运行架构提出某种挑战,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说起来也是,身为副组长,却被排除在三人小组之外,对最重要、最关键的“蝴蝶”来信内容的了解并不比一般组员要多,这样的安排确实有点不合情理的感觉,当然,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你没事吧?”章天桥以为我远眺夕阳不说话是被打击到了,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被首长批评几句是应该的,我应该要振奋精神,搞好工作,不辜负...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和重托。”我耍起了嘴皮子,只是讲到辜负这个词的时候,就想起了“蝴蝶”在信里说的那个关于辜负(姑父)的笑话,脸上挂满了笑意。 “还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肖雨城关个禁闭你还搞个沸沸扬扬的,跟《戴手铐的旅客》似的,你这是跟谁唱反调呢?无组织,无纪律。”章天桥看我笑得莫名其妙地,但她也是看过信的人,转念之间也悟到了什么,自己也笑了。“你啊,这么藏不住东西,以后怎么办才好啊!” “还是大姐关心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啥该说的说,啥不该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章天桥左右看看没人,还是把我拉到她办公室里,关上门,才小声地叮嘱我说: “老李最近压力很大,你别去烦他,不然小心他尅你。”说完以后又盯着我的眼睛说。 “最近这几天上边争得有点凶,这不,余波都闹到组里来了,姐可告诉你啊,这可是路线问题,最是凶险不过了的,别瞎参合,不然谁也救不了你。”说完之后她又四周看了看才放心。 我再也不敢开玩笑了,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都上升到路线问题的层面了,那对我们这些小不点来说简直就是小妖怪遇见了金箍棒,一不小心就是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皮儿破,擦擦筋儿伤!好在还没有到路线斗争的层面,说明还有得谈,不过一号首长在《若干问题的决议》里已经明确废除了这一概念体系,不再拿来作为问题的定性了,但是谁能保证会不会再恢复过来。 我和章天桥都沉默了,我想到了在“蝴蝶”来信里面,他非常明显地回避了国内的一些问题,譬如说在苏修都倒下了的那段混乱的岁月里,我们国家是怎么挺过来的,譬如说,章天桥曾经问过我的那个令人不敢想下去的问题,为什么“蝴蝶”会给一号首长办公室和我们军情局写信。 “别多想了,快去吃饭吧。”章天桥打破沉寂道。 我没了吃饭的胃口,捂着一边脸说道,“上火了,牙疼!” “不许不吃饭,牙掉了都得吃,你还想造反啊你,走吧。”章天桥押着我去吃饭去了,刚才是我押着肖雨城,现在是章天桥押着我,这报应来得真快啊。 那一夜,我没有睡好,我辗转反侧思考了很多,“蝴蝶”说他还会寄最后一封信,那么作为压轴,信的内容到底会是什么,一切谜底会不会就在这封信里揭晓呢? 最后我才醒悟到,想那么多干什么,找到“蝴蝶”那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大家都在等着新一轮的调查的来临,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做,只是明显地外出任务少了很多,都是关在屋子里面从事案牍工作,吃饭的时候才碰下头,气氛压抑了许多。我倒是有点羡慕肖雨城,虽然因为纪律原因不能去看他,但是听看守禁闭室的密卫说,他整天都被关在小黑屋里写书,日子过得忙忙碌碌的,到也还充实自在。 我们小组虽然干的主业是负责收取“蝴蝶”来信,寻找“蝴蝶”的下落,实际上一些关于“蝴蝶”来信的外衍和后续工作因为目前还没有归口管理的单位负责接手,所以还是暂时由我们这边进行归档和管理,所以汇总起来文案工作还是有很多。当然,这些工作都是在极机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譬如说,“蝴蝶”来信里的情报资料价值连城,但是要实现它的价值还是必须要人来具体实施,据我了解,目前对“蝴蝶”情报的利用,因为时间跨度的原因,只是在一些发生时间在近期的事件上加以了甄别和利用,内部的调查工作,金无怠的转移,大兴安岭森林防火工作的调研。在大的行动方面,还有就是在“蝴蝶”欢呼雀跃声中到来的严打行动,那是因为中央已经注意到了社会治安问题的严重,已经到了准备阶段,加上我们在歆县的试点,顶多算是让中央首长提前下了决心。当然在政策上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行动中会注意到了可能会激进极端的地方,像是在逼供信方面的问题,行动过程中对公安方面的权力进行了一定的限制,更不允许搞枪毙指标这样左的那一套,具体效果还有待随着行动的开展才能进一步地进行判断和修正。 在国家战略方面,中央首长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把第一手棋下在了一个比较冷门不容易引起剧烈激荡的经济领域,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因为说出来也会在世界上的相关领域荡起惊涛骇浪,很是让国外的某些资本家们睡不着觉,因为那是我们国家矿产资源的优势所在,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那就是蝴蝶在信里面就提到了三种矿产资源,石油、铁矿还有就是稀土中的稀土。 按李晨风在会上传达的一号首长老人家在看了“蝴蝶”来信时的话说:“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这是个好东西,一定要好好地搞一搞,不能崽卖爷田心不疼,我们现在搞好了,以后接我们班的人工作也好开展一点。”当然,这句话也是绝密。看样子,他老人家要出手拿稀土资源好好地试试刀了。 这就是我们目前着手重点在做的,“蝴蝶”在信里面提到的稀土资源的保护性开发利用和资源市场定价权的问题。 目前这项工作还是这样子的一个流程:中央某位相关负责这项工作的首长下个指示,这个工作要调研一下,于是政府的相关部门单位就开始工作,起草报告,这个报告除了走正常程序上报外,会打破常规秘密分到各个情报分析机构进行国内外对比和综合分析,形成一份新的密级更高的报告。 然后两份报告都会悄无声息地跑到我们这里来,然后再由我们这边摘抄出“蝴蝶”来信的相关内容,作为参考和备注,当然,这是更加机密必须阅后即焚不留任何文字记录的,呈报给更高层面的首长集体协商,最后由那几位首长中的一位,再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地形成自己的意见,在安排这项工作的时候拍板定调,进行具体地工作部署,不过这也是一个相对漫长并科学缜密的过程。 这样子来看的话,根据李晨风在会上的上级精神传达,对于“蝴蝶”来信中提到的并亟需马上或尽快解决的重大问题,将暂时形成以部门(地方)意见,分析国外情报机构意见和“蝴蝶”的意见三方面供首长进行决策的局面,部门意见立足于实际侧重于现实发展需要,分析机构侧重于国内与国外的横向对比,“蝴蝶”的意见和建议也许有失偏颇,甚至是在当前看来荒腔走板,但他更多看到的是未来。 用李晨风自吹自擂的话说,这是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的决策参谋机制,是目前全世界最先进、最科学、最有远见、最能矫正前进道路上错误的一种机制。 我虽然认为他说得对,“蝴蝶”的话,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更多的作用只能是参考依据。而且俗话说得好,“步子大了扯着蛋”,“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的疯子”,现在到未来是与发展过程的,大干快上往往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历史上是有很多经验和教训的。反面的就好比隋炀帝修大运河、征高丽,政策好是好,老百姓受不了,最后二代而亡,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正面的就好比秦国修郑国渠,虽然是中了拖延之计,但是埋头种田,增强国力,最后为一统六国打下了坚实基础。 但我也见不得他又嘚瑟,就腹诽他是有点打肿脸充胖子,外行指挥内行的意思,那些关于未来的真实情报,老是锁在我们的档案室里,让我们这些情报头子和安保人员看着,那是要砸手里的,是对党和国家不负责任,只有让能放心的真正的专家们去研究、去推衍、去计算,才能发挥更大的效果和作用。 只不过可供采用国家战略级别的专家就只有那几位,人才难得,难得人才,需要综合考虑的因素太多,说不定就是需要那些宗师泰斗级的大人物,从此远离尘世,消声灭迹,中央还在慎重挑选人选,全盘考虑。暂时目前这是最保险的办法,能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决策出来的东西总比原来制定的政策更科学不是? 得,这就是那天会议上的最轰动也最惊人的消息,我们小组不但是情报机构,现在开始还要加上了国策咨询的担子。而且,在忠诚度调查完毕之前,还不给我们加人手。 用着拿枪的手,操着计委的心,我们的工作压力很大啊。 而且这事真的令单位同事,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只恨自己读书太少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工作内容都是绝对机密的,在整个情报工作圈子里,要是知道我们小组的工作如此地超然不凡,一定会是舆论哗然,各种喧嚣反对的。 稀土这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也不太懂,只是知道很重要。有点印象的就是以前听过东瀛人想用收废矿的价钱收购我们宝贵的稀土矿(好吧,当时对我们来说确实是采矿后剩下的废渣尾矿),却据说被先总理慧眼识破了它们的阴谋诡计,及时叫停了协议的签订,挽回了国家的重大损失这样的传说。 由此可见一斑的是,稀土矿好卖,在国外供不应求,是目前我们国内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和重要支柱,是各个相关部委,大型国营企业和地方政府的心头肉和聚宝盆。外汇啊,绿油油,金闪闪,有多少疯狂的故事假你之名在四处游荡,当国门打开之后,我们国家如同夜半三更盼天明,我们的各个部门如同寒冬腊月盼春风,能赚外汇的单位都是吃香喝辣,于公来说,可以买生产线,于私来说,从小轿车到洋家电到出国考察,哪个单位手里有外汇,哪个单位就是高人一等的所在啊。 我翻开面前从部委转来的《关于稀土工作的会议纪要》,心里颇有一点参与历史、创造历史的自豪感。 这是要砸很多人的锅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组长找我啥事呢   主席老人家曾经教导我们:知识的问题是一个科学问题,来不得半点虚伪和骄傲,决定的需要的倒是其反面——诚实和谦逊的态度。   关于稀土这样的资源或者经济问题,我是诚实的,表示我并不懂这些,你不能期望一名普通情报军官能有如此丰富的知识和深刻的思考,但是这并代表我可以回避这个问题,我必须在努力并谦逊地学习,因为国家现在需要我去了解、认知和判断,然后提出一点点建议或者意见,毕竟我们现在是站在了“蝴蝶”的肩膀上,他已经将未来时光的神秘面纱揭开了一角,让我们能一窥那属于神的领域的,如果有神的话。我们要做的就是追上未来,抓住她的本质,把未来转变为现在就要开始决策并推进的战略。   当然,我们国家情报战线的传统就是收集海量的资料然后再进行认真细致地情报分析,从中提炼出有价值的情报,所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换句话说就是先天不足,智商来补,其实也是无法打入敌人内部拿到第一手真实资料,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我们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   比方说去年11月的时候,我们新闻社驻苏修的记者里就有这么一位能人,他在官方公布的前一天就综合分析出了当时苏修最高领导人列日涅夫已经死亡,并向大使馆进行了报告,理由是发现列日涅夫并未给安哥拉总统签发独立日的祝贺信。因为此前列日涅夫给苏修的盟友们都签发了祝贺信,唯独不给安哥拉有违外交礼节。所以苏修的表现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到了后面就更明显了,下午的时候,电视台原本播放的常规的电视节目及一个音乐会被一部列宁的纪录片所替代,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时间》中,主持人平日的正装也由丧服所代替,开车路过参谋部大楼和国防部大楼时,发现那里的几百扇窗户与平时不同,都亮着灯光,而且大楼附近还增加了卫兵和巡逻队。这样的话,以我们国家漫长的文明史以及和苏修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了解的经验来判断,已经是最昭然若揭的暗示了。   延迟播发死讯只不过是因为领导层中争夺谁来继任其领导权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地而已,谁叫患有严重的中风缠绵病榻列日涅夫一直都没有交出统治权,没有安排好继承人和后事就这样死了,有史以来,搞秘不发丧的那一套,对国家统治都是大伤元气,没有任何好处的。   只不过判断列日涅夫什么时候死了只能算是见微知著,只是具有一定的情报价值,要是谁能预料出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那才真的是让全世界的情报分析部门那叫一个世事难料啊,算是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吧。   列日涅夫去世之时,我们两国的关系还处于破裂状态,毕竟相互对骂了那么多年,连架都打过一次,作为最大假想敌连兵工厂都修到三线去了,我们国家的应对确实是必须要小心,采取的是最谨慎的措施和规格。   由于列日涅夫这个勋章收藏爱好者、喜欢亲吻别人的怪人,在其生前已经在塔什干讲话中表现出了对华缓和的迹象,所以我们最后是派出了外交部长作为“特使”参加了葬礼,结果出乎意料地受到了超规格的待遇,还在参加葬礼时与苏修后来的总书记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就在几天后,两国外长举行了正式会面,这是20多年来首次外长会面。   等于说,世界上两个社会主义大国在相互敌对了20多年后,通过了一个苏修前领导人的葬礼,两国关系之间的坚冰已经出现了缝隙,取得了重新开启了对话之门的成就,这事在当时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并开始对整个世界的冷战格局发挥一定影响。   这话绕来绕去又绕回到“蝴蝶”的身上了,如果他能早一年,只要早几个月给我们写信,这一个目前已知的修复两个大国关系的机会,面对主张“恢复苏中人民传统友谊”的新领导人,我们又该如何抓住呢?能不能步子迈得更大一点,结果更好一点,尽快结束这双方都付出了沉重代价的敌对关系呢?历史没有如果,未来需要人民继续创造。   想得有点远了,要么找到“蝴蝶”,要么至少拿到“蝴蝶”在信中提到的那一封信,不然中美苏三国的未来演变和格局仍然笼罩在未来的迷雾之中。虽然从已经掌握到的信中了解到了故事的结局,也能从中推研判断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过程,但因为其过于惊骇而必须有更多的旁证来佐证,至少我是不敢细想的。   一脑门子的国际大事是纯属我走了神的思想开小差,好在我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当下要处理的工作还是稀土这个问题。   看着我手上的材料,我都能想象得到连续召开了三天的关于稀土问题跨部委工作调研会上,相关利益各方的唇枪舌剑和争权夺利,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大家都不是傻子,或者说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领导们没有一个是傻子,中央首长突乎奇来的关注目光,大规模、高规格、全方位的调研活动,往往预示着这是国家层级政策改革的前兆,谁在此时此刻敢不为自己努力发声争取,谁就是本部门行业的罪人。   从报告中可以看出,由于国家发展需要,外汇十分地短缺,从我国1979年开始出口稀土以来,一直都是出口创汇的新兴和拳头产品,与咬牙切齿地割肉,卖掉煤炭、石油这些战略资源相比,至少有有人买、储量高、内需少、开采易、利润高等等优点,特别是在有人买这一点上,即使是传统的出口项目陶瓷、茶叶、丝绸、生猪、宣纸、景泰蓝等农副产品和手工艺术品也望尘莫及,简直是在整个全国出口行业中的一股春风和暖流。   所以在会上,以包投为代表的厂矿企业和各级政府代表,这些年凡是在稀土这一块上得了实惠的,他们一致的意见就是三个字:卖、卖、卖!为了增强说服力,他们挥舞着中央首长们在一次会议上的指示精神,把文件给每个参会人员都发了一份,几乎是在高呼口号:全国的稀土行业要实现“四个第一”,即从储量第一向生产量第一、应用量第一、出口量第一进军。他们表示,要求国家要大力扶植这一产业,大干快上,想方设法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产量,加大出口力度,去国际市场与美日竞争,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一举抢占国际市场,简直就是在吹响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冲锋号。   姑且就算他们是“解放派”吧,我在心里给他们做了一个小小地定位,有点“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是枷锁,而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的意思在里面。   成立国家稀土矿业总公司,把全国的国营大中型稀土开采矿山企业全部收归国家实行统一归口管理,改变以往一盘散沙的局面,预防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价格恶性竞争和内耗,形成收拢五指、一个拳头打人的有利局面,提高稀土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这一条建议简直是太有气魄了,这已经不是要从所有既得利益者的虎口里抢食的问题,而是要把大家吃得好好的酒席连桌子带椅子全都掀了,自己吃独食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啊?原来是以管辖国字号总公司越多越好为己任的国家经贸委,那就难怪了。   还有这一条那更加是釜底抽薪,估计连胆大包天提出刚才那条建议的国家经贸委代表的脸都会绿了。桌子、椅子该是你们的就不动你们的了,但是你们是吃大鱼大肉还是吃窝窝头全都得听我的。   这个建议就是:成立国家稀土进出口总公司,把全国的稀土资源进出口工作全部收归国家实行统一归口管理,一个口子进出,一个意志、一个声音、一个价格,及时掌握国际市场动态,只能通过进出口公司与国际稀土买家进行交易,各生产企业在进出口公司指导下根据国际市场变化进行计划生产,避免出现供过于求、压价竞争的不利局面,给国家和企业带来不必要的损失。保护稀土资源的永续开发利用从我做起。出口听我的,价格听我的,生产也要按计划(配额)来,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全部都听我的。   牛,真的是太牛了,有这样子的想法的部门和单位应该很多,但敢这样子在会上发言的才是真的勇士,他就算不被与会的各单位、部门给围殴致死,也要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了,原来是有“小政府”之称、能管天管地管空气的国家计划与经济委员会(计委),还有努力实现一切进出口必须尽在掌握之中、号称打字员一年都要出三次国、京城大院子弟第一就业目标的国家对外经贸委员会(外经委)的代表联合提出来的啊,那就难怪这样狮子大开口了。   稀土资源这么好,出口创汇是个宝。国家财富要珍惜,税率上调不可少。国家财政部税务总局代表的发言虽然言简意赅但真的是抓铁有痕、踏石留印啊!估计参会的一大半代表听了都要吐血。   稀土开采方式简单粗放,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这样子水土流失搞下去对我们国家很不好,是对未来的不负责任,必须要加强环境保护,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虽然只是去年刚成立的一个新部门,但要起钱和权来调门也是非常高的。   我们组织了科技攻关,领导亲上一线,集中人力物力,开发利用稀土资源......产品填补了国内空白,达到了世界一定水平。某国家级稀土材料研究所的发言比较长,但是让我归纳起来,我们国家目前的稀土利用水平大部分还处在了保三争二这个水平,不过这个三是第三世界的三。真的是前路漫漫,仍需上下求索啊。   不过在这个材料里面我最关心地还是我们部队的发言,看是不是能在里面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也参了一脚,果然看到国防科工委一位副主任的发言,那也是旁征博引、相当精彩啊!   稀土是国家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根据外军资料,从坦克到飞机,从炸弹到导弹,从陆地到海洋,从航空到航天,到处都需要稀土材料。当然,别的国家也有稀土,像是美、苏、加等国,只不过开采起来没我们方便,价格也因为人力、环保等成本比我们昂贵许多,而且稀土也并非是那么地不可替代,先进武器的核心是尖端技术和综合国力,那些发达国家没有稀土也可以开发稀土替代技术,所以不能因为稀土是个好东西,就抱着金饭碗要饭,不如把金饭碗卖掉然后作为本钱另谋生路。我们部队和国防科技部门对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是支持的,对国家、地方和企业稀土出口创汇的意见也是乐观其成的,绝对给改革开放保驾护航,不给国家拖后腿、添麻烦。   看看这发言水平,绝对是站在公正立场上讲的四平八稳的公道话,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让我多少有点不那么甘心,然后我眉毛一挑,因为我看到了但是。   但是,支持国防,人人有责!尖端武器我们也在加快速度发展,未来我们的武器对稀土的需求量也非常大,特别是关系到国家安全战略的和在武器中利用得最多的钕、镧、铼这些稀土矿藏,在出口上应该需要一定程度上加以控制和保护,为了国家安全的大局出发,这些矿的开采企业最好能纳入军工体系中来,最少也要派驻军代表才行,否则说得不好听一点,今天我们卖出去的一斤稀土,也许明天就是丢在我们头上的一颗炸弹,那我们不是成了人民和历史的罪人了。   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这位副主任对主席军事思想中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活学活用,我真的是服了。   认真仔细地看完材料,综合大家的发言,因为我们是做事的,也没有圈阅的权力,在材料后有组里相关人员在轮阅文件看完后的感言,供大家进行参考和交流。   李晨风的意见是:客大欺店,徐徐图之。   章天桥写的是:兄弟阋墙,外御其辱。   其实我自我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水平,因为我的感言写得比谁都长,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版:   离开对发展条件、发展过程的全面认识和对事物发展客观规律的科学把握,忽略发展的必然性和发展的偶然性的关系,把发展顺境中的成功简单归功于某件事物,把历史逆境中的挫折简单归咎于某件事物,用未来的时代条件、发展水平、认识水平去衡量和要求前人的——都是耍流氓!   我正写得起劲,咚咚咚,门响了,我赶紧重重地画上感叹号!也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批示”,把文件合上后,才起身开门。   进来的是章天桥。   “小林,怎么这么久没开门,忙啥呢?”   “这不,看文件呢。因为看得入神,没听出你的脚步声,要不我早就起来给你开门了。”   “哦,这么认真,看完了吗?”   “刚看完。”   “那正好,你把文件给我吧,人也跟我走一趟。”   “有啥事吗?章姐。”   “组长找你,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疯狂的蝴蝶 xp同志: 见信如晤! 之所以用见信如晤,既是对你的衷心问候,也是对我自己这样冒失行为的一种良好祝愿。希望我们彼此之间写写信什么的,做做笔友就可以了。作为我给你写信的一个请求,就是所谓相见不如怀念,就算你不了解,我才发现你我已活在不同的世界,放了我吧,放了我的一切,就让我们活得轻松一点。能不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好吗?! 信的抬头本来我是想说“希贤您好”的,但是这句话可是大有来历,是不能轻易乱用的。要等到明年在35周年的国庆阅兵大典上才会成为政治课考试考点的,京城大学的学生们在大典上的群众游行时自发地打出了这条横幅,被电视直播的镜头及时地捕捉到,画面瞬间传遍了世界,成为了共和国历史上的珍贵记忆。 将来对这句话教科书一样的评价是:这句话感情真挚,简简单单的问候却发自肺腑,集中地表现了当时人们共同的心声,亲切地表达对您的敬意,表达了对中央的领导、对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衷心拥护,表现了人民群众对您所开创的改革开放的伟大事业的无比认同等等,堪称是明年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您看,我告诉了您一件明年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也是您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件,希望这封信能顺利地送到您手上,作为国家领袖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地交流其实就是如此so easy。细细想来上辈子您告别我们已经近二十载了,好久不见,分外想念。没想到我的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给您写信,真的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以至于我的脑袋是一桶糨糊,几次提起笔要给您写信,但是都提笔忘字、语无伦次,应该还是因为你的积威过于深厚而自然产生的威压所致。 看到这里,想必即使睿智如您,心里充满了疑惑,别说话,问我。 既然您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我就胆大包天地告诉你: 如果奇迹有颜色, 那么它一定是红色, 为了防止破坏守护和平, 穿越爱与正义的法则, 可爱又迷人的平凡角色, 龙! 傲天! 我是穿梭在时空中的未来人, 星辰、蓝色的大海正等着我们! 就是这样喵! 我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写出这么有羞耻感的文字,一定是哪里的打开方式不对,但是要是让我好好地写一段文字的话,内心巨大的压力又让我无法地正常书写,所以冒犯之处还请您海涵,那些风言呓语就当不存在好了,也不要较真,那些东西其实毫无意义,只是纾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不记得是在那一年,大江南北您就会开始传唱一首赞颂您的歌曲,就像献给主席的《东方红》一样,这样也许会让您对自己将来在人民心目中的评价和地位有一个初步的了解和认识,歌曲的名字叫做《春天的故事》。 歌词大义是: 1979年, 那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不记得歌词了) 啊!中国。 啊 !中国。 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 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 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 1992年, 又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 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又不记得歌词了) 啊!中国。啊!中国。 你展开了一幅百年的新画卷, 你展开了一幅百年的新画卷, 捧出万紫千红的春天。 大概是这个样子,我记得不是很全,实在抱歉,真羡慕那些网络小说里不但重生还带着金手指当文抄公的家伙啊。不过这首歌的第一段是歌颂您在深川描绘改革开放蓝图,第二段是赞扬您的南巡讲话,可是南巡讲话这个事情,那就说来话长了,反正都是对国家、民族非常重要和关键的时间节点就是了,您力挽狂澜,让国家航向了正确的方向,等我把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了再告诉您是怎么回事,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读了几本史书就去对秦皇汉武等历史英雄人物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无礼加无知的家伙啊。当然,我自己知道这样不对,但主席当年也曰过: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那什么什么的。您也曰过: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还请您耐心并宽容地继续看下去。 说了老半天,我还没自我介绍一下自己。这样解释吧,您一定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吧。庄子在梦中变成了蝴蝶,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人,醒来后才发觉自己仍然是庄子。究竟是庄子梦中变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为庄子,实在难以分辨。我呢,不知怎么滴,就算是一梦梦到了几十年后吧,要不就是我的意识从几十年后回到了现在,醒来后期间的经历还仿佛历历在目,大至世界大事,如冷战结束、网络时代啦,小至身边小事都还记得一部分,经过仔细对照,发现时代轨迹和时间线都对上了,这里还是我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只是时间上回到了过去,回到了80年代,这样的话,相信我对未来的了解和认知对国家的一定会有帮助的。 讲道理和逻辑的话,按照将来网络小说重生文里的套路,我应该是闷声发大财,打死我也不说,靠着自己对未来信息的掌握,搞搞投资,拳打比尔盖子,脚踩乔不斯乔帮主,打下一个商业帝国,要么就抄文章、抄歌曲、抄剧本,打下一个娱乐王国,最不济的也要跑去打打网络游戏,建个工会,卖个神器,走上逆袭高富帅,迎娶白富美的成功人士道路。 但是我不是这样想的,真的!因为这样做只是满足了自己的个人欲望,因为人们害怕他们不理解的东西,总觉得暴露自己的能力会受到各种想象不到的迫害和伤害,于是要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的能力,即使这样地自私会对不起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总有一个理由,会让你不顾一切,奋不顾身,这可以是因为爱情,也可能是因为爱国。 我不是英雄,但我不希望自己去做一个到了冬天只会跑去冬眠的狗熊。 当我知道自己掌握了未来的信息以后,我辗转反侧考虑了很久,最终是这样的一个思想转变过程: 其实,我们这些普通人呐就都不知道,人生就是这么地不可预料。一个人的命运啊,其实是和一个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当然必须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依靠国家发展的大势,顺势而行,当然还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我就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怎么能对国家大政方针操心劳命了,甚至要冒着暴露自己被关起来当小白鼠的风险去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的三观和良心跟我讲话,说“你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党国待你不薄,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为国家多出分力”,我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昔有旧友叼如汝,如今坟头绿草盈,谁知道会得罪多少权贵和势力,还是猛虎卧山丘、明月照大江吧。我实在我也不是怕死,我一个小平头百姓的未来视角对国家又能有多大帮助呢?道听途说来的东西万一是错的误导了国家发展方向怎么办呢? 但是呢,三观和良心讲“大家已经研究决定了,不然叫你睡不着觉”,所以后来我就吟了两句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叫“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么所以我就想到了给您写信。 可是未来的事情和发展千头万绪,我该怎么跟你讲明白呢?哪些又是您急需要知道的呢?也怪我啊,当初央视播放了一部电视连续剧,叫做《在历史转折关头的xxx》,偏偏我又没看,80年代的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要么就是后来在网络(互联网、万维网、因特网或者别的名字)上看到的一些资料,也是做不得准的,所以对当前和眼下的事情的了解恐怕都是入不得您法眼的。 容我三思! 如果无法仰望巨人的话,那么只能争取站到更高的地方来和您对话了,或者把您的高度拉低一点。我以前看过一部笔调幽默的政治幻想小说,受它的启发,我可以假设一个场景,在这个场景中我们再次穿越时空回到将来,然后我们来对话,就好比您到基层来与群众座谈调研之类的,采用你问我答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您看这样子行不行。 山河万里,夜色深沉,都市中华光璀璨,车灯川流不息,您孤身一人在高处俯瞰着这片您深爱着的土地,她是如此繁华富饶,但又变得些许陌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于是您漫步来到了一座城市中,坐到了一个小夜宵摊上的年轻人身旁,您想要知道将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这里有故事,您记得带酒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该怎么办 某年某月某日。 您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后路,只有前方,前方隐约在召唤着您。 您发现身上穿着的是一身蓝色的工装,戴着鸭舌帽子,拎着口小皮箱子,俨然是当年在法兰西工读的打扮,风轻轻地吹过您的发梢,一如当年您追寻救国理想远赴重洋的情景。您站在原地静静的想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留恋大步的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您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港口,右边灯火通明,船影憧憧,人声鼎沸,一艘艘崭新又巨大的轮船正在准备远航,一声声汽笛响彻天宇,仿佛在催促着乘客上船;左边,远处依稀是无尽的深海,灯火阑珊,寂静无声,漆黑的天穹下,仿佛风暴正在酝酿,一艘巨舰在大海的波涛中起伏着,炮口指向着远方,但舰上的人似乎都在沉睡。 您看了看右边的繁华景象,健步走向了左边,军舰的舷梯狭窄而漫长,也没有人出来迎接您,您一个人在船上逡巡。您走过船长室,在那里你遇见了两个大胡子,虽然你很想和他们说话但你没有停留,而是在一个个舱室里寻找着,在船上你有着离奇的遭遇,你见到了光着头的大副,威猛并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二副,还有留山羊胡子的,戴方框眼镜的,叼雪茄烟的,戴红星帽子的,身上有枪眼的......大家都似乎在忙着自己的事,虽然见到了很多熟人,您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都不是您要找的,所以您也没有和他们说话。 最后,您在船头的甲板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材高大,右手夹着烟在抽,另一只手撑着腰,就是这很平常的样子也像个伟人,他在远眺着大洋,即使没有回头,他也已经知道了您的到来。 “是你?” “是我。”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 “你毕竟还是来了。” “我毕竟还是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仿佛泰山顶上青松屹立的两个人,精神在对峙着,整个洋面都为之一平。 “帝国主义已经被打倒了吗?”那个伟大的人问道。 “我们没能打倒帝国主义,我们已经成为了帝国主义了。”您谨慎地回答道,即使您有很多话想说,但千言万语在不知不觉中就凝成了这一句话。 过了良久...那个伟人说, “看到这艘船了吗?无论你将把她驶向何方,她都将是你的了。” 您沉默以对,良久后才说: “我的生命是属于党属于国家的。” 那个人又说道: “你有才干,能办事,我说过你是人才难得。” 您冷静地回答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话声刚落,您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天际的一颗明星陡然亮了,星光把您拉了进去。 您来到了未来的世界,走进了我们国家一个大城市的夜市,您所看到的一如当年某个人写过的诗一样。 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在星光中,你看到了国家未来的街市,街市中的灯火宛若九天的星河,街市中陈列的货品也是无以想见的琳琅。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也是您的梦中遇见的唯一一个实实在在的身影,其它的即使您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也无法进行交流。您坐到了他的旁边的桌子,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您看到了未来的繁华,您还想知道更多,幸福在哪里?什么样子,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年轻人邀您过来一起喝酒聊天,您愉快地答应了。 “你长得很像dx p”,年轻人给您一边倒酒一边看着您说道。“大家都这么说,但我实际上要比他看上去年轻一些。”您微笑着说。 “你要是不去当特型演员的话就真的可惜了,上一个演得那么像的人前几年走穴的时候出了车祸,好像后来就没怎么出来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特型演员,你要是去出道的话,估计可以赚大钱。不过你这是他的晚年形象,这方面的戏应该拍的不多,比不上主席在这个年纪的戏多。另外那个演主席晚年很像的家伙也在外面走穴的时候死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可是什么是走穴?听上去好像很危险的样子,那他们为什么都还去啊?”你好奇地问道。 “就是跑场子搞商业演出啦,也就是去哄人捞钱,老百姓爱热闹,也怀念那些老一辈革命家和领袖,所以那些靠长得像吃饭的家伙,往台子上一站,手挥一挥,喊两句,像什么人民万岁,火宫殿的臭豆腐好吃(湘谭话),或者我是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这片土地和人民(4川腔)之类的东西,就可以骗骗人,赚赚钱。就是表演啦,别人商场开业可以去,搞晚会可以去,红白喜事只要出钱就都可以去耍耍。”年轻人撇着嘴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您虽然不是非常理解这样的行为,但也是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我就不喜欢这种东西,那帮跑场子的家伙我见得多了,很多就是一副皮囊生得像,其实心里面啧啧啧,而且也多多少少是对老革命的亵渎来着,至少是侵犯了他们的肖像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不喜欢”。年轻人拿起酒杯和你碰了一下,仰起头就干了一杯。 您拿起酒杯放在手上,您此时不想喝酒,只想问问题,您用4川普通话说道,“主席也好,xp同志也好,革命领袖也是普通人,打屁也会是臭的,不能够个人崇拜,像那些年那一套,教训很深刻,是应该从神坛上走下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才是我们gcd人应该践行的道理。” “ 这样讲起也对,我以前看过那部祸国殃民,贻害无穷的片子,里面有个观点我到现在还记得,就是讲我们的老百姓一方面把龙作为图腾,至高无上,崇拜得不得了,一方面呢,又逢年过节的时候把龙拉出来各种耍弄游戏,不过结论就不记得,反正不用脑袋想就知道了,无非是把这说成是我们民族的劣根性,落后僵化,顽固守旧之类的,比较起来,西方的月亮都是圆的,马路用手绢都是擦不脏的,小孩子一天能走一百里,高速路边上肯定藏有油纸包,我们就是差,西方就是好,就是好。片子是大骗子,但是有些道理换个角度来看的话,屁股决定脑袋,还真的是不一样的感觉。” 您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这样反动的片子到了在路边聊天随意谈起的地步,我们的宣传阵地在哪里?当时是失守了,疏忽了,乃至是同流合污了,您此刻非常地关心这个问题,亲自为那个小伙子倒了一杯酒,然后问道:“那是什么片子啊?我好像没有看过,你是在哪看到的?” “当然就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我只是看起来年轻,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其实你没看过或者不记得了也没什么,虽然是流毒,但正在红火的时候只有很短的时间,反正就是给资产阶级自由化造舆论的那一套,只不过那后面有些事情一时讲也难得讲清楚,来龙去脉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至少我们挺过来了,不会弄得跟伊拉克、乌克兰、叙利亚一个鬼样,你说是不是……” 您见小伙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就及时地止住了话头,换了一个自己刚才就很关切的问题来问。 “现在我们的国家有什么变化吗,大家的看法怎么样?”不自觉中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地殷切。 小伙子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也不愿意和陌生人对那件事情交流看法,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但多多少少心里面是一点忌讳的,不过长夜漫漫,两个人聊天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好过一些,也乐于对方换一个话题。 “这个题目有点大啊,你长得真的像是dxp啊,说话的腔调也像。怎么说呢?用网上的话说,就是今日中国,如你所愿吧,我们国家现在是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外汇储备最多的国家,是世界工厂,钢铁产量占了世界的一半多,还有.....” 以上的信里的大部分内容,再往下就真的不敢看下去了。 我叫林千军。 为保卫祖国我越过镇楠关的边墙,在雨林的无人区中与敌人浴血厮杀,法国楼前立过功,谅山街上受过伤,打过穿插,趟过雷区,我曾经行刑式地用手枪击穿过敌人的头颅,也在潜伏时遇到过水桶粗的巨蟒从身前蜿蜒而过。我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思想境界了,但我从来没有此时此刻这么尴尬过,或者说是无奈、难受、甚至是害怕,我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在情报系统工作的经历我也以为自己已经见多识广,任何情况都可以从容面对,结果发现自己真的还是太年轻了。 在组里,你无法知道知道下一秒自己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就好像你也无法预知“蝴蝶”要是撒起欢来会是多么地疯狂和恐怖。 刚刚我还只是在办公室里阅读关于稀土工作的文件,现在我却在最核心的机要文件室里查看国家最绝密的一封信件。 “蝴蝶”写给一号首长本人的信,传说中的“零号机”,一封未来人与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谈笑风生,告诉他本人未来情况的信。要是在以前,“窥视大内”就是欺君犯上大不逆的死罪,好吧,虽然现在已经不讲究那个了,但是...... 我现在知道了未来一号首长那么多秘密,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土星行动之始 当一个人不肯承认他害怕的时候,也就是害怕得要命的时候。譬如说“蝴蝶”,他在写给一号首长的信里面仿若在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但是从字里行间,你都可以读出他内心中深深的畏惧或者说是怯意。显然和后来寄到军情局和的几封信中的内容相比,这封“零号机”更像是仓促起意、信马由缰的随笔。 信里特别是后半部分的内容,就像是蹩脚的作家写出来的一个伪意识流故事,条理不清,剧情紊乱,言语含糊,充满了隐喻和黑话,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作为读者看到的是一个个真真假假、虚实交错的句子,看上去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读不太懂了。 “蝴蝶”好像试图在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用构思和想象把将要发生的未来用幻想的文字来掩饰和包装起来,但在效果上差不多是失败的,并不能激起人们看到信后寻根溯源去追索信的背后真谛的愿望。就好像一办的那位办事人员周春兰,我不能确定她为什么会把具有如此重要核心机密价值的一封信束之高阁、置之不理,但我想“蝴蝶”在他写出第一封信的叙述手法还是有很大问题。 “零号机”看上去更像是异想天开和风言呓语的综合体,其实我在军情局工作的时候就读到过很多类似于这样的莫名其妙的来信。 如何取信于人,这是一个很重要也很困难的事情。 话说回来,因为这是“零号机”,沾满了鲜血,背负着人命,影响着世界,一封关于未来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个人变迁和国家命运的信,我读起来心理压力格外地大。终于尽忠职守读完了信,我小心地把信放回到桌子上。 “啊!”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肆地伸了一个懒腰,毫无心理准备就突然接受了这么一个重大的任务,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细节上的问题,我是必须要问清楚的。我在组里的工作任务是负责拆阅“蝴蝶”的来信,但是我刚刚看过的这一封,和以往的信有很大不同。 “怎么没看到信封啊?”我边看着章天桥戴着手套熟练地把信纸收进档案袋里,边小声地看着李晨风问道。 原来一直站在我身后一起读信的李晨风已经走到了旁边的椅子前坐下,听到我的问题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有点困扰地抓了抓头说: “信封啊...哎!”李晨风叹了口气,“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前方的同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整个行动的结果还是出了一点点小问题,虽然信封上的内容我们已经都掌握到了,但是这封信的信封原件并没有能抢回到我们的手上,而是应该落在东瀛人的手里。” 我和章天桥都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土星行动”不是号称取得了圆满成功吗?为什么还会留有一个这么具有危险和威胁的尾巴没收呢?于是李晨风就简单地给我们讲了一下“土星行动”中发生的事情。 东瀛女人夜瞳霜杀害了一办工作人员周春兰抢走了绝密文件,然后与其同伙井田小五郎潜逃回了东瀛,随后又挟着情报打电话到我国驻东瀛大使馆进行威胁勒索,意图是利用我们对情报的重视从而来取信别的发达国家的买家。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这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土星行动”就是我们针对这一情况而由军方情报部门为主而采取的一次报复性行动。 行动共有三个目的,或者是两个,最重要的就是夺信,把被他们抢走的“蝴蝶”的第一封来信给完好无损地抢回来,其次就是灭口,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所以为了保守住国家机密,凡是看过信里内容的敌人必须想尽办法请他们去死吧。 还有一个目的也是非常重要和迫切的,那就是惩凶了。一办的正式工作人员在京城首善之地居然被外国特务接近、暗杀(怎么死的是高度机密),还掠走国家机密文件,这个案子的影响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地恶劣,在首长们中间引发了议论纷纷和不好的遐想,引起了极个别老首长对自己身边人身安全的一定焦虑和对国家安保工作能力的高度重视。他们当年浴血奋战、视死如归,但现在就光我听说过的,就有那么几个老头子以及真的是怕死得很。现在听说连一办都不是那么安全时,他们心中未必不是在暗爽之余,对原本就有点吹毛求疵的保卫工作多了一点杯弓蛇影的味道出来。 前一阵我跟陈观水放假的时候,就听说一位首长在到下面调研工作的时候,住在当地精心准备好的内部招待所的别墅里,结果首长夫人居然在浴室里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一点异味,以往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只要交待身边工作人员让接待方做事的人检查一下就可以了。但这次却大为不同,那位首长得知后居然大发雷霆,立刻要求随行的安保人员对房间逐寸进行全面地排查,一定要调查清楚异味来源,要检查是否有毒性、放射性等危害,当事责任人是否有无不良动机等等,硬是把事情给搞大了,吓得当地接待部门鸡飞狗跳,害得当地党委政府颜面无光。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原来浴室里面的防滑垫子已经旧了,一名接待工作人员为了首长居住的安全舒适起见,“擅自”给换了一块新的防滑垫,经缜密检验,确实就是一个防滑垫,所以导致浴室里出现了一点点塑胶的味道,闹出了这么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风波。 陈观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啧啧啧地发表他的“反动评论”道:这才多少年啊,当年的在死人堆里都能睡大觉的泥腿子首长现在都容不下一点点塑胶味了,再过几年他们的儿女不是睡在二十床床垫子和鸭绒被上,都能被一颗豌豆给硌得睡不着觉了。 领导身边无小事,搞情报工作也要讲政治!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都必须死,而且最好要死得惨一点才行。 我们在东瀛的情报工作那是布局了很多年,各个部门都有比较强的力量在那边,之所以最后选定由军情这边牵头负责,估计是从任务的严峻性和重要性考虑,抱定了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想法,所以派了执行任务最坚决、最敢打硬仗、最不怕牺牲的军情特工出手。 “土星行动”的总负责最后落在了军委的烽火同志身上,他负责过国家的军事、情报和外交等方面的工作,工作上能力全面且有威信又深得各位老首长的信任,是主持这项牵涉广泛的紧急机密任务的适合人选。 为了行动的保密和顺利进行,烽火同志没有从军情系统内部找具体的负责人,而是专门指定并且正好在京城里汇报工作的地方上的一位非常有能力、年富力强、忠诚可靠、前程远大的原来在他身边工作的领导同志,也就是原来在军委办的钱秘书来负责土星行动的具体实施,形成了极机密并强有力的领导集体,展现出了强大的组织和行动能力。在命令下达后短短两天时间内,从抽调人员到制定计划,肖雨城包括他在内的行动组一行12人就已经以合法或者不那么合法的身份和方式踏上了东瀛的土地。 在这次行动中,出于对王启年的第一印象是那么地深刻,对他的水平和能力也比较信服,所以我在工作中接触到王启年,而王启年以他强悍的推理能力隐约猜到了我们将要开展的报复行动并向我推荐了肖雨城后,我就在驻地里通过电话给我们军情局的局长介绍了肖雨城的情况。 我打了电话这件事情又理所当然地被李晨风知道了,而李晨风明确地知道其实我们局长在这次行动中做不了这个主,出于对工作的负责和可能还有他本人对钱秘书的私谊等方面的原因,在核实了肖雨城的能力和情况后,李晨风也通过他自己的渠道也向钱秘书进行了推荐,大战来临之前送上一位大将,钱秘书慧眼识才大胆拍板,把肖雨城纳入了行动组名单,也是行动组中唯一的一位非军人身份的成员。这才是肖雨城被抽调到“土星行动”中的真相,大家都出了力,始作俑者是王启年,推波助澜是李晨风,一锤定音是钱秘书。考虑到肖雨城这厮自己作死,煮熟的一等功飞掉了,我还是把其中的环节理清楚比较好,等他从禁闭室里出来以后好见面,免得老是以为自己欠他的,弄得自己不开心。 疑似白羽虫漫天飞舞,却原来是绵绵春雨。当肖雨城赶到东瀛的神奈川的时候,正赶上是下雨的时节,山茶花遍野怒放,呈现出一派即将凋谢零落的情景。 井田小五郎的那栋小小的温泉别墅就藏在箱根地区的山里面,但是很显然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空地上插着出售的木牌子。 “相思在心情痴痴,情意绵绵无休止。”在“不小心”闯进别墅翻看里面的物品时,肖雨城读着挂在书房墙上的书法作品,感叹道: “这个井田倒是人老心不老,啊哈!” 第一百二十章 自带干粮的五日元 我叫林千军。是解放军总参二局的一名小参谋,目前抽调到国家的一个极端机密的工作小组里工作。 从我拆开那封藏着未来秘密号称是写给祖国的信开始,专案小组的几次大的行动我都参加了,但是“土星行动”却无法参与,因为我已经永远无法出国执行任务了。 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参谋,不带长的那种,但是在组里也没有几个人比我知道的机密更多。和陈观水、柳子越、谭燎原那些已经独当一面的资深情报安保工作骨干相比,我只是一名阅历平凡的年轻人。我之所以在组里还能为国家作出一点贡献,一方面是因为幸运,更多亏了我的同事们,他们才是真正的情报战线功勋卓着的英雄。 我对“土星行动”的兴趣由来已久,只是因为情报保密工作的法则,不该说的机密,绝对不说;不该问的机密,绝对不问;不该看的机密,绝对不看……所以只是恪守着自己分内的工作责任,并没有去多打听,虽然我对这次大规模的跨国行动充满着求知和剖析的欲望。 不过现在我有了机会满足一下自己对“土星行动”的好奇感了,因为我的职责是拆信,但是现在我刚才看过的“零号机”并不完整,甚至少了非常关键的线索,就是信封,那么组长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因为我并不是仅仅代表自己,我代表着......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除了部队以外究竟还有没有代表着别的什么行业,譬如说在正在深入开展的改革开放中正在阵痛和忍耐的军工行业之类的。 反正李晨风组长并不能轻视我的意见,把我纳入了三人小组中,就是很典型的证明。 于是我就有道理和义务去掌握行动的情况,何况这还是我们军情线负责的案子,通过李晨风的描述,后来我又有机会向肖雨晨、王艾达核实了部分情况,甚至和真正前程远大的钱秘书有过一次气氛友好的交谈,于是我一块一块地将“土星行动”的拼图拼齐,得以一窥全貌。 谁也很难想到,惹得一向低调蛰伏,不显山露水的我国情报机构会跨国雷霆一击,把几个大国折腾得不轻,甚至影响到东亚外交和格局的事件起因的大事件,是一个叫井田小五郎的小人物惹出来的祸。 这个人是东瀛一户传统农民家的次子,战前跟随家里到东北参加了殖民机构——开拓团,后来又在伪满洲国里当上了警察,干净了坏事,手上沾满了无辜群众和抗日志士的鲜血。苏军入关后,他赶忙把自己的家人抛在脑后跟着队伍跑过了鸭绿江,最后辗转回了东瀛,继续做自己的老本行,当了一名小警察。 1972年,他跟着中日世代友好交流团回到东北寻亲,他的家人大多都在战争中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妹妹被人收留并幸运地活了下来,最后嫁给了一个工人,并养育了子女,过着安定和谐的生活。 最后井田把妹妹的一对女儿带回了东瀛,并正式确立了收养关系,也就是夜瞳霜、夜萌娘姊妹俩,供她俩读书、长大,最后成人,找到工作。但这个井田小五郎并不是良心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据肖雨晨说,在井田的小别墅里,他们翻出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物品、书籍、图画和照片,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地下室,从地下室现场的摆设和器物来看,简直是不忍直视,让他们对资产阶级腐化堕落思想和行为有了崭新的认识,心中充满了批判和愤怒。 井田在当警察的时候,因为闹出了逼迫女嫌疑人x献身的丑闻,最后被踢出警察队伍,这在东瀛人的职业文化中简直是无法翻身的事情。但井田靠着自己的头脑和在警界的人脉,居然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从事着抓别人的丑闻和出轨证据来敲诈勒索当事人的勾当,居然还混得很不错,很是赚了一些钱,业余时间他喜欢写一些三流的推理小说,但因为文笔太差从来都得不到发表。 如此这般他过着淫秽而富足的小日子也就罢了,他却是个无比贪婪不愿意满足的家伙,八十年代初,他开始搞金融投机,打探内部消息进行炒股,开始也赚了不少钱,最后连裤子都亏了,只好跑去找东瀛的黑社会也就是雅库扎去借高利贷企图翻身,但他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身没翻过来,反而越欠越多,被黑社会追着逼债,最后到了已经无法在东瀛容身的地步。 这时候我们的国门已经打开,东瀛的企业看到商机纷纷涌入,井田小五郎仗着自己也算是个小小的“中国通”,利用最后的关系和一点点钱找了一份出国的工作,带着自己的养女夜瞳霜跑到了京城工作并住了下来。 这时候就要先讲一下我们和东瀛在情报战线上的事情了。 历史上东瀛就是一个情报国家,从明治时代起,东瀛对我们这位强大的邻居的情报刺探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到清末就已经组成了一个遍布全国各大中城市的情报网,为日后发动侵华战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至少到解放后的一段时间,他们的军事地图都要比我们自己做的要精确,抗战中,鬼子的部队甚至可以凭借间谍在墙上贴的仁丹广告来掌握当地的布防情况,这样技不如人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在我们学校的情报史这一课上,不管是学什么专业总是要学一些以史为鉴的东西,东瀛对我们发动大规模的情报战至少有三次高峰,一次是清朝的洋务运动,一次是30年代民国时gmd的整军运动,还有一次是60年代我们在发展核武器的时候,至少在前两次情报战中,我们这边是输了,可以说是输得很惨,但是第三次我们守住了情报,斩断了他们伸过来的黑手,总算是扬了眉、吐了气。 别看kgb、cia这些家大业大、臭名昭彰的情报机构横行全球,但是在我们国家这一块的情报战这条隐蔽的战线上对我们的现实威胁,目前他们还不一定能排的上前三,因为历史的、文化的、人种上的等等各方面的原因,东瀛、宝岛和东方之珠这三个国家和地区,才是对我们渗透得最深、掌握得最多、破坏得也最多的大宿敌,当然我们破获和抓捕的这三个方面的间谍网也最多。所以我们始终对东瀛提高着警惕,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但是其实真的做得还不够。 80年代以前我们虽然口号是喊以斗争为纲,那些年也是特务帽子一顿乱扣,只要是被扣上特务帽子的都几乎没有好结果,但实际很大一部分还是为了内部的斗争而加上的罪名。就算是抓到真正的间谍,被曝光出来的大多也是gmd特务或者美利坚的侦察机,而抓到东瀛间谍和特务,报道得很少,这也和当时我们积极地和东瀛发展对外关系有关,这样也让人们逐渐放松了对东瀛小鬼子的警惕性,但是东瀛对我们的刺探和渗透始终没有停止过,导致国家蒙受到了一定的损失。 主席教导我们说过:“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东瀛研究我们、针对我们的心思蓄谋已久、无孔不入,就从来没有消停过。我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60年代的时候,鬼子的情报分析员就曾经靠着从《中国画报》上的一张王铁人的照片,解开了我们当时的争气油田——大庆油田的秘密。说是从衣服的厚度,就推测出了油田位置;从王铁人所握手柄的架式,就推断出了油井的直径;从王铁人所站的钻井与背后油田间的距离和井架密度,就推断出了油田的储量和产量。最后,东瀛人综合这些情报抢先一步抓住了商机,成功中标了大庆油田开采项目。这些话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很是迷惑了一些群众,认为小鬼子怎么这么牛。 事情是有这么一个事情,结果也是大家知道的那样的结果,但是实际上哪有这么玄乎,更不是什么神话,这样的故事估计是什么三流的小文人为地摊文学写稿编造出来的。难道东瀛坐在屋子里拿张画报、照片就把我们的情况都算到了,那他们那些被我们打了靶的或者现在还关在监狱里面啃馒头的外派特工都是送过来看热闹逛庙会的? 就是有一帮子不怕死的家伙,在我们国家最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时候,他们千方百计混到铁路沿线数油罐车,乔装打扮作死地往油田产区里窜,抱着台照相机到处拍“风景照”,把国内公开、半公开甚至内部发行的报刊杂志成捆成捆地抱回去,这样的家伙被我们抓到的就不少了。说来惭愧,最后东瀛人硬是靠着这样“蚂蚁搬家”、“聚沙成塔”的大数据分析和实地勘测的蛛丝马迹,在我们国家把外国人都当成稀罕物严防死守的时候,把大庆油田的相关数据弄到了手,也算是给我们上了一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用现在开放的眼光来看,那些情报上的攻防也有很多都是带着鲜明的时代特征,国门打开以后很多就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了。打开门做生意,卖方能提前根据买方需要做好准备,然后双方能郎情妾意、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似乎也没哪里不对。但是时间再往前推,那就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了。这一切的变化,只是因为国情不一样了。 说到井田小五郎,并不是什么中野学校(陆军通讯研究所)里培养出来的东瀛对华特工精英。这个学校的毕业生会讲上海话、粤语、闽南话,会唱《歌唱祖国》或者《打虎上山》,要学习柔道、剑道、忍术之类,有化装包能扮演各种身份,他们带着任务潜伏到我们这边后,被我们情报部门、政法机关甚至人民群众发现并击毙或被关押的不少,但我们从来都不报,东瀛也从不承认这类事件,因为他们的真实身份早已经被注销了的。 他甚至都不是东瀛情报机关的人,要做定性的话,用“蝴蝶”在信中提到的某种名词来定义的话,可以说是更为贴切,那就是自带干粮操着内阁官房长官的心的五日元。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瀛人总是想搞事 我发誓再也不去见她了,在真正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但是我做不到。 我原来决定要烧掉日记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可是我反悔了。即使我能把这份感情藏得再深一点,但组织上迟早会知道的,知道以后会怎样,所有的所有都会没有了,不然还会怎么样?! 可是我已经不再害怕面对了,即使只是拥有一瞬那么地美妙,就是拥抱着永恒。我基本认可平常教育我们的那些道理,但我不认可表面上是为了我好实际是最后还是要迫使我们分开的那些纪律,这与小夜和所谓的原则无关,纯粹是我自己的观点:在爱情和祖国之间,当然还是我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小夜是个东瀛人,别说她只是归化的东瀛人,就算她真的是特务,那又怎么样?我们之间的爱恋已经无法为这社会所接受了,连私下里偷偷地也不能够吗?我愿意喜欢她也是我的事,和任何人、组织和国家无关。小夜,寂寞的你今夜是如此美丽! 你若在我身旁,负了天下又何妨! 以上文字摘抄自《京卫密字—3·15专案文档·周春兰日记》(第3卷第13本233页) 我错了!她真的翻了我准备的那些资料。梦醒的时分到了,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我要努力挽回一切,在我去向组织上坦白一切的一切之前,我还可以,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以上文字摘抄自《京卫密字—3·15专案文档·周春兰日记》(第3卷第23本666页) 夜瞳霜的故事 夜瞳霜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看上去纯良无害没有什么心机,但是有亲戚向调查人员反映,是她利用了稚嫩又恶劣地小手段成功地讨到了前来寻亲的东瀛舅舅——井田小五郎的赏识和欢心,从原本家里商量好了的妹妹夜萌娘手中抢走了去东瀛做养女的机会,虽然这种机会并非会向亲友们想象的那么幸福和快乐。所以后来她们外祖父的弟弟也过来寻亲把夜萌娘带到了东瀛后,两姊妹虽然同在一个国家,也几乎就断绝了来往。 在仅仅凭着美好想象而没有做好物质和精神上准备的情况下,贸然闯进发达而冰冷的资本主义世界,迎接你的不会是伊甸园而更可能是深渊。东瀛的二战战争孤儿返乡后,几乎都被打为另类受到了从上至下的歧视和排斥,在社会的最底层苦苦挣扎着,那些还都是成人,何况夜瞳霜当时只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夜瞳霜在井田的抚养下至少在生活条件上还是比较好的,这一点从她的身体发育和受教育程度可以看出来。但是资本主义社会下的东瀛也是恶之花绽放的土地,夜瞳霜光鲜的外表背后是如同恶鬼一般的井田对她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命运,这一点可以从她暴露出来的扭曲与残虐的手段和价值观念可以证明。 井田小五郎把夜瞳霜调养成人后,一直都还保持着对她的精神控制和人身加害,以至于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惶惶然逃到京城都不会放了她,就如同她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一般。 这一对外国人带着资本主义腐朽的生活方式来到了京城,只要他们关起门来没有惊扰到邻居,自己老老实实本分地工作赚钱,这本身并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国家开放以后对东瀛的商人来说到处都是商机。但问题是井田小五郎是个不安分的,而且很缺钱,缺很多很多钱,于是他私下里打起了刺探我们国家机密情报然后赚快钱大钱的主意。 东瀛历史上就是一个情报国家,特别是对一衣带水的大邻国来说,每一次战争来临之前,都是他们疯狂地收集情报之时,贪婪地想要掌握一切地信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名人......无论何时何地,即使在二战中被打断了脊梁,成为了美帝的看家犬,他们仍从骨髓中迸发出迫切地想要了解我们的军事发展程度、科技发展水平以及战略部署情况等等的需要,为了掌握我们在军事、政治、经济等领域的情报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井田在出国之前就曾经被东瀛的对华情报机关—内阁调查室的官员秘密约谈过,成为了庞大的对华业余特工中的一员,这是东瀛对华情报战中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就是发动来华人士千方百计地去谋取情报,并且居然能够得到积极地响应和大量地情报。 这些业余的东瀛特务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没经过培训,只是如果天照大神保佑的情况下,利用职务之便或者工作之余偷拍或者窃取到什么情报,然后以为神国报效之名换取一点零花钱或者些许便利的那种最底层也最微小的存在。这样的人往往很不好对付,他们本身就是对华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什么明确的任务,不在任何潜伏、打入的名单范畴之中,本身经历与情报机关毫无瓜葛,有着自己正当的职业和清白无暇的身份证明,彬彬有礼又举止有度,扎实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看上去非常地友好和无害,那一点冒险或者仅仅是好奇的小心思都深深地藏在他们的脑海之中,于是谁也防不住他们会不会顺便把自己所见所闻的情报转身就向东瀛的情报官兜了个底朝天。 这也就是开放以来,为什么来华的东瀛人总是喜欢到处走动、拍照、打听,以致于普遍给接待人员给留下了一个“好奇的东瀛人”印象的重要原因。 不过即使井田小五郎踌躇满志想要利用他自诩的伪满任职经历和对华国的了解而兴风作浪的话,他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方面是因为他因为工作范围局限在京城内,没有机会到外面乱走,另一方面是建国以来层层防控的外事接待和保密纪律仍高效地发挥着作用,井田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和黄种人的肤色仍然无法把自己伪装起来。在京城里他还可以四处逛逛,但是在省城里来个外国人都会引起围观的80年代。一次井田独自出去办事,还刚出城郊,问下路就被路边的老头顺手指进了派出所,用那充满警惕性的老头的话说,井田一副罗圈腿,普通话里带着八嘎味,一看就鬼鬼祟祟地不像是什么好人。 夜瞳霜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井田的歪念头,她也在京城里找了一份做翻译的工作,因为经济上开始自立,加之回到了华国这样一个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氛围环境,她在东瀛被扭曲和压抑的心里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她的童年是在国内度过的,又是在国外成年,所以两边的文化都吸收了,算是中西合璧、兼收并包的这样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还长得漂亮又很会打扮,所以反而比较地受欢迎一些。 这一切本来也不是问题,问题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不,是当极尽抑制的欲望碰上变态破碎的灵魂的时候,什么就都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漂亮的夜瞳霜在一次逛胡同的时候,遇上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京流子,然后就被调戏了,拉拉扯扯之间场面差点失控,正在夜瞳霜最无助的时候,结果被下班路过的周春兰给救了。因为夜瞳霜的衣服被撕破了,热心的周春兰就拉着夜瞳霜到她住的地方去换衣服,周春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个倾向就有问题,只是拼命压抑着掩饰得很好,夜瞳霜因为在东瀛的遭遇那什么倾向也是非常地奇怪和经验丰富,于是说好的只是换衣服的,换着换着天雷勾动地火就滚到床上去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为社会所接受,两个人其实自己也吓得不轻,相互之间都没敢说实话,周春兰说自己是普通机关的一般工作人员,夜瞳霜也根本没介绍说自己是东瀛人,只说自己是大学里的学生,都努力着只当是春风一度,彼此相忘于江湖。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谁也说不准的,处着处着就越处越深,也就越玩就越变态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以周春兰为主的,但是夜瞳霜要发泄自己在东瀛的屈辱,很快就逆袭了周春兰,并学以致用,几乎彻底征服了周春兰,周春兰把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夜瞳霜,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工作单位和工作性质,甚至单位上遇到的一些事情也拿来讲给她听。 井田小五郎在京城混得并不顺利,而且毕竟年纪来了,有些事也力不从心了,渐渐地他发现夜瞳霜似乎在试图挣脱自己的控制,甚至好像在外面有了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于是他跟踪夜瞳霜查明了真相,然后疯狂地虐待夜瞳霜,夜瞳霜早就察觉井田心中的阴谋和打算,自保反悔,跟周春兰海誓山盟的誓言和离开井田的心思全部抛下,跟井田说出周春兰是在一号首长办公室工作,目前还没有察觉自己是个东瀛人。 井田小五郎大喜过望,觉得这是大神保佑,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零号机的最后下落 夜瞳霜在她的一生中曾经历过一些被遗弃和背叛的痛苦。可是有一种东西却救了她,她的生活开始是有目的、有意义的,这就是为了作为一名真正的东瀛人而奋斗。 为了这个目的,于是她只能将这种背叛和遗弃的痛苦转身就施加于自己的爱人身上。并不是她不爱周春兰,但是当那种禁忌并刺激的爱意与她现在的身份相抵触的时候,她选择了为自己。 在井田小五郎和她摊牌了以后,如果她选择了和周春兰在一起,那么她为了出国投亲所做的,她为了能留在东瀛做一个东瀛人而所忍受的,那些被污辱与被损害的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了一场幻梦,否定自己的过去,那会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一种酷刑。她并不爱东瀛,甚至从内心中有一丝厌恶,但她爱死了东瀛的富足与繁华,爱死了别人对她羡慕和嫉妒的目光(特别是当她来到了京城之后),即使是在和其他战争孤儿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无法抑制自己轻蔑的眼神,她甚至愿意为了做一名东瀛人而为她带来的虚荣去死。 井田小五郎把夜瞳霜与周春兰的虐恋视为奇货可居,并希望能把控在自己手里,这位业余的东瀛特务虽然并不专业,但是内心却有着无法遏制的贪婪。一号首长办公室啊!里面一定是堆满了这个国度最最重要的绝密情报,连地上掉的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都说不定都因为标注着核基地的坐标而价值连城。 欲壑难填又以为挖到了金矿了的井田在情报预测上其实主观上犯了严重错误,有点像这块大地上源远流长、流传甚广的一个古老笑话的主人公。这个笑话是这样讲的: 一个老农每天都去挑水。有一天他突然想起皇帝早上起来是用什么来挑水的呢?他想来想去,觉得皇帝有的是金银珠宝,一定不会象他这样用一根破扁担来挑水的,——对,皇帝有的是金银珠宝,一定是用金扁担来挑水的。农夫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用自己的破扁担挑着水回家了。 这个笑话还有像皇帝早上一定吃的是油炒饭还加鸡蛋,豆腐花喝一碗倒一碗,油炸鬼吃一根丢一根等等各种不同的版本,但是道理一样的,都是见识短浅,思想局限惹的祸。 后来的事情经过也基本证明了这一点。这里也要从周春兰的职务和工作任务说起了。周春兰只是一号首长办公室里最最基层的一般工作人员,简称办事员。她负责的工作任务其实和我非常地相似,甚至在保密的密级上还不如当初我在军情局的时候呢。 我叫林千军,林是树木成林的林,千军万马的那个千军,我原来是军情局里负责拆阅群众来信的小参谋。 是的,周春兰也是在一号首长办公室里专门负责拆阅群众来信的一名工作人员。这里要讲清楚的是,一号首长作为党、国家、军队的最高领导人,每天收到的来电、来信汗牛充栋,需要掌握的信息、讯息浩如烟海,是全国情报最集中也最要害的部门,就不说百密一疏、沧海遗珠了,周春兰的密级怎么可能比我一个芝麻大的小局里负责拆信的还要低呢?这就要从国家机关的保密和分级处理的制度来讲起了。 单单就从处理来信这一件事情说起吧! 书信是一种向特定对象传递信息、交流思想感情的应用文书。很多中央首长就喜欢通过写信来处理一些个人的或者工作上的问题,有的甚至会上升到印发全党、全国、全军的地步。就好像现在这位一号首长那些年的时候就先后给主席和交城的那位写过信,为未来的复出工作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但是这样的重要信件一般都是请亲近的首长至少是一方大员直接送到收信人的案头的,个人对个人,直达天听,属于绝密文件,不是一般机要人员可以经手的。 首长都是日理万机、工作繁忙的,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处理一般性的事务,更不可能逐一拆阅和回复各种信件,所以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由身边的工作人员和亲属来具体负责。在首长办公室里工作上的信件处理根据保密程度的不同分别归口秘书处和机要处来负责,如果是首长亲友寄来的私人信件一般则由负责生活方面的秘书和首长指定的亲属来处理。如果是国外送来或寄来的信件,还有专门的翻译负责译好后根据寄信人和信件内容的重要程度进行分类归档。 而周春兰所在的部门就是负责基层群众来信的地方,有点类似于新闻单位里的通联部门,在媒体工作过的人都知道,通联、通联,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这么一个单位,虽然有需要的时候一封所谓的读者来信也能小鳅翻大浪,很多政治风波就是这样起于青萍的,但是一般都是养老赋闲、喝茶看报的地方。 每天山河邮政局收到从全国各地寄来的信件,首先在“信件分拣室”由分拣员按照来信者身份是机构还是个人粗略对邮件进行初次分拣,分拣后的信件再汇集到另一间办公室,再次进行分类调度。机构公函一般直接投递给相应对口单位,而个人来信则根据收信人身份区分送至中央和政府的办公厅下设的信访室进行登记处理。分好后,久经考验政治过硬的邮递员就会把信件取走,与订阅的报纸杂志一道,按要求及时地送到各个部门、单位的收发部门。 因为一号首长每天收到的信件比较多,在首长办公室负责收发的工作人员(机要)又要对收到的信件仅仅依靠信封上的内容再次进行分拣,按照公函、私信、群众来信等几个方面,再次进行分类调度。分好后,其他业务单位就可以将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信件取走,按照相关规定认真及时处理了。 周春兰一般处理的来信里的内容都是:例如有家里包产到户了,终于吃上饱饭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也给首长写封信感谢一下;或者是反映自己57年的时候说了几句实话被打了右派,问什么时候能够平反,请求首长关注的;还有给首长写改革春风吹满地,全国人民都争气,三中全会开得好,实现四化满身力这样子的歪诗的。这样子的来信一把的处理方式是,反映问题的可以转有关部门做群众来信处理,其它的就是已读不回,登记归档成了故纸堆,实在堆不下了再向上级报告进行无害化处理后专人专车送造纸厂盯着它们变成纸浆。 总而言之就是只吞不吐,相对比较例外的情况稀少到我们可以在新闻里看得到的,像是桂西区千色县解放公社八一小学四年级的小朋友们学写作文的时候,突然突发奇想,一起来给首长爷爷写封信吧,表示一下大家对他老人家的爱戴和拥护之情,然后信纸上签满了小朋友们七扭八歪的名字,信里的内容则稚嫩清新充满了革命老区新一代少年儿童的深情厚谊。周春兰她们收到这样的来信的时候,就会特别地挑选出来,专门向秘书处进行报告,秘书们也会等到首长有空余时间兴致好的时候,和首长说上这么一句,这样四平八稳的好事情首长一般是不会打扁担的,甚至还会亲自执笔回上一封这么一封信,述说一下自己对孩子们的殷切希望和谆谆教诲。 然后这么一封签着首长大名的回信就会成为当地敲锣打鼓的一件大喜事,传达学习贯彻,然后装上大镜框子里面裱起来挂在墙上,成为校史乃至地方志里的一段佳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春兰的工作内容基本上就是这样简单并普通的事情。即使周春兰会违反单位上三令五申的保密规定把自己的工作文档带在身边的话,夜瞳霜也不可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与机密有关的东西,何况周春兰即使在生活方面有着不可告人的地方,但是她在政治素质和对国家的忠诚方面还是经历过层层考验的,不优秀的人也不可能会被选拔到一号首长办公室这样重要的部门工作,然后夜瞳霜就开始有点悲剧了。 这两个女人遮遮掩掩地秘密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井田小五郎并不能通过夜瞳霜获得任何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以他的欲望并不满足于夜瞳霜假借各种理由顺手拿回来的那些可以拿来做草稿纸用的印着中央办公厅抬头的空白信笺或者几张旧了的《参考消息》,他一心想要一口吃个大胖子,再也不甘于藏身于幕后遥控,他想要直接以两人的不为世间所容的不正当关系这一丑闻来直接胁迫周春兰出卖自己的祖国,成为间谍为大东瀛,不,是为他服务。 海上之人有好鸥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周春兰并不是傻瓜,傻瓜也进不了一办。她与夜瞳霜的相识和相恋都是纯属偶然,自然而然地情感迸发没有任何心机的成分才会走到一起,而这份孽情因为难得所以她也倍感珍惜,以至于她并不介意小夜的过去和身份,但是夜瞳霜后来的假意试探与索求,一步一步地开始让她绷紧了敌我斗争的这根弦。 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小夜也舍不得自己的前途,如果暴露那么自己和自己身边所以的一切都将毁灭,所以她在彷徨与犹豫中得过且过,像埋首于砂砾中的鸵鸟,因为恐慌和空虚而与夜瞳霜在各种危险的游戏中通过麻痹自己来逃避现实。 然后,井田小五郎居然私下瞒着夜瞳霜偷偷地和周春兰见了面,威胁并勒索她,让她为自己工作,并大方地表示愿意把小夜赐给她作为玩物。 井田是愚蠢的,他不知道,一个人对她爱的人越卑微,那么对爱她的人就伤害越深这样的道理,他的出现让周春兰开始变得疯狂,有了自我毁灭、同归于尽的强烈冲动。井田tmd也是幸运的,我一直强调的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则只不过是一起规模很小而且未遂的间谍案,但是意外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周春兰身上带着她工作业务范畴内的一份文件,那是一封信,一封群众写给一号首长的信,一封她看不懂开始以为是胡言乱语,疯子或者精神病人写的信,但是她的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思来想去想要冒着挨骂的风险也要越级呈报给一办大秘书看一眼的信,不巧的是,那天当她鼓足勇气的时候一办大秘不在办公室,恍惚之间她想着的都是要等到第二天再去找大秘而没有放回归档带在了身上。 然后,她忘记了或者顾不得身上还有这封信,跑去质问夜瞳霜,逼她和自己一起去向密保部门自首。我们不知道夜瞳霜如何巧言如簧再次骗取了周春兰的信任,最后两个人又滚到一起玩着危险的游戏,我们只知道,周春兰死了,信被夜瞳霜拿走了。 那封信就是“零号机”,寄信的人代号叫做“蝴蝶”。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土星行动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但是继续讲下去那就话长了,因为我在对行动过程的搜集和整理中发生了别的事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从那天的会议过后,小组的工作基本处于暂时的停滞状态,在我的印象中,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我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会开展得如此有条不紊,甚至有点不在线上,总是会在有些时候节奏会慢了下来。 当初在我们部队秘密提交的报告中,军方情报分析人员大呼三声:“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问题是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我们似乎还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光明在前,但是不知道还要跋涉多久。 我们在“蝴蝶来信”的工作处理上雷厉风行,展现了国家强力机关的霸气和魄力,但是我们在寻找“蝴蝶”的过程中收效甚微,还没有发现什么直接的线索,采取过什么有力的行动,当初国安那边有过一个方案,当然,已经被否掉了,但在新的信件不断寄来,间接的材料掌握得越来越多之后,我们小组还没有集中讨论过这个问题,甚至从我了解的层面来说,一些原来我所知道的已经开始的技术研究和分析方面的工作,譬如和公安大学王启年、云仙客那边的联系,居然都已经悄悄地中断了。 不过和组里的全体同事一样,我都把这一丝丝疑虑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忘记它曾经存在过,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及或者谈论过我们工作的效率问题。 所以这几天没事做的时候,在李晨风的授权之下,我就借阅了一些关于土星行动的资料,看到了一些略为有趣的东西,譬如说这个: “天诛羽色,还我土星”。 这就是由国家军情部门十万火急抽调的12名精英特工人员组成的赴东瀛土星特别行动小组的活动口号。 当我第一次在文件上看到的时候真的是让我目瞪口呆,就感觉像是自己被雷劈过了一样,而且有种“我真的不认识他”那样的莫名羞耻感,特别是章天桥就站在一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是在她的档案阅文室里面看这份文件的,这种不适应、不协调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如果能克服不适应这一点的话讲开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羽”是特指行动目标夜瞳霜的代号,因为她那种毫无根基却又意图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的妄念。“色”指的当然就是井田小五郎那个变态的色老头了。土星既是行动代号也特指被抢走的“零号机”。整句话的意思就是杀人、夺信,非常地简单。 土星行动的文件有很多,我现在看到的是其中关于在江户接头的一部分,从文件的字里行间中感受着行动的惊心动魄。去接头的是行动组的组长,叫做陆沉,代号是裁缝,这个人我从来都不认识。来接头的叫西佑卫门,他在东瀛警察厅的公安课里工作,是一位警部。 在无线电台的唤醒暗号发出后的16个小时,西佑卫门出现在一座商业大厦的天台上,位置就在银座七丁目的附近。 这是由西佑卫门确定的见面的地方,他为了接头准备而特意踩点后选择的地点中的一个,这个地方位于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繁华闹市,大楼拥有众多通道和多达16部电梯,但天台上始终却寥无人迹。从他12年前被发展并潜伏下来以后,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被启用。 天空万里无云,西佑卫门站在天台的围栏边眺望着远方,放眼望去都是楼宇的森林,这个原来是铸造银币的“银座役所”。已经发展成了“江户的心脏”,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有些记忆,在西佑卫门的一生中也驱之不散......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最近有些浮躁,不如读书来得有趣。但是书也读得不安生。 “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章天桥起身出去了,我只好把手上的文件合上,从打开的门缝里听到章天桥和来人聊了两句,然后这边的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人是李晨风,他冲我说: “原来你在这里啊!” 我连忙站起身来回答道: “我在这里看点文件,你知道的,关于土星行动有些事情我还要了解一下。” “嗯!”李晨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我刚应完,李晨风就说“快一点。”然后转身就出去了,我急忙整理桌上的文件,这时候章天桥已经拿着登记簿过来了,“你先签字,我来整理好了。”我手忙脚乱地签了字就赶紧走了,看样子李晨风确实是找我有事,土星行动的事情只有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说了。 等我到李晨风的办公室的时候,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2个人,白斯文和陈观水,他们是在等我,因为我一进门,白斯文就转身把门给关上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就等事情来告诉我好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李晨风看了看我们几个,然后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又考虑了一会才先交待我说道: “林参谋,你陪白副组长和陈处长出去办点事,你负责开车,等大家拿到东西就马上回来,路上要小心开车。” “是!”我立正敬礼,接受任务。 “陈处长,你的任务最重,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但一定要注意细节上的处理,要把每个环节上的事情都弄清楚,注意做好保密,不要留任何空子,所有经手的人和文字上的东西,都要采取好措施,必要的时候......”李晨风沉吟了下,“这样,我马上打电话要密保那边也去个车,然后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需要的话你们就安排他们去做,还有,千万不能声张。” “我知道了,请组织上放心。不过......”陈观水有点欲言又止,看样子在我没来之前,他们已经在办公室里有了交流,至少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了。 “好了,陈处长,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必须要做到严格的保密,组长的工作安排深思熟虑,高屋建瓴,我们只要认真执行好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白斯文在一边把话接了过去,在劝说陈观水的同时顺便说了李晨风两句好话。 “斯文同志,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在组里等着你们回来,我们不能让首长们失望啊。”李晨风握住白斯文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请首长们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白斯文郑重地回答道。 等我们的车开出了基地,白斯文就交待我把车往西城区那边开,我心里就依稀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办什么事了。 我和白斯文一起出来工作的次数比较少,也说不上谈不谈得来,但是陈观水一方面是很熟,另一方面他就是个猴子脾性,在副驾驶座上根本就坐不住,一会就拉着我聊开了。 “千军,上次那件事情,你真的是运气好啊,虽然我挨了板子,但是还是要感谢你,不然查不出居然还有那么个工作漏洞,万一真出了问题,那我就完蛋了,谁也保不了我了。” 听到陈观水说到漏洞,我就知道他应该说的是当初“五号机”已经被邮递员送到基地门口我们才发现了的事情,不过那个事情我只是恰逢其会,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别的努力,要说有功实在是惭愧。 路上车少,我也是老司机,所以边开车边聊天也问题不大。 “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恰好那天值班碰上了而已,再说了,都已经送到门口了,还能出什么问题,大家发现也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你就别这么说了。” “小林,你就别谦虚了,首长都说过,你是员福将啊,陈处长你数数看,看小林进组以后,光我们能知道的他就做了多少贡献啊?”白斯文在一旁也打边鼓,看样子工作要这么做他们在组长办公室里已经商量清楚了,所以在路上就可以聊天来打发时间了。 “一号机是你发现的,是不是?这个瞒不了大家的,还有五号机是送到你手上的,是吧?胡文海潜逃的线索是你找到的,就连肖雨城那个家伙都说是被你拖下水的,陈陌反革命团伙被歼灭你也有份,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林千军,你真的可以啊!组里的大事你真的是十次庙会九次在场,组织上至少还欠你一个一等功啊!” 我的事情陈观水现在才清楚是不可能的,组里哪个不是明白人啊,看着他略显浮夸的表现,我也跟着一起开心起来,至少可以扫一扫最近心里的小小阴霾。谁说当特工就要一直板着脸,也要有凑合着乐呵的时候。 “我只不过都是正好碰上了而已,还都只是龙套,站边上打旗帜的那种,白组长和你陈老兄才真的是我们组里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那才是舞台上的主角,今天还要感谢两位首长的厚爱,是不是又要带着我去见识见识什么大事的发生啊?” “你心里明白就好,今天啊,我有一种预感,绝对会是大事,你信不信白组长,我的第六感一定准的。” 陈观水一边说还一边返过身来看着白斯文,肩膀搭在靠背上,眼神中充满了热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跟白斯文的关系能有多好来着呢。 我已经基本上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陈观水主抓的那条线终于出成绩了,阴差阳错之下,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鬼,前面的几封“蝴蝶来信”就没有一封能安安静静地寄到我们手上的,总要搞一些风波出来,害得我们单位的所谓“信箱”收信处都有点形同虚设的感觉了,这次组长安排我们的任务应该就是去接收信件吧。 蝴蝶终于又来信了,这次会不会就是他以前在信中提到的第三封写给祖国的信,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因为还有许许多多的谜团需要这一封信来揭开,不知道信中又会有多少惊喜和刺激在等待着我们。 当初,我们局长就曾经通过我和组长隔空喊话,要求让我能在第三封信来的时候在现场,看样子,组长还是实现了局长当初的要求,不过略为让人奇怪的是,白斯文副组长为什么也被纳入到这项工作中来了,是为了突出领导的重视,还是又有了我们不知道的什么交换。 车子进了市区,路上行人和车辆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我们在车上也没有讲话了,一心一意去完成工作任务。 三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带着我们的工作目标回到了基地,一个标着绝密的文件袋,然后大家又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机密文件阅文室,除了有我、李晨风、章天桥原来一直看信的三个人以外,这一次还多了一位,那就是白斯文。 看信前,李晨风拿出一份授权文件给大家看,这是白斯文的保密级别调整文件,从即日起,他也有了了解“蝴蝶来信”中目前组里所掌握的全部内容的权力,和我们三个人一样都是最高级。这是组里权力格局和政治生态中的一件大事,这背后牵涉到那些首长们的博弈和权谋,但是这一切暂时都不那么重要,因为大家都急着知道那个文件袋里的内容,最新的“蝴蝶来信”的内容。 会是什么呢?他曾经说过还有美苏和我们国内一些不好说、不敢说的东西,他必须要仔细、认真地梳理后再告诉我们,这让每个知情的人都悬着一颗心在那里,美苏也就罢了,按照“蝴蝶”在前面信件中那种俯瞰世界、指点江山、挥斥未来的不怕吓死人的劲头,连他都害怕的事情,还是关于国内的,这不是摆明就是要说到未来党和国家的政治格局上的事情,会是某届大会上的《关于历史问题的决议》吗?还是什么不可言之事,大家都非常地紧张。 以前,章天桥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蝴蝶”的信只寄到一号首长办公室和我们部队军情局的这边,还有众多的权力机关和情报机构没有能成为收信地点,一个简单的问题,背后的深意却吓得我作为久经考验的情报人员一晚都睡不着觉,现在答案在找到“蝴蝶”本人之前,是不是就可以揭晓了呢? 我从章天桥手上接过了文件袋,小心并麻利地打开了密封,里面是另一个袋子,这是我们在收取的时候拿到的原件,上面还签着白斯文、陈观水和我三个人的名字。 文件袋很轻,轻飘飘的,也许里面的内容有着不可承受之重,但是它的承载体确实是很轻,这种轻重之间的反差让大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因为这是新情况,知道的人都知道,以前“蝴蝶”恨不得把信封里全塞满信纸,而现在却只是薄薄的一点点,又会是怎么样的微言大义呢? 最终,我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双手从文件袋里面抽出来的只有小小的一张纸,我听到周围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只有一张小小的纸,那么寄给信箱的这张纸又会是什么呢? 真的是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了吗? 譬如说,蝴蝶想通了,情况变了,思路换了,终于愿意主动和我们联系了,上面就是他本人的地址了吗? 我把这张纸直接铺在了桌子上,索性放开和大家同时看里面的内容,免得他们在背后推推搡搡,呼吸的气息喷得我的脖子很不舒服。 这是一张普通的电报纸! 是的,我们收到的是一张电报。全国保密级别最高的信箱代号之一的信箱,收到了一张内容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对外公开的明码电报,民用的,通过最最普通的线路,发电、译电,最后毫无隐藏地暴露在我们的面前,也暴露在每一位经手这封电报的人员面前。 即使它已经在戒备森严的基地里,披着国家绝密文件的外衣,受着最最严格的保护,连看它一眼的资格都需要国家最高层常委们交手过招才能决定,但仍不能掩饰这仙女的容颜曾经被凡人窥视过,谁知道他们中会不会有人大嘴巴一传十、十传百,把它变成众人皆知的秘密。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在问候“蝴蝶”和他的家属很多很多次,咆哮着“你这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吧,你这也太儿戏了吧!”这样的话语,我相信在我身后的人的感受也和我一样。 但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看清楚了电文的内容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充满了恶意,真的!当你费尽气力从河水中挣脱出来得救站在河岸上的欣喜地时候,你身后的大柳树却已经向你倒了下来。 电报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短短的11个字,没有标点符号。 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 !!!(感叹号是我加的,这还不足以代表了我和我的同事们此刻的心情之万一) 我叫林千军,我看到过很多封电报,这一封真的绝对是让我感觉最憋屈和愤怒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 即使智慧远在中国,人们也会想方设法去寻找——阿拉伯谚语。 那个代号“蝴蝶”给中央写信的人是我们小组工作的一切出发点和落脚点,对“蝴蝶”的寻找和保护则是我们所做工作的关键中的关键,因为这最直接地关系到对“蝴蝶”所掌握的未来资讯的开发和利用,对共和国几十年国运甚至更加深远的未来具有非常直接和重要的意义。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我们的工作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好在力求稳妥,先控制住知情者的范围,做到保密性万无一失,先在上级首长中达成基本共识,在做好各项预案尽可能排除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再根据掌握的线索集中全部力量一举找到“蝴蝶”,把他严密地保护起来并让他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但是随着这份诡谲而又突袭般的电报的到来,一切情况都变了,时间似乎要有点来不及了,真见鬼! 我明白这点,李晨风明白,在旁边一起看到这封电报内容的人都明白。 因为事关重大,李晨风立即用电话把在办公室里待命的陈观水也叫了进来,章天桥也出去拿进来几张方凳,大家就在阅文室里召开了一个小规模的会议,下一步工作必须要立即安排部署起来了。 机要阅文室两扇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着,优异的隔音性能让房间里的声音即使你在大喊大叫都一点透露不出去。 陈观水进到阅文室里时,只见到我们一个个神情严肃,房间里弥漫着凝重得令人难受的气息,他意识到了事情并不是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一定是有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他在走向一边的空位时,颇具意味地瞄了我一眼,似乎说,这阵势,不会是我又要倒霉了吧?! 我坐在那里八风不动,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心底却是在暗想,不是你倒霉,是我们大家伙都要倒霉了! 陈观水走到位置边但没有坐下,而是笔直地站着,低声说:“组长,我来了!” 李晨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说道:“你把收到这封电报的有关情况在这里跟大家介绍一下。” “是!今天上午11时28分我收到了部里的紧急通知,我们安排在京城电报中心负责的同志,发现上午11点时该中心收到了一封发往信箱的民用明码电报,根据部里的最新命令,立即向部里机要值班室进行了报告,并立即按照方案秘密启动了保密隔离机制,部里马上就通过机要线路用密语通知了我......” 陈观水扼要汇报着情况。李晨风和白斯文神情严肃地听着,气氛沉重压抑。我很清楚,每位负责情报工作的业务领导肚子里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在认真工作时表面上千篇一律,永远都是没有表情的表情。陈观水汇报的事情经过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还要通过听取情况汇报的时间来拼命思考一切,事情怎么发生的?我们要怎么办?最终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因为大家思考的角度和立场的微妙差异而又格外地敏感,不得不慎之又慎。 比如,眼前这位白斯文,表面上是政府工作方面的代表,但传言他其实是某位常务委员负责情报工作一线的心腹,并且有着令人不可言表的经历和背景; 组长李晨风是一办派遣过来的负责全盘工作的,密保那边的官员,都跟他有千丝万缕乃至上下级的关系。章天桥的地位超然,负责机要管理密档就是她最大的底气,我作为部队的人,始终记着局长送我来时对我的交代,也不愿坠了军人子弟兵的形象,虽然对组长李晨风必须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但在组里和谁都和气友善,不过我的心里也得有数,心如明镜,不能和别人挨得太近,这样才不会出大的差错。 哎!该怎么向上级汇报呢?看吧,这封电报的内容直接就把我们现在在绝密进行的国家最机密的工作给点破了,从最坏的情况下去想,是不是泄露出去了?怎么泄露出去的?究竟泄露了多少?会牵扯多少人?会给京城和全国的情报系统带来多大的震动?只有天知道! 我坐在边上看着大家紧锁的眉头都替两位领导心痛。 李晨风的心里肯定有数,他是一办的老人,曾在国家的情报系统工作多年,啥不门清?此事棘手啊! 在结束汇报的时候,陈观水说:“京城电报大楼那边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所有涉及到这封电报的环节和人员我们都进行了梳理,而且有1位可能接触到电报内容的大楼人员,也立即以家里有事为由帮他请了假,对他进行了保密隔离,下一步我们具体如何处理,得请领导指示。” 李晨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的文件袋说:“明码的民用电报,就只有1个人可能涉密?” 白斯文脸色更是难看:“就是啊,陈观水同志,你要把情况说得更清楚一点。” 陈观水便又补充汇报,京城电报大楼是我们国家第一座最新式电报大楼,是国家电报通信的总枢纽,当前的月业务交换量达到了300多万份,发到我们信箱的这封普通电报就像是在浩如烟海的电报之中的一滴水那样毫不起眼,京城电报大楼的国内民用电报线路采用自动化的中文译码机,电传打字机通报,以撕断凿孔纸条的半自动转报方式实现电报的接收,大楼内部的电报传送系统也采用的是传输带、小电车和气压输送管的方式,实现了电报文稿传送半自动化,这种传送方式不但是速度上的提高,在保密性上除非未卜先知刻意地针对,否则也是非常安全的。 李晨风抬了抬手打断了陈观水的继续汇报,向白斯文询问:“这么说最后需要保密隔离的是不是就是发现了这封电报的存在并马上向部里报告的那位同志啊?” 白斯文苦着脸:“是的!我们梳理和排查了大楼整个收报和分发的流程,邮电部门是严格按照制度在开展工作的,电报的译制一直到分拣前的过程都是由机器设备自动化进行的,即使是其中有些牵涉到人工处理的部分,也是流水线一般繁忙的操作,会发生涉密情况的概率非常地微小。” “而且京城电报中心的政审工作一直以来都非常地严格,在那里工作的同志应该都值得信任,迄今还没有在那边发现过有间谍活动或者泄密的现象。”陈观水补充道。当然,作为全国电信网中心和全国电报网路主要汇接局,也一直都是密级非常高的单位,干部职工的保密工作也是常抓不懈,算是半个自己人,无缘无故就无端猜疑别的同志对职责的操守和对国家的忠诚在圈子里面是一件很让人忌讳的事情。 这就多少有点尴尬了,转了一圈因为事关重大只好把经手的自己人送去隔离脱密,万一要是传出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啊! 我明白白斯文的态度了,他要迅速并安全地把接收电报的这一页给掀过去。当得知有人给发电报的时候,估计李晨风和白斯文刚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兴奋的,乐观的猜想会不会是“蝴蝶”本人因为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主动站了出来和我们直接联系了,或者是因为“蝴蝶”突然想起了什么即将发生的国内外重大事件,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紧急给我们发报,这样就会给我们留下更多寻找他的线索,因为和往邮筒里丢信不同,发电报是必须有发报人在场并填写内容的,那么我们寻找“蝴蝶”的工作就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了。 真的是麻烦大了啊!我暗自想着,白斯文本来应该是想着成为为首长们带来好消息的“报喜鸟”的,没想到他亲自带队去忙了半天带回来的是这样一个凶险莫测的讯息,这让这位进组以来一直力图表现的副组长情何以堪? 陈观水小心地提出了个建议:“两位领导,我们还可以再安排人在中心里开展一下工作,严密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作为我负责的这边在那里近段时间的重点工作来抓好、抓实,以确保不出问题!” 这是个审慎的意见。因为信箱作为目前我们和“蝴蝶”联系最重要的渠道,邮局,现在再加上电报局那边,必须加强监控。 我明白陈观水的心思,这位我的老大哥,国安部的实权处长,正是处在部里从公安脱离筹建的关键时刻,被选拔到现在这么信任又关键的位置,结果“五号机”的时候阴差阳错他掉了链子,而且在我们小组工作整个保密措施中,对外的信箱编号是整个保密工作链中最薄弱的一环,作为这方面的负责人,他的压力实在是很大。 结果白斯文立即表态了:“哎,陈处长的这个意见好,京城电报中心的工作先就这样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那口气似乎已经代表工作组做了决定,也没去征求下组长李晨风的意见。 李晨风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不过和电报内容比起来,这些真的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大家的主要心思也不在这里,之所以还研究讨论一下,只是为了留出时间让大家对后面要发表的意见更加地深思熟虑而已。 只见李晨风下意识地用指节轻击着桌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章天桥,最后才看着白斯文说道: “这个暂时应该问题不大,就按你的意见办!我们下面开始商量一下接下来的问题。陈处长也留下来和大家一起研究研究,斯文同志,你的意见呢?” 李晨风的心思大家很清楚,接下来就要触及到问题的根本了,他肯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留下什么把柄。原来核心三人小组是他的一言堂,现在白斯文加了进来,但白的意见还是偏弱势,平常为了开展工作问题不大,如果在这么重要的问题上,还要继续强势的话,就违背了上级首长们的意思了。国安这边是政府组成部门,有陈观水在这里的话,增强白斯文的发言权可以使得此刻的实力相对均衡,可以微妙地影响到会议的决议为各方所接受。 李晨风与白斯文在组里的小小角力,这是制度所决定的,换一句通俗的话说,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但李晨风就是李晨风,绝不会直接表露自己的意思,而是把问题又抛给了白斯文,既征求他的意见,又是巧妙地回了他一下,一个刚才是擅自就表态,一个是主动征求对方的意见,工作风格一下子就对比出来了! 白斯文说:“李组长,你说可以就可以了,就不用再征求我们的意见了!来,陈处长,坐、坐,别站着了。”白斯文招呼陈观水坐下后才接着说:“刚才电报的内容大家都已经看到了,确实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我看了也是吓了一跳。从来电的内容上来讲,我个人觉得这既可能是个挑战,也很可能是一个机遇。归根结底这是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也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新的变数,必须要综合各方面的情报进行全面的研判。”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白斯文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在语术上也是大师级的人物了。这件事情虽然后果可能非常严重,但是分析起来并不复杂,可叫他表态他总得有个态度呀,这绕来绕去,还是绕过去了,但在话语权上就失分了。我坐在一边内心暗暗在笑。 李晨风点了点头:“好,白副组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倾向于再等一等,综合了各方面的信息后再开始行动。”说罢,指着我说:“哎,小林啊,你是年轻人,接受新生事物比较快,对蝴蝶的性格也比较了解,说说你的看法和意见吧!” 我听了一怔,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李晨风摆了摆手,示意要我坐下来说。我没坐下,笔直地站着,这样子思路比较清晰一些,我一时间有点蒙——我没有发言的思想准备,这冷不丁的,心底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怎么表态? 在大家的逼视下,我的脑门微微冒汗,报应啊,刚才尽研究别人的讲话去了,这下子完蛋了吧,一着急,竟把心里想的话干脆地说出来了: “李组长,我的意见是,今天突然收到这封电报,从发报人的角度考虑大致上有四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人发现的蝴蝶并向我们举报,从语气上看可能这个人对我们有所要求,进行某种利益上的交换。第二种就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因为胡文海已经向苏修的人泄露了我们的联系方式,会不会是我们的敌人通过这种方式来逼我们露面,通过与我们的正面接触来窃取我们的机密。第三种可能是蝴蝶干的,他是不是会抱有某种目的要和我们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接触......” 白斯文出乎意料地打断了我的话头追问道:“林参谋,你怎么会认为是蝴蝶干的呢?有什么依据没有?” 我抓了抓脑袋,这个想法也是灵光一闪,不知道该怎么清楚地表达: “白副组长,我也是根据以往对蝴蝶这个人的了解来猜测的,这个人本来就是有点......”我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玩世不恭、哗众取宠、鬼灵精怪、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等等众多的形容词,下意识的觉得不妥,最后还是落在了这一句上面,“喜欢开玩笑,用北方这边的话说就是逗你玩,他在信里最爱把很严肃的事情用很轻松的方式来表达出来。如果不考虑问题的严重后果的话,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这封电报给我的感觉有点令人啼笑皆非,嗯!虽然莫名其妙,但就是这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斯文似乎有些激动,近视镜后面的双眼睁得很大:“哎,我要说的正是这个!蝴蝶一直都在闪闪躲躲,力图把主动权掌握在他自己手上,我们追查的那个周天天,根本就没发现和蝴蝶有任何关系,却害得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不敢见人,这一次又可能是他设下的圈套,那么他提供的将来是什么情况,这个准确性就很难预料了!哦,同志们,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否定蝴蝶情报的重要性啊,完全是从工作角度考虑……” “我不赞成你们的意见,我的感觉是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大家一定已经注意到了,电报是从哪里发出的。”一直沉默着的章天桥终于发言了, 会议渐渐显露出意见分歧,且针锋相对的意味越来越浓。 电报的发出地在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海西省近江县邮电局。落款也很简单,只有5个字:机械厂沐方。 近江就在海峡西侧,与宝岛隔海相望。我还知道章天桥为什么这么准确地知道“蝴蝶”不在那里,因为在学部委员、北大教授杨锐带领下的一个国家高级机密研究室里,正在对“蝴蝶”来信上的所有付着物进行全面分析和深入研究,包括信纸上的矿物质、粉尘还有花粉等等等等,但是非常明显的是,排除了“蝴蝶”写信时是在海边,因为信纸上没有发现盐分的存在。 那么这样的话,一封从与宝岛对峙最前沿的地方发出来的如此重要的电报,那么各种巧合不得不让人必须以更加审慎和严谨的态度来应对了。 我叫林千军,我现在头脑很乱,如果这封电报真的是一个陷阱,那么问题就真的非常非常严重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听晨风叔讲过去的故事 李晨风看到平常只管自己分内事务不爱表态的章天桥主动地站了出来反对白斯文和我的发言,嘴角上那丝赞赏的微笑一纵即逝,我“不小心”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眼下正在召开重要的会议,思想还是禁不住开了小差,思路随着几天前的那次谈话的内容信马由缰地如同木樨花的香气一般弥漫发散开来。 并不是我们的发言讲得没有道理,而是他要把握住会议的节奏,虽然事件重大时间紧急,但讨论中要有分歧,才会有民主的集中,只有把问题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才能在向首长汇报的时候做到游刃有余。 虽然电报的内容只看到了一会,但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和对工作性质的了解让李晨风心里有数,“蝴蝶专案”侦办以来,主要的工作内容其实只有三项,分别是:保密、找人和对未来信息的利用,而在李晨风看来,最重要的是要做好保密工作,“蝴蝶”的出现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必须把事情死死地瞒下来,才能更好地做好下一步的工作,毕竟我们国家的实力目前只有这个样子,一旦情报完全泄露出去,引来美苏为首的列强施压干涉,那么对世界版图的震荡和对国家发展的影响,后果之严重谁都无法预料。 其实在如何尽快找到“蝴蝶”的问题上,李晨风内心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在党和国家的历史和政治生活中,关于“匿名信”的事情或者案子可以说是层出不穷。一般普遍存在的“八分钱、查半年”现象,那是属于基层基础层面,涉及信访工作领域的范畴,不在情报系统的工作范围内,但其中涉及到侦破因诬告、陷害从而需要倒追寄信人责任的案件也为政法和情报机关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作为国家中枢的高级情报工作人员,李晨风更知道许许多多的常人不了解甚至难以想象的红墙内幕,亲眼看到乃至直接经历了那些年“匿名信”是如何在高层政治生活兴风作浪的。在被严重扩大化了的影响深远的反right运动中,是以6月8日日报的一篇社论《这是为什么?》正式拉开帷幕的,而这篇社论又是以一封匿名信来破题展开的。在国外,美利坚国的大统领、我们国家和人民的老朋友尼克,在“水门事件”中就是被一封又一封“匿名信”穷追不舍地曝光,最后导致了他的下台,害得据说主席都为他的遭遇抱屈。 在我们干部任用的关键时刻,往往就是“匿名信”告状满天飞之时,从上至下皆是如此。开放之初,一号首长因为日理万机事物繁忙所以曾经想要重用一位骁勇的上将军来分担他手上关于部队上的一部分工作,已经和老帅们通了气达成了共识,但是因为在日常主持工作期间,这位将军比较坚持原则,得罪了一部分人,有些人不愿意看到他被提拔,于是那段时间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就多起来,不少匿名的告状信也寄到了军委等有关部门,最后真的干扰了中央的决策,直接导致情况发生变化,只得再次讨论和征求意见,中央最后换成了现任的这位人选。 说起正常反映问题的“匿名信”,就不得不提到信访工作制度的设立,李晨风一定会有点脑门子疼,因为这和他现在的这位“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间接联系。 从解放初期就开始出现的截访事件,曾经引起了主席的高度重视,像是规模比较大的天府群众去京城告状,坐火车到了豫省就被拦了回去的事情,主席的警卫战士在回家探亲的时候得知了此事,就向主席打了报告,主席知道后非常生气,委托总理进行处理,于是总理就派人把告状的群众接到京城,和主席一起听了群众告状。还有一件事就是豫省的大规模强制拆除的事件,也闹得沸沸扬扬,这两件事又恰好都是在现在的一号首长当时的责任范围,于是在56年的一次会议上,主席就指名道姓严厉批评了他,借此来警告党员干部们不得阻拦群众告状。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群众反映来京城反映问题不但耽误工作还靡费路费,实在负担不起,希望能够直接通过信件反映情况,主席非常赞同,经过讨论,于是中央下文把党内的信访(党员有权直接写信给主席)扩大到了全社会,国家成立了专门的信访机构。并且规定任何人不得截留告状信,违者,党纪国法严惩不贷。 如前面所述,即使是匿名,但只要是正常反映问题和提出诉求的信件,寄信人是受到党纪国法保护的,但是有的“匿名信”如果涉及诬告、陷害,或者是在特定的政治氛围和特殊环境下,是必须要对寄信人一查到底并严肃追究法律责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李晨风就亲自经历过两起这样的案子,前不久,他就在一次三人小组的会议上把这两个案子讲给我和章天桥听过,说他一思至此,心头不免泛起层层波澜,酸甜苦辣顿时涌了上来,让他倍感唏嘘。因为这两起案子都与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主席的夫人云鹤而分外地敏感。 54年的时候,云鹤在浙省度假时收到了从魔都给她寄的一封匿名信,披露她30年代在魔都的历史问题和绯闻。云鹤见信后老羞成怒、大发雷霆,跑去跟浙省的书记和公安厅长说,有人给自己写匿名信,诬陷她,矛头是冲着主席去的,她坚称自己30年代在魔都的历史是清白的。于是转背云鹤就把事情捅到了天上,直接惊动了主席和总理,然后由公安部部长亲自挂帅负责侦破工作,成立了号称“18号案件”的专案组开始侦破,因为牵涉到30年代在魔都的地下工作者很多都是现在在当地情报系统的工作人员甚至领导,所以当时年轻有为并崭露头角的李晨风就被抽调到这个组里工作过。 当时魔都市公安局和浙省公安厅主要领导全力以赴,投入侦破。由于匿名信封上写有“华东”的字样,信又是从魔都发出的,侦查部门将重点放在魔都市党、政部门和30年代曾经在文艺界工作过的人身上,但由于嫌疑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案件一时未能侦破。 后来魔都换了书记,更是亲自挂帅负责案件的侦破,抓得更加地紧了,“18号案件”专案组有100多人,每隔几天就要开一次碰头会研究案情。专案组先后收集了800多个嫌疑人的笔迹,凡是过去和云鹤关系不好或议论过她、说过对她不满话的人,如30年代云鹤在魔都居住的房东的女佣、魔都文化界知名人士的夫人等等,都作为了嫌疑对象,专案组在秘密提取众多嫌疑人的笔迹,其中发现了有一位嫌疑人有作案的条件和思想基础,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鉴定笔迹相似,专案组一度以为距离胜利破获案件只有一步之遥了,但好在当时的政治氛围并不是像后来那些年那样,专案组经过严谨细致的大量秘密调查,并没有掌握到可靠的直接证据,仅凭相似笔迹,还不能定案,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案子一时破不了,但专案组对此案一直没有放弃侦破。仅公安部门就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这个案子上继续进行侦查。 第一封匿名信还没有侦破,就在云鹤多次过问案件侦破进展情况,怀疑专案组里有人捣鬼,对专案组非常地不满的时候,时隔5年,第二封、第三封匿名信又出现了,还是披露云鹤的历史问题,还是寄给她本人。 59年春,云鹤赴魔都为主席出席即将召开的党的一个重要会议打前站,检查会议接待工作准备情况。在魔都的第三天,她下榻的饭店负责人给她送来了一封请她“亲启”的信。她当时还感到疑惑: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给她寄信呢?她打开信封拿出信纸读了起来,一张白皙的脸渐渐变得绯红,接着转为青白色,继而又变得煞白,随后就气得晕倒在沙发上,把随行人员吓得要死,却被她以低血糖的名义遮掩过去了。 当晚,她的密友、情报界大佬张榕抵达魔都并来看望了云鹤,云鹤将匿名信交给张榕阅读。张榕读后说:“不得了啊,这是一起特大政治案件”。但当时他们两人还没有后来那么蛮横无理的权势地位,即使先要有什么动作也必须要等中央给事情定调才行。 几天后,总理抵达魔都,云鹤和张榕一起向他汇报匿名信事件。总理马上把公安部长叫到自己房间,指示要迅速侦查匿名信案件,限他10天内破案。 总理对这个决定作了解释:“为什么要迅速调查呢?这并不是因为收信人是云鹤同志,而是要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中央在魔都举行这次会议,是高度保密的;同样,会议代表的行踪、住处等也是必须保密的。云鹤同志虽然不是会议代表,但她的特殊身份和目前所担任的工作,具有与会议代表同等的保密性质。她在魔都的住处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可是怎么会有那样一封信件准确无误地送到她的手里呢?这是一个疑点。这个疑点关系到我们的保密工作,甚至关系到这次会议的安全。所以,我们有必要对这封信件的来龙去脉进行调查。” 公安部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刑侦专家火速飞往魔都,和魔都市公安局20多名资深刑侦专家组成专案组一起破案,倒霉的李晨风又因为张榕已经介入了此事,被所在情报单位以情报支援的名义打发到专案组里帮忙。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冲的林,千是千万的千,军是军人的军!我在会上走神,是因为想到了李晨风曾经跟我和章天桥讲过的那些故事,李晨风之所以跟我们讲这些故事,是因为那是他的经验之谈,和我们正在和将要开展的工作有着直接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匿名信的案子应该怎么破 我叫林千军,服役于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第二局,我曾南出友谊关在热带雨林里暴打过“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也曾在“帝国的坟场”里和阿美利亚的贝雷帽们谈笑风生一起给包着头巾的大胡子送去过他们急需的rpg。 然而这些都和下面要讲的话题没有什么关系,我现在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要找到一个偷偷给国家写信的人,他的代号叫做“蝴蝶”。现在我将以两个以前的案例向你讲解在地球上某些被污蔑为最权利集中最没有秘密可言最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地方之一是如何发动国家机器寻找到那些当权的人想要找到的人物的。 在地球上的一小部分很有或者非常有实力的国家,自古以来关于国家机器中强力部门的荒诞传闻和超乎想象的威慑力总是非常扭曲地在部门外被人们传颂着,但是真正的只有在那些部门里浸淫已久的人物才知道在现实中他们力量其实是多么地局限和存在多少使用上的限制。但是换个角度来想象的话,如果那些执法者已经无所顾忌的话,那么其中的任何部门或者办事人员都可以干出令人发指的事情出来。 我和我的同伴正在面对一个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在“蝴蝶”专案这件事情上,估计没有什么以前的案子会比这个更加重要了,如果没有适当的成功案例和经验可循的话,那些密切关心着案情的首长们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今天我们要解决的案件类型实际上就叫匿名信式案件,这里面危机四伏,因为牵涉到中央层级要追查的信件,人物背景和信件内容往往可能把办案人员也拉进深渊。想要尽快摆脱困境你就要希望嫌疑人头脑比较地简单,线索比较地明确,最重要的是中央支持你的决心和态度。 前面我已经提到了“18号案件”,就是从魔都寄到浙省给云鹤的匿名信那起案件,因为案件的特殊性和破案线索的极度匮乏,专案组的破案思路在没有得到当事人云鹤的积极配合的情况下,采取的是“结硬寨·打呆仗”的笨手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破获类似案件,首先考虑的是受益人。按照在破获匿名信案件中最优先考虑的所谓“找不到凶手则受害人死后的最大受益人可能就是凶手”的逻辑,对付那些在干部提拔使用时冒出来的匿名信往往有神奇的效果,但是在“18号案件”中却找不到任何明显的受益人。因为像这封匿名信中涉及到的材料内容,从抗战时期开始,就有下至平民百姓上至中央首长以各种形式向组织上公开反映过这个问题,组织上也已经形成了相关限制性的决定,除了作为私下里背后议论的谈资,在政治上已经没有更多意义了。到了解放后这封匿名信再翻旧账以直接羞辱的方式出现,除了让云鹤焦头烂额、颜面扫地、性格更加暴虐之外,并不可能让任何人从中受益。 然后就是知情人了。“18号案件”专案组走得就是这个路子,他们将破案的重点放在魔都市党、政部门和30年代曾经在文艺界工作过的人身上,但是云鹤当年的特殊身份和情感经历实在是太招摇和为人所知了,即使是把嫌疑人的范围限制在魔都,限制在凡是过去和云鹤关系不好或议论过她、说过对她不满话的人中,还是先后排查出了800多位的嫌疑对象,并都一一进行了笔迹的比对,即使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努力和代价,还是暂时没能找到寄信的嫌疑人。如果把范围扩大到全国,起码就是四位数以上的嫌疑人了,就更加地旷日持久和声势浩大了,只能一直拖着,期待出现新的线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再来看看前面提到的后面这一起被称作“匿名信事件”的案件又是如何侦破的呢? 案件的发生情况前面已经介绍了,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比较地新,专案组介入得比较地快,那么即使是在限期破案的情况下,还是在“18号案件”的经验情况下有着更多的线索可循。 一、查信封 专案组刚开始工作时由于云鹤只肯交出匿名信的信封,不愿意将信中内容公之于众,就只好从信封上查起。那是一个2号信封,上面只有5个字:“云鹤同志收”。这种信封魔都大街小巷的文具商店、烟纸店都有得出售的,来源十分广泛,无从查起。 二、查信的经手人 专案组于是就只好向饭店负责人调查那封信是如何到饭店的。据这位负责人回忆说,这封信是他收下的,上面写着“宾馆负责同志收”,他就拆开了,里面装着给云鹤的信,他捏捏没有夹着什么东西,于是就直接给云鹤送去了。这是一封平信,是和所有平信一起送到饭店门卫室的。原先那个盖着邮戳的信封已经扔掉了。 专案组于是决定向当时给宾馆送信的邮递员进行调查。据这位邮递员回忆,她在那天送饭店这批信件之前去“前进袜厂”送报纸出来时,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自行车旁边,一双手正伸在邮袋里,像是在摸什么东西似的。 三、查邮递信件过程中出现的可疑人员 侦查员来了兴趣,进一步询问,了解到那个男子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瘦瘦的。最初,侦查员以为此人是“前进袜厂”的,可是去向该厂一了解,却无此人。于是侦查员再向邮递员询问,得知一个细节:那人脚上穿着一双又脏又旧的工作皮鞋。 于是专案组得出结论:这人是附近哪家工厂的翻砂工、搬运工、起重工或者从事车、钳、刨、电焊之类工种的工人,那天他是在上班时出来的。侦查员照着这个思路去查,果然在“宇宙机修厂”查到了这个名叫司徒北的可疑分子。 当时魔都的社情就是这么地复杂,只要你找,视线内总能找到嫌疑分子的存在。 侦查员查阅了档案:司徒北,37岁,47年毕业于qhua大学,由亲戚介绍加入kmt的青年军,在枪械修理所担任工程师。解放后,当了中学教师,57年被划为right分子开除公职。次年进入街道工厂当上了一名机修钳工。 专案组立即邮递员进行秘密辨认,并在9名男子中一眼就认出了司徒北。于是司徒北当场被侦查员带走。讯问中,司徒北承认他在请假去医院看病时从邮递员停着的自行车上拿过报纸翻阅,他放回报纸时,正好被邮递员看到。与此同时,笔迹鉴定也在进行。晚上8点钟,技术鉴定结果出来了:匿名信信封上的笔迹和送鉴笔迹不符,明显出自两人之手。这样,已经可以基本排除司徒北作案的可能性了。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四、期待嫌疑人再次作案 让专案组庆幸不已、柳暗花明的是,这时第二封匿名信寄来了。 当天的寄到饭店的第二批邮件送来了,信件中有一封写着“饭店负责同志收”。饭店方面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就把这封信直接交给了魔都市委警卫处派驻在饭店的人。警卫处的人见信封的落款印的是京城船舶机械二厂,便立即给京城该厂打了一个电话进行询问,那边说他们没有向魔都发过这样的信件,而且更不知道魔都有这样一家内部饭店。于是,市委警卫处立刻便与专案组取得了联系。 专案组当即派人去把信取来,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个和上次那封匿名信一模一样的信封,上面的字也是相同的:“云鹤同志收”。 专案组立刻对第二封匿名信的笔迹进行了鉴定,证实与第一封信件一样。由于第二封匿名信的信封是京城船舶机械二厂,因此专案组当即决定派出了10名侦查员飞赴京城进行侦查。 五、再查信封 侦查员在京城船舶机械二厂调查到的情况是:在能够接触到京城船舶机械二厂空白信封的68名科室人员中,有一个刚刚退休的名叫杜雷思的前宣传科长在魔都生活过又政治上不可靠可能有作案嫌疑。 但很快对杜雷思的笔迹鉴定结果就出来了,与匿名信笔迹不符。这样,对杜雷思的怀疑不得不打了折扣。当天晚上,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暂时停止对杜雷思的侦查。 六、查邮戳 同日,赴京城侦查员也正在继续进行侦查工作。侦查分两路进行,一路是在京城船舶机械二厂内部查,一路则根据邮戳抓线索。侦查员通过邮电局协助查知:匿名信是投进那个在邮电局内部的区域图上编号为168的邮筒的。该邮筒位于京城船舶机械二厂5条横马路外的一条叫“刀把子胡同”的胡同口,属于大名鼎鼎的潮阳公安分局管辖范围。 七、查往邮筒里寄信时出现的可疑人物 潮阳区的群众们时刻警惕着,眼睛都是雪亮的,侦查员在潮阳分局的配合下通过大量走访时很快就摸排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一个名叫钟觉潜的小学生在经过刀把子胡同时看见一个大约十五岁左右、骑自行车的男孩往邮筒投入了一个右下侧印着一排红色铅字的牛皮纸信封。 当时有自行车的人家不多,小孩骑自行车是很扎眼的,侦查员随即以此点着手迅速查明了那个男孩的情况:他名叫王木子,其父王动1900年出生于李加坡,毕业于阿美利坚落樱大学文学院,曾在明珠、魔都当过几家报纸的记者,抗日战争前期,他在魔都神秘失踪3年。抗战胜利后,他去了北都,在北都大学教书。48年初,他突然去了宝岛,半年后又突然返回。建国初期镇压反革命运动时,王动曾被捕过,但很快就释放了,据说是几位在民主党派任要职的朋友保释的。之后因身体不好而闲居在家。王木子的母亲是京城船舶机械二厂的厂医。 侦查员一致认为王动的疑点比较明显: 1、30年代曾在魔都当过多年记者,有条件了解云鹤当年在沪的情况; 2、政治历史不清白,这也可以成为构成其作案动机的原因; 3、其妻在京城船舶机械二厂工作,有获取该厂信封的条件; 4、其子王木子在特定时间内往168邮筒投入有可能是该厂信封的信件。 于是,就决定与王动进行正面接触。由于此人的社会关系复杂,其中还牵涉到民主党派的领导人士,为慎重起见就向魔都方面进行请示。 专案组在会商线索时提到了王动,本来只是在专案组里自觉做木头人当背景板的李晨风听到这个名字时大吃了一惊,立即一口就进行了否定,在会上表示王动的这条线索应该是错误的,这个人不会是写匿名信的嫌疑人,要求专案组立即停止对王动的侦查。这个要求令全体侦查员都暗暗地吃上一惊,也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一个疑团。 这个疑团直到4年后王动因突患心肌梗塞去世后才渐渐在小范围内得到透露:原来王动其实是我们的秘密党员,早在31年的时候就已经入党,长期从事秘密情报工作。由于王动的社会关系条件,组织上一直把他作为一个对敌工作中的备用力量放着,以备大用。解放初期镇压反革命运动时,公安机关不明底里就把他逮了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结果直接惊动了总理,总理亲自向公安部要人,于是公安机关当即释放了王动。为了掩护王动的身份不被暴露,又留下了几位在民主党派任要职的朋友保释的这样的说辞作为掩护。此事,让李晨风对王动这个秘密战线前辈的名字早就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坚信王动不会是写匿名信的嫌疑人,总算是在专案组里发挥了一回作用。 八、查信的内容 侦查工作继续进行。在举行案情分析会时,终于在各条线索都断了以后,有不怕死的侦查员站出来提出由于只看到信封,信的内容没看到,专案人员无法判断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目的、语言习惯、地域特征和其他信息,对破案非常不利,要求要了解匿名信的内容,以获取线索。于是专案组将请求向市局、市委、公安部的主要领导逐级汇报,首长们统一意见后出面去找云鹤,但云鹤当场没有同意,说要考虑一下。随后就拒绝了这一要求。部里考虑再三,不得不又去向总理汇报,总理亲自出面去找云鹤谈话,指出个人隐私事小,中央会议的安全事大,不要让下面办案人员难做,云鹤终于交出了两封匿名信。 两封匿名信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内容是说云鹤30年代在魔都当演员时的一些男女生活问题。写信人看来对云鹤当时的那段生活非常了解,因为信中竟然列出了云鹤当时所交往的一个个男子的姓名、职业以及地址,甚至还描述了云鹤对那几个男子所作出的种种行为,最后根据上述内容对云鹤进行了措词尖刻的叱骂。 九、找专家鉴定 专案组决定请语言专家和痕迹专家对匿名信进行鉴定。3位大学中文系教授和一位名叫江南郎的痕迹专家被接到专案组,对隐去了姓名的匿名信进行鉴定。中文系的教授们得出的结论如下: 1、从送鉴文字的遣词造句判断,写信人的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具有大学或者相当于大学的文化程度; 2、写信人对30年代魔都文化界的情况非常熟悉,估计可能是当时文化圈的人; 3、从行文习惯及所用的词汇、修辞看,是个男子; 4、鉴于解放后的变化较大,很难判断目前所从事的职业。 江南郎的结论是:匿名信是用一台“宝石牌”打字机打出来的,该打字机已经使用10年以上,打字者的打字水平不高,肯定不是专业打字员。 十、查打字机 专案组经过研究,教授们得出的结论实在是过于宽泛了,抓不住重点,决定“撇开一切,只查打字机”,以打字机为突破口。经向魔都市公安局查阅有关特种行业的档案资料:全魔都共有81台“宝石牌”打字机,分布于10个区的81个单位,其中67家是与文化相关的单位,14家是工厂。侦查员随即对81家单位进行查摸,排出了11名嫌疑人,这些人的年龄都在45岁以上,而且都有证据表明他们完全有条件熟悉30年代的魔都文艺界。 专案组紧*作了10天,一无所获,最后过了限期。总理心里一直还挂着这个案子的呢,于是就亲自过问了,案子破得怎么样了?为什么还破不了啊?公安部首长只得请求中央再延长半个月的期限,并保证一定破案,然后继续给专案组施加压力。 专案组的侦查员分头去曾经调查过的那81家有“宝石牌”打字机的单位,取回当场看着该打字机打印出来的数张字样和几十个常用铅字。痕迹专家江南郎和专门从魔都字模厂请来的一位姓孙的技师对字样和铅字进行了鉴定。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鉴定,疑点最后集中到了一个名叫周伯芙的人身上。 周伯芙的情况是:女,45岁,21岁时考入魔都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后在“申通影业公司”等单位干舞美、道具工作,解放后,在魔都电影制片厂工作至今。个人生活不顺心,丈夫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处劳教,现在皖省农场改造,周本人患有精神分裂症,已与丈夫离婚。单位上照顾她,安排在资料室工作。海燕厂的那台打字机就在资料室,周不是专职打字员,但她会打字,不过不怎么熟练。 侦查员前往海燕厂进行秘密调查,了解到周伯芙30年代时曾和云鹤在“申通影业公司”一起待过,两人熟识。57年的时候,云鹤来魔都时还恋旧请她吃过饭。平时,周伯芙兴致所至时,喜欢对云鹤大发议论,其内容常常尺度极大,令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只是因为她有精神病,所以大家也不太当真,没有往心里去。 周伯芙的档案中记载其有一个已经自杀的表姐,其夫就是匿名信中当初与云鹤有染的男子之一,汤的表姐就是因为这而自杀的。这下子冤有头债有主,情况基本上就都对上了,综上所述,专案组认为周的疑点颇大,于是决定立即对其秘密监视,收集证据,准备秘密拘捕。 哪知这边还在准备,那边就紧急传来了一个消息:周伯芙的精神病突然复发,砸坏了包括那台“宝石牌”打字机在内的办公用具,现已经送往精神病医院。专案组获悉情况后,感觉怎么这么地巧合,一时吃不准周是真犯病,还是因为察觉到风声后在做戏,决定去医院了解。鉴于周与该案的密切关系,为使其最大限度地吐露真情,专案组经与医务人员慎重研究,决定对其进行催眠状态下的讯问。 催眠虽然一直被吹得神乎其神,其实作用并不是那么地效果明显,对周伯芙在催眠状态下的讯问并未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也没有排除掉她的疑点。专案组正准备与其进行当面接触时,周伯芙在企图逃出医院时突遭车祸而死! 嫌疑人跑了,还被撞死了,专案组气急败坏之下立即追查周伯芙的死亡原因,最后得出结果是,这是一桩正常的车祸事故,并不是谋杀或者自杀。 周伯芙死了,但是匿名信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究竟要不要把周伯芙报上去交差呢?专案组全体人员进行了多角度的讨论,最后达成共识要稳妥起见:从打字机着手进行再鉴定。魔都电影制片厂的那台“宝石牌”打字机已经被周伯芙砸坏了,好在铅字还在,于是全部拿到了专案组。孙技师又有了用武之地,他很快就得出了鉴定结论:这台打字机不是制作匿名信的那台。 十一、查信纸 周伯芙的疑点被排除了。专案组再次进行研究,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从匿名信的纸张进行查找。这一查,首先把北京方面全部排除了,因为北京没有写匿名信那样的25行的信纸。魔都方面继续摸索,希望之光终于出现了——侦查员在无意间发现匿名信的信纸上方沿口耷拉着一条2厘米长、草绿色的、跟头发丝差不多的细线,这是印刷厂在装订纸本时所用的胶水干燥后形成的。令人惊喜的倒不是这条细线,而是细线的颜色——草绿色,虽然草绿色在生活中是一种常见的色彩,可是作为信纸胶水的色泽出现,非常罕见。 整个专案组顿时兴奋了起来,立刻抓紧时间进行调查,这一查,一直查到了当地的陆、海、空驻军部队都有自己的印刷厂,因为众所周知的是,草绿色就是咱们部队的标准颜色。于是侦查员在魔都市委的支持下,得以进入部队进行调查,最后终于在海军司令部设在当地驻军的一个情报部门“1024办公室”查到了这种独特的信纸。 专案组负责人立即前往海军当地驻军司令部,与“1024办公室”负责人面谈,对如何在该部门进行秘密侦查进行了协商,很快就取得了一致意见。专案组对“1024办公室”全部成员的档案进行查阅后,将目光停留在海军中尉翟男相身上。 翟男相,28岁,姑苏人,已婚,出生于革命烈士家庭,其父母均是地下党员,父亲还是党的中高级干部,被叛徒出卖被捕后牺牲。父母牺牲后,翟男相由其阿姨漆戒收养,长期居住于姑苏。解放后,党组织找到了翟男相,将他和阿姨安排到魔都居住。53年,翟男相参了军,在海军服役,一直到现在。翟男相是党员,也是“1024办公室”第404小组的副组长。他的办公室里就有一台“宝石牌”打字机。 第十二、案件告破 专案组先对打字机进行了鉴定,确认两封匿名信均出自该机。接着,魔都市公安局对匿名信原件和“1024办公室”的信笺纸进行了纸质化学物质对比鉴定,结果完全相同。与此同时,又调查到翟男相近期曾经奉命到京城船舶机械二厂去出差。这样,第二封匿名信的信封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至此,专案组已经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认定匿名信出于翟男相之手。 随后,也是在中央的15天最后限期内,翟男相被捕。审讯中,翟男相爽快地供述了他写匿名信的事实。 第十三、案件真相 翟男相的阿姨漆戒(艺名:七姐),早年曾是小有名气的越剧演员,又是一位24年入党的老革命,32年开始为特科在魔都做情报工作。由于她是魔都文艺界的一名活跃分子,所以结交的朋友中以文艺界居多,这样,她认识了当时的明星云鹤。在与云鹤的交往中,漆戒很看不惯她的那套生活作风,于是就主动割断了与云鹤的关系。当时,史文慧不知道云鹤也是地下党员,更不可能料到她以后会成为主席的夫人。由于漆戒在翟男相的父母牺牲后与党组织断了联系,因此直到解放后才从熟人嘴里知晓这一情况,大惊之下,非常想不通,便免不了要在家中说说云鹤的过去。听得包括翟男相在内的家人一个个都难以置信。 案件发生前,翟男相去市区办事,在街上无意间碰到了外出购物时前呼后拥的云鹤。尽管他连云鹤的照片也没看见过,但是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云鹤。一瞬间,翟男相的头脑一热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这个女的太嚣张了,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难堪看看! 以翟男相和云鹤两个如此悬殊的地位,翟男相要给云鹤难堪的想法是很难实现的。但是,翟男相还是马上冒出了给云鹤写匿名信的念头,把她当年那些丑事给她抖出来,羞她一羞也好! 这样,翟男相就开始跟踪云鹤,弄清了她下榻的地方,并且当即寄出了第一封匿名信。几天后,他利用去京城出差的机会,又寄出了一封。 第十四、匿名信案件的后续结果 对翟男相的处置,倒不像案件的侦查那么严重,因为像是原本来自总理所代表的中央那边的压力,因为作案原因查明了纯属是私人恩怨,和会议的安全保密工作等无关,说不定翟男相的父母、阿姨当年还是他的老部下,所以也就放手不管了。本来,像是这类案件,因为是公安部直接抓的人,是要送到京城去处理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翟男相并没有被送到京城处理,也没有在魔都处理,而是因为他是部队的人就由部队的军事法庭给审理处置了。 军事法院给翟男相定的罪名也出乎人们的意料,叫做“泄密罪”,判处了翟男相3年有期徒刑。这个罪名让圈子里的很多知情人背地里笑了几十年,衍生出许多像是不准说首长(xx,根据情况不同而变化)是笨蛋,否则是泄露国家机密之类的笑话版本。 据说在审判时,当时有部队的高级将领站出来说话了,说翟男相是烈士子弟,可以从宽处理,力保之下才有了这么一个结果。不过,这个案由为翟男相20年后的平反留下了一个难题,当然最终还是解决了。 第十五、“第18号案件”的后续结果 “匿名信事件”告破后,“第18号案件”一直拖到了61年才结束,与翟男相的结果相比较,结局非常地惨烈。这起给云鹤写匿名信的犯罪嫌疑人,原来竟是中央一位德高望重的首长的夫人,在这位首长逝世后因为别的事情给中央写信,结果无意中被发现了与那封匿名信的笔迹相同,属于“自投罗网”才最终告破。结果组织上还没有来得及因为这件事情处分她,嫌疑人就在家中自杀身亡了。拨乱反正后,当然最后也是平反了。组织上给嫌疑人的平反结论为:“给云鹤写信的内容没有错误,原定性是错误的,纯属冤案,应予平反,恢复名誉”。(本章又名:你犯过这样的泄密罪没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空中会留下多少飞鸟的痕迹 往事亦如云烟,消散在彼此面前。回过头来再次审视这两起案例可以发现:坏事(打击迫害正义发声的人民群众)都是公安干的,情报部门只是在里面打酱油的;即使是中央高度重视限期侦破的案件仍然要讲求办案的基本科学规律,政治局都有办不成的事情,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专案组;这两个案子还算是好的了,案子破了,结论下了,大家可以回家了,有一个朋友被抽调到侦破写给永远健康的夫人的匿名信的专案组,陷入到首长夫人们的相互指责、谩骂和恩恩怨怨当中,是是非非难以评说,最后落了个神经衰弱不得不黯然离职休养。 哦!搞错了,以上这一些都是李晨风在跟我们讲过去的故事的时候说的,和我们真正要分析的东西也没有关系。 言归正传,下面我们还是以上述两起案件的经验教训来介绍分析目前我们小组对“蝴蝶来信”的侦破情况,我们尽量说得简单和直白一些。 时代在进步,侦查手段在提高,但是我们的对手更加地高明或者说是狡猾。 在案件侦破中,人们总是相信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就是:“凡走过的必有痕迹!。”但是道理总是虚的,还是要落实到行动中去的,我们遇到的也很可能是“天空中未曾留下鸟的痕迹,但是我已飞过”的那种,在这件工作上很多以往的经验和做法没有了用武之地。 按照两个案子的步骤,先从动机开始查受益人的话,根本就无从查起。没有典型的受益人,如果强行说要有的话,那么就是我们国家和人民,都能从中获益,“蝴蝶”掌握的未来信息价值无法以常理来估量。根据笔迹和内容判断,基本上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爱国的孩子,但是全国的孩子那么多,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排查。不要提国安部门原来提出的那个全国大排查计划了,当时完全是为了应付上级首长的,即使举全国之力把孩子们的作业本都搜集起来进行笔迹筛查,那就再也不可能做到保密,是把自己往敌人的枪口上送。 那就从受害人的角度来查的话,当然,根据那份“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的黑名单,我们确实逮捕了一位背景深厚、前程远大但是却私自偷窃国家高度机密有叛国企图的高级情报官员,也有很多人因为在名单上所以即使现在工作表现优异也已经被组织上限制使用,在要害位置上的正在逐步调整工作岗位,一名在明珠回归谈判工作小组任职的业务人员也已经被组织上隔离审查,但要是说“蝴蝶”和他们中的某个人有什么私人恩怨,为了打击报复而给我们写信的话,那真的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这种为了某粒沙子而烧干整个大海的做法,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根本就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即使“蝴蝶”是像肖雨城的某部科幻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为了打击一个贪官,就把整个城市里的贪官都举报了,我们对他也无能为力,并希望他能举报得更多。 “18号案件”仅仅是嫌疑人一个简单的声东击西,就把专案组玩得团团转,在魔都再努力折腾都是虚度光阴,而嫌疑人却躲在京城里面稳如泰山,直到她自己暴露出来为止,所以“18号案件”更多的是为我们提供了反面教材。 接下来就是成功侦破的“匿名信”事件,一步一步地来,查信封、信纸、墨水、胶水甚至写字的钢笔,这些一切与信直接相关的东西,最后都一无所获。我们没有那么地幸运,有写着厂名的信封或者部队专用的信纸可查,“蝴蝶”应该是知道这些套路并处心积虑做了规避的。他使用的全都是轻工业占全国半壁江山甚至是优质货的代名词的魔都大厂的产品,信封和信纸是魔都印刷一厂的,墨水是最常见的英雄碳素的,胶水是魔都胶粘剂厂的,钢笔也是最普通的英雄钢笔,一水的国优部优名牌畅销货,一水的几十上百万大批量生产数量,最关键的都还是全国各大百货、文具商店有售,这要我们怎么查啊? 接下来查信的经手人,除开小组里的同志以外,知情的周春兰、夜瞳霜和井田小五郎,都已经死亡了,也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被“蝴蝶”利用为来信提供中转掩护的感动中国——张织霞、女排队长——孙进芳,那都是国家树立起来的先进榜样,政治上非常地可靠不说,他们除了对写给她们的信看过以外,对信中信的内容也是一无所知,还有只是经手来信毫无察觉的编辑秦晴,给基地送信结果吓得半死的邮递员和京城电报中心大楼的某收电员,都不能给我们找人提供更多的帮助。 再来查邮戳和查往邮筒里寄信时出现的可疑人物是同步进行的,通过邮戳和信封上的指纹,我们通过比对已经找到了投递这些信件的邮筒,找到了收取这些信件的邮递员,然而耗费的大量精力并没有什么作用,邮筒都处在大中城市里的闹市区,邮递员们对自己无意中遭遇过什么样的大事件茫然无措,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人会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邮筒里塞信的人留下多少记忆。我们甚至从几个信封中采集到了好几个儿童指纹,但大量的信纸中却找不到一个,“蝴蝶”掩护自己的手法非常地狡诈,我们有理由相信,往邮筒里寄信的也非常可能并不是他本人。 通过信的内容来查找就更加地充满科幻色彩了。“蝴蝶”是套着年幼躯壳但有着未来几十年阅历的积年“老鬼”,他在信中的胡言乱语也好,建言献策也罢,都是属于将来时的,而我们还处在现在时,我们不可能拿以后的线索来抓现在的嫌犯活着等到他长大以后再去找他。比如说,我们知道“蝴蝶”有着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优良品质,拥护党的领导,热爱人民,有较为深厚的文字功底,大学以上的文化,汉语言文学类或相关文科类专业毕业,至少曾经从事过一定时间的文字工作,熟悉公文写作和文学作品,有在机关单位工作的经验,关心时事政治,对军事战争题材感兴趣,涉猎广阔,爱看漫画和动画片,心理年龄偏低,自觉自愿为国家鼓劲加油,身在基层却操着政治局的心,嘴巴喊得震天响但身体却很老实......类似的分析材料都已经有城墙厚了,但“蝴蝶”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一个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光芒隐藏起来的孩子。 虽然,信件内容分析曾经有过根据“过桥,顺墙根,向右,见一亭,亭边一倒凳,其下有信。”这样一张19个字、6个标点符号的纸条,从而从文字越简缩越能显现一个人的文化功底的角度推论出凶手的文化程度,最后侦破一件杀人积案的成功案例。但从“匿名信事件”中也可以看到,三位大学中文系教授分析出来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准确,除了嫌疑人是男性和大学文化程度两点以外,对比起来全都是错误或基本错误的,他们分析出来的“写信人的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对30年代魔都文化界的情况非常熟悉,估计可能是当时文化圈的人”这两点实际上是嫌疑人姨妈漆戒的特点,但却会严重扰乱当时专案组的思路。 我从直觉上肯定李晨风曾经悄悄对我说过的他的判断,从信中表现出来的情感来说,从我自身的经历和感受来体会,“蝴蝶”的身份很可能有部队或者军工背景,是在部队大院或者涉军企业里成长的孩子,虽然这极大地限缩了我们寻找的范围,但暂时还是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只有等到疑似“蝴蝶”所在地域进一步限缩到一省乃至一市的时候,才能发挥奇效,所以我们俩都没对别人透露这个发现。 最后是通过查打印机和信纸的技术手段拯救了整个“匿名信事件”专案组,而李晨风对这一点的认识最深。当然,他们在查打印机的时候走了弯路,差一点酿成了冤假错案。在查明打印信件的是“宝石牌”打印机后,专案组“撇开一切,只查打字机”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堂堂的中央专案组在总理的亲自过问下开展工作,居然只敢查全市民用的那81台,而对当地庞大的军警单位中可能拥有的“宝石牌”打印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联想到李晨风在讲述完案件后还要画蛇添足地甩黑锅,让人不得不合理地怀疑这算不算是专案组的领导和成员们有点心虚或者消极怠工,毕竟这案子只是涉及到一些禁忌的话题和领导的隐私,没必要强行推进去得罪军方这样的强力部门,所以大家在工作态度上的松懈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上述的错误结果导致了一连串错误的发生,强行要在这81台打印机里找目标,结果只能找到了最疑似的周伯芙身上,最巧合的是偏偏她身上也充满了众多的疑点,但是一个电影制片厂的资料管理员怎么会有那个信封和有时间到京城寄信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是很难解释的,在接触周伯芙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先查她资料室的打印机,查证物总比讯问一个精神病人要简单和准确得多,虽然专案组的介入并不是导致周伯芙因车祸死亡的直接原因,但在工作方法上存在疏失和对技术手段的不重视这些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 幸运的是还有那条印刷厂在装订纸本时所用的胶水干燥后形成的草绿色的细线,终于把专案组的侦破导入了正确的方向,拉着不得不出头的魔都市委当挡箭牌,成功地进入当地驻军进行调查,并很快地找到线索,锁定了实际上算是侵害他人名誉和隐私的嫌疑人翟男相。 也许是因为总结了前面的经验,也可能是因为嫌疑人的身份必须要慎重起见,这次专案组没有犯错,先检查了404小组的“宝石牌”打印机,对信笺纸进行了纸质化学物质对比鉴定,调查到翟男相去过京城船舶机械二厂,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明确了以后,才一举将翟男相抓获。 归根结底讲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的组长李晨风,这个“蝴蝶”来信专案组的直接负责人,通过他以前的工作实践,在内心里明确并实际推行的寻找“蝴蝶”的工作思路,那就是:相信科学,客观理性,走“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引自第一首长1978年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的侦破道路。 所以,李晨风早在“蝴蝶”在五号机中表示“能多藏一天是一天,能自由一日是一日”,叫嚣“来找我吧,我的未来是星辰大海”的时候,就知道“蝴蝶”找起来会没那么地简单,而找到张织霞那里发现“蝴蝶”利用骗取先进模范人物信任然后将信中信进中转的时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即使在我们为每一条“蝴蝶”留下的线索四处奔波的时候,在沐雨尘、肖雨城、王启年、云中客等这样的刑侦专家、痕迹学家对线索不断地分析中,他都矢志不渝、坚持不懈地坚持在“科技破案”的大量投入。 李晨风相信:人的主观意识可能会欺骗你,但是在科学里是不会让你上当受骗的。用科学方法得到的不一定是真理,而是有用的,待检验的成果,但想接近真理,还是要靠科学的方法。 所以,李晨风多方暗访征求意见,托人拜访了国家的功勋级的科学家,寻找或请他们推荐合适的人选,最后找到了国家科学院学部委员杨锐的北大生物研究实验室,他认为自己应该是找到了。 杨锐学部委员曾经先后参加过国家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和提取青蒿素的研究工作,李晨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进行聚合酶链式反应和人类基因组方面的研究,被圈内誉为国内最接近诺贝尔奖的第一人。 起初,李晨风只是试图通过将从信纸上提取到的花粉、细菌、矿物粉尘之类的东西进行分析,来缩小和划定“蝴蝶”写信时所处在的地域范围。这是一种非常新颖的侦破手段,通过各个学科的介入和相互比对可以得出一个比较精确的大概位置。譬如有马尾松、广玉兰的花粉的话,就可以确定是在南方,如果幸运地发现粉尘中汞的含量高的话,那么就可以差不多直接到贵省的同仁、风港附近去找人了,这个办法的投入大,见效慢,但是交叉比对出来的地域准确性还是比较高,而且科学研究全世界大家都在搞,非常利于保密工作的开展,所以在“蝴蝶”没有暴露出更多破绽之前,李晨风自认为这是一个稳步推进且保密系数非常高的办法。 采用这个方式还基于一个判断就是,“蝴蝶”之所以利用找人四处投递等种种手段来迷惑我们,从我们大家往往都是缺什么就拼命歌颂什么,怕什么就努力掩饰什么的逻辑角度出发,在现在人员流动需要介绍信的时代,他本人又是一个小朋友的客观现实,他最可能是处在稳定的非流动状态,只要能从茫茫人海中锁定“蝴蝶”所在的大概地域,打破他最引以为依靠的人海保护,那么找到“蝴蝶”对我们小组所能动用的人力物力来说,真的是易如反掌。 但是在和杨锐学部委员的秘密谈话中,李晨风又看到了更大的野望,根据杨锐介绍,基因科学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具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加大一点投入,在不远的将来,即使只是在信纸上有一点皮屑,他的实验室都可以通过提取到的基因来描画出这个人的容貌、身高、疾病、寿命等各方面的身体状况上的细节,而在他麾下的全国最先进的生物实验室,研究花粉这样的工作更是大炮打蚊子,如果不是看李晨风的背景又深又硬,还是由校长亲自打了招呼要求全力配合的话,他是不屑于接手这么简单的一项工作的。 于是,李晨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杨锐所描绘的未来前景给陶醉并兴奋起来了,他答应从有关方面为杨锐争取100万美金的研究经费,用于购置最先进的电子显微镜等科研设备,还将视研究进度加大对实验室的投入和支持,并帮助他摆脱一些不必要的干扰和麻烦;杨锐则答应将李晨风所要求的研究项目放在他实验室立即亲自进行研究,同时接受国家将他的实验室列为保密单位进行管理,确保研究工作的安全,随后李晨风从密保部门派遣了一位名叫卜耿欣的干部进行监督和开展保密工作,双方你情我愿地就这样达成了深度合作。 而杨锐实验室的最新研究结果是,信纸上不含盐,那么“蝴蝶”是在沿海一带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低了。这是李晨风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所得出来的研究成果,他就是拼了命也要维护它,不容许任何人来质疑的。 我叫林千军,我虽然只是一名军人,但是我身边有许多高人,我觉得自己最近学到了很多东西,成长得很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近江,我们来了 如果一个人在别人眼里不显得那么地聪明,那么他可能已经相当地狡猾了,李晨风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他虚心地把自己从杨锐的北大生物实验室里得到的结论告诉了与会的人,以一种对先进科技不熟悉并毫无把握的态度,因为阐述自己陌生的领域忙于语言的组织而导致说话断断续续,表示他对章天桥发言的附议,给出了更为明确的解释,作为认为“蝴蝶”不大可能就在近江的佐证,供大家在发言时作为参考意见,同时还要装作我和章天桥对此也并不知情的样子,还懊恼地表示因为以前实验室那边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一时忘记向大家进行通报,而白斯文也连忙表示这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在适当的时候也应和着李晨风表示自己对生物科技具有着同样浅薄的见识。 不讲政治的特工不会是一个好的情报工作者,分别代表着党政系统或者在顾委的老一辈和当权首长的两个人,在我们工作任务如此敏感的专案小组里搭班子,身为一把手的李晨风有时候不得不压着白斯文一点。我们不知道会有哪些首长看过所有来信的内容,但是即使作为一位情报新人,我从“蝴蝶”来信的言辞和语气判断,对未来的政治风向感觉也很不好,并且不难看出“蝴蝶”对一些时间段和问题的故意回避,但这样的欲盖弥彰并不能让任何有一点政治嗅觉的人不得出这样的结论,未来的政局会有大震荡! 其中,最大的漏洞就是,如果我们相信了不远的将来苏修会红旗落地的这一事实,东部欧洲发生巨变,整个布尔什维克阵营都陷入了最大的低潮,剩下的社会主义国家寥寥无几,在这样改变世界格局结束冷战惊天动地的历史时刻,作为其中的第二大国,我们是怎么生存下来,付出了什么样的巨大的代价,信里都没有做任何的交代,对照我们党的发展过程其深层原因不能不让人深思。 当然,现在因为那些年留下的深刻教训让大家都害怕历史会再次重演,所以在党内团结民主斗而不破的主要格局已经形成,国家也正在艰难地从以前的以斗争为纲向经济发展为中心转型,作为向不同利益的部门单位负责的正副职,意见不一致是寻常的事情,但谁都不敢拿工作来开玩笑。李晨风很老练,在白斯文得到授权了的情况下,他就必须并愿意让出相应的权力,因为这权力是组织上所授予的,不能以个人的意志所左右,所以,他开始悄悄地转变着自己对白斯文的态度,同时以降低自己的政治姿态的方式在我们面前帮助白斯文树立新的形象。 我从侧面观察着白斯文,这也是一位老情报了,既然“蝴蝶”不大可能待在近江的话,那么这封直指我们要害的电报发出来的动机就更加增添了大家对此的担心了,是机会还是陷阱,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采取了哪些行动又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才会拍出这样一封电报呢?只见他眉头紧锁,认真分析着,作为组里唯一的一位副组长,他应该要方方面面的意见都考虑到并提出自己的意见,最后供李晨风来拍板。 党委拍板,政府做事。现在刚拿到授权看到的第一封“蝴蝶”来信就是这样一封内容要命的电报,一下子也把白斯文给难住了,他必须要在这次行动中抓住机会有所表现,这牵涉到组里的权力分配甚至牵涉到上层,非常地微妙。 陈观水对情况不了解,林千军的发言又被李晨风和章天桥打了扁担,寻找“蝴蝶”始终是小组工作的第一要务,现在问题摆在了眼前,下一步该怎么办?万一行差踏错他也不可能摆脱干系。白斯文摘下眼镜,顺势用那只手的手背擦了擦额头,抬起头来确实满脸的坚决和自信。 “我建议由我先带一个组马上过去,先不惊动闽省的同志,秘密把情况调查清楚,至少要先接触到这位给我们发电报的所谓的机械厂沐方再说。为了稳妥起见,同时也要请各相关单位的同志配合,把闽省的整个盘子给控制住,外紧内松,即使万一出现不利情况,就马上采取行动,也可以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控制住影响。”首先就考虑万一出了岔子怎么收场,白斯文这方案真的是慎之又慎了啊! “那以什么名义调动各单位配合呢?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啊!”章天桥在一旁问道。 白斯文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建议就以安全保卫的名义,就说近期会有中央首长到闽省去检查工作,要求各单位密切配合,严防死守,做好当地的安全保卫工作,严防敌特破坏,保护好首长的人身安全。” 我不知道白斯文是灵机一动还是因势利导,但是敢拿中央首长视察做幌子,调动各单位,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这个主意真的很好很胆大。 李晨风清清嗓子说话了,所有人竖起耳朵,听这位组里的领导来定夺。 “时间紧,任务重,由不得我们犹豫不决,必须要马上拿出一个方案出来。本来大家还以为会是蝴蝶又跑出来跟我们联系了,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是出现这样一个新情况,但有新线索总是好事,大家也不要太紧张,我们背后有党和人民的支持,就算是有什么陷阱,我们也可以让那些觊觎我们国家机密的人有来无回。” 白斯文看着李晨风点了点头,马上附和着说道: “晨风组长说得很对,大家仔细想一想,不管这个电报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说不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重大转机。” 白斯文还再次补充:“关键是行动要快,要准,以免迟则生变,给工作带来不利因素。” 李晨风表示赞赏地和白斯文对了一下目光再接着说道: “中央主要首长对我们的工作都非常重视,组织上赋予了我们很大的责任和权力,就是要我们希望把工作搞好,为四化建设和国家安全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白副组长提出的方案我觉得很有可行性,大家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我在一边看着李晨风一本正经地讲着政治正确的口水话,一边暗自想到中央到底给我们的权力的底限在哪里,为了掩护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争取各部门的配合,居然连中央首长要视察闽省的主意都敢提出来,而看李晨风的意思,对这个主意并没有要反对的样子。那么,假戏就必须要真唱了,总不能最后一句首长没空,原视察计划取消,把为准备迎检工作忙得团团转的当地党委政府还有安保各部门给耍了,那就玩笑开大了,是会影响到中央的威信的。李晨风敢肯定这个方案,说明他对这个对相关首长的安排是有一定把握的,我们手上的权力仔细想想真的很恐怖啊! 既然李晨风都定了调了,那么大家就围绕着白斯文的方案纷纷进行了发言,基本敲定了行动分工、步骤和细节,看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李晨风站了起来拿起了在机要阅文室一隅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给我接一办。” 我们都是懂规矩的人,见到李晨风拿起了红色保密电话,马上知趣地离开了阅文室,章天桥走在最后面,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因为要等上级最后的决定,所以也没有人离开,但也没有了交谈的兴趣,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转眼间,阅文室里只剩下了李晨风一个人。 当初中央决定把我们小组的驻地放在这个基地里面,就是充分地考虑到了兼顾保密的需要和工作的便利,这里作为国家中央首脑机关一个紧急状态下的分基地,机要通讯保障工作是非常到位的。 李晨风与一号首长办公室的这通电话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一些,三十多分钟后他才从房间里把门打开,然后大家又进到房间里,都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等待命令。李晨风干咳两声,然后神情严肃地开始传达中央的指示: 看着等在外面的大家伙点了点头,说道: “上级首长已经基本认可了我们的行动方案,为了把握国家未来的正确方向,你们所做的工作非常重要,务必要高度重视,精心安排,要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确保工作万无一失,取得成绩。行动的具体实施,由李晨风同志根据工作需要相机决定,其它部门密切配合!大家开始准备吧!” 因为这次行动之前还要做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连夜赶往近江已不可能,所以我们只能第二天清早乘专机赶往近江。 我们小组分两批走,白斯文带一组,里面有我,柳子元(带电台)、肖雨城、沐雨尘还有吕丘建,我们负责直插近江,寻找沐方。李晨风负责带一组人马到福洲去,准备混在为中央分管对宝岛工作的领导即将到闽省检查工作打前站的工作组里,为我们的行动在必要的时候提供策应和支持。 由于近江特殊的地理环境,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我们组安排的飞机不是客机,而是一架运八的运输机。 因为当年有位首长出国的时候耍威风,本来答应大使馆让在该国比赛的女篮姑娘们搭他的顺风专机回国的,结果后来又反悔了,把已经上了飞机的姑娘们又赶了下来,不但伤害了姑娘们的感情,还浪费了国家大量紧张而宝贵的外汇,这事让驻该国的新华社首席记者丁大姐知道后,直接一纸内参捅到了南海,让那个首长向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作了检讨,国家也在专机的安排政策上进行了大幅度的限制,勤俭节约、党和国家领导人要以身作则,副国级首长的专机待遇一律取消,只有党政军等四位国家领导人可以乘坐专机。不信你看新华社报道里“某某某副总理今天上午乘专机离开京城”到“某某某副总理今天上午乘飞机离开京城”。一字之差,内涵非常地丰富。 所以我们虽然坐的是专门为了方便我们快速开展工作专门安排的飞机,但是不能叫专机。为了不引起各方面的主意,空军还紧急调拨了一批驻闽省部队打报告申请的物资装备塞进机舱里,我们就顺势变成了走后门搭乘飞机的关系户,以达到掩护身份的目的。可恶的是经手安排调配物资的工作人员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当了真,把机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没留个座位,大家只好坐在弹药箱上面了,勉勉强强算是落下了脚。我倒还好,只是坐在了一架强五的机炮上面,肖雨城就好玩了,他挑挑拣拣之后安若磐石的屁股下面坐着的是一枚霹雳。 好在的是飞机起飞之前,地勤人员才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跑上来,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件军大衣,起飞之后要是不裹上的话乘客会受不住高空中那刺骨的寒冷。 运八是我们部队最新型的运输机,80年才开始服役部队的,至于搭乘体验什么的我作为一名军人来讲的话,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还有一点要特别讲一下的是,因为这条航线特别的敏感,所以飞机飞到中途的时候,吕丘建就悄悄地去了驾驶舱,直到飞机降落以后才回来。毕竟这条飞行线路只要稍微偏那么一下下,估计我们在飞机上的人就全都要杀身报国了。 当天上午,运八在白水州市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顺利降落。闽省别的不多,就是各种军用机场、战备机场多,所以为了降低影响,我们没有在近江附近的机场降落,而是选择以陆路推进方式。 我叫林千军,近江,我们来了!那个叫沐方的,别跑!求仁得仁,我们来会一会你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直在路上 在路上并不像是看上去的那么美好,只是在从所有的炎热和狼狈之中归来以后,当忘记了所受的折磨,慢慢回忆起那些经历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它才是美好的。 当飞机降落慢慢地停稳之后,螺旋桨终于不再发出扰人的噪音,我从机窗看出去可以看到一辆bj212飞快顺着跑到向我们驶来,估计是接我们的人到了,我脱下了军大衣,舒展了一下坐麻了的身体,整了整身上的军装,自我感觉是一如既往地那么帅气,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起步往舱门走去。 车和驾驶员都是管机场驻军借的,负责把我、肖雨城和吕丘建送到近江去。是的,就我们三个人,我负责带队,这一点是领导最英明的地方,因为作为《解放军报》的采访报道组,肖雨城穿上军装也没有那个气质,只能挂部莱卡假装摄影记者,吕丘建就当个实习生兼司机好了。虽然确实是比起一般的采访组阵容加强了一点,但是是有原因的。 昨晚,《解放军报》报社就直接打电话给白水州的军分区,为宣传军队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丰硕成果,充分反映了广大边防、海防官兵献身国防、建功立业的精神风貌,报社准备推出一个叫做《今日边海防》的大型系列专题报道的活动,派出了一个三人的记者组到海防前沿——近江县进行前期采访,请予以支持配合。白水州军分区当然马上就通知了近江县,并要求他们做好接待工作。这样,我们作为非常牛的军报记者,为了工作便利搭个部队的便机当然就很正常了,进入近江开展工作也就名正言顺了。而白斯文另带一组人马,将以另外的掩护身份过去,然后再和我们会和。 解决了身份的问题,下一步就是交通工具的事情了,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不出纰漏,也没要对方来接机了,所以直接就提前通知机场驻军给准备一辆了。算起来空军这边真不亏,要不是我们过来,他们申请的那些物资装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辆bj212还蛮新的,开车的志愿兵也话不多,我们三个人上了车,车子就直接开动了。我本来还担心驻军的领导会出面来跟我们认识认识,客气一下,心里还做了下建设,准备了一些寒暄的客气话,但是并没有,估计是通知的时候是稍微那么暗示了一下子的,直接送走就行,不用搞七里八里的。 车子很快地驶出了营区,这边的沥青道路条件还可以,两边的行道树郁郁葱葱,我以前常年就在热带地区当兵打仗,对这环境有种亲切的感觉,留恋地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然后在一步步打磨,认真地思考着下一步的步骤,毕竟我虽然表面上是信心满满,但是心底还是有些忐忑的。进组以来,我们的工作风格都是开大门走大路,挥舞着尚方宝剑在当地党委政府的全力支持配合下所向披靡,现在为了保密,最大的凭仗暂时不能用了,就不得不步步小心,万一被敌特嗅到一点风声的话,又要多了许多的麻烦事。 车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小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在地方上有一种误解,认为这个地方宽敞舒服视野好,是首长座席,很多基层的领导就一定要坐副驾驶,不让他坐还会发脾气,譬如说我以前部队的营长。实际上,那个位置如果发生车祸的话,相当地不安全,而司机背后的座位才是全车最安全的位置。而且,从要人保卫的角度来说,那个位置可以一目了然地被人看到,最容易成为被袭击的第一目标,所以在部队里是警卫员坐的位置。 我和肖雨城坐在后面,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炎热了,我上车后就把旁边军绿色厚厚的窗帘拉上了,好在前面的两个车窗敞开着,开动起来吹进了风,车里还算凉爽。 坐车的时候不说话是很闷的,要是开开玩笑,讲讲笑话什么的时间才会过得飞快,所以开了一段路后空军的那位驾驶员就主动地和肖雨城搭上话了,首长以前有没有来过闽省啊?首长今天坐运八感觉怎么样啊?我们的新运输机是不是很强啊? 这个陕西志愿兵虽然在空军里6年了,居然还没坐过一次飞机,特羡慕那些飞行员,肖雨城嗯嗯啊啊地接着话头,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听到肖雨城说是第一次来闽省时,就开始推介起闽省八大怪之类的趣事起来了,什么地瓜当粮草,厕所当碉堡,穿着拖鞋满街跑,到处都是阿庆嫂;什么人人说话像老外,独木成林似伞盖,鞋子脱在房门外,天气无常变得快,家家有人在海外,家里热水地里冒...... 这些各地不同的地理风貌、生活习俗确实有趣,肖雨城听得津津有味,连吕丘建也跟着插话,驾驶员说到后面还绘声绘色地介绍起惠桉女的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说到细节处讲得眉飞色舞,这可怜的娃,估计跑上一趟惠桉,部队里发的八一军绿大裤衩都要偷偷地换上几条。 这些什么怪的顺口溜,很多地方都有,像在我以前跑去驻训打靶的甚江,也有什么一座城市分两块,女人上树比猴快,三个蚊子一盘菜、三个老鼠一麻袋,人打赤脚牛穿鞋,牛车上面谈恋爱,白斩狗是人人爱,草帽用来当锅盖这样的十八怪,地方上走得多了就司空见惯了。 但是他们的对话里面还是有一句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家家有人在海外”这一句歌谣。现在是家里如果有海外关系的话,别人会刮目相看,找对象都要容易得多,当然前些年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但在闽省这个侨乡,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现在旅居海外的闽籍华人华侨起码有数百万之多,这些倒也罢了,早就不是当年以斗争为纲的年代了,他们也已经成了闽省发展的宝贵财富了。 我担心的是,作为解放宝岛的最前沿,这里一直是我们和蒋匪特工交锋厮杀的主战场,蒋匪利用“拉出去、打进来”的方式,源源不断地从空中、海上往这边派遣特工,从暗杀、爆破袭扰到情报搜集,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这边一有风吹草动,那边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即使经过几十年的肃反、镇压,光枪毙了的那些特务分子排起来都能绕富洲城半圈了,他们坟头上的草都长得比人高了,关起来改造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是还没有能斩尽杀绝,就跟野草似的,时不时又冒了出来。根据我们从701所了解到,在我们即将进入的近江县城里,他们已经掌握到有一个一直还未破获的敌台呼号,说明这里就有至少一个蒋匪的情报小组在地下活动。 从我们的情报工作系统建立以来,蒋匪就是我们最主要也最强大的敌人,其次才能轮到东瀛的鬼子,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在不远的未来依然是。因为我们国家的特殊国情摆在这里,像是在世界上叱咤风云的什么kgb、cia、军情六局,在我们国内它们翻不起什么大浪。直到有那么一天,就像“蝴蝶”在信中所描述的一样,蒋匪的情报系统把自己给“阉割”掉了,我们的国家更加地开放,外国人在国内再也不那么珍惜,就算是县里的旅游考察团在巴黎都会碰到好几次熟人的时候,我们的主要敌人才会发生战略性的转变。 所以,我们在闽省的工作,不得不谨慎小心,不得不谋定而后动。 “嘎嘶”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疾驶的车子突然地停了下来,我的头差点就撞到前面的位置上,只听见驾驶员小声地用陕西方言骂了一句,肖雨城已经在问了, “怎么了?” “前面的路被老百姓给挡住了。”吕丘建回答道。 我顺着挡风玻璃往前看,车子是在通过一个村子的转弯的路上,我们的车前面有几十个村民有的拿着锄头、钉耙甚至还有梭镖,更多的人拿着扁担,他们围着一辆停在路边、车厢上盖着雨布的解放牌大货车,扯着很大的嗓门用一种非常难懂的方言在叫嚷着什么。 “前面的车出车祸了?”我疑惑地问道。 “不是的,首长!”驾驶员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情况并不紧张,他一边回答我,一边用力地按着喇叭,以唤起村民们对来车的注意,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他们在抢化肥。” “啊!”这从未见过的状况让我们都大吃了一惊,吕丘建一边惊呼这场面简直冲击力太大,一边右手在腰上按得更紧了,紧张地目视着前方,随时防备着意外情况的可能发生。 “在这样车来车往的主干道上,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明抢啊?”这场面肖雨城也没见识过,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听他那口吻,那一车化肥简直就变成了一车良家黄花大闺女似的。 “报告首长,也不能算是抢,因为抢东西是要坐牢的,他们是要买,都是会出钱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化肥票,这一车装的肯定都是尿素,就算有票也很难买到。现在都分产到户了,有好化肥才能多打粮食,才能多卖钱,所以他们就拦住车要买,一般的话不会出什么事,司机腰上好说话的话还能捞点别的什么油水。”驾驶员瞟了一眼吕丘建的腰间鼓鼓囊囊的家伙,赶忙地解释道。 “哦...,是这样子啊!”肖雨城长长地拖了一声,恍然大悟。 我有点被自己刚才暴露出来的大惊小怪而感到脸上无光了,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酸溜溜地加了一句话作为对此次突发事件的总结。 “真不愧是民风彪悍的地方啊!” 吉普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挡路的村民,看到来车了,又好奇地瞅了瞅车牌和车里,见是部队上的车,都让开了,站在最边上村民还放下手上的农具,主动帮我们搬开了拦在路上的大石头。我顺着吕丘建打开的车窗看出去,大卡车的车窗玻璃已经摇了下来,里面的司机和押车的人正在气定神闲地抽着烟,我的心才彻底地放了下来。谁叫我们国家现在还实在是太穷了呢,我暗暗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刚才小吕的反应把驾驶员同志给吓着了,所以车上又恢复了沉默,车又开了十几里路,驾驶员突然特意地提醒我们,“报告首长们,我们进入近江境内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强调这一句,还是“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我们走的这条省道按现在的车速离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这时候只听到我们的驾驶员同志,那个倒霉的陕西娃又骂了一声脏话,“贼你嘛”,似乎还不解气,又丢了一句,“沟日滴”,车速慢了下来,直到停了下来。 我kao,又怎么了?! 我也不问了,还是自己看来得快些。在我们车前面一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穿着一身破烂衣裳的女人,年纪应该不是很大,瘦瘦精精的,皮肤是很不健康的那种灰白,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呆滞无神而又空洞的目光使劲地瞪着车里。她一只手拿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一只手掀起了那几乎无法遮体的衣裳,露出了一对那个什么什么,我急忙厌恶地移开了自己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立马就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我们tmd这是遇见打劫的了! 陕西娃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毛票,从打开的车窗那里递了出去,等到那个女人走到车边,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大大地张开双臂,嘴巴里发出了一连串恐怖的吼声,就像在他们家乡撵狗一样,把那个疯女人吓得抱头鼠窜,趔趔趄趄地跑到路边的田里,最后还摔了一跤,然后他快速地跑回车里,挂上档,一脚油门,车子一溜烟地就跑了。 我掀开窗帘往后望去,那个满身泥水的疯女人已经爬了起来坐在田里在号啕大哭,把四周的泥水拍得飞溅了起来。 我默默地放下了窗帘。 过了好一会,刚才没有丝毫反应的吕丘建才问驾驶员,为什么不干脆把那点钱给她算了。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小吕果然是和社会脱离得太久了。 驾驶员的叙述果然如同我所预料的那样,这里是两县交界有山林争议的地方,属于“两不管”地带,那个疯女人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拿石头掀衣服在马路上要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村子里有一些闲人懒汉在背后给她撑腰,就是利用她在马路上赚钱,如果我们不是军车,他不是穿着军服,刚才那样,那些地痞流氓就会打着给疯子打抱不平的名义拦住我们的车不让走了。而且即使拿到司机给的钱,那些人也会从她手上把钱骗走、抢走,她真正能得到只是一些残羹冷饭,作为来快钱的一个工具苟且地活下去。以前经过的时候,他也给过一两次钱,但是后来教导员遇上了以后告诉他,我们解放军不能纵容这样的罪恶,即使砸坏了车子玻璃部队也不会怪你,纵容她只会让那些犯罪分子更加地嚣张。 听完这些,我看到吕丘建在车上愤愤地踢了一脚,而又对一切无可奈何。 一路上遇到的一连串破事让我的心里多少郁郁的,眼看近江县城到了,我突然有了一种预感,这次的任务只怕不会那么地简单! 我叫林千军,我一直在路上,追逐着梦想,努力拼搏坚定方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明天楚沐方就要被枪毙了?” “嗯!准确地讲,是明天上午近江县召开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公审公判大会以后,就会被拉到县城西郊的沙滩那边被执行枪决。” “怎么会这样?”白斯文抬了抬眼镜,对于这次行动大家不是没有预想过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但是这么古怪的开局还真的是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连见多识广、深谋远虑的白斯文都觉得有点荒唐了。 “听说是上个月发生的案子,有个女职工被人在厕所里*后掐死了,有人举报说看到楚沐方尾随过被害人,而且当时在案发现场附近也有人看到他慌慌张张地跑过,于是县公安局就派人把他抓了起来一审,后来他就认罪了。所以说,楚沐方在看守所里是不可能给我们打的电报的,一定是其他人假借他的名义给我们打的电报。”我简明扼要地汇报道,毕竟现在情况一下子就急转直下,时间上也已经比较急了。 “在小县城里面发生了这样的恶性案件,一定会被传得沸沸扬扬,不管你在来之前安排的那个借口合不合理,如果在楚沐方的身份问题不大的情况下应该没问题,但是现在是楚沐方已经是一个死囚了这样子的情况下,而且一般人都会躲着这件事情走,所以你们作为陌生人去打听他的消息,马上会引起别人对你们身份的怀疑和猜测,你考虑过没有?”在这么明显的事实面前令我惊讶的是,白斯文并没有跟着我下结论,而是很有技巧地质疑着我的专业能力。 这是我的错。也许有很多单位或者工作,只追求结果而不问过程。譬如有位我的家门元帅就曾经说过:“我不要你的伤亡数字,我只要金洲”这样的名句,后来他因为这句话也被批评过,当然是在飞机摔下来以后的事情了,但是在我们搜集情报工作时,结果重要,但是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特别是在汇报的时候,结论不要急着下,因为对情报搜集而言论证的依据和细节更重要。 我意识到了自己错误,马上细致详实不加修饰地把我们小组到机械厂的经过进行了讲述。 在从那个出现在机械厂办公室的所谓县公安局工会副主席刘国亮的口中得知了楚沐方的犯罪事实后,我们一行三位人民子弟兵立即表示义愤填膺,对这样的恶性犯罪分子以及其所犯下的罪行予以了强烈的谴责,对被害人及其家属表示痛惜和慰问,虽然并没有什么会帮助我们代为转达,但这是立场问题,在大家对中央发动的严厉打击刑事犯罪行动进行了一番言语上的拥护之后,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终于从尴尬变得和谐了起来,第十名科长作为双方沟通信任的纽带和桥梁,在中间也起到了很好的润滑作用。幸好我们事先就安排好让县武装部干部带的路,不然如果是我们三位生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打听一位杀人犯的下落,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误会和麻烦。 在大家又扯了一阵子闲谈之后,肖雨城开始表达自己对无法完成那名无名烈士托付给报社的前辈,而那位前辈又郑重交付我们那个任务的遗憾,顺势向厂办的黄副主任打听楚沐方的父亲楚白的下落,既然楚沐方现在已经关在监子里面,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了,那么来都来了,有鱼没鱼打一网再说,看从他的家庭那里能不能找到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如果能到他家里面去“看一看”那就更好不过了。 黄副主任为难地看了看刘国亮,然后在不是很情愿地告诉我们,楚沐方被捕后,他父亲楚白就跟厂里请了假,现在厂里也不知道他带着家里人去了哪里。 我们只好叹息地再次表示遗憾了,然后就跟他们告辞了。这时候刘国亮提出自己的事情也办完了,要回局里去,也和我们一起出来了。在操场上的时候,刘国亮指着不远处角落处的一间破房子告诉我们,那里就是楚沐方的家。我只是略瞟了一眼就发现,房门上铁将军挂着,房屋给人的感觉也是冷冷清清,没有收拾的痕迹,确实是一副有点时间没有人住了的样子。我们倒是很想走过去先看一看,那把挂在门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小锁对专业人士来说,只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的,但是有两个说不定已经起了疑心的外人在,时机实在是不合适,只好遗憾地打道回府了。 我客气地邀刘国亮搭我们的便车回去,好在路上再具体打听一些关于楚沐方案子的细节,但是被刘国亮婉拒了,他是自己骑自行车过来的。因为这个案子在县里影响很坏也很大,所以作为武装部干部的第十名也听说了,倒是在车上从他那里的打听到了一些案件的细节,但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准确率令人堪忧。 “这个刘国亮到机械厂去干什么?你知道吗?”白斯文问道。 “在交谈的时候侧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那个刘国亮现在负责局里的福利发放,这段时间到处化缘,到机械厂是去打秋风的样子。”我回答道。虽然以我们的背景根本就不会怵一个地方上的警察,但是在隐秘行动的情况下居然这么巧就遇上了一个强力部门的人,总是要摸清楚对方的来意自己心里才放心。 “一个刑警队长跑去当局里的工会副主席,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误了吗?”白斯文低下头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谁知道呢?又必要去关心这个吗?我想。 我和白斯文在看待问题的角度以及关注点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所以在组里我和他处得并不算好。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我和白斯文就待在我的房间里交谈。白斯文那一组比我们要晚一点到,因为他们要和我们不同路线进近江,所以绕的路要远一些。他们是打着粤省公安厅专案组的名义带着专车过来的办案子的,白斯文的化名就是周佳那个家伙,也是处级干部,所以他们在县委招待所一号院里也分到了房间。然后在登记的时候他们瞄到了我们的登记信息,趁着没人注意,他就找到我房间来了。当然如果撞上外人的话,就会演上一处他乡遇故知的好戏给别人看看了。 “白组长,你们那边查得怎么样?”我也不是不知道圆滑的人,李晨风不在,当然在称呼的时候要把那个副字给省略掉了。组里既然安排我们分组过来,所以双方侦查和了解到的情况就必须要互通有无了。 “嗯!已经查到打电报的人的样子了。”白斯文直接就说了结论,“确实也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讲起他们掌握到的线索,白斯文也是略带着一丝苦笑。 他们组一进近江县城就直接杀到了近江县邮电局,在出示了介绍信以后,非常顺利地就找到了前天白天在柜台上班负责电报方面的工作人员,然后就以最近从近江县拍发的电报中涉及到粤省在侦查的一起案件为名,要了一间僻静的办公室就地对那名工作人员进行了问话。 先是对对方的身份进行确定,通过问一些常规问题观察他的神态和言谈来确定这个人的性格特征,说话的内容是否可靠,是否会对询问反感而乱扯一通或夸大其词,是否能做到对谈话内容守口如瓶之类的,在基本掌握了这个人的情况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当问到前天他在接待拍发电报的人时是否有异常情况时,这名工作人员马上就说出了白斯文需要的情况。 前天在上班的时候,这名工作人员遇到了一件怪事,一个小女孩先是在营业厅里进进出出,然后又在柜台附近逡巡,一直等到厅里没人的时候才走过来说自己要拍一个电报,那名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小女孩;然后那个小女孩提出要拍一封电报到京城去,询问要多少钱,而且接收电报的地址也非常奇怪,是一个五位数的保密邮箱,更奇怪的是电报的内容,不是平常这名工作人员所接触到的类似“母病速归”之类的内容,而是奇怪的好像是“知道在找什么人”这样的,因为小女孩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那名工作人员也没细看,这封电报的字数算是长的了,所以要不少钱,小女孩拿出一把零钱,结果算来算去还是差一点钱,最后她又划掉了几个字,工作人员就接下了这笔业务,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时候又有人来办业务,小女孩就跑了。 在问话的时候,这个人并没有把电报内容和机械厂的杀人犯联系起来,也许是大家在传来传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但估计等问话结束他再仔细打听一下,就会吓自己一跳吧。 虽然各种细节都对上了,白斯文他们还是老成地询问了其它很多情况,为了掩护身份,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另外的案子,通过各种各样的问题把那个工作人员绕晕,让他抓不住重点在哪。为了帮助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民警察破获他们口中的重要案件,他还主动提出把前天所有拍发的电报原稿拿过来供他们辨认,出于正常人避祸如虎的心理,为了表示自己的坦荡,还违反规定任白斯文他们不走程序就拿走了几份号称比较可疑的电报原稿,最后还以党性保证对问话内容守口如瓶,白斯文这一组算是顺利完成第一步的工作任务,取得了一个开门红,比我们组吃了一个闭门羹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小女孩?”我听完之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了,难道蝴蝶会是一个女孩子,这简直就打破了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简直是太不科学了。 “是的,一个10岁左右漂亮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小脸蛋红红的,咯,给你看看。”白斯文说着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张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第一张就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的那封电报的原稿,内容和我们收到的一模一样,收报地址是京城信箱,内容是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落款是近江县机械厂楚沐方,然后又把近江县和楚字给划掉了,估计这几个字就是因为钱不够所以才划掉的,看样子这个小女孩还是有点文字功底的,因为划掉这4个字也并没有影响整封电报的内容的完整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她只给我们发一个标点符号,因为我们单位的绝密性,我们也是要找过来的。 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个小女孩的笔迹,娟秀而有力,也是经过练习的,在孩子们中间算是字写得比较好看的,但是和“蝴蝶来信”里的字迹比较,完全不搭调,我虽然对痕迹检测不里手,也可以以自己的政治生命做担保,这不是我们看到过的“蝴蝶”的字。 我心里此刻是有点复杂,虽然只是万万分之一的机会,其实我还是抱有一点点希望“蝴蝶”就此浮出水面的侥幸心理,结果还是要继续去努力,去寻找新的线索。 我拿开那种电报纸,看到的是一张速写画像,画的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之所以把沐雨尘安排在白斯文这一组,就是让他发挥他对人的容貌号称“神眼”的天赋,还有他那一手几乎出神入化了的模拟画像的绝技,这一定就是通过那个邮电工作人员描述而由沐雨尘摹写出来的拍电报的小女孩的画像了,很传神,小女孩虽然穿着很简朴,但是确实是蛮漂亮的,特别是眼睛画得很有神,这也是沐雨尘在这个领域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识别一个人的窗口,如果再加上眼神的话,那么这个窗口就可以说是开得像门那样大了。 “这个小妹妹像是在哪见过?”我端着画像翻来覆去地端详最后还是忍不住还是说出声来了。 “你又不是林妹妹初进大观园时的宝哥哥,还说出这个妹妹见过来了,你到近江才一会,总共才走了几个地方,见过几个人,难道这么巧就给你撞上了?”白斯文在边上说是开玩笑,实际上是在启发我,理顺一下自己的行动轨迹和见过的人,抓住自己回忆中潜意识里那个飘忽着的闪光的亮点。 我猛地一挥手臂,“是的,我是见过,在机械厂,就在机械厂里见过这个孩子。”那些在树荫下跳绳的孩子里,站在边上的看着他们跳绳的人里就有这样子的一个小女孩。 因为那些小孩子跳绳时唱的“报告司令官”童谣,所以我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所以记得了这样的一个容颜。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权力的小小任性 一只小蝴蝶呀! 飞在花丛中呀! 罪犯! 啊啊! 警察! 啪啪!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落多少? 六片、七片、八九片,落入芦花都不见。 一只小蝴蝶呀! 飞在花丛中呀! 女孩! 嗯嗯! 特工! 哈哈!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 这是当下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很奇妙的关于儿童游戏的灵感,是从老虎棒子鸡和两只小蜜蜂这两个小游戏衍生出来的让青少年或者成年人可以玩的游戏。思路捋一捋其实是这样的,近江县的警察打南边抓了一个罪犯,一个女孩以这个罪犯的名义在西边拍了一封电报,于是近江县里从北边来了一群特工,他们要找到这个女孩弄清楚那封电报的内容来历,还要不让从东边宝岛上来的特务知道。所以逻辑关系其实很简单,警察吃罪犯,罪犯吃女孩,女孩吃特工,特工吃警察,真的一点都不复杂。为了能自娱自乐,还可以加上了一些诗词文字游戏来作为酒令,简直是完美。 对了,特务哪去了,特务还没出现,特务出现的话又可以玩另外一个游戏了,一群人里面有市民、女孩、特工和特务,特工找到女孩或者杀掉特务就算赢,特务杀掉女孩或者特工就算赢,特务比特工先动手,要不就叫近江杀人游戏...思路一起来简直就连门板都挡不住了。 “林参谋,林参谋?”吕丘建在一旁一边轻声地唤着我,一边还用手轻轻地推了我一下,这才把我从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浮想翩翩中的我喊醒了,顺便把那些游戏灵感什么的统统都赶跑了。 “哦,搞好了啊?”我才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刚才走神只是思考孩子们玩的什么童谣啊、游戏啊去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国外的那些推理、惊悚、间谍小说,不也都是喜欢用童谣、儿歌什么的来串联案情吗?譬如说《裁缝锅匠士兵间谍》、《杀死一只知更鸟》,还有我很喜欢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五只小猪》之类的,我们古代的时候阴谋家或者谋士们不也都喜欢用童谣来造反或者坑人的么? 我把我们目前遇到的情况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概括起来,完全是为了启迪自己的思路,开阔自己的视野,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才不是什么童心未泯或者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什么的。 “小吕不错,手劲蛮大的嘛,可以进去了,通知他们过来吧,我先进去了。”我看了看眼前的辛苦成果并对看上去仍有余力非常轻松的吕丘建进行了表扬。 在我俩面前的是一扇普通民房的窗户,陈旧并有点脏的玻璃窗已经通过用小铁丝临时做的工具,从上面打开的小窗户那里伸进去轻易地就勾开了窗栓,窗户里指头粗的铁栏杆也被小吕看上去并不粗壮的双手用蛮力给拉开了将将够一个成年人钻进去的大口子,我们现在正站在楚沐方家的房子后面和机械厂围墙之间的空隙中间,脚下是房子承接屋檐雨水的阳沟,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楚沐方家里没人,而家门前就是厂里的宿舍圈子和操场,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警惕的职工和家属们会时刻注意到任何一个贸然接近的陌生人,所以我们没有选择从前门开锁进入,而是通过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观察到的地形位置,选择绕到了厂外的菜地里,趁人不注意翻墙进来了。 是的,我们是来“进入”到楚沐方的家寻找新的情报的。在白斯文跟我交流了彼此掌握到的情况后,我们一致认为找到那个给我们拍电报的小女孩是解开目前一切谜题的关键之所在,但是在目前这样子的情况下,仅靠我们六个陌生人在不依靠当地党委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情况下,一下子很难完成这个任务,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和她跟楚沐方的关系,这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于是我们就立即展开了行动。 在我们来之前,早就把近江县的地图,特别是城区的大比例作战战术地图也是认真看过了的,因为这里是沿海前线,所以地图也更新的勤,我们在来的路上也照图索骥比对了一下,还是很靠谱的。 说来也是有点令人恼火,我们两组加起来也就只有6个人,只有一台车,还要在外人面前遮掩着身份,特别是牵涉到楚沐方是死囚这样一个身份,怎么做暂时都有点碍手碍脚、施展不开的感觉。好在我们都是国家精心培养的一专多能人才,登个门、入个室、翻点东西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后决定由白斯文带队,加上熟悉情况、见过小女孩一面的我,身手最厉害的吕丘建,还有有深厚公安工作经验的沐雨尘4个人一起立即隐秘地去一趟楚沐方的家,摸清楚基本情况,特别是看能不能找出女孩与楚沐方的关系。 本来肖雨城也是非常合适的行动人选,他对案情的现场分析和科学推演有时候会有非常神奇和精准的疗效,奈何这个家伙中午的时候明明肠胃不大好居然还贪吃海鲜,结果我们回到招待所就开始闹肚子,现在待在卫生间里还出不来,搞得房间里的气味都怪怪的,只好让他休息了,正好方便我们以出去给他买药的名义自由行动,至于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呵呵呵,我们初来乍到的,对近江的路不熟悉嘛。 我们这一组的时间有点急,晚上武装部徐部长还要继续请我们吃饭,可能还会拉县委或者政府的主要领导来作陪,这餐饭是不好放人家鸽子的。 吕丘建往墙外轻轻丢了一颗小石子,只听得噌地一声,白斯文已经攀上墙头,再看了看四周和下面的情况,然后快速地翻了过来,没想到他的身手也这么敏捷。再一小会,沐雨尘也翻了过来,我们算是在这里又聚齐了。 “小吕,你在这里把风,我们进去。”白斯文小声地叮嘱道,然后双手顺着铁栏杆一拉,脚已经站到了窗子上,然后就顺着口子钻进去了,我马上就跟着钻了进去。 窗户就开在卧室的床边,我先细心地看看脚下,虽然有点时间没人住了,房间里透着闷气,但地板上还不至于积下会,水泥抹平的地板上没有留下脚印。从位置和摆设来看这里应该是家里男主人楚白的房间,中午在厂里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到,楚沐方的妈妈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是楚白一个人拉扯大了孩子们。 白斯文的动作很快,已经跑到客厅去了,我注意让自己的身子不至于在对外面的窗户上显影到,勾着腰溜到他的身边,他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什么,然后我也站直了跟着他一起抬头看去,那是每家每户都喜欢挂在墙上的一个大玻璃框,里面不太规则地嵌着几张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合影。 不用白斯文交代,我连忙走到墙前,踮起脚跟伸长了双手一举,就把那个大相框摘了下来然后放在身前和白斯文一起仔细地端详。 玻璃因为许久没有擦拭,已经有点脏了,为了看得清楚一些,先是吹了吹灰,再干脆用袖子擦了擦,这样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在那些照片里我首先在边角处看到了一张只有一寸的小照片,也许是读书报名的时候照了相多出来的,俨然就是沐雨尘画的画像里,也是我今天在机械厂里看到的那个笑女孩,穿着白衬衣,系着红领巾,甜甜地笑咪咪地注视着前方。这个女孩子长得十分地上相,证件照能照得这么地好看也是非常地少见的。 相框里还有一张全家的合影,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旁边站着一子一女,女的就是那个女孩,男的粗粗壮壮的但站没站相,应该就是楚沐方了,他们是一家人,女孩是楚沐方的妹妹。 “原来她的名字叫楚辞,真的是好名字。”白斯文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相片的,一转身的功夫,他已经换了一个方向了,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对面贴着满墙的奖状,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朗诵比赛冠军之类的,上面写的名字都是楚辞,倒是楚沐方,墙上没有看到一张他的奖状。 这下子来对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就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了,譬如说,“蝴蝶”的蛛丝马迹! 楚沐方的房间是最乱的,应该是他被捕后也经过了警方的一番仔细搜寻,整个房间的东西都被动过了,这让我们有点恼火,这次来不知道该算是这房子被搜了第几遍了,不过至少也有点好处就是很好地掩盖了我们来搜过的痕迹。楚辞的房间是搜得最细致的,但是她的房间也是最简单的,几平米的小房间,除了摆着一张整洁的小床就根本没剩下什么空地了,衣物都是整齐地叠好放在床角的,还有窗台上摆着一叠教科书,每一页也都翻过了,只有写得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我们分工合作把整个房子都搜了一遍,结果是一无所获,一样有情报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有没有什么发现?”白斯文在大家最后汇总情况的时候问道。 “家里的存折和现金都不见了,一毛钱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食物,真的是家徒四壁,能把老鼠给饿死。”沐雨尘介绍他翻找的情况,既然什么都找不到,那么就说应该能找到但是也找不到的异常情况吧,他果然是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本来就觉得不对劲,在沐雨尘的启发下更是恍然大悟了,“没有找到楚辞的书包,按道理,现在的女孩子都有点小秘密,喜欢记日记或者摘抄什么的,都没有找到,只有课本和作业、试卷什么的在。”说实话,我还是不死心地研究了下楚辞的字迹什么的,可是从小学一年级一路看过来,完全和“蝴蝶”的字迹对不上。 “把现场恢复好,我们先撤!”白斯文沉吟了一会,干脆利落地吩咐道,然后大家熟门熟路地一路注意消除痕迹,慢慢地退到主卧室,然后再一个个地从窗户那鱼贯而出。我冲等在外面的吕丘建摆了摆头,等得焦急了的吕丘建撸起袖子抓住铁栏杆一使劲,弯曲了的栏杆就慢慢恢复了原样。然后我把窗户合拢到快要一条线的时候,用手指把窗栓一拨,再迅速抽手把窗户轻轻一推,窗栓下落,窗户就关好了。 这时候因为空间狭窄没有冲刺借力的地方,沐雨尘已经用叠罗汉的方式把白斯文送上了墙头,白斯文看看四周,一下子就翻了过去,然后我们再依次照样翻过去,只有吕丘建落在最后,他拒绝了我递过去拉他的手,两脚左右用力一蹬就上了墙头,然后右手一撑就非常漂亮地翻了过去,轻盈落地。 一直等我们回到车上,也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我们,所以这次行动算是非常地成功了。 车子开动了没多久,就在近江河边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把沐雨尘和吕丘建放下了车,让他们自己走路回招待所去,然后白斯文和我开车一溜烟地加速跑了。 不是为了掩护,也不是要避开他们,实在是现在我们的时间太紧张了,还需要马上去做一件大事,那就是向上级汇报工作情况。 楚辞给我们打的电报,在电报上署名的楚沐方现在是死囚,明天就要执行枪决了,知道我们在找的人在哪的到底是楚辞?楚沐方?还是别的什么人,我们现在还一无所知,但是万一是楚沐方呢?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和条件,除非立即和当地党委、政府摊牌,否则是不可能见到楚沐方,拿到他的口供的。 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找到楚辞,如果是楚辞知道我们需要的情报,那么她给我们打电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救她的哥哥楚沐方呢?可是为什么我们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完全有机会和我说话,可是她为什么不站出来跟我说呢?甚至就像“解放军叔叔,你们是不是从京城来的啊?”、“解放军叔叔,你们来近江是干什么的呀?”这样子试探性的对话都没有,哥哥马上就要死了她不着急吗?如果是其他人。譬如说,他父亲楚白,那么情况更复杂了,家里的现金、存折和小孩子心爱的东西都不在了,说明他是有目的地跑出去了,去了哪里了,是不是藏起来了?这些都是问题。 那么目前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个,不管楚沐方是不是罪大恶极,是不是罄竹难书,他现在还不能死,我们先要救他,如何救,我们需要汇报和请示,必须马上和李晨风联系。 tmd,为了掩护好身份,我等下还要和县里的领导吃饭,当初徐部长说的时候就应该一身正气拉下面子坚决拒绝的,现在悔之晚矣了,只有加快速度办事了。 好在咱们近江因为就在台海前线,别的不多,就是驻军部队多,离县城不到十里地的就有一个地炮团的团部,我陪着白斯文过去,就是利用我团级军报记者的身份跑到团部去打军线电话。 说起来真的是悲惨世界啊,作为国家最高级别的行动小组,受制于国家目前就这个条件,我们连基本的机密通讯都无法得到可靠保障。近江的条件其实不错了,至少在我们招待所的房间里都有电话,武装部还体贴细心地为我们开通了长途电话,方便我们和京城的报社联系,但是保密性不说,一路转接,接通一个长途都起码要等半个小时还是人品好的了。县武装部或者县委机要室的电话也没办法用,不然就是额头上写着“我有秘密”四个大字了,至于柳子元带过来的电台,那是供我们在情况非常紧急下使用的,不然在台海前线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紧急呼叫讯号,那不是昭然若揭了吗?宝岛那边会比京城还要早接收到,万一破译了呢?我们使用的最高级别机要密码也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能不用那是万万都不能使用的啊! 只有到驻军部队去开后门了,军线电话长途转接得快,而且保密性也有一定保障,虽然通讯团里总会有几个毛头女兵爱打听八卦,但是我们还有一套联系的密语。反正这样的事情部队里大家也没少干,大家方便,自己也方便,也没人管你到底是为了部队机密、紧急工作还是为了和对象聊天,只要你级别、身份或者关系到位,就可以借部队的机要军线电话使上那么一使。 我要是不陪着去白斯文没辙啊,他没带军方身份,除非亮明身份公事公办,不然公安线的领导过去,也很可能没人搭理你,那我们又何苦搞个掩护身份那么吃亏呢。 我真的开始无比想念“蝴蝶”在信中描述的未来了,什么联通、电信、移动,什么手持电话、大哥大,智能手机,什么华为、小米、锤子,还有3g、4g、5g的,我这里都急脱裤了,还是只能跑二十几里路前后花上一个多小时只为了打这么一通电话,这要到哪里去说理去啊?! 好在天命在我,一切顺利,顺着哨兵的指引,找到了司令部,找到了值班的参谋,我亮明了军报记者身份,见到了今天负责战备轮值的副团长,轻松地得到了许可,然后我陪着团里的机要参谋在屋外抽烟、打屁聊天,等到我的中华烟都抽了半包了,白斯文终于打完电话,从里面出来了。 我把剩下的半包中华拍在那个参谋的手上,要他代向副团长表示感谢,然后火急火燎地催着白斯文上车,不急不行啊,不急,我就赶不上吃饭了啊! 结果虽然菜刚刚上了桌子,我就一边小跑一边道着歉走进包厢了,然后主动自罚了三杯,自嘲自己是个路痴,贪看近江迷人的风景和巨大的变化所以迷了路了,一番连哄带骗,拿出了自己在酒桌上的真本事,付出了半醉的代价,总算把这一页也揭过去了。 也许是喝多了酒,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睡得不安稳,老是做梦,一会梦到自己是八府巡按、钦差大臣,拿着尚方宝剑大喝一声“刀下留人”威风八面地闯进刑场,结果没赶上只看到要救的人身首异地一地的血;一会又梦到自己是权倾朝野、一国之丈,高举圣旨大喊一声“刀下留人”前呼后拥地赶到刑场,结果只看到黑脸的监斩官把签子一丢吼一声斩,只看到刽子手应声刀落,要救的那个人血飚得老高...... 反正就没有做到一个好梦,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眠质量不高,起来喝了好几次水,烙了半夜煎饼才迷迷糊糊睡着,结果很快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我顺着半开的窗帘看看外面,天才蒙蒙亮,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啊,我摸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枪,放在裤兜里,再穿好衣服,房门还敲得不依不饶,我喊着来了来了,打开了房门。 我面前居然站着的是那个胖子警察刘国亮,这真的是让我感到意外啊?难道是昨天去偷人家东西的案子发了,人家警察找上门来了,我有点自己逗乐地想到。 “沈主任,早上好,我是刘国亮,您还记得吗?”穿着一身警服的刘国亮说道。 “记得,记得,刘主席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我心里想着,这么大早地扰人清梦是很招仇恨的,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讲明白,我作为近江县的客人,可是会在县里主要领导面前歪歪嘴的哦。 “这么早打搅你,真不好意思,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我猜你可能会比较关心,所以就大老早地过来了。”刘国亮说道,不过说是这么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丝有歉意的样子。 “哦!什么消息啊?说说看。”我对刘国亮这么热心大清早就跑过来给一个算是陌生的人送信感到好奇,习惯性地想在身上摸烟,结果只摸到裤袋里的手枪,开了的那包烟昨天送人了,行李里的那条还没打开,身上没烟了。 “我听说,县里昨晚上就连夜通知各个单位,严打公审大会要推迟到下周开去了,具体时间要等县里通知?”刘国亮笑的时候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乍一听还真的是有点懵,这事虽然和我们关系非常巨大,但是表面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怎么刘国亮他赶急赶忙地就给我送信来了呢? “我也是听大院里的人说,昨晚上省委抓政法工作的夏知秋副书记给我们县委李书记打了电话,对我们县里的严打工作给予了高度肯定,表示他愿意抽出时间来亲自出席我们县里的严打公审大会,还要就全省严打工作发表重要讲话,所以为了就夏书记的时间,我们县的公审大会召开的时间就推迟了。” “啊!”我这是真的很惊喜,很意外而发自内心地喊出来了。 原来这个事情还可以这样子操作啊! 我叫林千军,我现在在近江县,在这里,我亲历了一次权力的小小任性。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解决问题的方法会是什么 “谢谢你这么早就过来报信,不过那个谁的事情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其实我们并不是很关心这个事,把东西带回去或者转交给他的家人就是了,但还是要谢谢你的热心。来,老刘,进来坐会吧,你还没吃早餐吧,待会我们一起吃点!” 我惊讶之余热情地把刘国亮往房间里让,毕竟人家不关出于什么目的居然会大清早就跑过来告诉你一个看上去和你们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要有点适当的应对才是。我倒不可能等他进屋以后逼问什么“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但这件事情看上去也是一个线索不是。因为尽管编造一个谎言十分地容易,但是如果要寻找谎言的真相揭穿它却可能需要花费十倍甚至百倍的时间与精力,不过谎话就是谎言,谎言就一定能被揭穿!如果你仅仅只是对它不屑一顾,那么也可能正是一个阴谋成功的时刻了;而当你对此沉默或者是回避的时候,那么也就意味着你的失败。所以我得留住这个刘国亮,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破绽,因为我相当地怀疑他清早报信这一行为的动机和目的。 刘国亮摸摸脑袋亮憨厚地笑了,“那是我莽撞了,误会,误会!那个啥,沈主任,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就先回去了,啊。” “没事,没事,昨晚上你们武装部的徐部长他们太热情了,硬是把我给整醉了,一晚上都没睡好,尽瞎折腾,正好想找人说说话,了解一下近江的情况,来,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拉刘国亮,刘国亮就一边站稳了身子一边推辞,这家伙并不是虚胖,应该是练过,桩脚很稳,我拉他不动就加了点力,于是两人的身体开始有点拉扯动作,正暗暗较劲的时候呢,突然“啪嗒”地一声响,把我们俩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地上。 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躺着一把手枪。我擦擦眼睛再看,真的是一把手枪。哪来的枪? 我和刘国亮慢慢地抬起头,然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绷紧身子不放过对方的丝毫举动,地上有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会不会是要图穷匕见,有没有可能狗急跳墙,我盯着刘国亮非常地紧张,吕丘建就住在我旁边,但是他有没有察觉我们在这里的动静就不知道了,话说我也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我记得......咦,刚才那枪是不是有点眼熟来着,tmd那不就是我的配枪吗?怎么从裤兜里掉出来了啊! 这大清早的刘国亮亮铮铮的大额头都开始冒汗,一把枪而已,还是掉在地上的,他在害怕什么?我很怀疑。看他的身板像是能打的,天已经渐渐亮了,招待所里很快就会有人走来走去,这样僵持下去被外人看到枪的话真的后果难以预料。 “你别紧张,这是我在部队的配枪,有证的。”我慢慢地说道,然后始终注意着刘国亮的面部表情,“上了保险的,不会走火,我来把它捡起来,你别乱想。”看破不说破,日子才好过,我当然不能说你别乱动了,那不就是把矛盾上升了吗。 刘国亮眨了眨眼睛,又连忙点了点头,我慢慢地弯腰把枪捡了起来,他一直都没有动过,直到看到我顺手把枪又放回兜里,手离开了裤兜,他才长呼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对不起!”我非常诚恳地表示着歉意,“因为我们还要去前线哨所采访,所以报社担心我们的安全,才硬是要我们把枪带着,挺麻烦的,不带还要挨批评。”有什么黑锅就推给所谓的报社领导好了,反正他们既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至少我给了一个双方下台阶的借口不是,至于他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相信了,这个理由很好。 “是啊!干军事记者这一行确实是挺危险的,我从小就很佩服你们。那个沈主任,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啊!”刘国亮边说边走,生怕我还要拦他,有了枪掉下来这一个小插曲,我也实在是不好再做什么了,只好挥手道别,“谢谢了啊,刘主席,有空来坐坐啊!” 看着刘国亮走远,我才准备回房间拿热水瓶子去打水,喝了酒以后口干,昨晚上我把热水都喝完了,这一下又口渴了,等不及招待所的服务员来换,所以干脆到服务台去换一瓶回来。 走到前面的服务台才喊了一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穿着的确良的连衣裙睡眼惺忪地就从值班间里出来了,咳咳,那个场景还真的是比较地养眼。 “首长,您有什么事吗?”女孩子问道。 “我房间里的水喝完了。”我把手上的空热水瓶拿起来亮了亮。 “哦,好的,我马上打好给您送过去。”女孩子的服务态度蛮好的,连没有一般国营单位里服务员的傲娇之气,而且难得的是普通话讲得很好。说实话,我们在近江开展工作遇到的难题之一,就是语言不通,我倒是懂一点白话,其他人里只有柳子元懂闽南语,没有当地人的支持配合,我们要开展工作去找人很困难。 “好,谢谢你!我住106,昨晚喝了酒口有点渴了,麻烦你快一点。”我微笑着说道,眼睛余光顺便往房间里瞟了瞟,房里墙边上整齐地树着一排的热水瓶,跟部队出操一样,这就有点意思了。 “放心好了,沈主任,我马上就给您送过去。”那个女孩子恭敬地回答道。这招待所安排在一号院的服务员素质就是高啊,各方面都是。 果然,等我转身刚到房间,那个女服务员就提着两个热水瓶敲响了房门,我开了门后她就送了进来,放在墙边上,不过眼睛很规矩,并没有乱飘。 “谢谢了啊!”我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去,最后才说了句,“原来你们值班室里有开水啊,那刚才让我顺便带回来不就好了,还要麻烦你多跑一趟。” “对不起,沈主任您是我们的贵客,是我工作没做好,您昨晚喝了酒,起来一定口渴了,没有帮您把开水准备好。要是再让您自己来拿水的话,被我们所长看见会扣我工资的。”那个女孩子诚惶诚恐地回答道,眼睛里满是乞求的眼神,希望我网开一面,放过这件事情。 “哦,会这么严重啊,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我怎么去跟你们所长告状啊?”我以开玩笑地口气说道。 “我叫赵湛,湛蓝的湛。”女孩子见我开她的玩笑,顿时就不紧张了,毫不扭捏就爽快地告诉了我。 “呵呵,咱们总理的家门啊,我怎么敢打你的小报告呢,放心吧,快回去吧,这个时候大家该起来了,服务台那没人可不行。”我关切地说道,尽显首都来的年轻首长的风度。 “谢谢沈主任。你们房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我们所里新买来没有用过的,您可以放心用,那我走了。”这个时间段院里离了服务员真不行,赵湛也急着回去,但我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所以又喊住了她。 “哎,小赵,你是所里的临时工吧?” “啊!是啊!首长您是怎么知道的?”赵湛惊讶地看着我,我微笑着回答道: “我猜的,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看着赵湛出门后小心翼翼地帮我把门带上,我为自己的日常观察判断能力训练成绩加了一分,从这件小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陆所长真的是名不虚传,把招待所管理得井井有条啊!就是酒量太大,昨晚上把我灌醉,他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近江的天亮得很早,在早餐前,我和白斯文在招待所篮球场边上见了一面,吕丘建穿着解放军报社的10号球服和一群早起来这里打球的年轻人玩得热火朝天,我们就站在边上观看并给他们加油,小吕的篮球打得很好,把那帮本地的男子汉们虐了一遍,帅气的动作吸引了众多出来锻炼的旅客和招待所工作人员驻足围观,并不时叫好。因为大家娱乐活动的缺乏,所以爱球懂球的人不少,有的还临时组队要加入到比赛中来,气氛十分地热烈。 他们打的是三个人的半场球,小吕这一边已经连胜了好几局,雄霸了篮球场,笑眯眯地看着输了的队员用头把球顶进篮框,这是首都那边玩半场对输球的惩罚,也被小吕给引进过来了。 “你们这小伙子球打的真不错啊?”白斯文过来跟我搭讪,“是啊,他是我们报社篮球队的主力,就爱打个篮球,喊都喊不住。”我边看球边回答道。 “那你怎么不上场啊?” “我要是上场的话,对手就更没有机会了,现在他们还能趁我们小吕的队友体力下降的机会大一点配合,我刚才去跑了跑步,看会球等吃早饭。”我穿着报社里的23号球服,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你们是解放军报社的吧,我是粤省公安厅的周佳。”白斯文一本正经地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沈默!是来这里采访的。” 我们两个人握了握手,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两个人认识的过程,原来那个装老朋友的方案并不太靠谱,因为我们两人掩护身份的关系,显得有点牵强,于是就在这里多此一举了,只要两人相见如故,以后有些接触走动就至少看上去很正常了。 然后一边看着球,我一边把清早从刘国亮过来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白斯文。 “这个刘国亮有问题,你先小心应付,等老李他们过来了,一定要派人查一下他的情况和动机。”白斯文先是小声地说着,然后再大吼一声,“啊,好球!”球场上,吕丘建晃过两个人的堵截,一个跨步上篮,球应声落网。 “嗯!我知道的,问题是吃完饭我们就要去部队采访应付一下了,两个目标怎么办?要不我找机会提一下,说是抽查一下机械厂的民兵训练情况,再找下线索。”我一边跟着大家鼓掌给场上的人打气,一边建议道。既然来了就要做正事,为了这个掩护身份耽误很多时间就划不来了,现在的厂矿都有民兵组织,民兵训练情况也正是我们采访边海防工作的一个重要内容,打着全民皆兵、劳武结合,兵民是胜利之本的旗号,去看个工厂很正常。 “馊主意,人家是希望你唱颂歌的,现在都在大搞经济了,万一那个厂子的训练情况不行,还以为你是来挑刺的呢,不要节外生枝。”白斯文毫不客气地打了我的扁担,好在围在周围的都是我们的人帮忙把外人隔开,估计白斯文是在对我早上把枪给掉出来了的事情生气,借机敲打我了。 “不要着急,你们就去忙你们的,估计老李他们很快也要过来了,到时候你们组就按部就班做你们的事,先不要和这件事有正面接触,尽量隐蔽起来,不要被人看破手脚。”白斯文接着叮嘱道。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时候招待所餐厅“铛铛铛”地敲钟开饭了,我们的人就各自散开了,跟着急着吃饭的队伍进了餐厅。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这叫个什么事啊! 我一边就着炒榨菜和虾酱喝着白米稀饭,一边啃着白面馒头寻思了起来:因为情况变化太快,我们两个组的第一步棋就差不多给走死了,为了留楚沐方一条小命,李晨风他们在闽省就动用到了副书记,还是以这么直接干涉地方工作的方式,白斯文还说李晨风他们会尽快赶过来接手开展工作,那么他们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近江县,然后能插手到楚沐方的案子,借助当地的力量找到楚辞,又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和身份呢? 一时我有点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不过还有时间,我可以慢慢想,然后等他们来了的时候对照一下,锻炼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记者和乡愁 出了近江县城,我们乘坐的吉普车沿着s1973省道一路往东南方向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吉普车再上了一条战备沙石战备公路走到尽头,来到了近江最靠近蒋匪区的地方——东山头,再弃车步行了一两公里爬上了靠海的一个小山头,被海风侵蚀掉皮的两层小碉堡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闽省近江县十三姐妹女子民兵哨。 哨所旁,是凋零破败的满清时修建的炮台遗址,见证着这方土地曾经蒙受的屈辱历史。哨所上,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见证着这里的女民兵们的青春与信仰。 这里雄踞于近江入海口东侧的临海悬崖上,与银门岛隔海相望,天气好的时候几乎肉眼可辨,居高临下地扼守着近江湾,驻扎在此的是着名的近江女民兵,她们承担着对海对空侦观报知工作和周边区域的巡逻任务。 当日值班的五个姑娘迎在门口,和厂矿企业成建制的民兵不同的是,她们没有统一的制服,头戴着遮阳斗笠,身着蓝花布衣、宽黑裤子,脚蹬拖鞋,身上背着五六式步枪。 哨所哨长背着的那一支*上还刻印着“全国民兵大会”的字样,这是十三姐妹女子民兵哨所的第一任哨长在60年参加在京城召开的全国民兵大会上,主席亲自赠送给出席会议的所有民兵代表的,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所以虽然30多年的时光让哨所里的民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支枪和女民兵们巾帼不让须眉和自力更生、保家卫国的精神却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 她们是近江县里最美的花朵,默默坚守、默默绽放。她们红扑扑的脸庞像极了在山上盛放的木棉花,这种花,也被称为“英雄花”。 我在早上的时候跟白斯文汇报的时候其实已经差不多预料到了,近江县武装部给我们采访小组在近江安排的采访活动行程主要还是以采访当地民兵为主。 前几年有一首旋律优美、曲调婉转的插曲《渔家姑娘在海边》与电影《海霞》一起,以其清新的艺术风格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它与同期的《创业》、《闪闪的红星》等影片一起被认为是那些年期间为数不多的几部优秀影片。《海霞》改编自小说《海岛女民兵》,故事正面人物的原型里就有近江女民兵的影子,这也是当地人民武装工作在全国响当当的一面旗帜,所以人家的工作真真切切就是做得好,到了近江不采访当女民兵的先进事迹,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我们虽然心里面挂念着自己真正的任务,但是在这英雄集体里也没有丝毫敷衍懈怠,这个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大家都是文化人,冒充起记者采访提问拍摄照片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何况我们组里还有肖雨城这个写了很多书但没有一本写完的“大作家”啊,作一名文字记者的话,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了。至于拍摄照片,这个我是内行啊,我可是系统地学习过摄影技巧的专业人才,虽然我们学习的拍摄手法和角度并不是为了做新闻拍摄的,而是为了准确并快速取得情报,但是作为一名爱好文学的青年,拿微拍照相机这样的间谍设备来互相拍照的违纪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至于吕丘建,只要负责好我们的安全保卫工作就好,毕竟这里离敌占区已经非常接近了,抱上两个篮球就能游了过来。 而且实事求是地说,当年我在青年军官政治学院里学习的时候,是专门上过新闻采访、摄影摄像、专题写作等方面的课程的,学习过《中原我军占领南阳》、《我三十万大军胜利南渡长江》 这样的新闻写法,赏析过《共和国战士之死》、《枪毙越共》这样的新闻图片,阅读过《公众舆论》、《论出版自由》这样曾经的“大毒草”和禁书,还研究过记者提问的十七个技巧,掌握了从海鸥到莱卡、从jvc到日立等摄影摄像器材的使用。 之所以要学这些,是因为记者简直就是咱们特工行业中,不,是世界上整个情报行业中最好最合适也最理想的掩护身份和职业了,也没有像记者那样更像特工的职业了,他们打着新闻自由受保障的旗号,披着舆论监督第四权的外衣,到处钻营新闻线索,无所不用其极,外人很难分辨清楚他们究竟是在刺探情报还是为了“搞一个大新闻”,或是兼而有之,譬如说“红色谍报大师”、“间谍之王”理查德·佐尔格,还有已经走进我们视线里的苏修的那位。 想到这里,我另外还想到一件额外的事情。我记得在学校里我们的摄影技巧兼图像情报分析学教授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给我们看了许多国内外的照片,各种各样的都有,并不一定都具有情报价值,需要引导我们这些学生去分析判断。讲到其中一张美利坚要员访问苏修时与街上的少年握手的照片时,曾经引起过同学们的热烈讨论,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没讲到点子上。教授最后笑着打断我们的发言说,请注意在照片的边角处那个胸前挂着照相机的男人!大家还是没有看出所以然来,不过就是一位普通的游客或者记者被照相的人无意中给框了进去,完全就给人这是一位路人的感觉。 教授为我们分析说,虽然他长着典型的斯拉夫人面孔,而且秃了一点头发,打扮也很不起眼,就跟一位厌倦自己的工作但不得不忙于生计的普通记者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即使是在人群中仍然像是锥处囊中、鹤立鸡群,再怎么打扮也无法掩盖他绽放出来的璀璨光芒,虽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但他一定是一位前程远大的克格勃里的重要成员,请大家记住这张脸,说不定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就会再看到这个人。 教授如此果断地发言顿时让我们这些学生惊为天人,连呼不可思议,因为克格勃对全世界来说都是危险并神秘的存在,除了一些官面上的人物外,其它成员都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样的存在,教授从一张小小的照片上居然能分析出如此重要的信息来,连忙追问是怎么看出来的,是要从他的神态、站姿方面来入手呢,还是从身体语言还是微动作上来推断,是不是有什么样的秘诀,如何才能知道这是一位受过精英训练并深受器重的克格勃特工。 教授端了很久架子,临到要下课了才揭晓答案:根据我们所了解的苏修体制以及掌握到的克格勃情报工作的日常习惯,像是美利坚要员访问苏修在街头活动这样重要并敏感的场合,在他身边的人即使是路人也一定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而其中还能拿着相机冒充记者的一定就是克格勃里的重要人物,克格勃的人做事就是这么教条和死板,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推理问题。 教授说完之后还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的脑子怎么这么转不过弯来啊,这样子的水平还当什么情报军官啊,你们真的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啊,然后再哈哈哈哈地一阵大笑。 不过等我真正参加情报工作以后,发现其实我们自己的做法也没比克格勃聪明更多就是了。 我曾经在局里看到过一份内部资料,美利坚的国防部在《战事法则指南》里面就规定了:一般情况下,记者属平民范畴。不过,记者也可能是“武装部队成员、获准随同武装部队的人员或不享受特权的参战人员”。而在另外一份文件中,五角大楼着重说明记者在“没有从事与平民身份不符活动”的情况下应该受到保护。依据解释,“不享受特权的参战人员”与“非法作战人员”一样,参与向敌方提供谍报等破坏行为,可被列为军方“目标”。 要不是当时咱们部队还没有开始时兴培养所谓的“军地两用人才”,不然我们情报系都要有向新闻系发展的趋势了。 在哨所里我还是拍了几张自己感觉比较满意的照片,一张是女民兵在哨所里擦枪,身后的墙上贴着“我们一定要解放宝岛”的宣传画,一张是女民兵哨长站在哨位上为陪同我们的第十名副科长介绍侦观工作情况。 “最近有什么新情况吗?” “今天的天气好,又刮的是东南风,按照规律,银门那边可能会放一批空飘过来。” “要密切注意监视,飞得低的话就把它们打下来,海上的情况怎么样?” “前天我们有一艘公社的船捕鱼的时候靠近了一点点,岛上的匪军开了枪。” “嗯?!伤到我们的人没有?” “没有,它们只是警告射击,没有伤人。” “没有就好,在哪个位置?” “在那边,你看,就是那一块海域。” 就在女民兵指示着方向,第十名端着望远镜在观察的时候,我抓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们采访了十三姐妹女子民兵哨所,也到村里看望慰问了老民兵,听他们讲过去和蒋匪军斗智斗勇、如何盘查抓获到宝岛派遣过来潜伏特务的故事,算是很有收获,再补充一些资料就可以写一篇还不错的通讯稿子出来,算是基本完成了我们的掩护身份所承担的任务。 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情,一喜一悲。一件能算是开心的事情是,在车上发现了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一个大网兜,里面都是崭新的宝岛产品,像是香烟、饼干、牛肉干、罐头,甚至还有两瓶金门的高粱酒。第十名看到了怕我们不理解,还跟我们解释,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都是从打下来的空飘气球里捡到的,因为靠着宝岛和银门近,也算是地方上的特产吧,网兜里选的都是宝岛那边的稀罕玩意,那些反动的擦屁股都嫌硬的宣传品之类的东西都上缴了,能吃能用的当地上就可以留了一部分下来,算是地方上的一个土政策。 吕丘建这厮嘴快,翻出一盘邓丽君的最新专辑磁带扬了扬说:“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就是,我们知道的,没事。”我和肖雨城也就顺势下台阶,矜持地笑了笑算是笑纳了村里的好意。为了解闷,还在车上聊了一会宝岛的风光和特产,阿里山的山,日月潭的水,南投的乌龙茶叶之类的,最后话题不知不觉就歪到老婆饼里为什么没有老婆那里去了。 在我们回城的路上路过了一个村子,我们明显地感觉到相较其它经过的村子来说要冷清很多,显得没什么热火朝天的生气。 第十名告诉我们,这里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寡妇村”,蒋光头溃败到岛上去的时候,在闽省大肆抓丁,把整村整村的成年男人都抓走了,只留下了孤苦无依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制造了太多太多的人伦惨剧。父母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从此天各一方,思念成河。而这样的村子光在近江就有好几个。 听完第十名的介绍,车子里沉寂了下来,只能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肖雨城忍不住吟诵起了诗人余光中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我也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自己在“蝴蝶来信”中看到的关于*的内容,“蝴蝶”说:一直到自己回来的时候,两岸还是没有统一,甚至到了宝岛分离势力甚嚣尘上、群魔乱舞,而刮民党分崩离析、日暮途穷的地步。如果希望两岸和平统一的话,最佳的时机就是在小蒋执政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坐下来谈,如果抓不住这个短暂的窗口期,那么小蒋死后,在美日压制我国发展的国际局势下,加上宝岛的亲美日势力与分裂势力相互勾结合流的区域背景下,即使以后我们做出再多让步,让出再多利益,和平统一的希望仍然渺茫,只有慢慢等待我们大国崛起之后逐步实现梧桐。 “蝴蝶”在信中对负责两岸的相关部门还大放厥词,进行了相当程度地抨击,流露出了许许多多的不满。当然,“蝴蝶”对很多部门、单位都是很不满的,说了许多谏言或者可以说是风凉话,甚至包括我们这支军队。不过这个部门还只是排在第二,那排第一的那个在未来的那个时代里该是多么地招人讨厌的啊。 最后我在车上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快了,应该快了吧!”算是自己对自己,对车窗外那些被痛苦折磨着的村庄的一个告慰。再过四年,不,有了“蝴蝶”提供的如此宝贵的情报信息,也许这次用不了再等四年,海峡对岸的游子们就可以回来探亲了,妻子可以再见到丈夫,孩子可以再见到父亲,只有望眼欲穿的父母们......也许已经等不到再见到孩子的那一天了。 而统一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回了近江县城,因为昨天晚上已经安排好了的行程,我们下午的时候,要对人武部徐部长进行一个专访,还请徐部长转达了对县委李大同书记的采访请求。 但是等我们到了武装部的院子里的时候,听到的消息是,徐立才部长今天没有时间接受我们的访问了,他到县委去紧急参加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去了。明明是昨天约好的,而且当时也没有听说县里要开会,我连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得到的答复是: 中央的检查组下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非同寻常的检查组 中央下来的检查组到了近江?! 这一下真的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即使是在近江县武装部这样的部队机关,因为就只和县委机关大院是一墙之隔,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来部里办事的机关干部都神情严肃、步履匆匆,就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鞭策着一样,连不像平日里大家见面会先谈笑风生一会再商量工作。 我们被采访对象放了鸽子,暂时手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回招待所去待着也是空坐,心里面又隐约地有了一点点想法,干脆就做上一回“恶客”,以干脆在部里等着徐部长散会看有没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为名,而部长和政委都不在,副部长们这些领导也不好做主就只好点头同意了,打开了会议室,又交待了第十名好生接待好我们,就各自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守庙去了,我们就这样霸蛮地留了下来。 在办公室里面扯了会闲谈,我就怂恿第十名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还要等多久部长才会散会。第十名也觉得我们这样子等着也不是一回事,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我们就一边商量着今天的稿子怎么写,一边等消息。 没想到第十名在机关里面的人缘不错,办事也带着我们部队里雷厉风行的作风,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回来了。 有人说从别人的不幸中可以看出另一个人的人性高贵,这句话用在第十名身上还是比较妥当的,虽然我们知道军民两条线,中央检查组下来这件事情应该和部队上面是不会没什么牵扯,但是第十名还是爱着自己的驻地,心里牵挂着近江的山水和人民的,所以他走进来的时候,对他的那些地方机关里面的朋友们此刻的心情是感同身受的,脸上也挂着一丝焦急和担忧的表情。 据第十名介绍,这个中央检查组下来得非比寻常。 据大院里的熟人说,他们只是和省委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杀到了白水州地委,也不听地委书记的汇报,就当着地委书记的面抓阄,在全市所管辖的八县两区里一下子抽中了近江县,然后也不准地委发通知,就由地委郑副书记陪同,一下子就杀到了近江县县委大院要见书记,把县委办里坐班的副主任给吓了个够呛。 他们见到县委李大同书记后也是二话不说,要求马上召集在家的县委常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扩大到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大家火急火燎地赶到会议室以后,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他们就请郑副书记主持召开会议,郑副书记也只是把近江参加会议的人员介绍了一下,就任检查组的人唱戏了。 这可真的是一台好戏啊,第十名讲起来又有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说道。 检查组带队的是中央检委会的一位委室副主任,姓万,还带了几位中央各个机关的干部。根据万主任介绍,他们这次是到闽省来就是为了检查中央在82年1月下发的《紧急通知》文件精神的落实情况。这个《紧急通知》就是中央常委关于对一些干部走私贩私,贪污受贿,把大量国家财产窃为己有等严重违法犯罪行为采取紧急措施的指示。中央常委提出,对于这个严重毁坏党的威信,关系党的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全党一定要抓住不放,雷厉风行地加以解决。 而从82年开始,全党持续开展了“反腐纠风”活动,主要针对的就是改革开放后,各级干部超标准购车、出国、公款旅游、以权经商等违法乱纪问题。活动开展以来取得了显着的效果,但是在部分地区仍存在认识不清、力度不大甚至消极懈怠、阳奉阴违的现象。 所以中央决定由中检委牵头,抽调各相关部委的精兵强将组成检查组,对各地党组织和党员干部,特别是中高级干部的廉政勤政情况进行检查督导。根据中央首长的要求,他们和以往的检查组不同的地方是“四不一直”,即不发通知、不定对象、不听汇报、直奔现场。发现问题,立即相关意见和建议提交上级党委进行处理,涉及到犯罪的,交由执法部门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绝不姑息迁就。 万主任的一席话讲完,包括郑副书记在内的与会人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七上八下开始打鼓。但检查组根本就不给大家有思想准备建立攻守同盟的时间,也不听县里的汇报,立即就分发材料、安排人手,然后要求县委办马上腾出几间办公室来,首先就对县里的常委班子成员进行一对一的谈话,不但要自我批评,还要对班子成员和其他领导干部提出意见、进行批评。中检委的要求是:要扯袖子、红红脸、出出汗,不谈出点自己思想上问题出来恐怕是没办法过关的。李大同书记和司徒北县长首当其冲,已经被叫进去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来,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坐在会议室里都不敢动弹,消息从县委办那边传出来了,整个大院里现在都笼罩在噤若寒蝉的氛围当中。 第十名并没有忘记自己去打听的初衷,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徐部长在所有常委里排第十一,估计要轮到他谈完话也要到很晚去了,更不可能也不敢出那间会议室,所以今天徐部长是一定没有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了,请沈主任你们还是别等了,回招待所休息吧。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消息,我们也不坚持了,就纷纷表示其实我们还要在近江待几天,采访徐部长的事情不急,现在可以回招待所赶稿子去了。不过我还是追问了一句,按道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属于县里的秘密,不会闹得让大家都知道,你只出去了这么一会咋就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第十名一边微微摇头一边啧啧啧啧,他告诉我们,虽然刚发生不久,但这事情在县里的干部中间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就在开会之前,那个检查组里就有人问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吕泽:检查组这次来近江,就是要开大门、走大路的,要加强政策宣传的工作力度。县里广播站的记者同志安排来开会了没有啊?今天的会议内容和精神要通过县里的广播喇叭向全县干部群众进行传达,在播出之前稿子麻烦交给他们看一下。 听听,以商量的口气说只是看一下,多客气啊!现在县六大家的办公室主任还有县里几名写稿子最厉害的笔杆子正关在间小会议室里绞尽脑汁地熬稿子呢。这么大的事情吕泽部长不敢定调子,问分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也不拍板,只说要找上头。可书记和县长都还关在小屋子里组织上找谈话呢,也不好去问检查组的人,这真的是急坏了那帮笔杆子,他就是去打听的时候撞上了跑出来上厕所的武装部宣传干事,那是个嘴巴大的,才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我都察觉到的事情,肖雨城不可能没看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掌握点情况也是好的。肖雨城就问第十名,咱们部队上的事情应该和地方上不怎么搭边,“反腐纠风”工作自有我们军检委负责,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看你的样子怎么也有点担心啊? 这个第十名跟我们走了两天算是熟悉了,也没瞒着我们这些京城来的“无冕之王”,改开以后,近江就迸发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这里的历史人文基础和地理环境实在是太需要这样的好政策了,老百姓骨子里都浸泡着敢闯敢干的经商意识,一旦放开了手脚,真的是变化日新月异,大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次中央的检查组下来,一下子就搞得这么铁面无私,大家心里难免就会犯嘀咕,是不是近江的步子迈大了,上面要敲打一下,可中央首长刚来过不久还给予了充分肯定的,要不就是近江的手气实在太差了,抽查基层组织白水州十个县区,怎么一抽就抽中了近江呢?反正是近江50多万干部群众谁也不想再走回头路了,因此才担忧的,而且他还年轻,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表情挂在脸上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让大家见笑了。 第十名说得真诚直率,我们大家也就跟着呵呵一笑了。和副部长打了声招呼,副部长说要第十名开车送我们回去,被我们推辞了,武装部离招待所不远,我们随随便便散散步就走回去了。 在路上不好谈正事,但是说说别的还是可以的。肖雨城就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他说,第十名最后那番话其实也不简单啊。我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吕丘建就直接问为啥了,肖雨城就问吕丘建,第十名介绍自己的时候说他是哪里人?记忆力一直是吕丘建同志引以为傲的一项长处,吕丘建脱口而出就是闽省的一个地名,然后还是疑惑地看着肖雨城,这是还没开窍啊。我就问他,第十名老家那边的条件怎么样?这个问题也难不住吕丘建,那个地方老少边穷地区至少占了三样啊,条件就可想而知了! 哦!第十名原来是想要在近江转业以后,就留在近江参加工作啊。吕丘建恍然大悟地说道。 而且还不止这些,第十名现在应该正在和近江的女孩子谈对象,这个女孩子的工作单位应该与县委大院有关联,只是目前他还在苦苦追求当中,女孩子一直在吊着他,他还没上手,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肖雨城补充说道,边走边卖弄着自己的推理分析能力,脸上那一种表情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是恨不得手上摇着羽毛扇子或者戴上黑色的高筒毡帽,非常地显摆。 肖尔摩斯的推理我也能推,毕竟要是转业留驻地的话,最好打开的政策口子就是和有本地户口的姑娘结婚,地方政府对部队里的“上门女婿”总不至于会狠心到棒打鸳鸯,让他们两地分居,第十名是副营级,已经到了可以找对象的级别了,这两天的接触来看,他总是注意自己的仪表,车里还有淡淡的雪花膏的香味,刚才也表现出了对近江特殊的感情,但是我的分析没能像肖雨城那么细致,什么上不上手、毛头小伙子之类的我可真的是看不出来。我知道据说从古代传下来的所谓观人之术里有看女孩子是否贞洁的,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看男人的,难道肖雨城在翻古书堆的时候还学过这么一手。 像这样多智而近妖的家伙,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的好,特别是吕丘建那样的青年人。 那他最后跟我们讲那一段话是在跟我们告状咯?吕丘建其实智商很高,就是跟地方上接触得少了一点,很快就理清楚了自己的思路。 肖雨城说,其实也谈不上告状,毕竟我们只是军报,要是新华、人日、光明这样的大媒体下来的记者的话,那么说不定能指望着我们仗义执言上上内参什么的,保住他们认为的近江好形势,当然那样的希望也非常渺茫。他现在只是希望给我们加深下印象,提出一下他们的要求,把我们也做一张牌来打。这主意肯定不是第十名可以想出来和做主的,一定是在他打听消息的时候背后得到了高人指使的。你看嘛,即使我们不提出来,县里肯定也会以各种理由留我们多住几日,而且给我们提供各种信息,让我们可以帮他们做个旁证。 可见他们还是打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主意,反应还真的是快啊!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其实我们是一伙的。我在心里暗想道。 就是组长居然敢打着中检委的旗号直接下到地方,为了开展我们的秘密工作而动用这样后患非常大的手段,打破政治规则,不讲政治规矩,中检委的那尊大佛也是一号首长的亲密战友,追究起来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而去后面到了收场的时候我们该怎么跟地方上交代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下子近江就要热闹了 回到招待所里,刚准备开门,听到我们进来时候的响动,白斯文从自己住的房间走出来,他们忙完今天的事情比我们早回来了,他是坐在房间里闲着没事,来找我们打牌的。 很快白斯文、柳子元、肖雨城和我四个人就在我房间的茶几上拉开架势打起了扑克,输了的要钻桌子,这个茶几不大,将将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钻过去的样子,打牌输了的人脸色会比较地难看就是了。 打牌只是掩护,关键是要谈事情。 我们是边打边聊,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汇总了。白斯文很关心检查组下来后县里的反应,听了我们组在路上的分析后也没有说话,就是把他们今天做了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今天白斯文带队以办案的名义去跟近江县公安局接触了一下,直接拜访了局长苟继能,还参观走访了公安局的各个股市,算是为继续在近江开展工作走了明路。间接也从接待的民警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楚沐方案的情况,和刘国亮跟我们介绍的差不多,倒是刘国亮这个人比较有意思。他是局里的老公安,又是业务骨干,只是出身不太好,个性也比较倔,那些年打倒公检法的时候也受过打击,当刑警队长的时候“护犊子”,得罪了刚来不久的苟局长,被苟继能给他升了个副科级侦查员的级别上调到了机关当了无责无权的工会副主席,不过在局里也没看到他人,不知道到哪去了。他们还到机械厂附近转悠了一圈,想碰下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小女孩楚辞或者她父亲楚白的消息,但是小心翼翼地走访了一圈,依然是一无所获。 我们两组人这工作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既然自己把自己的手脚都捆绑住了,那么谁也不好说谁,只有靠李晨风组长这一组的增援来打破僵局了,反正大势仍在掌握之中,问题解决的时间早晚只是细节问题,但大家也没有说破这一点。 牌场打了两把就打不下去了,因为谁也不愿意去钻桌子,都说先欠着,最后只好散了。白斯文又拉我出去散步,就在招待所后面有一座小山,山上郁郁葱葱地倒还清幽,我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你好像有心事?”选了个空阔无人不忧被人窃听的地界站着,白斯文问我道。看样子他是准备和我谈一些机密的事情了,所以特地把我喊到了山上。做我们这一行的,为了防止被窃听或者隔墙有耳,在空旷而视野可见的地方进行秘密谈话往往要比在房间里更加安全和可靠。据说在为了结束那些年的错误而进行充分准备工作互相串联的那段时间里,一些中央首长也喜欢走出在西山的别墅,结伴到花园里去散步,聊一些如何把对手干掉,如何掌控局面这样禁忌的话题。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说:“组长他们是不是有点高调了,这样压着地方上会引起很大反弹的啊,而且对我们的工作影响也不好,所以有点担心。” “你是怕违反内部规定和不好收场吧?不要紧的,虽然还没有和检查组见面,但据我所知,其实这次下来的中央反腐纠风检查组是真的,那个万主任也真的是中检委的人。”白斯文目视远方、神情肃穆地说。 “啊!”我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暂时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白斯文,他跟我挑起了这个话头,一定还有下文。 “林参谋!你觉得如果我们接收到的那个情报是真的话,那么那么强大的一个苏修,会是什么敌人在不久以后就把它打败了呢?想想他们在苏维埃全会闭幕式上全体代表一起放声高唱着《国际歌》,想想在西方81演习里上万辆坦克满山遍野地展开,足以令世界上任何想与他们为敌的人毛骨悚然。啊!”白斯文难得地动容从心灵深处发出了一声赞叹,“多么地强大,当我在内部资料片里看到的时候,真心地感到战栗,汗毛都竖起来了。” 白斯文又提出了一个话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提到蝴蝶,而是用了那个人来代替,在我们的日常交流中,蝴蝶这个代号也是不能提及之事,会用双方有所默契的代号来替代,用得最多的就是“那个”。至于要问那个是哪个?你能保密吗?我也能! 他也没有等我的回答,因为答案很简单,我们俩都懂,所以他自问自答了,“原因一定会很复杂,一定会让人们去研究很久。但是我相信他们最主要、最致命的敌人一定就是他们自己,统治着那个强大国度的统治者们,从上至下,包涵方方面面各种层次的利益既得者,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亲自动手杀死了自己的党和祖国,分解了她的尸体。算了,不说这个了......”白斯文自悔地摇了摇头,这个话题沉重得让谈话气氛十分地压抑,不是一个很好的谈心的开始。 “我们国家还没从那些年的内耗中缓过劲来,遗留下来亟待解决的问题非常多,距离世界上的发达国家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赶,你觉得我们的人民群众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白斯文还说换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我答得毫不犹疑,“温饱问题。”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的话,其它一切问题都是比空气更要虚幻的存在。 “嗯!那老百姓最担心的问题呢?” “走回头路,怕政策大变。”尝到了改革开放安定局面的甜头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回到过去了,虽然有的人嘴巴上虽然喊得凶,但是身体在享受成果上还是很老实的。 我不知道白斯文要和我谈什么,但是他问什么我还是答什么,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到他问我,那个已经为我们描绘了将来美好的前景,也谈到了我们将要遇到和面临的困难和问题,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就要未雨绸缪打好基础的政策是什么? 说实话,即使视野开阔,四周一览无余,可以肯定在我们周围没有人可以听到我们的谈话,但是就这样谈论国家最高机密还是让我心生惧意,也是犯了我们工作中的大忌。但是白斯文要拉着我来谈,我也只得硬着头皮把谈话接下去,心中也未免没有一点可以指点江山的快意。 这么大的题目出给我来答,我以前也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政治军事经济科技......一连串的名词涌入脑海,哪一个都非常重要,但也都是相辅相成的,要从中找出主要矛盾,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答案,最后我还是想到了一个比较偏门的...... “法律是道德的最后底线,我觉得如果国家真正上了法治轨道的话,大家都遵纪守法的话是不是......”下面的话我都有点接不下去了,其实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太理想主义了。 “呵呵呵,”白斯文还是忍不住笑了,然后他不好意思地收住了笑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包烟,先是发给我一根,然后自己也叼了一根,看在这根烟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那带有讽刺意味的嘲笑了,虽然自己也觉得是不是真的有点傻。 我们两个人抽着烟就这样站在小山的山顶俯瞰着近江县城,奔流的近江水绕城而过,山脉、河流、田野、城镇,万家烟火,亿兆生民。 “依法治国啊,依照体现人民意志和社会发展规律的法律治理国家,很有理想的一种好想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我们的第一个封建帝国秦朝就是这样子兴起的。”白斯文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地讲述了一大段自己对法家思想的认识和理解,还和我回顾了我们国家历史上几次影响深远的变法运动的成败得失,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改革开放,以古鉴今,所以大家对历史上改革的认识程度也较过去更加地透彻,也正是这样才可以让我们两个谈得还算起兴,不至于冷场,白斯文最后才总结道: “其实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这势必将是一个必须要长期推进和不断演变的一个过程,漫长而艰巨。但是无论是为了将来,还是面对眼前的挑战,都离不开一个最基本也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人!主席说过:正确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话虽然简单,但是道理还是很高屋建瓴的,要不怎么说他老人家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呢。”说到这,白斯文顿了顿,然后再接着讲,“我觉得,我们党目前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对国家的领导归根结底还是落在用人上,组织人事工作代表着我们这个党的健康程度,它的成败将决定我们的未来出路,看我们要用什么样的人,要把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把对国家社会没用甚至起坏作用的人驱逐出我们的队伍。很多我们体制内的同僚和朋友都认为,人事腐败才会是最大的侵蚀我们党和共和国肌体的最大危害。不能是那个说的那样,他的那句说干部任用的顺口溜怎么说来着?”白斯文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就问我。 “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我马上就脱口而出,蝴蝶来信的内容都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了,何况是这样一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 “是的!就是这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将来会有这样的顺口溜,说明在这方面肯定是出了一定问题的。中央首长们对此高度重视,要求在对我们的领导干部任用上要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前段时间中纪委第一书记亲自安排部署,在全国派出了28个检查组,就是要摸清楚现在基层的情况,要从现在开始,就在我们的干部队伍中下大力气抓反腐,常抓不懈,经济建设和组织建设要两手抓,都要硬,不能让歪风邪气破坏了国家的稳定局面,未来中央在纪检方面还会有大动作,可能会直属管理,这次来闽省的检查组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李组长只是借势把检查组请到了近江来,他们按开展他们的工作,我们开展我们的工作,两者并不矛盾,所以你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啊,我感觉白斯文跟我说的话里信息量很大,只是自己一时理不清楚,结论上也有些方*的以偏概全的问题,但是在对于人事方面的概括也很有道理,不过这些暂时都不关我一个小参谋的事情,我更关心我负责的这一组人员的工作安排。 “那下一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下一步我估计李组长他们会从政法工作这条线入手,正好方便我们调查工作的开展,近江这些年的工作搞得不错,但是也存在许多的问题,检查组一来,说不定各种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且看他们如何唱戏。在检查组的压力下,你们的掩护身份说不定反而可以收集到一些新的线索,所以暂时不用跟检查组接触,继续做好你们自己分内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我怎么感觉有种误入了“青天戏”片场的感觉,我们这一组就成了埋伏下来的暗子了。 我们俩在小山上又闲扯了一番再各自回去了。我悟了一晚上,白斯文找我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示好,暗示还是另有所指,总归是自己掌握的情况太少,没有理出个头绪出来,只是决定回去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局长做好汇报。 很快,一天的时间又这么紧张地匆匆过去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又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了。 检查组在谈话中掌握到了线索,在近江这次落实“严打”斗争中很可能出现了一起冤案。 近江的跃进公社有一对男女青年谈恋爱,而女方的父亲是公社的书记,对他们的恋爱坚决反对,那对恋人奋力抗争,结果女方家长就利用职权把男青年以“流氓罪”的名义扭送到了公安机关,已经定罪只差宣判了,更加令大家惊诧的是,女方还是县长司徒北的亲戚。 这下子检查组就以督查在“严打”斗争中有无领导干部滥用职权,干涉司法,妨碍公正的名义,要求调阅近期所有的案卷,并询问必要的当事人和嫌疑人。因为检查组里暂时缺乏司法方面专业人员,又临时借调正在近江工作的粤省某专案组的刑侦人员进行异地办案(白斯文他们),检查组来到近江以后,一连三拳下来,地方上不得不低头配合检查组的工作。 这下子近江就热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林参谋,你发现了盲点 我叫林千军,林黛玉的林,千里马的千,解放军的军。我现在是在闽省的近江县开展工作,因为工作安排的缘故,现在比较闲,其实也就是我来到近江县的第三天,作为一名思维活跃的特工人员,闲下来的话也要锻炼大脑,不能让它生锈了,就爱想些有的没的,所以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也不能免俗,开始考虑些自己觉得比较宏大或者长远的事情。 三中全会以后,改革春风吹拂神州大地。我有次坐火车去外地出差,在车上遇到一个老知识分子,这个老头很有意思,他对我有眼缘,所以并不忌讳我身上穿的军装,在和我聊天的时候说了一些很独到的观点。 说到改革的时候,他说凡有意进行改革的人,在改革之前,要么先施加恩惠以结交人心,要么就先施用刑罚,从而让人们开始警惕。而施加恩惠要从和自己关系远的底层老百姓开始,加以刑罚则必须要从与自己亲近而且地位高的大人物身上开刀。如果说施惠和刑罚哪一个要排在前面,他的看法是依照法家的道理,刑罚要是先手!先立威再拉拢人心,则大事可期。他还引经据典用了许多《宋史》里王安石变法的例子,再穿插了一些《红楼梦》里探春改革的故事。 话说我虽然书读得没他多,但是他举的这两次改革都是失败的好不好,当然,古代改革里除了商鞅变法等少数几个算是成功的,大多都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拗不过守旧势力的反扑,让后人读史时不由掩卷长叹。 然后他就开始批评当局有点过于求稳,对那些年的错误思想和路线清算批判得不到位也就罢了,也不拿下几位阻碍改革、观望犹豫的封疆大吏来祭旗,一味地玩自下而上、摸着石头过河的水磨工夫,改革乃是大势所趋却还要靠因人成事,实在是宽仁过厚,贻误时机。须知改革应从大处着手,解决核心问题则枝节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唯有树立起了权威方可兴利而除宿弊。不把这些关系理顺,未来还是要慢慢地来还旧债,归根究底是要吃大苦头的。 这位指点江山批评这一届领导有点不行,思想和我们当前的主流并不契合,看样子当年应该也被斗争得够呛,而今还是一脸忧国忧民、满腔报国热血的愤怒老头的一席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却也成为了我每次在单位里过政审关的时候必须要交代清楚的一个场景,但我还是觉得有幸认识这样一位有过一席谈话也是蛮好的事情。 他说的不一定对,但还是敢讲,而且确实也有一定道理。我不知道白斯文所描述的中央开始把目光放在组织人事制度和官员反腐是不是就被那位老先生给说中了,但是从我们在歆县拉开的“严打”斗争的大幕,却真的是在因为吃了苦头而在开始还欠债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也就罢了,但是真的按中央的思路把严打与打击司法腐败相互结合开展起来的话,那就真的对领导干部来说是非常厉害的手段了。 这么说吧,领导干部虽然大部分只会在职务犯罪或者经济犯罪上犯错误,不在严打的打击范围之内,但是借这次严打的高压态势,打破以往的“官官相护”的壁垒,将那些飞扬跋扈触犯了法律而曾经受到权力庇护暂时逍遥法外的领导干部子弟和亲属抓出来,杀一批,同样可以起到非常巨大的震慑作用,也正是那位老先生所说的:用刑须从亲而贵者始。 我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前几日陈观水突然很高兴的样子跑过来喊我喝酒,当然我们不可能跑出去找个馆子开一桌,只能提着酒拿点熟食和罐头就在宿舍里喝了起来。他几杯下肚后才告诉我他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野猪”那个王八蛋被枪毙了,真的是大快人心!我知道后也跟他干了三杯。 “野猪”的父亲骁勇善战,战功显赫,也是开国将帅里数得着的人物,更难得的是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位高权重,但是“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即使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庭里也会出败类,他家里就出了一个孽子。算年纪和资历来“野猪”这家伙还算是我的叔叔辈,但他根本就是我们大院子弟中的耻辱。 国家解放后,这家伙性情粗鲁又不断作恶,走到哪就祸害到哪,所以开始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野猪”。他在学校的时候就腐化堕落利用身份骄横无礼搞特权,在外面住单间玩弄女孩子,带坏了学校风气,害得哈工的校长跑到中央告状,引起主席的高度重视,中央专门下文清除害群之马。被赶到部队里也毫不收敛,专门收听敌台,天天看“内部电影”,忘情地欣赏西方世界灯红酒绿、男欢女爱的生活。这个人呢,不但坏而且蠢,蠢到侮辱智商,收听敌台也就罢了,居然还给敌对势力的特务机关写信,说要“上山入伙”,准备和敌人取得联系后,伺机外逃,到海外去享受荣华富贵。 这国家对往海外寄信本来就查的严,更何况是寄到敌台里面宣传的收信地址呢,那还不全在我们情报部门的掌控之中,“野猪”写的投诚信当然不可能被寄出去,很快就被有关部门给截获了。用当时办案的情报界前辈评价的话来说,“我抓过这么多特务,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这个人简直蠢得做猪叫!”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叫他“野猪”,后来叫得多了,朋友们这样当面喊他,他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被反特部门上门抓捕的时候,“野猪”不以为耻还嘴巴横,跟办案人员大肆叫嚣说,能奈他何。可他这次是证据确凿的“卖国投敌”现行重罪,而且他还是军人身份,定性是新生的反革命分子。要是别的一般人的话,说不定都够得上枪毙了,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了。这下子他家里保他不住了,但还是拼命营救,最后也只判了几年劳教。 坐了几年牢,“野猪”老实了一阵,但狗改不了吃屎、猪改不了拱食,很快又故态复萌,又赶上那些年公检法被打倒,兵荒马乱的,据说是干了许多丧天良的坏事,但都被压了下来,我和他不在一个城市又不是一个圈子,也不是很清楚情况。但是听说“野猪”在京城里横着走的时候,陈观水和那一帮子大小兄弟就看他不惯,双方约起来狠是干了几架,互有输赢,也搞得是沸沸扬扬,热闹了好一阵。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小,家教严,也从不参合就是了。没想到这次“野猪”终于被抓起来打了靶,真是中央英明神武,也是报应不爽、老天开眼啊。 活该! 说起来这次就我知道的,已经杀了不少纨绔败类了,像是在京卫,连老帅的孙子都栽了,还有魔都大员的儿子,加上“野猪”这样的,这些家伙的地位算得上大院子弟里的“刘子善、张青山”了,真的是你若敢死我就敢埋,家里官再大也大不过党纪国法,你若敢作恶保不住什么时候就吃枪子,给领导干部和大院子弟们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好笑的是,上次我回家的时候,周硕周胖子提到的那个谢三红,聚众*不是被关进去了吗?他家里还准备等他长点记性再捞出来,结果紧赶慢赶正好赶上严打了,得,捞也没用了,直接判了个无期。要不是国家现在对“流氓罪”的处罚管得严了,说不定也得是枪毙。 我记得当时还偷偷问陈观水,你也名声在外,没事吧?陈观水连忙摆手解释道:“我那时候是调皮,但我们老陈家的人精明着呢,打架和做事都有分寸,顶多是治安范畴里的事情,还够不上刑事,不然说不定我也得跪啊!”他那脸上生怕沾上边的样子,说明连他都惊着了,此事的影响力对我们这些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可见一斑。 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正琢磨着中央最近的这一系列动作是不是和“蝴蝶来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时,肖雨城敲门后进来了。 李晨风他们连敲带打地算是把近江的司法权力迅速抓过来一些,终于可以以清查领导干部是否存在干涉司法公正行为的名义,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把手伸到楚沐方的案子里去,见到楚沐方查明真相了。但是当初分组人力搭配的时候没考虑到现在情况会这么发生变化,把着名的刑事史学研究学者、业余作家兼刑侦专家肖雨城教授给打发到我们组里来了。 这个家伙人品欠佳,喜欢写小说只写到一半精彩的地方不写了,让读者位置深恶痛绝,爱之深责之切,但是肖雨城当年关在公安大学的老档案室里躲进小楼成一统,花了十几年时间专门研究各种旧案卷、老档案,号称“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在疑难案件的刑事侦查寻找突破口方面很有几把刷子,被老专家王启年赞誉之为“近乎于道的人”,正是现在在近江县里呼风唤雨的检查组研究案卷时急需的人才,所以上午的时候,白斯文就找了个借口悄悄地把他喊了过去,一起商量怎么处理楚沐方的案子,结果搞到现在才回来。 看肖雨城的脸色,有点心事重重,不像是已经说出了“由于结论都已经摆在你们面前,我可以荣幸地告退了”或者“在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合乎情理,那就是真相”这样子的台词的样子。难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沐方那边发生的事情会比我原来预想的要复杂一些?于是我就关切地问道: “情况怎么样?” 肖雨城摇摇头说: “很不好!” “怎么了?”我追问道。 “他已经疯掉了。” “谁?谁疯了?”我迫不及待地问,甚至抓住了肖雨城的衣袖。 “楚沐方!除了他还会是谁?!”肖雨城烦躁地说道,眉头紧锁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细细地解释道,“组长他们找了个借口去了趟看守所,随便见了几个关在里面的犯人说说问问情况,也找到了楚沐方,结果是个疯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白。” “啊!这不可能!”我已经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问题的症结,“不可能,根据我国《刑法》,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楚沐方不可能是疯子,因为他是被判了死刑的。送一个疯子上刑场,近江这边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敢干。”我飞速地背诵着法令条文,从而逆推出楚沐方不是疯子这一结论,虽然本人一直对这一条款颇有微词,但现在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简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至少我自己已经相信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譬如说,当地看守所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中央检查组来个李代桃僵,李晨风他们见到的并不是楚沐方本人。 “楚沐方以前只是有点傻,从我们找到的相片看,他是个憨憨的大个子,在学校里一看就很好欺负的那种。但是他在神智上还是非常清醒的,在作案时是有行为能力的,当时他还是个正常人。案卷里甚至还有白水州市里的专门机构对他的民事行为能力和精神方面的鉴定文书,所以判处他死刑的合乎法律规定的,在这个地方目前看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想从这里下手的话路已经被堵死了。”肖雨城推推黑框眼镜说,“现在县里那边给我们的解释是,楚沐方这个案子影响非常恶劣,他被捕以后精神就不稳定,常常自言自语、装疯卖傻,企图逃脱法律的制裁,所以县里才特意到市里做了精神鉴定,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是他自己得知要被判处死刑后精神压力过大,自己把自己给吓傻了,但这并不能影响已经生效的判决,该枪毙还是要枪毙,拖不了多久的。” “那有没有,那个...”我还是不甘心,又问道。 肖雨城秒懂了,“组长他们也简单检查了楚沐方的身体状况,身上确实有一些伤痕,有新有旧,看守所说是有些是他自己自残的,有些明显是外力造成的,也说是因为他是强奸杀人犯,又不懂事,在看守所里和其他犯人发生过几次争执,打过别的凡人,也被那些犯人给打过,所里为了保护他,所以暂时把他关在了单间里了。要想从刑讯逼供取证这边来推翻案子或者拖延时间的话,我们现在也找不到证据,要是霸蛮的话,影响不好。” 这次严打国家对以前“逼供信”那一套还是坚决反对的,特别是这种要判处死刑的案子,对证据链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而且必须要省高院核准以后才能生效执行的,如果在证据上有比较大的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先把楚沐方的命保下来,进行精神方面的治疗,让他尽快恢复清醒,然后取得他的口供以后,再交给司法机关进行处理。 当然,前提是楚沐方就是对蝴蝶行踪的那个知情人。 “那他的案子情况怎么样,你看了吗?”为了以后不留遗憾,所以现在就一定要尽力才行,我问道。 “看了,暂时没看出什么毛病,目前可以说是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不枪毙他是天理难容啊。”肖雨城抱着手悠悠地说道,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我抓了抓脑袋,总算是面对现在这个有点窘迫的现实了,本以为我们找到楚沐方以后一切真相都会大白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局面。“那我们要抓紧找到楚沐方的爸爸和妹妹了,特别是妹妹,她也很可能是知情人,必须要尽快,不能再出问题了。” “如果要发动县里的力量帮我们找的话,我们就要在楚沐方的案子上至少找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们拿什么借口去命令人家啊。万一他们两个躲起来了呢,那就更麻烦了。” “是他们家里的楚辞把我们喊过来的,为什么要躲我们啊?应该看到我们就主动现身才对啊。”我自己也有点纳闷。 “林参谋,你发现了盲点,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得好。”肖雨城表扬我,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件事情已经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楚沐方的案情 楚沐方到底干了什么呢?听肖雨城介绍,他的案子基本 情况是这样的: 4月19日下午6时左右,被害人蒋彤称要出去买点东西,从近江县委招待所离开,一夜未归,4月20日凌晨5时15分后被发现因被扼颈窒息死于近江县电子厂老宿舍西侧的一基本废弃的公共厕所女厕所内。有目击者看到楚沐方当晚曾经出现在电子厂老宿舍附近,还有机械厂的邻居反映楚沐方为人游手好闲经常在外游荡,机械厂的门卫证明当晚深夜12点多钟楚沐方才神情惊惶地喊开厂里的大门回家,还有证人反映曾经看到楚沐方尾随过蒋彤...随后近江警方在勘察现场时在被害人附近发现了楚沐方衣服上被扯下来的纽扣、有楚沐方指纹的手电筒等证物,并立即将楚沐方抓捕归案。 随后,在警方的讯问下,楚沐方作出有罪供述。近江县办案人员认定,楚沐方在尾随蒋彤并将其挟持到女厕后,对其进行了强奸时,用手掐住死者脖子导致其死亡的。 在近江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时,检方以“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两项罪名对楚沐方提起公诉,县检察院认为,楚沐方在公共场所采取暴力手段强奸妇女,并扼颈致被害人窒息死亡,手段残忍、情节恶劣,应依法严惩 。近江县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楚沐方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楚沐方提起上诉,省高院做出终审判决,该院认为,原审判决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楚沐方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因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核准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楚沐方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裁定。只等到县里召开公审大会宣布判决后就立即执行了。 用肖雨城的话说,如果不是我们来得及时,又动用上级的政治权力强行把县里的公审大会弄得延期,昨天本就该是楚沐方的死期,一着不慎,我们接手的就是一个已经凉了的楚沐方,从我们的角度来讲的话,真的是非常惊险。 我听了肖雨城的介绍后,有点困惑地抓了抓头,话说像是这样罪行恶劣的家伙,凭心而论的话,恨不得多枪毙几次才好,但是现在我们的目的是要想办法给他延命,至少延到我们拿到需要的情报以后再说,这个就是平常人们经常说的“屁股决定脑袋”。不过对情报人员来说,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别的可以暂时放到一边,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想办法给当地的政法部门添一点点麻烦才行。 “不管是要去找楚辞,还是想办法给楚沐方进行治疗,取得他的口供,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我问道。 虽然是在房间里,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了去,还跟肖雨城眨了眨眼,颇有点暗室密谋,唯恐西窗事发的味道。毕竟我在部队里开始的时候一直是在作战部队里,经过培训又到军情局后也没有做过多少实务,一直是在机关打转,像是这样子在阳光的阴影下做点不可对人言的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正在学习进步提高中。 其实我们要找楚辞的话,还有一个更简单、更实用的办法,也是我们一路过来最常用的那种,就是“戴帽子、打棒子”,反正楚沐方是已经判决了的杀人犯,给他们家再冠上一个小罪名,相信近江、白水州乃至闽省的政法机关都很愿意配合,在中央检查组的指导下把案情挖深挖透。 但是我们又不能这么做,因为投鼠忌器,在不清楚楚沐方一家与“蝴蝶”的关系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任何一点可能影响我们和“蝴蝶”关系的事情,都必须要慎之又慎,因为在对“蝴蝶”性格的解读中,他应该是一个比较有道德洁癖和正义感的人,即使只是一点点行为上的污渍,都可能造成他的反感,会刺激他在行为上的“盲动”。而一个掌握未来信息的人如果要是不仔细考虑、没有明确的目的就胡乱行动的话,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肖雨城顾左右而言他,先把话题扯到一个我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身上去了。“近江的常委、政法委书记就要到龄马上就要退了,他们公安局那个苟局长也是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的老公安了,又蹉跎了那些年,一直升不上去,非常想要这个位置,小动作很多,又正赶上这次严打,正是出政绩的好时候,他带着县公安局办了不少大案子,所以近江这次严打在全市都表现得非常抢眼,你以为省里的夏副书记是乱打电话的吗?人家近江也要确实有这个实力在领导面前挣表现才行,特别是楚沐方这个案子,是他亲自抓的,办得非常地认真细致,连精神鉴定都做了,程序上该走的也都走了,就是不给楚沐方任何可能翻案的机会,现在楚沐方又疯掉了,我们拿不到犯人的口供,只从案卷上看可以说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把所有证据和细节都定死了,想要重启案件的侦查或者拖延死刑判决生效,必须要找到拿得出手的证据才行。” 我刚开始向肖雨城了解情况时想到的办法比较地粗暴,就是直接拿中央关于严打的文件精神中关于禁止“逼供信”的条文,用楚沐方身上的伤痕说事,先扣一个疑似逼供不予采信的帽子,然后逼近江公安局自清,从而达到给楚沐方延命的目的,看样子我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不像有可行性的样子,幸好还没在肖雨城面前卖弄,不然说不定就要被他鄙视了。 “那李晨风组长的意思是怎么办?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我接着问道。 “这个案子已经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肖雨城说这话的时候,还轻轻地扶了扶眼镜,我仿佛似乎也许大概还看到他的眼镜片都在闪光,他那突然迸发出来的精神劲就像打了鸡血针一样,和刚才低调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怎么突然来劲了啊?”我已经干脆从提问者转变成一个捧哏了。 “因为这个案子办得太完整、太完美了,案卷写得就跟我们刑侦教科书里的一样,文字漂亮得就跟范本一样,反而让人有种要去搞搞破坏的欲望。把他们精心架构的证据环节一一拆解,找出其中的漏洞和瑕疵,让他们意图隐藏的东西曝露出来,了解案件的真正真相,这个案子在我眼中就像一位美丽的女性在向我调情,既然碰上了,怎么能让佳人在水一方,独守空房呢?” 把我刚才的钦佩和惊喜还我,枉我还以为你这个人一直是个正人君子来着,果然靠写故事会和读者文摘做到教授的家伙就是这么不靠谱。 “你这种摧毁秩序,回归前生命状态的冲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死亡本能吧?看到花瓶就想摔在地上听响声,看到美女就想摸她屁股听尖叫声。”我心气不顺地奚落他。 “不!林参谋,你说错了,在我们这个时代你摸美女屁股听到不会是尖叫,而会是打在你脸上的耳光声。”肖雨城竖起手指在我的面前摇了摇,“而且我们要摸的是近江县政法机关的老虎屁股,搞得不好老虎也是要咬人的。” “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我们组到处搞事情,我的能力不知道提升没有,脾气倒是跟陈观水一样见长起来了。 “这样可不好,大家都是同志,我们必须要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不能把本地的同志给惹急了,有一件事情需要特别说明一下。” “什么?” “被害人蒋彤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 “啊!”虽然实施火葬、移风易俗是中央一直提倡的社会主义文明新风尚,但是看近江这个小县城,不像是已经被这股文明新风吹拂到了的样子,就在我和白斯文散步的时候,都在小山上看到几座新坟来着。 “反正犯人已经终审判决了,遗体已经没有保留的必要了,而且死得又比较惨,应该算是横死吧,也许被害人家里面觉得蒋彤死得不光彩,干脆就拉到白水州烧了算了,一了百了,免得看到了又伤心。”肖雨城一边自说自话,一边起身要走。 “你要到哪里去?”我问道。 “出去认识一下人,摸摸情况。”肖雨城说道,“一个人要是心里有鬼,就总会在神态上暴露出来。” “你去?合适吗?那一组的人呢?”我一连三问,问得自己都急了。 “嗯,就是我,怎么你不相信我吗?”肖雨城严肃地看着我,“我可是专业的。而且,李晨风他们那一组捅了马蜂窝,现在忙死了,就抽出了沐雨尘去勘查现场,就是那个女厕所去了,这个证人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所以说做事别着急,不然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好戏还在后头等着你。 在闽南白水州一带流传的歌仔戏中,关于古代清官情结希望司法公正公平公开方面的剧目比比皆是,譬如说根据元朝大戏剧家关汉卿写的元杂剧《感天动地窦娥冤》改编的《窦娥冤》,古代告自己父亲谋财害命结果最后女主角也因为不孝的罪名上吊了的伦理悲剧《林爱姑告御状》,还有什么《哑女告状》,《百官告状》,《梧桐冤》等等,当然还少不了本地名人的《施公案》了,这个施公居然还是近江本地人,背郑降清最后收复宝岛了的那个施良的儿子,《盗御马》里蓝脸的窦尔敦就是根据《施公案》里的故事改编的。 所以正在解决温饱问题的近江人民群众对更加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就是那些闲言碎语传播者的奋斗目标!虽然事涉当地主要领导同志,但是中央来人帮这对“棒打鸳鸯”伸冤,这么喜闻乐见的戏剧性情节发生在自己身边,就真的成为了街谈巷议大家传播的特大新闻了,简直到了奔走相告的地步。 特别是案件中的那个女孩子就有人记得曾经看到她跑到县里为男朋友喊过冤,据说还偷偷给省纪委写过检举信,在当地似乎也不大不小地闹过一阵子,中央检查组这么一干涉,顿时就把大家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一传十,十传百,县里开始的时候还想着捂一下盖子,但是很快就失败了,女孩状告父亲为男朋友翻案这样喜闻乐见的事情,很快就成为近江人民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并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周散播着,最后还以此剧情为基础拍摄了一部电影。甚至据后来当地传说,宝岛开放探亲后,还有台胞、侨胞在回乡的时候打听过这个事情,检查组在宣传和舆论上算是一炮打响了。然后检查组就算是被各种举报、反映问题的干部群众给缠上了,必须先应对下来,不然根本就无法开展工作。你总不能一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举着大字报、横幅、申诉信在等着你吧。 至于楚沐方疯掉了,并没有什么人关心,即使是听说了的人,顶多也是唾上一口,骂一句报应而已。但这件事情就真的让我们头大了一圈了。从我们到晋江开始,我们就一直没有放弃对楚白和楚辞的寻找,从偷偷溜进他们家回来以后,我们就一直安排有人在盯着他们家附近,但是,他们就跟消失了一样,没有找到他们,私下里打听也没有人反映近日有见过他们。 从我们组收到电报的那一刻起,基地就在不断通过各个渠道收集有关近江方面的情报资料,检查组作为打开近江突破口“抓权”的那个疑似冤案,就是通过中检委打开了省检委会的资料柜,从他们存档的一大摞举报信里找出来的线索。 根据李晨风他们从福州带回来的消息,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的楚白和楚辞之前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答案了,就是其实他们两人,父亲带着女儿一直在省城里上访,他们到处奔走去向上级有关部门申诉楚沐方是一个好人,一个傻傻的好人,绝不会去强奸杀人,一定要调查清楚。但是他们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部门接受了他们的申诉。为了拯救亲人的生命,他们无助并绝望地在省城里奔走,直至精疲力尽,当楚沐方开庭判决后,特别是白水州市中检驳回了楚沐方的上诉,维持县人民法院关于死刑的判决后,楚白带着女儿离开了省城回到了近江,然后就在近江,楚辞给信箱拍发了电报,在和我在机械厂的操场上见了一面后,从此就不见她和父亲的踪迹了。 暂时我们只能从楚沐方的案子这里着手找突破口了,毕竟要发动当地的政法力量帮助寻找楚辞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不是么?但是李晨风他们现在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因为先声夺人的效果太好了,一下子把人给困住了,抽不出多少人,就只好又把主意打在我们身上了。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这个证人你也认识。”肖雨城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就转身邀请起我来了。话说这不是我的专业,但是我心里也多少有些好奇。 “我这初来乍到的,认识的人都没几个,怎么会?难道是陆睿恒?”我一下子就猜到那个灌我酒的胖子身上去了。说起来也通顺,被害人蒋彤是招待所里的职工,作为所长平时关心下属,出了案子后做下证人也是有的。 “什么啊,是赵湛,她是蒋彤的朋友。”肖雨城纠正我道。 “赵湛,那个女招待员。”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孩漂亮的面孔。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着哈哈笑了 设置逻辑上的机关密室,或者搞所谓的完美犯罪,往往会适得其反,刺激到办案人员,把他们的好奇心和积极性给调动出来,因为对人们来讲,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但是兴趣可以激发出更多的精力。 楚沐方的案子就成功地吸引到了我们小组里面几位国内顶尖刑事专家精英的注意力,因为按照现在基层政法工作的实际办案情况,因为急剧增长的发案数量,捉襟见肘的警察职数,时代造成的人才断代,箪食瓢饮的工作经费等等等等,再加上社会变革大潮带来的人心不古、浮躁盲动,差不多都是比较粗放的,通不通,三分钟,再不通,龙卷风这样相对简单粗暴的方法更加盛行一些,所以当一件被近江当地警方从案卷上看办得近乎滴水不漏的刑事凶杀案件摆在面前,把这些准备要挑刺捣乱的家伙给难住的时候,就让肖雨城他们爆发出了空前的战斗力,堪比为当事人翻案就可以拿到一百万美金报酬的外国律师。 而我对我的几个同事们也抱有这样的信心,当他们觉得这个案件有意思,值得去他们劳心费神去破获的时候,那么应该距离揭开事实的真相已经不远了,估计小组里的两位主要领导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可以抽出珍贵的时间放手让他们去查,然后相信以他们的实力可以尽快打开楚沐方案情的突破口。相反地情况是,如果案情非常平凡普通,办起来枯燥无味的话,办案者就往往会掉以轻心,无意中疏漏掉许多的细节,甚至有可能会让罪犯逃脱法网、逍遥法外。 当然,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种事情有时候也必须讲点运气,阿美利坚一个较真的市民发现自己的账户上3美分的差异就跑去报了警,结果被cia一路查下去顺藤摸瓜居然查获了苏修的一个潜伏很深的间谍网;近江的苟局长处心积虑地想要抓政绩把案子办得漂漂亮亮往上提拔,结果从京城飞过来一帮子神秘人物,暂时锚定了要在这件案子上面搞点事情出来。 肖雨城的干劲很大,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那部莱卡相机挂在了脖子上,然后还在自己脑袋上戴了一顶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鸭舌帽,顿时就把自己的形象变身成了一位在首都艺术圈子里混迹的文化人,看他的打扮我就知道了他去找漂亮的女招待员搭讪问话的套路了。 “小赵,你长得这么丽质,简直是天生的艺术,我是国内非常棒的摄影家,那个谁谁谁都找我拍过照片,但是我都爱搭不理,但是你让我感觉很有feel,这样,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你拍一组照片吧。” “嗯,太好了,你的表现简直是完美,但是如果穿得更少,更薄,更少一点的话,就更modern了,你可以更大胆一些......”反正在发生诸如此类的对话之后,就是把矜持含蓄的女孩子哄得心花怒放,最后达到滚到一起耍流氓的目的。 当然,这些东西只是我的合理想象,因为我们隔壁家属院里那个学美术的小希就是挂着照相机或者拿着画架勾搭漂亮女孩子的高手,这也让他成为了一帮已经进入青春期的毛头大男孩的公敌。然而那些以为了艺术的名义被他以拍照、画画然后骗了身心再随便甩掉了的女孩子怎么会放过他,结果这次严打这个小希没有逃过“流氓罪”的大棒打击,好像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这真的是一个让院子里的年轻人击掌叫好的消息。 因为根据工作需要,我不能和检查组的人有什么牵扯,所以仔细想想还是不能去配合肖雨城做外围的调查工作,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趁四周没人骚气地去勾搭漂亮的女孩子,自己呆在房间里没事只好抽着烟,就是村子里送给我们的慰问品里的宝岛那边出的长寿烟,在这边也算是稀罕货,要是早几年有人抽的话,说不定抓住还要定你个反革命,因为其不但是宝岛货,而且长寿烟的命名还与庆祝蒋某人的七十“大寿”有关,并有预祝运输大队长长(万)寿无疆之意。这烟焦油比较低,烟味淡淡的,我抽不习惯也就是图个新鲜才拿了几包,拿了就要消灭完,要是拿回去回大院的时候再狐朋狗友面前显摆,说不定还会背上个处分。 闲着没事,就只好把配枪拿出来擦一擦,桌子上还放着一沓稿子纸,上面写着写了一半的通讯,本来这应该是肖雨城那厮的活,但他被抽走了,只好我来干了,闲着没事真无聊,我寻思着必须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干干才行。 枪都擦了几遍了,肖雨城还没回来,我干脆收好东西出门,看能不能撞上什么事情,总好过在房间里空坐。 出门就看到肖雨城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我问他: “怎么样?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有戏吗?” “无那乜简单,”他摇了摇头,用半生不熟的闽南话回答道,“她说她不喜欢照相,很坚决地拒绝了我,连一张都不愿意拍。” “嗯?还有不喜欢照相的女孩子啊!不会是人家女同志洁身自好,怀疑你不怀好意,所以根本就是不相信你吧。” “我的摄影可是正规专业的好不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个女孩子身上应该有秘密,而且她很会伪装自己,可惜过犹不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哎,没想到你这个大教授还会看武侠小说这样的闲书啊,居然知道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样的警句啊。” “我爱读书,读书使人快乐,而且我无论从工作角度还是个人修养上来讲,读读武侠小说消磨一下时间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林参谋你,可有点不务正业的嫌疑哦!” “密切关注社会上精神文化生活的新动向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内容,而且人家作者好歹也是首长们接见过的,他的那些作品我认为迟早也是要在这边流行起来的。” 这时候,新派的武侠小说还不怎么为我们这边的人所知,难得碰上同好,就互相聊了几句,但都没有忘记正事。我批评肖雨城的方法不行,他还不服气,于是我就到隔壁把小吕喊了出来,没事的时候我就安排他出去,探听一下消息,在机械厂附近监视,但没什么效果,只好悻悻地回来,躺在床上补觉。 “小吕,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上菜的那个女服务员老是冲着你笑,差点还把盘子打翻了,八成是看上你了。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那个楚沐方案子里的死者和我们这的服务员那个小赵的情况给摸一下,老肖,教一下他要注意些什么问题。别睡了,起来工作啦。” 吕丘建爬起来,亮出一身腱子肉,没想到他看起来胖,其实身体还是很健壮的啊。吕丘建回想了一下我说的那个女服务员长什么模样,然后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林组长,那个女的......” “人长得是不怎么样,但是长那样还能进招待所,说不定还是正式职工,说明人家肯定有关系,知道的事情多,而且肯定和那些长得漂亮的关系不好,愿意在背后说说她们的是非长短,要你去跟她套个话,又不是要你去和她相对象,这还能把你吕大才子给难住了?等肖教授跟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就快去,别在这叽叽歪歪的,这是任务,又不是卖小菜。” 我三句两句就把吕丘建顽抗的意图给打下去了,肖雨城接着把情况一一进行了说明,吕丘建领了任务,又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强挤着笑容屁颠屁颠地施展“美男计”去了。 看着吕丘建的大屁股跑远了,肖雨城笑嘻嘻地冲着我树了下大拇指,“小林组长,干得不错!” 我腼腆地笑了笑,连忙给肖雨城递了根烟,“都是跟老师们学得好,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随便想出来的主意嘛。” “你注意到没有?”肖雨城叼着烟,也不点着,就这样淡淡地问道。 “什么?”我被问得措手不及。 “赵湛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有点熟悉的感觉?” 做我们这个职业的人外表可以木讷,但是心必须要剔透,肖雨城拿话一点我,我就马上醒悟过来了。 “雪花膏?!你是说第十参谋......” 通过气味,肖雨城敏锐地发现了招待所的接待员赵湛可能是在和武装部的第十名参谋在谈对象,这个情况可以在下次遇到第十名的时候吓唬他的时候使用,常见于各类推理小说中烘托侦探的出场,但是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帮助。 有一个笑话说是中国历史上跑得最快的人是谁?答案是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到!第十名这一会也变成了曹操了,因为我和肖雨城正说起他呢,他就来了。他来找我们,因为应付了中央检查组的调查,徐立才部长终于有空,可以腾出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了,派第十名过来接我们到部里去,这是原来的预定日程,我们也没有多话,回房间拿了东西就跟着第十名出发了。 我们的院子和检查组住的别墅并不远,甚至那边的出口也在我们进出的必经道路上,结果就在路上撞上了陈观水送一位中年妇女从别墅里出来,我们停下来给他们让路,并得到了两声感谢。 看着那位干部打扮的女人,神态气质不同于常人,在陈观水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而且第十名还客客气气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喊了一声“芳姐”,不免让我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感到了好奇,等到他们走远了才低声问第十名,这个女人是谁? 第十名告诉我,这就是书记李大同的妻子林芳华,就是近江的名门之后,原来在省财政厅上班,后来跟着李书记调了过来,现在是县财政局的副局长,业务精湛,工作能力很强,是县里有名的女强人,和其他的县领导的家属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她来找检查组干什么?”估计我们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这样想。 采访徐立才部长的工作非常顺利,一边是有自我宣传推介的工作需要,一边是应付完成任务的虚情假意,我们只选好的问题问,徐部长能总是讲到得意之处,所以相谈甚欢,早早地完成了工作任务,肖雨城还装模作样地让徐立才摆拍了几个姿势,在书桌上伏案读书,在地图前研究战术部署,甚至还喊了在家的部领导围着会议桌摆着文件装作冒充部委会正在学习,大家都非常地开心。 所以等到忙完正事还有时间的时候,徐立才和我们聊天聊得谈笑风生,言语中透露出了非常多有趣的信息,主要是两层意思,近江的工作很难搞,徐某人干工作很睿智。后面的可以省略,前面的正是我们的目的所在。 近江的工作不好搞,主要就是内斗得厉害,而且是自古以来就有之,像是东边靠海的群众和西边靠山的百姓就互相看不对眼,总是闹矛盾。别的地方都是地头蛇保守,外来强龙非要过江,近江就不一样,本地的干部在海洋商业传统熏陶下改革冲劲十足,司徒北能从抓集体经济和企业的闲职副县长违背组织意图跳票一下当选县长,他的背后就是不少当地老干部在撑腰,而李大同书记衔上级命令而来团结并带领着一大批人力求的是稳健和不犯错误,两边也是闹得厉害,还有什么客家和土着之争,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好在有宝岛的压力在,军地之间倒是没有什么矛盾,近江素来就有拥军拥属的好传统,还是全国先进县,徐立才这个武装部长、举手常委当得还算比较轻松。他的原则就是“党管武装,谁是书记就拥护谁。” 听了徐立才的话,让我们对近江的政治生态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不过我们就是来搞事的,所以为了了解到更多情况,也不会温良恭俭让,所以我就在无意间透露了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大同书记的夫人从检查组的住所里出来,还有检查组的人相送的情况。 徐立才的反映却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他拍了拍坐着的沙发扶手,气愤地说: “她一定是去检查组那里告司徒北的黑状去了!李芳华这个女人,我看她简直就是一个云鹤。” 这已经算是非常重的一句话了,徐立才发现自己失了言,所以对后面的谈话也兴趣寥寥,我们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然后就借故告辞了。 徐立才还打着哈哈地叮嘱我,忘记他刚才说过的话,我回答他说,不记得刚才有说过什么,我们做军事记者的因为长期劳累,有健忘症这种要不得的职业病。 于是,我们两个又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害得院子里的人武干部们还误会我们俩的关系有多好呢。 第一百四十章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本以为最多只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没想到会衍变成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的前奏。 不管我们组来到近江的本意如何,但因为我们把本来不知道会放到闽省什么地方去的中央检查组,作为身份的掩护和权力的凭借而指定在了近江,那么就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改变了当地的政治生态,惊扰了这座原本正在蓬勃发展的临海小城的安定生活。检查组强龙过江的浩大声势,让近江的人们或观望,或疑惑,或惊惧,或忧心忡忡,但也有一部分人却好似看到了一线机会而倍感欢欣鼓舞。 人心未稳,心有余悸,那些年的阴影还没有完全能从人们的心中消除掉,而近江的两个发展思路的斗争本来就已经非常复杂,所以检查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有心人的眼中都代表着上面的风向,被各种“民间政治家”用放大镜进行认真细致地解读,格外地引人注目。近江县委招待所的小红楼成为了当下近江、白水州甚至辐射到闽省关注的焦点,就在这个舞台上,已经有很多被时代淡忘和遗弃了的演员迫不及待地想要粉墨登台,上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不,是望之生厌的闹剧。 口号、标语,这些当年斗争和运动的阴影,一夜之间就又跑到人们的眼前晃荡了,让从那些年走过来的人们仿佛又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了。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子的林,千是大千世界的千,军是军人的军,名义上是军报的记者,其实是军情局的参谋,现在是国家某最机密工作组的成员。我从近江县人武部回来的路上,在县委招待所的门口就看到让人无语的一幕。 招待所的门口站着很多围观的人,但都是远远地瞅着,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好奇乃至畏惧等等复杂的情绪,一个消瘦的中年*在大家目光的中间,他的身体因为这众人注目的压力而不由自主地小幅摆荡着,脸上是因为亢奋而浮现出的不健康的红润,这个人穿着一身醒目的老式国防绿,这是以前人们爱穿的衣着,但是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在他褴褛但还算洗得干净的衣衫前襟上挂着很多金光闪闪的像章,这是一个人来疯,见到驻足围观的人多了,就更是起劲了,他举起了手臂声音凄凉地振臂叫喊着: “千万不要忘记啊——!” “一不怕苦啊——!” 也许这个人的声音原本曾经慷慨激昂、铿锵有力过,但是现在他的声音已经非常嘶哑苍白了,只有从他脖子上爆发的青筋看出他已经竭尽全力,是在用灵魂在嘶喊。他每句话的尾巴上都要带上一个语气助词——啊!而且喊到这里的时候喊得声音最大,甚至不惜破音,喊快一点就连成一片的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像幽灵,似鬼魂,徘徊在大街上,围观的人们鸦雀无声,胆小的人甚至会倒退几步,努力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去,像是要逃离某种痛苦,也许是眼前这场景不忍入目,也许是怕唤起哪个黑暗的回忆。 那个中年男人喊了一下就歇了气,居然还挥手往身后一招,用嘶哑的声音得意洋洋地喊道,“快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挂起来。” 也许是刚才那个人过于夺目,以至于大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边还带着几个人,有的胳膊下挟着打捆的红纸,有的手里拎着打满了浆糊的小桶,有的手上拿着棕刷,开始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有些怯势,但是这下子在那个家伙的带领和鼓舞下,也有点耀武扬威地从人群中挤进来,操起家伙就准备干活了。 我身边的一个老头禁不住诅咒了起来,“这个炮子打、剁脑壳滴,这是要做甚,这是要做甚嘛!”没想到这还是个走南闯北满口方言的外地老头,但他也只是在一边低声骂着,并没有上前制止。 大家就这样看着,看着这些人的表演。 眼看这闹剧就要越演越烈,甚至会造成非常非常恶劣的影响的时候,阿芙乐尔号的一声炮响,错了,是招待所铁门“哐当”一下发出了一声巨响,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从空荡荡的大门门洞里走出来一条光头昂藏大汉,穿着一身中山装,立着领子,满脸横肉,面上杀气腾腾,刚才那声响只是他路过铁门时觉得碍事顺便踢了一脚而已。 这汉子立到门前,冷冰冰地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见了那身打扮,面色更加铁青。那中年人见招待所里出来了人,先是喜悦溢于言表,可见光头汉子这样子,气势顿时被夺了七八分,霸蛮鼓起一点勇气,带着一点阿谀咕咕噜噜地凑过去低声说道: “同志,不,首长,我们那个,要......” “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光头一声爆吼给打断了,震得脑袋发晕。他吃不准来人的身份,还想要最后挣扎一下,身体就像狂风中的柳树一般更加颤抖着咬着牙吼道: “我要举,举......”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人撒野的地方!” 他要说的话刚说了四个字又被光头给粗暴地打断了,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把他憋得差点回不过气来。 “无论何时何地,也都没有你们撒野的机会了,快滚吧!” 那个光头铿锵有力地说完就再也不屑理睬,而是用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四周,然后再用标准的普通话朗声说道: “现场维护秩序的同志有没有,我是中央检查组的谭燎原,麻烦你们把这些聚众肆意闹事,破坏近江社会繁荣稳定的家伙带走,不要影响这里的正常办公秩序。” 谭燎原的此言一出,立马就从人群里冲出来几名身着便服,臂膊上套着红袖章的青年人,上去就将那几个人给扭住,从人群后也匆匆挤进来两名身穿警服的民警,跑到谭燎原的身边,轻声地解释或者是请示了两句,谭燎原拿出证件亮了一下,又略微交代了一句,那两名民警也没看谭燎原的证件,便整齐地向谭燎原敬了个礼,说了一声是,转身就一起押着那些人往派出所方向去了。 那个中年男人经此打击,整个精气神都萎靡了,就像混没了一样,任人摆布,萧索的背影像是一条丧家犬一样,他也许终于明白,过去的那个时代早已经落幕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让他们表演的舞台了,即使心存一丝侥幸,观众也会赶他们下台了。 谭燎原看到了在人堆里的我,但是我们俩连目光都没有接触,他冷冷地再扫视了一下刚才的闹剧现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转身又进招待所里去了。 没得戏看了,检查组表现出来的鲜明的立场和明显的表态也让围观的人们放下了悬着的心,有的人开始散了,还有的人固执地站在远处,意图能等待到下一场西洋景的上演,为自己回家和邻里街坊聊天时提供新鲜火辣的谈资。 呵呵,看我发现了什么,我居然在四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他还没有注意到我,让我悄悄地接近他,趁他不注意,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然后自己快速地闪到他的左侧。 他并没有上当,而是把头扭到了左侧,然后就看到了试图跟他恶作剧的我了,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分神,我正试图要找他呢,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在这里就能碰到他。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这么巧,刘主席。” “别这么叫,叫我国亮就好,你这么叫我心里渗得慌。” 没错,我遇到的就是给我感觉有点问题的近江县公安局的工会主席刘国亮,虽然只是第三次见面,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神出鬼没的,怕是有点冲着我来的吧,我心里暗暗一边寻思着,一边开口跟他搭腔。 “你是在负责这边的安全保卫?” “不是,是别的局领导在负责,我今天休息,休息。刚巧路过,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路过,我心里就呵呵地冷笑了,怕是骗孩子都骗不过去吧。 “好戏?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你认识吗?” “太认识了,那不就是张癫子嘛,近江城里面的人都认识他,以前,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了,是红火过一阵,也折腾出了不少坏事,打倒那个啥以后就不行,心里又扭不过来,自己把自己搞得疯疯癫癫的,整天在街上游荡,还搞过去的那一套,弄得大家心里麻麻的,又可怜咧又可恶,成了一个大祸害,没想到今天还跑过来整这么一出。” “哦,一个疯子!”其实这些年我走南闯北的也遇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乍一见这场面就估计出来了一个大概的来龙去脉,回想起张癫子那如同历历在目的疯狂表现,我不由说出了81年古老师那部着名小说里面结尾的那句话,“如今哪座大城小镇,没有几个疯子在游荡、叫喊?他们是一个可悲可叹的时代的尾音。”我好歹也是在日报社编辑面前装过文艺青年的,这句话说起来也很带感觉,刘国亮也是看过那本书的,就跟着我附和了两句。 “这个张癫子恐怕来意不善,一个癫子怎么知道检查组来了,可能是背后有人唆使。”我突然冒出一句话,让这个今天休息的警察听出了一丝事后追究问责的味道出来。 “那也不一定,你也知道这种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是关心时事政治什么的那是刻进骨子里的,时刻都关注着风吹草动,这检查组从上面下来雷声轰轰的,不可能不知道,以为有空子可钻,没想到会踢到铁板上,碰了一鼻子灰。”刘国亮替县里遮掩道,这倒让我有点摸不清楚他的意图了。 “与其关心这个注定天收的家伙,主任你不如多注意注意他的侄子。”刘国亮左右看看,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跟我说道。 “他的侄子怎么了?”我打着哈哈,也分神注意了一下四周,我们已经站到街边的角落里了,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们。 “张癫子以前在位置上的时候,把他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侄子张鑫发给塞进了我们公安队伍,这个张鑫发在局里仗着叔叔的势力也牛得很,得罪了不少人,但张癫子在那时候也是结交了几个老干部,所以等到拨乱反正的时候,也不好开除了张鑫发,所以有个局领导一脚就把张鑫发踢到刑警队里干了法医。” “又苦又累又脏责任又大,这个局领导虽然是在打击报复,但是未免也把法医这一行太当儿戏了吧,这可是个专业活啊。”我真的是咧了咧嘴,有点哭笑不得,那些年打倒公检法,对公安队伍的伤害非常大,没文化去当法医这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会真实发生,那是关系到案件侦破的重要关键环节,又不是去当兽医,啊,不,当兽医也要有文化,又不是在《决裂》。 “谁说不是,那个局领导也是造反起来的,完全是外行,不过这些是题外话,你也不必要关心。关键是,楚沐方的案子。” 哦豁,戏肉终于图穷匕见了,绕来绕去又绕到楚沐方身上了,这个刘胖子说不定就是在这等着我呢,但我也不能不跟进,且看他要耍什么把戏吧。 “哦,楚沐方的案子,就是机械厂的那个孩子啊,怎么啦?”我貌似并不怎么关心的样子问道。 “局里放着两名老法医没用,是叫张鑫发给受害人验的尸。那个张鑫发当法医的水平也就分得清死者是男是女,其它的就别人说什么他就照着写什么,根本就什么都不懂的。” 啊!还有这样的内幕,我寻思着,这到底会是几个意思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是人民警察 我叫林千军,林海雪原的林,千帆过尽的千,威震三军的军。我原来是总参军情局的小参谋,现在是国家极机密的工作小组的成员。 我们小组的工作虽然是地底下的暗河,阳光里的阴影,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宿命,只要是涉及到“蝴蝶”的时候,在我们小组追查“蝴蝶”线索的几次出动,都闹得沸沸扬扬,万马奔腾似的。在歆县追捕胡文海,搞得几省联动,张开天罗地网,最后是全县发动抓拿违法犯罪分子,开响了全国“严厉打击刑事犯罪”的第一枪;到粤省办事就撞上了陈陌武装反革命团伙作案,结果最后的场面是,全副武装的部队,挥舞着赤色的旗帜,如同红色的波浪,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扫荡掉了当地地表上一切反动势力。 我们总是平地一声惊雷,在这和平年代闹得在当地动起了刀兵,把地方上折腾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然后达到目的后拍拍屁股悄悄地走人,在当地留下了经过我们精心编造而被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与传说。 看到发生在招待所门口的那一幕的时候,我不由地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在近江,怕是也不会那么地平静。 我的同事都是一些厉害的人,是经过上级首长精心挑选后才放心地派遣到我们这个工作组里来,大家都怀着对祖国和事业的热爱,力争在工作中有所表现的。就在我还站在招待所门口看把戏的时候,柳子元带着白泉颐又跑到近江县看守所里去了,他们想要比肖雨城这些搞刑侦的人更快地找出事实的真相,因为各个部门抽调过来的人里其实都是暗暗地较着劲的。 据柳子元、白泉颐回来后跟大家报告的情况再加上一点必要的分析和想象,大家还原了他们这次倒霉的看守所之旅。 以检查地方党委政府机关负责人是否存在行政手段干涉司法的名义,中央检查组领导第二次出入看守所已经简直是犹如出入无人之境,得到了公安局党委和看守所上下的全力配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所以柳子元要求见死刑在监犯楚沐方的时候,看守所的人没有一句多话说,直接就从监子里把楚沐方给提了出来,戴上手铐和脚镣,直接就交到了柳子元的手上,并安排了一件僻静的审讯室供他们使用,还不用柳子元他们指示,非常善解人意地把看守人员都放到远远的看不到、听不清的地方,方便柳子元他们安心审讯,简直是问心无愧、诚意满满的写照。如果不是楚沐方双目无神,手脚抽搐,口里还不时流出口水的话,柳子元都要向检查组的上级反映,对看守所的同志进行表扬了。 检查组里的大部分人始终认为,楚沐方是破局的关键,特别是我们一来就面临楚沐方马上就要被枪毙的局面,简直是太刺激了,刺激得颇具戏剧性,然后就是紧张并激烈的一环扣一环的破局,不自觉地就让大家的思路都集中到楚沐方的案子上来了。既然一封电报把我们都引到近江来了,大家也就心存着解决了这个案子“蝴蝶”就会浮出水面的侥幸,而拿到楚沐方真实的口供,对还原这起强奸杀人案的真相非常非常的重要,因为肖雨城他们只是发自本能的怀疑,但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案件当事人的口供,急于要缉拿凶手给群众一个交代的公安机关可能不会采信,但对于我们第三方来说,则是宝贵的线索。 当然,现在楚沐方的状态非常的不好,据我们了解,以前他只是脑壳不清白,那现在已经差不多完全是一个疯子了,只是坐在审讯的椅子上对着柳子元和白泉颐傻坐着,不时还抽筋似的一顿傻乐,估计这也是近江方面这么放心让他们独自对楚沐方进行审讯的缘故吧。 但柳子元还为了这次准备了一个绝招,那就是他曾经做过的催眠审讯法。催眠这个东西并不神秘和奇怪,也不是什么逼问机密的灵丹妙药,但是也是我们情报界中常用的审讯手法之一,出其不意的话,往往比刑讯逼供更有效,所以我们在培训的时候,都会经受反催眠的训练,所以说催眠这技术我们组里有好几个人都懂一点,但是柳子元是在这方面的钻研最深的,而且还有一点中西结合的意思,因为以前我在现场看到的情况来看,还有一点中医、巫术或者祝由科之类的影子,亏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在打倒牛鬼蛇神和反四旧的时代背景下鼓捣出这些技能的。当然催眠即使借助药物对意志力强大的人来说都很少会发生效果的,不过楚沐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意志力强大的人物,甚至在疯癫之后简直就成了一张白纸,可以让人在他不设防的心灵领域里长驱直入,把他的私密翻了个底朝天。 在注射药物、特制熏香、催眠工具和特殊手法的共同作用下,楚沐方很快就失去意识入港就范,乖巧地像是一个天真的只会说实话的孩子,喜人的是由于他的疯癫是后天造成而且时间不长,他的记忆并没有出现大的错乱问题,在前面的提问中能够清楚并完整地回答出叫啥、住哪、家里有谁之类的简单问题,这让在现场的柳子元和白泉颐几乎喜形于色,感觉自已已经离案件的真相非常地接近了,几乎唾手可得了。 在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后,柳子元终究还是贪心了,模糊的问了一点关于周围有没有九岁十岁男孩表现比较异常之类的问题,但是楚沐方就是一个憨人,哪里分辨得出这些,答了许多含糊其辞或者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倒是让柳子元白费了一番功夫。 在采用了以前从kgb和斯塔西交流学习时学到的经验,通过一定科学依据的讯问技巧使得楚沐方的抗拒力和警惕性降到最低点的时候,柳子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晚上在电子厂老宿舍厕所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本来一帆风顺的讯问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结果让人瞠目结舌。 刚才还坐在椅子上好好的,像个比较正常孩子的楚沐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目扭曲了起来,被看守所民警为了安全起见而被拷在铁椅子上的身体开始绷紧并颤抖,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洋溢着亢奋的神情,然后也许是因为楚沐方身体摆动幅度剧烈造成的错觉,用粗大的铁钉深深钉在水泥地里的铁椅子几乎都肉眼可辨地摇动了起来,楚沐方在挣扎着,耸动着,最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而满足的怪叫声,然后才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恢复到原来那幅傻傻的样子,催眠过程脱离了柳子元的控制范围,被暴力终止了,催眠询问结束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时间并不长,也就最多一两分钟的样子,但是柳子元却深受打击,右手张开捂住了自己的脸,对眼前的景象简直是不忍直视,对讯问的结果感到灰心丧气,对一心想帮楚沐方脱罪的人来说,这一幕都是让人沮丧的。 如果前面的动作还有别的像想到现场情绪过于激动之类的掩饰的话,那么楚沐方的囚裤敏感部位处那就在刚刚被洇湿的一团逐渐扩大的水痕,真真切切地说明了就在刚才的催眠状态下,当问到案发现场情况时,在楚沐方身上发生了什么。是的,他第一意识想到的是什么淫秽的事情,而且如实地泄露出了致命的秘密。 楚沐方在那个厕所里确实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会要了他的命。 一个人被催眠之后必须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再来下一次,更何况是被暴力终止了的催眠,短时间内被催眠人意识中的警惕性大增,几乎没有再次下手的可能。更何况真相也摆在面前,不管愿不愿意接受,也必须要相信自己,相信科学,所以柳子元兴致寥寥地开始做收尾的工作,更多的是程序性的一些交代,因为楚沐方已经恢复了“正常”,傻子的那种。 一直在旁边配合并密切关注的白泉颐拍了拍有些丧气的柳子元的肩膀安慰说: “就这样吧,算了,他要是真的作了孽就让他去死好了。” 柳子元用力地敲敲桌子,眼中起了红丝,“你知道那个的,这案子里面应该是有问题的,查不出来我不甘心!” 不知从上面时候起,我们组里的成员已经深深地相信“蝴蝶”了,如果是“蝴蝶”把我们招来的话,那么让我们介入这个案子应该是哪里不对的,未来可能是会有重大影响的,这一切都等待我们去发现、去昭雪,但结果却是让人失望。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白泉颐说完,又看了眼那个傻傻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虚脱了一般流着口水像是睡着了的傻子,“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考虑特赦这一步,我们该回去了,这个情况必须马上向上级汇报。” 柳子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特赦也只是说说而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现行犯,我们小组想要一手遮天,党纪国法也不会饶了我们。 看守所民警押解楚沐方的时候,注意到了他裤子上的印迹,在向局里上级汇报的时候说,这些检查组的人真狠,不知道为了要什么样的口供,居然把楚沐方那个傻子连尿都打出来了,有效地误导了近江县有关方面的判断。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回来,还是回到我在招待所门口这边,我听了刘国亮说到楚沐方案关于验尸的幕后秘密后,心里就红灯直闪拉起了警报了,一而再,再而三,他都在我面前特意提到楚沐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端详着刘国亮的面庞,希望能从他的眼睛中发现一些秘密,但是他圆圆的脸庞上挂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心无旁碍,好不心虚地和我对视着,顺便也在密切注意着我的表情。 许多人在生活中经常能交上好运是因为他们的脸上常常挂着一副愉快的笑容——这使他们赢得了别人的欢心。但面对这样的人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为妙,要记住并认识到这样一个道理:一个人会微笑着,微笑着捅你一刀。我始终记得在学校里老师曾经叮嘱过我们的这句话,所以我的心里丝毫也不敢放松。 肖雨城见过刘国亮,而且我还专门问过他对刘国亮的看法,因为白斯文提醒过我要注意这个人。肖雨城的答复是,这是一个厉害的刑警,要小心被他看破我们的手脚。肖教授一般不怎么评价别人,但是能得到他赞许的人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我问肖雨城这样判断的理由,他说凭的是感觉。我说这不科学,我一直以为你的职业会让你是一个只讲证据的人,他呵呵地笑着说,无他,唯见得多尔!我总觉得他和王启年那样的家伙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但确实都是有本事的人。 “国亮兄,我觉得你怎么对楚沐方的案子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和关注啊,老是听你提到这个案子,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刘国亮比我年纪要大,就直接套近乎地称兄道弟了起来,用直接反问的语气来试探他。 “确实有一些疑点,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全的查明白真相,定案定得太快了,让人不放心。”刘国亮压低声音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那你有证据吗?”我不由地眼睛一亮,难道我的运气真的那么好。 “没有!我也自己查了一下,在机械厂就是为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刘国亮摇了摇头,语气中有点泄气的味道。 “这个案子是你们局长亲自抓的,而且法院也已经判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地锲而不舍呢?万一被侯局或者你的同事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你,你想过后果没有?”我还是继续地试探道。 “会把大家都得罪了,说不定还会脱掉这身警服,我当然想过后果。”刘国亮轻轻地说完,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令人炫目的光芒,他带着决心郑重地说道: “但我是一名人民警察!” 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我信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得怪了只好怪天气 任何值得去征服的目标都没有捷径。譬如说漂亮又有个性的姑娘以及楚沐方的案子。 虽然有正义感的警官刘国亮主动地向我们靠拢,向我提供了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内幕,但毕竟案发当时刘国亮正好在外地出差,回来后又立即被苟局长借故调离了一线岗位,所以他虽然私下里也在关注这个案子,但他所了解的案情并不全面和明确,即使出于一位老刑侦的直觉让他认为这个案子有一些疑点,但这是苟局长亲自抓的案子,又有精明而确实有能力的同事在经办这个案件,所以即使他是前刑警队长,但是可以为我们提供的线索都还是模糊不清的:像违背以往做法的不准刘国亮等任何人插手或过问案情时苟局长所表现出来的独断专行的蛮横,有民警听到在审讯室路过时听到楚沐方的惨叫声,楚沐方到底有没有凶器,据参加现场勘察的民警在闲聊时透露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挣扎搏斗的痕迹,案发现场疑似部分证据缺失逻辑链不完整等等之类的间接证据,并没有能够为我们提供能一举将楚沐方案件翻过来的过硬的真凭实据,真的算是突破口的也许就是他从内部为我们提供了整个案件证据链中最为薄弱的一个环节,那个为案件进行尸检的法医,外人谁会想到那其实是一个不学无术、人云亦云的西贝货。 当然,如果刘国亮掌握这样的证据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或者不能站在我面前讲述这一切了。按照他的说法,虽然他是刑侦方面的负责人,但是这个案子一开始就被苟局长高度重视给揽了过去,成立了专案组亲自挂帅,还有他原来的副手现在的刑警队长齐大维主抓,专案组的人员嘴都非常紧,案件的主要环节又都是由齐大维亲自经手的,并不能打听出具体的侦办情况。 姑且信之,不管是为了正义感,还是跟苟局长或者哪位同僚有仇,或是皆而有之。但是有一个问题非常地关键,我必须要问清楚,那就是,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其实我只是军报派到近江来采访一位普通记者,地方上的事情我们是不好干涉的,即使那个我们过来的时候找到楚沐方,但是为了他而去直接插手当地司法,我们也是有纪律的,刘国亮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提错猪头拜错庙了。 刘国亮笑得很甜,一般长得胖一点的人都会人缘很好,因为胖的人都爱笑,看到他们的笑脸至少会让人心情愉悦。刘国亮毫不讳言地告诉我,虽然他是抱着最后的希望为了寻找线索到了机械厂,但是在看到从京城过来的我们打着借口也在找楚沐方后,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楚沐方的案子可能已经惊动了上面,上面这是派人下来查办此案。只不过他错误地认为,也许是楚家父女在省会城市里的上访起到了作用,让上级派了人过来秘密地查访案情。 我感觉心很累,只想问一句,为什么?难道我们前面所做的一切掩护动作都是白费了吗?我们一到近江就被人看破了目的,这结果不能不让我这个资深情报工作人员感到警醒。 结果刘国亮的答案让我感觉好无奈,原来他认识肖雨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公安大学里的教授,还曾经在肖雨城的专着的扉页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所以看到肖雨城教授居然伪造身份化名来到近江,而且直接过问楚沐方的案子,真的是大吃一惊,就认为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才会有了后面的两次向我通风报信。 我心中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上次和肖雨城一起到羊城出差,倒霉也倒霉在他那个响亮的名气上了,没想到这一次又栽在了同一个地方。说起来,也许上级领导和组里低估了肖雨城在全国公安系统的名气了,甚至我们的组员,虽然大多是在情报战线工作低调的人,但是也说不定会碰上熟人而识破身份,虽然概率不大,但是在肖雨城身上都发生了两次了,别人只怕也不好说没有可能性了。 最后我只好拍拍刘国亮的肩膀说,其实肖教授也认为你是一名真正的刑警,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的感觉应该是蛮准的。看着刘国亮受到表扬一脸激动的样子,我还是顺势问出了自己和组里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楚沐方的爸爸和妹妹在哪里?作为最了解楚沐方的人,也许从家人那里可以找到一些侦破案件真相的线索。 刘国亮抓抓脑袋,也许我这个问题有点让他为难,想了一会才回答道,他也不知道楚沐方的家人到哪去了,原来听说在省里上访,想为楚沐方翻案,但是一直也没有告下来,也没有在局里听到别的什么消息。不过哦,我这么一陡然问起来,他又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情了。这事却让我几乎要急出一身汗来了。 原来楚沐方案的受害者蒋彤就是近江本地人,家族势力还蛮大的,蒋彤遇害后,家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一惨痛的事实,对楚沐方要血债血偿,楚沐方被警方逮捕后,就迁怒到他的父亲和妹妹身上,特别是蒋彤的亲弟弟蒋重是个莽撞的,表现得最积极,甚至有民警遇到过蒋重揣着凶器在机械厂附近逡巡窥视,也许楚家人感受到了威胁而有意躲避了起来,只不过近江县城也就这么一点大,真的要找的话还是很快可以找到。 居然是这样,那我们寻找楚辞的行动更加要抓紧了,要是这段时间出点什么事,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想到这里,我也就没有再和刘国亮聊下去,没有说破我们是冲着这个案子来的,只是拜托刘国亮有什么新消息一定尽快通知我们,刘国亮点头同意了,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共识,要找出案件的真相。 告别了自带干粮向我们靠拢的刘国亮,我走进了招待所,结果在路上又看到陆睿恒那厮摇着胖胖的身子圆溜溜地滚了过来。 “七戒,你跑这么急,到哪去?” “哦,沈主任,你忙。” 瞅着陆所长就要从我身边跑过去的空隙,我一把抓住了他,他急我不急啊,这个家伙吃饭的时候灌酒的说辞一套又一套的,套路深得很,能为难一下当然不能放过,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就心里暗爽,作为一所之长,所里又住着几尊大佛在,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打探一下也不费事。 陆睿恒被我拉住,不得不停下来,看我的样子知道不说清楚怕是走不脱了,连忙气喘吁吁地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沈主任,别难为兄弟,我再不过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啥事了啊?需要兄弟帮忙你吱一声。”我随口扯着白话,手上就是不放。 “反正待会你就会知道了的,我这是赶着要去叫门卫把大门给锁了。”陆睿恒急得满头大汗,都滴到眼睛里去了,辣得眼睛很不舒服,一边说话一边用袖子擦汗。 “好端端地关大门干啥啊?” “我要是现在不关了大门,待会我们招待所就该关门了,你快放手吧,拜托!改明儿我请你喝酒,我那还藏着两瓶正宗的金门高粱。”陆睿恒一边说着还一边使暗劲挣扎,这家伙力气不小,居然让他给挣脱了。 “到底是为啥啊?”我逮住最后机会追问了一句。 已经跑出两步了的陆睿恒不知道是想到啥了,突然又转过身来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朵边轻声地说道:“都说检查组这次来是为了政策又要变回到老路上去,来割大家的尾巴来了,所以我刚听说,城边上几家乡镇企业的一些工人已经跑过来了,要跟检查组问个明白呢,可不能让他们冲进所里来,惊扰了中央的首长,不然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还没说完人就跑了,只留下风骚的背影,那胖乎乎的屁股在一扭一扭地跑远了。我今天是跟胖子有缘了,一个刘胖子,一个陆胖子,说的都不是省心的事情。 “哟嚯,近江县这是要跟检查组针尖对麦芒地干上了啊!”我心里暗暗说道,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且人民是不会错的,所以发动群众起来闹给检查组制造压力,然后再由当地的领导出面来解决,迫使检查组在某些问题上闭眼或者抬手,又扮师公又扮鬼,确实是打的个好算盘。 可惜的是,据我所知,如果是以往一般的检查组说不定怕激起群众闹事,自己背黑锅,也就退了,这次撞上的是李晨风、白斯文,再加上检委会的那位,都不是省油的灯。李、白二位自从上次在歆县率先开启“严打”大幕,借着给歆县县委、政府递报告、整材料,虽然是有点不务正业,但确实是反映了基层真实情况,得到了上级几位首长的表扬。这次阴差阳错地在闽省又撞上了中检会派人下来进行反腐倡廉的新模式试点,别人也许对中检会这个举措感到茫然不解,但是我们小组是什么单位啊?看过蝴蝶来信的都知道,这不就是蝴蝶所提到的在将来为了惩治腐败而推出的巡视制度么? 这是加强党的建设的重要举措,是从严治党、维护党纪的重要手段,是加强党内监督的重要形式,未来要进章程的大动作啊!严打只是谋一时,这个就可以说是谋一世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两个人食髓知味遇到机会就也想参合进去。正好中检委派过来这位也是因为耿直在那些年吃过很多苦头的,拨乱反正后,更是硬骨头多了几斤,这次过来,被上级指定派到了近江他无所谓,反正要下到县里的,但是原来安排在组里的人员,被一些身份不可说的人给挤掉了,为了工作的正常开展,他还必须用这些人来做事,所以两边一拍即合,倒是很认真地开展起巡视工作来了。 虽然李晨风、白斯文知道来近江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但是起了搂草打兔子的心思,那么精力多少还是有点分散了,更何况检查组现在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过于引人瞩目,除了从官方途径想办法尽快解决问题外,倒是真的有点把棋走死了,只不过,我们组的优势很大,想要输都难,寻找楚沐方家人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只看我们愿意怎么搞而已。现在的问题是两边的成果都想要顾着,所以暂时不是很顺。 我也没有要看下一场热闹的心情,所以就直接回了房间,后来听说工人们过来看到大门锁了,四周安排有民警和民兵维持秩序、守着大门,情绪有些激动,喊了口号还发生了一些推挤,关键时刻是司徒北县长站了出来,当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从县委、政府的角度出发,凭借自己在改革中树立的威信,为检查组做了许多的解释工作,暂时说服了那些工人老大哥们不要闹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眼看一场群众大闹事就这样被消泯于无形。当时,检查组所在的小楼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严肃地保持着缄默。 我把自己掌握到的情况找机会跟后来回来的肖雨城讲了,由他想办法向组里汇报,我还是按照命令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好了。另外,奉命去打探线索的吕丘建也回来了,专程过来把我埋怨了一顿,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长相比较恼火的女服务员开始的时候对小吕表现得十分热情,讲了许多八卦,但是话题一旦涉及到那件案子的时候,不但闭口不谈表现得十分审慎,甚至还翻过来怀疑起小吕的动机,害得小吕为了打消对方的疑念使出了浑身解数,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大家都不是很顺,也许是今天天气太热的缘故吧。我,这是莫名其妙的联想到的。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我的想象。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夜漫长且深沉(上) 没有什么事情是尽在掌握的,因为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 我叫林千军,路隘林深苔滑的林,巡天遥看一千河的千,不会行军会摔跤的军。我是总参二局的一名参谋,现在是国家极机密的一个工作组的成员,在工作中,我曾经与共和国的敌人刺杀的枪口擦肩而过,也曾经因直面战友的牺牲的怒火卷起了惊涛骇浪,大事件我经历过许多,也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处变不惊,泰然处之的地步,但是此刻窗外的火光还是让我心头闪过了一丝惊惶。 这个方向是——检查组所居住的小楼?! 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谁敢? 我拿出当年新兵连里紧急集合就练就好的快捷身手,三两下就穿好了军装,因为情绪上的刺激烈度过高,仿佛还有一缕电流顺着胳膊而下让我的右手指尖感到些微的刺痛,直到我握住了枕头下的枪柄时,那熟悉的冰凉的金属质感让我顿时把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都排出了脑外,冷静,果敢,反应敏捷的我又回来了。 “沈主任,是我,快开门,出事了!” 门外先是传来一声呼唤,然后再是敲门的声音,是吕丘建,他先说话再敲门,就是为了避免在情况紧急时因为误判而双方作出不理智的应对行为。 我急忙打开了房门,然后转身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公文包,吕丘建一闪身就进了我的房间,顺手再把门给关上了。 “出什么事了?”我用急迫的语气问道。 “像是组长他们住的别墅那边起火了!这边住着的人都被惊醒了。”小吕飞速地回答道,顺势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公文包,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放在他那里比还留在我自己身上靠谱。屋外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估计整个招待所里的人都起来了,虽然别墅是栋单独建筑,那边离我们住的地方有点小远,但是既然起火了,相信再淡定的人都睡不着,要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老肖呢?” “昨晚上那边抽他过去有事,住在别墅里了,还没回来。” “我要去实地看看情况,你负责暗中警卫。” “是!” 我们俩正紧张地说着话,从我被惊醒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样敏感的深夜时刻,我住的房间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响倒是让我和小吕有些出乎意料了。 “咚咚咚!沈主任,起来了吗?咚咚咚,沈主任,麻烦开下门!” 听音辨位,记住别人的声音特征,从对方的音调细微变化感受情绪变动......这些都是我在学校学习到的基本功,而且我的成绩还不错。 我一听就听出在门外喊门的是近江县武装部的第十名,他的声音还略带一丝紧张,紧张之中又像是有一点慌张,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昨天我滴酒未沾,这是要事先声明的,干我们这一行的睡眠都浅,可以说是必须要睁着一只眼睛睡觉,我可以确信自己应该是那边一起火,火光刚照射过来,外面稍微有一点响动的时候就醒过来的,而现在离我醒过来也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可是恰巧是这个时候,不是招待所里的服务员,而是武装部里的干部就过来敲门了,是正好在女朋友那里卿卿我我然后看到火起就跑来关心客人安危来送温暖的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不用猜了,吕丘建已经在给我打手势了,他指了指门外再比划了一个四字,这不是说外面来的是新四军,而是说外面至少有四个人。好嘛,来一个第十名还可能是各种巧合,现在来了四个人,这是来打老虎的阵仗了啊。我赶忙顺着窗户一指,然后朗声应道: “来了,来了,等我穿好衣服。” 现在情况未明,得留人在这应付,查明情况,但也不能被人一锅端去,所以我要小吕赶快搞开窗户的铁栏从房子里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目标明显是我,自己要留下来应对。 拖延是拖延不了的,我相信小吕的实力,这招待所的窗户依旧是用的是竖的铁栏,虽然小吕人是胖了点,但是很灵活,拉开钻过去不在话下。 我把配枪插在了腰间最方便插拔的位置,然后放下衣服盖好,看到窗边的窗帘已经垂下来了,再信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快请进,快请进!”我客气地招呼道,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脸上笑眯眯,心里却是在骂娘,你们这是要干啥,想造反吗?! 房间里一下子就涌进来了四个人,第十名,徐立才徐部长,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人武部里的干部,脸上表情紧张,手都还紧张地按在了枪柄上,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拔枪的样子。县里的武装部虽然是团级单位,但是实际上没多少号人,而且官多兵少,平常训练也含糊,能打的人很少,进来的人里面,其实我倒不怵别的,像第十名这样的,我能打三个,就是徐立才这个王八蛋很棘手,这是真正会打仗也打过仗的狠人,身上一定也揣着家伙,进来就占着有利位置,而且眼神看似随意在房间里乱飘,实际上是一直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敌众我寡,不可力敌。 “哎!徐部长好,徐部长快请坐,这么晚了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指导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搞得这么客气,早知道我就应该扫榻相迎,至少也要在外面迎宾,实在是失礼了啊。”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虚张声势地招呼道。 “我突然想起来点事,想找沈主任促膝谈心,不速之客,打扰了,打扰了!”徐立才打着哈哈,也不去沙发那边坐下,而是目光在我这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逡巡,那边跟来的人来卫生间也不放过,打开来走进去巡查了一番,再出来跟徐立才这边摇了摇头。 “哎,刚才好像还看到你们社里的小同志也在你屋里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见了呢?”徐立才一边微笑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没有啊,我没看见,怎么会呢?我醒来就只看到你们了啊!”我装模作样地否认道,徐立才慢步走到窗户边把落地的窗帘撩了起来看了看,玻璃窗敞开着,窗外就是个大水池,只有一小块延伸出来的水泥边沿将将可以落个脚。窗外当然什么都没有,小吕的功夫真心不错,是个身手敏捷的,我暗暗想到。徐立才伸手在栏杆上还摸了摸,就是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再走了两步,这时候屋外又有人敲门,第十名出去了一小会,进来的时候冲徐立才微微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他们派到肖雨城和吕丘建那边去的人扑了个空。 现在该轮到我表态了,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好做事啊。“今晚上,徐部长带着同志们过来,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直言不讳地问道。 “也没啥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安排同志们保护一下你的安全,毕竟我们这里也算是前线,怎么,这么晚了,沈主任还有事情?”徐立才睁眼说着瞎话,讲得是相当地云淡风轻,倒是跟着他的三个人盯着我是一脸地紧张。 “这不,那边不是好像起火了吗?我有点担心中央检查组的安全,想过去看一看,不过看到连徐部长准备得这么充分,把我照顾得这么好,那么我也就放心了。又不关我什么事,天塌下来也有你们撑着,待会我就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我放心得很,总不至于天都变了吧!”徐立才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让我有点生气,我话里藏话撩拨着他。 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日后拉清单。我们刚才不也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一波已经稳了,现在不是一样折了吧! “没有,没有,这火可不关我们部队的事情,沈主任你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要乱讲。”我话里的意思可是有点诛心了,这么大的一口黑锅徐立才怎么敢背啊,连忙否认道,“我们找你确实是有事,而且没想到来的时候就撞上检查组那边起火了,说不定是潜伏的敌特分子搞破坏,很快就会搞清楚的。” “那你们还围在我这里干什么,中央首长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正在受到迫害,面临危险,我们应该去救火,维护秩序,抓住破坏分子,而不是在我这里消磨时间,坐视别人作恶等于犯罪,你们还是不是人民子弟兵了,今晚这事情我一定会向我们报社,不,向总部和军委的首长汇报。”我有点得理不饶人的质问道,看样子,今晚上会很漫长,有场大戏要来。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第十名终于忍不住指着我的鼻子怒道,还要再说,徐立才在一边说话了,“第十名,你坐下!让沈主任好好把话说完。”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中央检查组驻地起火,这么恶劣的事件,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和我磨牙,我是记者,是党员,更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我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意图,有什么想法,要我不说真话,痴心妄想!”我的右手握拳在胸前一横,肢体语言和神态表现表现已经是有点革命先烈的样子,你既然不敢背锅那么我就要打蛇顺棍上了。 徐立才看看我,然后向那两位干部示意道,“你们先到门口守着。”第十名在一边提醒道,“部长?!”徐立才脸一板,“服从命令!” 等人出去了以后,徐立才反而坐到了沙发上,倒是第十名还一脸戒备地看着我,我心里松了一小口气,看来这是要谈了,能坐下来谈就是好事,于是就不慌不忙地坐到床边,等徐立才先开口,没想到他一开口倒是又把我惊着了。 “这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夜漫长且深沉(中) 什么是你们干的? 徐立才是对着我问的,他的意思就是怀疑是我们干的咯,哪个我们,至少是包括我在内的某个群体才能叫我们吧,意思就是我干的或者我知情咯?我派人去放火烧自己同伙的屋子,然后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像几十年前那个疯子放火烧了自己国家的国会大厦,然后借此登上元首宝座所做过的那样。这个主意倒是个办法,我也蛮佩服这种简单粗暴而且有效的破局手段,但是我们眼下的局面还没到这个地步好不好,我们作为手握国家最高层级授权的工作小组,脚踏祖国的大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需要做得这么难看吗? 徐立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然,他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一名来采访的军报资深记者,和中央派来的检查组风马牛不相及,就是一个路人,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去放把火,闯下滔天大祸呢? 所以那个徐立才是不是发癫了,我觉得他已经不适合在武装部的领导岗位上再干下去了,最好发配到哪个荒山野岭或者戈壁大漠去守仓库,好好地冷静一下他那颗发热的脑袋。 所以我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害得那个第十名还紧张起来了,“徐部长,你不要胡乱给人栽罪名啊,我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我被窝都还是热的呢,不信你来摸摸,摸摸啊。检查组那边起火,关我什么事啊!”然后我越想越气愤了,有些话就开始脱口而出了,“而且,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动机吧,大家都知道,检查组过来这几天,把当地党委、政府折腾得不轻,大家在工作、生活上都不可能是圣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点问题,还有各种谣言在疯传,但下级服从上级,地方服从中央,这是国家制度、基本原则,按道理谁受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凶手,我还合理怀疑这把火是不是企图要那啥......”我倒还是有点分寸,没有再把这种犯忌讳的事情说出来,但看窗外火光已经慢慢变小,远处也已经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就没有再接着这件事说下去,但徐立才我还是要再说两句的,既然是能坐下来谈,肯定还是能有转机的。 “徐部长,你是不是对我或者我们这个报道小组有什么误会啊?而且,讲道理的话,这也不应该是我们部队应该插手的事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要犯大错误,上军事法庭的。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纸掩不住火,真相是掩盖不了的。” 我一通慷慨激昂的发言,徐立才坐在那里却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我的一言一行,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态表情,我当然也不怵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即使是最坏最坏的打算,被某些人栽赃陷害拿来当所谓的替罪羔羊,但是他们也不可能逃过国家的制裁和惩罚,就是大好年华因为轻敌大意栽在了这里,确实是可惜了罢了,但是眼下还没到要鱼死网破的地步,有得谈就可能有转机。 怕,我是不会怕的,枪林弹雨都没怕过,难道还会怕现在这样子的场面,也许是我的从容镇定感染到了徐立才,他伸手摘下军帽,又抹了抹头发,再把军帽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这几个动作下来屋子里的气氛就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变得有点缓和了下来。 我看到徐立才在身上边摩挲边嘀咕,就知道他是在找烟了,便说了一句“我给你拿烟”,然后慢慢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烟灰缸旁边的烟盒,然后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就悟通了其中的道理,原来还有这样子的问题啊! “啪!”一声枪响! 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枪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房间里的白炽灯闪了闪,一阵风刮过,灯盏在屋子里摇来摇去,拉出一片片长长的黑影。 举枪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屋子里三名军人站立着,持枪对峙着,举得笔直的手臂,乌黑的枪口,食指紧扣着扳机,气氛紧张而肃杀,轻微的一点异动就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就在枪响的那一刻,我拔枪对准了第十名,第十名的枪口对准了我,徐立才的枪口也对准了我,我们站立的形象就像一个锐角,锋芒毕露,大家都脸色铁青,神情严肃,眼中流露出重重的杀气,现场一触即发,血案正在酝酿,悲剧即将发生。 “明明你先拔枪可以先干掉我,为什么要把枪口对准第十参谋,为什么不开枪?”现在房间里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徐立才手上了,我和第十名随时可能同归于尽,而屋子里唯一能活下来的就是徐立才,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拖延了,大家直接一翻两瞪眼,摊牌吧。 “徐部长,我信得过你,但不信任他,第十参谋。如果我们两个在屋子里同归于尽的话,那他就可能任意地往我们俩头上泼脏水,而你,我相信你,你不会。” 我一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现场的局势,一边朗声说道: “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检查组的驻地放火,是不是想要给我扣上宝岛特务的罪名,然后杀人灭口让我背上放火的这口黑锅,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不要忘记了我也是有单位的人,小小的一个近江县,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你们的阴谋是不可能得逞的。” 本来我还想说一句“我还不放在眼里”的,但是想想现在这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局势,自己生死*于别人之手,小组其它成员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脸都忍不住红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第十参谋,把枪先放下!”徐立才听了我的话后,稳稳地端着枪说道。第十名一脸惊诧地瞟了瞟徐立才,没有作声,也没有放下枪。 “把枪放下,这是命令!”徐立才又冷冷地说了一遍,第十名才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慢慢地把手垂了下来。 “沈默,现在的情况还没到那个地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们的人也已经把你的房间团团包围,你逃是逃不出去的,我数一二三,我们俩同时收枪,坐下来好好谈谈。” “一、二、三”,徐立才数了三声之后,我们俩同时收枪,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如果不是大家垂下的手都还紧握着手枪,还以为刚才什么情况都没发生过呢。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刺激的对峙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安南的丛林前线,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但是深夜里从睡眠中被吵醒,还被人踢门入室,起床气也要有个几斤,但是在情况未明之下,就差点跟人拔枪对射,血溅当场,都是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的缘故,徐立才的态度又如此地暧昧摇摆,我现在当然还是要把事情搞清楚先。 不止是我这么想,于情于理徐立才应该比我更要着急才对,深夜,县委招待所,中央检查组驻地方向,火光四起,三声枪响,会让人何等的浮想联翩,不等明天会怎样地流言泛滥,今夜只怕就会无人入睡,所以我的话音刚落,徐立才就对着门外喊道: “刘干事,快去看一下刚才开枪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赶快回来汇报!” “是!”门外应了一声,就传来飞跑离开的声音。 原来外面早已经被武装部的人马给看住了,难怪我在这打死打活的也不见吕丘建来增援,毕竟双方还是立场、目的不同的自己人,而且敌众我寡,负责保卫南海的干部教导队出来的又不是电影里的007,还能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闯进来不成。 时间在枪口的逼迫下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快那个刘干事就打听清楚回来报告了。 原来,就在徐部长带人过来“找”我的时候,有破坏分子从围墙外朝检查组居住的别墅附近丢了几颗自制的*,还不幸点燃了别墅旁边的那座小古木楼,马上就燃起了大火。然后负责安全警卫的公安干警迅速行动,以保卫上级首长人身安全的名义把别墅包围了起来,要求在放火的嫌犯没有抓住之前,为了不再出意外,任何人员不准进出。县公安局的苟局长就守在现场全权负责,中央检查组的人再生气抗议也没用,要冲出来都被民警死蛮给拦了回去。 后来,公安局的人又说要进楼,好更好地保护大家的安全,检查组的人坚决不让,说楼里有机密设备和文件,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还想硬闯,检查组一位剃着光头的领导就朝天鸣了三枪,民警只好退了出来,就这样一边救火,一边围着,双方僵持着,场面十分混乱,好在在火灾和冲突中没有人受伤,只不过也没在现场看到有县里的领导。听干警们说,招待所现在大门紧闭,加了双岗,架着机枪,一切都等天亮了抓到放火的嫌疑人以后再说,他们也是服从上级命令不得不为之。 这情况让人听了不光牙疼、头疼,简直是全身都疼了! “你们这是打算要造反啊?”听到战友们暂时都还安全,我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就愤怒了,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当地某些人的图谋和打算简直就是在犯下滔天大罪。不管出于什么身份和立场,必须与之进行坚决的斗争,而根据自己查看的档案资料和这几天对徐立才的了解,他很可能是能够帮助自己打破局面的那个人。 徐立才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苟继能,胆子也太肥了,这是要把天都捅破了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整个招待所里只有自己一位县领导还在现场,而且还是执行这样一个任务,甚至也到了拔枪相向的地步,一定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天大的阴谋已经笼罩过来,随时可能把自己拖入无法挽回的深渊,名声扫地,锒铛入狱而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成为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要说你是沈默,这个我们已经查证过了,军报社确实是有一位沈默沈主任,也是个青年男人,但是他现在是在西北那边出差,我们甚至还收到了照片的传真,绝对不是你!你说,你究竟是谁?”徐立才紧盯着我的眼睛严厉地问道。 靠,原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假身份出了纰漏啊,这就是假身份和掩护身份的区别了,假身份就是披在身上的马甲,随用随穿,利用的是双方的信息差异,但经不住认真查验。掩护身份就是自己本来的身份,是实实在在所从事的工作,需要长期经营和打造,打个外国的比分,就像那个满天飞的超人是大都会《星球日报》的新闻记者,到处丢绳子的蜘蛛侠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问题是我一名不出外勤的在军情局里坐班的普通参谋,原来在单位里也不怎么受待见,哪里需要什么掩护身份啊!这次下来,还是沾了组里的光,直接跟军报社领导打了招呼,要了个年龄、地位非常像我的身份,而且我们下来采访的通知还是由军报社编辑部直接下达的,这样都会穿帮,这是有人特意针对要搞我或者是搞我们了啊,这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没有一般人被揭穿身份的慌张,就好像那件事只是清风拂过一页书简,就此翻过去也就翻过去了,根本就没有把当做是吟上一句“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大危机,让在旁边一直注意我的表情的第十名有些失望,只有徐立才这个老军人喜怒不形于色,我非常认真地问道: “徐部长,我到近江来采访,是军报社直接打电话给白水州市军区,然后是市军区通知你们负责接待的,是不是?是!” “我们见面的时候,我是搭乘军机从京城飞到驻军某部空军战备机场,然后由空军派专人专车把我送过来的,是不是?是!” “我们在近江相处的时候,军队中的典故我如观掌纹,部队里的趣闻我信手拈来,就连徐部长你的事情我都略知一二,我的表现既安心本职工作,又没有刺探军机,那么我究竟是不是沈默,重要吗?我觉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徐部长你认为是不是?” 我暴风骤雨一般的问答只是在向大家揭示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在体制内,我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我所经历的那些单位都在为我背书,我所能借用的资源,我所掌握的知识面,我所展现出来的气质,无一不是证明,我很牛,我不叫沈默怎么了,我要比那个我所冒充的那个沈默还牛! “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就是一个动机不良的假冒份子,你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也许报社派来的人被你半路上暗害了,也许电话根本不是军报社打的,你冒名顶替,你就是个特务。”第十名被我的话给激怒了,眼睛都红了,愤怒地反驳道。 “不要说了,那个沈主任还在西北出差呢,怎么被害?” 徐立才低吼着制止了第十名的讲话,他的额头冒汗,脸上的表情终于没那么从容淡定,最后还是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是!” 讲完以后他如释重负,又补了一句,“是的,你是不是沈默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你真的是我们部队的人就行了。” “那么,在背后调查我身份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调查我们这次普通的采访行动,调查一个军报社派来的老老实实的采访组。”此事大有蹊跷,我必须要问个明白。 “不知道,是军区政治部打电话过来,说查明你的身份不实,怀疑你们是宝岛派遣敌特来近江搞破坏,命令我们先把你们控制住,现在军区政治部的人正在连夜赶过来。既然你们的身份没问题,今晚就住下不要乱走动,清者自清,等他们来了误会自然就弄清楚了。”徐立才把事情全盘托出,但还是要执行军区政治部的命令,把我软禁在这间屋子里,这么关键的时刻,这怎么行。 情况基本上弄清楚了,不管军区是出于什么目的调查我,但是此时此刻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战友需要我。 我想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检查组被团团围住,即使撕破脸,也不一定能冲出来,即使冲出来又能怎样呢?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领导都躲了起来,现场只有工作人员,他们只是在服从上级命令。而现在只有徐立才一位领导在现场,我如果把徐立才逼得太厉害的后果,就是把我们的一切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可事情到现在还根本没有结束。我们所担心的藏在整个事件背后的那些人也害怕面临阴谋败露的境地,他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敢于正面对上中央检查组的那些人。他们的党纪国法底线依然腐蚀殆尽,正在挣扎于绝望之中,他们是在打一场注定失败的仗。现在他们只想把局面搞乱,已经做好了不择手段的准备,因为起火和后续的真相败露对于他们来说就意味着身败名裂。就是这样——我不能在这坐等他们失败,因为我们也有弱点,虽然微小,但是现在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注意不到上了,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我决定在徐立才心里游移的天平上再加一个重重的砝码,彻底把他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 “你大概是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小吕偷偷摸摸进了我房间,又正好碰上中央检查组那边的别墅起火,加上政治部的命令,就更加怀疑我们的身份,认为火会不会是我们放的,正好我们担心你们一伙人半夜过来的来意,为了安全起见,小吕又破窗逃走了,所以你的怀疑就更加深了。而别墅起火,你们又来得这么巧合,所以我们也怀疑你们和地方上的人勾结,准备拿火灾来陷害我们,所以我们双方都搞误会!其实,我们.....”我指了指徐立才又指了指自己,“我们都还是自己人,谁都没有错,只是一个误会,而我也是中央检查组的人,我们来近江的任务与部队无关,不信的话,负责摄影的那位吴小雨现在就住在那间别墅里,你总不至于连中央检查组的真伪都要怀疑吧。” 我这一通话把徐立才真的给吓着了,阴差阳错之下,他趟进了中央检查组驻地起火的这滩浑水,他本来希望火真的是被怀疑是敌人特务的这个军报社报道组放的,这样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我一番话环环入扣,逻辑鲜明,道理是道理,证据是证据,几乎把他的心理防线给冲垮了,如果这边也是检查组的人,那么今晚的这把火,奇怪的起因也就罢了,那诡异的应对简直耸人听闻,前因后果一对照简直就昭然若揭,后果无法想象,会把所有涉事人烧得灰飞烟灭。 这锅太大,谁也顶不住啊,简直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后只能靠自己了。徐立才咬咬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把手上的枪轻轻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站了起来,对着我轻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 我看着一直站在边上脸色阴晴不定的第十名也跟着徐立才把枪收起后,才把手柄已经洇湿了的七七手枪丢在床上,自己也站了起来,才感到背心上冷汗丝丝的凉意,我微笑着伸出手对徐立才说道: “徐部长,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冲的林,千军万马的千军,我是总参二局的参谋。”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夜漫长且深沉(下) 今夜无月,夜已深沉。 “走!” 第十名把房门拉开然后手上的手枪一摆,对我厉声吼道。 我仰头长叹一声,整整头上的军帽和衣领,阔步走出房间。 徐立才和第十名神情严肃地紧随在后,然后再是6名全副武装的人武部官兵,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侧目,如临大敌。 消防队来了后,别墅那边的那点火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招待所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参加救火的工作人员或者出来观望情况的旅客在现场的安全保卫部门人员的要求下正在纷纷离开返回各自的房间,今晚能亲历这样一件稀罕事情,够他们回去在朋友同事面前吹一年的了,现场是热闹的,因为大事件总是好事者狂欢的节日,大家边走边交头接耳,轻声地抒发着自己的惊奇、忐忑、害怕之类种种刺激的情绪。 然后,现场所有的人都渐渐地停下了脚步,闭上了嘴巴,站到了一旁,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令人难以忘怀的一幕。 当前从黑暗中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军人,在他身后是两名武装带上佩着手枪的军官和六名背着五六式*的官兵,踏、踏、踏、踏,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长长的一列,在路旁两排玉兰花苞式样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拉出了更长的影子,气氛肃穆,戒备森严! 两人成行、三人成列,所有人,形成了一枚锋芒四射的箭头,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代表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决心,要劈开一切阻碍或者试图阻碍他们的事物。 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公安干警和工作人员,见此情景也都神情严肃地目视着这一行人,紧张地注意着事态的进行。 那些住宿在招待所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旅客们,也逐渐从这肃杀的氛围中迅速地醒悟到了什么,然后目光中带着厌恶、好奇甚至憎恨。 当他们走到停在操场上的两辆军车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名军官上前把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推了一把,那人挣了一下,甩脱了推搡,反而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举起双手朝人们摇了摇,然后再义无反顾地钻进了汽车。 汽车启动,轰轰地驶到紧闭的招待所大门前,这时过来一名穿白衣服的民警小步跑到车前问了两句,然后,大门被匆忙拉开,车队轰然地冲出大门,驶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两辆军用吉普车耀眼的车灯划破了黑暗,疾驶在不明朗的路,在下一个路口,前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后车迅速地超了过去,车灯闪了闪,这是在发出告别的讯号,然后左拐进入另一条岔道,马上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很快连发动机的轰鸣声都变得悄悄。悄悄,就像是别离的笙箫。 伴着这别离的笙箫,前车里飘出来低沉的歌声。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蒙蒙。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这一首1980年上映的电影《戴手铐的旅客》里的插曲《驼铃》曾经传唱大江南北,大家耳熟能详,电影讲述的是那十年的初期,老公安侦察员刘杰在诬陷流亡的过程中与真正的凶手、盗走国家机密*燃料的间谍苏哲斗智斗勇的故事,《驼铃》唱响的时候,正是刘杰完成任务但仍被戴上手铐押上飞机,挥手与战友们告别的画面,也是影片点题的最感人的部分。 挥手自兹去,浓浓战友情,我一边低唱这歌,心中祝福我亲爱的战友们在这一夜里能战胜困难,识破诡计,耐心蛰伏,等待着我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而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虽然没有硝烟,我仿佛又回到了战场,心中的热血在激烈地燃烧,我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血脉喷张,让自己保持头脑的冷静,把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盘算清楚,必须每一步都计划好。 当地的领导不知道出于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原因,突然直接怼了上来,利用起火事件和当地的力量,用一个蹩脚的理由暂时困住了我们的手脚,而我们确实大意了,没有想到当地的情况会如此复杂,冲突会如此激烈,但正是因为如此,在没有识破其中暗藏的阴谋时,更不能掀开我们一直藏起来的王牌,如果按照常规手段等到上面来人协调处置,只会夜长梦多,互相扯皮,把问题闹得更大,把情况搞得更复杂,我们的东西一点都见不得光,却又事关祖国的未来,现在大家都已经把棋走死了,现在就看谁能打破僵局——翻盘。 车子熄了火静静地停在路边,车里的人都默默地等着我做出最后的决定,然后即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因为我们都是是人民子弟兵,是特殊材料凝炼出来的队伍,时刻准备着,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恩。 我已经想清楚了,送死我去,黑锅我扛,生是部队的人,死的部队的鬼,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既然有人想要把事情闹大,那么就如他所愿好了,我虽然没有解决问题的智慧,但是我有消灭问题的力量和勇气,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戈尔迪乌姆之结,缠绕不清,错综复杂,就像今夜的局面,我只有一声“剑来”,然后手起剑落,弹指之间,魑魅魍魉,灰飞烟灭! 暴力破局,把桌子给掀了! “去地炮独立团!”我淡淡地说道,然后把身子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开车的武装部志愿兵司机身子一板,紧张地应了一声“是!”麻利地打起来火,车灯亮起,车子向着地炮独立团驻地飞驰而去。 近江作为台海海防最前沿,正面对敌,是国内人均驻军最多的县之一,而且海陆空各个兵种齐全,而距近江县城只有十多分钟车程的地炮独立团,是一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就成立的荣誉部队,在抗日战争时期更是战功显赫,收复过被日军占领的安平县城,全歼过日军的参观团,解放战争更是所向披靡、摧枯拉朽一路从北方打到了东海之滨,然后一直驻扎在当地,以加强配置的152加榴炮、122*炮和130火箭炮镇守着近江的海岸线,保卫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有经常到驻军部队联系工作和开展慰问的近江县武装部部长徐立才带路,我们一行三人,我,徐立才还有第十名很快就来到了地炮独立团的司令部,见到了当晚负责战备值班的地炮团团长李入海。 这是一位已经将军人气质浸淫入骨,将金戈铁马视为生命的铁血军官,标准的主战部队军事主官的样范,身躯挺拔,目光坚定,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息,随时准备着整装待发,随时准备着血染疆场。我们进来的时候,接到值班参谋通知的他已经在值班室里等候,做好迎接的准备,当看到居然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军官走在徐立才的前面,他的眼神一凝,定在了我的身上。 深夜里部队来了不速之客,李入海知道十有八九是出事了,但听说是武装部徐部长过来的时候,还琢磨是不是哪个兵没管好跑出去闯祸了,被地方上找上门来商量怎么处理。但看到徐立才带着人只是站在门口,走过来的是那位明显不同于旁人,带着他恰好既熟悉又不喜欢的那种上级机关气质的青年军官,他在心里盘算着,也许是真的有*烦来了。 战备值班室内。 “解放军总参二局参谋林千军。”我先向李入海敬礼,并自我介绍道。 “xx军地炮独立团团长李入海。”李入海向我回礼,也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神情严肃地等着我开口说明来意,这么晚了找过来,而且又是这个传说中的单位的人,肯定不会是来跟他聊天的,只会是来给他找事的,而且一定是大事。 我回了回头,看到徐立才他们已经悄悄地从外面把门关上后,才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我一路上经过深思熟虑后已经确定去做的惊天意图。 “李团长,今晚有敌对势力特务份子有组织地在近江县城进行破坏行动,造成县城局势动荡,人民群众和中央检查组首长的人身安全收到严重威胁,根据军委授权,我命令你部,立即全速机动开进近江县城,执行戡乱警备任务。”我一口气朗声说完,然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份折叠好的文件,伸直双臂递给了李入海,李入海站直了本就挺拔的身子双手接过,立即打开桌上用来阅读文件的台灯,站在桌边俯下身子仔细认真地看了起来。 授权文件不长,内容很也很短,就是要求全国各级机关、组织、部队、企事业单位,必须要全力配合与支持持此文件的中央特派员所提出的一切要求,不得违背、拖延、敷衍,否则视为违反中央命令,可以现场对当事人从重从严予以党纪国法处理。文件下端落着中央办公厅、政府办公厅和军委办公厅的款,盖着三枚鲜红明亮,几乎闪闪发光的公章。这就是我们工作小组开展工作的底气,得到中央最高授权的底牌,古代所谓的王命旗牌、尚方宝剑也不过如此。作为独立开展工作的其中一个小组的组长,我手上也掌握着一张,即使是在与徐立才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都没有拿出来。这份文件不但内容是绝密,甚至样式、花纹、印记都是绝密,是不到最为关键的时刻,不能轻易拿出来给不到一定级别、可以信赖的人看的。 为了更加明确地印证文件的真实性,里面还夹着我在军情局里的工作证,以证明我的身份。和平年代,调动军队包围甚至军管县城,而且是一支齐装满员数千人的团级战备部队,即使只是暂时的,此事也不是非同小可,而是惊天动地! 战情就是命令!长年坚守在海防一线枕戈待旦,李入海也是闻战则喜、杀伐果断的人物,仔细查看了文件和证件真伪之后,并没有犹豫不定,而是转过身来平静地对我说道,“林参谋,根据文件要求,独立团执行你的命令,但是根据部队条令......” 好样的!因为前几年部队里面发生过的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在一定层面上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部队的调动非常非常的敏感,我也明白李入海心中的顾虑和担心,我拿出这份文件的目的只要让他能坐下来听我说,以我为首,不要推三阻四、研究研究、制造麻烦就是好的开始。部队的一切行动听军委指挥,这是铁的纪律,钢的原则,鲜红的底线。我现在在这里有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去争取更直接的命令,把人家给摘出来,就没有理由不去做。 我也不能让人家李入海一个团长带着他的团跟着我冲锋陷阵还担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本来人家炮兵就很辛苦了,要是再坑人家,变成了炮兵炊事班的了,那我在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我知道!”我果断地打断李入海的话,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京城标准时间3点58分,我给你们一个小时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发,全体执自卫武器轻装,全机械化全速开进,在近江县城执行战地警备纠察任务,占领各个战略要地,封锁人员车辆的一切进出往来,安排精干可靠力量保卫位于县城招待所的中央检查组驻地,抓捕一切可疑分子,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你们能不能做到?!” “报告林特派员,我们坚决保证完成任务!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李入海胸脯一挺,斩钉截铁地说道。 “复述一遍你们的任务。” “一个小时内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发,全体执自卫武器轻装,全机械化全速开进,在近江县城执行战地警备纠察任务,占领近江县城的各个战略要地,封锁人员车辆的一切进出往来,安排精干可靠力量保卫位于县城招待所的中央检查组驻地,抓捕一切可疑分子,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李入海的记性非常好,一字不落地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 “好!你们想要的,我一个小时之内可以给你们,机要室在哪里?我要直接跟京城通话,向军委报告!” “是!请林特派员放心!”李入海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他健步带着我走出值班室,向部队的核心心脏——机要室走去。 “当地的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向近江县武装部的徐部长了解,但是不要让他们随意走动。”我在路上不忘叮嘱了这么一句。 不愧是战斗在海防一线的功勋部队,我在机要室里还刚拿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依稀听到外面的部队大喇叭里传来了“哒滴嘀哒、嘀嘀哒嘀”的起床号了。 四十分钟之后,我踏进了地炮独立团的作战指挥室,那里正围着近江县的沙盘地图在召开作战会议,对行动进行最后安排部署,一进去就听到了李入海的大嗓门在喊。 “二营长,你tnd的别管你的122*炮了,我们是去执行警备任务,别老是琢磨着在哪打一炮,有本事冲着海那边打准一点......” 当我进来的时候,现场的各级军官瞬间明白了我的身份,全部安静了下来。我把身子一让,露出了跟在身后的地炮团机要参谋,他快步走进去,把身上夹着的文件夹双手递给了坐在一侧的团参谋长。参谋长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站了起来说: “团长,军区密电!” “念!” “xx军地炮独立团,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命令你部接电后立即进入110区域就地展开,进行代号为海峡和平——1983的实战演习,演习内容为战地警备稽查,军委已派遣特派员林千军率队到你部对演习进行指导!此令!军区作战值班室,战备值班首长——xxx!命令宣读完毕!” “下面请林特派员讲话!”李入海手一摆,把我请到了他的指挥主位,自己站到一边。 我,林千军,已经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我们的事业之中,置生死荣辱于不顾。我*地举起右手环顾大家向在场的所有指挥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等到大家礼毕之后,我用铿锵的声音说道: “如何指挥调度我不行,全靠在座李团长和各级指挥员,执行命令是你们的责任,以后会有什么后果我负责,我不管大家用什么方式,想什么办法,我只要近江!” 说着我拿起了沙盘上的指挥鞭,“啪”地一声抽到了墙上挂着的“110区域作战态势图”上,指挥鞭头就像一枚利箭,箭头直指着近江县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军万马锁近江 东海之滨,黎明将至! 随着第一辆车亮着大灯急速驶出营区,后面整装待发的车辆按照调度员的指令整齐而有序地跟进,从天空俯瞰的话,可以看到一条钢铁长龙蜿蜒向前,气势如虹。 当滚滚车流开进近江县城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周围很静,只听见车上发动机的声音,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在近江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太阳就要从天边升起来了。 早起的人们看到地炮团的车队时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作为海防前线的干部群众,不但已经看惯了开进中的军车车队,甚至还习惯了对阵双方的大炮互轰的声音,就像几十年前他们曾经欢呼迎接过的一样,向车上的官兵们友好地挥一挥手,然后再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但是很快,再迟钝的市民也会发现与以往的不同,然后心情变得忐忑,直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早起,匆忙地调转身子回到自己家里,轻轻地关好房门,才松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长长的军车车队就像一条只吐不吞的巨龙,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时就分出一两辆卡车停到某个特定的地点或者路口,然后从车上跳下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地展开,占据各个有力地形,然后就是从车上搬下来铁丝网、拒马,飞快地布置好一个检查站,盘查过往行人,阻断过往交通。要么就是一队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礼貌或者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进入到一些比较要害的单位,与闻讯赶来的单位负责人大眼对小眼,然后在门口安排好哨兵,只要里面的人们不随意走动,彼此就相安无事。 “...车站、邮电局、广播电台、人民医院、粮站、民兵军械库...近江县城所有进出城的路口,包括行人的小道,还有近江的渡口、码头,我们都派了人,不用十分钟都将在我部的控制之下,县里的所有人员、物资和信息的进出传递都必须凭你签发的命令才能放行,在24小时内有效。”坐在指挥车上,李入海抓紧时间向我介绍演习进度道,看到我的表情纹丝不动,像是简单地说明又像是催促地跟着补充了一句,“现在,整个近江县城已经在你手里了,林特派员。”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要我们干的我们都已经干了,你赶快忙你的事,演习这事牵连太大,能抓紧时间就抓紧时间,时间拖久了地炮团全体上下的压力太大。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而且执行的是上级的命令,但是在如何执行上还是有空间可以利用,地炮团上下算是竭力给予了我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看着李入海坚毅的脸,我还是很感动的,虽然只是携轻武器机械化开进执行警备任务,但是一个团几千人一个小时内紧急开拔,牵涉到各个方面的准备与动员,绝不可能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李入海的地炮团做到了,这就是一支前线常年执行战备的功勋部队真正的实力。 只是说起来有点好笑或者是不能言表的是,大家都知道,对面反动派所谓反攻大陆是不可能反攻大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反攻过来的,可军心士气还是要继续骗下去的,就是靠着抱着阿美利加爸爸的大腿,才能维持着白色恐怖统治这样子。 但是我战略攻台部队也暂时打不过去,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参谋们除了日复一日地打磨、推演、修改攻台方案之外,很久以前倒是料敌从宽,正儿八经的做了一套对面打过来的防御方案,地炮团的部署之所以这么快、准、狠,就是因为我的要求一提出之后,他们的参谋长马上就从保险柜里把这套方案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拍了拍袋子上的灰,马上就可以拿来用了。只不过大家都不做声,这要是拿出去说,会被兄弟部队笑死去,上级首长也是要骂人的。 我坐在向前疾驰的车上,突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小故事,于是我就问李入海。 “李团长,你听过华·乔治·盛顿砍樱桃树的故事吗?” 我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倒是让李入海有点感到意外,好在这样一个具有正面教育意义的外国小故事流传还是比较广的,所以李入海干脆地回答道。 “就是那个华·乔治·盛顿小时候得到了一把小斧头,然后这熊孩子顺手把自己家的樱桃树给剁了的事情吧,我在我儿子的书里看到过。” “那可是在当地很珍贵的一棵树啊,你知道他爸爸为什么原谅了他了吗?”不知道是为了纾解紧张的情绪,还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我继续有点开玩笑地问道。 “不就是因为孩子诚实,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做父亲的为了鼓励他这种优良的品质才原谅他的吗?”不知道李入海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嘴上还是给出了传统意义上的标准答案。 “不!那是因为小华·乔治·盛顿手上还抓着他的小斧头呢。”我淡淡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过了一小会,车里响起了一片开心的笑声,其中李入海笑的声音最大。 讲笑话的时候,说笑话那个人不能笑,否则笑话就没那么好笑了,所以我没有笑,而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你们就是我手上的斧头,我不是为了求得别人的原谅,而是为了让他们听到我说话的声音。” 长长的军车车队驶到我们的目标,也是本次演习预定的指挥所所在地——近江县招待所的时候,已经缩水到只有十几辆车而已了,但如果要对付招待所里的几百号人已经绰绰有余。兵贵神速,趁部队演习的讯息还没有传过来,当地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先声夺人,前导的几辆小车往边上一让,一辆本来是拖155加榴炮的红岩重型军用卡车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轻易地就把招待所紧闭的大门冲开,将在大门守卫的安保人员吓得鸡飞狗跳,等到军车陆续驶入招待所里,地炮团警卫连等单位的精锐官兵们迅速下车展开,实力与意志上的碾压,迅速地全面地掌控了现场局势,所有人员都暂时受到控制,等甄别之后再恢复自由。 “i am back!”当我从指挥车上下来的时候,轻轻地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没有叼着烟斗,披着军大衣,但是此刻的场景与我狼狈逃离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了。不过,终究大部分都是内部矛盾,我自己身上也担着天大的干系,怕就怕帅不过三秒,还是赶快把正事干了再说。 我再见到李晨风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 “本次军事行动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个人负责!负全责!” 是的,我的爷爷告诉过我,男人要学会负责,而且是负全责!调动、率领大批部队包围县城,而且还是前线这么敏感的地方,影响恶劣且深远,后果严重且无赦。在我们国家制度之下,有权力也是不可以为所欲为,我闯的祸已经捅破天了,我早已做好了上军事法庭的心理准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我们要做的事情赶快做完。 在很快听完我这一晚的工作汇报后,白斯文见李晨风没有说话,就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 “不要那么紧张,还没到要你牺牲的时候,你说的没错,近江确实潜伏有反动派的间谍组织,我们已经收到了301的密电报告,昨晚上近江县城区域发出过不明身份的电波,其手法特征与我们以前掌握的一模一样。” “一切都是为了粉碎刮民党反动派的阴谋,现在林千军同志已经完成了阶段性任务,做得好!现在大家马上行动起来。”这是李晨风在给大家做动员的时候所定的调子,领导定调了,那么下面的同志们就好开展工作了。至于怎么跟地方上清算后账,这不是还有被这一夜的经历气得十分亢奋的检查组正宗的组长中检委的万主任在吗。 是的,即使是我们和地方上彼此之间有过什么冲突,那都是在方式方法上的误会所导致的,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刮民党反动派的错。只要揪出这个间谍团伙和一小撮潜伏在人民群众当中的破坏分子,老子就不用去坐牢了,真的是太好了。 至于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挖出一个潜伏在当地多年的间谍组织,我倒不是很担心,实在不行的话就只好调动内部资源,交换一下信息,提前割批韭菜好了,我就不信我们工作组会下不来这个台阶。 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县长司徒北亲自带人到别墅里汇报工作进展情况,给了检查组一个交代,就是中央检查组被纵火案在县委县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和亲自督战下已经被近江警方在一个小时内迅速破获,向检查组所居住的别墅区投*的犯罪分子已经被逮捕,并如实地交代了犯罪经过。 这名胆大包天的犯罪分子就是前段时间近江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案件中被害人蒋彤的弟弟蒋重,这本来就是一个在地方上很莽撞,脑袋里没有什么脑子也不会讲什么道理的人,所以在他道听途说中央来的检查组一直在盯着他姐姐被害的这个案子,包庇那个叫楚沐方的二傻子,好像是要给他翻案,害他姐姐枉死的时候,蒋重就一时气不过,连夜搞了点汽油和空玻璃酒瓶,做了几个土制*,胆大包天地趁着夜深的时候点燃了隔墙丢了过来,引起了小小的火灾和一点动荡,也早已经在各级各部门的齐心协力下迅速平息。 案件发生后,当地党委政府高度重视,迅速坐镇指挥,及时进行处置,而且必须要向检查组领导报告的是:县委保密局收到了军区发来的密电,密电中声称发现我县有伪造军人身份的可疑分子潜入,疑似对岸反动派的间谍在近江进行情报刺探和破坏活动,恐怕会对检查组首长们不利,目前对此事正在秘密进行侦查当中,结果就在当晚发生了别墅被纵火的事件,所以干警们为了保卫检查组首长们的人身安全而暂时采取的一些不太恰当的措施,造成了误会,但是他们的过激行为也是情有可原,现在县委政法委已经责令相关责任人立即深刻反省,写出深刻检讨,希望能得到检查组领导的谅解。因为蒋重在纵火前破坏了招待所周围的电话线路,目前邮电局正在全力抢修,原来被阻断的通讯将很快拉通,也请大家放心。 司徒北还再三补充和强调的是,他代表政府表态,坚决支持中央检查组在近江开展的一系列工作,虽然他本人也因为那件流氓罪误判的案子受到了一定的牵连,但他相信组织上会很快查明事实真相,还他一个清白的。火灾发生后,他一直在公安局坐镇指挥,调度警力进行案件的侦破和抓捕,对招待所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确实不知情,但也绝不会推卸相关的领导责任。 办完这些正事之后,最后他还悄悄地告诉李晨风,今晚上的事情是县里李书记亲自定的调子,而且省、市和军区的主要领导在接到近江县关于中央检查组驻地被纵火的报告后,非常重视,处理相关后续问题的领导正在连夜赶过来,请检查组的各位领导放心。 其实我在离开招待所时站在空阔地带所做的暗示信号已经被安排在别墅区高处监视外面的陈观水所接收到了,所以组里没有再做更多的动作,譬如说通过携带的电台发报向京城求援之类的,而是静待我的努力,以观时势变化,结果我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搬来了救兵,大军压境,暴力破局,镇住了所有企图蠢蠢欲动的人,通过地炮团的几千官兵,一举掌控住了近江县城的局势。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但是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与吕丘建取得联系。小吕在我从招待所出来后,为了以防万一,为了保险,我通过认真思索,就谨慎地通过徐立才下令,安排吕丘建带着县武装部几位全副武装的官兵,手持由公安部开出的介绍信,火速赶往县看守所,命令吕丘建必须要见到楚沐方本人,并时刻守在他身边,确保他今晚的生命安全。 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会对他图谋不轨,毕竟和眼下的事情比起来他只是一个被动卷入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但是他是我们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下最大的顾忌与破绽。毕竟我们的安全都有一定的保障和后手,这个家伙的存在如果被人盯上的话,就真的不好说了。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在向近江进军的路上,又安排了一名副团长亲自带一个连,还安排了演习中唯一携带的重武器,一门120加农炮赶往增援吕丘建,给他们撑腰。 我们简单地想象一下,大炮都架到看守所大门口了,看守所再牛也应该看清楚形势,知道该怎么做,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结果李入海率领的前指电台很快和前往看守所接应的部队取得了联系,一有消息就立即向我们报告了。 因为监所卫生清理,楚沐方被调换了囚室,然后因为不明原因的冲突,看守所里同屋的囚犯们把他打成了重伤,好在吕丘建赶到得及时,从囚犯的拳打脚踢下把他给救了过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手脚都差不多被打断了,急需住院进一步治疗。闻此噩耗,我都有点无言以对了,竟然会被我料中了,明明我只是布了一步闲棋是为了以防万一,结果万分之一的概率还真的发生了,只好要求地炮团演习前指立即安排团里的救护车前去接人,同时,通知县人民医院做好救治准备,当然,必须派重兵进行保护,我们也要安排人去盯着,还是要吕丘建去好了。 tmd,这是撞上了什么鬼,楚沐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真的是邪了门了,怎么事情都在向我们预料的更恶劣的方向转变,整个事态似乎是在向深渊滑去,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难以琢磨和出人意料,这个看守所真的是反了天了,不!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个事情一定还隐藏着更加险恶的阴谋! 我叫林千军,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参谋,但是一个人的际遇,虽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有着命运的捉弄。此刻,因为李入海拿着上级命令,就只愿意认我的指示,我也不能跟李晨风交接,把烫手的山芋塞到他手上,所以,我暂时成了决定整个近江县城此刻命运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日出东海隅,照我草屋东。就算路再远,终究是会到终点的,即使夜再长,反正天都是会亮的。 天亮了,就该做事了!即使是大权在握,摆在我们面前要做的事情还是错综复杂,必须要分出轻重缓急出来,具体来说是三件大事:从影响力来看,分别是查明纵火事件真相,弄清楚沐方案背后隐藏的阴谋,找到楚白、楚辞父女;从我们的工作任务角度来看,则分别是找到楚白、楚辞父女,弄清楚沐方案背后隐藏的阴谋,查明纵火事件真相。 归根结底我们只有一个意志、一个声音、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蝴蝶!找到蝴蝶!找到蝴蝶!相对而言,其它的纷纷扰扰都显得非常次要,不用那么急迫。楚沐方受伤,其中必有大大的蹊跷,但是说实话,那个傻子,只要暂时没死就好了,从实用的角度来说,他暂时也提供不了我们最需要的情报线索,就是那封电报的真实内容。 我们要找的人到底在哪?署名的楚沐方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了,拍发电报的楚辞却还在跟我们“躲猫猫”,她到底在哪? 我们的判断是:既然楚辞曾经在机械厂里出现过,而且还和我打过照面,加上我们暗中施加了影响,暂时吊住了楚沐方的性命,楚沐方的案件也查得一波三折,出现了翻案的传言,甚至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别墅纵火案的发生。那么,于情于理,楚白父女既然相信楚沐方没有作案,以至于到省城上访伸冤,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们就不可能离开近江县城,一定是躲在暗处暗中观察动静,期盼楚沐方的案子能出现奇迹,这攸关着他们挚爱的亲人的生命。 那么,请神容易送神难!你tmd把我们招来了,还想站在岸边看别人扒船,自己悠闲自在啊?门都没有! 我们代表的是国家的意志,你们则对这力量一无所知。 我林千军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咳咳,大好的前途,大军压境,隔绝一切交通信息,不是为了别的,不是为了报复当地官员胆大包天而又愚蠢至极的狂妄行动,也不是为了揪出一小撮潜伏在近江的刮民党反动派特务,而是为了你啊! 楚辞!你给我站住,别想跑! 图穷匕见,全城大搜捕,开始启动。 在招待所大门被撞得哐当一声巨响,我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别墅的时候,李晨风他们就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了,在我们与地方上的关系突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我已经失去耐心,下了这一步险棋,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速战速决,一切的真相,以如此极端的方式,今天就要见分晓。 时间紧急,甚至可以先放当地一马,团结和动员一切力量,找人! 所以李晨风以中央检查组的名义要求立即在县委招待所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然后以中央检查组驻地被纵火和被限制人身自由这一理由开始进行追责,会议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绷得紧紧的了,然后让大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是,李晨风见震慑住了大家后开门见山,把矛头直指对岸的刮民党反动派,定调这是一起严重的恶劣的敌特分子针对中央检查组的破坏行为,近江潜伏有敌人的特务组织,而且十分地猖獗,有没有内外勾结,有没有领导干部被拉下水,这些都要查,严查!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反击,要把敌人的暴露变成他们的丧钟,要揪出隐藏在群众中的破坏分子,要进行全城大搜捕,任何可疑人员和地点都不能放过,现在就要去把这些特务分子揪出来,以实际行动来维护党和政府的威信,重振人民对党和政府的信心,要从重从快把这些害群之马绳之于法,让一切敌对势力闻风丧胆,让近江成为他们的墓地。 要把这次全城搜捕作为此次军地联动演习的其中最重要科目来落实,以解放军部队为主导,各方面力量配合,立即执行,这是已经被一把火烧得气急败坏的检查组当下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 最后,李晨风甚至代表检查组明确表示,这次大搜捕办理的成功与否,抓出多少破坏分子,能否让检查组满意,直接影响到检查组对近江县六大家、对各位领导干部的评价,以及将来如何在中央、省、军区首长面前汇报要说法的问题。 会议简短而扎实有效率,不管那些县领导们信不信服李晨风关于纵火案的说法,但是这是给了双方下台阶的一个梯子,谁叫人家心里被一把火烧得火气那么大呢,连检查组的组长万主任都气得身体不舒服在别墅里卧床休息了,不就是要大搜捕吗?那就搜一下看看,捕几个试试,县里本来也有以这个方式来推卸责任的打算,双方正好不谋而合,没必要在会上这么大动干戈,拍桌子骂人,会议室外面还站一排解放军,我们都是县里的主要领导干部,难道我们中会出特务不成? 会议全票一致通过了决议,全力支持与配合地炮团展开全城大搜捕,立即动员全县城的各级组织和党员干部,搜查,抓人! 在演习部队已经把整个县城的所有交通和人员往来都封锁住了的情况下,以部队、民警、单位干部、民兵、党员、积极分子近万人组成的小分队开始了对全县城的地毯式的大搜查,近江县城虽然繁华,但大小也不过几平方公里,人口也不过几万,所有人都要见面查户口簿、工作证等证件,所有能藏人的地点、角落都要仔细翻找,只要神色紧张、表现可疑、身份不清的人,就可以立即进行现场盘问,然后带走关押审查。 而实际上,就在李晨风在人家的常委扩大会上喷口水的时候,我在县武装部也秘密召开了地炮独立团连以上指挥员参加的作战会议,会议保密级别——绝密,会议的内容就是,帮我们找人,然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平安地把他们请到我的面前。 为了确保这一行动的隐秘和安全,地炮团的演习指挥部实际上设置在了县武装部,而且安排重兵严密守卫,设在县委招待所的前指只是一个幌子,由一名副团长率队在那边负责一些演习的具体实际工作,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所以,等到大搜捕行动开始的时候,每一位负责带领搜捕队的部队干部身上,都小心谨慎地藏着一张被紧急翻印出来的印有楚白与楚辞头像和体貌特征的密件,上面标注着红色的“绝密”字样,让每个军官心中都沉甸甸的。 本次大搜捕行动代号——天网!李晨风同志这几个月主持过的大行动一双手都快数不过来了,他为行动起代号的水平也终于靠谱了一回,譬如说以前那个什么“零点”、“土星”、还有不知所云的“庖丁”,“天网行动”,多响亮的名字啊。 其实此次行动的内容非常非常的简单,就是上门查户口,问题也很简单,就三句话: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县城里的居民大多还没起床就已经被解放军的大军堵在了家里面,所以查起来一是方便,二是有了心理准备,容易支持和理解。至于那些躲躲闪闪的,想蒙混过关的,说不明白的,无法自证的,先抓起来再说下文。 至于你的真实原因是弄丢了证件,假冒了身份,是被打草的声音惊动的蛇,还是仅仅因为昨晚上睡了别人的老婆,都还是有机会说清楚的。 我就静静地坐在武装部的作战指挥室里,近江县武装部的条件不是内陆的大部分县可以比得上的,武装部配发的偌大的一张高比例近江县城区域地图铺陈在指挥室中央的大桌子上,具体到每个单位,每条小路,每座楼都有标注,地图上面插满了代表着各个部队位置的小旗子,团直属通信连带过来的通讯器材靠墙一字排开,话务员紧张而又小声地呼叫着各个部队的电台,保持着通讯上的密切联系。 “洞拐,洞拐,我是洞幺,我是洞幺,报告你们目前到达位置...”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请讲......” 团里年轻的参谋们忙碌地穿梭着,他们因为忙碌而充实,因为充实而喜悦,脸上洋溢着自信和青春的光芒,把各搜查小队的行动进展标注在地图上,以道路、街巷分割开的一个个细小的网格里,绿色是已经排查过的区域,红色是发现了问题的区域,白色是尚未排查的区域,搜捕部队一步步小心地封锁、排查、排除、推进,眼看着地图上的绿*域越来越大,白*域慢慢缩小,我的心也不由地绷紧了起来,难道我们的推断有误,目标不在县城里了? 虽然这一大网打下去,查获的城狐社鼠,逃犯,不明身份的可疑人员也有好几十了,但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藏在哪里? 这时候一位话务员兴奋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到旁边的战友才醒悟过来,急忙举起了手,旁边的参谋快步走过去,拿起了他面前的抄件纸,看过之后也喜色溢于言表,这是有大收获了? “我们的搜捕队在一家文洲人开的私人理发店里抓住了一男一女两个刮民党特务,发现了电台,还有手枪和其它特工物品?”我拿着电文抄纸疑惑地问道。 “嗯!我们有个战士天生的鼻子灵敏,闻到了房间里好像有烧过纸张的味道,就起了疑心,向带队的连长报告,最后从一个暗格里搜出来的。”李入海面带微笑有点得意地说,抓住特务还有电台,这可是功劳大大的啊,“那个战士姓李,为了照顾他的鼻子,他们班上的战友天天要洗袜子,不然他的鼻子就受不了,所以大家都叫他——袜洗李!” “这是误中副车了啊!无鱼虾也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这特务也忒倒霉了,这么简单就暴露了,撞上个猎犬鼻子。”我心里想是这么想,但是嘴里是不能这么说,当然要代表海峡和平——1983演习导演部(就我跟吕丘建两个人)对地炮团在演习中的优异表现予以高度赞扬和充分肯定,对取得这一佳绩的指战员表示祝贺,并当着李入海的面表示一定为大家向上级请功,并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同时我还要求,抓住特务,破获电台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要立即在中央检查组专家的直接指挥下开展对被捕特务的审讯,乘胜追击,尽快问出他们在近江的组织关系和同伙名单,把这些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敌人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李入海痛快地应了,并吩咐下去着手实施,作为我所借助的最重要的力量的一把手,他一直就跟在我身边,他一路上早就看明白了,我这个所谓的演习导演部总指挥跟那个中央检查组是一伙的,到近江来是要办什么大案子,只要听指挥就对了。 啊!恼火啊,恼火!被这么一件事情惊动了之后,我再也坐不住了,围着桌子开始转,看着绿*域跟草原一样扩张,白*域一块一块地缩小,心里直犯愁。这样都找不到,难道要把楚沐方拉出去枪毙,然后等着楚白、楚辞主动跑出来收尸不成,那不是开玩笑吗? 我转来转去的妨碍人家地炮团的参谋做事了,大家都是参谋不带长,打屁都不响的苦命人,参谋何必参谋呢。我干脆又转到人家通信连的屁股后面盯着了,这样万一有了好消息就可以知道得快一点,也省得人家的参谋多跑路。 我也不顾自己这么大一个和团长谈笑风生的年轻首长往那里一戳,人家话务员,收报员心里有多别扭,呼叫的音量、频率都要注意许多,反而是忙里偷闲起了一丝杂念,这要是在上级部队的话,就可以看到水灵灵的妹子了啊! “东风,东风,我是白杨,东风,东风,我是白杨,请讲!请讲!” “白杨收到,白杨收到,东风,请再复述一遍,请再复述一遍!” 我站在边上一激灵,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就直接伸手把步话机的按钮一拨,对面军官那激昂的声音就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那声音是多么地动听,令人迷醉啊! “东风报告,发现真理!我们发现了真理!我们发现了真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真理就是我们为这次搜捕行动中真正目标楚白、楚辞父女所起的共同代号。 终于找到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待我长发及腰 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 楚白昨晚上没有睡好,半夜的时候一阵惊悸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的傻儿子被打了靶,血淌了一地,流成了一条小河,蜿蜒地在沙地上流动,一直流到了近江,然后开始燃烧起来,宽阔的河面上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河水,河水被蒸腾起漫天的水雾,发出悚人的呼啸声,最后来了一阵风,就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一片虚无。 儿子出事以后,原本辛苦但是和睦的家就瞬间破碎了,他不相信老实木衲的楚沐方会作出那样的罪行,但带着女儿四处求告无门,最后只得回到了近江,无奈地迎接命运的宣判。家是回不去了,家里的点点滴滴,回去只能带来痛苦的回忆,最后他只能带着女儿借住在朋友的宿舍里。 为了剩下的孩子的未来,煎熬了许久他终于还是睡着了,但很快他就被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给惊醒了,他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这时候女儿也被吵醒了,从里屋的门边探出了一个头向外张望,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惶,楚白一摆手,示意女儿进屋,还冲女儿笑了笑,要她不要担心,然后抄起了摆在一边的一条木棒,应声道: “什么事?” “公安局的,查户口!”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到屋里有了动静,外面的脚步声驳杂了起来。楚白这才注意到外面很吵,虽然听得不大清楚,但是显得浮躁,这是有事情发生,但是冲着这里的人来的,不仅仅是针对自己。 “来了!”楚白应了一声,把木棒放到门边顺手的地方,然后拉开了门闩。 房门缓缓拉开,露出了一位刚刚还在神情疲倦、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但这位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男人,在外人面前脸上只有坚毅与自信的神情,即使被突然惊扰,也很从容的应对。 不过,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人时,中年人的表现还是变得不那么淡定。 这很正常,从门口就可以看到,整个宿舍楼的楼层都站着警察和军人,神情严肃,全副武装,敲开了每一户的房门在进行盘查,整个楼栋里沸沸扬扬。 “咦,这不是老李的房间吗?你是谁?” 这是站在军人背后一名手臂上戴着红袖箍的干部的提问。听到了这句话的同时,站在最前头的一名解放军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半个身子挤进了门口,卡住了突然关门的可能性。 “哦!我是老李的朋友,老李走亲戚去了,借我住几天,邻居们都见过的。”中年男人并没有退的意思,看样子是打算就在门口把问题说清楚。 “屋子里就住着你一个人吗?”解放军身边站着的警察问道。 “不,还有我的女儿,就我们两个人。”中年男人语气沉稳地回答道。 “等一下!” 这时候一位解放军干部正好听到了中年人的回答,就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中年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和他对了一眼,两人目光一触即闪避开了,都没有说话。 那名解放军干部也没理眼前的这一摊事,而是径直跟那名戴着红袖箍的地方干部说事。 “谢厂长,刚才接到了指挥部的通知,我们的进度已经有点落后了,必须要抓紧把你们厂这一片全部查完,宿舍这里相对简单一点,都查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这样,我们分下工,你们地形熟悉,你辛苦一下带着公安的同志还有我再给你安排几个人,重点查一下车间厂房和仓库,特别是你们厂以前搞过三防,防空洞这一块也不能忽视。” 可以看出,这次行动是以部队为主的,那个叫谢厂长的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了,不一会,整个宿舍的楼里楼外站着的都是解放军了,而且隐隐的就是以这名军官为核心,把这里包围了起来。 “咳咳,”那军官清了清喉咙,还无意识地抚了抚上衣的衣兜,再走到那名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中年男人面前,语气也不再是那名雷厉风行,明显变得客气了一些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楚白。”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晚上没有睡好的那个楚白,他明显察觉到了情况在发生变化,但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他,回答得还是干脆利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除了孩子的安全,他已经无所畏惧。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证件,可以进屋谈吗?”军官问得非常礼貌,但是语气不容拒绝。 楚白点了点头,然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进屋的路,并顺便悄悄地把木棒踢到了一边。 “你就是近江县机械厂的职工楚白,今年40岁,你的女儿叫楚辞,在学校读书,现在在屋里吗?” 军官拿着楚白翻出来的机械厂工作证和户口簿,对着工作证上面的照片问道。 “在的!”楚白转身向屋里喊了一声,“楚辞,出来一下。”然后屋里应了一声,一个小姑娘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外面的情景,脸上怯生生的样子,有点动人。 “大家都先不要动,麻烦等一下。”军官看看楚白,再看了看楚辞,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就出去了,留下屋里的士兵和楚白父女面面相觑。 过了一小会,军官又走了进来,然后笑容可掬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要紧张。”他指着屋子里那对破旧的布沙发,“来,请坐,请坐下,来来来,楚白同志,带着你女儿坐下再说。”看着两人坐好后,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说,“三连长,你带人守在这里,要以党性保证确保他们的安全,一刻都不能马虎,知道吗?” 然后又丢下了一句“麻烦大家再等我一下”,跑了。留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互相对视着,有点紧张,也有点好奇,甚至还有点期待。 这是怎么回事?要抓人?不对!不抓人?为什么他们还不走啊?不对,不对,他们到底还是来了,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是至于吗?这么大的声势,也许只是附带的吧。楚白在心底盘算着,脸上不露声色,还不时注意安慰自己显然有点惊着了的女儿。 等待的时间总是要过得慢一些,过了好一会,楚白都觉得是不是搞错了,或者是被遗忘了,那名军官才又走了进来,脸上表情严肃,只是站到楚白面前时才露出笑意。 “楚白同志,你好,我是地炮团二营营长云逸,现在有上级首长想要见你们,我负责护送你们过去。请你和楚辞小朋友收拾一下,带上你们认为重要的物品,和我们上车。” 听到“护送”两字,楚白倒是有点紧张了,“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城里很乱吗?” “也没有什么事,现在城里在搜捕坏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只不过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好了,我们可以待会再聊,时间挺紧的,车子已经安排好了,首长也已经在等着了,收好东西我们就出发吧!”云营长客气地催促道。 楚白看了看女儿,然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连长,你们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出,而且要互相监督,不准翻看房子里的任何东西,对于不听劝告者,可以现场采取强制措施。”云逸在出门的时候命令道,楚白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钥匙,看样子不用锁门了。 视线所及,都是军人,楚白牵着女儿的手,慢慢地下了台阶,身后起码跟着一个排的士兵,云逸陪着楚白和楚辞坐进了军绿色的军用吉普车的后座,身后的士兵快步地上了两辆大卡车,车门砰地关上,车子启动,就这样身不由己地驶向了前方。 对一般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坐车,而且是做小车,是一件非常让人兴奋的事情,何况还是坐部队的小车,前面还有一辆小车在开道,身后是满载全副武装士兵的两辆大卡车,这样的场景简直是在电影里面才能见到,楚辞不由地透过车窗向外面好奇地望去。 熟悉的街道,行道树,招牌,而陌生的是,原本应该热闹的大街上变得空荡荡的,街道两边只看到解放军,守在路口、巷口、单位入口,楼房门口,所有以往供人们进出的地方都紧闭着,车队稳稳地行驶在大马路的中央,对面没有看到任何来车,只有路边停着的军车在视线里一闪而过,一派紧张而有序的铁血场面,一张缜密而高效的搜捕天网。 车队越往里走,遇到的部队就越多,看到的军人就越密集,最后干脆就在路中央停了下来,这是第一次遇上安在大马路上的检查站了。二营长把车窗摇了下来,探头出去朝前面喊了一嗓子,“是我,快把拒马搬开,你他娘的连我都要检查啊?”过了一会,车子又开动了,前车和后车打着闪停到了一边,小车一路向前,然后左拐,经过了摆放着沙袋和机枪的大门,穿过一小段阴暗的门洞,停在了一个摆满了军车的大院子里。这个地方楚辞曾经来玩过,是县武装部,但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样,那种紧张而肃杀的氛围,在楚辞幼小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好,楚白同志,我叫林千军!你可以称呼我林参谋,我是这次地炮团在近江县城演习导演部的总指挥,你们在近江遇到什么麻烦事情都可以找我。” 看到房门被推开,我们魂牵梦绕的两个目标人物披着东海之滨上午的阳光从我们的脑海中,从手上的照片里,活生生地走出来,走进了这间有点阴凉的小会议室时,等待已久的我主动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力图彼此尽快熟悉,双方有个好印象,好开始坦诚而又有建设性的对话。 在收到代号“东风”的由二营长带队的这支搜捕队的报告后,我立即向同样待在武装部进行幕后指挥的白斯文副组长进行了汇报,大家商量了一下,认为如果我们出动赶往目标所在地的话,动静太大,我们的真实意图泄露的可能性增高,而我们现在所在的武装部,戒备森严,更加的可靠,为了保险起见,决定由该搜捕部队负责将楚白、楚辞父女护送过来,在安全方面,现在全城都已经被我们的人马控制,应该是有保障的,同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要求对他们父女所躲藏居住的房屋暂时进行全面封锁,等待我们腾出手来派人过去全面收集线索和情报。 “哦,您好!我是楚白。”楚白看到有点显得过分年轻的我,显然和他想象中的场景有点不一样,脸上禁不住闪现了一丝错愕,随后才赶忙让出了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牵着自己衣角的女儿,“这是我的小女儿,楚辞。” 我冲着那个有点害羞的小妹妹温柔一笑,语气委婉地说道: “我们在机械厂里见过面的,是不是啊?楚辞小同学。” 楚辞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我,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喜悦、希望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小姑娘长大了不得了,刚才那一下下,就颇有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味道在里面。 “这两位是中央检查组的白斯文同志和陈观水同志,中央检查组的李晨风副组长现在正在县委开会,待会也会赶过来和二位见面。”我把身边的白、陈两位大哥介绍了一下。组里这一下事情真的很多,所以暂时就安排我们三位在地炮团、县武装部的全力配合下负责和楚白、楚辞见面,而根据谈话的内容,再决定人手和力量的追加,上不封顶。李晨风这一下真的有点脱不开身,因为闽省、白水州还有军区的相关负责同志已经陆续赶来了,需要他代表中央检查组出面斡旋和应付,否则事情会越闹越大,反而容易节外生枝。我和白斯文的保密级别已经够了,而且有白斯文现场指挥调度,陈观水在我们外出行动时负责行动组的机要,也足够可靠,其他同志手上也是一摊子的事情,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楚白连忙冲这两位中央来的一看样貌体态就比眼前这位年轻军官靠谱的大首长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传言,现在就是中央检查组在重新审查他儿子的案子,眼看着救星就在眼前,他十分地激动,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生怕说错了话,反而影响了首长们对案子的印象。 “是这样的,楚白同志,我们想先和楚辞小朋友谈一谈,简单地问几个小问题,你先到隔壁的房间休息下,可以吗?”我非常客气地提出了我们的请求,但是同样也不容拒绝。 楚白看了看我们,再看了看女儿,脸上表情变幻着,最后形势比人强,默默地同意了,临走前摸了摸楚辞的头,对我说: “别为难孩子,她还小,不懂事,要怪都怪我,是我不对。” 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而心领神会的样子,请他放心,然后目送着他在地炮团机要参谋的陪同下离开。 “好了,大人走了,楚辞小朋友,请坐吧。”我一摆手,对站在屋里显得有点孤零零的楚辞说道。 父亲离开了,这个小女孩马上就“活”了过来,踢踏踢踏地一下子就跑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坐在沙发上张望着屋子里的摆设,一副活泼调皮的样子,她的档案年龄是11岁,长得很耐看的那种,特别是眼睛明净清澈,颇有神韵,在学校里的成绩很好,表现也不错,是老师和同学心目中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 我们坐好以后,虽然心中非常急切,但是早就商量好要先“晾”她一会,消除她的防备心理,最好能让她自己主动开口。 再能干的小毛孩子也比不上狡猾的大人,屋子里冷场了一小会,楚辞就禁不住自己被大家注视着的感觉,主动找话说了。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她没有自己父亲那么复杂的心思,更愿意相信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叔叔,而不是那两位头上罩着中央光环的大人物。 “林叔叔。”楚辞喊我。 “哎!”我忍着对叔叔这个称谓的不适而语气缓和地应了。 “你听说过10086信箱吗?” “听说过呀!我就是这个单位的人啊!”我心中涌起了许多的欢喜。 “啊?!好奇怪的名字啊,你们单位是干什么的?” “这个啊,不能告诉你,要保密。” “哦!那你们单位厉害吗?” “很厉害,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外面的人,这里的人......”我把手往外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都要听我的。”白副组长、陈处长,我这是哄小孩子的话,你们千万别见怪啊。 “啊!这么厉害啊,那你可以帮我救我哥哥吗?我哥哥不是坏人,他在家里最听我的话了,连鸡都不敢杀。”小姑娘眼睛晶晶亮,眨啊眨,亮晶晶,充满了希望和祈求。 “这个嘛,他没干坏事的话,当然可以啦!”小妹妹,要是我们没来的话,你哥哥坟头上长草还没那么快,但早就已经凉了。我继续哄她道。 “那林叔叔,我现在还小,你可以等我长大吗?”刚才还大大方方的小姑娘居然有点腼腆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啊!”这是什么节奏? “因为我发过誓,如果谁能救我哥哥,我就嫁给他!”楚辞面色羞红,声若蚊呐地低低细语道。 你这个小戏精,为什么要这么优秀?! 第一百五十章 谁是大坏蛋 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 陈观水的肩膀直抽抽,脸都要扭曲了,拼命地憋着笑,原本坐得笔直的腰都要笑弯成一条抛物线,你这是椎间盘突出了吗? 白斯文八风不动,用着耐人寻味地眼神盯着小楚辞的脸蛋,尤其是眼睛,注意着此时此刻她脸上的所有微小表情。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我策马出征,血雨染着清晨。 前朝记忆洗红尘,杀人的不是岁月, 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小姑娘,你叫楚辞。 你就是蝴蝶吗? 我的心瞬间就被揪紧了,作为当时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直面着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奇迹时,我叫林千军,我有点慌。有点不敢直视那双深情凝视着我的眼睛。 说起蝴蝶,他在给中央的信中透露了惊天的秘密,未来的走向,时局的诡变,天下的风云,但作为这个国家,不,世界上最了解蝴蝶的几个人之一,他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他的性格,是他经历了祖国几十年变化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自信,在自觉自愿为时代进步加油、为祖国发展鼓劲的同时,面对事物与问题的时候总是无惧污蔑、勇于自嘲,以一种脱离了现实主义的诙谐、幽默的自我否定之否定的方式来看待社会,解析问题,那种阅尽千帆皆不是,疯起来连自己都黑的疯狂劲头。 在直接写给第一首长的信里,他连第一首长都敢调侃,蔑视权威到了恐怖如斯的地步,但在字里行间忧国忧民的情怀却又溢于言表。只有蝴蝶本人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子的一个人,通过对现实的怀疑、反讽、排斥从而构建出其新的自我指涉倾向,认识论和道德相对主义,多元主义,主观主义和不敬意的倾向,却又在党和国家的思想教育和三观塑造下,仍然保留着传统的集体主义、爱国主义情怀,但是其中又充斥着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在那横冲直撞,最后这些乱七八糟、互相冲突的思想浪潮却没有相互抵消,相互混淆,而是奇妙地整合融汇到了一个头脑当中,成为了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追求趣味的人,一个相对而又多元的人。 就在刚才,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向帅气的大叔叔示爱,惊讶不惊讶,颠覆不颠覆? 这个小楚辞,刚才的那些话,特别是最后那一段,有点那么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就跟蝴蝶写信时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对蝴蝶来信的微元素分析,笔迹分析,这些因素都可以采用非常规手段进行规避,只不过代价更高昂一些罢了,唯有性格是难以掩饰的,在已经出现她对10086知情这样小概率巧合的情况下,这要是再对上的话,那么她就是蝴蝶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我下一句话该说点什么好呢?不能冷场,不能说错,现在很关键,我要冷静,但没有时间好好想了,难道我的未来也和蝴蝶有所交集,还是我会成为联播上的大人物,以至于蝴蝶相信我,才会把信寄到我的手上,而不是因为某种因缘巧合,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该怎么办?要是李晨风在这里就好了,我突然有种想要丢锅的念头。 “楚辞。”别看人家年纪小,说不定身体里藏着老妖怪,必须要郑重并平等的对待,白斯文轻声细语地问道,“林参谋有点惊着了,我叫白斯文,是中央检查组的,也是10086单位的,我和你谈谈好吗?”见我没作声,白斯文就直接插话接过话题了。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对话,毕竟我刚才一不注意好像已经把天给聊死了。 “好的,我哥哥没做过坏事,他们要是早想起来那件事的话,我就可以早知道他会有麻烦,就会叫他晚上不要出门乱走,他很听我的话的,他平时在家很好的,也不爱出去,没想到那天下午他跑出去买冰棒,结果玩到很晚才回来,我和爸爸也没注意,结果第二天上午警察就到家里来把他抓走了,说他杀了人,就再也没见到他了,都怪他们不好,但是我哥哥真的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 楚辞努力向我们为自己的哥哥辩白着,但这话语在我们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他们!”他们是谁?难道蝴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知道未来并相互协作给中央写信的人,一个组织?!而楚辞知道那些人是谁,还是她本身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呢? 这就有效地证明了我们的一个猜想,如果楚辞是“蝴蝶”的话,那么她哥哥楚沐方的案子是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了的话,那么对她人生来说这么重大的一个事件她不可能忘记,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制止这起案件的发生,从源头上扼制住命运的咽喉,如果这起案件是在历史上不曾发生过的话,是被“蝴蝶”的翅膀不小心扇动而发生改变的情况下发生的,那么她在求助无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想到了借助我们这些寻找她的情报机关的力量,那么也不应该直到楚沐方马上就要枪毙了,才给我们发来电报,我们所了解的那个“蝴蝶”,应该是个本性善良的人,不会把把自己的秘密看得比亲人的生命还重要。 楚辞应该不是“蝴蝶”,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 “好的,楚辞,我们相信你的话,我们慢慢说好吗?”白斯文已经走了过来,轻轻地坐到了楚辞边上的位置上,用肢体语言和手势安抚住了明显有点激动的楚辞,让谈话回到正轨上来。 “现在的问题是,你给我们拍了封电报,记得吗?”白斯文一边貌似轻松问着问题,一边侧头瞟了一眼放在茶几下层的那台小收录机,那是我们老早就放置在那里的,磁带在悄无声息的转动着。 “那封电报,是的,是我拍的,我一直在祈祷能有一位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们家,没想到居然真的那么灵,那天我在厂里看到林叔叔的时候,我就猜到林叔叔就是猴子给我请来的救兵,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实在是真的是没办法了,真的是太感谢他了,也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楚辞捏着小拳头兴奋地讲着,那份得救的喜悦溢于言表。 “你还记得你电报里写的内容吗?”信息量太大,来不及小结了,但我们应该离最终的答案不远了,白斯文还是不急不慢地问着。 “当然记得了,打死我也不会忘记的,我给你们拍的电报上写的是,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1,、2、3...10,一共是10个字,一个字3毛5,就要3块5毛钱,再加上地址,天啊,拍电报要好多钱,可是我没有钱,借也借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好拿了爸爸的钱,幸好爸爸后来知道了以后也没骂我,林叔叔,谢天谢地你来了。后来我们就知道哥哥没有被枪毙,是你们在无私地帮助我们,谢谢你们。”小丫头很懂礼貌,说完还站起来给诚心诚意地我们鞠了一躬,眼中还闪着晶莹的泪花,像是青春绽放的芳华。 我们赶紧站起来安抚小姑娘坐下,现在不是感谢和庆功的时候,她哥哥楚沐方的案子未来会怎么样还说不定呢,我们只能说是尽力弄清楚这案子里面的疑点,看能不能还楚沐方一个清白,如果真的是他干的,那么还是得人情归人情,法制归法制,我们送了人情,再把他交给法制。 “你知道他,也就是你在电报里说你知道我们在找的那个人,他在哪吗?”我、你、他这三个人称都被白斯文拿来用了一遍,基本算是表述清楚了,但久经战阵,颇有大将风度的这位斯文人紧张得掐紧了一只拳头,还是忍不住再重复了一遍,“我们在找的人在哪?” 图穷匕见,气氛在我们在座的三个组员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楚辞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略一思索后才低下脑袋不好意思怯怯地说道:“爸爸原来说过,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我先是屏住了呼吸,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等待着答案的揭晓,谁知道居然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安能摧眉折腰事小妹,让我不得开心颜。我的心肺都快要气炸了,都到这一步了,你看看外面,军队把整个县城都封锁了,就知道你惹出来的事情有多严重了,居然还在这里对我们耍心眼。孩子,你对国家的力量一无所知,我有必要给你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 “楚辞,首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给我们拍电报?” 白斯文已经没那么斯文了,因为他几乎要抬起手来拍桌子了,陈观水坐直的身体也向前倾着,马上就要站起来发表他的意见了,我急忙插话继续我们的询问,冷静!大家要冷静!现在还没到要吓唬人家小孩子的地步。 “为了救我哥哥啊!”楚辞歪歪小脑袋觉得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谁告诉你,给我们拍电报就可以救你哥哥的啊?”正面提问受阻,我们可以转着弯来,把一个问题分解成很多小问题来问,这是一种属于成年人的话术和狡诈,小朋友可以了解和体会一下。 “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大坏蛋。”小姑娘一副想起来就有点愤怒的表情。 “嗯,你怎么会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告诉你的事情呢?如果他是在骗你呢,怎么办啊?”我用非常关心体贴的语气问道。 楚辞一个小姑娘偏偏用着少年老成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啊,只能抓住这根最后的稻草试一试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对话保持继续而且有效,我又不容对方思考紧接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个大坏蛋呢?” “哎!”楚辞又叹了一口气,“老师说过,早恋是大错特错,误人误己的,我才这么小,他就给我写情书,说了一些很肉麻的话,还说要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他,这样子的人不是大坏蛋谁是大坏蛋。”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等你长大了以后要嫁给我啊!我一边腹诽一边抓住战机继续追问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一会说他是背影好像一条狗的猴子,一会说自己是我一定会回来的大灰狼,从来也没有一句实话,连名字也不敢告诉我,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好人。”楚辞说起来就是一脸愤愤,又就像是学习好的学生对差生成绩的鄙视,有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那他给你写的那封信呢?” “我烧掉了啊!” 我烧掉了啊!我烧掉了啊!我烧掉了啊...... “啊!!!” 晴天霹雳,电闪雷鸣,平地起雷,天崩地裂!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我叫林千军,我无法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上保密等级最高的情书 楚辞卿卿: 见信如晤! 我多想抱抱你, 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 可惜你我之间人潮如海, 春风十里,不如有你。 我多想亲亲你, 可惜时运不齐便害相思, 可惜叶落芳林淡然迷痴, 陌上青青,你且缓行。 我多想夸夸你, 一愿眼角眉梢肆意跌宕, 二愿放纵不羁策马看花, 生如逆旅,初心不忘。 我多想陪陪你, 梦里十年夜雨与君一醉, 梦里年年芳华岁岁垂泪, 沫沫濡濡,再见江湖。 ——我是分割线—— 岁月悠长,山河无恙,各自珍重。 我是一只背影像条狗的猴子, 不想活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 清风有意,明月无心,交付命运。 如果有一天我们相遇在人海, 红尘再美比不上你开颜一笑。 ——我又是分割线—— 好了,小辞,关于思念的话语即使千言万语也就先说到这里吧,毕竟我们现在还很太小,人生又是如此漫长,我们都需要走好人生的每一步,但我下面要说的话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即使你不爱听,但也一定要仔细听我说: 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你最亲最爱的哥哥,在1983年严打开始以前(具体不清楚时间),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被公安机关认为是强奸杀人犯,执行了枪决,这件事将影响你的一生,给你带来一辈子的痛苦。 你说过,你哥哥是最爱你也最听你的话的,所以为了你、你哥哥和你全家的幸福安康,我有三个诚恳的建议,请你一定要遵照执行: 第一条,从收到信以后,你最好要求哥哥不准晚上出去,因为案发的时间是晚上,所以不管以任何理由,都不要让他晚上一个出去,离开你的视线,切记、切记!只要坚持到严打开始以后就可以了。 第二条,告诉你哥哥,女人是老虎,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不要去接触她们,因为被害人据说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一点也千万不能忘记。 第三条,如果,我是说如果,案件发生了,你相信哥哥不会作案,但是又找不到证据,万一真的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有几个好朋友在国家重要的保密机关,能力和权力都很大,你可以给他们打电报(这个比较快),他们的通讯地址是:10086信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是国家机密),你在电报里就写: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这个也很重要,最好不要乱改动),然后落款就写你哥哥的名字。我相信我的这些朋友就会很快从天而降,帮你查明你哥哥的案件真相,到底他有没有强奸杀人的。我相信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这些朋友。 但是如果你这样做的话,会给你们家带来很多的麻烦,你的人生从此以后也会发生很大很大的改变,所以请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因为那些人会问你很多奇怪的问题和你不知道的事情,也可能会让你离乡背井,改名换姓,销声匿迹,但我可以保证他们是不会害你的。这一点也不能不勿谓言之不预,事先必须要坦白地告诉你。 不要低头,王冠会掉; 不要哭泣,坏人会笑。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我还是分割线—— 好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告诉那些来帮助你的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封信的内容涉及到你我的隐私和国家的机密,不可见天日,不可示外人,所以请你记清电报内容,阅后即焚。 此致! 致以革命敬礼! 我一定会回来的灰大狼 ——这里还需要一条分割线—— 小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李晨风翻到了最后一页,认真地读完,一直读到“灰大狼”这三个字,然后略微思索了一会,才慢慢地把手上写满字的稿纸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对坐在他身旁的白斯文问道: “这就是那个人写给楚辞的信的全部内容?”说完,李晨风的脸上还浮现出莫名的微笑,倒是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情绪,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是的!虽然楚辞小朋友已经根据信里的要求把原信给烧掉了,连烧剩下的纸灰都已经倒到他们家屋后的水沟里冲掉了,不幸中的大幸就是,这是小姑娘收到的第一封情书,非常有纪念价值和意义”。 白斯文可能回想起刚才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发生过了一幕一幕跌宕起伏、曲折离奇的场景,不由地也是莞尔一笑,然后惊觉现在正在进行严肃的谈话,才赶紧收拾了表情,看起来就显得有点怪异了。 “而且这里面不但真实地预言了在她哥哥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如何拯救哥哥的办法,所以她在烧掉信件之前,反复阅读信的内容,把信都背下来了。在你到达之前,我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要求她背诵了一遍,默写了三遍,每封信除了个别词句、标点外,都内容完全相同,应该是比较可信的,当然我们还要进行进一步的查证。” “那你们俩的意见呢?”李晨风看了看我和陈观水,在李晨风赶过来之前,我们都已经对这篇也许是国家或者世界上保密级别最高的“情书”先睹为快了,甚至都字斟句酌地仔细研究了好几遍了,当然,这完全不是出于我们对“蝴蝶”情感经历的好奇心理,不是对小朋友如何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产生了兴趣,而是完完全全是为了我们的工作需要。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了,我初步研究了一下,楚辞背诵并且默写给我们的信里,内容完整,语句通顺,情感饱满丰富,文笔精炼老到,而且提到到很多比较生僻的典故,其中还有一些我的印象应该是摘抄,也有部分内容涉及到写信的人与我们单位之间的秘密,编造是无法编造出来的,一般人也不可能写出这样子的信来,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建议下一步还是要进行一下调查,一方面我们虽然知道楚辞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要印证楚辞的记忆力到底如何,另一方面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做好楚辞的思想工作,看她会不会隐藏了一部分信里的内容,特别是在那个人要求她阅后即焚已经毁尸灭迹、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陈观水的发言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但是都在点子上。 “嗯,陈处长说的有道理。”李晨风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我,示意该我发言了。 作为在座的人里最了解“蝴蝶”的人之一,“蝴蝶”寄来的每封信的内容都被我深藏在脑海里,时刻复习回忆不敢或忘,对“蝴蝶”的写作风格也最为熟悉,所以我发言必须要当仁不让。 “我赞成陈处长对信的判断,这信里的内容基本上就有着鲜明的那个人的风格,学识广博,层次丰富,亦正亦谐,略微杂乱和缺乏条理,”我稍稍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想要用最准确的言辞来形容自己的感觉,“还有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为自己突然想到这么巧妙精准的词句而感到欢喜,就像是“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那样发自内心的让人愉悦。 “是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就是他的写作风格,这是他最大的特色所在,几乎可以说是放射出万丈光芒,让人一眼就可以识别出来,而且这是目前常人很难摹仿的,毕竟差着......”我把双手向前伸出再挥展开来,代表着我要说的“几十年的时间差距和社会经历”。 李晨风听了以后没作声,接着问白斯文。 “所有相关的事情问清楚了吗?那楚辞有没有按照信里的建议去做呢?为什么要搞到她哥哥马上就要枪毙了才急着给我们发电报呢?” 白斯文马上把我们目前通过询问楚白和楚辞父女所掌握到的全部情况向组长进行了汇报。 原来这封信早就寄到了近江县机械厂,上面写着楚辞收,但是楚辞只是厂里的家属,可能厂里收发的人不认识她,就不知道怎么被丢到了收发室的抽屉里的最里面,也不知道在那里被放了多久,直到跟楚辞一个学校也是一个厂的一个叫刘雅容的女学生,找自己的信的时候从抽屉里翻了出来,这时候案子早就发生了,楚白父女已经去了省城,等楚辞从省城回来从刘雅容手上拿到信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楚沐方快要枪毙的时间了。这就是楚辞在谈话中提到并责怪“他们”的原因,指的其实是机械厂里收发信件和翻找信件的人,没能及时地把写给她的信交到她的手上,并不是我们一开始想象的“蝴蝶”是一个团体。 楚辞当时已经是求救无门、走投无路了,看到信当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第二天就马上跑到邮电局给信里提到的10086信箱完全按照信里的指示给我们小组发来了内容为“我知道你们在找的人在哪”的电报,引来了后面一连串在京城发生的鸡飞狗跳和在近江发生的翻江倒海。 至于为什么楚辞在机械厂遇见林千军参谋(也就是我)没有主动出面相认,甚至还躲了起来呢,根据她父亲楚白的交代,楚辞拍电报没有钱,所以偷偷从家里拿了钱,被楚白发现了,质问之下,楚辞就把信里关于哥哥的那部分告诉了楚白,楚白开始以为只是玩笑,但是楚辞已经做了,平时也乖巧听话,所以没有责备她,确实是为了不睹物思人,也为了回避邻里熟人的白眼和议论,还有为了躲避受害人家属的骚扰保证女儿的安全才到外面借住的。 但是到了发了电报的第二天,楚辞不愿放弃,希望信里的话能万一成真,就真的跑到机械厂里去傻傻的等,而且还终于在操场上看到了厂里来了几位穿着军装讲普通话的陌生人,楚辞还偷偷跑到厂办公室后面,依稀偷听到了那几位解放军和厂里干部在谈话里提及到哥哥,于是就马上跑回借住的小屋里告诉楚白这个好消息,希望楚白带着她一起去找那几位解放军,请他们帮哥哥翻案,这才真正引起了楚白的重视。 楚白当时就问楚辞,知不知道那些收到电报就跑过来帮忙的人要找的人在哪啊?楚辞就直摇头,这她哪里知道啊,信上连个名字和发信地址都没有。这一下,楚白作为一名成年人就不得不多想而且动了歪念了,他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大秘密,而且那些人完全是冲着那个给楚辞写信的人来的,那么现在他和女儿手上,既没有能证明儿子无罪的证据,也没有那几位解放军想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连那封可以证明自己的信都已经被女儿烧掉了,所以他决定等等看再说。 等到第二天他得知公审大会延期举行,儿子楚沐方的命暂时保住了的时候,他是既高兴得发狂又害怕得发抖,就严令楚辞不许外出,真的带着女儿躲了起来,生怕被京城里的人找到,发现他们受了骗、上了当,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生气不给帮忙,那楚沐方就死定了。 听完白斯文的汇报,现在关于电报的事情就已经差不多是这样了,算是基本上清楚了,都是“蝴蝶”在搞的鬼,加上一位父亲救儿心切,所以给我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但是作为受了骗、上了当的10086单位大当家、负责人,国家超绝密工作小组的书记、组长李晨风同志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是欣慰地看了看我们这些手下,再高兴地拍了拍摆在茶几上那些已经成为绝密文件的稿子纸,用难得的兴奋语气为我们打气。 “同志们,大有收获啊!这封信是我们离他最近的一封,这个最近不仅仅是时间上的概念,而且是空间上的大突破,这是心与心的距离啊,是我们心灵的相互接近,我们彼此双方是在相向而行,从信里的内容我们可以了解他的情感、他的梦想、他的爱情观、人生观,走进他的内心,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开展下一步的工作,我比较乐观地相信,距离我们找到他的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坐在时光中的那对男女 究竟钟爱一个人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究竟什么样的邂逅可以让隐藏者不惜曝露出些许致命的痕迹?理智的尽头不是绝望和疯狂,而是不惜一切代价付出的爱情。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拿人情报,替人消灾! 咱们工作小组是有良心的一个正规情报工作机构,既不是为了研究而丧心病狂拿人切片的疯狂科学家,也不是为了利润而榨干工人最后一滴血汗的贪婪资本家,更不是喊着为了国家口号就为所欲为让别人的生命变得不可承受之轻的邪恶政治家,所以不管“蝴蝶”出于什么目的希望我们能介入楚沐方案件,查明案件的真相,楚沐方到底是咎由自取还是含冤入狱,那我们就如他所愿好了,帮他把案件的事实真相给查清楚。老话讲得好:上树莫上尖,走路莫走边,人情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一直以来,“蝴蝶”都是站在未来几十年世上唯一的最强时空高度口齿伶俐地对着我们发表着国内外政治经济方面的各种意见和建议,颇有诗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意境,这里不对,那里不行,这个、那个还有那那个,都要整改到位,红口白牙,口出无状,就跟部队里戴着白手套到处乱摸来检查卫生的上级风纪纠察似的,指指点点的虽然说不上令人讨厌啦,但是有时候那副样子确实是有点招人那啥的。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私下里的一点点小小的微乎其微的怨念,像我们这样不成熟的凡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嘛,当然这点点小意见与“蝴蝶”为国家所做的贡献来比较的话,就跟皓月当空中的米粒之珠一样,绝不会拿出来显现就是了。 但是,现在呢,你也有今天啊,嚯嚯嚯嚯,你“蝴蝶”也有需要找我们帮忙的这一天啊,即使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历史,但是,谁都不是神仙,都会三病五灾,都有过不去的坎,这不,为了漂亮的小姐姐(楚辞的年龄应该比我们推测的蝴蝶的年龄大)未来的幸福还是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了吧! 其实吧,我的感觉和队长他们分析的一样,这样的“蝴蝶”正义小狼君才鲜活,才可爱,才真实,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这让我们狠狠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蝴蝶”愿意找我们帮忙,这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局面,而且从信中内容分析出的“蝴蝶”的性格特质,结果也让人比较的放心。 像这样子的一个好人的愿望,我们这些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一定会想办法满足的,他做好人,我们来做好事,更何况,有人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这个案子的真相敢摸老虎屁股,连中央检查组的驻地都敢放火,那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不查个水落石出,不抓一批人,中央的威信和脸面还要不要了啊。 楚辞拍发电报的这件事情已经基本查得差不多了,情况基本上就是这些情况,下一步就是再查清楚一些细节,譬如让楚辞再仔细回忆一下信封上的内容,这倒霉孩子光顾看信,连寄信地址和邮戳都没怎么注意,还有她曾经提到过盖世英雄、七彩祥云啥的,但是默写出来的信中没有相关的内容,究竟是女孩子天真的幻想,还是有意隐瞒了一段内容,需要进一步做工作。另外就是那个帮她传递信件的同学刘雅容和厂里的收发员,也要进行询问,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惊喜,但按照以往“蝴蝶”寄信的那股机灵劲,估计能找到有效线索的机会不大。我们的一部分工作重心就可以转到查楚沐方案、检查组纵火案和近江敌特案上来了。 楚白父女已经被严密地保护起来了,现在我们已经腾出手来了。那么,检查组又开始工作了,若是谁拿了我们的什么给我们送回来,谁吃了我们的什么给我们吐出来。有人欠我们的帐那得一笔一笔慢慢算。 回想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总觉得有不对劲、不和谐的地方,近江县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反应如此过激,竟然限制起检查组的自由来了。是谁独立到中宵,为谁冒死把火烧?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三起案子之间是不是有所关联,但是始终抓不住其中的线索。 肖雨城来了。他是来向李晨风组长汇报他们那一组工作开展所取得的最新进展的。 蒋彤怀孕了,谁干的? 这就是刘国亮为我们提供的那位负责案件受害人解剖的法医张鑫发所招供出来的最新线索。 再去找赵湛,发现赵湛也不见了,就在我们大军围城的肃杀背景下,她逃跑了。 早在我率部队进城的那一刻起,保卫(包围)检查组的安保力量就已经大势已去,马上就被暂时隔离控制了起来,县里召开了常委会后,其中的一大部分只是服从上级命令的警力就参加到全县大搜捕的“天网行动”中为部队官兵带路去了,但是以老苟——近江县公安局局长苟继能为首,近江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齐大维以降所有经手过楚沐方案的民警,包括并不限于专案组成员都被留了下来,接受由肖雨城、沐雨尘他们的问询。 苟继能和齐大维这两个洞庭湖的老麻雀讲的翻来覆去都是案卷里的那一套,一边摆功劳,一边诉委屈,一副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的样子,打死都不改口,死蛮都要与检查组对抗到底,几个专案组的成员呢,其实没怎么挨边,都是两位领导一手指导办的案子,也暂时提供不出东西,只是有疑点没证据。倒是不学无术的那个张鑫发,虽然验尸报告是齐大维手把手教他写的,但是他也是真真切切近距离碰过蒋彤的遗体,虽然只是走个形式,但是却还真被这个家伙看出了一点端倪,受害人蒋彤小腹略微隆起疑似怀有身孕。 肖雨城马上就想起了蒋彤在招待所的朋友、同事——赵湛,但是这位同事们刚才似乎还看到了的漂亮姑娘,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再一找,发现她已经逃跑了。 这就奇妙了,怎么跑了呢?要是心里没有点猫腻啥的,她跑干什么啊?而且整个县城都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她往哪跑,跑得出去吗? 肖雨城特地跑到武装部这边向李晨风做了工作汇报,随即整个“天网行动”也将这个叫赵湛的女孩子作为了搜捕的重点对象,为了保护同志和寻找线索,第十名参谋也马上就被进行问话和调查。 忙完这一切的肖雨城被一阵食物香味吸引偷偷地摸进了小会议室,我和陈观水正在吃东西。折腾了一夜,大家都饿了,这不早不晚的也算不上是吃饭,就是随便整点垫下肚子。地炮团这次演习,完全是从实战出发,所以居然把战备仓库里的野战干粮都给拉了出来,所以在我们面前就是一个军绿色的马口铁方桶,里面装着的是满满的回忆,哦,不!是761压缩干粮。 当年在南边丛林里打仗的时候,我吃这玩意吃到深恶痛绝、神憎鬼厌了,但隔段时间没吃到了又总觉得自己的舌尖上少了点熟悉的味道,心里面怪想得慌,所以最后干脆就经常利用职务之便搞个一桶两桶放在办公室里当零食吃,而且还挖掘出不少有趣的吃法,譬如说蘸老陈醋,生抽或者黄豆酱,慢慢咀嚼吃起来口味更佳,有和平的滋味在里面。 散发出香气的是摆在桌子上打开了的几个罐头,有午餐肉、酱爆肉丁这样的硬菜,还有糖水菠萝、糖水梨子这样的水果,算是比较丰富的了。非常时期,大家也不是对吃食很讲究的人,有这个样子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肖雨城马上就跑过来一起吃喝了起来。 子虽然曰过:食不言、寝不语。但是现在人们的习惯改变,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点事情,甚至工作,我们也不能免俗。工作上的新进展让人心情愉悦,而愉悦的心情总是有一种要与人分享的冲动,幸福越与人分享,它的价值就越增加,即使是国家资深的情报官员在自己的地盘上吃饭的时候也是要谈谈天气什么的。 “你看过了吗?”陈观水问肖雨城。因为这封所谓的情书并没有涉及到国家的大政方针,而是直接小小男女之间的懵懂情话,又对寻找“蝴蝶”,认识“蝴蝶”,了解“蝴蝶”具有重大的指标性意义,李晨风曾经当着我们的面说过要大家都分析分析,所以陈观水才这么问的。 肖雨城缜密而又愉快地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左右而言它。 “这里可以讲吗?” “整个白水州现在没有比这里可以更安全的谈话地点了,我亲自安排布置的。”作为国安部门在筹建阶段就已经提前到位的实权处长,陈观水的业务能力也是杠杠的,我还听说,如果不是被抽调到我们小组来的话,上级原来是给他在专门对付对岸反间防特工作的第四局里已经准备了一个重要位置的。 “林千军同志!”肖雨城很郑重地称呼我,表情肃穆,难道是准备对我在此次行动中所做的些微工作和取得的一点成绩表示钦佩和肯定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功劳也是大家的,集体的,感谢同志们对我的支持与鼓励,我已经做好了迎接表扬的心理准备,并已经想好了如何委婉而又不失礼貌的表示谦虚的腹稿。 “听说楚辞小朋友准备长大以后就嫁给你,你居然敢去挖那个人的墙脚,破坏政治稳定和社会和谐,请问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肖雨城一脸贱笑地看着我,提出的问题让我猝不及防,差点闪了我的腰,而陈观水也是跟着起哄,逼着我要回答这个问题。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这两位共和国的优秀情报官员现在的言行未免也太不体面了,我予以了严厉的批判,表示十分的愤慨,再次强调我和楚辞小朋友之间过去、现在和未来不存在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可能。楚辞小朋友作为那个人未来的革命伴侣,忠诚的信仰、烈士的鲜血、首长的身高还有纯真的感情都是不能拿来开玩笑。 “伴侣么?我看是未必吧,我觉得是女朋友或者未婚妻一般的身份”,陈观水批驳了我的看法。 “不,不,不,你们都错了,老婆,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未婚妻之类的关系,统统都不是!我认为,楚辞只不过是那个人暗恋过的一个对象而已,正所谓悄悄的喜欢,默默地关注,卑微的存在,刻骨的相思,绝望的爱情,因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因为放不下,所以忘不了,因为忘不了,所以......”肖雨城分析起来别人的感情来就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像是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却想不到这是我和陈观水相互的默契,要套他对“蝴蝶”这封信的见解和分析,和我们心里的想法相互印证。话说,这个爱不务正业的家伙虽然耍宝,但是肚子里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陈观水把面前茶几上吃剩下的罐头往边上一划拉,就腾出块空来,我马上就把泡好的茶水摆了上去,肖雨城再给自己点上根烟,美美吸上一口,就在鹤唳云端,怡然称快之间给我们一一分析起那封信来。 “我们先从抬头的称呼讲起,一般人写信要么是直呼其名,要么就是加个同志,当然在这里称楚辞同学,更为合适,只不过显得比较的严肃,但是那个人就不是,他写的是楚辞卿卿,光一般古代夫妻之间称卿还不够,还要卿卿,显得非常的亲密、亲昵,但对不认识他的楚辞的角度来说,就显得轻浮、轻薄,有点过头了,不够正式,此其一。” “第二句是见信如晤,是说,你见到这封信就好象现在亲自见到我一样,表示亲切,其实意思应该是,那个人非常想见到楚辞,但是见不到,馋死了,所以要在信里来这么一句。后面正文里面那四句不文不白的歪诗,表达的情感是逐级递进的,我多想抱抱你,亲亲你,夸夸你,陪陪你,看上去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表述,肉麻,也没什么好琢磨的,但是你们不妨仔细想想,抱抱、亲亲、夸夸、陪陪,这些东西与其说像是恋人之间的情话,不如说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要抱抱,要亲亲也就罢了,多夸夸孩子的优点建立她的自信,工作再忙也要抽时间多陪陪孩子帮助她成长,简直就是幼儿园老师对家长的叮嘱啊。那么说明那个人是在把楚辞当做小孩子在哄,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就说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正式,此其二。” 我没明白肖雨城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倒是陈观水在边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我这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男青年看不懂他们这些中年男人对婚姻、家庭、爱人和孩子的逻辑。 肖雨城喝了一口茶水继续娓娓道来。 “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潮如海,这一句算是全文里写得最好的,充分体现了那个人的作文水平,意思就是时空阻隔,不得相见的意思,但是这里面的时光这个词,是具有特殊含义的,写信的人其实在这里是为整封信的内容点了题的,我们懂他,看信的楚辞不会懂,也不能懂。所以他就惆怅了啦,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啦,后面继续抒情起来,可惜时运不齐便害相思,可惜叶落芳林淡然迷痴这一句,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这是《滕王阁序》里的名句,后面的一句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根据后面的便害相思来看,应该是那个人的自喻了,时机和命运不好,身处逆境之中我就起了相思了,想你了。那么究竟是他自己舞文弄墨说着玩的,还是他自认为自己很倒霉,那就有待商榷了。叶落芳林的话,有可能是接着上一句继续自喻,也可能是说楚辞,可惜我想你你不知道在那淡然迷痴。” “春风十里,不如有你还有陌上青青,你且缓行,都是表达爱意的句子,看上去很美,所以我个人觉得都不是那个人原创的诗句,因为他的写作水平就摆在那里,即使是灵光一闪,也很难达到那样的高度,估计是从哪里抄来的,只不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情书这东西,名言佳句,借鉴一下,怎么能说是抄呢?你说是不是啊,陈处长?” 肖雨城这一问倒把陈观水给问得楞了一下,然后估计他平时对普希金、雪莱、拜伦的名言佳句也借鉴得比较多了,便脸蛋微微一红,对肖雨城有意针对他的提问有点羞恼,额上的青筋微微绽出,连忙点头应道,“借鉴不能算抄……写情书嘛!……谈恋爱的事,都是善意的谎言,你情我愿的,能算抄么?”引得我们都笑了起来,小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愿眼角眉梢肆意跌宕,二愿放纵不羁策马看花,这是夸楚辞的部分了,也许在那个人的心目中,楚辞就是这个样子的,在男人的心目中,这样子的女人说实话是很有魅力的,所以他后面有接着来了一句,生如逆旅,初心不忘。就是希望以后楚辞能继续保持这个样子,还有一层意思是说他自己,人生多艰,但是我对你不忘初心,不忘初始的那份感动,但这就是从对楚辞欣赏的角度出发了,不是过日子的态度,估计很少有男人希望自己的老婆一直是肆意跌宕、放纵不羁的,所以他们不是夫妻关系,甚至不是情侣关系,此其三。” 看陈观水一副说得正中心怀的样子,我算是明白了,分析情书这种事情,情感经历不丰富的人是不可能这么抽丝剥茧、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没想到肖教授这么一个斯文样子的人,说起人家的感情来也是头头是道啊。 “后面的句子就暴露很多问题了,梦里十年夜雨与君一醉,梦里年年芳华岁岁垂泪,其实我们明白,所谓的梦里,其实呵呵...”即使是在最安全的地方,有些事彼此心照,也不用讲出来的,“这里要倒过来分析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楚沐方的案子,对楚辞的影响一定是非常深远而且持久的,楚辞现在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不长歪了的话,一定会是个大美人,那就是年年芳华了,假设她一直耿耿于怀,那么就会岁岁垂泪。然后就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了,十年或者十多年以后,一个夜色深沉下着淅沥小雨的夜晚,一对青年男女在小酒馆,不,应该是在酒吧,那时候应该有了吧,这样比较浪漫一点,昏暗的灯光下寂寞会让人如此美丽,然后放开心房彼此贴近,互相倾诉一些经历和故事,但夜总会过去,雨总会停止,人总会散去,这就是沫沫濡濡,相忘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个人和楚辞之间只有过同在困难的处境里,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帮助的经历,分的这么的清楚,所以,综上所述,那个人与楚辞之间并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肖雨城这个混蛋不去写书实在是可惜了!一句诗被他展开成篇短散文了,都有画面感出来了。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这家伙又有点余情未了,恋恋不舍,最后还来句如果有一天我们相遇在人海,红尘再美比不上你开颜一笑。还是梦想着哪一天能再续前缘,所以打了伏笔想要在人家姑娘心目中留下点念想。可惜他这只大灰狼惦记的小白兔,要跳到人家林叔叔的怀里来了。”肖雨城最后还不忘损我一句,我没好气的给了他一锤,“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一茬啊,再说我可要恼了啊。”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肖教授,你知不知道那个楚辞的父亲楚白对这件事的看法啊?”陈观水想起件趣事,也就拿来说嘴了。 “哦?他怎么说的。”楚辞是未成年人好糊弄,估计她也没搞清楚这封信的真正意涵,但楚白是成年人,“蝴蝶”在信里所声称的所谓托梦、预言梦什么的说法怕是蒙不过去了吧。 “楚白说,解放前,在他小时候,住他家隔壁的一位老道曾经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在40岁的时候命中该有一劫。” “啊!”我们俩第一次听说,异口同声地惊叹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是一个好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人因为看到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更有重大的意义,只经过半小时的考虑就甘愿抛弃一生的事业前途,这才需要很强的个性呢,冒然走出这一步,以后永不后悔,那需要的个性就更多了。 楚白其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这也是已经解放了,要是早些年说不定开山立柜的绿林好汉。解放前,他跟着住在他家附近的一位老道士练过几年的真把式,有传承的那种,舞起来等闲五六条汉子近不得身的。只不过他为人一向低调,不像他传说中的二师兄,整天把功夫挂在嘴上,入了一贯道,还买了个营长当着,结果解放的时候被当做反革命份子一枪就给镇压了。 楚白这人吧,真的是有点迷信,特别是对他那个老道师傅,神神道道的,相信得很,据他说,他师傅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命中该有一劫,结果这一下子可不就是应验了吗。所以他认为,这个给女儿写信的也是这样子的奇人异士,说不定还是他师傅的真传弟子特意出山来为他指点迷津,逢凶化吉,可惜谁也想不到那封信会被放到抽屉里耽误了,否则的话,儿子楚沐方就不会出事了。 当然,楚辞也是很机灵的,她把那封信烧了以后,而且是在因为发电报被父亲发现了以后,才向楚白透露了信里的一部分内容,当然那些让她心中小鹿直撞、甜甜蜜蜜的禁忌话语根本就没有敢跟父亲讲,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楚白知道了以后会不会要去把寄信人的腿给打断的。 “那楚白现在的年纪不对啊,他今年41了啊,差了年份啊。”楚白的身份资料我们都是看过的,所以肖雨城就直接指出来了。 “我的天,肖教授你不会真信了他的话了吧,这种东西就是唯心主义,不讲科学的,楚白说他师傅当时已经年纪大了,可能算的不是那么准确,机床加工还有误差呢,这一卦也应该是在误差范围之内,他师傅还是基本说准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可惜解放前就因为疟疾一病不起死掉了,不然都可以推荐给国家,让他为国家出力了。” “其实我在翻以前部里保存的老档案的时候,也看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案子,什么阴兵借粮啦,什么火龙烧仓啦,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当然,其中的玄机大家都懂的,得空的时候,我还准备整理一下写一本《旧社会奇案异闻录》出来。”肖雨城那肯认这个封建迷信的帐啊,连忙解释道。 我顺着这思路放飞了一下,首长们在做决策的时候,先净身焚香,起上一课,求神问道,然后再拍板做事,那个画面简直是令人无法想象。当然,民间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虚幻的歪曲的反应自古有之,解放以后已经慢慢少了,但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迷信这东西也是会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而与时俱进具备了现代特色,或假借科学名义,或以弘扬传统为使命,还附会出一些关于五台山上41年之类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出来,楚白所说的所谓让他师傅为国出力,估计也是中了这些民间故事的邪了。 “不说这些了,咱们抓紧点时间,吃完了接着还要有事呢。”我插话打断他们越跑越远的话题,把谈话导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其实后面的也没什么好讲的,关于如何解决楚辞的问题,让案件不会发生,或者让楚沐方不背牵扯进去,提出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非常的简陋,而且可控性很差,说明其实那个人对楚沐方的案子并不了解,甚至也不知道案件的真相,楚沐方到底是不是坏人,他根本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估计他也只是当年听到楚辞提到过,只是简单的知道那么一点点。”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案子在那个时候也没有翻案,还是铁案,而且也没有什么大的社会影响,就只有作为妹妹的楚辞心中还坚信着自己哥哥不是坏人,没有作案,这当然情有可原,毕竟是亲兄妹嘛。而我们知道的那位呢,楚沐方和他又没有任何关系,怎么说他呢,单纯,善良,轻信,重情义,也算是一个好人吧。人家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说,他就怎么信了,不但信了,而且还格外地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流泪,明知道会给自己添麻烦,但是红颜知己有难,他还是忍不住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替她出头了,甚至不惜麻烦我们这些能力和权力都很大的好朋友从天而降来替他做事,替他办私事,查明楚沐方案件的真相。啧啧啧,真的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这么无私默默地付出,真的是叫人感动啊。”肖雨城说得一脸的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的诗情画意,那副表情让人印象深刻又无法描述。 “可惜啊!”陈观水跟着一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可人家楚辞小姑娘偏偏看上的是我们林参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间最痛苦的事情也就莫过于此了啊!”陈观水说完还摇了摇头,在心中慢慢回味。 “嗨,你们有完没完了啊,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啊!这事纯属误会好不好,你们再闹,我可就要翻脸了啊。”我气得都跳起来了,真的是交友不慎,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和你开玩笑呢,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编故事就是一切错误的开始,而且你跳那么高干什么,难道是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意思?” “陈观水,你们为什么老是要针对我,老是把我往人家未成年的小女孩子身上扯嘛?”我一边嚷着,一边心里感觉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样子。“呵呵!”陈观水回了我一个呵呵加一个微笑。 “哎,陈处长,你刚才真的是妙语如珠啊,这句话好,真的好,我要把这句话用到我的书里去。”肖雨城一打岔,我那灵感一闪而过,就像是女神的裙角,但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啊!真的吗,真的这么好吗?我不记得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了,你要用就拿去吧。”陈观水大惊小怪地回答道。 我对这两位同事所表现出来的节操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平常工作的时候一个个严肃认真的,没想到跑到这来跟我紧着活泼起来了啊。 其实肖雨城在总基调上和我们大家分析的是一样,这也是我们从蝴蝶的这封情书中所得到的最大收获之一: 蝴蝶是个好人! 蝴蝶是个好人! 蝴蝶是个好人! 因为很重要,所以也说三遍。既然蝴蝶是这样子的一个好人,那么我们就在很多问题,诸多方面也就放了心了。 最后肖雨城作为一名打入我公安革命队伍的科幻小说家充分展现了他编造故事的真正实力,他为我们解读了他觉得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我是一只背影像条狗的猴子,不想活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 肖雨城认为,这只猴子指的就是古典四大名着中《西游记》里豪迈不羁法力无边放肆桀骜大闹天宫名扬天下的美猴王孙悟空,而之所以会背影像条狗,就是形容被压五行山下后被迫戴上金箍西天取经不得自由,始终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内心悲苦那个孙行者孙悟空。蝴蝶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对自己这辈子未来命运的一种预示。 我靠,我当时就震惊了,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树起来了,心砰砰直跳,仿佛又回到自己刚刚看完一号机时的时候,这解读真的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还仿佛真的是非常契合的样子,为什么莫名会有种悲伤心痛的感觉闪过,是不是压缩饼干里加了洋葱,让人不经意间黯然销魂? 不想活成你最不喜欢的样子,这句话反倒没有那么令人惊艳了。肖雨城推测,楚辞最不喜欢的会是什么样子呢?不想活成又代表着难以抗拒的意思,那么按照一般规律,如果是坏的一面,蝴蝶自己可以为爱改变,从而应该就是在世人眼中好的一面,作为理想追求而难以避免,譬如说,变成有钱人或者有权人。而按照楚白和楚辞的能力发展,在未来的时代大潮中应该不会混得很差,如果不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不至于仇富,和钱有仇,那么一定就是仇官了,想一想也正常,楚辞家的遭遇一定会让她对政府没有什么好感。蝴蝶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迹,不想做官。但是他现在的能力,他所掌握的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重要情报,他一直在给中央写信的行为,又和他内心所向往的生活是冲突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蝴蝶在信中所表现的那么仿徨,那么矛盾。 所以,这一切也足以解释李晨风组长看到蝴蝶情书的内容时为什么那么惊喜,因为这封信真正帮助我们走进了蝴蝶的内心世界,知道了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从而帮助我们在找到他之后如何对心结下良药,开启我们更好的未来,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我们正聊得起劲,结果小会议室紧闭的门被敲响了,这是有事情了,我们马上闭了嘴。进来的地炮团机要参谋告诉我,有我的电话,我就要他把电话接进来,然后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红色电话机。 作为中央军委授权的本次代号“海峡和平——1983”实战演习的总导演,李入海团长已经把整个演习的最高指挥权交到了我的手上,电话打进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请示我了。 果然,在被部队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的近江县城里,一定会有很多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被地炮团的部队官兵以演习需要和上级命令的名义拦了回去,但是这一次他们有点拦不住了,于是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把责任也推到我这里了。 听了电话里检查站的汇报,我也觉得有点棘手,拿不定主意了,要不要去跟组长请示一下呢? 事情很简单,近江县县委书记李大同的夫人李芳华带着孩子以父亲病重需要赶去探望的名义要求出城,随行的还有军区来的一位处长,乘坐的还是挂着军区牌子的小车。这里还要简单地介绍一下的是,李芳华同志的父亲也是老革命,因为战争时期受过重伤,所以早早就退下来在疗养院里疗养,但是亲朋故旧众多,也是轻易不好得罪的,万一老人家真的身体不好,这是要赶回去见最好一面的话,于情于理都是不能这么不通人情的啊! 放行? 还是不放行? 我叫林千军,我此刻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猛龙不过近江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猛龙不过近江白兰花开的六月,整个城市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一只罕见的游隼从远方飞来,在天空上翱翔,猛然从高空迅疾地俯冲下去,锋利的爪子抓起了一只田野里寻食的田鼠。近江县城的夏天,白昼是漫长的,城里星罗散布的菩提树,树高可达30米,端正典雅,冠大阴浓,撑起一片天空。在公共的花圃里和私人的庭院中,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有茉莉花、三角梅、唐菖蒲、夜来香等,这些花把整个城市装扮得生动起来。 这时节,人们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就已经开始一日之计的行走,把世间红尘纷扰挑在肩上,日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但这一天的上午在渐渐缩短,时间却过得非常的慢,与1983年的迷醉春风拂过的速度相比,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时光的变化,一切的一切几乎都被凝固了、定格了,乃至几十年后,近江人都无法忘怀那一天被国家暴力机器实战演习笼罩着时的那种紧张与畏惧。 民间说道:“战争般的影像,是从屋里的窗帘背后窥到的...” 所有的交通要点、重要门户都驻有部队,官兵都严肃紧张、张开的枪刺闪着尖锐的光,说是要大家不要走动,不必慌张,演习很快就会结束。但“天网行动”的搜捕队伍如同飓风一般横扫全城之后,虽然只有与县城人口相比较微乎其微的人数被带走,却在被惊扰的每家每户中都留下了对事件的揣测,这些揣测五颜六色、形态各异,最后汇聚成各式各样版本的谣言,从这些五花八门的谣言中,闪现着近江人民群众天马行空、空前绝后与后无来者的聪明智慧与异想天开、匪夷所思和想入非非的想象能力。 其中比较流行的一个版本就是:在近江横行霸道的时任县里一把手李大同之子李小康,疯狂地爱上了县委招待所里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赵湛,但赵湛心高气傲并不喜欢李小康的纨绔,却与当时住在招待所里的中检委派驻近江县检查组一位姓陈的年轻首长一见钟情,两人打得火热。李小康得知后妒火中烧,喊着“我爸爸是李大同,谁敢把我怎么样”的口号,带人大闹招待所,结果那位陈首长只出动了一名警卫员出手,就把李小康他们十几个人给灰头土脸地打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在近江县里飞扬跋扈的李小康丢了人又丢了面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就铤而走险,当天晚上指使走狗往检查组所居住的别墅里丢汽油弹,妄图烧死这对私会的“狗男女”。李大同得知儿子闯下大祸后护子心切,便一边动用权力调警察限制住了检查组成员的自由,一边调动人脉进行缓颊企图平息事件的影响。 谁知道这位陈首长上面有人,背景通天,实力深不可测,不愿与李大同妥协,报复不过夜,当晚就派人到了城郊的地炮团调动部队,第二天早上把近江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以捉拿宝岛特务的名义追捕李小康,李小康插翅难飞,最后他困兽犹斗,丧心病狂地绑架了赵湛来威胁那位陈首长,并企图逃出近江县城意图东山再起,性情刚烈的赵湛不愿(堪?)受辱,更不愿看到陈首长为了她放弃原则,放过李小康这个近江一害,便毅然决然地与李小康同归于尽。陈首长带着部队营救赵湛时来晚一步,抱着逝去的爱人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当众对天发誓一定要李小康全家都付出惨重代价,随后中央来人对近江进行大清洗,李小康不但咎由自取害了自己,还坑了自己的父亲、母亲、爷爷、姥爷,连累整个李家被连根拔起,近江县就这样变了天。 就这样,姓陈名观水,人称“京城小白龙”的陈观水陈首长虽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到过近江,但近江到处流传着陈首长“不是猛龙,不过近江”的传说。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事情,情况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情况,两大纨绔争风吃醋,引起了背后山头势力的大斗法,结果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微服私访的过江龙力斩了危害当地的地头蛇,出得了书,入得了画,编得了戏,上得了台,这么曲折离奇、跌宕起伏、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现代都市爱情故事,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反正我是信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远比这个肖雨城这位《故事会》专栏作家所编凑出来的故事要惊险和复杂得多。 当天上午,从天穹之上俯瞰整个近江县城,整个城区几乎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往日车水马龙的景象,大街小巷里只能看到挂着军绿色帆布车篷的军用卡车和穿着绿军装的士兵在穿梭,沿着县城主干道,一路向北,就在近江城郊南北走向出城主干道的卡口,地炮团的演习部队在这个交通要地上布置了重兵,设立了一个检查站。以往车来车往四车道的大马路上,路边摆着两层拒马,上面还拉着铁丝网,仅留下了一个口子,一根铁杆横在中央,旁边还停着一辆卸下车篷后敞篷的吉普车,充作办公联络的岗亭,构成了一个标准制式的检查站。 只有进城北往南方向靠路边停靠着一列等候放行入城的车辆,而出城方向的路上因为一路上检查站的阻拦作用加上市民们都已经知道道路暂时不通,所以除了停在路边的军用运兵卡车,只孤零零地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小车,显得格外显眼。车边上站着两位军官,一位一直在抱怨着什么,气势上有点咄咄逼人,但也就仅此而已,另一位则虽然略显被动地在解释着,但应对得不卑不亢,毫不动摇,他的身后是在检查站执勤的十几名士兵,有序地散布在各个岗位上。 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工作任务和职责所在,一个是接到命令要出城去,一个是没有命令不让人出城去,双方协商不成,只能请示上级领导,大概是认为请示也是走走流程的样子,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很当一回事,虽然车里的人催得很急,但是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是刻在纪律部队骨子里的意识,电话那头说要核实一下情况,那就等着呗。 等的时间比预料的要久一点,就在要出城的一方有点不耐烦的情况下,顺着大道又从城里疾驶过来一辆部队里的小车,执勤的军官认得这是团长的车,心里松了一口气,能做主的人来了,作为一名小小的连长,在演习中拦住军区的车和人,开始他还以为是武装部的那部小车,后来车上的人下来向上级汇报了以后才搞清楚这其实是军区政治部的车,说实话他的压力很大。 第二部小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分别是,我、陈观水、肖雨城和李入海。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拒绝放行,带回讯问,查明真相,如遇顽抗,就地逮捕。命令是由中检委检查组副组长李晨风同志下达的。 回到我在武装部演习指挥所小会议室里接到电话的那一幕,当时我心里是犹豫的,作为中央安排调查“蝴蝶事件”的特别行动小组,中央授予我们手上滔天的权力是用在“蝴蝶”身上的,不可能拿来为所欲为,而现在在近江,关于“蝴蝶”的一系列问题我们已经基本上查清楚了,对我们来说,“蝴蝶”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而其它方面的事情相比较而言都已经是小事,大事要搞清楚,小事也不能糊涂,国家权力,最具权威,绝不轻许,更不能滥用,调动部队长时间地阻隔近江县城对外的联系,会带来恶劣的影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必须赶快见好就收,整个“海峡和平——1983”演习应该尽快地结束,不,是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解除对近江县城交通、通讯等各个方面的控制,部队开始撤出县城。 在这个承上启下的节骨眼上,再毫无理由地贸然得罪军区、县委以及李大同家人背后的力量,为检查组拉仇恨,为秘密工作小组制造敌人,不是理智和冷静的行为。他们要出去就放他们出去嘛,就算以后有什么事,还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核实一下李芳华父亲的病情比较好,于是我交待检查站的同志等候命令,放下电话之后又要总机给我转军区第一干休所办公室了解情况,然后干休所的值班领导打电话到李芳华家关心李老的身体,事情办得意外地顺利,不一会,干休所就给我回电话说,李芳华家里人说,最近天气炎热,李老的病情起了反复,确实有点不大好。然后,我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放行! 我打了一路的电话,就是最后进来的肖雨城也已经吃完了,看我有点忙的样子,又好奇电话中的内容,就在我要拿起电话的时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我便把这整个情况跟他和陈观水说了,也把我心里的想法解释给他们听了。 听完之后,他们都没说话,我就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再去请示李晨风或者白斯文,这点小事自己就可以做主,没必要再让领导为自己背锅,还显得自己那么地没有主见...... “啪”地一声,我刚拿起话筒,电话机就被一只手给用力扣住了。 “不能放行!”肖雨城严肃地说道,就是他阻止了我准备开始的通话。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道。 “有问题。” “什么问题?” “直觉,我的直觉。”肖雨城一脸的认真,我又看了看陈观水,“时机上太巧合了,城里的气氛已经查得这么严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往我们枪口上撞。”陈观水在一旁对我补充说道。 “这个时候,什么人最急着冲出我们的包围圈?” “当然是心中有鬼的人,因为没有人知道我们到底在追查什么。” “所以他们就会疑神疑鬼,以为我们马上就要追查到他们的身上。” “汝虽打草,吾已惊蛇,我们虽然打草惊蛇了。” “结果我们误中副车了,真的是意外的财喜。” “不能放走他们,必须要马上隔离审查。” “嗯,要马上向组长报告。” 肖雨城和陈观水两个人急速地一问一答,灵感相互碰撞,激发出耀眼的火花,我尴尬地站在一边,拿着那个话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对他们的话已经十分地认同,正是因为这份认同而心里很不是滋味,差点自作主张犯下大错,我果然还是太年轻,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林参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马上去向李组长报告啊?”肖雨城在一边小声地催道。 “啊!我去?!”我听到以后还傻傻地一手拿着那个话筒,一手指指自己,看看肖雨城,他歪歪脑袋说,“快去啊!”我又看了看陈观水,陈观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指着门口说: “是啊,快去啊,不然检查站的同志说不定顶不住了,迟则生变啊。” “哎!我去!”我丢下话筒,健步如飞地跑了出去,心底充满了感激。 听了我急匆匆的汇报之后,李晨风与白斯文对了一下眼神,白斯文目光一闪,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情况汇报得非常及时,刚才我和白副组长还在研究这次在近江的所有事情,怎么会这么乱,现在看来,从楚沐方的案子到别墅起火的发生,这整个混乱局面的症结和要害就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了。斯文同志,此事你怎么看?” “李组长,我也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他们要走一定是为了急着掩盖更大的秘密,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要是让他们跑了,以后就没那么好抓了啊。” “嗯,既然跳出来了,那就抓起来,审!把问题查个水落石出。” 李晨风一言以决,拍板定案。这是下了硬上的决心了。 “不要担心他们背后有什么人,你们放胆去做,组里会给大家撑腰,哼,比后台,谁能比得过我们!” 这是李晨风在给我们三个人下达命令时的原话,为了方便工作,指挥调度地炮团的官兵配合我们,所以我还拉上了李入海陪同。 到了检查站以后,叫那个军区来的干部去靠边稍息,叫司机下车,也去靠边稍息,然后先好言好语的和李芳华说说,告诉她组织上对她的要求。 沟通是简短并失败的,李芳华在应对时一脸的戾气,以家里老爷子的身体不好为由,咬死了要马上出城,见老爷子最后一面,甚至还哭哭啼啼,对我们又是摆背景,又是博同情,还斥责我们的演习破坏军民关系,制造地方上的恐慌,导致近江的经济社会发展倒退,就是拉着儿子坐在车上死蛮都不肯下车,李小康则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在车里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 看样子是说不通了,对这样刁钻蛮横、自以为是的女人我们在大院里也是见得多的,仗着家里的背景以为地球都围着她转,根本就无法沟通,看来好话说的一担,不如来一棒棒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准备采取强制行动了,于是就从那辆小车边上推开,假装要商量一下,其实是为了麻痹对方,让部队的士兵上去强行把他们母子俩拉出来带走了。 正要向一旁准备好了的官兵们招手的时候,陈观水一眼就瞅见了小车的后备厢,他抓了抓脑袋,然后撇了撇头向我示意,我就正好站在后备厢的附近,秒懂了他的意思,刚才看他们在车上没带什么行李,这个后备厢可以先检查检查,说不定可以抓住什么把柄,逼这对麻烦的母子丢掉幻想,放弃抵抗,束手就范。 我当侦察兵当久了,习惯性地蹑手蹑脚地走到后备厢前,陈观水则向车前走去,准备吸引李芳华的注意力,肖雨城看到我的动作则有点好奇的向我靠近,不远处李入海虽然在陪着军区的人但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 正好小车的后备厢好像没有锁好,我轻轻抓住把手把尾盖就是那么一掀,然后,我目光一凝,脸色涨得通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上,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叮”地一声,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把车尾盖往下死命地一压,车尾盖重重的关上了,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手雷!” 我大声喊道。 “闪开!” 陈观水喊道。 “卧倒!” 李入海喊道。 “轰!!!” 手雷,手雷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军民团结如一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军民团结如一人美制m67 防御型延时杀伤手雷,主要用于防御作战时杀伤有生力量。 全弹质量----390g 装药质量----180g 引信类型----m213式延期 延期时间----4~5s 有效杀伤半径----15m 球形弹体是爆炸型弹最理想的弹体形状,弹体爆炸后破片分布均匀。 m67式延时杀伤手榴弹主要通过飞散的弹片来进行攻击。 5 4 3 2 轰地一声,巨响! 猝不及防的遭遇生死一线,千锤百炼地考验条件反射。 小汽车的整个尾部瞬间往下一沉,然后尾盖板轰然飞起,火光、弹片以及飞射绽放的玻璃和车里的承载物,实际上速度差不多是同步的,但就像是羽毛和铁块坠落速度的错觉一样,死亡飞过去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残忍,即粉碎的肢体和模糊的血肉,从空中纷纷落下,溅得到处都是一片鲜红,惨景。 凄厉的尖叫声就从不远处对向等候入城的车队里炸开,一辆黄色涂装的大客车里受到惊吓的人群如同爆炸的碎片一般跳出打开的车窗向边上的旱沟飞射出去。 紧接着,长长的车队中,不管是开车的还是坐车的,有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尖叫,有的则咬紧牙关闷着头疾跑。旱沟,树干,车底,塘坝,趴的趴,躲的躲,巨大的危机,生死的考验,其实已经在那一瞬就已经决定了,但大家依旧如此地珍惜着生命,仿佛在下一秒,新的不幸便会轰然陨落,果然。 不是每次汽车内的爆炸物爆炸都会引起汽车的油箱跟着壮烈,理论上要油箱是要有油气混合物生成的状态,在一定的物理条件下才会发生化学上的剧烈变化。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这是这辆进口小车油箱里的燃油终于发生了殉爆,小轿车的底盘处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瞬间冲击出一阵致命的气浪,直接把一吨多重的车身掀动了起来,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争奇斗艳。 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爆炸造成致命的冲击波向四周辐射开来,碎裂的车身内饰和玻璃碎片如同流星花树一样光芒一现,又有如孔雀开屏,辉煌灿烂,而就在你目眩神迷之际,便已毫不留情地被魂飞魄散了。 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周围停靠在路边的车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柏油马路上,仿佛盛开的红蔷薇,妖艳夺目。 局势,猝不及防崩局。 火光,仿佛冲破天幕。 疼!全身都疼,离爆炸现场太近,我被震晕了,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耳中像是野蜂狂舞,又像是黄钟大吕,恶心,呕吐,意识模糊,要好一会才迅速地适应过来,毕竟离曾经的战火硝烟生涯已经有好几年了,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不太适应的反应了,不幸中的大幸,自己全身都有反应,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的战友们呢。 时光再回溯到前几秒,还是十几秒,但我可以肯定不超过几十秒,作为枪林弹雨、炮火硝烟中鏖战过并完好地活着回来的前侦察兵,只不过是身边爆了一颗手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和战场上经历过的狂轰滥炸比起来,真的是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只不过爆炸发生得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懵了一下下而已,好在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锻炼,身手没有生疏,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当时的情况是,我要检查车尾厢,为了不让车上的人防备,避免节外生枝,也没及时提醒大家注意我的检查动作,就像是喝杯水一样的自然,趁车上的人不注意,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打开了目标车辆的尾厢,目的是发现其中是不是有违规的携带物品。其实当时我也没有多想,自己人的检查站,周围都是服从自己命令的部队,整个县城都在掌握之中,被执行的目标几乎束手就擒,难道会有什么危险,需要去严阵以对? 然后我就被现实重重的打了一耳光,打醒了我的狂妄和麻痹。就在我抬起车尾盖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一个蜷缩在车尾厢里的女人,瑟瑟发抖的身体,惊恐而扭曲的面容,还有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她的左手紧紧地抓着一颗圆圆的绿色的手雷,无法忽略的是上面印着的白色英文字母,右手的食指勾着保险销的拉环,当和我狭路相逢眼神对视的时候,那是孤注一掷生无可恋垂死挣扎的眼神,不要怀疑女人在生死交际之时义无反顾的偏执,她的右手开始做着拉动的动作。 千钧一发,我不就手,再要制止,来不及了。 靠! 这是个疯子,一个宁死也不做俘虏的疯狂的女人! 我只来得及把车尾盖关上,至少不能让那个疯子把手雷丢出来,然后发出警告的呐喊,再然后就是逃命,尽可能逃远一点,尽可能寻找掩体,然后尽可能背对爆炸方向卧倒,再然后把一切交给概率。 就像是我的战友们所做出的应对一样,陈观水离的较近,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先闪开一点,离爆炸远一点,因为除了弹片的威胁之外,近距离的爆炸冲击波更是杀人于无形的致命力量,李入海离得比较远,但是他在现场的人最多,遇到意外情况首先要为战士们的生命负责,卧倒是应对爆炸时最便捷的有效手段,卧倒可以一定程度上躲开弹片和冲击波,但是要用手臂撑起胸部离开地面,同时收腹.避免内脏受伤。 有心理准备后发生的,就不叫意外了,意外就是这样,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而至,现场情况十分地惨烈,以至于当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不确定大家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总体情况却不容乐观。 爆炸共造成三人死亡(含凶手),三人轻重伤,在现场的官兵轻微伤的多人,算是最近反特防谍工作中前所未有的恶性事件了。 按照常规的内参上的写法是,案件发生后,当地党委、政府、驻军部队领导高度重视,亲临现场及时处置,截至上午11时,位于近江县城郊的s233省道1km+200米处的刮民党武装歹徒企图冲击我解放军检查站爆炸事件的现场搜救工作已基本结束,事故造成2人遇难,3人受伤,伤者已送往近江县人民医院进行救治,目前生命体征稳定,现场交通秩序堵塞的情况正在进行疏导,当地工作生活恢复正常。 伤者情绪稳定!死者家属情绪稳定!社会秩序稳定! 作为资深的军人,战术意识已经烙刻在我们的骨头里,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距离现场最近的我和陈观水很幸运地借助一点点障碍物,一点点运气还有正确的处理方式而躲过了一劫,只是我们的朋友,招人喜欢的肖雨城,情况就比较的恼火了。 他中弹了!他及时地在我们开来的小车侧后方蹲了下来,本来是很安全的,但是一大块车玻璃挟带着强大的动能撞到了附近的地面然后部分碎片散布着变向,就像是散弹枪击中一样插入到他的下肢以及下腹部靠近比较尴尬的部位,以至于他被冲击波击中晕眩清醒过来后,一直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成一团,整个下半身一片血泊,时不时抑制不住地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肖雨城作为在现场里除了死者外唯一的一位非军人,当警察又是文职技术行列,还站得比较近,规避动作不到位,加上运气差、点子背,所以负伤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并没有什么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毕竟在这样子的现场里,没再死人已经是运气好了。 我和陈观水第一时间就赶到他身旁,这次演习即使发生了这样子的意外,但我还是必须要再次表扬一下地炮团的战备工作,这一次只有一两个小时准备时间的紧急拉动,真的可以说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还可以说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不但在爆炸时,检查站的官兵们都做出了正确的标准战术卧倒动作,而且像是急救包也是发到了每名官兵的手上了的,这就为抓住第一时间为伤员包扎急救然后等待救护兵前来救援争取了大量的时间。 “肖教授,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陈观水跪在地上,一手抱着肖雨城的头,另一只手也帮助他按着伤口,伤口多且浅,看着恐怖实则并不算严重,只是将来恢复需要不短的时间。 “废话,我能没事吗?下面都没知觉了,真倒霉,想睡觉。” 这就是一位公安民警和大学教授的修养,在工作时突然被炸得遍体鳞伤,还能淡定地说一声,真倒霉。 “你可别开玩笑了,这时候真的不能睡啊,坚持住,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我蹲在一边焦急地说,虽然看上去伤情不是很严重,但是这种事情在没检查之前是说不准的,肖雨城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些天他算是我在组里处得最好的同事,我们还一起在粤省共过患难,一起背过黑锅的共同经历让我们俩的革命友情更加稳固。 “你别摇,再摇我都要散了,车里藏的人是赵湛?”肖雨城轻轻地用手推了推我,问道。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就是我们住的县委招待所一号院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被害人蒋彤的同事和朋友,为楚沐方案提供过证词,拒绝过肖雨城以拍摄艺术相片为名的接触的,当时明月在屋檐,笑问“首长,有事吗?”的那个赵湛。 现在已经成了散布在被炸又被烧成一副黑漆漆的框架,轮胎犹在缓缓燃烧散发出浓浓黑烟的小车四周模糊的血肉了。在封闭空间中发生的爆炸,总是要比在空旷的地方威力要更大一些。当然,在原本车尾厢的那个地方,白生生,骨架犹存,但所谓红粉佳人皆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不外如是!即使是站在彼此敌对的立场也是这样的看法。 “她拿的是手雷?” 肖雨城抓紧我的手腕,追问道。 “是的!应该是美国的m67手雷。”我看着肖雨城因为失血和疼痛变得苍白的脸,心疼地回答道,虽然在战场上已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场景,但是我此刻还是无法接受任何战友的离去。 “苹果手雷嘛,我知道的,难怪威力这么大。”肖雨城说着还笑了笑,扯动了伤口又咬了下牙,环顾四周后对我们俩说出他的断言,“赵湛是刮民党特务!” 我和陈观水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无论从她的行为还是使用的武器来说,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这个答案,我们也早就如此断定了。 一方面,看到我们就要同归于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造成重大伤亡和损失,试问什么仇什么怨,要一下子就做到这么决绝无法妥协的地步,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了,更为关键的证据是m67手雷作为美陆军至今仍在装备使用的标准手榴弹中的一种,一直也都被其盟友或者傀儡的军队或者武装拿来使用。赵湛要是拿着根曾经满大街都是很容易搞到的1967式手榴弹的话,我们倒不敢一下子断定了,当然,那样的话爆炸的威力也会小很多,伤亡自然也会少了。 肖雨城的眼神忽然有点飘忽,这让我们的心揪紧了,“李小康是凶手。” “什么凶手?” “杀害蒋彤的凶手...咳咳...为了权力...这样子杀人,栽赃,起火,潜逃,所有的线索都可以串联上了...咳咳...先封锁消息...” 不好了,肖雨城吐血了!应该是刚才的爆炸伤到了内脏了,又为了工作,为了案件的顺利侦破,挣扎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所以一下子就是一口淤血咳了出来,然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直接晕过去了,只有嘴角上那一抹鲜红显得格外地醒目。 这时候,地炮团的救护队听到爆炸声后已经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把肖雨城他们这些受伤的战友抬上了担架,送往县人民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地炮团的一位战士,军区里的那位开车的司机,还有肖雨城肖教授算是伤势比较重一点的,其他人的伤势相对轻微,倒是被拦在封锁线外的车队里有人因为急于逃命,躲闪间受了轻伤,扭伤,擦伤之类的,部队的卫生员也跑过去帮忙救治。至于坐在爆炸的车上的那两位,因为爆炸近在咫尺,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也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何况根据在李入海愤怒的枪口下,那位军区政治部的干部和司机所提供的证言,他们对小车的车尾厢里藏了人和手雷一无所知,两人还一致表示,事前李小康曾经借故把他们俩调开过一段时间,车子并不在他们俩的视线范围内,如果确实有人偷偷爬进车尾厢想偷渡出近江县城的话,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那么,肖雨城所认定的“李小康是凶手”是怎么回事呢?可惜这个家伙已经晕过去了,我们一直都有类似的怀疑,也相信他的判断,但现在还无法印证,我觉得在这整个事件中逻辑上还缺少了重要的一环。 非常关键的一环,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指挥赵湛的人。 巨大的爆炸声震惊了整个近江县城,原本已经松懈了的演习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甚至直接进入到了实战状态。得知妻子和孩子在爆炸中不幸全部遇难的噩耗后,悲痛欲绝、伤心过度的李大同书记昏倒在办公室里,不得不紧急送医院卧床休息,司徒北县长临危受命挑起了带领全县党员干部群众战胜敌对分子破坏,恢复正常经济社会发展秩序的艰难担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近江县人民医院里发生的一幕。肖雨城等解放军官兵,记得他还是军报记者的身份,在制止爆炸案歹徒时光荣负伤的三人伤情还算严重,必须立即进行手术,为了保证手术成功,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手术需要备血,而近江县的所谓血库根本就没血,从白水州调也来不及,就跟往常大家在影视剧里看到的一样,需要有人在现场当场献血。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用强调,因为部队就是天然的血库,几千号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子,撸起袖子加油干,一下子就可以献一两吨多的血液。但是,司徒北在第一时间接到县人民医院院长的报告时,以百米赛跑运动员冲刺的速度赶到了人民医院,当面向李入海表示,这血,我们近江负责。然后就说自己是万能的o型血,撸起袖子,勒令院长现场就给自己抽了一管。司徒北的表态当即得到了闻讯而来的白斯文的赞赏和肯定,李入海也感谢驻地人民群众的盛情,畅快地答应了,于是开始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宣传发动。 当时这条件,也讲究不来什么科学不科学的,恰好当时那位地炮团的战士在手术中发生了大出血,需要大量的血液。得知消息又有办法和能力穿过部队的检查防卫线的近江县干部群众纷纷赶到了医院献血,他们中有跟着雪红姐闹革命鏖战宝岛再退回大陆的老游击队员,有曾经参加东江纵队打鬼子的老革命,有刚参加工作在组织部里的年轻人,当地小光明冷饮厂的厂长带着职工推着冷饮车来慰问的同志们,甚至还有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很快就在人民医院里排起了一列长队,要为咱们的人民子弟兵献血。 由于当时条件的滞后性,消息慢慢地传播,以至于到了第三天,还有边远乡镇公社的同志赶来要为战士们献血。当然,受伤的战士需要的鲜血是有限的,但是近江县广大党员干部群众在大是大非面前所表现出的对我们人民军队和子弟兵的热爱之情却永远铭记在天地之间。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 就这样,我们近江人民的鲜血融入了我们子弟的血液里,这次偶发的事件,却消融了这次2018-海峡和平对近江县城带来的不利因素,反而让彼此之间心更贴近了,在后来近江县党委政府到驻军慰问的时候,地炮团得到的慰问物资倒要比同级别单位都要多两只猪,地炮团的干部就地转业的话都要比其它单位的分配的单位要好。 血脉相通,情谊相融,这次行动对地方上最大的影响就这样化为无形了。 在全城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变得更加紧张和敏感的时候,我和陈观水并没有到医院去陪护战友,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我们赶到县委招待所这个所有事件的起源之地的时候,我们要寻找的那个人居然还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奋斗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呵呵。”我笑了,也许他以为所有的知情者都完蛋了,所以还有信心蒙混过关,但是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他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我们来到近江的目的,我们不需要证据,只要合理的怀疑,那么...... “你被逮捕了,跟我们走吧!” 因为刚才的教训,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我们是悄悄接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压制在地上,制服了以后才在他挣扎争辩时说的这句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述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的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的一颗星。 “这是不是实在是让人惊讶啊!我们已经简单的了解了赵湛的学历和经历,如果需要更详细的资料估计也不需要多久,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直话直说吧,我们不是歧视没有文化或者只有一点文化的人,但以赵湛她一个仅限于初中毕业生的学识和经历,也不是说不能接触并记录下法蓝西着名诗人雅克·普列维尔笔下《公园里》这么美丽的诗句。但是我们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向她灌输了这些如梦如幻的美好的东西,在传说中的浪漫之都巴黎的蒙苏利公园的长椅上亲吻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浪漫场景不是很有学问和见闻的人是想象不出的,但即使这只是一种想象,对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都会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样致命。” 临时设置的审讯室,简陋的布置,漆黑禁闭的房间,长桌,方椅,昏黄的台灯,隐在黑暗中的面孔,铮铮发亮的手铐,脚镣扯动中发出的钉钉碎响。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坐在哪个位置,是审讯的这个,还是被审那个。 “再来看看我们在赵湛精心隐秘收藏的摘抄本上还找到了什么,不要担心,她没有在上面泄露任何你们组织的机密,作为敌对的对手,我还是相信你们的基本智商还是有的,也是有时候会有能力给我们添上一点小麻烦的,但是人总是会在细微处不经意地暴露出一点的别的什么东西,譬如说,爱好文学。就像这一段,我也很喜欢:拉拉顺着一条朝圣者走出来的小路沿路轨走了一段,然后拐入田野。在田野中她停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洋溢着花香的旷野空气。对她而言,这里的一切,比她的亲人更亲切,比她的情人更可爱,比她的书本更智慧。在这一瞬间,她再度发现自己生活的目的。她活在这世界上,是为了掌握它狂野、销魂的意义,是为了用适当的名字来称呼每一样东西。设若她做不到,她就要毕生以爱制造后继者,让他们来替她做到。” 这一段话出自外国着名小说《齐瓦格医生》,它是苏修的禁书,也是大名鼎鼎的诺炸弹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但是我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以我最喜欢的女演员的名义发誓,这部作品获奖的背后一定有猫腻!即使它曾经打算提名过树人先生和钯金先生,但还是无法掩饰它代表着欧美主流意识形态和文化价值导向的事实。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轻轻地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茶水,闽省以产茶闻名,近江当地为我们准备的茶叶味道很好。 “雪夜闭门读禁书,还有伴读书,说实话我都要有点羡慕你了,你个死胖子,看着嘻嘻哈哈的没什么城府,没想到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对付这些漂亮的女人这么有办法,只是给她们吟吟诗,带着她们读读禁书,忆苦思甜,想象一下国外的生活,再画上几个未来出国以后享受自由和人生的大饼,就能够骗得她们为你出卖自己的祖国、亲人、灵魂和生命。说吧,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既然已经进来了,再负隅顽抗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看你也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没必要等到吃了苦头以后才不见棺材不掉泪,相比你来说,我们更加专业。” 此刻我就无比的怀念我们的亲密战友肖雨城同志了,他此刻就不那么的健康了,因为腹部腿部受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做手术,医生在一点一点的把弹片和飞溅的杂物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伤情比较重,手术完后据说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恢复时间,这是我们的小组第一次出现了战损,关键是这个家伙还是一位刑讯的专家,掌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让人开口说话的技巧,这一下不在身边,就没办法亲自报仇了。 好在眼前这位打入我机关内部的特务已经是阶下之囚了,随便我们摆布了。他因缘巧合之下发挥了巨大作用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是当他暴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没那么重要了。 一般来说,在审讯的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武器,对手会不安地想:是不是自己不开口,就会永远这样下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虽然他的口供对侦破近江敌对势力潜伏小组有重要参考价值,但我们国家机器的运转是不以口供为条件的,尤其具体到本案,他的口供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了。 我们实际上对楚沐方案更感兴趣,但是楚沐方案,在手雷响过以后,自知无法再掩盖事实的近江县公安局局长苟继能和刑警大队长齐大维已经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他们的罪行了。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你除了好酒之外还爱好文学。”我说。这句话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对面的那个人注意到了,他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把新搜集到的资料档案给送了进来,因为我们的审讯是即时进行的,查到了什么就讯问什么,而且对涉案相关人物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之中,并会立刻将进展情况报告我们这边。 “你一直隐藏得很好,说实话我在近江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把你当做一个无害的可以结交一下的人物,没想到这居然是你苦心经营的保护色。比别人优秀不算优秀,比过去的自己优秀才是真的优秀。你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看到你年轻时的照片,你看,你本来长着一副比较瘦弱而且面相有点奸恶的样子,结果为了更好的掩护自己,即使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你也做到了,你假装误用了激素药物,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引人瞩目而又能让人心生好感的胖子。一般特工人员都是不能碰酒的,一是要保持清醒,二是怕酒后失言,结果你反其道而行之,你以前沾酒就醉,就拼命地锻炼酒量,而且你一旦喝多了,就跑到厕所里拼命抠喉咙催吐,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你还要坚持喝,宁可伤身体,不要伤感情。就这样成功地隐藏下了自己的身份,躲过了白水州和近江县有关部门的多次政审和排查,还最后坐到了近江县委招待所所长这样的要害位置,而且因为工作表现好,县里要对你提拔重用,却都被你想办法拒绝或者搅黄了。因为在招待所这个位置,你接来送往,消息灵通,特别是守着一个常委会议室,一个小别墅和一个一号楼,近江县简直对你来说就没有秘密。” “但是你对这一切 并不满足,你一方面谨小慎微地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却贪婪地渴望金钱和权力,所以你以前依附的司徒北跳票当选县长之后,你反而悄悄地企图改换门庭,李大同的特殊家庭背景深深的吸引了你,但是李大同怎么会在乎你这么一个小小的所长的投诚呢,于是在你的投机逢迎之下,他老婆反而成为了你的战利品,开始和你关系非同一般,因为是在特殊时期的相濡以沫,李大同家里对李芳华非常信任和放任,这样你间接地就达到了打进李大同家圈子的目的。”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胖乎乎的脸上流着虚汗,眼神闪烁,不敢跟我们对视,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铐子,好像上面刻着花似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要是觉得自己是冤枉的,现在就应该拼命地辩白自己,而不是像你现在这个不说话的样子,这不是你往日里能说会道的风格,你一直这样沉默对抗的话,我会很尴尬的,来,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点支烟,别那么紧张,第一次进来,别瞎想,瞎想就会冲动,冲动就会莽撞,又不是跟电影里似的,老虎凳,辣椒水,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跟你在这耗,很快就会有专业的有关部门的人来接手,只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现在说要比等会再说,对你未来的量刑更有价值。” 陆睿恒,外号七戒,就是招待所里的那个胖子所长,也就是我们现在在审讯的对象,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点燃的中华香烟,抬头看了我一眼,再低头闷闷地抽烟,一缕烟雾笼罩住了他阴暗的脸,脸色慢慢的变幻,挣扎。 “我会不会被枪毙?”仿佛从幽暗中缓缓地飘出来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关键要看你的犯罪事实和认罪态度,你不要试图对我们隐瞒,因为你的同党差不多都已经落网了,现在都在努力争取自己生存下来的机会。命是你自己的,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是不是啊,七戒?不,还是要叫你的代号比较好,根号!”我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轻轻地说出了最后一个词语,陆睿恒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复兴岗专案的人吧?你们的幕后大老板是许天生,参加中统之前当过小学数学老师的那个,岛上情治单位着名的三许之一,跟随小蒋从青年军起家的嫡系心腹,以前我们破获过的一个组织,就连接头暗号都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也真的职业习惯根深蒂固啊,你想清楚了没有,说不说,不说的话吱一声,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对对方毫不在乎的样子,把我们手上掌握的情况一个劲地往外砸,直到把对方砸晕了为止。 “赵湛,她怎么样了?”陆睿恒怯怯地问道。 “你把手雷交给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吗?已经血肉模糊,灰飞烟灭了,那是个已经被你的谎言洗脑变得疯狂了的女人,你心里对她的下场难道心里就没有点数吗?你们大概以为当事人都死了,其它人就安全了,那么就是大错特错了。做情报工作的,从被怀疑到暴露就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和你们打交道已经太久了,久到只要怀疑上了就能一眼认出你们的原形来了。赵湛她是你的情妇,也是你一手把她拖下水的,是不是?我在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红粉佳人成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的惨像,而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混蛋,我们抓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还在上班,别挣扎了,贪生怕死,转进如飞是你们这些人的共同习性,投水水太凉,割头刀太钝,别指望自己能忍多久,会很痛的!” “呜呜呜呜”,陆睿恒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的样子很难看,然后他开始招了! 其实为了给牺牲和受伤的同志们报仇,我本来不指望陆睿恒会招供,我就是打算要坑死他的,但是我还没发力,譬如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力量,结果一下两下他就已经开始招供了,这让我很郁闷。 随着近江事件的主要人物一一落网,楚沐方案,别墅纵火案,冲击检查站爆炸案等一系列案件也全部告破,事件中涉及到的那些坏蛋都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在事件中被推动不得不翻江倒海、大闹天宫的我和我们的小组也开始要退出近江这个舞台了。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千军的林,千军是林千军的千军。从近江事件起,我必须要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能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冲动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上)假设这是很多年以后,在某大城市的一栋写字楼里待遇不错的it公司的茶叙时间,公司里的同事们因为无聊因为寂寞因为需要消磨时间的需要在扯着都市乱谈、社会八卦。 这样的谈话,如果有前台美女在场的情况下,必定都是围绕着她来进行的。这时候,一个走南闯北的业务经理在卖弄着自己道听途说的不知道第几版故事,吸引了大部分同事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更加眉飞色舞了起来。 当时啊,一个中年人就提出要结账,但是他们在唱歌的时候不小心打烂了一个酒杯子,ktv的老板看他们是外地口音,都穿着便装,就要他们赔一千块钱,哪有一个酒杯子要一千块钱的道理,根本就是看他们是外地人要讹诈他们,这个中年人当然就不干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嘛,还有没有王法了啊,怎么都不肯付钱。但是那个ktv在当地是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里面还有好多看场子的打手,就都围了过来,ktv的老板还说,自己在这个地方黑白通吃,不怕他们去市里告,不交钱就要拿他们同行的女孩子抵账,所以那个中年人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叫认付了赔酒杯子的钱,把账结了,吃下了这个哑巴亏。那个ktv的人占了便宜,还站在旁边乱笑。 说到这里那个经理还缓了缓节奏,打算卖个关子掉一下大家的胃口,结果发现自己最在意的那个前台女神却一副跟着大家随波逐流应付着兴趣缺缺的样子,正觉得奇怪,但其他人已经在催了,只好接着讲下去。 那个中年人带着朋友结了账就待在大堂里面也没走,ktv里的人不认为也不怕他们敢再闹事,也就听之任之。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然后ktv前面的空坪上来了十多辆部队里的卡车,全亮着大灯,灯光笔直地照着那家ktv,从卡车上面一下子下来了几百个统一穿着迷彩服的壮小伙子,手里都拿着杯口这么粗的一根木棒子。带队的人直接就一路小跑跑到那个中年人面前,举手就敬礼,开口就叫首长。那个中年人就喊道:给我把这里全砸了!谁敢阻挡顽抗,就地给我打断条腿!这一下那个ktv里的人全看傻眼了,才知道闯下了大祸了......” 自古以来,在一般老百姓眼中,这样子特殊权力对冲社会邪恶的故事是非常喜闻乐见、受到欢迎的。高官贵人微服私访,白龙鱼服,结果被不长眼的地头蛇羞辱,遭遇到不平之事,然后复仇不过夜,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见,当场打脸回去,把坏人或杀或关,至少也要把那羞辱双倍奉还,声张了自己的面子和一部分的正义,这样的故事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戏曲、话本、小说中屡见不鲜。当然,解放以后,社会秩序进入正轨,国家权力集中,地方管控有力,这样的事情相对就比较少了,正因为少了所以大家就更感兴趣了。 那个讲故事的经理对这个新近发生流传还不算广的故事很有信心,走到哪里都要拿出来讲一遍,也在各种应酬场合收获了许多赞叹惊奇之声,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公司前台女神这里吃了一小瘪。 前台女孩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只是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的样子,让说书人心里暗暗受伤。这时候就有人跳出来问了,你觉得这个故事不好听吗? 姑娘说,不是这个故事他说得不好,只是我曾经听过比这个还要刺激惊险百倍的事情,所以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众人莫名惊诧,高呼不可思议!然后纷纷追问女孩,愿闻其详,女孩却笑而不语,逼得急了,只是回了一句,我不能说。 大伙大呼如此吊人胃口,简直罪不可赦,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净天下断章狗!但是美女就是一副我就不告诉你们的态度,大家也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这时候,公司里新来的保安小哥突然看着女孩说,听你的口音像是闽省近江那边的人?女孩惊道,是啊,但你如何知道?保安自豪地说道,曾在近江附近地炮团里服役三年。女孩惊呼,昔日八一前夕学校曾经组织去你部慰问演出,我是第三个节目负责独舞,还做代表为你们部队首长系过红领巾。保安小哥对当时还没参军莅临现场观看演出深表遗憾,但也细数了自己在部队时军地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他乡遇故知,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便又说到了刚才那个话题了。 保安小哥问道,你刚才要说的是你们近江的那件事吧?前台小妹捏拳挥舞兴奋道,是呀,是呀!你也听说过,是吧?!保安连连点头,进部队的时候就曾经听老兵们提起过,确实是惊险刺激,曲折离奇,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女孩连忙问在部队里流传的版本是否与她知道的相同,她当时在跑运输的三舅舅与当时还在厂里实习的二表哥的说法在细节上就不尽相同,两人还时常为此进行争执。 别的同事见前台漂亮小姐姐和英武帅气的退伍兵保安小哥哥居然聊到了一起,而且说得眉飞色舞,再问到底是在聊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两个人居然默契地保守着秘密,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这事真不能说!更过分的是,为了怕大家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居然操起了闽南话聊了起来,把同事们气了个倒仰。 但是没关系,内事不决问千度,外事不决问谷哥,那个讲故事的客户经理就拿出手机在千度搜索里输入刚才他们提到的近江、事件之类的关键词,就不信在万能皆知的互联网面前还能有什么秘密隐藏。结果千度搜索的界面一打开,就是:根据国家相关法规,你所搜索的内容无法显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404了。他不信邪,又打开了谷哥,却搜到都是一些什么注意保密协定、地球保卫局依然在,我们的名字无人知晓,我们的功绩永垂不朽,当年尘封的血色记忆啊,为什么要被残酷的解开,可惜无人知道的真相...这样看上去乱七八糟,让人莫名其妙的东西。 经理讶异地看着坐在沙发椅上聊天聊得正起劲的那对男女,他们聊的真的好像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闽南语终归还是一种方言,如果对方说的慢,又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听懂一点点,于是他就从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谈话中听到了诸如像是“爆炸声”、“手雷”、“大炮”、“大搜捕”、刮民党这样惊悚的词汇,人之所以恐惧,是因为处于未知,难以想象和无法相信在国内会出现类似场面的害怕(大家被共和国保护得很好),更是增添了他的天真对这一切的畏惧。 人总是容易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这种转变的速度甚至比声音或者曹操还要快,刚开始的时候,这位走南闯北的经理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讲述奇闻异事来吸引大家的眼球和注意力,而此刻他变得害怕起来,害怕别人肆无忌惮地聊到的东西会危及到自己的任何一点宝贵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一切,于是他颤栗了,有种要捂着耳朵尖叫不要去听甚至粗鲁地打断别人谈话的冲动。 “我爱加班,加班使我快乐!”这位有房(贷)有车(贷),养着貌美如花妻子和聪敏伶俐孩子的中年男人最后当然还是克制了下来,只是准备优雅地拿上自己泡着枸杞的水杯假装要去上个厕所,然后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工作不再回到休息室远离那对男女带来的可能的潜在的危险而已。 所以每一位治人的劳心者都要明白这一点: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车有房有娃的那些。 于是马上就有这样一位践行者登场了,有车有房有娃的中年人等到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旁边已经悄悄地坐着一个可以作死的骂他的成功男人有一会了。 懂..懂..懂事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啊?中年人有点吓到了,舌头有点打卷。其他人也吓得闪得远远的,只有那对聊得起劲的男女例外。 他们在聊啥呢?聊得这么高兴啊!懂事长和蔼可亲地问道。 没,没聊啥!他们两个都是近江的,一个是前台,一个是保安,也不知道他们在聊啥,听不懂,年轻人嘛,开始的时候总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彼此之间的热情永远都不会磨灭,可是很快就会发现,原来爱情的最初就是巅峰,激情褪去以后的那一份疲倦一直都是在走下坡路了。这个中年人不但是有故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这个时候再傻在迟钝的人也该知道要闭嘴,保持安静,恭坐或者肃立,认真聆听懂事长训示了,那两个小盆友也同样如此。 你们在聊什么啊?懂事长直接就问他们俩了。 哦,报告懂事长,我们在聊很久以前在我们近江那里发生的一件大事,当时据说是因为有特务放火,我们地炮团都开到县城里去了。这个是保安说的。 嗯,我听说后来还发生了大爆炸,害死了很多人,还有个女孩子特别漂亮,也死了,大家都觉得可惜。这个是前台说的。 什么狗屁,都是造谣!近江事件根本就是虚构的,骗人的,有一些八卦消息跑得比记者还快,变得比川剧的变脸还勤,作为懂事长,我不许看到听到有人在公司里谈论这些敏感的东西,这要作为一条公司纪律,如有再犯,立即开除,绝不姑息。 随后,懂事长留下了吓得有点瑟瑟发抖的两人,安慰道,作为年纪大的过来人要给他们俩一点忠告,不要轻易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件事情,据说有关部门始终还在盯着事件的动向,在网上消息被全部屏蔽丝毫搜不到线索就是一个证据。 另外,这件事情比你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闽省的两个李家顿时灰飞烟灭,整个闽省干部系统整了一年的风,京城陈少陈观水的静街虎之名享誉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全国各地众多高干子弟吓得纷纷出国留学经商,留在国内的也是夹着尾巴重新做人,影响之大,之深远,超乎常人的想象,所以大家都有意把这件事情给盖了下来。 如果有因为当年那件事吃过苦头的人,现在大多不是作死进去的话应该已经功成名就了,听到他们俩在谈论这件事,说不定就会给他们难看或者小鞋穿,那就真的是无妄之灾了。所以必须要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 两人唯唯诺诺地应了,连声道:谢谢懂事长,谢谢懂事长。 等到人全散开做事去了,独处的懂事长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我现在虽然是懂事长,但是我一直都不搞懂,你为什么那么的傻,那么地坏,给我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而我为什么却一直都没有办法把你忘记呢。 好了,言归正传。以上只是一种假设,而还是回到当下把在未来会成为相对禁忌的近江的问题交代清楚。 这事说来就话有点长了,还是要从陆睿恒这个人说起。风云际会之下,小鳅也能生大浪,说的就是他了。这个家伙是土生土长的近江人,还是当时难得的一位高中毕业生,按道理老老实实在近江发展也是会有不错的前途的。 但是呢,他吃不了苦,又贪恋荣华富贵,信了敌台里的那些煽动的鬼话,于是十几年前就趁着月黑风高,仗着自己的水性好,在学校里蓄谋已久地偷了一个旧篮球,恶海巨浪,“投奔自由”,“脱离铁幕”,偷偷摸摸地游到那边的岛上想要当“义士”去了。 当时就被岛上的巡逻队抓住打了一顿就关押了起来,在所谓“义民”收容所里过的也不是他想象中要的日子,心理落差太大他又想要继续折腾了,正好他的学历和身份被刮民党的情报机关给看中,要拉他下水,这下就干柴烈火、一拍即合。他在那个小岛上接受了为期一周的基本情报训练,学了点四不像的东西,最后就领了点活动经费、一张印着相片和名姓的特务证件还有一点简单的特工装备,又被刮民党情治单位一脚给踢回大陆了,还被封了个“近江反攻先遣别动队”小队长的名号。 当时正值学校放假期间,学校以为他回家了,家里以为他还在学校,他失踪了十几天的事情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他经过这么一出也老实了很长的一阵子,后来社会就乱了,就更没人管他了。他慢慢地从家乡开始混,从代课老师起家,也不参合政治和运动,倒是得了个忠厚老实肯做事的名声,一路低调地慢慢爬,居然跳出农门开始在县里当上干部,混出了一点点名堂,然后刮民党的潜伏特务就找上门来了,跟他重新接上了头。 陆睿恒的提拔也全靠了同行衬托,当时被我有关部门在抓获偷渡的一伙武装特务后顺藤摸瓜一顿清洗,当时在闽省,特别是沿海地区的潜伏特务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凭借着从来不做事,一直苟存,又身家清白,反而侥幸逃过,从此才真正进入刮民党情报单位的眼界,增加了工作经费,也得到了一点有限的援助,关键是还得了个“根号”的代号,授命他就地发展组织,开始正式步入舞台。 陆睿恒一直非常谨慎小心,只是一门心思地向上爬,几乎都不与上级联系,他还故意把自己搞得很胖,人都变了个样子,并练就一身酒量,营造出“好酒豪爽无心机”的假象,暗中观察身边有没有对国家不满或者贪恋荣华、爱慕虚荣的人,再刻意结交,许以小恩小惠,居然就真的让他发展出了一点点势力。 等他一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靠抱着近江政坛新秀司徒北的大腿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近江县县委招待所所长后,刮民党那边就对他更加重视了,加派了人手给他,也开始催他要为dang国做事,不能再继续这样种田经营苟下去了,他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自古以来,像是茶馆旅社这样人员流动密集、龙蛇四处混杂的地方就是天然的情报站所在,像是在我军,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里阿庆嫂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小茶馆都能成为新四军伤病员落脚的重要接应点,还有什么《五号交通站》、《二号交通站》、《地下交通站》这样的,都是放在迎来送往不惹人怀疑的地方。所以陆睿恒这个打入我方内部的特务在这块宝地上也是如鱼得水,很是帮刮民党搜集到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陆睿恒受到了刮民党的嘉奖,官衔上去了,待遇也大大地提高了,人也开始膨胀了,开始变得浮躁,他就胆大包天地打起了新来的县委书记李大同的主意,关键是他天狗食月、巴蛇吞象,不自量力地惦记着李大同父亲是军区司令的身份。但人家李大同根正苗红见多识广那里会理会他那点三脚猫的手段啊,招待所所长就是手底下芝麻大一官,还是县长的嫡系人马,只要老实听话就行,书记的小圈子根本钻不进去。 但陆睿恒不死心,直中不可取,就向曲中求,颇得到当年伪军们“曲线救国”传统的真谛,最后还是给他找到了缝隙和空子,靠着小意奉承和水磨工夫,他居然和李大同的夫人李芳华先是搭上了线,继而对上了眼,最后还建立起了感情,成为了书记夫人的心腹和亲信。 陆睿恒还是贼心不死,他的欲望已经在一次一次的冒险成功后越来越无法抑制了,他想要在刮民党那边飞黄腾达,就要拖更大的官员下水,得到更加机要的情报,他把自己利用职权之便在招待所员工中秘密发展的两位美女情报员拿了出来。 一位就是蒋彤,他安排她去勾引李大同的儿子李小康,这个从省城来的纨绔子弟也是色中饿鬼,对招待所一枝花的蒋彤早就觊觎已久、垂涎三尺,于是蒋彤只是稍微使了点手段就干柴烈火搞到了一起。 另一位就是赵湛,陆睿恒一直惦记着绝密的《近江县各兵种联合作战与战备动员机要方案》,这是在宝岛情治单位那边悬赏一公斤黄金也要拿到一份极其重要的军事文件。他注意到武装部的第十名想要转业留在近江,于是就安排赵湛去跟第十名谈对象,想要伺机拖第十名下水,或者通过第十名的麻痹大意去窃取近江的重要的机要文件。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陆睿恒终于等到了一个天赐良机,李小康闯祸了,而且是闯下了大祸,为陆睿恒掌握住李小康、李芳华乃至李大同、李大同的父亲提供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李小康错手把蒋彤给杀了。 那天蒋彤在小别墅那边当班,小别墅是招待高级干部的所在,一般时候都没人居住,李小康就偷偷摸摸跑去跟她厮混。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蒋彤就跟李小康摊牌,说自己怀了李小康的孩子,要李小康履行诺言,娶自己进门,做李家的少奶奶。蒋彤虽然漂亮迷人,但是家庭条件很不好,绝非李小康的良配,玩一玩可以,娶进门是万万不能,而且李小康心花,哪里愿意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何况还是奉子成婚,被自己的玩物逼宫,李小康顿时就翻脸不认人了,算是拔那个啥无情,彻底暴露出自己花花公子的劣根性,叫蒋彤堕胎,蒋彤当然不愿意了,双方就起了争执。蒋彤最后扬言大着肚子要去找他的父亲、爷爷,叫李小康身败名裂,李小康气急败坏之下,就把手掐向了蒋彤的脖子,直至把蒋彤掐死,藏尸在小别墅某房间的床下。 李小康闯了祸以后,又偷偷地潜回家里,把事情跟溺爱自己的母亲李芳华做了坦白。李芳华得知后吓得花容失色,李小康闯的祸不但面临枪毙或牢狱之灾,还直接危及到丈夫李大同的政治前途,她内心中全部的念头就是要把事情给捂下来,绝对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儿子与倚靠的丈夫出事。但是当时李芳华又不敢让自己的丈夫李大同知道,生怕丈夫会大义灭亲,即使是儿子在自己丈夫面前失宠,自己在家人面前没教育好孩子导致丢脸这样的风险她也不愿意冒。惊慌失措的她想来想去竟然想到了自己信赖的又在县里能摆平事的陆睿恒,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再入虎口。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什么是权力,权力是会让人渐渐失去温厚善良的美德,把受害人的百般苦恼视为忘恩负义的存在,是在别人反抗时下达的一个他所服从的命令的可能性。而在李芳华的眼中,干部大院中长大身为高级领导的女儿和儿媳的她,从父辈们起起落落的仕途遭遇中,在那些年曾经被打翻在地痛苦绝望的人生经历里,最终扭曲地将权力视为了信仰,去膜拜它,利用它,疯狂地攫取它,简直就是把它作为一种万能之物来顶礼。 她深信在丈夫主政的近江这一亩三分地里,倚靠两家人的强大权势和雄厚背景,她已经是权力的主人,可以为所欲为,但其实她不过是权力的奴隶,被权力所玩弄,沦为权力的玩物和笑料,最后还被玩死了。 在李芳华心中,所谓杀人偿命的概念是不存在的,她这种对法律的漠视带有鲜明的家族特性,因为她一直以来在李小康闯祸以后就是这样利用特殊身份来平息事情,利用手中权力来包庇纵容。她坚信,儿子将来会成为更大的人物,要很有个性,要很有棱角,放任儿子不听话,不守规矩,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帮助孩子成长的爱的教育。 她儿子的生命是如此地高贵,怎么能为了“失手”杀死了一个虚荣浮华的女人而被剥夺,连钻法律的空子逃避罪名的审判和制裁这样的做法都让她不屑,她要尽用权力和身份来摆平一切,就像以前所做过的一样,把这整个发生在阳光下罪恶从现实中抹去,就当从来不曾发生过。李小康,她最溺爱的儿子,依旧是一个多么优秀,很热爱音乐,很热爱生活,非常有情趣的孩子,是在她的特殊教育下最成功的作品。 当李芳华偷偷把陆睿恒喊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就是抱着这样扭曲变形到极致的心态,把这一个“光荣”任务交付给他的。 你去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摆平,李书记和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就连陆睿恒在认罪自白书中都这样写道:虽然她(李芳华)是我暗中谋算要策反的目标,但是在她家里时,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没想到她会这么地目中无人,这么地漠视法律,这么地草菅人命,当时我甚至产生了怀疑,这样子下去搞到最后,究竟是我把她拖下水,还是她会把我拖下深渊。 但是当时即使真的曾经动摇过那么一瞬间,陆睿恒都已经无法下船了,现在放弃的话,不但前面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还会遭到李芳华的疯狂反噬,导致自己都会遭遇到危险。所以他反应过来后简直欣喜若狂,这对他来说就是天赐良机,通过李小康的杀人罪行把整个李家都拖下水的绝佳机会。李小康杀人,既是危机也是机遇,富贵险中求,陆睿恒必须要搏这一铺。 漂亮的蒋彤被李小康杀死了,陆睿恒固然有点心疼,因为发展一名可靠的漂亮的有事可以干、没事也可以干的女特工并不容易,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对蒋彤的愤怒,因为蒋彤实际上已经处于失控边缘。她受命去接近李小康,却对陆睿恒隐瞒了自己怀孕的消息,擅自去要挟李小康,就有妄图嫁入李家当孙媳妇,摆脱陆睿恒对她的控制的图谋。这个女人虽然爱慕虚荣,但是却不甘受人摆布,起了谋逆之心,即使李小康不杀害了她,陆睿恒得知后也有可能偷偷地想办法把这个隐患除掉。现在陆睿恒要做的是如何利用这起案件榨取蒋彤的最后价值获取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陆睿恒很快想到,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要想把他们拖下水,就必须要把他们套牢,否则很容易害人不成反遭人害,转背李家利用完自己以后就会视自己为巨大的威胁而偷偷除掉。所以要趁着李芳华此刻狂妄自大暂时不太理智清醒的情况下,把这起杀人案做实,把它的影响力搞大,绝不能采取把蒋彤的尸体偷偷毁尸灭迹,然后把蒋彤列为失踪人口或者跟人私奔出走这样的处理方式。 隐瞒是隐瞒不住的,即使把尸体埋了、烧了、丢到大海里去了,答案是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对蒋彤家里人和里里外外也是必须要有一个交代的。她家里人口多,又逞凶斗狠,地方上势力也大,就指望着这个漂亮女儿攀龙附凤,飞黄腾达,万一蒋彤嘴巴多,和李小康在一起的消息被她家里人知道了,总是会找到李书记那里去闹的,她家里是贪得无厌的,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也膈应人不是!所以,这件事情要挑出来过过明路,要当成一个杀人案子来办,还要按流程走完形式,办成铁案,只不过凶手当然不可能是李小康,而是要另找一个合适的替死鬼。 陆睿恒就是这样子给李芳华出主意的,他的真实想法就是把更多的人牵连到这个案子来,然后官官相卫,不但把整个案子的真相给掩盖住,而且通过这个巨大的把柄,拉拢分化进而策反更多的干部,大家形成一个一损共损、一荣俱荣的利益共同体。虽然是一起干过坏事,大家手上都有把柄,但是他是谁啊,他是近江反攻先遣队的队长啊,大家其实不在一个阵营里,本质上是敌对的啊,这把柄就不是把柄,而是变成催命的吊索了,那些入瓮了的党员干部们要想不锒铛入狱,身败名裂,最后就只能统统地跟着他和dang国干了。 陆睿恒之所以会想出这样恶毒阴损的主意,当时是受到了晚清“四大名案”之一的“杨乃武与小白菜案”的启发。他看中的不仅仅是县令之子刘子和杀人夺色嫁祸给杨乃武的处理手法,更看中的是杨乃武案上上下下几十堂审理,官官相卫后牵连到从上至下一百多位官员身家前途的庞然而强大的关系网。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创造历史,飞黄腾达的光明就在眼前。 李芳华一路来都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地位来压人办事的,并不具备处理复杂事物的智慧和能力,更要命是她不知道陆睿恒是特务,觊觎的就是她身后的权势和地位,稀里糊涂地信了陆睿恒的邪。案子能过明路另有凶手当然是最好的,而且这也最能发挥自己手上权力的优势,特别是想到近江县公安局长苟继能想接县里的政法书记都想疯了,上家里求李书记好几次了,老李一直都吊着他没有表态,对自己的态度也非常地谄媚时,李芳华心下大定,有局长亲自坐镇办案的话,公安局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公安局没有问题了,检察和法院就更没有问题了,一个县里的政法书记而已,搞得定。于是李芳华便自以为是地答应了陆睿恒的想法,还对陆睿恒赞赏有加,很是奖励了几下,害得陆睿恒当天晚上三更半夜笑了一夜,高兴得睡不着觉。 这一出栽赃嫁祸的阴谋商量好了之后,就开始各自分头行动了。陆睿恒回到招待所后,就利用职权继续伪造蒋彤还继续活着的假象,然后找来身形体貌和蒋彤差不多的赵湛仔细商量并叮嘱了一番。接着赵湛选准时机穿着蒋彤的衣服伪装成蒋彤的样子出了招待所的大门,而陆睿恒则乔装打扮一路跟着接应。后来公安局找到的证人,要么其实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要么就是受到了别人的误导,譬如听到旁边有人说:哎,这不是招待所的小蒋么。而关键证词的提供者甚至其实是“七戒”陆睿恒特工小组的外围分子虚造的伪证。 赵湛一路乱走搜寻,终于找到了心目中理想的杀人案替罪羊目标,就是在家里觉得没意思就一个人跑出来到处乱逛的看上去就憨憨傻傻好骗的楚沐方。她以自己怀疑被坏人跟踪需要人保护的理由欺骗楚沐方,骗得楚沐方自告奋勇地远远跟着她,看上去就鬼鬼祟祟的样子,最后趁人不注意把楚沐方给骗到了近江县电子厂老宿舍西侧的那个基本废弃的公共厕所的女厕所内。 这个地点也是经过陆睿恒认真斟酌和精心挑选的,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但是每天早上下了夜班的职工会有人图方便过来使用一下。 楚沐方迷迷瞪瞪地被赵湛以好怕怕要壮胆为名给拉进了女厕所,然后漂亮的小姐姐就说好感激他啊,他好像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啊,接着小姐姐就对他耍起女流氓,要脱他的裤子,楚沐方吓得脸都白了,既不敢喊也舍不得走,就这样拉拉扯扯地裤子没保住还被牵着鼻子走。楚沐方什么都不会啊,小姐姐就手把手教他玩羞羞的、好玩的,玩了一小会,就懵懵懂懂地尿了尿,还弄得厕所的墙上到处都是,楚沐方又羞又急要哭了,但小姐姐人真好,温言安慰说没关系,还用她自己的衣服擦了手。 楚沐方再想缠着要玩,但小姐姐就不让了,说要请他到城外边青云山上的大松树那里帮姐姐折一枝花回来,小姐姐知道了他的诚意,不是坏人,再和他一起玩,楚沐方傻傻地答应了。接着楚沐方就一路猛跑到山上,好在天上有月亮,终于在那边找到了一枝花,急赶慢赶地回到城里,已经很晚了,折回到女厕所边上喊了几声小姐姐,我把花采回来了,但根本就没有人应声。他虽然傻不吧唧的,但也知道女厕所是男人不能随便进的地方,会被当做臭流氓打死的。跑步累得要死,激情消退了他突然也觉得这不好玩了。在外面玩得回家太晚了,爸爸和妹妹是要骂人的,于是他就胆怯了,把花隔墙丢了过去,一路屁颠屁颠地跑回家了。因为时间太晚了,翻机械厂大门时还惊动了门卫,以为是进贼了,很是挨了几句骂,最后他推开家里给他留的门,澡也没洗就爬到自己的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就在床上被破门进来的警察给按住了。 以上在厕所里的经过因为赵湛已经死亡,无法交代经过,采用的是楚沐方第一次被警方审讯时交待的供词。近江警方认为该情节毫无逻辑、荒诞离奇,是楚沐方为避免杀人罪行败露而胡编滥造,纯属狡辩,属于罪大恶极、穷凶极恶、毫不悔改、认罪态度极差的现行杀人犯,专案组的民警们义愤填膺,想着法子不露痕迹地把楚沐方狠狠地揍了一顿,供认的供词当然就不予采信,继续接着审,直到楚沐方认罪如实交代拿到合情合理令人满意的供词为止。后来,这份供词也被不小心损毁,实际上是不翼而飞了。因为楚沐方杀人后还丢了一枝山花在现场作为物证,被民警们认为他的作案手法属于典型的连环变态杀人犯罪手法,好在是在第一次作案时就被抓获,否则还会继续作案,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安全,该案又被办案民警称为“折花杀人案”。 实际上,等楚沐方一走,陆睿恒就带着信得过的特工核心组员,偷偷地趁着夜色和老宿舍附近没人,利用招待所的交通工具偷偷地把蒋彤的尸体搬到了女厕所内,艰难地帮她换好了衣服鞋帽,摆出被害的姿势,甚至参考了某些专业意见整理布置好了现场,营造出楚沐方在女厕所内qiang奸并杀害蒋彤的假象。 当天下午,为了万无一失,拿定主意后变得胸有成竹的李芳华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步骤气定神闲地把苟继能喊到了家里,当面毫不避讳地就以县政法书记的职位为饵,以自己两家的权势地位为靠山,要求苟继能必须在这件案子上要积极发挥、主动作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这一起杀人案的杀人凶手就是且必须是他们安排好的人,而且这个案子还要办得证据充分、事实清楚,办成铁案,万无一失,切不能节外生枝。 李芳华别的不行,也没什么本事,在近江的名誉并不好,也不受比较正直的干部职工待见,但是她这种利用身份地位压人就范的技术却早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李芳华咄咄逼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苟继能根本就没有多犹豫,他也早已利令智昏,完全丧失了党性人格,成为了追求权势荣华的卑微可怜虫,也不问理由,连借口也不找个,满口爽快地拍着胸脯答应了。他表态说,李书记要我们抓谁就抓谁,谁让李书记不好过一阵子,我们就让他不好过一辈子,很是衷心地表了一番态。 苟继能回到局里后,关上门来考虑了一阵子,如何把领导交办的这件事情办好,他其实还是公安业务上的一把好手,前前后后一整理,他觉得这个事情可行,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亲信,经历坎坷,蹉跎多年,上进心强烈的刑警队副队长齐大维,正好当时的刑警队长刘国亮在外面出差,没有了这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那么这件事情就更好办多了。 苟继能和齐大维在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密谈了很久,把案件侦办审讯的各个细节都梳理清楚,要把精通业务和性格碍事的人都调开,把那些昏庸无能、任人摆布的人安排进专案组,等他们都觉得没什么纰漏,在办公室里就已经提前把蒋彤被害的案子“侦破”“结案”了以后,才各自去提前安排部署,齐大维回刑警队主动要求值班,苟继能又到李芳华家向她汇报了各项准备工作,在讨到了李芳华的肯定与赞赏后,也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时刻准备插手进去指导办案,为齐大维做事方便提供支持和保障。 万事俱备,只等案发! 令人悲哀的是,这两个家伙表现得比以往工作中加倍的勤勉,却是为了如此肮脏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近江的传说与真相(下)后面的进展就跟陆睿恒和李芳华一开始设计的,苟继能和齐大维在办公室里一起侦破结案的一样,憨憨的楚沐方一脚踩进了陷阱,就沦为了这个上下其手的巨大、黑暗的阴谋中的牺牲品。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也不会想到会有跨越时空的干扰,就像一号机里说的一样,“蝴蝶”来到这世界,张开了美丽的翅膀,他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就在闽省乃至全国掀起了剧烈的风暴。 到底是老天的捉弄还是命运的安排,未来的一场美如春风但又终究无缘到老的邂逅,一封为了红颜不再暗自垂泪而尝试寄出被忘记在角落里的信函,竟然会牵扯出这样的一起惊天巨案。 我是不相信命运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蝴蝶”一身所系的气数,略一出手,尽已恐怖如斯,其中之巧合,简直让人因为过度恐惧而无法思考。 除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设计这一切的阴谋家外,大家都相信了这个致人死命的骗局,楚沐方做了坏事,杀了人,罪有应得,千夫所指,不病而死。但是至少还有一个人坚信楚沐方是善良的、是无辜的,她就是楚沐方的妹妹——楚辞!而楚辞的这种对亲情的眷恋与自信的坚持又在将来感动了一个曾经爱过她的人,这个人在自己有了能力之后,又毅然决然地出手帮助她去查明真相,最终真的为她哥哥洗清了冤屈。 特么滴是不是真的很让人感动,我感动他一脸,问题是我们才是累死累活、出生入死去做事的人好不好。 我后来曾经作歪诗一首,以纪念这次在近江的经历。 诗名叫做:《背锅左迁漠北示同组同志》 一封电报九重天, 夕乘专机路八千。 欲为国家除弊事, 肯将前路兑烛年。 浪拍近江雄心在, 雪拥散关阔步前。 感谢战友送别意, 来日祝捷华表边。 讨厌的是,陈观水这个混蛋说我这是恶劣的抄袭行为,而且写得非常的拙劣,唯一点豪迈情怀尚有可取之处;更讨厌的是,不管写得好不好,所有相关文字,都属于国家机密,不可见天日,所以不管我写得好不好,都无所谓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那个在陆睿恒和李芳华他们的心目中,一切进行得都很完美,他们甚至不用怕夜长梦多而想办法在看守所里就把楚沐方的生命提早终结掉,甚至楚沐方最后在审讯期间受了罪,进看守所后又被牢友欺负得很惨,病情伤情更加加重的时候,苟继能向李芳华请示,李芳华还交代说,要想办法给楚沐方治一治,别提前弄死了,就不完美了。 他们更愿意等待,享受胜利这一最终美妙的结果。李芳华内心中渴望看到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力翻江倒海为所欲为,享受那份罪恶的快意;而陆睿恒呢,则是希望看到阴谋得逞、把柄在握、策反成功,作为主动投靠对面的派遣特务,在他的心目中这块大陆上越黑暗越邪恶正义越得不到声张,就越能证明自己当年的判断与选择是多么地英明与正确。 如果我们变得越好,敌人变得越差,那不就是证明他错了吗?但是他已经为之付出了几乎自己的一切,时光、青春、努力,怎么能错呢,所以错的永远不会是他,一定是祖国。这就是他们这样的人的人性。 我想到“蝴蝶”在信里讲到国家发展时说的一个笑话,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管这个叫段子。说改开前期,咱北京一哥们把自己家的四合院给卖了去了阿美利加,辛辛苦苦三十年赚了百把万想回来养老,结果发现自己家老院子值几千万了。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呵呵呵呵,当时我觉得蝴蝶的这个笑话让我背心凉飕飕的,这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反正我不会卖房子,想办法还要买房子就是了,还早着呢,现在就操这个空头心干啥。 让这些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全县公审大会召开的前一天,也就是楚沐方活着的最后一天,居然会有省里领导亲自打电话来给李大同,对县里的政法综治和严打工作予以肯定,要亲临现场参加会议,反正是不管什么理由,公审大会延期了,楚沐方该死的时候没死。但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没事,反正要枪毙的,早几天,晚几天,差不了多少的。 虽然这一切一直都在瞒着自己的男人在黑暗中进行,但是李芳华还是为李大同在近江的工作受表扬而沾沾自喜,因为这实实在在的是自己男人的政绩,李大同的工作做得越好,越受上级肯定,就晋升的越快,手上的权力也就越大... 然后情况就一夜之间开始悄然发生变化了,值得表扬的是,陆睿恒在陪同接待军报社采访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成功地被迷惑住了,但是第二天一下子就天翻地覆,慨不起来,也慷不出去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中央检委会检查组一下子就空降到了近江,立马就挥舞着尚方宝剑、王命旗牌杀了地方上一个下马威,检查中央《紧急通知》的贯彻落实情况,矛头就隐隐指向了李芳华他们所依仗的特权思想,但他们也没有想太多,主要是这事早已瞒天过海,即使是楚沐方的家人跑到省城里闹事,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也就有恃无恐了。 紧接着,司徒北貌似被检查组查出了问题,倒让李芳华欢喜了一场,因为家里李书记和司徒县长斗得厉害,谁都不服谁,但是各有靠山,东风西风谁也压不倒谁,李芳华早就看不上司徒这个违反组织纪律跳票选上来的县长,因为这些靠实干奋斗上来的人,和她天生的格格不入。 但转眼就不对了,检查组怎么就看上了楚沐方的案子了,虽然只是严打期间这段时间的案子都过了一遍,可是他们心里有鬼,早就盯着的,就有点怕了。但是陆睿恒与苟继能他们合作,案子办的确实是扎实,他们也可以相互打气壮胆,问题不大,检查组是过路的妖怪,不是冲着楚沐方这个唐僧师傅来的,应该问题不大。 中央检查组以督查“严打”期间有无领导干部滥用职权、干涉司法、妨碍司法公正的这个帽子,无形中是严严实实地扣在了李芳华一伙人的头上的,所以他们也开始暗自警醒过来,为了不在阴沟里翻船,由陆睿恒牵头,密切注意检查组的一举一动了。当然,当时整个近江县都在盯着检查组,所以也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真正打草惊蛇的是中央检查组以查实案件事实真相为名,借调了以白斯文为首的正在近江开展工作的粤省公安厅某专案组的刑侦人员这件事情,巧合得让人惊诧,让苟继能感觉很不对劲,特别是陆睿恒又发现,原先与检查组不挨边的军报社的那名摄影记者也参合了进来,甚至以摄影为名对赵湛进行试探,另一名小年轻(吕丘建)也在招待所里打听被害人蒋彤的情况。他们私下里碰头把检查组、专案组和采访组这三组人的行动并在一起仔细一想,得出的结论吓了一大跳,中央这次只怕是冲着他们和楚沐方案来的吧。 但他们转念一想,又自我安慰,是不是有点自己吓自己了,中央的层次那么高,楚沐方的家庭背景他们也打听过,八辈子的平民百姓,不可能惊动到中央费这么大劲来处理他们这些小萝卜头,只不过现在检查组盯得紧,要想再做什么也怕节外生枝,他们就商量着怎么着也要把检查组到近江来的真实意图给搞清楚。于是就有了李芳华亲自上门告司徒北的黑状,在城里散播谣言让原造反派头子和乡镇企业职工围堵招待所大门等事情,企图分散检查组的注意力,最好是把检查组给糊弄走,好继续让他们在近江为所欲为,结果是,没什么效果。 苟继能在县委被检查组约谈,然后检查组进驻县公安局,找楚沐方案专案组成员谈话,把矛头直指楚沐方案,这几乎是图穷匕见的一击,让李芳华他们彻底慌了神,假的就是假的,主席就曾经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gcd就最讲认真。”检查组挟中央之势犹如泰山压顶,一下子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陷入疯狂的恐惧当中。 就在李芳华一伙即将陷入灭顶之灾的最绝望中,突然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就紧紧抓住了这一线机会做起了最后的挣扎和抵抗,这根稻草就是李芳华的丈夫,真正掌握着权力的近江县一把手李大同,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站到了抵制和对抗检查组的这一边来了。 据李大同交待,他对陆睿恒、李芳华等反革命分子背着他做的事情并不知情,也绝没有同流合污,但是他内心里对所谓借调到检查组工作的白斯文恨之入骨,从而对检查组到近江的目的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怀疑最后又衍变成了孤注一掷的误解。 李大同的仇恨说起来话就长了,正如在前面提到的,刘国亮认出了肖雨城,导致刘国亮成为了我们在近江的眼线,而李大同认出了白斯文,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不过被李大同隐忍下来了而已。咱们的白副组长工作经历非常地复杂,居然在那些年里面,是让所有高级党政干部闻之色变的中央调查组的一名骨干成员。李大同曾经偷偷目睹到了自己的父亲被白斯文带人从部队办公大楼里带走调查的场景,从那一天起他们家就被从大院里赶了出来,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度过了漫长而又痛苦的那些年。 那一幕始终深深地刻印在他的心目中,所以当看到白斯文伪装身份混在检查组里的时候,他埋藏已久的愤恨与恐惧让他第一刻就产生了极其错误的判断:有人又要搞事情,检查组是冲着他来的,不!在中央的眼里,他只不过就是一只小虾米,应该是冲着他父亲来的。 这个误会就大了,于是这整件事情就开始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把他和他们家都拖向了恐怖的深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大同一边和检查组敷衍应付、虚与委蛇,一边发动人脉调查检查组人员的身份,企图找到幕后黑手,结果除了万组长等少数人外其他人的身份基本上都查不到,但是这件反常的事情并没有让李大同醒悟过来,反而加深了他的疑虑。 特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是,在得到了军区某部门的隐秘支持配合后,一查就查到了那个军报社采访组里带队的所谓沈主任就是个西贝货,这一下就引起了军区该部门的重视了,假冒军报记者身份深入边海防前线进行采访,有巨大的敌特嫌疑。 军区来不及或者没有核实,就通知了李大同和徐立才,准备赶过来进行抓捕和审讯,而李大同寻思着这是一个和检查组对着干的天赐良机,因为那个采访组有人在帮检查组做事,还可以借着抓敌特的名义,攀扯到检查组身上,把整件事情搞大、搞乱,把各方势力的注意力都拉进来,让检查组的阴谋受挫甚至不能得逞,从而帮助父亲和自己摆脱这一次危机。 于是他集中了自己手中能够调动的力量,公安、民兵、武装部,做好了等军区的人一到就要正面碰撞,围住检查组要说法,摸一下检查组的老虎屁股的准备。 本来李大同谋划得好好的,结果又出了乱子,捅娄子的就是从来不让人省心的素有近江“银枪小霸王”之称的宝贝儿子李小康,当天下午就在招待所的舞厅门口和检查组的陈观水打了一架,而且还输得灰头土脸的,让闻讯后的陆睿恒起了鱼死网破、绝地求生的念头,现在盯着楚沐方案不放的检查组已经成了他欲拔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方面想着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另一方面也相信即使事情闹大了,李大同家树大根深,能量深厚,就算打倒了也还有利用的价值,于是暗中煽风点火,唆使李小康进行报复,男子汉快意恩仇,报仇不隔夜,往检查组住的小别墅放把火,就算烧不死他们,也要把他们赶出近江去,不然他们再追查楚沐方的案子下去,李小康做过的事情难免就会有摊在阳光下的一天。 李小康是个蠢的,但也有自己的小精明,他实际上也是看不起陆睿恒的,但是陆睿恒的话又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但是火烧检查组这样的事情太大,他怎么可能亲自下场去做,于是他转背就喊人找到了蒋彤的那个傻兄弟蒋重,其实检查组盯着楚沐方案的传闻在当地已经有一些传言了,李小康再喊人把检查组企图千方百计、徇私枉法为楚沐方翻案脱罪,让蒋彤冤死还要继续整蒋家的谣言在蒋重面前一挑拨,蒋重立马就炸了,搞了点汽油和玻璃瓶子就往招待所冲,然后等到夜深的时候点燃了就往小别墅方向扔,这一扔,顿时就风起云涌,龙蛇起陆,上演了一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 近江各方谋算得好好的,剧本也是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上演,虽然火烧检查组让李大同吓了一跳,但是只要没烧到小别墅,反而为他发动保卫(包围)检查组提供了恰当的借口和契机,于是他也就立刻让本来应该已经被停职的苟继能带人开始行动,徐立才也带人去抓捕冒名顶替、动机不良的沈默沈主任,只是没想到检查组的反应那么大,甚至鸣枪示警,不准民警入内,但李大同的算盘就是要把事情搞大,让各方注意到检查组在近江如何“倒行逆施”破坏当地发展的大好局面,当然他也不敢,也没人敢把检查组往死里得罪,局面只好暂时僵持了下来,拖到省市军区的领导们入场调查处理,李大同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另一边很快徐立才就把那个假冒军记的敌特嫌疑分子给带了出来,然后就押走审讯,那名嫌疑人的英姿和精彩表演还迷惑了真正的潜伏特务分子陆睿恒,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像自己一样身份的自己人,居然能假冒军报社记者在近江开展活动,而且在与自己接触的时候不露丝毫破绽,说不定是宝岛这边派过来的大人物,现在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捕了,必须立即向上方做一个汇报,以便及时做出应变,于是他还冒着巨大的风险给宝岛那边拍了一份密报。 本来不管是陆睿恒也好,李大同也罢,都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波不是大胜也是惨胜,终究还是胜了,他们输就输在了过于惜身,不知道惹来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如果老早谋划着鱼死网破,说不定能给国家造成极其惨重和不可挽回的损失,陆睿恒死后哀荣能连升三级什么的,现在的局面是不是猛龙不过江,猛龙过江,遍地死伤。转眼就被检查组给掀了桌子翻了盘。 当地炮团的演习部队轰轰烈烈、气势汹汹地开进近江城的时候,深谙组织纪律和部队调动程序之难的李大同只用了一秒钟就醒悟到自己把一切都搞错了,检查组不是冲着自己也不是冲着自己父亲来的,是带着惊天动地的特殊使命来的,这使命之重要,已经到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横扫一切挡路的牛鬼蛇神的地步,自己闯下了大祸,但他还是不知道李芳华他们背着他干下的罪恶(?),只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抱着来日东山再起的幻想静待组织上的处分。 但是陆睿恒、李芳华一伙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彻底慌了神!李芳华的第一念头就是跑,带着还没暴露的儿子先跑出去再说,认为跑出去的话就有转机,她对自己家掌握的权力还抱着盲目而执拗的自信,为此她未雨绸缪地事先就和自己娘家通了气,打着以常年卧病在床的父亲病重的名义召集亲友探望来商量应变对策的主意,从而也算是误打误中,给了她以父亲病重的名义需要探望而冲出封锁线的借口,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借用到赶过来却因为大水冲了龙王庙而非常尴尬的军区的小车和人员。 而陆睿恒想到了已经被检查组盯上了的赵湛,连忙安排赵湛转移,保留着保住楚沐方案真相的一丝可能性,让她藏在李芳华乘坐的小车的后备厢里,但还是居心叵测地给赵湛塞了一颗手雷防身,叮嘱她万一被捕就要杀身成仁,最好是抱着李芳华母子一起死,这样就当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即使以后楚沐方的案子翻过来了,他一直都隐藏在暗处谋划,还可以把一切责任推给李芳华,自己也就安全了,可以继续潜伏下去。而且这个所谓的中央检查组居然拥有如此令人畏惧的权力,一定所谋甚大,他也惦记着万一能蒙混过关,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搞到手,以弥补在策反李芳华这件事情上的巨大损失和代价。 但是陆睿恒想不到,我和肖雨城最近对招待所所长这个职务非常地敏感,而且他与李芳华过从甚密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密不透风,他已经被我们怀疑了,当我从最了解李大同的对手司徒北那里证实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连了起来,他,陆睿恒,七戒,根号,不管是叫哪个名字,都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 陆睿恒是个能干的特务,他的策反谋划眼看就快要成功了,要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和深远的隐患,成为宝岛那边最成功的潜伏特工,但是,“蝴蝶”阴差阳错地扇动了一下翅膀,他就被飓风卷得粉身碎骨了! 陆睿恒错了,他错就错在,他对我们的力量一无所知! 以上就是事后被知情人讳之莫深,在近江悄悄流传着无数版本的传说,进而改变了整个闽省发展态势,给国家执政治国方略也带来了巨大影响的近江事件的真相。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大一个事件的发生,居然会起源于几十年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单恋,为了她不在深夜里买醉,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不愿见到她黯然心碎,于是就冒着风险悄悄地给她写了一封信。即使睿智如“蝴蝶”,来自未来的“蝴蝶”也不知道,这封信之后会发生这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吧! 所以我们组里内部,又把近江事件称为——一封情书引发的血案! 第一百六十章 期盼·春早 打个岔,我们先来分享一个也许会在若干年后发生的故事。 鹭岛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海滨城市,因远古时是白鹭栖息之地而得名,这座城市何其有幸,有一个非常好听又名副其实的美丽地名。 在鹭岛市着名的曾经反击过殖民主义侵略者炮舰和水兵的白石山炮台附近,靠着海边有一个低调内敛的小院子,四周种满了“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木,琉璃瓦的围墙和有着悠久历史的小洋楼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花坛里种植的各种花卉争芳吐艳散发出迷人的馨香,经常会有喜欢在小巷里乱窜的外地游客幸运地发现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然后穷其所学发出一声声对美赞叹。但当他们准备举起手中的手机准备拍照时,总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便衣制止,“同志,对不起,这里不能拍照!”然后那些游客只能悻悻地放下镜头抱着遗憾离去。如果恰巧这是一帮穿着白裙子的女大学生的话,还会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让那名扰人游兴的安保人士再一次抱怨自己的领导,既然这里是保密单位,还把院子整得那么漂亮干啥,就不能低调和朴素一点吗。 这里是国家安全有关部门第四局驻鹭岛的联络处所在地,既然鹭岛整座城市都是美的,那么在历任联络处专员的心目中,反特防谍工作已经如此繁重和紧张了,那么把单位建设得赏心悦目一点,也不失为让同志们得到身心的放松。这种思路延续下来,这里也就成了整个安全部门外派部门中最为美丽的几个之一,完全可以评得上国家级的花园式单位,当然由于单位性质的原因,也就没有申报了。 因为鹭岛市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特定的历史条件,这里也是第四局开展工作最重要的一个基地,在对岸有心人的眼里,这里是吞吐着无形的硝烟和扰动着海峡的局势的地方,是一处如同“恶人谷”一般凶险残酷的禁地。 在一个三角梅悄悄绽放的时节,一辆四个圈的奥迪a8悄悄地直接驶进了这个暗中警卫森严的院子,车子停好后,坐在副驾驶座上漂亮的女秘书急忙下车拉开了车子后座右侧的车门,还伸出一只手虚挡在车门框上端,然后不徐不疾地从车上下来了一位与周围气氛并不怎么契合的男人。 这是一位像是从怀旧影片里走出来的老帅哥,穿着一身清清爽爽京城百年老店私人订制的唐装,脚下是干干净净千层底圆口的老布鞋,身上挂着各种价值连房珍稀昂贵的文玩,手里把玩着一串散发着纯白柔和光泽润如羊脂的和田籽玉手串,下车之后就是这么一站,就是温文尔雅,举止得体,不愠不怒的样范,见到早就在洋楼门前等候的专员和班子成员迎过来,脸上顿时洋溢出和蔼的笑容,主动伸出手去与他们一一相握,嘴里还客气地称呼着对方的职务,宾主双方亲切又不失身份礼节地寒暄了起来。 寒暄之后,那老帅哥就轻轻地一招手,秘书赶紧拎着一公文包走到他跟前,他就把身上的那些家伙什和手上那串手串摘了下来,看也不看放进了包里,最后再扫视了一遍身上,感觉满意了,冲专员点了点头,专员赶紧前头引路,老人的身后是拎着老人价值连城的全身行头的秘书和联络处的各级陪同人员,虽然人不多,但因为那些老特工们身上举步投足的威势,也走出了一种前呼后拥、所向披靡的味道出来。 小院不小,而且还如同它所肩负的使命一般,很深邃,让人无法看透,路过各种建筑群落,走过遮天蔽日的古树,沿着一条沿途盛开着鲜花的小路,一行人渐渐地走进了院落深处。 庭院深深,眼前是一个围着白木栅栏的小园子,除了依稀的海浪拍打声外,一片寂默,仿佛无声地远离了尘世,没有喧嚣纷扰,静悄悄,海风、红花、青草、墓碑。 这里是一个被精心打理着的小小的墓园,名字叫春早。墓园里面朝大海的方向,整齐一字排列着十几座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只有冰冷的墓碑,墓碑上刻着一颗鲜红的五角星,鲜红的五角星下面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编号。 老人示意让人们等在外面,然后一个人肃穆地走进了墓园,他在每一个墓碑前驻足,驻足良久,微风抚过,口中喃喃自语,像是在与墓里的主人对话,又像是独自在诉说着某人的经历,他的声音如此之轻,轻到连风都带不走只言片语,他的哀思如此之重,重到身上的血都要燃烧成悲愤的火焰。他放下了在外面一直绷着的架子,就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放松,顿时显得有点佝偻,就跟小孙女笑话他的一样,只不过是一条护巢时龇牙咧嘴、作势欲扑的老狗。 他走过每一个墓碑,都要回忆起一段传奇,他抚摸着墓碑上的每一个数字,默念着对方的名字,细数着被隐埋在时光中彼此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尘封在档案中刀光剑影、鼓角争鸣的往事,最后,他都要在与墓里的人对话结束时说上同样的一句结语: 山河依旧,国泰民安! 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他站到了墙边,用手拍击着隔绝着墓园与大海的那面高墙,对沉默着,一如当年接受使命时一样沉默着的战友们说: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这墙,我也很不喜欢,不用太久了,不用等太久了,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我就带着锤子来砸了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有一个梦想,做一个幸福的人,多好,多好!” 老人抬起头,望着头顶的这一方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轻轻的风,多好,多美,还要继续守卫,无怨无悔。 “我要走了,有时间再来看大家,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但终归还是好的,我们都老了,但是下一代还有他们的使命,不能老把问题不解决一代留给一代,没个休止。现在的形势应该比过去更好了,再拖来拖去也不像样子,水到渠成固然好,早点下决心,也没有哪里不好!就像年轻人唱的那样,怒放的生命,就要飞翔在辽阔天空,穿行在无边旷野。我还有事要去做,就这样吧,走了!” 过了许久,但守候在园外的人不敢有一丝不耐,直到他们看到老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墓园门口,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位老人的身份非常特别,生怕他在悼念先烈和战友的时候,身体因为极度激动出现任何不适的情况。 但是他们轻估了这位老人,几十年在黑暗中行走,默默守护着家国,早已锤炼出他强健的体魄和钢铁般的意志。牺牲,没什么的,最危险的永远是下一次的出发,既然选择了这分人流中逆向而行的使命和担当,就早已把生死荣辱放下,来看看战友们,和他们聊聊天,挺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人慢慢地往回走,一行人又这样默默地跟着他,依然肃穆而庄严,直至看不到那墓园,直至走到那片充满鲜花的小世界,风儿带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人们才像是从黑白硬像色调走向了彩色晨光原图,气氛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专员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估摸着老人的脸色变缓和了,就贴到边上开始汇报起事情来了。老人停下脚步,淡淡地道: “我已经退下来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不用再跟我说了,这是组织纪律,也是为了你们大家好。” 这位专员40多岁,非常的精干,虽然不是老人一手带出来的,但也算亲近,深知老人的脾气,原本有件事情向借助老人在闽省“德高望重”的威望来促成一下的,见老人不接话,就熄了那心思,转背就换了个话题。 “最近我们抓了一个目标,也不算什么人物,没发现犯啥大事,做的就是挺膈应人的那种,影响不大好,还什么都不愿意说,指名道姓地想要见您,还信誓旦旦地说是您的旧相识,有一份香火情义在,有话想要跟您说,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是不是见见?” “哦?想见我的人多了去了,一个玩香弄茶、种花养鸟的老头子,看一眼也不会多块肉,又不在位上,真搞不懂有什么好见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边走边问道,专员赶紧轻声在他耳边把名字说了,老人居然听到后愣了一下,还别说,真的认识,有点深刻的印象。便又问,那个人又干了啥了?专员连忙把目前掌握到的情况说了,老人听了之后先是喷了下鼻子,就是嗤之以鼻的意思,还摇了摇头,这是不屑一顾的意思,没有表态说见还是不见,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一行人赶紧跟在了后边。 老人一直走到了自己的a8座驾后边,踢了下车屁股,还下意识地往边上闪了下,车尾厢门自动打开了,尾厢里放着两个农妇山泉大瓶1.5l天然矿泉水的纸箱子,老人也不要别人帮忙,自己跑过去把那两个颇有一点沉重的纸箱子抱了出来,放在专员面前的水泥地上,大家有点面面相觑地看着他这莫名其妙的动作。 “这次来看大家呢,也没带啥东西,就带了这两纸箱子。”老人特么的又踢了踢箱子,发出咚咚地闷响,好像跟它有仇似的,“打开看看。” 箱子没封口,所以很好打开,女秘书夹着公文包勾着腰就轻易把这两个矿泉水纸箱子给打开了。 里面层层叠叠的是满满直到箱口的一扎一扎用纸带捆好的钱,rmb,两个纸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钱。 钱这种东西在场的人走南闯北见过很多,比这数额大到哪去了,但是此时此地此景之下,还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位大佬想要干啥?马上他就揭晓了答案。 “我知道这点钱大家也看不上,也不是给你们的什么经费,是给大家家里孩子们折腾用的。有几个不要脸又闲不住的老家伙嚷嚷着要成立什么青年创新创意创业创作发展扶植基金,上面是已经同意了的,我寻思着咱们这一个圈子里干部职工的子弟不少,而且调皮捣蛋智商高,既让家长头疼还耽误他们的工作,虽然我们这一行名声在外,其实在收入上也是马屎表面光,有很多家里困难是拿不出什么钱来支持孩子的,就跟他们拍桌子争取了先在这边搞个试点。” “我琢磨着放我们这里就叫春早基金,算是一个子项目。当然我们的工作就是要低调,几个老同志发挥下余热,都已经火熄余灰了,所以也不必搞什么仪式,我就直接把钱带过来了,这是第一批启动资金,把制度和架子搭起来,先紧着那些烈士的直系亲属申报,多主动上门问问,多关心关心,然后再看基层一线的同志们家里有没有需要的。” “做好事当然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我们是给国家帮忙不是添乱,不能打惯孩子们做伸手党,这钱的使用当然也不能是无偿的,还是要进行什么事先审核、财务监督和退出机制的,有一整套制度的。要是拿去大手大脚浪费,那可是要把当事人劳务派遣到国外去打苦工还债的,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这里就先勿谓言之不预了。具体的章程那几个老头子已经叫人弄出来了,但在我们这边也要因地制宜,你们班子也帮忙议一议,先安排个人和我的秘书交接一下,今天的事情就算齐活了。” 老人说完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想起了先前提到的那事,等专员现场交待好办事的人,就拉着那专员走到一边。 “本来我还有个活动要去,但是那个家伙既然送上门来了,也是为了利于你们开展工作,那见见就见见吧。” “好嘞,我马上安排。”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报员的悲歌 “你有一条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老人摸出自己的手机,先是验证了指纹,再打开了复杂的密码锁,看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 “陈部,首长会议同意了您提出的方案,近日将以《联播》为主,各中央媒体和地方媒体配合,公开播发揭露4v间谍情报活动的专题节目和评论文章。毕。” 老人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闪过一线情绪复杂的光芒,但马上就压抑住了内心的喜悦,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回复道: “知道了!毕。” 顺便提一句,这位老同志手上拿着的智能手机,是我国为华技术有限公司最新推出的weihua-xs max 1.44t红旗8848版手机,是为华公司专门为厅局级以上领导以及有关部门特别设计和定制的一款保密性能极佳的智能手机。当智能手机浪潮即将来临的前夜,海外通讯巨头们才赫然发现,智能手机通讯和触摸屏的部分关键性技术的国际专利,被共和国的南方、为华、505所等大型国企和研究所控制,垒起了一道无法逾越、回避的技术壁垒。 老人的名字叫陈观水。曾经担任国家安全有关部门的负责相关业务的实职,长期以来主要负责的就是针对4v的反间防谍工作,现已离职休养。对岸的安委会在得知老人离休的情报后竟然宣布放假半天以示庆祝。而陈观水在大陆的整个闽省官场和民间,凭借着80年代在近江一举掀翻了几十位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世纪之交时在鹭岛率队攻坚克难查处了震惊全国的特大走私案,有着“净街虎”的威风和声誉。 长期以来,因为特殊的历史背景和同文同种等各方面的因素,4v对大陆的渗透与刺探一直威胁很大,是所有敌对势力中实力最强和发展网络最多的,也是我国反特防谍工作的重中之重。虽然近年来4v发展停滞,而我国国力甚嚣尘上,国家终极统一已指日可待,但这么大的国家总有那么一些愚蠢至极的人存在,为了金钱或者美色,为了爱豆或者出国深造,为了显摆或者虚荣,或者就是为反而反的中二,甘冒枪毙或入狱的风险,抱着侥幸心理,大肆出卖国家各种机密,让有关部门大为恼火。 所以陈观水在任上就向上级建言,把以前一直为了某种原因而遮遮掩掩的幕布打开,把4v以前在大陆做过的那些罪恶,那些叛国者的污秽面目以及他们的可耻下场,都拉到阳光底下晒一晒,让全国人民都看一看,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提高一下大家的反特防谍和保密意识,也让某些特定对象受受教育,见识见识,切记不要误入歧途,走进深渊,到时候悔之晚矣。 这个世界还是很险恶的,感觉国家有时候把自己的人民保护得太好了,这样万一幼稚病犯起来起来很麻烦的。特别是两岸本来就是处于内战状态,彼此敌对的状态,偏偏老是喜欢报喜不报忧,总是宣扬什么最美丽的风景是人,生怕拉远了两岸人民的距离,这样的家伙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其罪可诛,欺骗了多少善良的百姓啊,导致对涉4v的学者、学生、各种工作人员没有加强安全教育,揭示真相,导致他们的保密防范意识不强,容易被对方不怀好意的人员拉下水。 特别是最让老同志生气的是,4v眼看着是水过三秋,来日无多了,特么还是发现有像45年投日,49年投国这样荒谬的现象发生,这样的叛徒智商已经病入膏肓、救无可救了,恨不得无视情节轻重,统统都枪毙算了。 老人的建言一直摆在那里,出于种种原因被搁置了下来,没想到现在退下来了居然通过了,他很高兴,有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按道理,像是联络处这里抓到的小目标,是不可能惊动到陈观水这样已经退居幕后的情报界大佬的,更别说拨冗见上一面了,但是这个人确实比较特殊,和陈观水居然确实也是旧相识、老熟人,他成功地勾起了陈观水的好奇心,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这个人叫陆睿恒,绰号七戒,当年近江县县委招待所的所长,隐藏身份当时已经是4v驻白水州情报站的副站长,伪军的中校军衔,情报组的代号是根号,当年近江大案的当事人和幕后元凶,陈观水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直面生死,就有两次之多是拜此君所赐。而且陈观水当年在执行国家最要害、最机密的一个任务,都差点被这个家伙摸到了线索边缘,危害到当时的大好局面。不见一见,岂不可惜? 他乡遇故知(仇人),相逢审讯室,一为阶下囚,一为座上宾。有的事,从你开始选择了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你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记忆中,因为需要借用根号小组的电台向4v释出善意,加上陆睿恒卖队友卖得非常给力,当时整个白水州的潜伏特工情报网被一网打尽,所以这位近江事件的始作俑者、幕后黑手反而逃过了正义的铁拳,被法庭判处了死缓,关进了特殊监狱,从此就不再关注,了无音讯。 “感谢政府对我的宽大处理,我在监子里认真改造,洗心革面,后来争取到了减刑,是去年放出来的。” 陆睿恒的声音有点嘶哑,当年意气风发的潇洒少年郎,如今已是垂垂老矣的小老头一个,穿着还算得体,就是头发已经半秃了,体型消瘦,只是眉目间依稀还能看出一点旧日的模样。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应该好好地过日子,已经是余生不多的人了,受的教训那么深刻,怎么又把自己给折腾进来了?还点名说要见我。” 这个相见不如怀念,爱情也好,仇恨也罢,有时候都是这么个道理,看到陆睿恒了,陈观水又有点意兴阑珊的想早点结束算了。 “因为我不甘心啊,陈部长!我为了他们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整天担心受怕,拎着脑袋过日子,结果坐了几十年的牢,还差一点点被枪毙,每日每夜都在煎熬啊、改造啊,我不能跟他们就这么算了吧!我就是他们养的一条狗,他们也要付这些年狗粮的钱吧。何况还有赵湛的抚恤金,陈部长你知道的,她死的时候那么年轻,又死得那么惨,在牢里听后面进来的人说,4v那边还给她追授了一大堆东西,晋衔、立功、授勋,搞了场面好大的一个悼念追思仪式,可她家里的父亲气死了,母亲哭瞎了眼睛,弟弟打了一辈子光棍,赵湛是4v特务的坏名声,一辈子都受牵累,结果这几十年了连他们的一毛钱都没拿到啊!你给评评理吧,这天理何在,良心何在啊?!” 陈观水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走进了被哈士奇肆掠过的卧室,或者是被泰迪糟蹋过了的客厅,陆睿恒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跟唐三藏似的,唠唠叨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念起了自己如何偷偷摸摸跑去了4v上访,在天龙国里跟以前的老板追讨拖欠自己的薪金和抚恤,辗转奔波颠沛流离受尽羞辱生无可恋的那本经了。 其境况之惨烈,真的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其遭遇之离奇,真的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嚯嚯嚯嚯,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陆睿恒出狱后,那真的是家徒四壁、身无长物啊,以前的那个家是肯定不存在了,投亲靠友也是不可能的了,兜里就揣着在监狱里攒下来的几千块钱,还要生活啊,怎么办呢。好在政府也不忍心让他们走投无路,辛辛苦苦改造出来最后跑去要饭,甚至投河,辗转给他安排了一个守大门的工作,至少是安顿下来了。 因为他们这些刑满释放人员比较特殊,始终都在当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长效管理机制的名单之内,除了必须要按期去点卯报个到外,逢年过节、当地有重大会议、庆典、活动,有时候还能享受到公款旅游的待遇,总的来说,只要自己不作死,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是经不住陆睿恒心有猛虎,低嗅蔷薇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出来后不久竟然就谈上恋爱了。毕竟怎么样也是当过4v国民革命jun的中校副站长,在八路这边也是正经的高中毕业生担任过正科级实职的人啊,出来之后很快就适应了社会,慢慢也混开了小场面。而且这个人吧命中就是有点犯桃花,某位丧偶多年“瞎了眼”的广场舞一姐居然看上了他的忠厚老实和能言善道,带着房产证开着车子就上他家里来了。 陆睿恒也是无可无不可,一姐当年也是一枝花,有财有貌,能凑合着过日子就行,没想到女方家的三个儿子有点欺人太甚,把他当强盗小偷叫花子来对付,想尽一切办法逼那一姐,一姐情根深种啊,眼泪花花地也不愿意跟他分手。陆睿恒当年也是叱咤过近江、纵横在东海的一条汉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呀,争来争去的,个个孝顺的,其实不就是为了老太太的房子和钱吗? 不怕,老子有钱,我来养她!都过来签婚前协议吧,想分钱就别bb。所以说啊,老人家们切记要争取保证自己的经济独立和自由,否则往往最后的结果是养崽不如喂猪。 陆睿恒有钱吗?还真有,只是不敢也不好作声,而且还没有拿到手,就只是自己名下估摸着的一个数字。 怎么说呢,就是陆睿恒为4v当特务的钱啦,把他的本俸、加给、“敌区补贴”、“一线补贴”、军保、劳保、加菜金、年节奖金、年终奖金、任务嘉奖金、18趴......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各种收入几十年的全部加起来,按他被捕当年的中校职级和俸点计算,再怎么算也该有个两三千万新台币,价值几百万人民币,两老口子凑合着用,只要不是住icu(呸呸呸),再怎么折腾也够花了。 陆睿恒没敢跟人家老太太说实话,只说自己当年入狱前(罪行也没说真的)入股做了一笔投资,现在发达了,翻了几百上千倍,现在就去把钱要回来,然后安安心心过日子。 陆睿恒以前之所以不惦记这钱,是因为身份所限,出不去啊!现在有了不得不要的理由了,就要搞事情了。 “那你是不是好像当年一样,抱个破篮球就漂过去了啊?” 陈观水揶揄地问道。 “怎么可能呢,那是以前不要命的玩法,现在的条件好了,其实过去还是比较方便的。而且就算游到岛上,就会马上二话不说被关起来,根本做不成事的。” 陆睿恒怎么说也是前特工啊,而且做得还不错,潜伏偷渡也是他们的专业,而且他在那个监狱里也有谈得来的狱友,放出来后遣返回了4v,于是里应外合,他居然就侥幸地以一个假身份混过了审核,以自由行的名义混进了曾经让他千转百回、魂牵梦绕的4v岛。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小激动,结果在路上一看,特么地太破败了,到处都有铁皮房子,就101那一片好一点,跟城乡结合部似的。”陆睿恒说着自己对4v的第一印象。 原来也有和自已一样境况的派遣特工去要过待遇,陆睿恒所以对这次行动还是抱有很大信心的,但是此刻的4v岛已经蓝绿完成交替执政,绿的上台,蓝的已经下台,而且还被追杀得很惨。 首先就去了国jun的军事情报局,他咨询过的,自己应该是归口在这个部门管理。结果一个小女生出面接待了他,听了他的情况后就客客气气地让他回住地等消息。然后一等就是好几天,他又跑去问消息,那个女生说,没找到他的档案资料,要他去找蓝党的中央党部查阅秘密档案。他又屁颠屁颠地跑去那个设在八德路的党部,那里的人也很客气地接待了他,表示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但是爱莫能助,因为为了促进转型正义,刮民党的档案全都交到促转会去了。 他只好又跑去找促进转型正义工作委员会,结果人家对他非常热情,得知情况后,一个姓张的副主委带着几个研究员亲自接待了他,先不说找档案的事情,主要就是关心,当初他们整个根号小组都在大陆“落水”被捕了,是不是因为蓝党的高层贪腐无能,贪功冒进,乱下命令导致的全军覆没? 陆睿恒就把当初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把原因归咎于运气不好,正撞上搞整肃特权思想运动的枪口。促转会的人就赤果果地暗示了,如果他能指认“落水”被捕的原因是因为蓝党情报系统高层“窝里反”和对岸沆瀣一气向对岸告密所导致的,那么赔偿的事情好说,否则只能走漫长的司法程序进行求偿。陆睿恒犹豫再三,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他的顾虑主要是事件的当事人都还在世,说得清楚明白,胡乱栽赃,给绿营当枪使,说不定会死得更难看。蓝绿恶斗,他不参合,只要能要回自己的薪水。促转会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没了兴趣,秘密档案不是他可以查阅的,目前他们事务繁多,等查到了就发给军情那边处理,打发他回去等消息。 陆睿恒能待在4v的时间有限,转眼已经过半了,但事情办得毫无进展,他也着急了,就只能套用在大陆遇到事情的经验,三找,一是找熟人,二是找负责人,三是找媒体。但是他本来就是在大陆发展拉下水的特工,在4v毫无根基,狱友能给个容身之所就不错了,没有必要给人家惹麻烦,正在为难之处,他的桃花命让他又遇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姓徐,四十多岁,风韵犹存,是在一次活动时同桌吃饭认识的,徐美女听说了陆睿恒的情况后十分地同情他的遭遇,开始帮助陆睿恒奔走联络,很快就打听到了他曾经的上级,原军情部门的大佬,数学老师出身的许天生,已经退休多年,但依然健在。陆睿恒提着礼物上门拜会没碰到人,最后还是在大街上找到的许天生。许天生他们一大帮子前国jun将领军官现在也在闹退休待遇,绿党当道,说他们是肥猫、米虫,第一刀就把他们的退休工资砍了一大截。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帮子国jun将领闹起薪水来,估计是几十年前已经被解放军把脊梁骨都打断了原因,没了军魂、士气,连骨气都丢得一干二净,造起反来连秀才都不如,追着所谓领导人、围着所谓民意机构闹了老久,最后的局面还是清风徐来,波澜不兴,真的是丢了全世界枪杆子的老脸。 许天生还记得陆睿恒的事情,看到陆睿恒也是唏嘘不已,请他在路边吃了碗卤肉饭,听他讲完自己的遭遇后,犹豫再三才跟他讲了实话,把事情的幕后真相告诉了他。当年他们根号小组来势很好,又眼看有策反大功一件,所以蓝营有大佬贪功心切,就打招呼,把他们这一组的编制从军务私下里转成了党务,当时是dang国一体不分的情况,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了,谁想到后来情况急转直下,整组人马“翻船落水”,蓝营那边就干脆甩手不管,害得他们两头不搭,没了人管。要是以前蓝营执政的话,还可以想办法按照早年的《失事同志补偿条例》编列在预算里支付赔偿和抚恤,现在是绿营在台上,要想拿到钱,只能去打官司。 陆睿恒没有钱和精力去打官司,他就想找负责人继续去闹,但他人生地不熟的,求告无门,又是这位徐美女帮他联系到了所谓的民意代表,这些人呢,在4v的能量很大,专门替人“乔事”,搞起黑箱作业来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就是索起好处来,也是心黑嘴大牙齿长,一口下去,血肉横飞,能要你半条命,陆睿恒算一算,如果走这条途径的话,自己那些本来可以养老的钱,最后剩不下三瓜两枣,既去不了莫斯壳,也去不了李家坡了,他心疼自己卖命换来的那点钱,最后想想也还是算了。 没事,4v的媒体跑得比hong记者还快,也非常强势,对陆睿恒当年的情报员故事也非常感兴趣,那位徐美女鼓励陆睿恒不要气馁,介绍了三明治的记者给他认识,还准备让他上政论节目和名嘴们同台,说出你的故事,开始你的表演。这三笠、明视和治由三家媒体,陆睿恒在特别监狱里就已经听狱友介绍得如雷贯耳了,号称是新闻除了日期,就没一件事是真的!后来因为某次直播连线,4v和华府打破地球规律无视时差法则在画面上都是大白天,所以最后是连日期都能作假的所谓新闻媒体。陆睿恒接触了之后,看到那些记者们不问自己的事情,拼命发扬茶叶蛋里挑骨头的精神,一个劲地追问大陆的黑点,还自说自话,为黑而黑,没有最黑,只有更黑,这样子下去,他就回不去了啊!陆睿恒原来还打算要到钱之后就回老家结婚了的,所以他索性就中途反悔了,不愿意接受采访了,更别说去上节目了,干脆还是委托人帮忙打官司算了。 但这一次他是真心失算了,即使当事人不同意,那些媒体还是炮制出了许多新闻报道出来了,毕竟是连名人丢只猫都能长篇累牍报道的小地方,新闻难找,抓住了还不穷追猛打一番啊。厚道点的就是《陆谍入狱·跨海求偿》,中立点的就是《情报员悲歌·抚恤无门》,更多的就是《蓝营特工·用过即丢》、《在陆入狱特工称:被蓝营出卖弃如敝履》这样的歪曲不实报道。反正内容就是抓着蓝营痛打落水狗,一切都是蓝营的错,蓝营的文传会也奋起反击,声称当时是为了4v事务,所以相关费用应该由4v概括承受来支应,顿时吵得沸沸扬扬,很是占了一天的版面,转眼又被三流明星出轨的新闻压下去,变得悄无声息了。 说起在4v讨薪这些日子受到的歧视与煎熬哦,陆睿恒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好歹也是为了4v做过贡献蹲过大牢差点被枪毙的人啊,但是在4v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跟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什么人都能踩一脚,丝毫没有一点尊严可言。 陆睿恒通过这些报道这才重新回到有关部门的视线中,一查才发现真的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大家都当笑话在看,看他还能跑多久,还打赌猜测他最后能不能要到钱。结果陆睿恒又跑回来了,在机场进海关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送到联络处来了。 说起怎么回来的,陆睿恒是声泪俱下啊!眼看自己已经要回不去了,但在4v也没人给个说法,内外交困,只能借酒消愁。在小酒馆里喝酒的时候,旁边一伙年轻人带着条哈士奇,听到他说普通话,就没事找事,挑起事端骂他,什么难听骂什么,就因为他是从大陆来的。陆睿恒不愿意惹事,就结账离开,那帮人还是追着骂,越骂越难听,陆睿恒也脾气上来了,摆出一副再bb老子就打得你满地找牙的架势出来。那些人就不敢骂了,一群年轻人居然也没胆子敢和他一老头动手,就唆使那条死狗哈士奇过来咬他,陆睿恒只防备人去了,没防着狗,一下子就被那哈士奇狗仔子在脚上咬了一口,鲜血直流,他顺势一脚就把狗踢开,再一脚跟上把狗踢得飞起,落地后躺了一会才汪汪直叫夹着尾巴跑了,那帮人也追着狗落荒而逃。他当时好像还放了几句怼这些家伙的狠话,最后只当是自己倒霉,并没有很往心里去。 没想到第二天形势就急转直下了,大清早的那个徐美女就发line过来,问他昨天是不是打狗了?陆睿恒见她如此体贴关怀对自己的情意不一般还心里蛮感动的,回答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再想发一条:谢谢关心,我没事,我去打过疫苗了,可惜没健保,就的是太贵了一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拉黑了,再拨电话过去,也再也打不通了。 接着,蓝营和军方的人直接找上门了,二话不说就丢给他一笔钱,说这是给他的薪水和抚恤,但是只能按照大陆的消费水准进行计算,拿了钱就快滚,离开4v,滚得越远越好。能突然拿到钱,虽然和原来预期的差了很多倍,陆睿恒还是很高兴,但是那些人看他都是一脸的嫌弃,他还想再掰扯掰扯,来4v这么多天,一个地方都还没玩过呢,结果人家连警察都带过来了,让他火速打包了行李,一路押到了桃苑机场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在飞机上陆睿恒才知道,他踢狗骂人的视频被那帮小年轻断章取义、颠倒黑白地截了一小段放在了脸书上,取了一个以虐狗·侵门踏户之类的耸人听闻的标题,已经在4v小岛上传得沸沸扬扬,相关方面见他一下子成为了舆论热点,就急于和他切割,撇清干系,防止他再惹出什么让他们不可收拾的事情,也怕他说出什么令他们颜面扫地的话语,干脆就打发他一点钱,把他驱逐回去了。 人不如狗,陆睿恒当时的感觉就跟自己被狗不可描述了一样。他特么是真的瞎了眼,为了点钱,出卖自己的良心和祖国,就跟了这么一个不仁不义、不三不四的东西,闹下了这么一个结果,他是彻底失望和死心了。 陆睿恒拉起裤脚,向陈观水展示着自己被哈士奇咬了后已经结疤了的伤痕,哭得跟个120多斤的孩子一样。 陈观水呢,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可怜,又是可怜又是觉得好笑,因为职业关系已经很久没开心笑过的他,被陆睿恒的遭遇承包了一年的笑声去了。这种事情很好查实的,而且他现在手上其实就有陆睿恒在4v表现的全部资料,其中还包括那位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了的徐美女的真实身份和意图,但看资料哪有本人亲自描述有趣,等到陆睿恒收拾了心情恢复情绪,才开始正经地问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陆睿恒说,他在国家的情报机关就只认识陈观水这么一位大领导,他已经幡然醒悟,诚心悔改,要重新回到人民的怀抱,他要为国家做事,为有关部门做事,希望陈观水能做主接纳他的回归,让他有表现自己的机会。 为了让陈观水相信他还有价值,陆睿恒首先举报了他出来后在地方新闻里看到的一位商人,说自己在4v受训时依稀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年代久远不敢保证;然后说到自己在4v期间和那些退下来的情报官员有所接触,了解了一些他们的思想动态,陈观水始终默默地听着未置可否。 陆睿恒最后说,自己可以出来现身说法,讲述自己这一生的经历和在4v的荒诞遭遇,揭穿这个可耻的反动团伙的真实面目,教育大家认清事实,放弃幻想。 陈观水听了之后,这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个可能会在未来发生的故事讲完了,下一章重新回到原来的时间线,此致,敬礼!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份笔录 我叫林千军,男,汉族,xx岁,家庭成分干部,职业军人,文化程度大学本科,籍贯京城,现任职单位为解放军参谋部第二局,职务为副团级参谋,现住址为一级保密单位,需请示我的上级同意后方可告知,我的家庭成员依次为....... 问:林千军同志,请你积极认真的配合我们的工作,没有问你的时候请不要自己作答。 答:是!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问:那我们正式开始吧。我们是军委会近江事件特别调查组的成员,这是军委会首长签发的文件和我们的证件。根据上级首长的命令,向你询问近江事件的有关问题,你要如实作答。与本次事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你听清楚了吗? 答:听清楚了。 问:你必须如实回答提问,陈述事实,不得拒绝、阻碍、隐瞒、歪曲或者提供虚假情况,否则军法从事,听明白了吗? 答:听明白了。 问:好。事发的当晚,中检委检查组所居住的别墅起火时,你在干什么? 答:当时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被起火惊醒后,意识到是出事了,同行的小吕来到我的房间跟我汇合,请示下一步行动,我决定去起火现场查看情况,小吕负责暗中保护我的安全,结果被近江县武装部的人给堵在屋子里了,因为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所以我要小吕撬窗出去了。 问:近江县武装部徐立才部长到你房间后发生了什么? 答:徐立才带人到了我的房间,实际上他当晚接到了军区的命令说我的身份是假的,十分的可疑,要求他立即控制我和我的同事的人身自由,等待军区政治处的人过来对我们进行甄别和讯问,他还误会我们可能与别墅起火有关,实施了破坏行为。而我们的身份和任务十分敏感,也怀疑他们的到来是与别墅起火有关,对他们到来的意图也非常地不信任,所以双方在房间里一度拔枪对峙。 问:你伪造军报记者身份到近江来是要执行什么任务?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好。你当时拔了枪? 答:是的。他们来势汹汹地要逮捕我,我必须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问:他们出示上级命令了吗? 答:后来徐部长口头向我传达了。 问:你有没有服从这个命令? 答:没有!我们的身份和任务十分地敏感,必须保密和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而且军区的命令管不到我,我是直属军委会的领导。 问:后来呢? 答:别墅那边开了枪,武装部的同志打听到近江县公安局的同志已经把别墅包围起来了,还试图闯进到别墅里去,我意识到情况非常紧急,就向徐部长出示了我在二局的证件,并在没有透露任务的前提下,说服他放弃执行军区的任务,转而支持并配合我的工作,帮助我离开县委招待所。 问:是包围还是保卫? 答:包围。 问: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近江当地的同志?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你离开县委招待所后去了哪里? 答:我马上要求徐立才亲自带人开车把我送到了地炮团驻地。 问:你到地炮团去干什么? 答:我要调动部队,保卫中检委检查组的安全。 问:别墅起火的火势很小,而且很快就扑灭了,警卫人员到位后,检查组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这些情况你清楚吗? 答:清楚。但我们对安全的理解角度不一样。我们的身份和任务十分地敏感,必须保密和确保检查组的绝对安全。 问:当时你不放心检查组的安全? 答:是! 问:为什么?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好。你见到地炮团李入海团长后发生了什么? 答:我向他出示了军委会出具的授权书和自己的证件,命令他支持和配合我的工作,准备调动部队进城。 问:什么样授权书? 答:最高级别的那种,其它细节部分我不能讲,可以向我的上级进行查证。 问:好。你向李入海团长下达的命令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答:我下达的命令的内容是:今晚有敌对势力特务分子有组织地在近江县城进行破坏行动,造成县城局势动荡,人民群众和中央检查组首长的人身安全收到严重威胁,根据军委授权,我命令你部,立即全速机动开进近江县城,执行戡乱警备任务。 问:林千军同志,你命令中描述的近江县城当时的情况是不是事实? 答:是事实。 问:有没有证据? 答:敌对势力特务分子当时就潜藏在人群中进行煽动破坏,我们当天破获的敌对势力间谍组织就是证据。 问:你要调动地炮团几千官兵当晚立即机动开进近江县城,执行戡乱警备任务,你当时是否清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答:我很清楚。 问:什么后果? 答:保卫了人民群众和中央检查组首长的生命财产安全,破获了敌对势力潜伏的间谍组织。 问:好。林千军同志,作为一名军人,你是否清楚部队调动和执行任务时需要履行的程序,以及自己所要承担的责任? 答:我很清楚。所以我在向李入海团长下达命令后,立即就向军委会作战值班室进行了请示和报告。 问:你是怎么报告的? 答:今晚有敌对势力特务分子有组织地在近江县城进行破坏行动,造成县城局势动荡,人民群众和中央检查组首长的人身安全收到严重威胁,需要立即调动地炮独立团所部,全速机动开进近江县城,执行戡乱警备任务。 问:这是不是事实? 答:是事实。 问 :你认为的敌对势力特务分子有组织地在近江县城进行破坏行动,造成县城局势动荡,人民群众和中央检查组首长的人身安全收到严重威胁,是不是就因为检查组驻地被纵火?你的伪装身份被揭穿?这样的情况你就需要调动一个团的兵力把整个县城包围并军管起来?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好,你在向上级报告的时候是否夸大或虚构了事件当时的严重性? 答:没有。 问:当时的情况,除了调动部队以外,你认为是否还有其它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答:报告首长,没有。 问:你认为自己有没有滥用军委会所赋予你的权力的行为? 答:报告首长,没有。 问:哼,你还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答:谢谢首长表扬,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两句划掉) 问:接下来你又做了什么? 答: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地炮团所部立即进入110区域就地展开,进行代号为海峡和平——1983的实战演习,演习内容为战地警备稽查,由我担任演习任务的总指挥。 问:你在演习作战会议上还说了什么? 答:我告诉地炮团的指战员,执行命令是你们的责任,以后会有什么后果我负责,我只要近江。 问: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答:什么后果都行,我的战友需要我,于是我就站出来了。我只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至于后果什么的,当时没考虑,也来不及考虑。 问:当时的情况确实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答:是的。 问:部队进城以后你做了什么? 答:按照演习计划,断绝城内外交通往来,恢复城市秩序,保卫检查组安全,然后进行全城的大搜捕,抓捕敌对势力特务和可疑分子,也就是“天网行动”,在这里还要感谢近江县各级组织和广大干部群众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与配合,最后的结果战果喜人,一举端掉了对岸长期潜伏在近江县的一个间谍组织,抓获特工分子8人,其中死亡1人,外围分子7人,抓获各类刑事犯罪人员46人,有力地维护了近江的安全与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不受侵害。 问:是你命令部队荷枪实弹进入民居进行搜捕的? 答:命令是我下达的,但是这是中检委检查组与近江县党政班子共同研究决定的,我只是执行会议的决定。 问:“天网行动”大搜捕时,你事先有掌握线索,或者说你们的行动有目标和名单吗?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好!也就是说不一定有了。 答:这个事关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无可奉告。 问:说一下事件当天发生的爆炸案的经过? 答:当时我在演习导演部接到出城检查站报告,说李芳华带着儿子李小康乘坐军区的小车执特别通行证要求出城看望自己重病的父亲,我立即打电话与疗养院进行了联系,李芳华娘家确实向院里反映过其父亲病重的情况,就立即向中检委检查组的领导汇报,得到的指示是:不准放行,带回审查,于是我就和几位同志一起赶到检查站准备执行检查组的命令。 问:等一下,不准放行的理由是什么? 答:我怀疑他俩与检查组别墅纵火的案件有关。 问:有证据吗? 答:还没有,当时还没来得及查证,但是有嫌疑。 问:你继续说明当时的经过。 答:是!我们赶到了检查站,但是李芳华和李小康都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拒绝下车,于是我就决定强制执行命令,调动士兵把他们拖下车带走。 问:检查组下达的命令得到执行了吗? 答:没有。 问:为什么? 答:嗯...当时正准备执行的时候,安全部门的陈观水处长注意到了车子的后备厢,就向我示意,大概意思是要我先查一下车子后备厢里他们所携带的随身行李,如果能在行李中找到证据,就便于开展下一步工作,或者也可以通过翻看后备厢的行动来吸引李芳华母子下车,便于我们对她母子进行抓捕,场面也不至于那么难看,毕竟是领导干部的家属。 问:陈观水同志当时有没有明确跟你说过他的意思? 答:没有,只是向我示意,这些都只是我的主观判断。 问:你在掀开车子的后备厢厢盖时,有没有提醒周围的同志注意你的行动? 答:没有。当时确实是我麻痹大意了,下意识认为后备厢里就只有李芳华他们的行李,只想到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有注意到其它危险存在的可能性。 问:结果呢? 答:结果是,车子的后备厢里藏着的是我们正在追捕的一位刮民党特务,她自知罪孽深重垂死挣扎自绝于人民,拉响了随身携带的手雷同归于尽,造成了李芳华、李小康死亡,还有十几名同志不同程度受伤的严重后果。 问:如果你事先...... 答:对不起首长,没有如果。敌人非常地凶残狡猾,只要我们不放车子继续前进,她就随时有可能拉响手雷与我们同归于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个特务已经被刮民党洗脑了,当时就是心存死志要杀身成仁的,我们是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如果有如果的话,就是李芳华、李小康不要心存侥幸,及时向我们投案自首,让我们知道后备厢有人的话,也许悲剧就不会那么严重。 问:后备厢里的特务是哪来的? 答:关于刮民党驻白水州情报站副站长,代号“根号”的近江县委招待所所长陆睿恒案的有关细节情况,请首长向中检委检查组的李晨风副组长了解,我的权限不足,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问:好!你们逮捕潜伏间谍陆睿恒是什么时间? 答:是在检查站爆炸案发生之后,立即对其进行逮捕的。 问:这么说,他是在爆炸案发生之后才暴露的,是吗? 答:陆睿恒案的更多细节,请首长向中检委检查组的李晨风副组长了解,我的权限不足,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问:这也不说,那也不答,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答:很多问题事关国家机密,你的权限不足,我只能无可奉告。 问:好!那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答:我是一名解放军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目的是保家卫国。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我问心无愧。 问:林千军同志。 答:是! 问:根据军委会首长签发的文件授权和我们军法部门的职责要求,通过你在讯问中所提供的情况来看,我们认为你对近江事件负有一定责任,在事件的处置上存在一定错误,你必须立即停职反省,接受部队的进一步调查!现在,就先关禁闭吧,等待处理。 我叫林千军,千军万马一时爽,事后清算进牢房,我又要被关禁闭了,咦,我为什么要说个又字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就像呆了一年多一样 矫龙奋爪,八闽豪雄化尘土。 翩蝶舞翅,四方风雨会近江。 震惊中央和南海的近江事件已经要走到了落幕的时刻了,地炮团的几千虎贲在撤出县城后,还象征性地在周围乡镇开展了一些野外拉练之类的演习科目,做完这些表演性质的动作之后,没有鲜花掌声,没有欢送的人群,就趁着夜色深沉悄悄地回到了驻地。犹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偶露峥嵘,就是近江县人民群众难以忘怀又百不一遇的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什么是国家机器,什么是雷厉风行,什么是令行禁止,作为事件的旁观者,从那以后,近江孩子的思想政治课成绩都特别好。 但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们,情况却非常地糟糕,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掀开了令人惊悚的黑幕,造成了极其惨烈的后果,几乎没有赢家。近江县当地班子因为在检查组纵火案中的错误站队或者明哲保身,都面临着组织上的调查和处理,政法系统因为楚沐方的冤案要开始追究责任,有的人前途尽毁,有的人甚至是刑狱之灾。 刮民党潜伏在近江和白水州间谍组织经此事件后全军覆没,乃至在整个闽省的网络都遭受到重挫,偷鸡不成蚀了把大米——亏到脱裤,刮民党情报机关也在黑暗深处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徐徐恢复实力,意图再起波澜,反正彼此双方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他们输啊,输啊也输习惯了,甚至岛内有种舆论把丢掉大陆的黑锅盖在了我们的地下党太厉害了的身上,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近江事件的真相,以至于在海峡上空敌台呼叫电波的频率增加了许多。 最惨的就是李大同家了,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何况他也还算不上是大丈夫,作为县里和家里的一把手和当家人,没人会相信他对妻子和孩子背着他搞三搞四而毫无察觉,但是他出于私心杂念选择了缄默乃至纵容。当他坐在办公室里得知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家破人亡的时候,几乎一夜白头。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百里诸侯憔悴得像病入膏肓生无可恋的小老头,但这一切后果并不会因为他家的悲惨遭遇而结束,一户哭何如一县哭焉,谁埋下了错误的种子谁就自尝苦果。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大同作为国家治理领域的重要一环,没有把家管好,没有把身边的亲人约束好,甚至为了袒护违反了组织原则,触犯了党纪国法,他这就就是咎由自取必须要承担由此而造成的后果。 陆睿恒策反李大同家的行动进行到了哪个程度?李大同在检查组纵火案时犯下了原则性的错误,那么是谁通知或指使军区政治部调查中检委检查组和军报采访组的身份背景?军区政治部干部连夜赶往近江意欲何为?他的父亲军区李福宽司令员涉事到底有多深?李芳华的娘家向单位上汇报的父亲病情究竟有没有欺骗组织......这些问题都需要查实和处理。 近江事件之所以惊动中央,高层震怒,不仅仅是因为在海峡前线调动大军包围县城造成两岸局势更趋紧张这么一件事情,更因为事件无意中牵连和暴露出来的一系列问题让共和国的缔造者们都有点触目惊心。这些究竟只是个案还是已经比较严重,究竟敌对势力从领导身边的家属子弟开始渗透到了什么地步,再受到最近“严打”中集中爆发出来的干部子弟严重刑事违法犯罪现象频繁的问题影响,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高层首长就已经感到对领导身边亲属和司机秘书等亲密人员的管理和教育已经到了不得不未雨绸缪的地步。 事后一年的时候,国家下发到全国县处级以上干部的一份机密内部资料中,李大同一家的案件,从李小康横行乡里到杀人藏尸,再到李芳华栽赃陷害被刮民党特务利用,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累及家人的结局,毫不留情面的成为了里面的警示案例,近江事件因此而名声大噪,让所有的领导干部看到了都深吸了一口冷气,敲打得原本有些飞扬跋扈的家属子弟们小心翼翼地过上了一段安分日子。 但也依然有人觉得不必大惊小怪,希望把事件的追究到此为止,于是对近江事件的正式调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开始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由近江而引发的事情太复杂了,作为事件的主要发动者,为各方势力所瞩目,我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存心的作弄也好,然而这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我又被关禁闭了。这一次是军委会近江事件调查组对我的临时处分决定,由于我在部队调动和爆炸案现场处理上存在错误,需要停职反省,等待处理,这样的话在这半年里我都已经是二进宫了。 调查组的工作地点没有再放在最近比较烦的武装部,而是找了家空军部队驻近江基地的招待所住了下来,这里人少事少,根本就没准备什么禁闭室,就干脆找了间客房把我软禁了起来,门外再安排了两位警卫轮班,除了不准出去外,其它条件还算不错。只是可怜我前一阵子还在整个近江呼风唤雨、挥斥方遒,转眼间就成了被关禁闭的审查对象,真的是捅了大篓子,报应来得快啊! 但比我适应新环境还来得快的就是组里来人捞我了。 就在军委会调查组与中检委检查组沟通的时候,李晨风就交代我,要我去把该说的问题讲清楚就回来,我还特意问过他:组长,若是我一去不回?组长说:那也要回!所以我就放了心了。 当白斯文带着谭燎原进屋子的时候,我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呢,最近事情比较多,平常坚持的锻炼有点拉下了,自然少不了被进来的这两位一顿调侃。 “哟,小林,练着呢?我说我们白担心了吧,小林在这好着呢,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要不我们让他在这再呆几天?”谭燎原说道。 “说啥呢,正经点,也不瞧瞧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得罪了军法部的领导,小心把你也关了禁闭。”白斯文接话接得有点阴阳怪气。 他们说他们的,我连忙起来敬礼,因为军委调查组带队的军法部黄副部长也陪着进来了,他是我们军中名声赫赫的“铁面判官”,在一些和他打过交道的违法违纪军人中有着“宁见阎王,不见老黄”的口碑,说实话见到他带队下来,我的心里也是有点发虚的。 “两位同志开玩笑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地方上的同志就是有什么事情也不归我们军法部管,是需要移交地方处理的。”黄副部长板着一张正义凛然的国字脸向我还了礼,就跟他的表情一样硬邦邦地直接把白斯文的话怼了回去,还画下了部队和地方的权力界限。 “我没开玩笑,调查组来和我们检查组沟通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的,林千军同志只是来协助进行近江事件的调查,问完话就要送回来的,看样子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所以我们过来接林千军同志回去。”白斯文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经过我们的调查,林千军对近江事件的发生负有直接责任,而且在事件的处置当中存在一定问题,必须要进行停职检查,等待接受部队的调查和处理,目前关他的禁闭,也是为了让他能更清楚地认识自己存在的不足,好好的反思自己的错误,所以他暂时不能跟你们回去。”黄副部长严肃地予以回应,非常地坚决。 “近江事件是刮民党反动派的策划和组织发动的,林参谋当机立断,果断决策,英明指挥,一举粉碎了敌人的阴谋,立下了大功,你们不但不表彰,还要处罚他,你们到底是站哪边的啊?有没有立场啊?”谭燎原一顿劈头盖脸的表扬,把我的脸都要说红了,他人这么好,我以后再也不拿他的大光头来开玩笑了。 “这是我们部队内部的事,与地方上没有关联,我们只是执行上级首长交付给我们调查组的任务,至于林千军同志的功过,自有论断,怎么处理,你们无权干涉,更不能插手。”黄副部长的话直来直去,顶得谭燎原无话可说。 “上级首长命令要关林千军禁闭,限制他的自由了吗?”白斯文反而放缓了语气问道。 “上级首长命令我们来调查近江事件的真相,我们有随机处置的权力,也包括对当事人采取一定的限制措施,我们会向上级首长提交情况报告和处理意见,这是我们的权力和职责。”黄副部长字斟句酌,咬字非常地清楚。 “林千军现在是我们中检委检查组的人,你现在没有权力限制他的自由,他也暂时不归你管,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去问中央。”白斯文依旧一副君子之风的翩翩样子,但是讲话语气也开始轻微地变重了。 “他现在还是现役军人,就应该归属部队管理,而且他在近江事件中调用的就是我们部队的力量,不可能让他这么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至于他和你们检查组的关系,如果需要我们自然会通过有关沟通机制去查明。现在近江被弄得一团糟,惊动了中央首长,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黄副部长盯着白斯文就是不松口。 “我们的任务和工作属于国家的高度机密,你们的行为已经妨碍了我们检查组的工作开展,必须立即解除限制林千军同志自由的命令,让他跟我们走,否则就是犯错误。”白斯文开始有点图穷匕见,以势压人了。 “我们军法部是在军委会直接领导下的部队司法单位,我们经手和处理的国家军事机密不比你们少,我要再次强调。这是我们部队的事,你们无权干涉。”黄副部长脸色铁青,对白斯文的话也是针锋相对。 “不,你必须立即放人!”白斯文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谭燎原,谭燎原便走了出去,再次关上了房门,白副组长这是要亮底牌了。 “黄副部长,你应该熟悉《内部保密条例》吧?”白斯文问道,黄副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白斯文这是要干什么?如果有丝毫泄密的话,我宁可承担把招待所坐穿的后果,这还要连累这位刚硬的黄副部长,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把知道的人炸得粉身碎骨。我在边上都开始紧张起来了,随时准备制止白斯文的讲话。 “林千军同志现在是国家x-a保密级别授权,你们这里根本就不具备限制他人身自由和保证他人身安全的条件,你们必须立即解除对他的禁闭,把他交还给我们。否则就是违反制度,我们有权对你们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白斯文说着还顿了顿,“甚至包括把地炮团再调回来。” 我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惊呆了,居然还可以拿出这么一点干货就把问题圆满解决了啊!另外白副组长还是替我有所隐瞒了,其实我是国家最高级别的x-s保密级别授权,一个《内部保密条例》上都不会记载的授权。 黄副部长定定地刮了一眼白斯文,然后征询性地看了我一眼,我悄悄地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有合适理由按部就班地向上申请还是可以查到的,没人敢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在黄副部长的眼中,我现在已经是一颗会行走能说话的人形核武器了,再强行留下的话,只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还是赶快丢出去去祸害别人去吧。 “禁闭可以解除,但是责任仍要追究,最终的处理意见我们会通过相关正式渠道送到你们的办公地点的,请注意查收!”黄副部长说完就出去了,步伐依旧稳健有力,就像是尺子丈量过的标准的步幅间距,令人佩服。 坐在回武装部的小车上,我问白斯文,白组长,我们下一步干啥?白斯文告诉我,打包回京城去了,专机已经在空军机场准备好了,大家就等我了。 我傻傻地追问了一句,就这样回去了啊? 谭燎原笑着回答说,受中央指派,中检委的实权大人物——德高望重的寒老已经飞到闽省省会,与省委省政府一道处理近江事件的扫尾工作,我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斯文也笑着说,林参谋,咱们闯完祸就跑,是不是很刺激啊? 我虽然在近江呆了没几天,就好像呆了一年多一样,终于要离开闽省,离开近江了,心里面浮起了淡淡的一丝惆怅! 京城,我要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近江再见,再见近江 白斯文副组长在车上说的一句话,说中了我的心思。 闯完祸就跑,真的是很刺激。 我记得我当时听白斯文说完的时候笑得跟一个小朋友一样一样的,虽然被关了禁闭,但是整体回想起来还是蛮来感觉的。就像树人先生说过的那样,喜剧就是把没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像李芳华、李小康、赵湛那样险恶的家伙,到处搞破坏,人生没什么价值,活着也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他们自己把自己给毁灭掉了,不正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只不过从保守一点的角度来说,我们小组也是作,成立以来的几次行动,都不是至若春和景明,政通人和,也没有山高月小、水波不兴过,都是一路来大开大合,波澜壮阔,六亿神州尽舜尧的盛大场面,作为其中重要的参与者,也同样受到了其中气氛的感染,变得肃杀和严酷起来。 我们要寻找的目标哪里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啊,简直就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为了给他擦腚,我们追在他后面不知道惹出了多少大事件出来。为了追夜瞳霜,艾达、肖雨城他们在东瀛大杀特杀,窃我军机者,千里必诛;为了追胡文海,多地海陆空联动封锁,最后打得全国的坏分子噤若寒蝉,公审大会声势浩大;还是为了胡文海,在粤省打掉了陈陌反革命团伙,轻重机枪迫击炮轮番上阵;为了报复我们的同志被害,向香江连发两支红箭,追杀情报掮客于三万公尺高空之上;这次在近江,为了蝴蝶的一封情书,结果火烧检查组、地炮团围城、检查站爆炸,又是生出了无边的风波。现在人力物力不知道花去了多少,把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一番折腾下来,目标还大海捞针,线索还遥遥无期,队里却要减员了。 所谓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它的芽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满了牺牲的血雨,蝴蝶这么重要那么惊天动地的人物,要想找到他岂能那么容易、简单,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拜真佛,取真经,所谓追逐梦想总是百折千回回回回回回,组里的同志有时候工作困了、累了,就拿这个有点宿命论的道理来安慰自己。用蝴蝶的话说,在不久以后像这样安慰、鼓励、开导的东西统统都有一个专属名词,叫做心灵鸡汤。鸡汤就鸡汤,还心灵鸡汤,总是要给心里吃点好的补一补,未来的人们心里该多缺营养啊? 肖雨城同志受伤的时候虽然血肉模糊但其实伤得不算重,只是下半截身体里乱七八糟的弹孔确实是不少,用x光机一照简直是密密麻麻,就像是被用装铁沙子的土铳抄那边开了一枪,需要做手术一点一点地抠出来,而且失血过多,也需要长时间的调养。近江已经是是非之地了,已经安排用救护车送到闽省省会的大医院去救治去了,等他稍微恢复一点再坐火车回京城继续治疗和休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组里继续工作了。加上要负责贴身护卫肖雨城安全的吕丘建,本小组一下子就痛失两员大将,惹得李晨风龇牙咧嘴地心疼少了壮劳力,他们俩倒好,可以一边休息一边继续闲聊彼此深爱着的黎曼猜想了。 但是肖雨城就算受伤了也别想好过,工作任务都追到病床上去了,要继续发挥他的长处,给整个近江事件写报告。肖雨城受伤之后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简直就是贤者一般,很快就写出了好几个版本的事件报告出来了。 可怜兮兮的肖雨城躺在病床上,下半截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仍忍着不断发作的病痛一个字一个字口述,由吕丘建负责整理,很快就拿出了令大家满意的报告出来。这次他人品爆发,完全吸取了在粤省为了一个报告文本结果掀起了腥风血雨的教训,居然没有挖坑不填,个个故事都是结了局的。 我们追着蝴蝶擦腚,但是我们惹下来的祸只能是上面来人帮我们摆平了。据从李晨风和白斯文的闲谈中透露,这次对闽省的扶持力度还是蛮大的,要大搞基础设施建设。 要想富,先修路,地方要发展,离不开铁公机。说起来造孽啊,堂堂一个闽省,改革开放前因为地形崎岖、国家没钱、备战紧张等种种原因,就只有鹰鹭铁路和外富铁路两条铁道线,和当年海上商贸集散大省的地位极不相称。所以国家为了配合两个大型水电站的修建,把外富铁路动脉进行提质升级,进一步减轻鹰鹭铁路的运输压力,同时还开始了再修建一条闽省通往外省的铁路的论证工作;公路是血脉,战备公路转民用,改建加宽给政策,只要地方上能出钱出人,就给宽松的配套政策;机场是枢纽,也准备了主要城市机场转民用,部分城市转军民两用的大礼包。 另外闽省与内陆省份不同的是,人家有港啊!鹭城、白水州还有福洲几个港口,依序都有项目资金和政策下拨,1983年,闽省这是要过个肥年了啊。 不知道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好主意,这次我们不是查获了陆睿恒根号小组的密电码吗?除了拿去交给701特别单位这样子的有关部门去进行研究推衍对岸的密电码编排规律,另外还拿来废物利用了一把,以一位早年在森林中的首都留过学与那边那位有过交情的中央首长的名义向那边拍了一封电报,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提议可以在某一省份,譬如说闽省、鲁省这样子的比较特殊的地方,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从私人行为的立场着手,实施开放老兵探亲的试点,再逐步放开,同时我方还做出了一些必要的承诺,算是再次主动伸出手来,希望能推动隔海第三次握手。在这封密电的最后写道:“白发娘望儿归、红妆守空帏,想家是人的天性,该回家看看了。” 可以想见对岸情治单位收到这封密电后的鸡飞狗跳,但相信借他们是个狗胆也不敢私自截留,一定会呈到那位的案头,能起到多大作用不知道,主要是起到了事先吹风的效果,为将来做准备,总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一日的。 总而言之,闽省的发展,其时已至,其势已成,明天必将更加美好。 还有一些扫尾工作也在紧张进行之中,死于非命的李芳华即使到死都要拿着特别通行证耍威风,这位痴迷于特权思想笼罩下的虚荣的卑劣女人,一直以为只要手中有权就是女王,就可以百无禁忌,我行我素,什么都不怕,她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要为人民服务的。 真正感觉讽刺的是,就在她颐指气使地安排别人去颠倒黑白制造冤狱的时候,那些她看不起的那些可怜虫,以为必须要忠诚于她身后权力的人们,其实早就在背后偷偷瞒着她起了别的花花心思或是造好了退路,她的这艘船还在大海里航行的时候,别人就已经起了跳船甚至要把船占为己有的准备了,而她还茫然不知,真的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就在地炮团进城之后,苟继能看情况不对就主动投案自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招了,而且还拿出了一个可以翻案的铁证,就是他利用职权偷偷藏起来的蒋彤被害时穿着的衣物,上面沾有两人在现场撕打时留下的血迹和不可名状之物;具体负责案件的齐大维则拿出了楚沐方案的另一套案卷,真实地记录了蒋彤被害案查勘现场和尸体解剖等方面的全部案情;至于陆睿恒则做得更绝,他本来接近李芳华就没安好心,早就把自己和李芳华每一次密谋的谈话甚至每一次在那什么的对话都用微型录音设备给录了下来,将来作为要挟把柄的微型录音带在他的秘密储藏地点里放了整整一抽屉。 所以说,弱小与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有这些居心叵测或者欲壑难填的“手下人”的大力支持与配合,由检方提出抗诉,楚沐方案证据不足,请求重审,最后无罪释放也就水到渠成了。 我们“蝴蝶”亲爱的小女朋友楚辞同学已经跟着父亲楚白离开了近江,从此改名换姓,销声匿迹,始终处于我们严密的保护之中。楚白的身手不错,放在普通人中间算是荒废了他的才华,完全可以在有关部门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职位。至于楚辞那句“等我长大”什么的,完全是一句孩子气的玩笑话,哈哈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我瞎了!虽然楚辞一直在跟工作人员说要找“小林哥哥”,但我才不会坦白说,自己一直都在躲着这位小姑娘呢! 李芳华、李小康死了就死了,家属悄悄地把他们拉回去也是一把火烧了,而李大同的前途也彻底完了,还连带他的父辈以及近江的一帮子领导干部都受到了连累,被党纪国法各种追究责任。苟继能、齐大维等人被追究刑事责任,发配得远远的到沙漠里挖沙子种树烧砖服刑去了,作为前警官相信在监牢里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定日子很难过,咽下悔恨的苦果和忏悔的泪水。 陆睿恒倒是命好,本来枪毙十回都够了,一是认罪态度良好,出卖间谍同伙非常卖力,二是当时正要通过他们的电台向对岸释放善意,总不能这边叙旧谈感情,那边就把他们派来的人给正法掉了吧,所以最后也没有枪毙,宽大处理,判了个死缓,如果他在狱里面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关个几十年还能活着出来,他的同伙们也是各种无期和有期,统统下了特别监狱。 近江县武装部倒霉的第十名参谋因为瞒着组织和敌特分子赵湛谈恋爱,在敌人的策反名单上,有些事情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不脱了军装,档案上记了一笔,打发转业回了原籍,后来干脆辞职下海经商,成了大老板。据说后来他被有关部门第四局秘密发展了,成了陈观水的得力手下,横跨黑白两道,成为在两岸间游走的一道防谍反特防线,当然只是江湖传言,不可证实。 党和国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对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也不吝嘉奖和鼓励。地炮团因为在演习中的出色表现荣立集体二等功,团长李入海后来提拔到某主力师当了副师长;近江县人武部部长徐立才选送国防那个大学进修,另有重用;因为近江县公安局系统犯了大错误,班子重新调整,“像个警察又爱管闲事”的刘国亮同志火线提拔当了党委副书记、副局长,主持日常工作。他上任伊始,就开始了新的打击各类刑事和治安违法犯罪行为的行动,那帮在原来“两不管”地域的两县交界利用残疾人敲诈勒索过往车辆的流氓团伙应声落网,群众拍手称快,工作干得有声有色。 冤狱澄清了,坏人处罚了,好人进步了,最主要的是,“蝴蝶”那厮暴露出了更多的蛛丝马迹,最新的一封信的内容也拿到了,还从中可以分析出蝴蝶的性格特点等诸多要素,我们的工作又向前前进了一大步,整个近江事件大戏就这样落幕,演员们纷纷退场,杀青了,大结局了,大家奔走相告、皆大欢喜! 咦,等一下下,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没有提啊! 我呢,我呢?我怎么办?我还没下结论呢!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黛玉的林,千是千言万语的千,军是军法处置的军,我从禁闭室里出来了,现在已经坐在从闽省回京城的专机上,实际上我的心里很慌。 我挥一挥衣袖,再见,近江! 近江,再见! 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山随笔 还以为是白羽虫漫天飞舞扑到玻璃窗上,却原来是洋洋洒洒的小雨。清晨,推开办公室的窗户,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这雨应该下不长久,待会没事的话,我们去爬西山吧!”章天桥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骨瓷咖啡杯说。 这是我们从近江回来以后第三天的事情了。 八仙花、三七景天、大滨菊、蓝花鼠尾草,还有各种绿色植被在被雨水冲了个淋浴以后四射着活力。池塘里青蛙田鸡在荷叶上放声鸣唱,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该是这种绿油油的野生动物它们求偶的季节了吧。我到基地以后就趁没人的时候问过章大姐,组织上对我在近江的问题是什么处理意见?章大姐当场就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对我说: “最近的风声很紧,可能会背处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这是第一个对我这样交待的人,接着李晨风、白斯文都带着遗憾的表情打着哈哈旁敲侧击地跟我说过几句,秘密工作者说话都是点到为止,各种内涵自己去领会。不知道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哪路神仙又在打架了,虽然小组里依旧友爱和谐,但是总觉得大家从闽省回来后欠了那么一分心气。毕竟他们从各系统抽调过来后,仍与原单位有着千丝万缕单向的联系,只有我倒霉,局里把我丢进来就没怎么管了,还关了我两次禁闭。嗯、嗯,肖雨城关了一次禁闭,现在还在医院里拔弹片,如果麻醉效果不好,会痛得做嗷嗷的猪叫,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又好过一点了。日子还是这么过,太阳明天依旧升起。 虽然京城的夏天炎热、干燥,但是下过一遍透雨以后还是意外的凉爽。小楼前花坛里种着的地雷花,因为种子黝黑球形有着七横八纵的纹路酷似地雷而得名,学名却是叫做紫茉莉的,虽然在酷暑烈日之下脱掉了大半叶子,余下的叶子也都打着蔫,仍然绽放着满树小喇叭一样的花,这是一种非常顽强的野花,生性强健、适应力强。 远处传来一阵一阵的轰隆声,像是天上在打雷一样,那是艾达在带着她的蓝军特种作战试验小分队在进行手雷投掷实战练习。是的,王艾达同志在基地里除了日常安保工作好和养猪以外,又多了一项工作任务。她闲着在基地里没事做,就爱整天拉着基地里的守备警卫连里的战士来练手,毕连长,老毕,毕诗林开始还有点意见,但是在靶场上比武被艾达教训了几次以后,他也不好做声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正好有上级首长一直要求艾达把她在外军和国外情报机构中受训的经验整理出来,供我们参考借鉴。于是组里几位领导议了议,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如让艾达边整理,边实际整训一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看看外面的月亮到底圆不圆,干脆就向上级建议让艾达担任主教官,带一支小队实训实练试试。 这个建议引起了部队首长的兴趣,演习不是分红军、蓝军吗?从两山轮战前线得来的经验看,在不会爆发世界大战或者大规模武装冲突的前提下,未来是特种部队作战的大舞台,干脆就准备建立一支特种作战的蓝军出来。正好手上有一名受过纯正外军训练模式的高级人才,比那些只是靠阅读外军刊物和观看内部电影来总结的参谋和研究员要强得多,本来还想直接把艾达调走的,但是限于艾达的身份实在是过于敏感,只能在、必须在非常严格的保密措施情况下搞一搞。 这样当然不能令首长们满意,最后不知道是哪位首长的灵光一闪,整个训练的思路就变得更加诡异和神秘了起来,部队极机密地暗中考核政审,总算从全军中选拔出了十几位长着和我们不一样面孔的业务尖子出来,在硕大的基地里又划出一块地盘出来,用帆布罩棚盖得严严实实的大卡车一个两个地送了进来,让艾达和一些神秘人士开始在里面对他们进行秘密特训,这应该是一步闲棋吧,绝不会针对所谓的第三方,艾达这下子有了用武之地,那地方如非必要一般我们都不会进去了,需要避嫌的。 跟门口的警卫说了一声,过了一会,艾达就出现在营房门口了,她穿着一身迷彩的作训服。是的,迷彩色,伪装效应,战争中军服不断总结经验而得来的一大进步,国家的军事现代化任重道远,但大家一直在路上跋涉,一身军绿色已经糊弄大家用了几十年了,可是在两山轮战的时候得到的教训很不少,军工单位开始在秘密研制我们自己的迷彩服了,但是小小军服学问很大,估计需要攀越的高峰和克服的困难不老少,一直都没有音讯。艾达穿的是仿阿美利加部队的m81丛林迷彩,是研究所自己翻印的一点样品,被后勤部门大笔一挥就给拨过来了,量身定做了一批迷彩作训服,物尽其用,免得在仓库里生灰。穿在身上确实还是蛮酷炫的,害得边上站岗的士兵看着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知道我们的来意之后,艾达扫了我们一眼,说了一句麻烦等一下就进去了。据说一般出去玩等女孩子化妆换衣服的时间是以小时为单位计算的,但是艾达就是不一般的女孩子,她说等一下就真的只是一下子,她就换好了她那身白色的海军军服出来了,居然还化了淡淡的一层妆,格外的光艳照人。 雨停了之后,阳光从云层后面透射过来,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五彩渐变的光线!真美啊!我爱,这天地!我爱你,祖国! 就跟所有在风景区横霸一方的单位、部门、疗养院、招待所、别墅群...一样,从基地里进西山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条小道,并不需要从西山的大门那边绕。也许是山的关系,这边的雨要比京城里多一些,属于地方特色的小气候,一边出着太阳,一边下着蒙蒙细雨,天空忽雨忽晴,变化无常。我们四个人,我,章天桥、艾达还有沐雨尘,身后远远地还缀着两位佩枪的密保同志,这是章天桥出行的待遇,也是必须要跟着保卫她安全的,她早已习惯了,表现得浑不在意。 雨后空气清新、枝繁叶茂的山中之夏,沐浴在雨和阳光中,令人心旷神怡,忘却了尘世的纷纷扰扰、三千烦恼。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西山有山有水,虽然水不大,只是清澈欢悦的小溪流,但在山涧中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也别有风味。溪流对岸的岸边、石壁旁开满了洁白如玉或淡紫色的玉簪花,章天桥和艾达在说着话,不过一会没见的功夫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说,我闲着没事频频地向对岸的花丛投掷石子,想把花朵打落下来。花朵很细、距我们也很远,我打了几下都失之毫厘,不免有点丧气。艾达看到了,就停止了说话,勾腰从地上捡了块鹅卵石,在手上掂了掂,奋力一甩,石子飞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越飞越远,直到把远处崖壁上开得最好最艳的一朵玉簪花给打了下来,白色花朵在空中旋转着跳着风中的舞蹈慢慢地飘落下来,又轻轻地浮在碧绿的溪水中,然后再被无情的流水带走,逐渐消失在远处的沟壑之中,我就更加沮丧了。 “你们好好的在搞啥子鬼?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一个剃着大光头的汉子拿着一根长竹竿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惊异地望着我们,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拿石子丢花是一件辣手摧花、焚琴煮鹤、童心未泯、不可思议的事情,结果被人抓住了现场,场面一度十分地尴尬。 “哎,燎原,你出来好久了,沉到鱼了没?”章天桥在一边问道。 “只出来了一下子,刚开张,也没沉到好多。”谭燎原笑道,还取下挎在自己身上的竹制鱼篓子拿给大家看,里面已经有二三十条小鱼,认得的有马口、麦穗、鳑鲏、还有柳根,还有不认识的,翠绿色长得圆滚滚虎头虎脑的,有的已经挂了,有的还在鱼篓子里徒劳地蹦蹦跳跳。看谭燎原这一身淋湿而又不在乎的样子,怕是已经在这边玩了好一会了。他又带我们去看他沉鱼的现场,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回水的小潭,水尤清冽,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潭中还沉着两个塑料材质精致的小鱼笼,泡沫做的小浮标静静地浮在水面上。这是谭燎原在近江时搞到的新产品,千里迢迢还搭飞机给带了回来,没想到一有点空马上就拿来用了起来。 “多捞点,晚上等我们回来加餐。”章天桥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好咧,这鱼别看小,全身都是肉,油锅里那么一炸,别提多香了,拿来下酒最好了。”谭燎原爽快地应了,说起吃来也是眉飞色舞,那颗大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我知道陈皮那里还有两瓶藏了二十年的茅台,今晚上我们就打了他的土豪。” 看着眼前这两位大哥哥大姐姐就这样愉快帮别人地决定了的样子,我都有点替陈观水同志心疼,藏了二十年的茅台啊,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应该是他那次放假回家探亲时从家里摸出来的,没想到还是被章姐给发现了。按“蝴蝶”的说法,再藏个十几年,等到大家日子都好过了,可就值老鼻子钱了,结果一个没藏好,被大家惦记上了,估计今晚上就要给大家糟蹋了。我心里暗想,等放假回家,得赶快把家里那点家底给收藏好,随便浪费了可不行,可以留着以后给孩子啥的,假设以后真的会有孩子的话。 说起来,组里的同志们工作时奋斗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但是业余时间都各有各自己的爱好。 像谭燎原这样浓眉大眼的,居然喜欢捉鱼,而且还只喜欢捉小鱼,三两以上的鱼儿没有灵魂,小小鱼苗才有追逐的乐趣,让人总是怀疑他是不是有某种错误的倾向。 章天桥同志的爱好非常地小布尔乔亚,咖啡、红酒,午后的下午茶;孤独、安逸,心像风一样自由。 王艾达只喜欢打打杀杀,淑女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女王的性格,就像是一匹奔腾的野马驰骋在鄂尔多斯大草原上。 李晨风是个书法爱好者,闲着没事就爱拿单位上的报纸来练字,神、气、骨、血、肉,篆、隶、草、楷、行,修身养性,抒情扬礼,整得跟个老干部似的。 肖雨城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编故事写小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从《故事会》、《今古传奇》到《世界十大奇案探秘》,涉猎非常广阔,而且还从来都不愿意写结局,他有一种错觉,觉得书写完了,读者就会离他而去,曲终人散,所以不忍结局,结果是让人爱恨交织,欲仙欲死,用李晨风的话来评价的话就是——这是病,得治。 吕丘建是民间数学爱好者,没事就喜欢写写算算,画满方程式的草稿纸才是他的最爱,他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小目标,就是要解开黎曼猜想。 陈观水的爱好就是小姐姐,年纪要比他大,看起来要比他小,漂亮、知性、大和抚子、善解人意,有丰富的经验,能正确地引导,平时没事就爱给他的老师秦晴编辑打电话,一打就是好久;他还有一个小爱好,倒是和他的样子有点契合,居然喜欢玩文玩,核桃、葫芦、手串,印章、笔洗还有紫砂的壶,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把玩,小器大样、或巧或拙,都是些当年认为玩物丧志的东西。 沐雨尘喜欢没事的时候听音乐,而且只喜欢听古典音乐,海顿巴赫李斯特啥的,黑胶唱片是一沓一沓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平时眼睛很累,就给耳朵放个假吧。 白泉益是个铁杆球迷,密保部门足球队的替补前锋的替补,最喜欢看足球比赛,为此还和央视体育部门的人玩得溜熟,而且对我们国家男子足球队情有独钟,对男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指日可待充满了信心,结果总是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国足冲出世界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将是一个非常漫长而又令人无限悲伤的故事。 白斯文人如其名,是个很斯文的人,表面上很爱工作,老是在加班,组里就属他屋子里的等熄得最晚,总是声称工作使人快乐,时不我待,要只争朝夕。实际上他是一位蹩脚诗歌爱好者,或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被情报工作耽误了的诗人,向往着诗和远方。 说实话,白斯文各项能力都很优秀,也是情报单位里着名的全才,就是这个对诗歌的感悟力上不是欠了一把火候,而完全就是生的,涩的,格律、韵脚、平仄说起来头头是道,拼凑起来却狗屁不通,可他就是要把自己不多的业余时间和精力全身心地都投入到这个自己最残缺的方面上来,真的是其志可嘉,其情可悯。他不但给自己起了个静斋上人这样的雅号,还写出了像: 《革命者》 天上星星拉拉稀, 地上穷人穿烂衣。 革命同志无大小, 试与天公比高低。 这样的诗句,以及像是 《一个人的年夜饭》 我相信 妈妈做的饺子 是世界上 最好吃的 食物 好吧,这个应该算是他写得最好的一首了,像是—— 《私房钱》 盒子的缝隙 灶台的夹层 衣柜抽屉后面 还有穿残的破鞋 工具箱里 地板砖下 屋外的鸡舍中 咯咯咯咯 在那里 那里 那 还藏在我的梦想和 自由里 乒铃乓啷 打一架 没了 这样子惊世骇俗的现代诗,而且白斯文特珍惜自己的创作成果,总是心情澎湃地创作,小心翼翼地抄录,把全部心血都记录在了他那本起名叫做《陌上青青的诗集》的大记录本里。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发现,因为像他这样写诗的人如果不嘚瑟,不去寻找知音,不互相吹捧的话,会比烟鬼戒烟、酒鬼戒酒还难受,所以他有意无意地会把自己的本子忘记在什么公共场合供大家翻阅。开始的时候大家出于职业习惯和对领导的尊重,是绝不可能翻开的。可是他还老是问,你们没看吧,没看吧?多丢几次,再问上几遍,大家就都懂了,以后看到白副组长的大本子又落在沙发上了,就知道这是白斯文同志又写出得意的新诗歌作品了,要让大家雅俗共赏,也给大家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欢乐。 至于我嘛,身为一名革命军人,当然是要做好爱我国防的中国郎了,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军事和业务知识,另外就是偶尔在业余时间看看漫画,然后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描描画画啥的,不值一提。其实“蝴蝶”在信里画了的那只兔子,真的好好玩,我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那只可爱的小兔子了,能想出这个形象的人一定是一个天才!我寻思着,要是领导没找到人画或者暂时搁置的话,我可以试着把这活揽下来,说实话,我已经偷偷地画了两小本了。呵呵,那只兔子,真逗! 好了,不扯远了,继续爬山,继续散心。我们现在走着的其实还是在基地的警戒范围之内,有平时战士们日常巡逻走过的干净整洁的山路,还有零星散布在要害位置的哨所、哨位,只不过我们都穿着军装,连里的战士即使不认识我们,也一定认得处整天找他们比划比划面貌特征非常明显的艾达,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出来查问。 一条小路穿过溪流旁的一丛山楂树,沿着打靶场附近,从积满厚厚松针的落叶松林再翻过一个土坡就拐向了后边那座荒凉的草山,一直延伸到西山的深处。看似慢坡的斜面,才爬上去就发现是非常的陡峭,从基地里小楼旁操场那边眺望,它就好像是一个倒扣的饭钵,漫山遍野都是茅草,连棵树都不长,远处看清油油的显得很可爱,走进了就觉得很烦心,秋天的时候又将会是白茫茫一片的另一番景象。我望望几乎要滑落的脚,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太对,是看什么花了眼,还是想什么走了神,连这点山路都有点迈不开脚步,心里也说不清楚,不敢承认,赶忙集中注意力继续赶路。大家在路上都不怎么说话,花了近四五十分钟,才爬到了接近顶峰的地方,这里已经出了基地的范围有点远了。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走在最前面的章天桥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山路边问道。 “嗯!”一直沉默寡言的沐雨尘向远处若隐若现隐藏在山林间的基地方向张望了一下,“就是在这附近,没错!” “从这个方向确实还是能看到一点点东西,位置也选得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地点选在哪里。”艾达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军用望远镜放在眼前向山下眺望。 只有我先是一脸的懵懂,然后才马上醒悟过来,这出来是有工作任务了啊。 “大家分散在这四周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外人来过留下的新鲜痕迹。刚刚下过雨,估计会不太好找。”章天桥吩咐道,说完就准备朝一个方向拨开荒草慢慢地搜寻了过去,手上还摸着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 “首长,请等一下,让我们先走!” 一直跟在后面的两位安保同志见此情景一边喊,一边急匆匆地跑步上来,这里的茅草生得快比人头还高了,钻进去就看不到人,万一出点危险怎么办? 章天桥耸耸肩膀,露出个无奈的微笑,顺手又把手枪给收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我从艾达那里问清楚了大致的情况。 昨天中午的时候,沐雨尘在基地里无意中注意到对面的草山上有一瞬而逝的一缕反光现象,敏感的他当下就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远处用望远镜在偷窥基地的情况,于是立即向组里做了汇报。然后就出动了外围安保人员赶到现场进行查看,在现场发现了确实有人在山上待过的线索后顺着痕迹进行了搜捕和追踪,目前相关情况还没有及时反馈回来。 “都已经是昨天的事了,那我们过来要干什么?”我不解的追问道。艾达很生动且好看地白了我一眼,“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今天的天气这么好,章姐说,要出来看看现场散散心,别整天老是在小楼里憋着,都把人给捂得发霉了。”艾达说完,转身也钻进了草丛找现场痕迹去了。得,这理由真强大,让人无话可说了,眼看已经把天都给聊死了,我望了望远处基地隐隐约约、虚无缥缈的轮廓,也随便找一个方向去试试看,心里面不由的对沐雨尘这家伙的眼力之尖锐佩服得五体投地。 山体上的茅草这么高,要找就要找一个茅草低一些视线好的地方,听着四周的山风吹拂和同伴们在草丛里穿行时发出的声音,孤单的寂寞陡然向我袭来,我合上了眼睛,就嗅到草叶、雨露和泥土的气息,这是我儿时熟稔的味道,我曾经在这样的山上玩耍,也曾经顽皮放火烧枯草结果差点烧到了大片山林,如果是心怀叵测的人物,那么他们不敢把茅草压低放平,一定是想办法站到了高处。 目标区域并不大,估计也不会离道路太远,我的运气比较好,很快就发现了疑似的地点,土山上生出的一块大石头,隐藏在茅草之中,非常地隐蔽,站上去应该可以看清山下的全貌。我喊了一声,同伴们顺着我的声音就都找过来了。 沐雨尘仔细查看了那块大石头,发现了石头上鞋印留下的黄泥,周围压折的茅草等痕迹,甚至还找到了一颗烟头,还有昨天安保人员在附近驻足过然后追踪而去的痕迹,最后又自己站上去张望了一下,他从自己刑侦专业的角度肯定了这就是昨天有人窥视基地的地方。 然后我们又回到了路上,因为我们就是来看看,并不用去管追缉可疑人员的事情,看完了现场还要继续爬山,这次是真正的去散心了。我还得到了沐雨尘的一句评价: “又是林参谋你最先找到,真的是一员福将啊!” 看着大家非常认同的样子,我只能谦虚的抓抓头,我真的是瞎蒙的,这句话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吗? 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徒步旅行,因为下雨的缘故,西山的游人很少,我们走过很长的路,行过很多的桥,看过很多的风景,最后都爱上了这里,章天桥一路走,一路在后悔没有带一部照相机过来留下珍贵的纪念。她姑且讲之,我们姑且听之,但是谁也没有把这话当真,因为干我们这一行的人,除了留在档案里冷冰冰的黑白标准照,是从来都不会照照片的。那些令人难忘的影像可以时刻记在心里,又何必印在相纸上呢,如果是怕忘记,只能说明没那么难忘而已。 你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吗? 是的!我愿意! 就像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考验,许下的誓言一样! 我们来过,我们扞卫,但这样就足够了。 “这里真美啊!” 在西山群峰的一处山麓间一个小小的桃园里,艾达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近旁是桃林,虽然早就没有盛开的桃花,连桃子都已经摘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桃叶在枝头摇曳,我却意外地非常非常喜欢这里,我恍如这时候的桃树一般,面对着重山、天空和佳人,我的意念猛然地打开了我的心扉,我吃惊地屹立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已经溶化在这山水之中,心想道:“人生百年,不外如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把我埋在这里。” 回去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夏天的夕晖很长,远处的山峦都披上了晚照,西山的群峰也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光彩虽然淡薄了,仍然是一片霞红。 月亮也升起来了。 “窥视基地的人抓住了,只是两个无所事事的流子,他们听说刺探军事机密可以卖钱,就借钱买了个破望远镜和照相机,到处找军事基地去偷拍,不知道怎么就摸到我们这边来了,不是冲着小组来的。” 回到基地就听到了密保部门传来这样的消息,大家在心里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晚餐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谭燎原捕捞并亲自下厨炒制出来的一大盆酸菜炒油炸小鱼,作孽啊,都是那么小一条的鱼,味道确实是极好的,大家吃得很欢乐;还有陈观水同志忍痛割爱无私奉献出来的两瓶已经藏了二十年的茅台酒,酒瓶一开,优雅细腻,芳香四溢,酒液都拉丝了,只能兑着新酒喝,味道也是极好的,大家喝得很欢乐,总而言之,今天是一个欢乐的日子,一切都是极好的。 我有一种错觉,大家好像有意无意的都在灌我,但是气氛那么好,闹得那么晚,我就忍不住也多喝了几杯,我的酒品好,喝醉了不闹,还能凭本能找到自己的床滚上去睡觉。但是今晚却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我索性拉开灯,撑着起来靠在床头,随便拿起了一本以前助眠的书看,横竖看不进去,仔细看了半夜,字里行间就只看到三个字“睡不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一直就熬到了深夜,楼层静悄悄的,仿若空无一人。 肥花猫在走廊里不停地叫,我站起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猫儿就跟在我后头,像一名骄傲的小主,闯进我的房间里来。它坐在我的膝上,我撸着它的毛,它一动不动。蓦然,猫儿从我的膝上跳了出去,神经质地把我的书都挠破了。 基地里养着一群猪和一只猫,要是我再养一只狗,会不会厮打得厉害。 “哐当”一声,那是猫儿在捉老鼠,不知道又把什么东西给打破了。 我和铁血读书的前世今生 我和的前世今生?我和网站的前世今生 因为有朋友在龙空论坛问网站的情况,作为喜欢在龙空游荡又在网站写书的为数不多的萌新小透明,有网友就@了我,我当时刚从永州回来,答应认真给这位想了解的朋友写点东西看看,之前也有几位作者朋友向我打听的事情,我虽然做了回答和介绍,但都比较匆忙,所以在这里一并做个我所了解的相对全面的介绍。但是作为一个油腻佛系养生腼腆中年男人,虽然胸脯拍得啪啪响,仔细一想因为佛系更新的缘故,其实自己对了解的其实也非常少,我寻思着,就以第一人称写一下自己的创作和结缘的故事吧。 先上干货: 铁血网(tiexuet)创立于2001年,2004年北京铁血科技股份公司(以下简称“铁血科技”)成立,现拥有员工近400人,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根据alexa数据,截至2018年5月,铁血网在军事国防类网站综合排名中位列第1名。 历经多年发展,铁血科技已形成了以我国一亿军迷需求为核心,以优质军事内容为息壤,用多样化的内容产品连接军迷,形成自有流量入口和发行能力。在内容业务基础上,生长出电商、ip、游戏三大业务板块,通过这四大业务间相互赋能, 形成了完整的军迷服务产业链。2015年11月,铁血科技挂牌新三板(证券代码:833658)。2016年6月,铁血科技成为首批进入新三板创新层的公司,先后接受了东方富海、经纬、光线传媒、东方证券等多家机构投资。 频道创建于2001年,是国内最大的军事小说互动平台,频道建站之初即以军事类原创网络小说轰动互联网,产生过《夜色》《兵王》《雪豹》《风筝》等一大批脍炙人口的作品,在军事类网络小说的发展过程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是中国原创军文的摇篮。发展至今已拥有一万多名原创军文驻站作者。国内军事原创小说领军者。 网建立至今,签约的原创小说成功签约影视改编并已播出的着名电视剧有《雪豹》《渗透》《风筝》《独立纵队》《川军团血战到底》等。 再来黑历史: 我与铁血结缘依稀好像是2001年的事情了,当时是我在西陆论坛的天鹰、百战、龙的天空等网文早期的论坛里看别人的连载,当时的书很少,等得焦急的情况下,就萌生了自己也来玩玩的念头,就以当时最火的911话题为由头,也开始写了(挖坑),题材也是谍战,是虚构了我党在海外的特工掌握到了阿美利坚会有情况的情报,后来发现全世界都在坐视不理的现实,后来转战湾湾的故事,写了一点以后,当时铁血的红茶就来拉我去新成立不久的铁血论坛,当时好像是喊驻站。有人认同很高兴,就跑去注册了,军号是7100,主要是在军事文学(依稀是有这个类似版块吧)、陆军论坛和士兵俱乐部(水区)里浪。当时作为单身广电狗,在铁血论坛里面的感觉,比在其它论坛里玩感觉好多了,在其它论坛只是看看书一个人很无聊,都没有朋友,女朋友玩,进了铁血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于是写书是啥,有聊天灌水好玩吗?于是就毫无压力地弃了,跑去和别人在论坛里玩耍去了,沉迷一些水楼之类的游戏。当时一起写书的一位网友却坚持了下来,而且写的书很不错,然后在铁血很有名气,再后来他还当了版主,再再后来他在网上q我说,他要去应聘一家新开的书站,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当时刚从芒果tv出来,准备回老家过朝九晚五稳定的小日子,还因为手上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和学经历就婉言拒绝了。那个朋友的笔名叫做——骑王,是个憨厚可爱戴圆框眼镜的小胖子。 铁血当时有本书叫《夜色》,非常好看,是当时网络军文的代表作之一,推荐大家可以找来看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没怎么去铁血了,开始到处找书看的时代了,等到自己真正萌生写一本书的念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到了琢磨买车的时候了。 接着就是私货: 前几年孩子大了就迷上了钓鱼,但是有鱼钓的地方都蛮远的,得有台私家车才行,就寻思着咱是不是考个驾照再买台车,老婆大人就说,买车?行,家里买车,油钱你自己想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在工资上兢兢业业,外面却没一毛钱收入啊,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那个道理,和尚摸得我也摸得,凭什么他们写得我写不得。先是在龙空写了本《无限江山一片红》(《红楼之星火燎原》),感谢某站的编辑小楼(头像是个妹子)喜欢这本书,说可以推荐上去试试能不能签约,然后水了大纲发过去,但是据说审核编辑说,大纲抄袭了tg党史,所以约就签不了,扑了,后来在龙空、某站和铁血都404了,这是另外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林妹妹是情怀,有朝一日我积淀够了,一定还会回来的。 接下来就是《永不解密》了,第一本扑了,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是创作的激情还是在蠢蠢欲动,当时网文里重生流已经非常流行了,也看了很多,但是心里还是很遗憾,就想到如果自己重生了,不说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这样的大话,就是“汶川”两个字,自己心里也是过不去良心这道坎的,牺牲小我又怎样?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既然没人这样写,那就自己来。一股气冲着自己,就开始动笔创作了,当时只是想在龙空挖坑,因为题材敏感且小众,前作都凉了,这本就更没戏了,但是感谢当时龙空各位读者大佬喜欢这篇习作,开始在帖子后面死命地催,催就写点,催就写点,就这样写着写着就写了几万字,在龙空就已经有1000000多点击,帖子100多页,回复2000多个。自己也就开始膨胀了,能不能让更多人看到,会有更多人喜欢呢?除了在yy论坛,北朝论坛里连载外,自己在读者和作者朋友的鼓励下,也开始试着找个书站发一下,但是各大书站的发书审核都没过,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要望天喊喵喵喵喵! 后来我就想到了自己的老东家,以军文在业内着称的铁血,谍战应该也算是军文中的一支吧,但是我以前也没去过,就打电话找铁血的客服,铁血的客服工作效率高,服务态度好,(敲黑板,这一点很重要,拿小本子记下来,要考),一下子就找回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下回如果去北京的话一定要请他们吃饭),就在铁血论坛的军文板块连载了,当时已经被打击得灰心了,也只是想着扩大下影响,不敢惦记在书站发表的事情了。没想到铁血论坛优秀小说讨论版的版主“毁灭妹妹”跟帖说:你这书写得不错,为什么不去连载呢?我惊诧地问道:我这书能发吗?她说:发吧,没事!这让我喜出望外,于是就到开始发书,好像论坛和读书的账号还是通用的。 铁血的敏感词库应该是全网最小的,除非是有意作死或者生手,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顺便吐槽某站“心脏”都是敏感词。铁血的发书审核也很快,夜里还有专人值班,我喜欢在夜里码字,总是拖到十一二点才上传,大半夜最迟清早起来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新章发表出来了,感觉还是很欣喜的。 当时很快铁血的编辑就加了我的qq,我的责编是后来离职发展了的沧海,(头像是个妹子),人很好,祝她在新的天地有更好的发展,后来责编是笑圆(头像也是妹子),人也非常好,的黄花大姐姐,非常有才华而且懂政策,做了很多年的资深高级编辑的一位才女,对我也非常非常好,还有苦逼的值夜班的天浪,总是麻烦他,但是也是很豪爽,信息秒回的一个好男人,(唯一一次拖延是他在洗澡),还有编辑闻止,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再次一并表示感谢。然后当时沧海就说作品不错,可以和我签约,给我寄了平生的第一份合同。(泪目) 当时铁血的政策好像是五万字签约,十万字上架,点击量连日在一千以上不记得是哪个的附加条件了,稿酬、打赏、催更等作者的收入分成好像都是七三分,作者拿七成,当时签约的合同的期限是五年,不知道是从签订之日算(那我已经写了三年半了......)还是从完本之日算起,都以的解释为准,因为我比较不在意这些,不太记得,也懒得翻合同了。(二娃,快把嘴里咬的那东西放下来,那个不能吃,是老爸的合同!) 接着《永不解密》好像写着写着就写到了10万字了,编辑告诉我准备上架了,真心激动了一阵,但转背就给忘了,当时好像是在学车,然后就是上架断更24天了,对不起编辑,对不起读者,因为我真的忘了,主要是我脑海里还是当写着玩,心里根本就没有上架和码字赚钱这个概念,等稿酬打到我账号上,手机接到信息通知了,才知道不是做梦了。终于挣钱了,第一个月竟然就有几百,第二个月就是几千,很快就上万了,然后我就兴致勃勃地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浪了,再然后我就买了车了,2016款途观1.8t豪华版,落地26万。写书比钓鱼好玩,我买了车后就没怎么去钓鱼了,这个也要跟大家汇报一下。走在路上,结果忘记为什么出发了,也许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更想着和大家分享自己写的故事吧。我主要是拿主站订阅的稿酬,打赏拿得少,催更的钱拿得更少(但是我在铁血的催更榜总榜上雄踞第一),另外就是没有全勤奖励(这个比较适合我),因为更新慢了一点,所以收入不是很高,这里就不便透露了。(风沙好大) 关于推荐,我发书不久编辑就第一次通知过我,上推荐了,后来就一直是做好事不留名,铁血好像内部有机制,新书、好书永远都不会缺推荐位。第一次看到编辑强推上有《永不解密》的时候,真的很高兴,还截了图,后来就是强推,大封推,各种推荐都有了,对作者和读者找书的帮助很大,我的读者一下子就聚过来了,但是我一直没怎么注意这些,秉承着佛系码字的人生哲理,在达到推荐榜“小全制霸”(到此一游)还有榜单“小全制霸”(到此一游)这两个成就之后,就没再关心过了。要吐槽一下的是,名家访谈这个地方其实只是个很好的推荐位,并不是真的对作者进行了访谈。这几天打开主页一看,居然还有推荐位,即使佛系如我,内心还是十分波动,再次表示感谢。 关于渠道,铁血有自己的渠道,好像是叫铁马读书,另外还有和外站渠道的合作,有的大佬能拿到很多小钱钱,但是因为题材和字数的关系,我只能拿到一点,但是不多,相信对大家来说问题不大,甚至不是问题,总而言之在写书还是能挣到不少钱的,即使完本了,只要稿酬累积到一百以上,也会准时给你寄过来,发稿费的时间是每个月的15号之前,从无拖延,信誉至上,童叟无欺。 关于ip运作,请看第一页!记得前几年还有新闻说某大公司注资2500万与铁血一起进行ip合作,作为资深老牌的网络小说,特别是在军事类网文中独树一帜的铁血,在ip开发上应该还是很有实力的,当然因为题材关系和改编难度,我只要负责喊666就好了。 关于大家最关心的审核问题,只能说是上级要求的尺度都是一样的,但是有的网站的处理方式可能就是一刀切,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军文这一块相对小众在业务上份额不大,而铁血在审核上,我个人感觉是做到了三专,专人,专业,专心,对作者的心血是很珍惜的,在作品的处理上是很累编辑的,就是把握住作品的大原则和底线不动摇的基础,就显得在军文上好一点,这也是他们以服务换来的优势。而且众所周知的是,铁血的反盗版工作一直做得很好,发现有盗版就怼,而且总是能怼赢,这一点非常保障作者的权益,深受广大作者的喜爱和欢迎,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开站十几年了,一直是业内的军文品牌,有自己稳定庞大而且很铁的读者群,还有铁血论坛作为支撑,拿我的书打比方的话,虽然我确实因为先在外面连载引流了一部分读者,甚至沾龙空的光,坑了许多的网文作者,但是从我的读者大部分还是铁血的老读者,没有一万也有个七八千吧,我就是刚刚70万字的一书,而且谍战也是军文中的小分类,所以相信稳定读者的总人数一定非常可观。私下再说一句,铁血的读者还很喜欢全书订阅,小小按键轻轻一点,你这本书只要不崩,就一路跟下来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大家不怎么爱点收藏,以至于我的收订比一度达到1:3,这个据说很厉害,那我也来晒一晒,我喜欢收集一些莫名其妙的成就。 很多朋友是铁血的新读者,一直在问铁血有哪些好书看,要我推荐一些,这个问题我就有点尴尬了,因为实际上我是个伪军迷,分不清楚ak47和五六式步枪区别的那种,除了前面提到过的《夜色》,我个人觉得像《残阳帝国》、《挽明》、《叛徒》、《国家意志》、《异界征服手册》等等等等还有《永不解密》啥的都蛮好看的。这些都看过了怎么办呢?那就要召唤书单大佬了,让专业的来,像是龙空的赤戟,他建了个网文推书的微信公众号叫:赤戟的书荒救济所(id:chijiread),里面就好像有专门推荐里精彩好看的网文书单,大家可以撩一下试试。 铁血的福利其实内涵很丰富,首先是没有年会、没有年会、没有年会,然后逢年过节会给部分作者寄小礼物,根据我收到的和以前打听到的消息,像是和你尺寸的军品服饰,对你口味的军用物品(因为据说铁血的主业是做军品销售),下一次如果有的话,我打算向编辑申请寄一把多功能工兵锹(这个好使)。这些还是次要的,铁血的福利在于,他们会积极地创造条件让作者不但获利,而且利用自身优势向有关单位大力推荐作者,从而让作者获得更高的成就和荣誉感。仔细看一下近年来各种高级别的榜单、奖项,铁血总是会有一席之地的,这个就是低调的底蕴深厚了。 还有就是,铁血的编辑不催更,没有官方作者群,佛系尊重作者的创作,你写或不写,书就在那里,不嗔不喜,除非你的作品出现问题或者为了把你推介出去要你提供资料,一般不会主动找你,你写你的,我编我的,各行其职,有点老派的味道,但是你主动找她们,就会很热情并认真的帮助你,直到解决了你的问题为止。记得,以前铁血私下里有个作者自己组织的qq群,我刚混进去水了两天,还没起浪,群就没看见了。后来群主私下找我解释,编辑说要把红旗踢出去,让他专心写书。这是我唯一一次侧面了解到的对我的官方意见。 总而言之,和龙的天空都是我的福地,宽松、自由的创作氛围成全了我的任性,轻松、浪漫的人际关系成就了我的作品。 个人认为,文学创作始终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别人的建议和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作品,作品,唯有深受读者喜爱的作品才是第一生产力,书站好不好,只有走近她,才能了解她对你是否合适。 有意更进一步了解铁血的作者,注册登录进入作者专区就可以看到编辑们的站内短信和qq对话界面。 感觉意犹未尽,但是不知道大家还关心啥子,先就这样子吧,写书卡文,写这帖子却飞快,感觉自己也是醉了! 最后许个愿:今年完本!今年完本!今年完本! 感谢我的读者老爷,感谢编辑大大,感谢作者朋友,感谢龙空论坛的朋友们!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成! 开始码字!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世界上最危险的武器 肥花猫为了捉老鼠打翻了谭燎原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心爱的玻璃鱼缸,等到大家起来的时候只能看到玻璃的碎片飚得到处都是,几条躲过了昨晚盛宴的漂亮的小鱼儿躺在一滩半干的水渍里,身子枯干,鱼眼翻白,死不瞑目。“死亡时间约是在今天凌晨4点钟左右,是因为缺氧窒息而死的。”沐雨尘装模作样地勘探了一番现场,作古正经地说着阴阳怪气的废话。 小组成员们苦这只肥花猫久矣,撕书,咬枕头,满地掉毛,在家具上留下抓痕,蹲在角落里静悄悄地盯着你蹲坑上厕所,最可恶的是居然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床上睡觉,突然感觉被子里湿淋淋的还有异物,拉开灯摸出来一看,居然是一颗死状凄惨的老鼠头,而且还淌了一被窝的血,试想一下摸到一手臭血再看到那只瞪着自己的老鼠脑袋的心情,真的是何等的我靠啊。 “那是司命喜欢你,想要和你分享她的食物,特意还把猎物的脑袋留给了你,你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总不至于会忌讳这个吧。”司命是这只肥大的花猫的名字,出自屈原的《九歌》,掌众生祸福寿命生死,也有说是东厨灶君记人善恶。章天桥搂着那只该死的猫一边给她顺毛,一边轻描淡写地对前来告状的我说,那只死猫居然还在章天桥的怀里懒洋洋地白了我一眼,在那张肥脸上一脸的蔑视溢于言表。 谁也别拦我,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我要再去抓条蛇回来,把它炖成粤省名菜“龙虎斗”。 但司命依然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只不过这小东西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章姐教育得好,凡是稍微重要一些的东西像是上面有一点红色的纸张都不碰,又时刻有强势的章姐为她撑腰,即使得罪了诸多组员们,依然在国家高度机密的基地里到处惹祸。就跟这次一样,章天桥抱着司命走过来,瞥了一眼鱼缸破碎的现场,答应赔谭燎原一个养鱼的白瓷缸子和碗莲种子,就把谭燎原哄得乐呵呵的合不拢嘴,玻璃缸什么的,不存在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围观的人们也是一副不出所料,早已猜中结局的样子,连议论两句的兴趣都没有,就纷纷散去了。 说实话,我也想做那只猫,背后有人罩着,就算惹再多的祸也不怕。但是人不如猫啊!我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又不露任何声色,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因为组里还是没有给我分配新的工作任务。 组里的日常像昨天那样悠闲是很少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譬如说比较具体的像是林业会同消防部队等有关部门派到兴安岭的几路明暗检查组的调查报告要跟,据说是要两步走,一个是找出问题,想办法消除隐患,另一个就是制定预案,做到万一发生了把损失讲到最小,从目前陆续发回来报告来看,情况确实有点触目惊心;还有国家核心科学家们的身体健康要注意,虽然有每年两次的体检,但是这些共和国脊梁们总是因为工作任务繁重,拒绝离岗疗养或住院治疗,一不小心就会小病拖成大患,国家准备针对特定人员出台强制休息制度;现在国家没钱,但是关键岗位专家们的待遇还是要提高,“蝴蝶”信里提到的国家特殊津贴,虽然每个人每个月的钱并不多,但是零钱怕总算,财政那边打了好久的嘴巴官司,总算是咬咬牙拿出笔钱来了,这既是补贴又是荣誉,代表了国家的肯定,光宗耀祖的事情,各部委闻风而动,为了确定具体的人员名单,瓜分名额,天天吵吵吵,我们小组也要根据“蝴蝶”来信中涉及到的情况,对名额分配上的有所倾斜侧重有较大的建议权,李晨风和白斯文关在机密阅文室里,对着“蝴蝶”来信内容字斟句酌,仔细盘算,一个说着眼未来,后发赶超,侧重互联网等新兴领域,一个说脚踏实地,留住人才,实业兴邦不能只是一句口号,两个大特工头子居然也对如何瓜分财政丢出来的大饼指手画脚,争论不休;还有我们新得来的“蝴蝶”那封情书,有关分析必须要全面展开,专业的事情必须让专业的人来做,如何挑选专家、政审、研判都需要有人去做...... 总之一句话,事情很多,大家很忙,但是我却没领到任务,清闲下来了,说明近江的事没完,我还是在等待处理阶段,郁闷! “千军,你看到艾达了没有啊?”等人散了,章天桥把我拉到一边问道。 “没有啊!”我环顾下左右,今早上好像确实没见到过那道靓丽的身影出现过,“这个点她不是在喂猪,就是应该在训练了吧。”说完我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呢,就追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哎!”章天桥叹了一口气,“艾达家里有消息了。” 艾达的爷爷雅各(抓住的意思)同志,是抗战时期在欧洲从当时驻维也纳的大使馆拿到签证而来到沪市的,当时沪市是全球唯一一个向希伯来人敞开大门的大城市,这里成为了数万希伯来人逃过种族大屠杀的避难所。雅各在欧洲的时候就受到过左翼思想的熏陶,而自身在纳粹魔爪下逃亡的痛苦经历让他深深反思,中国四万万军民与日寇殊死斗争的精神与事迹则给予他巨大的鼓舞,使他逐渐成为了一名反抗法西斯统治的斗士,他当时是一名年轻的医生,利用自己的学识在异国他乡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默默无闻地做着自己的贡献,在与中国同志一起战斗的岁月里,他知道了革命的道理,并秘密地入了党,从此矢志不渝,为之奋斗终生。 在希伯来当地,雅各是着名的中国通,成为了一名有一定国际声誉的汉学家,出版了许多研究中国的着作。借着这个身份的掩护,从小孙女艾达降生开始,雅各就对她进行中国文化的教育,学汉语,读汉字,背诵唐诗宋词,了解中国历史。受爷爷的影响,艾达对遥远的中国也抱有第二故乡的感情,最后还被爷爷秘密发展成为自己的同路人。 土星行动后期,为了支持艾达的工作,雅各带着全家装作没事一样,掩护她在东瀛的工作开展,直至事情败露,全家老小被摩萨德扣押,关进了监狱,至今音讯全无,全小组成员都在为之担心,只知道国家一直都在努力营救。 章天桥告诉我,虽然彼此没有建交,但还是有经贸甚至更深层次的往来,经过多方营救,艾达的家人在查清楚和此事没有瓜葛后,签结了保证书,已经顺利的放出来了,只是雅各他老人家还被继续关押在狱中,官方正在准备对他进行审判,老人家年过古稀,身子又不大好,令人十分担心。目前国家正准备从友好国家里找找,看能不能付点代价采取换人的办法,把老人家给救出来,但是想一想都知道难度很大啊。 艾达是她爷爷一手带大的,和爷爷的关系也最亲密,即使有了思想准备,但是知道爷爷还深陷囚牢,一夜都郁郁寡欢,让章天桥做大姐的看着也心疼不已,一大早艾达就跑出去,更加让章天桥不放心了。 那艾达不会有危险吧?我陡然想起传说中摩萨德千里追杀纳粹战犯的凶名,不禁有点担心自己身边的同伴了,在基地里安全保障万无一失,但是如果出去办事是不是要更加注意一下安全啊! “呵呵!”章天桥看我就像看个傻瓜一样,我这才猛醒过来,自己都有点汗颜了,“林参谋啊,你是关心则乱,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一个国家情报战线的真正实力是整体综合实力的一个缩影,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又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国家之间的情报战也是建立在国家实力基础之上的,瞧瞧摩萨德几次着名的成功出手案例,所对付的敌人,都在南美小国,混乱地区,所活动的区域都在自己的友邦,就可以猜到他们的真正实力是什么样的了。难道他们还敢跑到我们这边来送死吗?估计也就喊一喊而已。当然,我们也一般也奈他们不何,彼此相安无事也就是了。 而且各国的情报部门,除了那两个超级大国因为体量太大,热战太多,经常曝出大新闻外,大家都埋头低调,而本该低调的摩萨德却屡屡传出在外面行动得手的新闻,这怕就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吧。 我扯扯嘴角,算是表示自己知道错了,章天桥叮嘱我去找下艾达,看看能不能陪陪她,让她不要沉浸在伤心中。我心里有点顾虑,就看着章天桥,用眼神在问她,你为什么不去! “我现在很忙,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章天桥硬邦邦地回了我一句,然后抱着她的猫走了。好吧,整个基地现在就我最闲,就当是回到了自己刚进小组的时候好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客观事实,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小楼。 猪场往左,靶场往右! 怎么走呢?我抛出了一枚硬币,落下来盖在手背上,占卜显示是去猪场,于是我就向靶场走去,洒下一路阳光。 就跟所有占地面积比较大的驻军单位一样,部队的靶场都在最偏远的角落里,一片广阔的平地,两边是人工堆砌的土垒或者自然天成的土坡,一般都背靠山丘,正面是一道厚厚的土墙或者土坡,所以我要过去的话要走蛮远,我可以在路上考虑一下见到艾达要跟她说些什么,按照我对艾达的了解,要是她心情不好的话,那就陪她打一架,相信什么都会变好的,如果她心情还没好的话,那就再打一架,所以我还需要热一下身,在近江的时候,因为环境的原因,有点疏于锻炼了。 接近靶场了,靶场很大,不是连一级的,而是可以供团级单位训练使用的,靶场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在有关密级单位进驻以后,警备连就没怎么使用这块靶场了,腾给艾达和她的那些学员们使用了,而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过来,反正基地够大,老毕他们还有一个小靶场,也尽够他们使用了,也没哪里不方便。但是我没看到警戒的卫兵,看样子这里没有在训练,也许艾达并不在这里。是不是要转身去养猪场看看。 然后,在转角的地方,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武器,总是会造成纷争、伤害和破坏,可以在空中、陆地、水下甚至任何地方进行打击,理论上可以覆盖到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你无处可藏,也无法闪躲,就连深藏在地下几百米深处的掩体里也无法幸免,其精确度超过了世界上的任何武器,速度飞快,不受距离限制,其强大的动能足以撕碎一个人的身躯,来想象一个画面,当你正面对着的时候,突然你的心碎了,几秒后,你才听到声音,而且只要破除了你的防御,就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燃烧,被烧到的人会一直燃烧,熔化至骨,一直痛到骨髓,无法解脱,直至化为骨灰,然后一阵风吹过,悄无声息地抹杀你的一切痕迹。而在这世界上最危险的武器的旁边的则是一把普通的m16a1步枪。 那是艾达斜靠在土墙边上,手里拿着一支她心爱的步枪。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靶场上的交响诗 在我的生命里,此刻,就像是一颗子弹击穿了我的心脏。 “你来了?” “嗯!” “章姐叫你来的?” “嗯,哦,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来干什么啊?” “看看你。” “好看吗?” “哦,好看!不,不,我是来看你,不是为了看你好看,当然也不是说你不好看,但是好看是好看,但是......” “噗嗤,我知道了,看完了没。” “嗯......” “没看完就以后再看,我今天心情不好,来陪我打枪!” “啊?!” “啊什么啊。那什么,没听清楚吗?我今天心情不好,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的,来吧,枪在这边。” 她一甩头,发丝间洒下满地阳光。 原来她真的是准备在这边训练的啊,草绿色的军毯上铺满了万国牌的枪械,以轻武器为主,像柯尔特1911手枪,m16a1突击步枪,ak47、ak74、狙击步枪,机枪,手雷,几箱子弹,甚至还有两具rpg火箭筒,艾达这是从哪打劫了军火库吗?这些东西现在和那些国家的对外关系好不好的不说,但总之大部分也是收集不易,一般都是放军工研究所里进行拆解分析研究,没想到上级首长对艾达和她的培训班也是厚爱有加,特意拨出了一批外军枪械弹药过来让她做教学使用,结果她就拿到靶场上可劲地作啊。 “啪啪啪啪”艾达拉动枪机再按下枪机助进器,对着远处的靶子三下两下打完了一梭子子弹,然后垂下枪,歪着头看我,带着一点挑衅地看着我立姿持枪站在一边,一枪一枪有板有眼地打着点射,直到我把枪里的子弹打完,才一手撩拨着头发说道: “打得不错,你以前打过这枪?” “嗯,以前在南方的时候打过几次。”我放下枪,爱惜地抚摸着m16a1的枪身部件,唤起了自己对那段枪林弹雨岁月的回忆。 “我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一个个背单词都喊要命,玩枪就嗷嗷叫,偏偏不能称他们的意,不把单词记熟了别想摸枪。”艾达边说边抛了一个弹匣给我,我麻利地单手在空中接住,然后换上弹匣。她扯到她的培训任务去了,她说我听一下可以,但话也不好接啊,只能另外把话题岔开。 “继续?” “嗯!好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别打得那么小气,我在特训的时候......”艾达嘟了嘟嘴,“反正现在也没人看靶,又不是比赛,我今天心情不好,只管打就是了,打完了我再喊人去拿。”说完她还略带嫌弃地踢了一脚身边印满外文的子弹箱子。 男人哪有不爱打枪的啊,就算身边是艾达也不行啊,还是打枪更有趣,何况还是外枪,可劲造,随便打的那种,我当然不会和她客气了,来来来,一起打,谁怕谁啊! 就这样,我们俩打完步枪打手枪,打了手枪打冲锋枪,打完冲锋枪干脆趴在地上打机枪,打狙击步枪,虽然没人看靶,但是射击的成绩彼此都心中有数,空阔的靶场上枪声连连,硝烟弥漫,那两个可怜的靶子已经被打得稀巴烂,树在远处摇摇欲坠了。我今天的发挥不错,手感很好,打得比平时更顺,命中率更高。倒是艾达有点点心不在焉,不时就喜欢来一下连发,一下子就撸完一梭子,即使拼命压着枪口,但子弹都不知道跳到哪个云南四川去了。 “这个?不会吧,动静会有点大,还是算了吧。”我看到艾达的眼神已经在瞟那两具rpg火箭筒了,心里有点发麻,忍不住劝阻道。 “地方这么宽,而且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大家也应该有了心理准备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何况我今天...” “心情不好!我知道了,打吧,打吧,你还别说,蛮久没玩过这家伙了,当初总嫌它吵耳朵,还蛮怀念的。”不等艾达把话说完我就把话接了过来了。艾达别看平时话不多,但是混熟了还是很健谈的,只不过我远远见过一次她带那些学员训练,骂起人来还是很凶的。而且被女领导骂粗话,那些学员兵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没得还嘴的余地,只能憋足了劲玩命地练了。 “不是,我今天已经跟基地报了备了,要进行爆破训练,所以随便玩,就是把仓库里的那大家伙开出来都没关系。”艾达把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再多嘴就显得多余了,我不禁想到前天基地里轰隆隆地开进来过一辆坦克运输车,上面用帆布罩着炮管长长的大家伙,倒着开进了某个大仓库里面。这是又把哪国的水柜也给弄进基地了啊。 “你今天剪了头发啊?”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心里面挠啊挠的,一直都想着,说出了这句话,感觉好轻松。艾达原来是一头如丝般飘逸的金发,后来为了工作方便特意去染黑又剪到齐肩,平时训练时就扎个马尾,没想到今天她又剪短了,剪成了一头俏丽的短发,依稀就像《罗马假日》里的赫本一样,简单,高贵,那自然下垂的密刘海配着清澈的眼神,像最烈的酒一样,浅抿一口,就醉了。 “是啊!今早上起来我自己对着镜子剪的,好玩吧?”艾达微笑着问道,还淘气地把头左右摆了摆,好让我能看清她头部的细节,像一只小狗一样可爱。 “很漂亮,我是说很衬你的气质。”我觉得词穷,变得不会说话了,明明心里堵着好多话,但是开不了口。真的是要命,艾达今天穿着的是一件海魂衫,天啊,真的是要命啊。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一件海魂衫,都有一个征服大海的梦想,我要做一名船长,啊,船长,我的船长,威严而英武,从容起航,在蔚蓝广阔的洋面上自由地翱翔。而现在这梦想就穿着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身上,怎不让人血脉沸腾,呼吸都在迸发着火花,就像火龙一样,我只能匆匆低头避过她的目光,她怎么穿解放鞋都穿得那么好看?肥肿的军裤也掩盖不住她动人的线条,武装带束起的芊细的腰身,挺拔而喷薄欲出的...... 艾达大方地任我用近乎放肆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但林千军同志,你必须克制你自己,你是一名军人,有铁的纪律,钢的原则,在我的心底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喊着,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我的意志开始变得坚定,我抓抓脑袋,对艾达微笑,然后把手对着那两具致命的杀伤性武器一摆,拿出自己最绅士的姿势对她说: “lady first,你先来!” 艾达还以微笑,就像春风拂面,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欣赏,她耸耸肩膀,信步走到那堆武器旁,轻松地拎起一具火箭筒,充满自信和从容地向靶场的发射位走去,就像手上拿着的不是一具杀人的武器,而是一束半张旧报纸包裹着吐露妖娆的火红玫瑰。 飒爽英姿五尺枪,晨光初照演兵场,靶场上正上映着一曲枪与玫瑰的交响,砰砰砰砰,手枪的声音是俏皮的短笛,吹出春天的旋律;突突突突,是m16a1的混响音效,像是小提琴奏起西部乡土的小调;哐哐哐哐,ak47这边低音提琴也不甘寂寞插入合奏之中,带来北方西伯利亚寒流的战歌;嘟嘟嘟嘟,机枪的扫射,嘣嘣嘣嘣,狙击枪的点发,那些美妙的音符在山谷中流淌,时而高亢激昂,像是飓风中海浪拍击着防波堤岸,时而委婉低沉,像是情人在月色蕉树下低诉着情话,一个个音符扣动着人的心室,强有力的节奏感使人不由自主地随之起舞,就在思绪渐渐地与这美妙的旋律融为一体的时候,轰!轰!这是rpg火箭筒大鼓最后的怒吼,让你从陶醉中惊醒,演出到此结束,祝观众朋友们晚安,天地间,只有夏之骄阳、心中明月,艾达和我。 “哈哈哈哈”,艾达笑了,她抛下已经无用灼热的发射筒,对着我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看到她终于开心,不再说什么心情不好,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就像两个课间在走廊里追逐打闹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耳朵里还残存着一丝啸叫,rpg这玩意打起来威风,但是作为射手还是多少有点不舒服,毕竟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我离开战场已经太久了,不是很适应了,我不由地摊开双手,注视着我的手掌。 “你在看什么?”艾达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我手上的茧已经消了不少,手也变白了。”我看了看手掌,又翻过来看看手背说道,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艾达居然听懂了,“听说你原来是侦察兵,上过战场,还立了功?” “嗯,”我此刻不是很想提战争的事情,因为总会想起牺牲的战友,正想着如果艾达问起来是不是委婉地拒绝她的好奇心的时候,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那我们再来较量一下吧,我们的战斗英雄。”艾达兴致勃勃地说。 “啊?!”我很惊诧,好好地说着话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变得又要打一架了啊! “别啊了,e on baby!”艾达一边绕着我小跑热着身,一边还用右手食指冲我勾了勾!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打就打吧,男子汉怎么能说不行呢,我也开始活动身体准备迎战了。 说实话,原来和艾达交手的时候虽然输了,但是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对她从西方学习到的搏击技巧不熟悉,被她钻了空子;另一方面嘛,她毕竟是一位女同志,身体上接触不合适,而且情面上也要让着一点,打架斗殴,近身厮杀,你技巧再强,但是体重、力量级别就摆在这里,拳击比赛,轻量级的为什么不敢跟重量级的打啊,因为力量和身体素质上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你打我几拳我能受得了,我药水打你一拳,那你就得趴下了...... 然后,我就被艾达打趴下了,很快,交手就是几下子,我没打中她,她绊倒了我,然后把我按压在地上摩擦,摩擦,摩擦...... “林千军,你认不认输?” “不认输,你耍赖。” “认输。” “不认。” “认输我就嫁给你!” “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是一个兵 “认输我就嫁给你!” “哈?!” “哈什么哈,很惊喜是吧?本来只打算先让你做我男朋友试试看的,但是又怕麻烦,干脆便宜你了,只要你认输,明天就可以去打报告试试!” 说着动听的话,却不知道艾达在气什么,依然用力压在我身上,一点都没有放松,还暗中越来越使劲了。这哪里是谈情说爱,这分明是斗殴现场啊! “你先放开!”我林千军也是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屈服,至少也要负隅顽抗,不,挣扎一下先嘛。 “不放。” “放开。” “你说了我就放。” “你先放了我再说。” 在一些情侣之中,总是会发生因为一些无谓的坚持而让两人的本意走入歧途,忘了为什么出发,从而在某些重要的时间关口而产生错误的结果,直到许多年后才追悔莫及,只能在月下饮酒独自泪垂,这就是不忘初心的重要性,幸好我足够冷静,决定不再争吵。 虽然被一下子打倒在地,还被压制,但我还可以以仰头报以剧烈的头槌攻击等各种方式来试图脱困,可是我都没有,因为...舍不得...就在因为亲密的接触纠结于谁先让步的情绪下使得身体的敏感度变得剧烈,场面开始越来越尴尬的时候,我绝不是认输,而只是换个话题,活跃一下气氛,终于先开(松)口了。 “哎,艾达。” “嗯?” “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喜欢你。” “嗯!” “你呢?” “啊?” “你喜欢我吗?” “啊?!” “你喜不喜欢我?” “嗯...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为什么不先试试看。” “啊!” “你知道的,以前我还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原来我们这边做情报工作的要谈恋爱不知道有多麻烦,要打报告审批,又要政审三代,还要定时报告思想动态,更不要说结婚了。可是,我要是不结婚的话,总会有人要怀疑我的心不在这里,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不会把工作任务交给我,可是我不能守着基地过一辈子啊,我想要工作,多做一些事情,想要真正地融入我们这个光荣的集体。” “是这样子的啊,以前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有位大专家就是回家拿衣服的时候,身边都要跟着两个警卫员,因为政审没过的关系,他的妻子都不准靠边,确实是非常的麻烦。这些是章大姐告诉你的吧,她还说什么了?” “我们现在的工作任务这么重要,密级这么高,内容又这么敏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跟外人接触的机会,更别说和外人谈对象结婚了,现在小组里男的就陈观水和你还没结婚,陈观水一肚子花花肠子,在外面和以前的老师都一直不清不楚的,简直就是社会败类,根本就不用考虑。只有林千军林参谋你,家庭条件好,家风好,品行好,人也长得不差,还是战斗英雄,组织上又信任你,保密级别比我还高,而且看得出对我也有好感,应该是最适合我的结婚对象,上次你还和陈观水跑出去相亲,相亲的对象还都是高级领导家里的女孩子,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拐跑了,所以建议我要抓住机会,不要让你跑了。” “哦!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喜欢我吗?” “我也不知道,先谈段时间试试看吧,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存在可以彼此习惯,至少你是我看了最顺眼的。”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不会只是想对我耍流氓吧?” “呸,美得你,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实话告诉你,我回国以后原来还一直是指望组织上给我分配一个男朋友的,不然以我的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可是章大姐告诉我,组织上早就不管分对象这回事了,如今提倡自由恋爱,我看上你是你的运气,别扭扭捏捏的,你到底什么态度,说清楚!你是不是上次相亲看上哪个小妖精了,你要是跑了,那我怎么办啊?到哪里,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人呢。” “哪个小妖精能有你好看啊?我去找找,看整个京城能不能找得到。” “你果然只是喜欢我的脸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背后都是什么鬼样子啊,你和陈观水、肖雨城那些狐朋狗友是不是在私下里编排我坏话了,还有那天老毕是不是找你吐苦水了,你说谁暴力啦,说谁凶残啦,说谁是祸水啦。” “哎,哎,别说着说着就动手啊。” “别躲,让我再打几下出出气。” “说好了啊,以后不准打脸,说了不准打脸的嘛,你还打,再打我还手了啊......”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微音的林,千是心有千千结的千,军是红色娘子军的军,我向组织报告,我恋爱了! 从今天起,我是一个幸福的人,我要和每一位亲人写信,告诉他们我的恋人,那深林里的鹿、蓝海中的鲸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我将在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边立正站好,陌生人也请为我祝福,祝我和艾达有一个灿烂的前程,祝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我们在尘世中获得幸福。 于是这样,如此这般,打也打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都不是那么熟练,但也还好啦,不期而至的爱情,像春花一般灿烂,像秋叶一般静美,但该说的话也说明白了,于是就腻在一起了。情报人员的爱情,如深海一般沉默,如白金一般坚韧,也会如火山一般灼热,如信仰一般纯贞。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 去的时候操着步子,回来的时候手拉着手。 即使路边战士诧异而诡笑的表情,即使放风的军犬在围着我们摇尾巴撒欢,即使花坛里的花儿妖艳今天的风有些喧嚣,即使已经到了基地小楼的门口,我们也舍不得把手分开。 谈谈恋爱怎么了,未来我们还准备结婚,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就是在一起了,羡慕死你们这些单身汉还有油腻的中年男人,为我们的青春和爱情,为一切你们得不到或者已经失去的美好事物,尽情地羡慕嫉妒恨去吧!我们,就是我们,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此刻,世界是我们俩的。 “哈哈哈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和林千军谈对象了!”推开了小楼禁闭的大门,艾达一看到大家就大声宣布了这个新闻。情报战线只要不影响工作,并不排斥办公室恋情,甚至默许和鼓励婚姻问题的内部消化,出于保密的需要,从红色战争时期敌区潜伏的“假戏真做”开始就是如此,同事之间的恋情完全不必遮遮掩掩,还能得到从上级到同事的真挚祝福。 小楼里是沉默的,大家都在厅里,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祝福,只有各自不同复杂的表情和悄悄的沉默,仿佛定格成了一张灰色调的黑白照片。 因为有外人在,一个我意想不到但是也在一直等待的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平静的看着我们。 我轻轻地松开了艾达的手。 “局长!” 一个人,走过去,立正,敬礼,问好,礼毕,立正,等待宣判,一气呵成。 艾达错愕地站在门口,意外地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那份未知的恐惧瞬间笼罩住她的全部身心,脸上的表情让人心疼。章天桥走过去,心疼地把她揽在了怀里。 杨局长平静地向我还了礼,拿起手上的文件,念了起来,他是来宣布我的处分决定的。也许是组里的同志已经事先知道了风声,才会聚到厅里来,也许还听说了处分的内容,才会表情如此地严肃。 处理决定文件的内容很简单,局长念得也非常清楚,但我的记忆怎么也记不清楚全文,只知道我因为在近江事件中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犯下了严重的政治错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被撤销职务,被留党察看,被降级为士兵,被调离小组。 我被调离了小组?! 我被一道霹雳瞬间从天堂打到了地狱,从云端打到了泥泞,前面的处分我都有一点思想准备,但是调离小组,离开小组,离开我内心中最深爱的事业,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离开寻找“蝴蝶”这一伟大工作,离开我的爱人和同生共死的同事...... 我有钢铁般的意志,但是此刻我脆弱得像个孩子,我木木地看着局长,再环视着一同战斗过的同事们,大家都沉默着,无声地抗议着,艾达的眼眶红了,但是她没哭,她看着我,目光中满是担心。 这很好,别用眼泪为我送行,我的爱人同志。 “局长?” 我不是为了求情,也不是奢望宽恕,我只是想再喊这么一声,我怕此时不喊以后也再不好喊了。 “这是命令!”局长平静的回答,庄严而又冷酷。 “杨局长。”李晨风从如同雕塑般的人群里站了出来。 “这是我们部队的决定。”局长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我会向上级报告的,这事不是林参谋的错,我们小组的工作需要林千军同志。”李晨风冷冷地顶道。 “是的!非常需要”站在一边的白斯文补充道。 “悉听你们尊便,但命令必须马上执行。”局长说完就不再理别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冰冷地对我说道:“把你身上所有与保密工作有关的东西都交出来,立即跟章主任打好移交。” “是!我服从命令!” 我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每逢大事要静心”是我们家的家训,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业,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和使命,那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我紧咬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波生物电流,让自己不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击垮,我是一个男子汉,我是一名军人,我是人民的子弟兵。 我坚强地走到章天桥面前,立正站好,然后一件一件地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基地的出入证件、执枪的证件,办公室、寝室、办公桌的钥匙,口袋里的每一张纸片,统统地一件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罗列清楚,然后再当众拉出自己的所有口袋展示在外面,直到所有身上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空空如野,最后我默默地解下了武装带,上交了小组发给我的那把手枪。章天桥看了看李晨风,李晨风微微地点了点头,章天桥轻轻地接了过去。我身上除了这身军装,已经一无所有,干干净净。 不,因为我现在只是普通一兵,就连身上的这身军装也要脱下,换上士兵的军服。 “你等一下,我给你办手续。”章天桥匆匆上楼开好收条,然后再交到我手上,我认真地核对过后,把它交给了局长。 “你的行李等清点好以后,会帮你送回家里,走吧!”局长说。 我的帽徽还在,那是我心中的一颗红星;我的领章还在,那是我脑海的两面红旗,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怨,此时此刻,我依旧无悔。 我立正站好,庄严地向我们的小组,向我的战友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向后转,立定,向前走,带着赤子的骄傲,与其苟且不如纵情燃烧。 “千军!” 当我从艾达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喊了我,我顿了顿。 “我等你回来!”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走出工作了几个月100多天的小楼,走向屋外的遍地阳光。 走出小楼院落的大门,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边站着两位配枪的军法官,一前一后夹着我坐进了小车,局长随后上车。小车开动,急速地驶出了基地,在基地的大门口还停着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押送着我们的小车向着未知的未知驶去。 别了,小组!别了,基地! 远处西山山麓,山峰耸立,林海如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朱日河不是河 天上飞过的鸿雁~哟, 飞也飞不到尽头。 远方放羊的姑娘~哟, 盼呀盼不完的愁。 白杨一般的情哥哥~哟, 戍守在荒凉的朱日河。 戈壁孤烟,长河落日之下,远处的兵哥哥用着学得不伦不类的长调子唱着荒腔走板自编的歌谣,我叫林千军,我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今天的我到朱日河的第三天。 朱日河不是河,这里也没有河,朱日河是一个地名,蒙语的译音,是“心脏”的意思。从京城一路向北、西北以北,越过阴山山脉,沿着当年北宋与金兵鏖战的古战场路线,不知疲倦地越过每一个山丘,行程500余公里,穿过山地,沟壑、草原,然后是一片苍茫辽阔的戈壁,一望无际,一直抵达古金上都遗址附近,这里就是朱日河,京城军区朱日河装甲兵训练场。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12级的狂风卷起沙尘暴,能刮破脸皮,能刮掉车漆。 这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也就是报纸上着名的“华北某地”的所在地,一个曾经占据过报纸杂志头版头条,被国外军事组织高度关注的地方,1981年的时候,作为一名实习学员代表,我曾短暂地在此驻训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证了那一场震惊中外、波澜壮阔的代号“八零二”的解放军华北大演习。 这是当时我军乃至整个亚洲历史上投入兵力、兵器最多的一次演习,参加演习的部队有陆军的军、师、团、营,空军航空兵大队和空降团,连同保障部队共114000余人,动用坦克、装甲车1327辆,各种火炮1541门,各种飞机475架,各种汽车10606辆。作为一场方面军级别的防御战役演习,演习的完整设想是:“蓝军”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向我国发起全面进攻,首先以核武器和远程航空兵对我防御纵深内的重要目标,实施猛烈轰击,然后坦克、装甲车集群在空军掩护下,突入我“红军”防御阵地,企图夺取我战略要地。我“红军”发现“蓝军”大规模入侵的征候后,快速组织动员,进入紧急状态,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战役展开,坚守防御,顽强抗击,掩护国家转入战时体制,粉碎“蓝军”的进攻企图。此次演习与以往的集团军规模的战役集训相比较,力求把情况设置得复杂、合理,鲜明体现了坚持积极防御,体现与强敌作战和立足于打现代战争的特点。 实兵演习结束后,又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分列式。参演部队的10余万官兵,组成了陆海空三军组成的53个地面方队和6个空中梯队。阅兵后,军委最高领导发表了重要讲话,明确指出”我军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坚强柱石,肩负着保卫社会主义祖国、保卫四化建设的光荣使命。因此,必须把我军建设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这一讲话,规划了我军改革调整的宏伟蓝图,标志着我军建设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硝烟散尽,金戈铁马的轰鸣也已远去,看不到当日漫天的伞花,只留下今日咆哮千年的风沙,和街头巷尾人们回忆中拉起的闲话。朱日河训练场恢复了往日的荒凉与寂静,这里除了装甲兵训练场场部外,还驻有京城军区的258团,这是一个装甲团,我现在是258团二营二连二排二班的一名战士,横竖都是二,我们班的职责就是守卫位于朱日河训练场最深处的一个地下油库。训练、演习需要使用的时候把它灌满,等到训练演习结束的时候又把它抽空,离团部或者训练场场部有近30公里的简易公路,沿途大部分都是无人区。广阔,广阔到地平线,地平线,除了地平线,还是地平线,荒凉,荒凉到没有人烟,没有绿树,没有水,甚至很多地方连草都不长,就是大片大片的戈壁。 当局长出现的时候,我还曾经抱有一丝幻想,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需要我转换身份,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任务需要交给我去完成,甚至我还一度妄加猜测,是不是“蝴蝶”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需要把我调过去做点什么,但是幻想终归就是幻想,终究是要破灭的,如果这破灭还不够彻底的话,那么来到这个大地名叫朱日河,小地名叫骆驼营的地方,即使有点残余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这里没人,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蝴蝶了,这是一块连蝴蝶都没有的荒凉的土地。 我是秘密搭乘飞机先飞的张家口,再由一架小运输机秘密送到了朱日河的一条野战跑道上,在那里军法官把我和我修改(伪造)过的档案和手续移交给了258团的曾柯政委,曾政委没跟我说一句话,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二话不说就带着团警卫参谋开着吉普车把我送到了荒凉偏远的骆驼营,一个据说曾经见到过野骆驼的地方,把我交给了朱高飞朱班长。曾政委把朱班长拉到房间里仔细叮嘱了一番,我就在操坪里穿着在来得车上换的新军服,拎着团里特意准备好的铺盖家什像一个刚下连队的新兵一样傻傻地站着,接受着新战友们远远的围观和好奇的目光。 曾柯政委交代完了从屋里出来,这才从头到尾地扫了我一眼,伸出手用手指对我点了点,见我军姿还行,点点头,走了两步才又下定决心回来指示我三句话:“别乱走动,团结同志,听班长话。”我昂首挺胸应了“是”!曾政委就急匆匆地走了。 等到政委乘坐的吉普车一溜烟地走了,连车轮卷起的一路尘烟都看不清的时候,朱班长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别站着了,以后都是一个勺子里吃饭的战友了,快进屋吧。”然后对那些站在屋外看稀奇的战士们吼了一句,“还看什么看,政委明天还要派车送东西过来,够你们看的了,快进屋,大家呱唧呱唧,欢迎一下新战友。” 虽然只是在荒野中兀立的几座简易砖房,但是住在屋里的主人却是遵守内务条例的典范,到处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床铺上辈子叠的方方正正,在这样的环境中能保持着这样的军容军纪,顿时让见多识广的我也刮目相看。 老兵们陆续从屋外进来,虽然显得有点懒散,但是整体精神面貌还是不错,这情景让我想起了自己新兵训练后第一次下连队的时候,虽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但意外地感觉有点亲切,一晃好多年了,不知道当年的那些老战友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部队,应该有很多已经复员到地方了吧。 “来,大家都先来认识一下新同志,那个谁,你先做下自我介绍。”朱班长吩咐道。 我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林千军,林是树林的林,千军万马的千军,鲁省人,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嗯,这位林千军同志虽然是位新同志,但一看就是个老兵,曾政委说了,他是因为犯了点错误,撸下来的,具体情况就不要问了,既然没脱这身军装,就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上级首长把他调到我们班上当兵,这是组织上对他的考验,也是对我们二班的信任,来,大家鼓鼓掌,欢迎新同志。”朱班长说完带头鼓掌,屋子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团里把我们骆驼营当什么地方了,流放地吗?还是把我们这里当做惩罚人的...”站门口最后一个进来的兵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老慕,你闭嘴!”朱班长吼了一句,打断了这位心不知道直不直但口一定快的汉子的牢骚。然后首先就从他开始给我介绍起同班的战友来了。 这个一脸不满意的年轻人是个复姓,叫慕容武,是阿拉海上人,啧啧啧,还是个高中生,改开才不久,这出身和学历在部队里面也还算是稀罕货,这样的“知识分子”一般都是基层部队里的宝贝,最起码也是跟在连长屁股后头当个小文书,免得风吹日晒的,没想到居然混到二班战士这么惨,估计倒霉就倒霉在他那张大嘴巴上了。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曾经的精悍威武侦察兵坐了两年总部机关,又在核心小组里待过一段时间,我也养出了一点部队机关干部的气质出来了,即使穿着兵哥哥两个口袋的衣服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像个首长,初次见面啥交道都没打就上来劈头盖脸地说一顿,看我不惯也就算了,还连带把骆驼营和自己的战友也捎带上一顿贬低,什么流放地,劳改营的,这是把大家都当罪犯了吗?难怪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朱班长都要发火了。 啧啧啧,下一位战友岳志秋也是部队里罕见的极品,居然是个长得很帅气的男孩子,即使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收拾得很亮眼,油头粉脸,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很能撩妹子的那种眼神,这要是放到外面估计是一勾一个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放到二班了,这要是放到外面去准给部队惹是生非。他对我倒是客气,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还有一位就是痞里痞气有点眼露凶光的精悍汉子,叫李三清,豫省人,看上去练过,是爱打架的那种人,他看我也是淡淡的,随便打了一句招呼,不太理人,高冷。 只有剩下的那位总算是比较正常的了,一名有点木讷的新兵,有点腼腆,不喜欢说话,叫许木,对班长言听计从,亦步亦趋,反而对我很客气,因为这是班长要求的。 看到我这些新战友,我心里已经明白咱这新单位二班是怎么回事了,慕容武说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这里就是部队里传说中的“放牛班”啊。再看看房子里的内务,我不由对这位朱班长充满了好奇,这得多有本事啊,才能把这些战士管好,管成样子啊! 最后班长带着大家对我的到来再鼓了一次掌,就交待岳志秋带着我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和哨位,大家就一哄而散各忙各的了。 岳志秋领着我就在屋子周围转悠,他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最后才憋出来一句话打破沉闷: “你看上去比我大,那我就喊你林哥,你到底犯啥事了啊?这么倒霉被发配到我们这里。” “班长说这个问题不让问的。”我淡定地回答到,答案都是现成的。 “那你原来是什么职务啊?连长?营长?”他是不敢再往上想,其实我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参谋长(副团级),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小兵了,这里面的苦我能说出来吗。 “班长不让说。”我的答案还是现成的,就拿班长的话说事。 “那有啥子,慕容武,我们喊他老慕,一张嘴把整个连队里的人都得罪完了,李三清把自己的老乡打到住了院,就因为开了一句玩笑,许木就是根木头,业务技能在新兵连样样倒数第一,班长把他要过来,他什么都听班长的,嗯,这里就这样,看完了,咱们回去吧。”班长的话挺好使,岳志秋没有再问我,倒把自己的战友犯过的事都说了出来。 “那你呢?怎么分到二班的啊。”我倒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岳志秋瞟了我一眼: “我是因为太招女人喜欢,团里怕把我放在外面会出事,想把我放在这里晒黑点再要回去,但是我这皮肤怎么晒都晒不黑。”岳志秋倒是蛮直爽的回答了。 “是啊!长得太好看了也是一种烦恼啊。”我应和了一句。 岳志秋一下子来了精神,像是找到了知音:“是啊!他们不会理解的,我爹妈给我长成这样,我也没办法啊,那句什么来着,天生丽质难自弃,我还想早点晒黑点早点出去呢。” 我看着那张明显精心收拾过的脸蛋,对他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你抽烟吗?”岳志秋拿烟给我抽,大前门,还不错,我也荒了一天了,从基地出来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就是临告别的时候,局长塞了半包抽剩下的中华给我,一直都还没机会点上。 “来,抽我的吧。”我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半包烟,递了一根过去。 “哟,大中华!”岳志秋乐了,“我都还没抽过呢,沾你的光了,不愧是从上面下来的,跟你说实话,我们骆驼营这块地呢,说苦不苦,说累也绝对不累,就是两个字——枯燥,除了枯燥还是枯燥……你有没有什么爱好?”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我难住了,我仔细想了想:“爱好?怎么说。” 岳志秋点上烟,猛抽了一口,望着茫茫荒野很是惆怅地吐了个烟圈再叹了口气:“除了班长折腾的那些东西之外,我们这里最空闲的就是时间,最奢侈的就是新鲜,除了枯燥还是枯燥,要不就是虚度青春,看到没有,除了石头就是沙子,除了我们四个,不,五个人外,好几十里地看不到人烟,你坐下来就是无聊,躺下来还是无聊,除了睡觉,睡醒了睁开眼睛还是无聊,无聊透顶。所以得给自己赶紧找一爱好,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跟你介绍一下吧,咱们班上那几个瞧见了没有?慕容武,除了爱损人,还爱写文章,啥都写,诗歌、散文、小说,整天给人家报纸、杂志投稿,退稿信都攒了一箱子了,就从来没有发表过。李三清,就是个武疯子,整天没事就练拳脚棍棒,最近还迷上了什么内家拳,抱元守一,心神统一,练气养生什么的,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迟早得疯了。咱朱班长,他的爱好就是不让我们闲着,石头里也能榨出油来,就爱折腾人。许木,就是那根木头,最近在忙修路,想铺一根通往团部的石头路,愚公移山啊,精神可嘉,呵呵呵呵,都是一群笨蛋。” “岳志秋,那你呢,你的爱好是什么?” “你叫我秋官就行,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岳志秋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我的爱好,就是唱歌,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歌唱家,像蒋小为,李单江那样子的歌唱家,在这样浩瀚的荒野上,我可以放肆地歌唱,锤炼我的歌唱水平,清风和明月是我的听众,我要在这里闭关修炼,然后一鸣惊人,一举成名。” “嗯,嗯!”我点了点头,我对有理想的人一般都会抱以尊敬的心态。 “林哥,太好了,你真的是我的知音,我发现我的很多想法,真的只有你懂我,真的不愧是从上面下来的大人物。那我唱个歌给你听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岳志秋就陷入某种陶然自得的迷醉状态了,“就这个吧!” “革命军人哥哥要注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我看了看暮色下的戈壁滩,戈壁滩让我茫然,现在面前的人类让我更加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做错了什么?” 我收回原来自己对岳志秋的一切判断,即使赌上自己曾经是精英情报官员的名誉,我对他真的不了解,犯下了主观上的判断错误,知人知面不知心,岳志秋被发配到骆驼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因为他长得俊俏,容易犯作风错误,而是因为: 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 他一开口,可以把一个团气势磅礴的大合唱都带歪了,直至因为一起找不着调而崩溃,这在强调合作统一,喜欢拉歌鼓舞士气的部队里面,是何等让人无法忍受的一个毛病啊。 在这直击灵魂的歌声中,我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既然回是回不去了,那就顺便思考一下自己的爱好是什么吧。 第一百七十章 骆驼营的梦幻月光 在这苍茫辽阔的荒原之上,二班的小屋就像是一副历史画卷上的一粒尘灰,突兀而不和谐,应该迟早要被时间的长河里一个浪花就冲刷得干干净净,但它偏偏就顽强地屹立在那里,变成一颗种子,慢慢发芽,扎下了根,变成了胡杨,不断长大,在不远的将来当朱日河成长为我军最大的,也是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合成战术训练基地的时候,这里也将成为一个重要的后勤油料保障基地。 “蝴蝶”在信中提到过一嘴朱日河,所以当我身临其境的时候,试图想在短暂的旅程中寻找可以验证未来的一点蛛丝马迹,但是放眼看去,都是穷、破、旧,漫天的风沙,找不到丝毫未来傲睨亚洲、威势滔天、一蓑烟雨任笑平生的影子,但是确实是地方够大够荒凉,地理位置又合适,千军万马拉上来打一架确实是可以容纳得下。 只不过作为一个有梦想的青年军人,我心里装着山川湖海,我依然可以从这浩瀚苍茫中,从这复杂地形,多变天气中,想见到了未来会在这里上演的盛景。红军、蓝军对决,厮杀,没有剧本,没有导演部,一切从实战出发,演习一开始就先互砸一波的战术核武,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就立马go out,然后是地地导弹跟进拔除战略要点,天上是军事侦查卫星洞察天机,高空中预警机俯瞰四方,先进战机超视距对射中近距空空导弹,拼命争夺制空权,低空则是武直隐蔽机动追魂夺命的天下,地上装甲部队滚滚洪流,战争之神发出死亡的轰鸣,火箭弹划破长空,把远方的天空点亮......沙场秋点兵......就在两军交战从胶着转为红军劣势之际,身为红军特战大队大队长的我亲自带领着一支小分队,突破千难万阻,突破重重封锁线,直插蓝军腹部,在弹尽粮绝,打到最后一人的时候,成功潜入到了蓝军总指挥部附近,只要再给我两分钟,激光定位成功,红军的导弹就要把敌人的指挥部一网打尽,为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突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额头...... 于是我就惊醒了,于是我猜发现原来是在做梦啊! 荒野的月光格外的明亮,透过昏黄的玻璃窗洒在屋里,战友们都还在沉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许木睡得不安稳,发出一阵低低的呓语,翻了个身,突然坐了起来,摸黑用脚扒拉到了鞋子,起了身。 “谁?”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质问。 “班长,是我,我上个厕所。”许木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叫你少喝点水你不听,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朱班长轻声嘱咐道。然后就传来了远处放水的声音,再就是许木摸索着进了屋,还莽撞地碰翻了不知道是谁的脸盆,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屋里的鼾声顿了顿,但是谁也没有“醒”来,又纷纷地响了起来,直到许木上了床,屋子里又变得悄悄的了。 我在黑暗中拉动嘴角笑了笑,辛苦我们朱高飞班长了,不但把屋子里最里面的床位分给了我,还起来给大家盖了四次被子,自己守着门口最外面的那张床铺,只怕是这一夜都要睁着眼睛睡觉了,生怕我会有什么意外的举动发生。毕竟是我这个从上面发配下来的年轻“干部”在骆驼营里过的第一夜啊,什么都不知道,情况也摸不清楚,曾经想要找我谈下心也在我这里碰了软钉子,政委一定也交付给他负责监视我一举一动的死命令、钢任务,怎么能不让这位老班长感到提心吊胆呢。 要是我真的疯了想要做什么的话......我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头部,感受到枕头底下硬硬的冰凉的质感,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我从小组里出来,身上除了团里给我的行李几乎一无所有,但是我有一把枪,一把手枪,一把77式军用手枪,弹匣里塞满了黄澄澄的子弹。 这是在从小组出来后,在车上,杨局长亲手交给我的,说是给我自卫用的,实际上我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局长也相信我心里非常的清楚,这把枪最大的作用不是自卫,而是——要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既然梦醒了,又横竖是睡不着,我干脆一边装睡,一边回想整理今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帅不过三秒,在近江看到检查组那边起火,又知道还被围起来的时候,只有我们这一步闲棋变活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了,检查组的最后底牌,那台电台还不能动,在不得不承认双方在科技领域有一定代差,而且对方有阿美利加情报系统支持的情况下,一旦开机发报,使用最高级别的全新密码,那么检查组就彻底暴露了,立刻会招来各方敌对势力的窥视和觊觎。 至于当时的近江当地,甚至上级,我也不敢完全信任,谁知道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被分散精力后,楚家父女的下落更是遥遥无期,只有引来绝对性的力量,一下就慑服所有质疑的声音和势力,才能从容周旋和应对,后面的一系列事实也证明我调兵进城的这一步棋走对了,是当时破局的关键性一步,谁能想到对面在近江已经悄悄布局发展到如此的地步了啊,我们如果一着不慎,就可能会把小组的秘密,甚至“蝴蝶”的秘密给泄露出去,而敌人只要嗅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就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给国家带来巨大而不可挽回的损失。 所以,我不后悔!就是这处罚有点重,我前一秒还想着如果找到“蝴蝶”,说不定他能想出办法把艾达的爷爷从摩萨德的监狱里给救出来,毕竟是未来人嘛,掌握着无尽而又未知的秘密,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后一秒就被部队给踢出了小组,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林千军,虽然在小组里混啊混,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已经成为小组里不可或缺的重要骨干力量了吗? 要知道那可是“蝴蝶”啊,事关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态势,跟世界“作弊”,实现后发赶超的最大机会,怎么咱部队会这么断然决然地把我放弃掉,同时也意味着放弃了进一步在“蝴蝶事件”上的部分话语权了,因为在小组里,艾达实际上就是保护性监视居住的待遇,根本比不上作为“三人小组”,不,“四人小组”中一员的我的作用,至于吕丘建那货,就是负责安全保卫做小组的机动武力要员保镖来使的,根本触及不到核心机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了,部队让步了,而这一切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引发出来,然后我就被借机拿出来牺牲掉,歇菜了。 只不过看局里的意思,不是为了保密而干脆把我打进军事监狱里蹲小号,那么我还是有一线机会能回到小组,至少是离开骆驼营开始新的工作的,别急,别急,既来之则安之,好久没再当过兵了,还是要稳住,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好好表现,别急。不如再仔细回想一下已经深深印在脑子里的“蝴蝶”来信里的内容吧,那一行行,这一句句,算了,算了,光想一想都是犯罪,更别说要拿出来说了。 想着想着,信息量太大,我就想得糊涂了,糊里糊涂的我也就又睡着了,毕竟今天大起大落,又坐飞机又搭车的,行程上千公里,从云端打到了泥潭,从京郊基地来到了大漠戈壁中的骆驼营,变化这么大,心累,身体也受罪。 “不知道现在艾达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我知道自己在睡着之前还在想着她,唇角中还留存有她迷人的芬芳,所以令我最后还是有点飘飘然,艾达,艾达,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在梦里念着她的名字入睡,诸如此类。从此我们就知道,对年轻的男性情报工作者来说,女人真的是害人的东西,爱情亦是如此。 “滴~滴~”哨声响起!“滴~滴~” 我翻身而起,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骆驼营里的二班时,放下按着枕头的手,紧张而迅速地穿起自己的军装,扎好武装带,趁大家不留神飞快地把枪放进了衣兜,在一个屋子里迟早会被大家发现手枪的存在,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晚一点,甚至觉得作为一个挑战任务来做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在这荒山野岭的要善于给自己找点乐子。 朱高飞班长吹完两声哨子就转身出门,在操场上等待,我就听到周围战友轻声的抱怨,“又折腾什么啊?”“有完没完啊”,还有许木在喊“你们谁看到我的帽子了?” 我是第三个站好的,前两名是李三清和慕容武,毕竟我机关坐久了,虽然保持着锻炼,但是一时还是没有适应紧急集合的节奏,最慢的还是憨憨的许木,他把自己的帽子踢到床底下去了,一边站队一边还在和帽子做着斗争,我站在队伍的最后一名。 晨光初放,荒原上一片寂静,太阳还没出来,朱高飞就带领着大家开始操练了!是的,一个班,六个人,操练,喊着口号跑步,唱着军歌跑步,绕着骆驼营跑步,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步......一公里、三公里、五公里...... 一直跑得大家气喘吁吁,一直跑得大家精疲力尽,才一路慢跑带回。我不由地想到岳志秋跟我说过,班长的爱好就是折腾人,把我们折腾得不那么枯燥,累得脑子不太想事为止。我现在算是领教了,拜一直坚持锻炼的福,我在队伍中的表现尚佳,没给部队和爹妈丢脸,很是得到了朱高飞同志几个惊诧和鼓励的目光,他一直在观察我,其实我的战友们也一直在观察我,试图了解我。 呵呵,来吧,来吧,我深不可测! 吃过早饭,团里的吉普车又开来了,这次曾政委没来,来得是上次一起过来的那个参谋,卸下东西,跟朱班长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班长和战友们看我的目光就更加的高深莫测了,因为这次团里还给班上送来了子弹,好几箱的子弹,还有一部电台。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骆驼营闲话打枪的事 没有人知道我知道,原来骆驼营里二班的枪都是没子弹的,这里荒凉得连只沙鼠都没有,别说看到个人影,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看到只老百姓走失的羊,都跟夹皮沟的乡亲们见到亲人解放军一样。二班的存在更多的是维护,是给这些房子添人气,免得搁废了或者万一被人弄烂了,就跟立个稻草人一样,起个吓唬人的作用。补给车固定三天来一趟,放下给养、信件和别的什么需要东西,带走信件,偶尔也捎上休假的人。 但是我来了,车子就来了,子弹也来了,还有电台!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估计还是不放心我的安全,以防有个什么万一,战友们可以保护住我,当然,也有防备我的意思。我这么一重要的人物,当初连军法处都不敢关禁闭的存在,搁到这么一荒山野岭,万一有个什么私心杂念,要跑什么的,可以从背后给我一枪。 当然,这种想法对于我来说,连想一想都是重罪,要是开玩笑地脱口而出被人听见,立马就是枪毙或者军事特别监狱里小黑屋子囚禁到死的下场,祸从口出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这些小组的核心成员,掌握着国家这么重要的机密,自己心里要有数,必须时时刻刻绷紧严守国家机密这根弦,不然寻死也怪不了别人了。这么一想,我也知道了,得,二班的别的成员偶尔还能到团部里去走走,找找老乡啥的,我就必须时时刻刻坚守在骆驼营这了,誓与阵地共存亡。没有局里乃至更高层级首长的命令,就不要惦记离开这一亩三分地的意思了。 话说,我听岳志秋瞎掰掰,他分到二班两个月,好不容易请到假到团里,看到一棵树都忍不住抱着那棵树痛苦了一鼻子,就是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了。但是总之就是要牢记一点,就跟曾政委说过的那样,别乱讲,别乱走,在骆驼营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别给自己和战友添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没看到连电台都搬过来了吗,这是时刻保持和团部的联系,联系啥,当然就是汇报我的情况了啊,不然还能有啥。我寻思,军情这块敢把我放在骆驼营这一块,除了地方够偏僻,无人区清静以外,曾政委一定信得过,朱班长有负责保卫和监视我的任务,说不定战友里还有领有特殊使命的人物,就是一时间看不出到底是谁就是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一句顺口溜了,就是老乡老乡,背后一枪!哦,这个有点扯远了,其实吧,这是我在南边打仗的时候,战友们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这个老乡不是我们这边讲的同乡,而是战区里的安南群众,打起来以后留在地方上的老幼妇孺啥的......然后,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多新兵蛋子要是忘记了自己是在战场上,还把他们当老乡,就要小心被他们等你走了,掏出一把ak47从背后打你的黑枪。没想到后来传回来,就成了离间部队里老乡之间关系防备对方打小报告的玩笑话了,这个已经远远偏离我们传扬这句话的本来意思了。 送走了团部来人,朱班长就带着大家去开展义务劳动了,干啥子呢?修靶场!这不是团里送来了子弹了嘛,朱高飞同志就惦记着立即行动,只争朝夕,带着同志们摸摸枪,打下靶,整点骆驼营的枪声啥的,喜庆喜庆。要说朱高飞,朱老班长在骆驼营二班这样荒僻的地方还能说一不二,带着大家保持着部队基本标准水平的精气神呢,带过兵的人都知道,这tmd可真心地不容易,他都把着大家的脉呢,老兵、新兵,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这个决定立马得到了同志们的一致拥护,甚至欢呼雀跃,明明刚才还被朱班长五公里越野给操练得要死,这下子都复活了,一个个龙腾虎跃的,骆驼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可以宣泄的精力和可以安放的青春。 有人要问,骆驼营在荒僻的戈壁滩上,天生的,现成的打靶场,就是运个炮来都够地方使唤了,随便在哪树个靶子,对着放枪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什么靶场啊,不是没事找折腾吗?那可真是不行的。就拿我们使的这八一式自动步枪来说,最大射程2000米,有效射程800米,对着一望无际的荒野发射,谁知道子弹会飞到哪个地方去啊,打几枪也就罢了,作为射击场的话,打中误闯入射击范围的无关人员和牲畜的概率就累加起来了,即使这概率再小,它也是一桩天大的罪过不是,所以必须修个土墙来把飞出去的子弹挡一下,钻不了多深它就没劲了。对了,说到这里,就不提咱们的战士在南边打仗的时候,使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多不适应的那破事了。 骆驼营现成的戈壁滩,避开团部的方向,向着戈壁深处,朱高飞也许心里早就有了美好的蓝图,就等着一步一步实现呢,直接就把我们拉到一个地方,找了个石头当标志物,然后走了十二步,一步一米,这是老班长的基本功了,都不用尺子量,误差在一两厘米以内,用手里的铲子在地上画了一根线,这就是十二米了,然后大家分工,班里六个人,一人两米,宽一米,深两米的壕沟,四立方的土方,堆在一侧,包干到人,开挖吧,一个个埋头苦干起来。 戈壁荒漠,这边的土地已经半沙化了,我手上的小工兵锹对付这些沙土不大好使劲,坐机关久了还是锻炼得少了,挖了一会就出汗了,再挖一会就开始慢了下来,太阳上来了,晒!大家挖出坑的大致轮廓就开始歇气了,练体能好的李三清都放下铲子,打算抽根烟,只有许木那个莽的还在不知疲倦地挖着。慕容武嘴巴是不饶人的,在边上说了一句“牲口!”大家都哄笑起来,朱高飞也不禁着大家了,站在坑旁拄着铲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和白云微笑着,不知道是在想象着什么,也许是骆驼营的新生吧,作为一位老班长,他也在期盼着风吹不到、雷打不动的骆驼营能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挖坑、垒墙,边边角角的工作,全部收拾下来,等到一个五十米标准简易射击靶场建成,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在部队里的时候,挖战壕都挖到吃不下饭,像挖坑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擅长的,但是手上还是打了个血泡,看着手掌上重新要长出来的茧子,不免想起了当初刘皇叔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的典故来了。顺便要提一句的是,许木那家伙在挖坑的时候,挖出来两块很漂亮的石头,质地坚硬,细腻光滑,一块碧玉无瑕,一块五彩缤纷,很是漂亮。岳志秋看到了,说了一句“这大概是玉吧”,慕容武听说连忙索过来端详了会,说了一句“不值钱的玩意儿”就丢地上了,只有许木不知珍贵只图石头好看又捡了回来,爱惜地当稀罕玩意给收了起来了。我也上手看了看,凭我浅显的知识也能看出,戈壁上好石头不少,但这两石头品相都很不错,应该有收藏的价值,只是值不值钱,值多少钱也不好说,但是许木也算是得着了,真心是走了狗屎运。慕容武这家伙有点不地道,也许他是真的没看出来,但是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能乱丢呢,太没礼貌了,要是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办。这一切都被朱班长看在眼里,于是罚老慕给大家做两天饭,这家伙做得一手好本帮菜,虽然嘴巴毒了一点,其实心地倒是不坏,大家伙嬉嬉闹闹地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靶场修起来了,当然就是要打靶了,大家这几天挖坑就指望着这件事呢,但是还欠着需要的家伙什呢,朝天打,对墙打,就算是再想摸枪,这都不是咱们正规部队该干的事啊,想来也不应该有人拿枪做这么浪费的事情吧,一起对天放枪当炮仗听响,万一子弹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办啊?那还不得先戴个钢盔,多可笑的画面啊,就算是民兵、游击队也不会这样乱搞吧,大概。正好团里送给养的车过来,给我们送来了水、粮食、蔬菜、罐头还有几块靶牌和一大摞靶纸。怎么会送得这么及时呢?团部又不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我琢磨着,朱高飞同志用团里配发的电台,在每天向上级报告情况的时候,打了小报告跟上级要东西了。部队给咱二班配发电台不是做这个使的,没想到咱们朱班长这浓眉大眼的,也知道利用职权雁过拔毛啊。 反正我来了之后,团里对二班也算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给养丰富了,数量也增加了,来得也勤快一些了,留得也久了,就算是以前眼睛看天对战友们不太搭理的司机同志说话也和气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我为二班带来的变化,沾我的光,对我也是客客气气,就连慕容武在我面前都老实一些了,不可能出现像“新兵下连,老兵过年”或者说“新兵干,老兵看,班长班副当裁判”那样子的情况,日子虽然枯燥,但还算是能过下去的。 “八月雪花飘,九月霜来早,朱日河的兵哥哥各打各的俏,装甲营猛,通讯连流...生产排游,警卫连油,骆驼营二班闲得直发愁”。这是朱日河的兵哥哥们闲得没事编的顺口溜,把朱日河驻军的各个岗位从好到坏,从上至下列了个排行榜,咱骆驼营二班榜上有名,光荣而艰巨地从这个顺口溜诞生之日起就始终占据了这个排行榜最后一名的位置。朱高飞班长能把大家的军容军纪和精神面貌抓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费了老鼻子的劲了,但是战斗素养方面受硬件条件的限制就实在就是无能为力了,所以一拉到靶场,真枪实弹地打,虽然大家都兴奋地摸着枪嗷嗷叫唤,我还生怕别出事来着,但很快就一个个都现了原形了。除了朱高飞老班长秉承十几年的战术素养,倚靠这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反应,勉强打了个良好,艰难地保住了自己身为班长的面子以外,其它几位都是打到天上去了,统统不及格,至于许木,身体素质不错,难怪被发配到二班来了,就上了一发,直接倒数第一,自己还摸着枪直乐呵,把朱高飞气得哇哇叫。至于我嘛,当然是优秀了,只是有点胜之不武,而且由于对这里的地理气象条件还不熟悉,没有打出更好的水平。 朱高飞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坚信一名好枪手是用子弹给喂出来的,到了晚上通讯时间,他就一头钻进小屋子里,只听到电台在滴滴哒哒地响,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寻思着,他是不是又要跟团里哭穷,索要更多子弹来着。这人哪,不能一下子暴富,一旦暴富就得陇望蜀,要不得。 呵呵呵呵,我是林千军,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驻扎在艰苦的朱日河骆驼营,我现在过得很好,艾达,想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 早上6点50,起床。 7点,开始『操』练; 7点30分,洗漱; 8点,早餐; 8点30分,『操』课; 12点,午餐; 12点30分,午睡; 14点20分,起床; 14点30分,『操』课; 18点,晚餐; 18点30分,业余活动; 21点30分,就寝。 循环反复,反复循环。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一月一月。 早睡早起身体好,革命战士士气高。难怪岳志秋说朱班长的最大爱好、最高成就就是想方设法地花样百出地折腾我们,让我们的肉体疲倦空虚从而达到精神饱满充实的目的。毕竟在这样戈壁荒漠,不抓紧一点,不过分一点,就会让我们的空闲时间多一点,空闲时间多了,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无事生非,整出些幺蛾子来,从而把整个远离营区的二班风气搞得『乱』七八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确实很累人的好不好。刚开始还好,大家沉『迷』于打靶而无法自拔,一箱一箱的子弹喂出来,一个一个的枪法也越来越好。但长期做一件事情也会腻的啊, 虽然借着我的面子,给养车还是源源不断一箱一箱地送着子弹过来,甚至还给大家又换了新枪,原来那枪打多了都快到使用寿命了。但是我不知道从哪听来了一嘴传言,哦,是大嘴慕容武说的,曾政委私下里传话给朱班长,枪法意思意思就行了,练那么好干啥,我们是坦克团,要练也得练开车、打炮! 我估计老朱也不敢回政委一嘴,没车没炮,不练打枪练啥?反正打那以后,老朱也消停了一些,靶场我们也去得少了,只有那个许木,没事还拿着一把枪在那虚瞄,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还别说啊,这家伙认死理,有一股子那个韧劲,咋看不觉得,处久了,这家伙居然还是个好兵苗子,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的有点看走眼了啊。眼看着,这家伙从刚开始的打飞靶,到慢慢及格、良好、优秀不断的进步,眼看就要把恢复状态的朱高飞和我拉下『射』击成绩前两名的宝座,没事他的时候不去修路了,拿着那支枪反复捣鼓,朱高飞也不说他,任他在那『乱』瞄,口里还拟声“啪啪啪啪”的,我就不该心烦意燥,说了句枪法练这么好,是不是想当狙击手啊?他就缠着追着问我什么是狙击手,我们当初在开战初期很是吃过安南狙击手的亏的,所以做了不少研究,许木那人为了弄明白他想要搞明白的问题,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守在你身边傻傻看着你等着你开口的人,谁也抵挡不了他像一条小狗一样的眼神攻势。 然后,我们就丢了一个大活人,用我们当时的小朋友爱拿来开玩笑占便宜的那句话说就是:xxx早上上学路上看到一堆牛屎,吃了一大惊(斤)。那天上午的『操』练完毕,那个有点责任感过强,希望凡事尽善尽美,从而导致在工作上缺乏弹『性』的朱班长宣布解散后,我们就没看到许木了,许木是那种不在你面前犯蠢就不怎么会注意到他存在的人,但是他一旦犯蠢就很令人头疼,过分一点的话不止头疼甚至全身都疼,要么擂他一顿,要么自己去撞墙才能纾解那种憋屈而且郁闷的感觉,所以我们大家谁都没有在意。 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原本显得无处不在的人一旦没看到,顿时世界都清静了,在某种他暂时不在真好的神奇心态下导致一件极小概率的事情发生了,直到要吃晚饭的时候,许木还没有出现,大家这才真正重视起来。你们看到许木了吗?朱高飞问道,靶场去了吧,看看是不是在修路,中午没看到他睡觉,他爱『乱』跑,他不爱『乱』跑,找老乡去了吧,没跟你请假吗?这傻子又跑哪去了,没事没事,玩厌烦了就会自己回来的!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后这句一听就是慕容武那个家伙说的,理所当然被朱班长横了一眼,就把后面要说的意见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再一找找,坏了,他的枪也不在了,这一下大家就有点着急了。难怪今天这么清静,许木别是带着枪跑了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没想到平时埋头修炼沉默寡言的李三清都火了,直接就把慕容武给顶了个大跟头,没想到许木这家伙除了班长还有人护着他。班长,许木不是那样的人,许是在外面干啥子『迷』路了吧。岳志秋也站出来帮许木说话。是啊,是啊,那家伙傻乎乎的,准是出去练枪走『迷』糊了。慕容武在一边又不乐意了,许木识路可灵了,跟牲口似的,有本能的,上次班长带我们『操』练跑远了,还是他认的路,『迷』路,谁信啊。这话是实情来着,倒是不好驳斥了,朱高飞给大家分了任务,先到各个地方找找看。 当然就是没找到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大家有点着急上火了。朱班长眼睛直往放电台的小屋子里瞟,这是准备下决心向上级报告了,这个报告打上去,二班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我突然想起许木打听狙击手那事来了,这个二愣子不会是......班长,且慢!我有话要说。 朱高飞听我说完,气不打一处出,冲出房门站在院子中央叉腰大吼一声,“许木,你这个xxx的,给我出来,这是命令!” 如果许木真的是在跟我们躲猫猫的话,那么吼一声命令比编织理由喊他出来好使得多,许木愣归愣,特别服从命令。果然,就在我们跟着朱高飞出屋子的时候,就看到就在我们一眼就能看清的经常经过的地方,『操』场旁的戈壁上像鬼一样的一节节地爬出来一个人,晃悠悠地站直了还冲这边拼命挥手,怎么感觉还有点得意的样子,班长,我在这呢,在这呢! 在你xx的这,没把大家急死。老慕在边上小声念叨了一句,跟着大家一起朝许木跑过去,哎,没想到这个慕容武的刀子嘴还有颗关心同事的豆腐心啊。 跑过去一看,许木一身灰扑扑的在那傻乐,手里还拎着他的那杆枪,用布裹了一层又一层,也是灰扑扑的,算是伪装『色』。 小心有坑!朱高飞最着急,冲的最快,结果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好在后面赶到的李三清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大家这才看清,许木这家伙不知道在大家哪个不注意的时候,在这地方挖了一个小坑,勉强能猫下一个人,旁边还丢着一块小木板,上面不知道用啥还沾满了戈壁上的沙石。 原来上午『操』完『操』,许木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一个不留神,猫进了这个事先挖好的小坑里,拿木板一盖,一躲就是一个下午加1小时28分,据他说,他还用枪把我们一一点了名,好几次大家就从他一两米的地方过,都没有发现他,让他既激动又兴奋,玩着玩着就忘记组织纪律了,不怕累,不知道饿,为了不去解手,连水都不喝了,就为了看着大家跑进跑出的找他,跑到边上了还是没发现,他还高兴得在我们面前直嚷嚷,让朱高飞的脸都黑了,给了岳志秋一个眼神,然后自己就别过脸去当没看见。 岳志秋会意,贴到许木身后,向大家做了示意,大家心照,然后一二三,抬的抬脚,抓的抓手,许木虽然一身蛮力,但架不住没有防备,何况孤虎斗不过群狼,一下子就被大家抬起来了,这下许木慌了神,在那直挣扎,大家一起用力,就把他抛起来,接住,抛起来,接住,如是三番之后,接住缓冲之后就着那股向下的力量一起松手,给了他一个屁儿墩,地面上泛起了一阵灰浪,包他屁股摔成四瓣。 哎哟哟,哎哟哟,许木大字型摊在地上直唤唤,半天爬不起来,还是朱班长关心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摔着哪了?许木说,饿晕了,班长,给点吃的吧!朱高飞气得直呲牙,唾了一口,活该!大步流星地走了,理都不理他。 等到大家搭着手把饿瘫晒晕了的“狙击手”许木扶回屋,就只闻到屋里一阵香气,不一会朱高飞端着一盆面条出来了,上面还盖着切得厚厚的午餐肉和两个荷包蛋,看着我们直咽口水。他把面盆放在许木面前,气呼呼地说了句:饿过身了,面烫,慢点吃,别撑着。再跟我们说,我们的在后煮,很快就有。为了找许木这家伙,大家伙的晚饭都没做,最后都是吃的午餐肉煮挂面,很好吃,很温暖,这很二班,很班长。最后罚许木给大家洗碗,吃完饭,大家自由活动。 许木不计教训又跑来缠我,我无奈地看了班长一眼,朱高飞『摸』『摸』头,看看大家,大家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望着他。千军,反正许木闲着也是闲着,你要是会,就教教他吧,别让他瞎琢磨,反而更坏事。朱高飞如是说,算是官方定了调,让许木练着玩去吧,至少还好管理,省心。 其实我也不大会,但是打仗的时候吃了亏,总是要总结教训的,据说来专门的狙击训练已经在开始做了,看到过个报告,狙击枪也在仿制当中,我当侦察兵的时候还是了解一些,所以糊弄许木的前期初步训练还是够的。要说,国内受过专业狙击训练的人应该不多,我女朋友艾达算是其中一个,那次小楼鸣响警报,她提着狙击枪抢占制高要点的飒爽英姿我一直铭记在心底。我才没有把训练许木当做思念佳人的一种寄托呢,看到他就有气。但是朱高飞同志难得说了一句实话,闲着也是闲着,在二班,即使他那么努力,大家还是闲啊。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给自己也加了活,岳志秋不是爱唱歌吗,用灵魂唱歌还被每天都军歌嘹亮的部队踢到二班来,那我就帮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岳志秋同志,你知道什么是摇滚吗? 不知道?没听过?来,来,来,我告诉你,什么是摇滚,灵活大胆的表现形式和富有激情的音乐节奏,吼着唱,释放自己的能量,变着法唱,发挥自己的想象......ebaby~总有一款适合你的唱法,这就是摇滚! 结果岳志秋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到团里、镇上到处搜罗,求爷爷告『奶』『奶』地,居然用空白磁带翻录了某青年音乐老师的两本外国摇滚专辑回来,还拿出自己攒了好久的津贴,买了台燕舞牌的收录音机,一时在团里引起了轰动。这要是在别的单位是万万不允许的,只有在咱们二班,朱班长说丰富一下战士们的精神娱乐生活,团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然后,岳志秋的小录音机取代了原来班上那台老红灯收音机成为了大家的新宠,就是他那两盘噼里啪啦听又听不懂要么哼哼要么嘶吼的洋磁带,听得老朱同志直皱眉头。好在岳志秋有自知之明,只是在屋子里听歌学唱,练歌都跑得大老远去呐喊去了,不然我都要坑到自己。 说起来我和摇滚也是有一段缘分的,院子里的兄弟们有不少就爱摆弄这玩意,一个个把自己玩得猴子一样,还显摆这特时尚、特时髦。蝴蝶在信里不是还提到了一个什么头上绑根红布,身后背个吉他到家里讨水喝,给他倒了一碗水的大哥哥吗?组里还真当一回事地调查过一番,查无此人,只有一两个疑似的,但都还没成气候。其中那个吹小号的我还认识,上次我请假回家,小伙伴还喊我去看他们的地下表演,可惜后来我没空,一直都没时间去瞅瞅究竟他们到底玩成啥样子了,上了年纪的人对这东西不喜欢,甚至当洪水猛兽似的,但是我还能接受。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有艺术史的选修,老师还讲过那么一段,原来这玩意也是一种叛逆和颠覆,在西方也是众说纷纭的。 慕容武不是爱写东西,可是一直发不了稿吗?这个我还算里手,他写的东西我看了,文笔还可以,就是剧情离经叛道,跟他的嘴巴一样毒,这样不行,我来教你怎么写,他别别扭扭地答应了,最近按他跟我一起商量的思路,在憋一篇反应骆驼营戍边生活的短篇小说,写东西的要讲天赋的,这个开局还是最好从自己熟悉的东西写起比较好。 李三清就是个武痴,我虽然就是跟着部队练过一点,但是我的朋友陈观水是正儿八经拜过高人的,还有从吕丘建那里听到的一点皮『毛』,我也能侃得他云山雾罩,对我高山仰止的。加上我给班里带来的特殊对待福利待遇,让朱高飞同志眉开眼笑,于是乎,我就成了二班班上最受欢迎的的人了。 即便如此,还是空虚寂寞,我得给自己再找点活干干。 我刚到骆驼营的时候,岳志秋就跟我说,要给自己找点爱好,但是我当时还有点不理解,但是很快我就懂了,因为这里除了偏僻就是荒凉,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没事人看人,这里最空闲的就是时间,最奢侈的就是新鲜,枯燥,极端地枯燥,必须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不然就真的很难熬,很受罪,度日如年的那种。但是我该怎么办呢,像慕容武那样写东西肯定也是不行的,因为肩负着国家极端机密的原因,我写的每一张只言片语都要经过审查,麻烦,非常的麻烦,在基地小组里还好一点,在骆驼营这里那就真的是一点都不行,必须惜墨如金。像李三清、许木那样拼命锤炼自己的身体,时刻准备着,我也有点厌了,因为我知道自己离那些打打杀杀的渐行渐远了。 那还有啥呢,其实前面我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好,就是画漫画。从小时候在课本上画小人,画坦克,画打仗开始,自己开始慢慢学了一点,在那些年一位被打倒靠边站的画小人书的老画家也教过我一点,自己利用机会也偷偷『摸』『摸』看过一些国外的漫画书啥的,原来漫画还能这样子画的啊。 我给自己找到事做了,我私下里第一次跟朱班长说了一下,朱高飞有点惊诧但也没说什么,就在当天的电台里跟团里提了,团里回电说要向上面请示,再过两天补给车给我送来了一堆笔和纸。 是的,我要画漫画,我要画兔子,一只打架很厉害,还能带领大家过好日子,顶天立地的兔子。 朱高飞还跟我说,上面说我可以给家里写信保平安了,内容要求简短些,就说在外面执行工作任务,而且写完以后要封好交给他,以他的名义寄出去。我很高兴,终于可以和家里通信了。在我写家书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很想给艾达写信的,当然这一定是万万不可能的,如果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她写信,10086信箱,艾达收,寄不寄得出去是一回事,万一真的寄出去了,说不定他们还会以为是蝴蝶的信,一定会鸡飞狗跳,引发风暴的,然后后果就是我连骆驼营都待不下去了,再被赶到连信都发不出去的地方去的,譬如说...算了,不说了。 那首很应景的歌怎么唱来着,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好在我现在有了朱高飞同志帮我转发...... “蝴蝶”会不会谨慎小心到,连寄给我们的信都是请别人转为投递的呢?既然寄给国家的信都是请他记忆中的靠得住的英雄模范转发的,那么寄信呢,是不是也请他信得过的人代为投递呢,这样子的话,他根本就不用天南地北地跑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比较难,他只要把信交给自己相信的人,然后编个『乱』七八糟的理由,请他们到了地方帮忙寄出去就行了,理由嘛,我现在就想出来一个,譬如说,这样子寄信比较快什么的。而且小心如“蝴蝶”,连投递时的万一的危险『性』都考虑到了,这更安全,这很蝴蝶,永远躲在幕后的感觉,这一定是的,符合我们分析的“蝴蝶”的个『性』。 “蝴蝶”可能是一个交好了一个或者一些会到外地去办事、出差、探亲的人。不,不,不!也许,我不妨再大胆猜测一下,万一帮他寄信的也是小孩子呢! 是的,小孩子,多么好的目标,都是同龄人,都是朋友,小伙伴,因为小孩子轻信、好骗,可以不用找太多理由就帮了他这个忙,因为跑到外面再寄信的话,成年人多多少少还是会猜疑的,因为这样子寄信不正常,而“蝴蝶”最怕的就是别人疑心到他,一旦起了疑心,失去小孩子身份的保护,他的疑点一定是有的,因为他的心智已经成熟了,是一个成年人披着小孩子的皮,而且还是三十年后的成年人,隐藏得再好,细节上也是很难藏得住的。所以说,他一定不敢和狡猾多疑的成年人打交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孩子们中间。 但是靠得住的小孩子,就是家教要好,家教好的话一般相对而言的话,家庭条件就要好一点,什么地方这样的小孩子比较集中呢?我感觉答案呼之欲出,寻找“蝴蝶”的范围已经大幅度缩小了。当然,这只是猜测,但是凭我对“蝴蝶”的了解,这猜测还是有一点靠谱的。 我叫林千军,原来是个参谋,现在是个小兵,原来在西山脚下国家最高机密的小组里工作,现在却在远方的朱日河的骆驼营里看沙子,我可能有了重大发现,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已经被与世隔绝了。 我只能等待,等待召回我的命令。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烈烈风里的那面心中的红旗 心若是牢笼,那么天地都是牢笼,自由不是随意的行走,而是敢于放肆地想象,希望是美好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 不是唯有山清水秀可解千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亦能一壮凌云之志,骆驼营的黄昏是这枯燥的一日复一日里最美丽的时节。在浩瀚无垠的戈壁上,眼前呈现出一脉金『色』,红日在缕缕升腾而起的热浪中若隐若现,一只就像是从古边塞唐风诗『吟』中飞出来的苍鹰,盘旋在苍穹,张开的乌『色』双翼,仿佛是猎猎飘扬着的战旗,眼前这粗犷豪迈、雄浑壮阔的神韵给我的感受远比在碣石山望海那一刻还要铭心。 念天地之悠悠...等一下,好像哪里有问题,思路倒回去,倒回去,应该是不对劲,咦,有老鹰?!奇怪,这荒原大漠的地方,上一次看到活物是什么时候,是上个月放牧老乡走丢的一只羊,岳志秋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羊就跟见了亲人一样,这里为什么会有老鹰? 朱日河的深处可是连飞鸟都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懒得飞过的地方,那么肉食『性』的这只中小型隼形目猛禽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啥,我仰头再看,那只老鹰仍在盘旋,只是越飞越低,试图准备扑击猎物的样子。嗯,有猎物,那就是活物了,骆驼营的野生活物比食物更宝贵,我停止了观赏落日美景的念头,向着那只老鹰的方向跑过去,张开自己的双手向前挥舞,口里喊着“喔嘘,喔嘘,”就跟小时候玩的老鹰捉小鸡游戏里当母鸡,或者是在部队家属队里守护家里养的小鸡一样,努力驱赶着那只正在捕猎的鹰,而且侥幸成功了,老鹰受惊后开始升高,升高,再拍拍翅膀,很快就飞远了,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最最后就不见了,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寻找那只幸运的小家伙。 瞧,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蜷缩成一团,脏兮兮的,在戈壁滩上一个很小的洼坑里,它也许已经筋疲力尽,也许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那只飞鹰也许已经觊觎它有点时间了,于是这不知何故孤苦无依的东西在尽力挣扎求生之后徒劳地把自己尽量藏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很快就真的成了那只飞鹰的食物。我弯下腰来轻易地就把它抱在怀里,它也许已经饥渴恐惧到了最后的一个临界点,再也不反抗,而是呜呜地低声吠了两声,陷入了近乎昏『迷』的状态。也许就是这家伙足够聪明,感觉不到我的敌意,所以还放肆地埋在我的胸脯里拱了拱,我的天哪,我又不是你屋里娘,你拱啊拱的也没有什么什么可吃的啊! 大漠荒沙,一个人,一个军人怀里抱着一只小动物,望自己的军营走去,猎猎风中,此情此景堪可入画。 这是一只狼吧?朱高飞班长看着喂了半斤面汤之后又被洗刷出来的那小东西感叹道。 不,是一只狗。许木从来不会反对班长的,但是这时候缺心眼的他却第一个跳出来辩驳,我外婆说,狼的尾巴是夹着的,这个没有,应该是一条狗。慕容武那混蛋一般都是嘴最多的,却是在抚着那小物的『毛』,一脸的爱惜。李三清走过来把那只呜呜叫唤的小家伙高高举起,端详了一下,骄傲地宣布,这是一只公狗,我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据他们说,骆驼营不知道撞了什么鬼,除了这些精壮的军营男子汉以外养不活活物,以前从团部送来的,从镇里淘来的小动物都没能在骆驼营里呆太久,所以慢慢地大家也就心淡了,没想到我居然能从外面捡一只回来,真的是何等的幸运,重新燃起了大伙对小动物的热爱。 看看是不是哪个老乡家的狗跑出来了,我们先帮人家养着,要是找到了主人再还回去,朱班长最后如是定调子说,一锤定音。许木高兴得嗷嗷叫着用一只弹『药』箱和破被子给小宝贝搭了个窝,小家伙也通灵『性』,居然也嗷呜呜呜地跟着应和,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因为朱高飞同志多的那一句嘴,大家干脆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狼!小白狼从此以后也在骆驼营里安顿了下来,成为了我们二班的第七名战士。至于它到底是狼还是狗,这个还搞不太清楚,只要它现在会摇尾巴会撒娇,只要它会跟着大家一起出『操』跑步,只要它会半夜起来看着外面的月光啊呜呜叫,能消解大家的空虚寂寞就行。 送给养的卡车带来了一大堆耐储存的生活物资还有半个月前报纸杂志以及天气马上就要变差的坏消息,然后班上开始忙碌起来,为迎战恶劣天气做准备了。 沙尘暴如期而至,作为这片荒瘠土地的常客,并没有失信爽约。这个年岁里天气预报总不准确,但是朱日河人在长年累月与风暴打交道的过程中掌握到了自己一套判断天气的办法,实际上就是团里没有下通知,班长也通知大家要做好了迎战沙尘暴的思想准备。 沙尘暴的起手式是从这荒寂远处天际线出现了一条抖动着的黄『色』波纹线,然后耳边传来的是群牛的巨吼声,嗷嗷的,接着就变得像是滚滚而来的闷雷,轰轰作响,声音比那黄线的推进速度要快,由小到大,从喃喃自语到振聋发聩,只是那么一下子的时间,就只见还是远处的那一条黄线,已经显现出他真实的面貌,那是一道汹涌的近100米高的沙墙,向前推进着,越来越宽,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凶了,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这条由黄沙筑成的巨墙,也是一片淹没一切的汪洋大海,前锋又如海啸的巨浪,凶威滔天,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就是漫无边际的黄沙扑打在玻璃窗前,马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屋子里一下子就漆黑一团,耳边只听到了那风呜呜的啸叫声,还夹杂着尖锐的一两声如同用铁锹铲起水泥地上沙砾的摩擦声,这声音中特别的声波,令人心悸,骆驼营的几间小屋子完全就被淹没在这漫天的风沙中,像被怒涛拍击又淹没的礁石,孤独的兀立在这片风沙肆掠的土地上。 二班的同志们对此自然灾害兴趣不大。没去年的风大,慕容武如是说,岳志秋也跟着轻飘飘的应和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捣腾他的新把戏,他原来准备用空白磁带给自己录几首清唱的歌,自编自唱很摇滚那种,这个想法刚一提出就被朱高飞严令禁止了! 后来,听说摇滚乐队里每人还要会一件乐器,他就有点着魔了,到处想去学门摇滚乐器,吉他、贝斯和架子鼓,哪一样都不是在朱日河这里可以轻易学到的,甚至在全国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不容易的。就算是最简单的吉他自学,也有一个最简单的困难摆在他面前,那就是——没钱!最后,他不知道从哪找到张摇滚乐队的杂志画片,知道了架子鼓的样子,自己变通用破水桶、罐头盒、加上锅碗瓢盆整了个简易自制架子鼓,如果不嫌吵的话,咚咚叉叉地还有点那么一回事的味道。 看在他沉『迷』其中也没耽误工作的份上,朱高飞跟他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让他练习,那还好一点,现在黄沙围城,到了他练习的时间点了,大家可不想被他的魔音毒害,到发电房凉快去,朱高飞安排道,岳志秋便收拾他的那套家伙什乐呵呵地走了。 一年一场风,从春吹到冬,这朱日河的坏天气并非是浪得虚名的,沙尘暴以来就旷日持久,把我们整天没日没夜地禁锢在了小屋子里,这才让人真心醒悟和深刻体会到自己的爱好是多么地重要。风沙之下,屋子里不见天光,只有靠小汽油发电机带动灯泡照明,发电机的质量还不太好,轰的一声,亮如白昼,然后又渐渐暗下来,周而复始,特容易烧坏灯泡,所以每天只安排几个小时照明时间,然后就是用油灯照明,再然后就是『摸』黑。 我每次都要抓紧时间在灯下画兔子的故事。我有一个笔名,叫做卡巴树,我曾经用这个笔名“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危险,让孩子走开》,还收到过一名自称是皖省庐州市中科大少年班马同学的读者来信,结果惹出了一番风波,当然和其它那些来信相比,这封信是最简单的,但也是最有趣的,因为那位“马同学”在信里画了一只兔子,一只很奇怪的兔子。 是的,我说的就是那封“蝴蝶”来信,你永远都不知道的那只来自未来的蝴蝶底线在哪里的那封信。“蝴蝶”有个梦想,想在我们这个时代看到一本名字叫做《我兔》的漫画发表,为此我们小组也在积极地开展工作,在全国寻找中青年优秀漫画家准备来画这么一本漫画,但是找了很多人,画出来的都不是蝴蝶在信中描述的那个味道。现在,我准备试一试,因为我自诩对蝴蝶,对蝴蝶所描述的未来还比较理解,对那种画风也比较喜爱和接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来试一试吧。 我最熟悉的历史当然是我们兔子在南边打猴子的那一段,于是我就决定从那里开始画起,刚开始的时候画得自己也不满意,想要讲述的东西太多,抓不住重点,只好推倒重来,把画了好几天的稿子撕成一条条,再撕碎,丢到我自己专门的垃圾篓里,再等到风停了以后,拿到外面去烧掉,心好痛。 那边也在埋头苦写小说的慕容武已经经历了100次退稿了,正在向101次努力前进,用格外感同身受、推己及人的眼神看着我,你看什么看啊,又不是为了什么发表,我们不一样,不一样的。 我只是为了努力把自己代入进去,我反思之后,发现自己还是不够调皮,过于内敛,身在山脚艰难跋涉的我体会不到蝴蝶他们那代人已经站在山腰时的那种心态,刚勉强吃饱饭的人不会知道也无法理解因为怕吃肉胆固醇高而又跑去吃野菜是什么感觉。既然编不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用轻松的笔调来描写一段厚重的文章。 慢慢的我也找到了感觉,兔子给猴子送香蕉帮猴子打老鹰,打跑了老鹰猴子向『毛』熊献媚,猴子忘恩负义在山上向兔子丢吃过的香蕉皮,猴子得意忘形向兔子挑衅,摆弄屁股,挥舞爪子,兔子一怒之下『操』起了地上的板砖,猴子被兔子打得头破血流,猴子去抱『毛』熊的大腿哭诉,『毛』熊不搭理它,兔子站在一边吹着口哨望天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闲着也是闲着,二班的同志们慢慢就成为了我的第一批忠实读者,虽然他们未必能接受漫画的隐喻,但是那些可爱的动物造型还是招人喜欢,在骆驼营被风沙围困贫乏的精神生活中,我画的这本小漫画就成为了大家重要的精神慰藉,而因为有人喜欢,我画得也更有干劲了。每天在大把的空闲时间里,我就坐在屋子里光线最好的地方埋首苦画,一支铅笔,几张白纸,沙沙作响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流淌,小白狼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地上,有时偶尔打个小喷嚏,『舔』『舔』爪子,大家也不会来惊扰我,日子恬美而静好,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一天早上,外面的风还继续在呼呼作响,大家起来后在整理内务,朱高飞去撕日历,然后说了一声:今天是十月一日,是国庆节。闹哄哄的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紧闭了很久的骆驼营二班的房门从里面被顶开了,风沙一下子就灌了进去,但这些并没人在意,二班的所有战士们顶着风速20米的八级大风和沙尘暴从屋子里排着队伍出来了,虽然在大风里前行阻力很大,不一注意就会被吹得东倒西歪,风沙里的能见度也很低,但大家都使出浑身的力气,尽量走得稳一些,正一些,朱高飞班长走在最前面,李三清紧跟走在第二个,许木在屋里没有争赢他,扁着嘴跟在后面,岳志秋被一阵狂风吹得身子一歪,在他后面的慕容武赶紧一把就把他扶住,我吐掉吹进口里的沙子,紧紧跟着大家的步伐。 就这样,我们列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了『操』场中央,在风沙中,站成了一排,昂首挺胸,呈立正姿势。朱高飞从队伍前头走出来,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他喊了一声,但我们什么都听不清,只是将身体绷得更紧些。 朱高飞从怀里掏出了一面旗帜,那是班里珍藏的那面国旗,展开来,在漫天黄沙中,鲜艳的红『色』在风中飘扬,与我们身上穿着的国防绿在这边大漠狂沙中相映成了最美丽的颜『色』。 班长双手紧攥着旗帜的两角,狂风把旗帜吹成了一个平面,他慢慢地把旗帜举过头顶,我们顶着风,吃着沙子,高唱《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我参加过许多次升旗仪式,在骆驼营的这一次是我最难忘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名单上的人归来 1983年国庆节那一天晚上,在朱日河肆掠许久的风沙居然悄无声息的停了,天地突然寂静无声,小白狼最先察觉到了外面的变化,醒过来趴在狗窝里呜呜地低吠了两声,许木在床上唤了它一声,让它安静下来,然后大家接着继续睡。既然沙尘暴走了,那么班长就会恢复日常的『操』练,关在屋子里这么久了,大家都身心俱疲,只等着出去大展拳脚,所以休息好,最重要。 我愿意同走路的人一同行走,我不愿意站住看着队伍从我面前走过。所以在二班里我就一直把自己当个兵,虽然我从不在大家面前说自己,貌似是一种有点傲慢的虚伪,但是没办法啊,这是铁的纪律,所以我和大家一直有一点疏离感,好在这种情况也在慢慢地弥合,在大家的帮助下,这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沙尘天气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捂了这么久,脸都白净了不少,毫不吝啬的用存水痛快地漱洗了之后,发现自己依然是那么地帅气。 骆驼营的清晨,曙光初照,天高云淡,“今日例行『操』练,五公里武装越野。”朱高飞神采飞扬,精神格外地好,终于又可以整我们这些家伙了,他决定首先还是悠着点,大家都关得有点关节生锈了,所以没有安排再往脚上绑沙袋。 大家扛着枪,背着被包,一声令下,撒了欢地跑,小白狼跟在大家背后,关了这么久,它早就和大家混熟了,这是一条懂事的小家伙,知道自己要跟谁混,放出来也不『乱』跑,撒开四条小短腿,卯足劲地跟着大家的步伐,也不在队列里『乱』窜,也不用人唤它,就是跟着人跑,只是跟在大家屁股后面吃灰,一身油光水亮的白『毛』一下子就又变得灰扑扑的了,它连打了几个喷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一阵冲刺冲到了最前面,跑到大家前面去了。 骆驼营向着朱日河深处方向没有路,一马平川的戈壁滩,也没个路标,五公里也不知道是多远,反正就是冲着一个方向跑,把大家跑累了,跑得气喘吁吁了为止,一路冲冲冲,当初修的靶场早被夷为平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跑的远了连骆驼营的房子都看不到,再加上沙尘暴把地形地貌改了,要是不小心碰上天气变化就真的会『迷』路,要靠许木凭着本能四处望望,然后来一句:我寻思,就是这个方向,然后就能找回骆驼营去,这也算咱们二班的苦中作乐吧。 如此这般,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无事平安,我以为日子就是这么的过下去了,但是世事难料,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遗世独立、与世无争的骆驼营二班遇到大事了! 这一天天气依然地好,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所以跑得更远一些,居然跑到了一个小山包旁,山坳里居然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堆的一个小敖包,因为地势避风,居然没有被风吹跑,也没被砂砾掩埋,大家看稀奇,又耽误了一点回去的时间。当大家在山包顶上休息的时候,小白狼当着大家撒完一泡『尿』,正在那瞎闹的时候,突然前爪趴在了地上,伏低了身子一副戒备的模样,许木正在四处『乱』望,突然大喊一声: “看,飞机!”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开始还只看到天上的一个小亮点,转瞬就可以看出是飞机的形状,那飞机飞得很低、很快,依稀在飞机周围还有一丝云雾。“那是架战斗机,”慕容武开始显摆他的博闻强识,话音还没落,远远的就是一道白烟掠起,紧接着又是一道白烟,穷尽眼力也看不清是什么飞起来了,向着那架飞机直追过去。 “捂住耳朵,张大嘴巴,”我醒悟过来大喊道,真见鬼,那是一架先进的战斗机在以超音速的速度低空掠过朱日河上空,那种音爆所产生巨大声响足以震碎建筑物的门窗玻璃,我曾经在某军用机场附近领教过这个滋味,一个莽撞而大胆的飞行员居然玩了一把低空超音速通场,害得地上人们一阵鸡飞狗跳,还吓死了周围社员群众家里的家禽,老乡们拎着死鸡死鸭直接就找到机场里闹,那名飞行员一落地就直接关了禁闭,部队出钱买下了损失好言好语劝走了群众,地勤部队食堂当晚就加了餐,成为了某部空军的笑谈。 这时候远处已经绽放了一朵烟花,紧接着又绽放了一朵,那是那两道白烟所释放出来的导弹在空中爆炸,但那架飞机居然侥幸躲过了这一波导弹的攻击,并开始迅速地向上爬升,爬升,这时候飞机已经离我们有点“近”了,可以看出那是一架单坐单发的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机头进气的后掠翼布局,在晨辉下银光闪闪,“真漂亮啊!”岳志秋感叹道,“这是在打靶吗?!”朱高飞班长对眼前的一幕也是张大了嘴巴,他们不是听了我的劝,都是给飞机和导弹的出现给惊住了的。飞机高速飞行的轰鸣声和导弹爆炸的爆炸声已经传过来了,即使我捂住耳朵还是被巨响笼罩着,他们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天上,忍着耳朵饱受的摧残,不肯放过眼前的任何细节。 “噗、噗”,远处又是两道白烟冒出,这次导弹发『射』的阵地变成了在那架飞机飞行方向的前方,我们根本看不清是发『射』了什么,只是依稀能辨识到空中又是两发拉着白烟的导弹在追逐着那架正在向高空爬升的飞机,如影随形,带着死亡的呼啸,然后就在空中爆炸,绽放出两朵更大的烟花,这一次那架战斗机再也没能逃过这一波地空导弹的追杀,爆炸过后我们看到了飞机,它飞出爆炸区域机尾开始拉出了黑烟,呜呜呜呜地发出巨大的哀嚎向着地面俯冲过来。 “大家快趴下!”我一看不对劲,被导弹击中坠落的飞机像是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那还得了,这要是砸下来,附近的人几乎无法幸存。还好飞机只是被导弹碎片击伤,没有立即在空中解体,不然机体碎片落下来,在那片区域下面的人是生是死就只能赌一把运气了。 这一次大家都听懂了,毕竟一架飞机拉着黑烟冲着自己这边过来了,是个正常人都是知道要躲一下,何况我们还是职业军人,不但要趴下,还要尽量跑到飞机来向山包的反斜面趴下,趴地还要趴得好看,不是,是麻溜一点。 “轰”地一声巨响,飞机掉在了离我们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发生剧烈爆炸并继续燃烧,冒出了巨大火光和滚滚的浓烟,直冲上云霄,大漠,孤烟,真的是笔直的。 “哇靠,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爱说话的李三清倒最先发出了感叹。“哇靠,这...这...这简直就是战场啊”,慕容武惊呆了,嘴巴都不那么利索了,“快去救人”,朱高飞班长最快清醒过来,他仰着头望着天上,高空中一朵白『色』的伞花在飘飘『荡』『荡』缓缓向下降落。那是战斗机的飞行员在飞机被击中后及时弹跳出了机舱。 “这不是在演习吗?怎么玩真的啊?吓得老子以为要光荣了,差点都『尿』了!”岳志秋望着天吼道,然后见大家都盯着他,才满心委屈地说道,“我是替天上那位兄弟喊的,班长,我...”。和平年代一大清早起来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看到导弹打战斗机,要是飞机再砸过来一点,说不定大家都要完蛋,说不怕也是假的,能喊出来就行,不能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但是喊的内容这么直白粗暴,我也是佩服这位岳志秋战士。“回去写三千字的检讨。”朱高飞说道,岳志秋发出一阵哀嚎,旁边的战友们发出了一阵阵幸灾乐祸的大笑,也把这陡然变得浓烈的沙场气氛冲淡了许多。 “不会是敌机吧?”朱高飞同志当班长虽然很优秀,但是眼前的一幕幕还是有点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了,所以他来问我。现在那个降落伞还在天上飘着,飞行员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伤了,没看到有对伞控制的迹象,天上的风很大,还不知道会飘到什么地方落下来,所以我们还不急着行动。 “涂装不像是敌机,飞行方向也不大对,我也说不好,派个人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也是头回遇见这样的事情,心里面有些揣测,但是也有点不可告人,只能先看看再说,撞上这样子的事情,对咱们二班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先尽我们军人的本分再说。 “三清,你腿脚快,注意点安全,快去快回。”朱高飞安排道,李三清应了,飞快地跑了。我们之所以没去,是因为这里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我们还要看着那降落伞到底要飘到哪去,以便提供及时的救援与帮助。和已经砸在地上的飞机残骸相比,还挂在天上的那名飞行员当然显得更加重要。这一点是我非常佩服我们朱班长的地方,瞬间分清事情轻重缓急的能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要往我们骆驼营那边方向去了。”许木望天撒了一把尘土,判断了一下风速和风向后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用,但是在二班大家都信服许木的这个能力。其实说起来,这一切也就发生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 “卸下被包,轻装全速前进!”朱高飞命令道。大家立马丢下被包,扛着杆空枪就往回跑。跑了一段路,李三清就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也已经丢掉了被包,身上的水壶还在哐啷哐啷地响,“报告,报告班长,是我们的飞机,有八一的徽。”朱高飞听了点点头,又看看天上,催促道:“大家快点!”大家卖力撒开腿继续向前跑。 我本来动了想提醒下班长要赶快给团里报个信的念头,但是电台只有班长在用,他又必须在这里带队,看降落方向也是在营区附近,更何况这事情一看就透着奇幻和诡异,能不惊动太多人就先不要惊动的比较好,所以就没有说话。好在这一段时间的锻炼,我的体能又回到了巅峰,所以跟着大家跑还不算费力,所以我始终跟着朱高飞,跑在队伍的前面。只有那条小白狼毕竟还小,跟了一截就跑不动了,许木二话没说,抱在怀里就跑。 紧赶慢赶,眼见着那个降落伞降着降着最后落了地,消失在前方,大家只能认准了方向继续向前跑,巧合的是,居然就是我们骆驼营营地的附近,都能看到像一个小黑点的屋子了,只是不知道具体落在了哪个地方。 哈哈哈哈,转过骆驼营的屋角,我几乎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原谅我如此不厚道,因为那位被导弹打下来的战斗机飞行员,就挂在我们骆驼营二班的旗杆上,还把我们的旗杆给压弯了,吊在那里摆来摆去,晃晃悠悠呢。我们二班作为深入大漠戈壁,扎根在祖国最艰苦的地方之一的小小军营,但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根旗杆呢,这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集体主义教育的重要标志物啊。当五星红旗在面前高高飘扬的时候,那种荣誉感和使命感是别的什么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只不过,骆驼营这边风沙大,遇到恶劣天气的时候,我们怕旗杆会被风沙吹坏,就会事先就把旗杆拆下来收好,等天气好了再树回去。今天大家早上起来就跑步去了,还没来得及举行升旗仪式,没想到一回来看到会挂上这么一个东西。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救下来啊。”朱高飞焦急地喊道。那名飞行员的降落伞挂在旗杆上,人吊着已经离地不高了,还活着,只是还处在昏『迷』的阶段,能听到他偶尔低低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脚上还淌着血迹,滴到地上,估计是在爆炸的时候受了伤。大家抱脚的抱脚,割绳的割绳,一阵手忙脚『乱』就把他放了下来。费力地解开他头上的飞行头盔,看到一张陌生的黄皮肤男『性』面孔,大家就真正放下了心,赶紧就往屋子里抬,往床上一放,打水的打水,包扎的包扎,还有朱高飞同志终于想起了要马上通知团部,交代大家一声就钻小屋子里发报去了,我就跟着大家一起在边上打帮手。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低沉的怒喊,把全屋子的人都惊住了,他们连忙向发出声音的角落看去,发现我握着一把手枪,枪口顶在了那名伤员的脑门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把伤员的右手按在了床板上,而伤员的手正『摸』向放在床边的他的随身物品,那里有一把飞行员飞行时必须随身携带的自卫手枪。 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盯着那个人,他的随身物品也是我故意放在他身边的,我只想验证一件事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此刻,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但所有的想法和念头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归结为两个字:“蝴蝶”!再衍生开来是三个字:“黑名单”,最后用一部电视剧的名字来概括就是:《黑名单上的人》。 我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蝴蝶的黑名单上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没有未雨绸缪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则徐的林,千是千锤百炼的千,军是人民解放军的军,我现在是京城军区258装甲团二营二连二排二班的战士,我生是部队的人,死是部队的鬼,部队叫我当参谋我就当参谋,部队叫我当兵我就去当兵,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本来我是已经做好了这样子的心理准备了的,但人生的际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也说不清楚,请,未必会来,躲,你也不一定能躲得掉,心态要放平,要来的正确面对,失去的也要大度想开。 我现在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一匹沙漠骆驼了,蹉跎着岁月,跨过凛冽荒野,只有一只画中的兔子陪着我,没想到突然之间飞来了一只“蝴蝶”! 蝴蝶在五号机里有一大段,以《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为题,列了一个不算长的名单,上面都是他听说过的在未来曝光的叛国贼。这个就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范围内谈者『色』变、闻者惊心的黑名单,目前已经有名单上的重量级的人物被揪出来了,从而验证了名单的正确『性』,而且把一号机和五号机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海棠花开,王者归来!那一幕的背后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危机重重,至今也让我无法忘怀。 在小组里,各部门抽调来的骨干精英心里都有着为了本单位谋算的小九九,能多利用一点蝴蝶提供的未来信息,这是趋利,能少犯一点无谓的错误,这是避害,但是总而言之,都是对事不对人,时间跨度也非常长,成效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那么明显。 但是黑名单是直接对着人去的,这个就恼火了,而且组里的大多数人只知道这个名单的存在,又不知道其中具体内容,难免不会发挥一点自由的想象,最大的恐惧就是一知半解,所以误会就更大了,生怕其中,咳咳,有自己的名字,如果没有自己的,有熟人的也是祸害,没有熟人,要是自己单位上出那么一两个,说明自家的篱笆扎得不牢,在首长心目中也是会掉印象分的,所以他们都很介意这个东西。 要是我说的话,因为根据研究显示“蝴蝶”未来的工作层级不高,没有县处级,甚至乡科级都不到,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国家对这方面的保密措施很到位,完全就是靠在网络上道听途说掌握到了一点点关于国家和安全方面的情报信息,除了涉及到八十年代正在进行时的叛国行为,那些将来时的情报价值就见仁见智了。毕竟,那些名列在黑名单上的人,现在就已经被打入了另册,莫名其妙地成为第四类人员,将来的每一次组织上的选拔任用,都会经历一次有关部门对他们的忠诚度鉴定,组织上也再不可能把这些人放在可以接触到国家机密的位置上去了,将来这些人会在平凡的岗位上度过平凡的一生,没有任何策反的价值,说起来也是蝴蝶拯救了他们,把未来的危机扼杀在尚未萌芽的状态,使他们免于身败名裂、万人唾弃的可耻下场。而且让人觉得蝴蝶又分寸的是,他只指出了极少数的以叛国为罪名的个人,而没有对未来的国内其它领域的犯罪人员指手画脚,这让在将来找到蝴蝶以后,知情人对蝴蝶的个人『操』守和政治智慧多少能放一点点心,希望他能继续保持对事不对人的作法,这是一把双刃剑,舞得不好是会割伤手的。 我只是没想到会真的看到蝴蝶黑名单上的人物,而且还是活的。 我的枪口顶着那个人的脑门,我的目光尖锐而坚定地盯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早已洞悉一切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对方,“你要敢再动一下,就叫你脑袋开花”的决绝。那个人惊呆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冰冷的枪口让他清醒了过来,明白了,动,就会死的道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用枪『逼』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后倒,直到坚硬的头部深深地埋进了松软的枕头。他死死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这是一条大汉,三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留着一点胡子,四肢发达,体格健壮,像一头公牛一样,正是一名飞行最宝贵和能飞的岁月。虽然飞机坠毁后摔得灰头土脸,但在他身上那种国家顶尖级飞行员的气质还是有的,开始还是一脸桀骜,只是在我的『逼』视下,最后应该是明白过来了,变得一脸的灰败,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他向着墙壁扭过头去,不再看我,原来准备『摸』向枪套的手也松了劲,他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本该在自己的飞机被导弹打下来之后就明白这一点的,只是当时他还不敢或者不愿相信而已。 “怎么了?”屋子的小伙伴们都被我突然掏出枪威胁飞行员的一幕给吓住了,最后还是正好打完报告从小屋子里出来的朱高飞班长问道,当然,与外人相比,他还是更相信我,所以先是问清楚情况。 “搜索这个人的队伍应该很快就要找过来了,班长,你带着大家出去迎一下吧。”我淡定地说道。这事比较麻烦,不,从战友们的角度来说,这事是很大的麻烦,还是尽量别把他们牵涉进来的好。 “那个,”朱高飞看看我,看看床上那位,再看看大家,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道,“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虽然说着话,但是注意力丝毫没有松懈,枪口已经在那个人的额头是顶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了,“他要是敢动,我就一枪打死他。”最后还是不放心补了一句,“你们先出去,要是部队上来了人,就叫负责的人先进来。” 一条受了伤的死狗而已,我一个人能对付,更何况我手上还有武器,这要是还能让他翻身,我几年侦察兵就白当了。二班的战友们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陷进这件事情越浅越好。 “那你自己要注意了。”朱高飞什么都想明白了,脸上的汗都忍不住下来了,他连哄带赶的把战士们带出了屋子,还顺手帮我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老林为什么有手枪啊?为什么不照顾那个飞行员了啊?”这是迟钝的许木在喊。 “闭嘴!他是被我们自己的防空导弹给打下来的,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啊!”这是班上最聪明的慕容武在训斥许木。 “哦...他这是要叛......”岳志秋冒充能干还没说完就被人把嘴巴给捂住了。 “都给我闭嘴!打死也不能说,谁也不许再议论,再听到你们提一个字,就都给我脱军装回家种地。”这是朱高飞压低了声音在下命令。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屋子里阴沉沉的,一片寂静。 “你这是要打算去哪啊?”闲着也是闲着,说实话,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碰见,我在局里的时候,也从没参加过肃『奸』反特这样的一线工作,在等待部队来人的间隙里,讯问一下也是为了......印证我心中的疑『惑』,貌似哪里不对啊! “你的飞机最远能飞多少公里啊?”我又追问道,为了有个良好的谈话环境,我把枪抬了起来,站到了床边。 对方不想跟我说话,并丢给我一个后脑勺。但我不为所动,这是小意思,现在受伤躺在床上装死狗的是他又不是我,但是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了,甚至对前面的判断和猜想都有了那么一点动摇。 我对我们国家战斗机的『性』能参数不熟悉,而且这一下子也找不到人来问啊,他到底这是打算往哪飞啊?能不能飞到目的地?还是他不是蝴蝶说的那个人?我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在我看到飞机低空超音速飞行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因为这不应该是在朱日河上空的训练科目,要试验的话要再往西北那边去,看到导弹冒着白烟腾空而起追击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这应该是一起事件,看到那先进战机被导弹击落,我马上就和蝴蝶信里的内容联系起来了。 80年代初,我们一架当时最先进的战斗机叛变从不知道哪里飞到了南高丽,飞机后来归还我们了,那个不记得名字的叛徒去了岛上,岛上给他发了几千两黄金和一个老婆,影响非常坏,导致后来效仿者不少,可惜就记得这么多了,非常抱歉,看过帖子但都不记得有用的细节。 这就是已经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蝴蝶在五号机里所讲述的非常非常重要一段内容,非常的模糊,充满了不确定『性』,除了告诉我们有这么一件事以外,连事情发生的时间点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我们去猜,去找,去秘密调查。 但是这里面除了时间会让人满头雾水以外,有几个关键词非常的重要,要查其实也不难查,首先要在内部查一下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这个很好查,就据我掌握和了解到的情报信息来讲,咱们部队里还没有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那么就是将来时,必须要提早预防。然后就是战斗机,国内就那几样,好几千架,沿着海岸一字排开,一架架数过来,还是范围太广,牵涉的部队和飞行员太多,然后又来一个限定词,最先进的,这个嘛,能当得起这个词的战斗机国内才几架啊,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再然后就是叛变的目的地是南高丽,限制了地域和方向,这一下子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如果不是时间不确定的话,我不说直接找到这个叛徒,要是不能把这个出事的单位找出来,那我就是猪,不,是大猪蹄子! 我早该知道的,这个人是逃不掉的,我以为部队里的有关单位早就已经把这个叛徒揪出来了,早就未雨绸缪把事件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消灭掉了,却根本就没想到居然会让事情引爆,没想到最后会用这么激烈粗暴的方式把飞机打下来。 我最想象不到的是,为什么会飞到朱日河来,那他原来是要在哪里起飞的?现在是在哪里起飞的?他要飞到哪去?在这边飞还能不能飞到原来那个目的地呢?『乱』套了,真的是『乱』套了! 那蝴蝶是不是对的呢?是蝴蝶记错了,还是本来就是这样,如果是人为的改变了这一切的话,为什么呢?目的何在?这一切都是谜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蝴蝶是对的 羞耻的本来面目不是承认个人的错误,而是面对被别人看见的耻辱。 10月2日上午,遥远的朱日河,荒凉的骆驼营,二班的屋子里一片沉寂。一个伤员躺在床上,一名士兵拿着手枪在看押着他。那个士兵就是我,我在担心这个家伙会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做出什么盲动的事情出来,虽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会让场面变得有些难看,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又不指望靠着抓住这个家伙立功。 当然,对我亲爱的二班的战友们来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这既是一个大危机又是一次重大的机遇,在社会上来说是家丑不能外扬,在部队里则是荣誉即为吾命,如何处置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家伙成了一个大问题,咱们二班这一次是集体立功受奖还是要进保密培训班待个一年半载再解甲归田档案打入另册,都只在指挥这次行动的有关部门上级首长的一念之间了。 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把功劳和罪过切割开来,人是大家一起抓获和包扎的,当时目标是昏『迷』的;但是看押犯人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即使那个人清醒过来会说些什么反动的混账话,在追捕他的队伍到来之前,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就是立功你们去,背锅让我来。反正我已经是蚤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二班的战友们对我不错,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大家处得跟兄弟一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有种预感,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影响恶劣的事情,部队里绝对会掀起一场大风暴,我能在骆驼营二班里呆着的日子应该已经屈指可数了,一般人卷进这样一场风暴当中,会非常非常的麻烦,但好在我林千军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怕麻烦。 那个人仿若已经明白的处境,好像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灵魂都已经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了,但前半生那天之骄子的骄傲与执拗支撑着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求饶和乞怜的动作,只是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面壁,想要把墙壁看穿,想要看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也许他是在想,为什么不干脆就死在天上,血肉在天空中化作烟火四绽,也许还能为自己留一点体面的下场。 但祖国的蓝天不容玷污,无数先烈保卫的万里长空岂会沾染叛徒肮脏的血,冥冥中自有天意。会背叛自己理想和信念的人,内心早已腐朽不堪,当他做出了违背命令的飞行动作时,已经完成了向深渊的堕落,会变得惜身,会变得胆怯,危机关头会手足无措,会怕死怕得要命,在飞机被火控雷达锁定尖锐的报警声中,注定会丧魂落魄地按下了弹跳的按钮。 他看上去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他的身体还能动弹,还能因为伤口的疼痛发出短暂而低微的呻『吟』,但他的灵魂已经消逝了。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也许在蝴蝶前世的时空中,他最后把自己出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几千两黄金和一个老婆,甚至可以最后躺在病床上在亲友的围拥下安然善终。但是,他再也想不到,蝴蝶来到了这世界,轻轻地扇动了翅膀,于是,他不得好死。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充满了快意。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面我关于蝴蝶语言的疑虑也变得越来越紧迫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应该先顾好眼前,但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蝴蝶的预言关系到祖国的未来命运,我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我愿意冒险,可是该想什么办法让这个家伙开口说话,回答我的问题呢。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动手,虽然办法有点粗暴,后患也很多,但是搞清楚真相更重要,当我正准备上手的时候,那个混蛋居然开口说话了。tmd,这个家伙心理素质不错,居然很快就想通了,然后贼心不死,开始垂死挣扎,给部队添堵了。 “你是谁?”他居然缓缓地翻过身子,装成很虚弱的样子问道。 空勤灶的标准是部队里最高的,他这样子的顶尖飞行员更是部队里最宝贵的一笔财富,一个个都养得精壮结实得很,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也都是一流的,刚开始只怕是心理打击过大,一旦适应过来,脚上的那么点伤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跟我在这装虚弱,应该是出于让我放松戒备心理的意图。 “我?是这个连里的指导员,这几天正好下到这个班里蹲点。”说自己是战士这样的实话估计对方也不信,我也想听听对方究竟会说点什么,能不能验证蝴蝶的情报,就给自己编了个身份,虽然自己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也很年轻,但是这一身干部的气质和手上的手枪无法掩饰啊。 “我是试飞员,正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那个家伙开始真真假假地跟我开始编鬼话了。 这是一个很能忽悠外行人的故事。通过他的描述和我自己掌握的情况来判断,大致能还原出今天的情况了。国家决定对某型先进战斗机进行改进升级,成立了攻坚项目组,而我眼前这位就是首席试飞员,我们空军中最最顶尖的人物。他们原来是在渤海湾附近执行试飞任务,但是任务还没完成上面突然一声令下就紧急转场到了北方大漠,从此开始他自称的一个巨大的阴谋开始笼罩着他。因为天气和场地条件原因,试飞工作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据他说一个巨大的阴谋开始笼罩着试飞基地,感觉总有人想要通过害他来搅黄这个改进项目,项目组里来了外人进进出出,连基地里养的狗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今天因为恶劣天气耽误好久了的试飞,说是常规项目的测试,地勤人员“疏忽大意”给飞机加满了油,还挂上了两个副油箱,刚飞起来没多久,僚机就不见了,然后飞机失控,无线电中断,连方向感都失去了,他降低高度想要寻找地标来回机场,没想到居然连飞机上的地面识别系统都坏了,竟然遭遇到地面防空部队的误会和攻击,在国内试飞的先进战机居然会被自己部队的导弹打下来,这一定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错的不是他,是世界! 虽然他的话再配上他的身份地位具有很强的欺骗『性』,但是想要骗到我,那我就呵呵呵呵了。他应该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倒霉,说不定在心里已经酝酿好了一套类似的托词,即使不能再这次事件的追究中脱身,也要留下一套看似合理和逻辑自洽的说辞,反正现在飞机也摔得支离破碎了,即使有数据作为证据也烧得差不多了,这些话真真假假的可以留着以后翻案用。但是他想不到,世上的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世界多了一只蝴蝶,他已经把叛徒的歹毒企图这样一个难以证实的内心活动,通过现在铁一般的事实为国家的最高层证明了——这个人,他有罪!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想我已经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了,甚至结合自己以前看到的机密资料,由此还『摸』到一点点自己被发配的原因了。 部队的有关机密部门,在得到蝴蝶提供的黑名单资料以后,应该很快就查到了这个项目,把目标锁定在他或者他的僚机驾驶员身上,毕竟我前面说过了,蝴蝶提供的线索其实非常有用,合适的目标数量非常地有限,而且从对岸颁布的赏格来看,他们也不是冤大头,即使考虑到千金买马骨的因素,也一定是这次蝴蝶提供的叛变具有这么贵重的价值,那么现在最好的飞机、最好的飞行员,他的被怀疑程度一定是最高的。 在渤海湾附近试飞,离南高丽不远,这样子也对上了,而且他一定是还做了什么轻微试探的动作,当时没注意,但是后来一联想,使得有关部门锁定了未来会叛变的那个目标就是他。(后来我从内部警示资料里得知,他曾经私自改变过飞行线路,将飞行高度从1000米陡降到100米,但因害怕油料不足而暂时放弃了计划) 为一个人未来将要犯下的罪而枪毙他,这既不唯物也不科学,就像传说中有人怪陈大将不该救光头的命一样,陈大将的回答是:那他不是就会成为了烈士?于是,那个项目组被紧急从渤海湾那边调离了,转场到了防卫更加严密、距离更加遥远的内陆深处。 关于为什么没有把他从试飞员这个关键的位置上换下来,我有一系列大胆的推测。一是为了验证蝴蝶预言的真实『性』,在高级首长当中,蝴蝶是一个世纪大骗局,是敌对势力精心推衍和编织出来的一个战略欺骗计划的看法还是有一定市场的,人们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会试图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去解析它,从而得到一个自认为科学的结论。那么如果,在没有得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事件,一颗受腐蚀但无法看穿的人心,即使在变换了客观条件的情况下,还是真实的发生了,这个人的心已经坏了,他想跑,而且总是要跑的,被证实了,那么以后蝴蝶的话的真实『性』就没有人会怀疑了。 于是就有了像是为他方便逃跑而假装疏忽加满油料的“引蛇出洞”。 二是附带的,如果事件无可避免的发生了,那么就要把它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甚至反过来利用这起事件来教育和警戒全军。不是因为他的逃跑成功,获得几千两黄金和一个老婆而引发了严重后果吗?那就用他的灭亡和可耻下场来警告那些意志不坚定者,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压榨出这个混蛋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跑是不可能让他跑的,我估计在这条飞行线路上,国家已经埋伏了大量的防空部队和国土防卫战机,一旦苗头不对,就立即开火把他打下来。而他抱着污浊的念头自以为是的一头撞进了这个死亡的陷阱。 我对这个行动的看法是“关门打狗”和“杀猴儆鸡”。我果然是太机智了,简直就是首长肚子里的心思猜得个通透,不愧是在局里当了参谋的人物啊,组织上再培养我几年,当个参谋长什么的也绰绰有余啊。哈哈哈哈! 而且,最关键的是,蝴蝶是对的!蝴蝶是对的!!蝴蝶是对的!!!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这个混蛋用他的愚蠢、贪婪和冲动,用他的时日无多的可怜生命强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还要庆幸的是,他居然还活着,只要活着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说实话,总比对着一堆残骸去猜测动机和计划要强。 那个家伙说完之后,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且看不懂我为什么变得充满喜悦,连注视他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这可是我们“蝴蝶”专案组最需要的铁证啊,既然因缘巧合落到了我的手上,可不能让他又一点闪失,既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必须让他好好的,供述出他的罪行。 啊!我刚才还拿枪顶着他的头,太冒失,太危险了,要不要先跟他道个歉,安下他的心。我的心里有点小纠结。 其实不用纠结了,因为追捕他的那些人终于赶到骆驼营了。指望朱班长带着几位战友挡住这些杀气腾腾、如狼似虎的精锐部队是不可能的,只要那些人看到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外头就行。听到外面汽车行驶的声音,那个人面『色』变得苍白,还不忘最后低声说上一句,“就是他们,他们来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这是阴谋,你一定要揭穿他们。” 很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在一位中年军官的带领下冲进了屋里,二话不说就先把那人押走了,没有给他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我悄悄地把枪收好站在一边等待着,等待着对我发落。 “你是什么人?”那位中年军官仔细地看了看我后,问道。 “报告首长!我是骆驼营二班的战士林千军。”我立正、敬礼,报告。 “班里的战士?志愿兵?” “报告首长!不是,我是义务兵!”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当兵就是我的义务,因为这是我们老林家的家训,也是我们老林家的家风,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当的是啥兵了,但是叫义务兵,没『毛』病。 军官又上下打量打量了一下我,脸上都忍不住带着笑意了,“哈哈哈哈,义务兵,”他乐得拍了下大腿,“是验兵的干部瞎了眼还是你家里送了炸『药』包啊,你这个义务兵可真够显老相的啊!” 我虽然年纪确实比普通士兵大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我的脸白,很显得年轻的好不好。 “报告首长,我就是这班里的战士,我们班上的战友发现并抓获那个什么时,他都是昏『迷』的,在他清醒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负责看守他,报告完毕!”您的时间宝贵,不要和我东拉西扯了,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吧。 “哦,你一个人在看着?那你的班战友们呢?”军官问道。“报告,他们一直在屋子外面等待你们的到来。”这时候我看到屋子外有人影,是朱高飞班长不放心我,这不是想贴过来看看屋子里的情况,我连忙冲他示意,闪开点,走远些,别沾这麻烦。军官也注意到了,摆了摆头,身边的一名干部出去把朱班长给拉远了。 “那你说的那个什么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军官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我身上了,我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当然,他越是好奇就越不可能放过我。他一进来我就已经从他身上的气质看出,他就是部队里有关部门的人了,应该是专门来负责这次事件的扫尾工作的,眼里不掺沙子,岂能让可能知道军事机密的我逃出他的掌心。 “他姓甚名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诱『惑』,拼命的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砰然关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在地狱里。”我引用了一句昆德拉的名句。 “呦呵,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应该记到我的摘抄本上面,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子。”那位军官呵呵笑了,笑完之后才歉然地对我说道,“对不起啦,才子同志,你也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去哪?”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终归会有个需要你的地方,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话说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嘴巴堵起来?”军官貌似好奇地问道,眼睛中充满疑『惑』。 “因为我想听听他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我淡然地回答,“我需要他的话来印证我心中的猜想,这非常非常的重要,对我而言,比眼前的这点麻烦重要一万倍。”这是我藏在心里的话。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这位有关部门派来的负责人,并不避讳,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表情提问。 “说了一堆狗屎,很臭的狗屎。”我一脸嫌弃地说道。这时候一名干部从外面进来,附耳跟军官说了几句,然后就退到一边,军官点了点头,看我的时候眼睛一亮,就像平时野战部队里的军事主官看到能参加军区比武的好苗子一样的眼神。 “即使是狗屎,也不是你该知道的啊,义务兵。你很聪明,很好地保护了你的战友,让他们置身事外,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现在必须跟我们走,把经过说清楚,你也应该早就猜到的,其实你也不要紧张,都是自己的部队,又没做错什么,最多只不过是换个岗位什么的继续当兵,不瞒你说,我很看好你,你以后跟我混吧。” 老大都放话了,这位领导的官职和权力应该不小,说话也一言九鼎,身边的干部战士都对我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可怜我这个做小弟的不能纳头就拜啊。 “他不能跟你走!”从屋外进来一个人,高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哎呀我们这里就有呀 “他不能跟你走!” “他哪儿都不准去!” 说是迟,那是快!救星还不来,我自己都有点难办了。如果追捕飞行员的队伍为防止机密泄『露』而要强行把我带走,我该怎么办? 按道理我是必须时刻都在组织的视线之下的,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内老老实实地交代,哦,不对,是不能『乱』跑的。没有上级首长的命令和批准,就连部队里见官高三级军法部门在近江都拿我无可奈何,本来是要关我禁闭先打三十大板杀威棒的,但是因为保密的权限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跟着白斯文离开。 但是在这里,在远离京城的朱日河,危机啊,大危机!没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如果对方要动手的话,要靠二班的几位战士来保护我,显然也办不到,就算动真的来硬的,也挡不住这支本来就是为了执行机密任务而来,拥有临时应急处置权限的小分队。他们的任务是要保守住导弹打飞机的幕后机密,而显然和我刚才所做的一切是冲突的,所以我一直在掐算着时间,一直在冒险,也一直在等人来救我。 谢天谢地你来了,总算来了,我悄悄地把右手从裤兜边拿开。 进来的那人喊完话后径直地走到那名中年军官的前面,向他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京城军区第258装甲团政治委员曾科。”中年军官没作声,先是撇头瞟了我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一丝诧异和兴奋,这时候就有身边的干部介绍道,“这是我们总部机要保卫处李峰处长。”李峰处长这才面带微笑伸出手来和我们曾政委轻轻一握,顿显总部机关实权领导的姿态和风范,要在气势上压那么一头。 话说正在针锋相对的他们两个身上穿的都是一身绿、两点红、四个衣兜,不这么介绍一下也不知道哪边的官大官小,谁说的话管用。虽然当年是出于官兵平等的初衷,除了多两个衣兜以外,官兵在穿着上没有区别,但确实是不利于身份识别和指挥体系的建立,特别是在战时,部队一旦打『乱』了或者是各兵种之间协同合作,就有点麻烦了,这个我们在南边打仗的时候说实话是吃了一点亏的。没错,我说的就是军衔制度,我绝对不是为了花花绿绿的好看帅气,我也绝不是怀念那逝去了的至少一个少校,还有如果参照外军模式的话,胸口也可以挂上好几枚有分量的军功章倍有面子,我又不像是北边那些勋章狂人,身上能挂好几斤奖章,左边挂满了右边挂,确确实实是为了工作起来不方便而遗憾啊! 当然,即使相互介绍了身份也没什么鬼用,一个是盘踞朱日河坐拥几千虎贲的地头蛇,一个是奉总部密令追捕逃犯封锁机密消息的过江龙,彼此为了一个小兵,都有不得不为之的道理和理由,因为我的不理智举动,必须就在当下分出一个输赢出来。 “曾政委,我是在执行总部的特别命令,我怀疑你们团的这位同志跟眼下的这起事件有关,需要他配合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请你下命令吧。”李峰说得还算客气,但是语意不容拒绝。 “咳咳,他们空军的事情,抓我们陆军的人干什么,你们这些总部领导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啊?”话说,那架战斗机超音速低空飞行那是相当地扰民啊,连远方的团部都被惊动了,还有连续发生在高空的导弹爆炸声,一发的声音也传遍数十里,再加上朱高飞班长发过来的密电,曾政委心中对在骆驼营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心里有数了。本来以为是来站场子看热闹的,结果没想到林千军同志不知道怎么被这些人盯上了,曾政委估计也在心里暗暗叫苦,先问清楚情况,再看能不能含糊含糊混过去。 “曾政委,你是政工干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今天这起事件的严重『性』。”李峰见曾科也在那点头一副很明白的样子,才接着说道,“你们这位小同志,叫...林千军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在看押救治嫌犯的时候和对方说过话,还了解了许多其中的内幕,于情于理,从我们的职责出发,都必须要他跟我们去协助调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好奇心太强的原因,当然,年轻人嘛,都会犯点小错误。只不过,曾政委你放心,你们这里的这个班,工作条件确实艰苦,在这个事件中也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我会如实地向上级首长进行汇报,为他们请功。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位小林同志的沉着稳重,还有他为保护战友免受牵连挺身而出的勇敢机智,我们不会为难他,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就行,甚至还可以送他一个远大的前程,你看怎么样。”李峰处理起事情来就没有了刚才的傲气,而是表现得相当地客气和有善意,说话也面面俱到,非常老成。 曾科好像是突然上火牙疼,咧着嘴先恶狠狠地冲我瞪了一眼,我只好报以无辜者的歉意微笑,谁叫这个家伙事关到蝴蝶的机密呢,我必须要掌握第一手的资料啊,这个比什么都重要。看看我,再看看四周,然后曾政委才坚决果断地挤出一句话来,“他不能跟你走!” 李峰本来还是咪咪笑着的一听马上就翻脸了,“曾政委,我们这是在执行部队的机密任务,我好言好语跟你说,是为了部队的团结,我不是在请示你,我是在正式通知你,这个人我们必须带走!”李峰越说越严厉,那种在部队里长期负责机要案件执掌生死大权而侵染出来的凛冽气势全部释放了出来,屋子里气温都好像冰了几度。 “来人,带走!”斩钉截铁! “慢着!”针锋相对! 曾科吼道。 “柳连长!” “到!”屋外高声应道。 “命令警卫连,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 好嘛,刚才是比职务,不相上下,争端一起谁也不服谁。现在干脆就比起了拳头了,说话大不大声已经没有用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掌握了话语权。当然,大家都是纪律部队的人,工作上有点擦擦碰碰,不可能跟街上混混一样砍砍杀杀,亮家伙,摆阵式,只是为了更好地坐下来谈判解决问题。 李峰处长只带了十几个人的精锐搜捕小分队,曾科政委直接就拉来了团直属警卫连。就算国土防空部队有增援,曾科一声令下,还有上百辆五九坦克几千官兵可以迅速轰轰隆隆地开进过来围点打援,这一局,258团完胜。 “李处长,你坐下,别着急,听我跟你慢慢说!”场面终于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了,曾科松了一口气,拉了李峰一下让他跟着自己在桌边坐下,李峰挣了一下,现在形势比人强,情况变化不正常,想想还是不情愿地坐下了,想听听曾政委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请你们的同志先出去一下。”曾科说。李峰摆了摆手,又交待他们出去把目标人物看好,那些人就听命令出去了。 “林千军,你别走,站着,立正!”曾科一眼瞅见我正要跟着那些同志的脚步溜出去,马上就把我喝住了。 “呵呵呵呵,曾政委,这不是不想打扰两位首长谈话吗?这要是再讲到什么机密情报,那我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啊!”我在门边立正站着,想要装疯卖傻混过去。 “哼!你都要把我们258团的天都给翻过来了,还嫌不够添『乱』的啊,现在装孙子,晚了!”曾科同志一脸飞来横祸殃及池鱼的郁闷烦躁不高兴,又夹杂着怒火给了我一脑门子的耿直命令,“靠边,稍息!把门带上!”我马上乖乖地执行了。 “你上过战场?”李峰在边上悠然地问道,他一直在观察我,也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难道我在战火硝烟中凝练出来的铁血气质并没有被机关生活给消磨掉。 “是!” “立过功?”啧啧啧,连这个都看得出来啊,那就厉害了,这样子问我,他是准备要扳回一点面子吧。 “报告首长,荣立过二等功!”我讲得理直气壮,这是局部骄傲啊!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千军,林是双木林的林,千军万马的千军。” 李峰问完了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看着曾科,等他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答复。 “哎......”曾政委还没开口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位林千军同志不是我们258团的兵,他是上级首长放在我们这骆驼营二班的,要确保他的安全,而且没有上级首长的命令,不准离开骆驼营半步!”说到这里,曾政委顿了顿,还看了我一眼,刻意压低了一点但又能让我听见的声音对李处长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这是下给我的死命令!”说完曾政委往椅子背一靠,颇为放松地开始从身上掏烟了,不得已得罪了上级机关的人,还是负有特殊使命的“阎王”部门,他的压力很大啊。赶紧缓和一下关系吧。 两位首长凑着点了烟,曾政委还顺手甩给我一根,趁着抽烟的这会功夫,大家整理一下思路好破局。 “是在什么位置上的首长啊?”李峰问道,想探探底。 “我不能说,而且我也不知道,反正命令就是命令,我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而已。”曾科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模样。 “他可以确定是涉密了,这事情我做不了主!”李峰一脸难『色』,说完也有点无奈看着我,这个感觉非常讨厌可恨,怎么会这么巧啊,在朱日河这荒山野岭里,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背景可疑、手眼通天的麻烦家伙啊! “别看我,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我能有机会皮一句,真开心。毕竟早就知道死也要死在骆驼营的,但是亲耳听别人说出真相,心里还是有点别扭,我又不是木头,总有七情六欲的。 “我要人,你不放!我们谁都做不了主,那就各自向上级请示,让上级来决定吧。”问题总是要解决,不能这样子拖下去,其实李峰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抓住了目标,而且那个目标受了伤,他时间上拖不起,必须要尽快归队,展开下一步的工作,不然他那边不好交差,所以就不再和曾政委顶牛了,率先退了一步,主动提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 孙猴子大闹天宫,玉帝降服不住,那就只好快去请西天佛祖了。先是比谁的嗓门大,然后是比谁的拳头硬,归根结底,最后还是要比谁抱的大腿粗了。 “也就只能这样了!”曾科应道。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又拿眼睛来瞪我,这两个刚才还在拍桌子斗法的家伙这下子好像又成了难兄难弟,颇有点阶级兄弟战友感情的样子,惺惺相惜起来了。 “我车上带了电台,曾政委要是没带的话,等我汇报完可以借给你随便用。”李峰关心地对曾科说道,充分显示出了总部机关对此次行动的重视程度,以及他对战友春天般的温暖。 “哎哟,糟了,糟了,我来得匆忙,还真的忘记带了!”曾科同志一拍大腿,焦急、悔恨、遗憾等等表情溢于言表,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而恍然大悟,“哦!对啊!这屋子里就有啊!李处长,我们这个功率大,朱日河这里,我跟你说,地理气象环境复杂,你要是联系不上,可以用我们这个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都快控制不住了。 滴滴滴滴,电波飞来飞去,一直飞到了京城,进入了戒备森严的大楼,又滴滴滴滴,在京城上空飞来飞去,最后又飞回了朱日河。 林千军,还是留在了朱日河;我,还是留在了骆驼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在朱日河的传说 啊!朱日河!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麻烦这东西,往往就是在你努力去逃避她的时候,却会与她不期而遇。在她的拨弄下,你焦头烂额,而她在边上咯咯咯地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许木走在回骆驼营的路上,他已经走了一两个小时了,每次他请假搭送给养的车到团里去找老乡,忙完以后都会要走路回去,他是走不死的骆驼,是会自动识别方向的鸽子,关键他还是那种把麻烦别人视为羞耻的倔强『性』格。戈壁上本没有路,走的车多了也就碾出了路来,但是在朱日河,你不能以为跟着车轮印走就完事了,就能顺利到达自己想去的目的地,这样的麻痹大意往往会把你带到隔壁深处的某处荒无人烟的发『射』阵地,视力好的话还可以看到远处山坡上深深的弹坑。 身后传来了路上稀有的引擎声,许木让出了路面,其实不让也没关系,这里到处都是路,或者说都可以是路。 但是出乎许木预料的是,车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从车子里钻出来了一名青年军官,向他招招手,“同志,过来一下,问个路。” 许木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连忙挺直了身子敬了个礼。“这荒无人烟的,你这是要上哪去啊?”军官问道。 “报告!我叫许木,是二营二连二排二班的,我是回骆驼营去。” “啊!骆驼营二班,正好,来上车。”军官高兴地说着,把车门拉开,正准备再钻进去,发现许木没有动静,才诧异地说道,“来上车啊,我正好要过去,我们不认得路,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带带路。”一嘴的京片子说得十分地流利。 是要他带路而不是顺路带他一程,许木感觉到被需要,是做有意义的事情,就毫不犹豫地跟着上了车,略微拘谨地坐在后座上,还不忘记跟前面的司机说一句,“先顺着那装甲车的履带印子往前开。” 许木看着车边流逝而过的风景不敢也不愿说话,但是那青年军官却主动找他聊起了天。 军官:“你是骆驼营二班那鬼地方的啊,你刚才是不是准备走着回去啊?我真服了你了,也服了这鬼地方,无人区啊,跟鬼子扫『荡』三光了似的。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林千军的啊?京城来的,真在你们班上当兵?” 许木没在自己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好多回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认真地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答案是和他在团里被老乡们追问所得到的答案一样令人扫兴:“我们班长不让说这事。”说完就闭上嘴巴一声不吭,准备顽抗到底了。 青年军官呵呵一笑,“那就是有了咯,欲盖弥彰,结果昭然若揭啊,小同志你的保密意识还蛮强的啊。别担心,我是咱们军区作训部的,正好在这边有事,跟他应该认识,正好顺路过来看看。” 见许木只是蒙着头不说话,那军官也不恼继续自说自话,“你们团为了他和军法部的人干了一架,还干赢了,啧啧啧在,了不得,不得了啊!这么美好的场面没有在现场亲眼看到,真的是人生一大遗憾啊!现在基地里传得到处都是,流言满天飞啊,开始说这个林千军是你们团长的亲外甥,后来团长的级别不够高,就是师长、军长,最后一路都要攀扯到了司令员身上去了,小薛,现在传言的最新版本在你们小车班变成什么样子的了?” 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放肆笑了笑,未说先笑,这个人一定不适合说笑话,“现在都说这个林前进是咱们军区司令员的亲侄孙,司令员早年是他嫂娘一手拉扯大的,还救过他的命,这个是她老人家最心疼的孙子,因为在外面部队里闯了祸所以躲到我们这来避一避,没想到军法部的人还追到这来了。” “这就太不靠谱了吧,咱们司令员不姓林啊!他更不可能为了私事违反原则啊。”军官驳斥道。 “说是早年家里穷,他父亲出去倒『插』门当了赘婿,后来为了两家情义就没改过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好啊,你们在背后就是这么编排首长的啊,这越编越离谱了。”军官佯怒道。 给首长开车的都是见多识广老司机,并不怵那军官,小薛笑着回答道:“关键是这事太大,当时警卫连的战士们都惊呆了。大家想,不是司令员的话他压不住啊,所以先『射』箭再画靶子,胡『乱』猜测的,大家也是说着玩,何况这也不是我们小车班传出来的,后勤部那边传得还凶险些。” “我们,我们没和军法部的人干架,真的!”许木听出了一点意思,终于忍不住站出来结结巴巴地为集体荣誉辩驳一下。 “知道,可这么喜闻乐见的事情,谁还在乎真相啊,大家听说军法那帮子人在你们身上吃瘪,不管是什么原因,那简直都是奔走相告啊,更何况你们班上这一次,集体三等功到手了吧。”军官乐呵呵地说,部队是纪律部队,但是管纪律的人总是不会受人待见、招人喜欢,这在全世界的军队里都是一样的。 “哎,科长,你和那个真的林前进认识啊?”小薛忍不住问道,关键是这事在基地已经是热门话题,车上这位青年军官也是京城下来的厉害人物,自己要是能拿到第一手消息,也能在战友和老乡门前吹吹牛皮,挣挣面子。 “开始的时候不是说是林千军吗?怎么传着传着变成林前进了啊,读音都弄错了,小薛,我跟你说个笑话啊。”军官没什么架子,就在车上讲了一个外军里关于传达观测哈雷彗星命令传错了的笑话。说完和小薛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许木半天都没有找到好笑的地方在哪,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们在笑,有什么好笑的啊,跟大傻子一样,许木心里想到。 “要说是京城里的林千军啊,我还真认识一个,跟我是小学同学,家里也是部队里面的,小时候还和我打过架,后来听说也参了军,和传说中那个人年龄、样貌都有点像,只不过不知道他怎么会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兵,所以今下午没事就过来瞅一眼,万一是他乡遇故知呢,也来看望看望他,人都有背时的时候,我带来罐头、饼干还有好烟好酒,雪中送送炭,发扬一下同学加战友的情意。”军官倒是毫不避讳地把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原来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跑过来找老乡玩或者看热闹的,许木在心里琢磨出味来了,不是为了公家的事,没意义。 “停车!停车!”许木喊道。因为司机不熟悉路,许木一喊,小薛以为走错路了,连忙一脚刹住了车,车后卷起的灰尘一下子就扑了过来。许木等车停下来,拉开车门就迅速下了车,把车上的人都搞愣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小同志,你干啥呢?”军官也从车上追下来急切地问道。 “我走回去!”许木挺直了腰杆回答道。 “这...”军官看看四周仍是茫茫一片荒野,有点『摸』不着头脑,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难道我们在车上说话,哪里不注意,得罪你了?” “我们班长说了,这事是军事机密,不准打听,不准议论,我刚才说话了,违反了纪律,我要走回去,不能在车上了,我怕我会再说话。”许木严肃认真、有板有眼地回答道。 “哈哈,这怎么是什么军事机密呢,都已经传遍了,哪有这样的军事机密啊,他说是军事机密就是军事机密了啊,他以为他是谁啊......”军官急匆匆地说到半截就卡住了,有点恍神,貌似是哪里真的不对,有思维误区,想当然了。 “军法部真的来过?人真的没带走?”......军官喃喃自语了几句,眼神恢复了清澈,看着许木点了点头,对许木说了一句,“你等到。”说完就跑到车尾厢,拿出一网兜东西塞在许木的怀里,叮嘱道,“这是给你们班上带的点慰问品,你们辛苦了。” 军官说完还向许木敬了一个军礼,“向你们致以革命敬礼。”说完转身就上了车。许木捧着网兜措手不及,连忙把网兜放在地上,向车子回了一个军礼,眼看着车子在面前启动,就地拐了一个大弯从原路返回,带起了一路的黄尘,嗓子眼里憋着一句“为人民服务”不知当喊不当喊,非常地难受。 当许木带着那一兜香烟罐头、饼干和酒回到骆驼营的时候,受到了战友们的夹道欢迎和热烈欢呼。这名小同志虽然缺了点心眼,人耿直了一些,但是记得给班上带好吃的东西,说明还是可以改造好的,这不就是开窍了吗。 许木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一路上听到的和看到的向朱高飞班长作了汇报,朱高飞又私下告诉了我,我们俩相对无言,但是心里都明白,留给我在朱日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即使我离开了朱日河,朱日河仍将流传着我的传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们的事业干净而高尚 朱日河的太阳起起落落,骆驼营的风声抑扬顿挫,又是美好的一天,日子一日复一日地依旧是这么地过。 今天是骆驼营二班的大喜日子,团部电影队专程来给我们放电影,还是东瀛来的新片子《啊!野麦岭》! 接到团部宣传股的通知后,大伙早早地就忙活开了,打扫『操』坪,清理内务,整理仪表,因为晚上开车不安全,所以电影队的同志还要在骆驼营里搭铺住一晚,朱高飞同志开恩,没有作死地『操』练大家,就像家里办酒时的家务长一样,忙前忙后,指手画脚。 “是东瀛的新片子啊!一定很好看!班长,能不能让电影队的同志多放两遍。”许木兴奋地嚷嚷道,顺手把桌子擦了第三遍。 “从这儿跳下去!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你倒是跳啊!”这是慕容武在边上模仿着风靡一时的电影《追捕》中的台词,还别说,学得还想那么一回事,他嘴巴上的功夫一向了得。 “片子里会不会有摇滚配乐啊?”岳志秋在假设『性』提问,他在到处想办法吸收这方面的知识。 每个人的眼睛都晶晶亮、亮晶晶,脖子都盼长了,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电影队的脚步近了,当电影队的干部战士风尘仆仆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虽然只有几个人,但那欢呼声的势头都赶上一支啦啦队了。感谢亲人解放军,哦错了,是感谢亲人电影队,为我们偏远的骆驼营送来了宝贵的精神食粮。朱高飞同志在欢迎式上是如是说的,握着人家宣传干事的手摇啊摇久久不愿松开。 当时国门初开,在原本荒芜的文化荒漠上,大家如饥食渴地接受着国外的精神文化产品,甚至有一种盲目的信念,凡是国外的就是好的,他们不知道的,从正规渠道里进来的都是经过有关部门精挑细选的,有很多是带有渊远流长的政治背景和阶级斗争的教化意义的左翼经典作品。 所以说,二班的战友们还是有点太年轻太乐观了,《啊,野麦岭》和《望乡》可是东瀛最着名的两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而且都是悲伤要逆流成河的大悲剧,以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泪帐而闻名于世界。我可不希望咱二班的欢乐夜晚最后变成对阶级敌人的控诉会,当女工阿峰在哥哥的背上翻越野麦岭眺望着家乡而死去的时候,一个个感动得潸然泪下。所以等到欢迎的第三次浪『潮』歇下来的时候,我悄悄把宣传干事拉到一边,问他还带了什么电影拷贝过来没有? 电影队的人一般都牛得很,特别是在下基层的时候,但他没有也不必要在我面前端架子,特别是我点出了《啊,野麦岭》这片子有点悲伤,可能会有点辜负战士们的期待的时候。那个干事很认真的答复我,这次二班荣立集体三等功,团里安排他们下来慰问大家,团首长特意叮嘱要多带几本好带子。现在部队里新片子的拷贝很紧张,有的还要靠从别的单位去跑,所以他们想办法就带了四部,《啊!野麦岭》是刚发过来的外国新片子,团里都还没看的,还有《开枪为他送行》、《陈奂生上城》和《南征北战》,要是时间来得及,他们不怕辛苦,给战士们都放了,一定为亲爱的战友们送上一台精彩的视听盛宴。 嗯,一部谍战片,一部喜剧片,还有一部“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看不腻的经典战争片,电影队的安排满合理的,现在部队里大家抢拷贝抢得凶,能拿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确实是用了心,我是有点多虑了。为了不那么直白地表示我的歉意,我给他塞了一包中华烟。他看到手上烟的牌子眼睛一亮,顿时对我肃然起敬,我才不会告诉他这不知道是哪个据说认识我的糊涂蛋给我们二班送来的慰问品,大家拿着分了分,我现在也就剩这一包了。 好久没看电影了,虽然都是看过的,但是真的很好看!那一夜,骆驼营真热闹啊,大家直呼过瘾,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朱日河的传言沸沸扬扬,现在连团电影队都派来了,究竟是团里已经放弃治疗了,还是我离开朱日河的时间进入倒计时了?等待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骆驼营这样一个荒僻孤寂的地方待久了,感觉时间是那么地漫长,就连我心爱的兔子漫画都一时没心情去画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依旧升起。 “林千军同志,你把行李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曾政委亲自过来接你。”朱高飞从放电台的小屋子里出来,郑重地把我拉到一边对我悄声说道。 终于就是要离开了吗?但是前程将会怎样,信息闭塞这么久了,能不能马上适应,小组的同志们还好吗,我还能回到小组里去吗?蝴蝶有没有又闹什么幺蛾子,让小组焦头烂额地跟在屁股后头收拾残局? 还有,最重要的是:蝴蝶找到了吗? 离开工作的第一线这么久,呆在被变相放逐的骆驼营里,说我的情绪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业务水平问题,方式方法问题还是思想高度问题?但是近江事件是一本烂账,牵涉到方方面面,甚至很深层次的问题,我只是一只暴走的棋子,却意外走出了勉强能接受的结局。 部队保住了我的党籍、军籍,一撸到底,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把我丢到了骆驼营,如果我心里想要的更多,作为一位曾经拥有那么大权力的年轻人来说,这么大的落差,不明不白的处置,一定是愤怒的,而人一旦愤怒,就往往以愚蠢开始,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出来,再以后悔告终。 好在我没有,虽然我知识阅历浅薄、业务水平一般,工作态度也就那样,在组里和那些部门精英们比较起来毫不打眼,但是我有我的骄傲和自豪的地方,那就是我对党和国家,对人民和军队的忠诚不可撼动,也经得起时间和任何事件的考验。 这是我们家的家训,也是我们家的家风。 爷爷小时候跟随家人拄着棍子出去逃荒,坐在饿死了的亲人中哭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路过的红军行军队伍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和值得为之牺牲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打那以后,不要忘本就成为了爷爷身体力行和教育家人的座右铭,这句话也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担心的是,我离开以后,要想再说服各要害部门塞人进小组几乎是不可能,更别说我曾经在小组里发挥的关键『性』作用,艾达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吕丘建在组里就属一个干安保活计忠诚可靠的高级打手,缺了我,在这个关系到未来国运昌盛的绝密小组里,军方的声音就近乎沉寂了,怎么办?但我转念一想,也许,在某个特定时刻里,情况一定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变化,部队利用这个时机,把我撤出来,一定是有更深刻的蕴意吧。这么一想的话,我的心里也就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处分了,在骆驼营里也是安贫乐道,乖巧得像一只萌萌的兔子。 大漠黄沙,热浪蒸腾直上仿若长河,一轮落日好圆。我独自一个人带着小白狼来到了远处的一座几百年前的烽火台遗迹,当年的刀光剑影、鼓角争鸣如今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夯土土丘。我回望着骆驼营,兀立的几座黄屋纹丝不动,『操』场的旗杆上红旗高高飘扬。 生活需要仪式感,我来这里就是要在心中向骆驼营举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感谢它在我人生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一笔,那荒芜和风沙就像一把磨刀石,磨砺了我的意志,锻炼了我的神经,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好迎接新的未知挑战。我站在土丘上向着骆驼营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小白狼趴卧在我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无聊地摇啊摇把沙尘扫得满地都是...... 我在回营区的路上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若即若离地一直缀在我身后的战友。 “林参谋!” “嗯,你来了啊,有什么事吗?” “您明天要走了,我先来送送您。” “哦,任务就要完成了,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没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大家都知道,您是一个好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啊。” “我嘴笨,不会说话,您别介意。” “说什么呢,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不用您啊您的这么见外,那一起回去吧。” “好的!给您烟,这是我在服务社里买的,送给您,做个纪念。” “哈哈哈哈,拿烟做纪念,抽了就没了,那我就不抽,留着就记住你,记住咱骆驼营了。” “那还是抽了吧,买了就给你抽的,留久了不就浪费了嘛。” “那你怎么不抽啊?” “小时候学过,家里穷,被爸爸打,一天下不了床。” “哦!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憋着啊,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参谋,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厉不厉害啊?” “哪个我们啊?” “就是我们啊,你知道的。” “哦...我知道了,可这是绝密啊。” “不能说的话那就算了,我本来就不该问的。” “也不是不能说,关键是看你信不信。这么说吧,用前辈们的话来说的话,我们没那么厉害,也就是世界第二的水平” “啊?!” “吓着了吧,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一点都不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但这是真的做到了的。总理为我们的工作制定了三不原则,不用美人计、不金钱收买、不暗杀,这是和全世界的同行们背道而驰的,但是我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精神武器,那就是——信仰,我们的事业是干净和高尚的。正因为我们有了信仰,是进步与救国的象征,才能吸引向往进步的青年和具有家国情怀的知识分子,才能让大家在斗争中更坚定,更不怕牺牲,更努力和忘我的工作,才能在情报工作中屡战屡胜,才能创造出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在南海海棠花开的那个夜晚,想起了在鹭岛的波涛声中远眺那一线天水之间时许下的誓言,想起了无数为共和国默默奉献和牺牲的无名英雄们,顿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我向着烽火台遗迹也敬了个礼,就丢下了听了我的话后被震撼而在默默思考着的许木,走在黄昏的戈壁上,带着我的小白狼,留下脚印一串串...... 我一直认为在二班里有一明一暗两位组织上安排负责“保护”我的同志,一个是朱高飞班长,这显而易见也理所当然的,但另一位我怀疑过知识分子慕容武、习武狂人李三清,还有我一来就拼命跟我套近乎的岳志秋,但是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深究,更不会去试探,管他是谁呢,反正我老老实实的不给大家添麻烦就是了,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但最后没想到我这样一位老资格的情报人员也会看走了眼,居然是一直木讷笨拙看上去少根筋的许木。本『色』演出,深藏不『露』啊!我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未尝没有一点掩饰自己脸红,掩面而走的意思,甚至忘了跟他说声谢谢。 tmd,太丢人了,难怪在局里的时候,组织上最后把我安排在了拆阅群众来信的位置,这还是水平不够啊! 我们这样的部门有时候会暗中挑选一些苗子放到基层中去,自然生长,逐步历练,打造一份无可挑剔的履历,再找机会放到合适的岗位中去,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性』作用,我想许木就是这样子安排的,只是没想到连自己都被他给瞒过了,他真的是大有前途啊,我也期待着他在未来做出更大的贡献,毕竟我曾经看好他,也是他的“伯乐”不是吗?我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安慰了自己。 大家都察觉到我要走了,但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的理由,谁也没说,也就不可能搞什么仪式了,那天晚上骆驼营还是陷入在一片伤离别的氛围当中,大家都不爱说话,早早就睡了,只是我的行李中多出了几个大家心爱的小纪念品。朱高飞同志用子弹壳做的小飞机,慕容武同志捡到的漂亮石头(戈壁玉),岳志秋用罐头盒做的小手鼓,许木在服务社买的大前门香烟,还有这是啥?李三清家传武学的手抄秘籍!小白狼在一旁嗷嗷叫着,我舍不得它,但它只能留在骆驼营里,守护着大漠边关的明月了。 曾政委带着车如期而至,我拎着行李,带着我这些天画的兔子漫画,在战友们依依不舍充满祝福的目光下,离开了骆驼营,这个虽然只住了一百来天,但是却让我终身难忘的戈壁孤岛。在临上车之前,我向战友们,向骆驼营,向那面鲜艳的红旗,再敬了一个军礼。 车轮卷着黄沙开出去了一段距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把曾科政委吓了一跳,大喊一声“怎么回事?”我马上安慰他道,“没事,昨晚上大家看了电影《开枪为他送行》,估计这是在开枪『射』击为我送行呢!”曾科神『色』放松了,还是禁不住斥责了一句“瞎胡闹”。我赶紧为战友们说好话,帮他们辩解道,说不定他们是『射』击场上进行枪械训练呢,说了好一阵,才终于得到了曾政委一句不予追究、下不为例的承诺。但是我恐怕,我走了以后,原来发给二班的子弹又要收回去了,他们只能继续拿着那把空枪做练习了,赶紧抓住机会多开几枪吧,不然就没得玩了。 我目视着车窗外亘古不变的地平线,眼睛酸涩,心里埋怨道:“你们这帮家伙......” 我给曾科同志添了很多麻烦,但他是一个恪守职责的人,虽然一直很关照我,但在这个时刻,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不愿和我说话,所以我们在车上也就默默地坐着,各自找事做。什么也不说,都是为了祖国的需要,这份情谊只能默默地记在心里。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风景一成不变,直到开出了很远,很远,我看到前面有一棵树,叶子绿绿的高高大大的树。一百多天了,终于再见到树了,我的战友曾经抱着树痛哭流涕,我也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停车!”车停住了。 戈壁上有树,树下有台车,车旁俏然站立着一位佳人,笑『吟』『吟』地注视着我,我向她飞奔而去,两个人深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松开,那是——艾达! 我的爱人,她来接我了! 第一百八十章 我们都是追梦人 有明明灭灭的光,闪闪烁烁刺激着眼帘,点点滴滴,似乎有水流在缓慢注入手腕,意识在缓慢恢复,我的身体在渐渐苏醒,我想极力恢复自己的记忆,但却发现我的记忆,零零落落的好像是被刀刮过的鱼鳞一样,有些还留在身上,有些是掉到水里了,将水一搅,有几片还会翻腾、闪烁,然而中间混着血丝。 身体是麻木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意识就像跑了十个马拉松才终于艰难地追上了身体,忍着剧烈的昏眩我慢慢地醒过来,眼睛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京城里沙尘天气时的雾霾,雪白的天花板,柔和的白『色』的光线,空气中有一丝微薄的氯气味道,多么熟悉的颜『色』和味道,自己在南边作战时负伤送到158战地医院里抢救,天花板就是这种颜『色』。那时很多战友都牺牲了自己也没想过还能活着…… 现在的问题是: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旁边有人在小声的交谈,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手术很成功,但负伤后时间拖得比较久,我们在努力控制伤口的感染,但究竟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要看他的体质和意志力了……”说就这么一说,接下来屋子里就完全沉默下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说话,旁边还有些什么人。 虽然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陌生,但是这段话的内容,那种相当于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听天由命吧”的口吻和语气,我居然意外地非常熟悉,印象中当初在158医院里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做手术的军医也是这样说的。 身体浑身发热到处都有疼痛,关键是全身都没有力气,失控了,没有一根肌肉能服从大脑的命令,全都造反了。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 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意识到自己是负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一定要尽全力抢救林千军同志,这是...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明白了吗?”旁边又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接着就听见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走到床边问道,“我来看看他,还没醒吗?”,接着有一只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冰凉而柔润,“还在发高烧,还降不下来吗?”然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听到有人提到了林千军这个名字,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则徐的林,千是张大千的千,军是...解放军的军。我是一名军人,我在二局是一个小参谋,我看到了一封很重要的信,我被抽调到绝密小组工作,我到处惹祸,我被处罚到了一个骆驼营的地方当兵,然后...... 也许我已经变成了一只“蝴蝶”,我现在就躺在79年的部队医院里,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阻击追击的敌人,在掩护战友转移时负了伤,我昏『迷』了三天,最后被送回国内才抢救回来,1983年寻找蝴蝶绝密小组的重要成员回到了1979年,成为了另一只“蝴蝶”,这故事简直就是完美结局。 在小组里李晨风不是给大家布置过任务,从“蝴蝶”的角度出发来写一篇如果自己“重生”了将会怎样的文章么?我的意识刚刚只是浮出水面透了透气又慢慢地陷入了深海,我这是快要牺牲了么,但是我还有很多重要的话要说,虽然只有四年的差距,但是我还有“蝴蝶”的情报,我要见首长,我要见首长......我不能睡,我不能睡,我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用尽全身的精力,轻轻地动了下手指,然后又昏『迷』过去了。 沉睡是时间长河的流淌,在那逝去长河中映照出的,是一帧一帧军人的梦想。阅舰式上航母编队战斗群里舰载机直飞蓝天,在《我和我的祖国》的音乐背景声中宝岛玉山上空战机巡航,二炮的东风导弹轰鸣升空击中万里之遥快速机动目标,坦克装甲集群的钢铁洪流在天空地一体化作战的态势下直冲沙场,军旗飘扬,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哒哒嘀嗒,嗒嘀嗒哒...... 啊,耳边起床号响起了,该起床出『操』了。我听到老班长的哨子吹响了,我看到战友们紧张快速地冲出营房,一排排战士整齐地喊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从我身边跑过,远处的『操』场上一个个方阵唱起了嘹亮的军歌。 我该醒来了,不能再睡了,起来工作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漫长而美妙的梦,梦到了蝴蝶在信中讲述的伟大、光荣、美好的未来,但那终究还只是梦想,需要我们去奋斗拼搏,去实现梦想。 我们都在路上奔跑,我们都是追梦人。 于是我醒来了,我睁开了眼睛,宣告着我已经正式清醒过来了。 我躺在一张高级病床上,住在一间宽敞整洁光线充足的单人病房里,手上打着咕一下咕一下冒泡的吊瓶,鼻子里输着清新强劲的氧气,四周是各种用途的医疗设备,看得出来我的身体境况曾经很不好,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虽然艰涩,但已经在身体里如泉水般慢慢涌动,我活过来了,凡不能毁灭我的,必将使我强大。 明媚的阳光照『射』进病房里洋溢着秋日的温馨,床边的床头柜上青花瓷瓶子里马蹄莲怒放着灿烂绚丽的生命,一只精致小巧的录音机在我枕边反复播放着部队里的早晨,起床的军号声、哨子声、口号声、军歌声......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把我的耳朵叫醒,把我从梦的深海中拉上了岸。 “你醒了!”我抬起了头,就看到了艾达的脸。啊,是艾达,我没有重生,那都是梦,我仍活在当下,这是我的生活,最好的生活,在每时每刻,在每一个心中有她的日子里。她深情地看着我,我也深情地看着她,如果说我们的相恋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对异『性』在特殊环境下出于彼此的需要而走到一起,那么当我们走过这一次那些死里求生生死相依的日子,我们已经是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生共死有着共同理想和追求的红『色』恋人了。 我应该昏『迷』了很久,艾达美好的容颜因为担忧都略显憔悴了,“大家好吗?”我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地是在担心我的战友们和工作,就跟无数的革命先锋模范一样。 “你放心,大家都好,就是你有点不好,伤口感染了,发高烧,整整昏『迷』了七天,抢救了三次,总算是活过来了,真让人担心死了。你的身体指标已经在恢复了,但就是醒不过来,组长就叫人录了这些声音反复放给你听。组长说,你是在部队里长大了,这些起床的声音都刻在你的骨头里了,要是这些都叫你不醒,那你就真的完蛋了。真的急死了,我都想拿着枪下到地狱到你们那个阎王爷那里把你抢回来了。”艾达坐在我床边她原来守护我的位置上拉着我的手说。 “哈,你这小傻瓜,我要见也是去见马翁和『主席』啊,可是『主席』说:小鬼,你还有大事要做,别想跑来偷懒,快回去。就这样把我赶回来继续干革命了啊。那个阎王爷可管不了我们啊,你知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这句诗吗?就算我们到了地狱,也是要造他们的反的啊。”我忍着身体上伤口的不适,轻声细语地说道。 “你伤成这个样子,还想做什么大事啊,等养好伤,恢复好身体再说吧。”艾达聪明地抓住了我话里的要点,却跌进了我事先埋伏好的陷阱,成为了我这个猎人的目标。 “娶你啊!娶你做我的老婆,打报告跟你结婚啊!这是我人生中的头等大事,爱情的力量,连死亡都为之畏惧啊!”我说着甜蜜的话语,看着艾达羞红了漂亮的脸蛋、脖颈和锁骨,『迷』人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春泉一样。 “讨厌鬼!刚醒来就说这样子的话,人家还没想好,说要答应你呢!讨厌,讨厌,真讨厌!人家担心你都睡不着,你一醒来就说这样子的话。”艾达红着脸嗔道,真可爱,好想捏捏她的脸蛋,这一刻,她不是名女军人,而只是一个徜徉在爱河中的小女孩。 “艾达!你知道的,”我抓着她的手说,我所要说的一切都已经在那漫长的一梦中深思熟虑好了,“我们的事业,我们的过去、现在、将来,都已经和祖国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了,我们所做的事情,永远都只能锁在绝密档案袋里,放在地下几百米最核心的保密室里,与国同休,永远不会解密。” “我们以后必将会时时刻刻处在国家的保护之中,这是我们的制度,也是纪律的要求,在西山、在京城、在朱日河,在这里,在我们将要踏足的每一块土地。在今后的岁月里,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们有共同的秘密,我们也有共同的事业,我们都爱着这个国家,又爱着彼此,我们有这么多的共同点,难道还有比我们俩彼此结合在一起结婚生孩子更好更完美的事情吗?我看到了你,方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世界。艾达,我们结婚吧,做我的同志、战友和爱人好吗?” 我这是在求婚吧?应该是的,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沙滩,没有旅行,我也爬不下床单膝跪下来,但是有情报工作者的坚贞誓言和革命主义者的浪漫情怀。生死之间,大彻大悟,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我就是这么直接说出口了,只能等着艾达的回应,你能拿我怎么的吧。 “哎呀妈呀,护士长要来叫我打针了,我也是偷偷溜过来的,你放手,千军,放手,好啦,好啦,等你好起来再说吧。大清早的和人家说这些,我都没个思想准备。”艾达手足无措、跌跌撞撞地回答道,努力想挣脱她握着我的手,我的手其实没什么力气,但她就是怎么也挣不脱,假装我握得很紧的样子。 “艾达!” “嗯?” “亲一下。” 我松开了手,脸颊被轻轻地润了一下,真香! “艾达!” “嗯?” “打报告!” “嗯”。几乎微不可闻,但是她确实是羞羞地答应了。 心里,好甜! 这时候,房外传来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艾达站起来跟我告别,我送艾达红着脸急匆匆慌张张地打开门离开了我的病房,目送。 她那靓丽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我脑海,那种感觉就像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感谢命运,让我梦醒时见你。 艾达出去了,章天桥带着陈观水进来了,看到我苏醒了,他们也很高兴,又撞上了艾达跑掉的现场,就更有趣了,可以和我开开玩笑,战友同事之间久别重逢,病房里顿时洋溢着欢庆和谐的友好氛围。 但和谐就是拿来打破的,说说笑笑总是要回到正题,章天桥拉过艾达坐过的椅子坐下,艾达坐的离我很近,章天桥坐的距离离我有点远,这是公事公办的距离。陈观水对我笑笑,不说话就站在章天桥旁边。那只播放军号声的录音机被收起来了,我面前一只崭新的微型录音机里磁带在缓缓地转动着。 “你的身体能不能坚持?”章天桥问道。 “可以。”我回答道。 “别勉强,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就暂停休息一下。”章天桥代表组织表示关心。 “好的。”我代表个人表示理解、支持和感谢。 “那就把你们的遭遇详细地说明一下吧。不要隐瞒,不要有顾虑,有什么事就照直如实地说清楚。” “是!”我的记忆又回到了朱日河的那一天。 简单地说,我们经历了一次可耻的背叛,落入了敌人苦心积虑不惜代价挖下的陷阱,但最终逃脱出来。 复杂地说,当然也不能说的太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林千军,前二局参谋、小组成员因犯错收到处罚,被送到朱日河当兵,后来因为因缘巧合和我的折腾导致在骆驼营也已经藏不住了,正好我们的工作需要我了,上级首长就派了王艾达和吕丘建坐专机来接我回京城。飞机因为点小故障就落在武城了,为了赶时间,只好搭乘了架小飞机飞朱日河野战机场,中途进行中转一下。 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接到我以后,在返程的时候,不小心被暗算到了还睡了一小会,但是我们的身体都多少受过一点这方面训练的,所以艾达最早醒过来,在小飞机上通过太阳一下子就发现飞行方向不对了,我们不是往东南方向飞,是在往北飞,再联想到刚才不明不白的睡着了,就意识到出事了,艾达悄悄把我喊醒,但是小吕就一直在昏睡,他在干部教导队没有出外勤方面的强化训练。 我和艾达突然发动,抓住了飞机上的一名成员,夺取了武器,但寡不敌众,因为对方要的是我们的活口,所以双方开始还是剑拔弩张对峙了一会,但是时间流逝对我们不利,最后还是决定搏命一击,宁可死在祖国的蓝天上也不能做活着做敌人的俘虏,抱着这样的觉悟和信念,就只能战了。 一阵枪战之后,敌人全被我们打死了,而我为了救艾达帮她挡了两枪,负了重伤,飞机也被打坏了,一直在坠落。艾达会开飞机,最后非常凶险地把小飞机迫降在了大草原上,结果因为打漏了油箱,飞机最后还是起火爆炸了,但我、艾达和小吕还是活了下来。 但是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无从判断是否已经越过了国境线,但在飞机上的对话和对俘虏的审讯已经发现敌人貌似非常的强大,两大水火不容而敌对的势力因为一个目标,也为了发掘共同的秘密似乎已经私下联起手来了。 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我,那个叫林千军的二局参谋,一个最近总在国内敏感事件中出没出尽风头貌似发挥了重要作用掌握重要情报信息的青年情报军官。 第二目标就是艾达,这个女人他们更加了解,一个居然潜伏到希伯伦情报机构摩萨德,前程远大却又突然跳出来跑到东瀛瞒天过海假冒执行任务,最后翻江倒海在东瀛大杀特杀之后逃出生天又销声匿迹,有摩萨德之花之称,又被视为摩萨德之耻的女间谍。他们迫切想知道,艾达在东瀛的行动目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要这么不惜代价,势在必得。 至于吕丘建,则被他们当成了我们俩的安保人员,并没有太过重视,当然实情也是如此。 包扎了我的伤口,艾达带着我、吕丘建不敢在原地逗留,飞机燃烧的烟柱是为敌人指示目标的最好标志物,我们只能抢抓敌人反应不及的时间,尽力地向南、向南、向南。 天气炎热,辽阔的草原无遮无挡,望也望不到边,走在其中显得非常地渺小,我的伤口很快就感染了,伤势加重,人也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只知道我们被敌人追捕的小分队给缀上了,好在背后的双方势力确实是私下勾结在一起的,能够动用的力量不多,但是对付我们这两个半人还是泰山压顶一般的优势,前景令人绝望。我只恨自己负伤太早,无法跟他们一起战斗,只能一再叮嘱他们,如果我还是昏『迷』,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先打死我,绝不能给敌人留活口,我的情报价值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艾达冷漠地答应了,我知道她也心萌死志,绝不会抛下我独活。 后来,好像敌人因为以为目标即将到手分赃不均而内讧了,两大阵营彼此果然是水火不容,即使是私下的合作也充满了算计,我们又趁机逃远了一些,最后,眼看国境在前了,但敌人也疯狂地追上来了,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到了医院了,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我的情况汇报大致也就是这样子。 当时国家在尽量不刺痛『毛』熊的情况下,发现小飞机航向不对就花了最大的代价在努力寻找你们,沿线的部队都已经动员了,威慑住了那个内陆国,撒出去十几支快速作战特战部队去寻找你们的下落。在最后关头,其中的一支部队及时发现了你们,赶走了那些追兵,终于把你们救了回来。你们三个都负了伤,其中你的伤势最重,但好在一个都没死,你们被火急送回京城,现在在京郊的秘密军事医院。陈观水补充道,算是解除了我的疑虑。 当然,等我好了以后,他也说过我除了在飞机上英雄了一把以外,在回来的路上都成了负担,也没有什么好吹的了,连事发经过都讲得不清不楚,却能赢得艾达的芳心抱得美人归,真的是傻人有傻福,令人羡慕啊! 我觉得他这是在嫉妒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即使当时他在飞机上,也并不能做得比我更好。但是陈观水不服气,他一一列举了我们在飞机上做错的,敌人在飞机上暴『露』的情况。说我是被朱日河的风沙消磨掉了敏锐的观察力,因为回京城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而放松了警惕,而号称摩萨德之花的艾达要么被爱情蒙住了眼睛,要么是摩萨德的训练并没有吹出来的那么专业和厉害,居然连那么不正常的一个陷阱都没发现,幸好那些背叛国家的人也非常的不专业,过于相信麻醉剂的威力,才导致让我们最后逆转翻了盘。 我知道他这是委婉地点醒我,确实说的有道理,我心里接受但是嘴巴不服,和他耍了好久的嘴皮子,又从他那里骗到了一些工作经验和教训。 你的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那让我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吧。在病房里,当我说完以后,章天桥如是对我说。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浮光掠影和7904所 有苦不说,有气不叫,顾全大局,任劳任怨。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只是这一次差一点玩脱了,但是身为重要的情报工作人员,必须要对局势和变化一手掌握,特别是像我这样离开工作岗位已经好几个月,长期处在消息隔绝状态下的人来说,要想尽快恢复工作状态,必要的信息简报还是非常需要的。章天桥就是受命向我介绍相关的情况。 情况很复杂啊,我以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在我们全国飞来飞去捕捉“蝴蝶”的时候,如何对付那些嗅到了腥味扑过来的敌人,保护住我们国家的核心机密,成为了情报战线面临的首要任务,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国家安全工作者在背后默默付出,打响了一场又一场“暗战”。 “土星行动”在东瀛翻江倒海、死伤一地,几乎差不多就是明火执仗地抢回了“零号机”,东瀛方面没有公开跟我们翻脸也都是因为这几年中日友好的主旋律唱得响亮以大局为重,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但是等他们回过神来不立马杀过来弄清楚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回去的情报是什么,不给上方一个交代的话,相关责任人只怕是要切腹谢罪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东瀛的情报线就是阿美利加养的鹰犬,更何况艾达在东瀛为了方便行动也打过cia的牌子,这一下就惊动了cia,防卫厅还有摩萨德三家了,其中东瀛在华情报工作深耕了上百年,实力不容小觑,阿美利加则是地球上两个超级大国之一,美金加护照,能够让石头开花,可以叫哑巴说话,对现在国人的诱『惑』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好在到底还是隔了一层,不像东瀛那么有切肤之痛,多少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样子。另一个虽然只是远方的地区强国,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干系,但是和那两家不一样,我们有自己人落在了他们手上,也是一个非常麻烦的把柄。 这也就罢了,反正都是日常打交道的敌对势力,事多事少大家一样都要干事,但是胡文海这个王八蛋在潜逃途中的火车上,偏偏错把冯京当马凉,慌『乱』之际想抓根救命稻草,把一点点蝴蝶来信中的绝密情报泄『露』给了苏修的间谍,这下子又捅了一个大篓子。好在那些情报过于玄乎,苏修崩溃论从苏修成立那一日起就一直在唱,但现在苏修还是好好的而且还越来越强,革命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所以克格勃方面对东方邻国一个犯案小市民提供的线索并不感兴趣,仅仅停留在几位驻华特工的私下调查阶段,不然的话,两大超级大国情报机关联手,再加上周围的一帮小弟奔走,“蝴蝶”的秘密还能不能捂得住,那就真的是不好说了啊! 一旦我国存在未来者的情报真的暴『露』了,面对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巨大诱『惑』,我国面临的国际形势陡然就会变得非常严峻和凶险起来,所以由不得国家不高度重视保密工作。但是情况发展由不得人们的主观意愿,405谋杀案追杀陈陌一伙,最后连发两支“红箭通缉令”,干掉了在东方之珠逃跑的情报掮客,这下子也把不列颠的军情五局也拉进来了,五个常任理事国一下子就进来四个,已经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一挑三本来就已经蛮累了,但还可以仗着我们的主场地利条件,靠着以前打下来的基础,略显从容的周旋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任何麻烦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所有的麻烦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更麻烦;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如果你担心某种麻烦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一封电报又让我们火急火燎地飞到了海防前线,本来就是防火防盗防敌特,对对岸的那帮老对手我们也是“高看”一眼、“厚爱”一层,但是最后谁也不会想到,对岸在近江的经营会那么深,几乎都威胁到了我们小组核心机密的边沿,没办法了,只能一网打尽,终于把我们的那家死对头也拖进了这趟浑水之中来了。 阿美利加、苏修、不列颠、东瀛、希伯来还有宝岛,凡是世界上能数得上字号的情报势力,多多少少都蝴蝶扇动的翅膀给惊动到了,真的是八方风雨,多事之秋啊!然后敌人要找突破口了,就是全国除了小组组员以外,知道蝴蝶来信详情的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都是位高权重、久经考验的国家首长或者情报机构领导,无法撼动。 最后落入敌方视线范围之内的就三个人了,王艾达、肖雨城还有我,前面两个是在“土星行动”里就在东瀛暴『露』出来与这一事件有关的可疑人士,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重点目标,我是被无辜牵连进去的。我在道观夔鼓子『自杀』现场和夜瞳霜的妹妹,东瀛派遣特务夜萌娘打过照面,在机场和肖雨城在一起的时候又被这个女人撞了个正着。感谢好朋友肖雨城,我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摆在敌人案头需要认真分析和对待的目标人物了。 只要敌人肯花那么一点价钱,打入或者收买的叛徒够得力的话,关于我的情报并不难找到,战斗英雄,二局参谋,临时抽调到外地工作,再继续深入追踪下去就会陡然发现,近期在国内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都有我“活跃”的身影。在鲁省掀起的严打我是“特派员”,有我;在粤省追缉胡文海我是“特派员”,有我,追杀陈陌反革命团伙闹得香江一日三惊,我还是特派员,还有我;最后假冒身份跑到闽省近江,最后被揭穿身份,干脆恼羞成怒,掀开伪装,『露』出獠牙,调动大军围城,扫『荡』对岸潜伏特务的是我,是我,还是我。 小组的几个人里面,我的官不大,年纪也小,但是最活蹦『乱』跳、最吸引敌人眼球的就是我。 艾达被放到基地里严密保护起来,外出活动很少,敌人根本找不到她,所以“405谋杀案”的目标对象是我和肖雨城,由此就可以看到后面事情发生的征兆了。在近江,肖雨城同志光荣负伤,干脆就被送到戒备森严、保密度极高的部队医院去治疗休养,这条线也算是暂时掐断了,就剩下一个我了。 因为我最近的表现太活跃了,已经有点影响到整个小组的安全系数了,再加上在近江事件中我的贸然行动的确有需要指责的地方,引起了部分首长的不满,加上部队上一些自己的想法,所以最后才导致我被一撸到底,远远地打发去了朱日河,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不受近江事件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敌人的视线,掩护小组的下一步行动。 至于行动是啥,章天桥没有告诉我,我也是在以后才有机会得知,我们的监控人员在邮路上就截获到了蝴蝶寄到10086信箱的一封信,这也是蝴蝶寄给我们的最后一封信,他的第三封信,这封信是李晨风当着章天桥的面拆开的,信里只有十几个四位数字,是一封密码信,然后李晨风就带走了。后来李晨风带着密卫人员悄悄地离开了基地几天,据说是去了某地挖掘后带回来一个神秘的小铁箱子,直接送到首长手中。然后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于无声处动惊雷,发生了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都是我这个层级也接触不到的机密吧。 我猜测,那封密码信并不是蝴蝶在以前信中提到的关于国内、关于苏修解体,关于阿美利加等这些最最重要、关键内容的第三封信,因为寥寥几行密码根本就无法承载这么多内容。在蝴蝶来信中,夹着的请首长亲启的小信件里,一定和首长约定好了密码信的译本,也许是某本常见的书籍,也许是某天的报纸,而李晨风从外地带回来的那个小铁箱子里才是蝴蝶真正的第三封信,这些情报的内容之丰富,需要用到一个小箱子里盛放。 蝴蝶的其它来信我都看过了,就是永远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的内容,这也是我作为一个拆信人永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大遗憾。相信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但我和蝴蝶一样,也相信首长们一定能处理好信里提供的国内外重要情报。 章天桥说我是惹事精,是不是受到蝴蝶的传染,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一堆麻烦,自带惹是生非的体质,本来以为我被放到朱日河的骆驼营里能够安分守己下来,曾政委向局里汇报的我的情况,局里会择要向组里进行通报,因为我的编制虽然在局里,但是我的工作岗位还安排在组里,并没有撤销,所以像章姐这样神通广大的人物,想知道我的情况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果然被我猜中了的是,那场导弹打飞机的打戏真的就是组里和军情部门联合安排(导演)下来的,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为了验证蝴蝶来信情报的真实『性』和某种可能『性』,为潜在的动摇分子提供了一点点便利和放任的舞台,果然就在蝴蝶的预言下被印证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合,那个人会跳伞,而且居然就跳到了我的驻地,于是我又跳出来抢戏了,一个被敌人念兹在兹,而我们的人假装忘记的名字,林千军,林千军,就在电波中飞来飞去,猝不及防之下,该知道,想知道的人,很多都知道了,林千军就在朱日河,林千军在朱日河一个叫骆驼营的地方,这下子我光芒四『射』,藏也藏不住了。 再然后,局里见一直被按住的几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就打算干脆以攻为守,索『性』玩一把大的,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在自己的地盘上看那些家伙怎么玩,『露』个破绽出来,挖个陷阱看谁敢跳,顺便再把那些被潜伏在我方的叛徒给钓出来,清理一下队伍,确保组织的纯洁『性』,于是就以我为饵,怕一个林千军还不够分量,再搭上了一个一直捂得非常严实的最打眼的目标艾达,都短暂地离开了组织上的严密保护,要能绑走一个就是大赚,能打包带走那就更加不得了了。最近东方大国到底在搞什么大事,努力在掩盖什么样不得了的秘密,一下子就可以揭晓答案了。 诱『惑』足够大,而且东瀛方面当初被艾达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头目们急着要扳回面子给首相大臣们一个交代,由他们牵头出钱出力打头阵,阿美利加看到艾达『露』面也就拍板准备干上这一票,但是单靠他们两家要想在大陆干点什么大事一时半会儿还欠那么一点火候,打一声唿哨,一听说要给“干爸爸”、“亲爸爸”做事,又跟闽省潜伏网络被端掉有关,宝岛的情报机关自己带上干粮打手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这下子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实在是同文同种在潜伏策反方面优势太大了,双方打了几十年也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被清洗镇压的对岸间谍和动摇分子就像麦子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实在是我们当前最大也最有实力的敌人。 敌人还是非常狡猾的,他们的行动也确实暴『露』了一批人,就在我们的人以为对手落网,把目光大部分盯在那架飞来的专机上只等收网时,没想到对方也有高人,这是敌人的苦肉计,丢了大批人马使了大把力气却是虚晃一枪,那架临时抽调安排的小飞机才是真正目标,而且因为航程等问题,小飞机反而被我们的人疏忽了,对方再加上一点运气成分,差一点还被他们干成了。 最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在内陆国买通了一位高级军官,以接待某国访问团的名义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一定的支持,比如说一架小飞机降落和另外一架接应的飞机起降的机会。 好在,kgb的尤里在羊城碰了一鼻子的灰,才高气傲的他一直都耿耿于怀,我们掩饰得越干净他就觉得越可疑,而且kgb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们居然能从东瀛方面了解到了一些情报,既然对手都这么重视的情况下,本来也应该重视起来的,但是尤里的伯父一直在谋划准备换个位置,不想尤里生事让政治对手抓住把柄,在这边计划开始前正好把尤里调走了,只留下了科罗廖夫来处理此事。在上级昏聩无能、因陈守旧的情况下,科罗廖夫通过在内陆国的私人关系准备黑吃黑一把,但是关心不够到位,只是给对方添了下『乱』,却给我、艾达和吕丘建的回归创造了有利条件。 这次钓鱼行动磕磕碰碰最后还是有了一个相对令人满意的结局,我们还是安全的回来了,所有暴『露』出来外国间谍都是或抓或死或驱逐出境了,为敌人办事的叛徒也都绳之于法了,甚至那两位起关键作用的代号“菊花的刺”的鼹鼠也被我们查出来抓到了,一位是鬼子投降在接收敌产时犯下作风错误又错上加错手上沾了血债被鬼子特工机关抓住把柄被迫投敌的某干部,另一位是他在自己离开工作岗位前秘密发展的自己的外甥,我们局里的一位中层领导,在我被关禁闭时意识到事情不寻常偷偷给我送过一张小纸条企图套取情报,结果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存在,我的一些信息就是由他泄『露』出去的。 当然,差一点没钓到鱼还让鱼吃了饵给跑了,上级首长也是大为光火,相关责任人都受到了追责和处分,敌人伸过来的手被剁了,吃痛之下暂时就缩回去了,但是暗战总是在继续,越是风平浪静的时刻就可能蕴含着更大的危险,我们还是必须要尽快地找到“蝴蝶”,把他严密地保护起来,才是真道理。 以上这些信息要么是章天桥告诉我的,有的是局长、组长来探望的时候透『露』的,有的是我猜到的,有的是事后很久才知道的,反正我们还是回来了,反正有人说得含糊其辞,有人看得晕头打脑,有人盯得明察秋毫,反正的反正,我们这条线上的情况就跟部队墙上最打眼的标语一样: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我的身体底子很好,枪伤的感染挺过去以后恢复得也蛮快的,我问组织上要工作,但是每次收到的答复都是,安心养伤,工作不急!但是我面上不急,心里其实急死了。因为就在我快要出院的一天,李晨风同志前来探望,我看到李晨风脸上的喜悦都快掩盖不住了,他也没瞒我,就说是他排除众意顶着困难倾尽全力押注在那个杨锐身上的研究终于出结果了。杨锐项目组通过对蝴蝶来信信纸上的微尘成分进行分析,先是发现写信的地点趋于一致,再就是通过花粉、矿尘、微生物之类的确定,把蝴蝶的活动范围压缩在了桂中一带,斗转星移,光阴荏苒,这么一大事件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原点,目标最大可能的所在地直指一号机上邮戳所在地——杨城。 真是的!小组减轻了压力,甩脱了包袱,绝对机密地杀向了杨城,首要筛查的就是当地驻军、军工企业和涉军单位的家属子女。可怜他们所甩掉的包袱对这份事业还是痴心一片,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默默祝福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三人之中我的伤最重,我也是最后一个出院的,等我出院了,组织上没有把送回基地去,据说现在小组里又只留下章天桥和王艾达两位女同志守庙,其他同志都跑到杨城开展工作去了。即使确定了范围,但这个事情还是不能急,行百里半九十,需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开,一个一个地排查,直到找到最后的目标,杨城很大,可能范围内的部门单位又非常多,既不能泄『露』军机,又不能惊动可能的目标,从大海捞针到河里捞针,难度系数下降了,但困难依旧存在。所以过了好久,都还没有一点他们要回来的消息。 我出院以后,就在局长的亲自带领下到新单位报到。 新单位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在京郊离着当初轰轰轰研究所几站路的地方,一处原来部队的院子,高高的围墙围着,挂着科学研究院7904所的牌子,但是门口有荷枪实弹、神情严肃的士兵站岗,出入要查验证件。 如果是在一般的研究所,这样的单位是没有卫兵站岗的,但是7904所,其实是科学研究院和军事研究院一同合办的,所以这样一个新单位牌子一挂,就格外引有心人的注意。 在这里做研究或者在这里被研究的人,个个都稀奇古怪,神神叨叨的,说话都是惊世骇俗、令人侧目的,仿佛旁若无人有仿佛唯我独尊,所以路人都好奇又畏惧躲着走的。 早晨或者傍晚,院子里的人会跑到空地上来,或手舞足蹈或跪或坐或爬,还有的鬼哭狼嚎,着实会热闹一阵,好在院子够大,地方上又支持,周围都是耕地——所以倒是没有发生过惊扰四邻的问题,只是经常看到白『色』顶着警灯的吉普车,有时候是涂装了军绿『色』的吉普车,间或还有白『色』也闪着灯的救护车,都拉着厚厚的窗帘,一车车地把人拉进来,但是很少能看到把人拉出去,所以大家都在猜测,这个7904研究所到底是在研究啥子,慢慢地传出了各种谣言。 还能看到一辆挂着军牌的小红旗轿车出入事显得格外特别,车子会停在岗亭处,然后摇下车窗,哨兵望里面看一眼后就会敬礼,然后目送着我乘坐着车子驶入院子里的办公楼去。 局长说,我已经被国外敌对势力盯上了,算是『露』了底子了,我从小就向往的特工生活还没做几天就不得不夭折,不能再放我回小组去,原来还有首长打算派我去新成立的某公司去帮部队赚点钱,但是还是要避嫌,所以就到新成立的7904所里做个军代表吧,但是这个职位是正团级的,所以我只能先当副职,而且部队上不会派正的过来,就让我一直主持部队在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吧。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是那是老黄历了,我们解放军官兵早就都是四有新人了,我在这所里也是如鱼得水,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所里的研究人员,既有从部队医院抽调来的医学专家,也有科学院里满头白发的老物理、生物、数学家,还有从社会院抽调来的社会学、心理学、人类学......等等专家,我们的研究非常有意思,同事们研究起来也非常地狂热,但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虽然开的课题暂时都没研究出什么东西出来,但是研究人员的论文都已经开始在写了。我们的研究对象五花八门,有僧,有道,当然更多的是俗人,当然他们中很多自称自己是神人,究竟是神仙的神,还是神经的神,那就要通过我们的研究才知道了。 按照我们一位姓杨的年轻研究员(好巧,和我们局长同姓)宣传的那样,电是生物之源,所有的研究没有是电一下搞不定的,如果电一下搞不定,那就电两下、三下,一直电下去,人类的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了。这个理论并不新鲜,当初一个姓李的巨星就相信这个,当然,后来他有没有被电出潜能来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他死了。 我们的研究工作堪称承前启后。 承前就是挖掘、整理、保护和试图利用祖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最神秘、最悠久的所有具有预测『性』的东西,包括且不限于《易》、《梅花》、《三命》、《八卦》等等佛道神萨满等等,简称封建『迷』信。 启后就是以科学的方法、态度、仪器、精神来辩证地研究暂时无法被科学证实的但是又总是在社会中出现或者吹嘘的想象中的人类潜能及超自然力,包括且不限于天人感应、弯曲勺子、手指停电扇、隔瓶取物、变水为油、肉眼透视、耳朵识字、千里灭火、预知未来(此处也是重点)等等,还有各种号称多好多好的功,都是我们的“请”来研究的对象,研究不出来就好吃好喝住着不说实话不改正就必须为国家未来牺牲小我不让走的那种,简称特异功能。 我整天出入在各个研究部门里看热闹,而且给我和同事们带来了许多的欢乐的笑声。要么就和全国的公安、民政部门做协调,一旦出现可以研究的对象就要想方设法把他们请到研究所里来好好研究一下。 从此,7904所在海内外名声大振,据说,阿美利加原来是不信这个的,但是听说苏修在研究,马上自己也开始搞了一个,苏修是据说是听说东方大国在搞,自己才开始搞的,但是谁也不承认在搞这个研究,都属于国家机密,反正扯到最后就是一本麻纱帐,谁也说不清楚这项研究是谁最先开始的了,最后江湖上的骗子听说7904所就闻风丧胆,逃之夭夭,大部分都想方设法跑到外面去了,尤以去宝岛和明珠的最多,因为好混饭吃,以至于江湖传言,“传统文化在宝岛”,7904的威风都是实打实地实验出来的,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我叫林千军,我原来是二局的小参谋,后来是某机密小组的小成员,现在我是7904所的军代表。忘记介绍了,我们7904所的全称是科学院、军事院下属传统预测学及人体科学研究所,简称预(育)人所。所谓物理学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所以我们7904的第一任所长,经过组织上安排与做工作,就是德高望重的一个让国外情报机构如雷贯耳非常信服的物理学家。 我的工作方向已经从找到蝴蝶向保护蝴蝶转型,成为了国家战略欺骗计划——长城计划的一名执行人。 问题是蝴蝶到底在哪,是谁,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下一章为你揭晓答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黑请闭眼 李晨风带着小组在杨城的苦苦搜寻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目标,大量的时间精力打了水漂,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快到了1984年的新春佳节了,上级**虽然没说话,但那种无形的压力还是悬在了小组每位正式成员的头上,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但是小组成员通过大量的『摸』排走访、认真研判分析,认为目标在杨城可能『性』概率是非常高的,凡存在必留下痕迹,如果目标确实是在杨城市,那么他到底会是在哪儿呢? 一部分人认为范围还要扩大,不仅仅是把眼光盯在涉军单位上,还要考虑到地方上机关厂矿的可能『性』,实在不行的话,就以国家教委的名义,查作业,嫌疑范围内适龄儿童的作业样本一个都不放过,通过笔迹比对、水磨工夫来查,一定能找出目标来,在技术手段不足的情况下,地方上的刑侦部门破大案的时候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只是范围没有这么大。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范围应该缩小,重点是查在近期有特殊或者怪异表现的少年儿童,特别是在孩子中间有没有流行什么新游戏、新口号、新玩具等等一切比过去比外地要新奇的东西,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就不信目标能按捺住自己的天『性』,老老实实地做个乖孩子不折腾。 还有一个意见就是从介绍信存根开始查,悄悄地把近期所有去过这些寄信地点的信息全部收集起来,然后进行交叉比对,看似工作量大,其实按照现在人们出行的单调和次数匮乏,终究会汇总到几个重点单位上来,再逐一排查...... 如果目标在杨城或附近的话,这些方法多管齐下最终一定能锁定到我们要找的目标,但是这些方法都耗时甚久,影响太大,而且万一目标不在范围内呢,怎么向上级**交代?大家自认为这一个多月奔走,工作已经比较细致了,甚至对所有重点单位的孩子都想办法见过面了,但是一无所获,实在是不心甘。 咱们唯物主义者不讲玄学,但是我真的是“福将”!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冥冥之中有天意,又是我无形中立了一大功,以至于到了整个事情最后收官的时刻,上级**在听取了小组的汇报之后,为了事情顺利,万无一失,还是特意极机密地把我暂时调回了小组,参加最后的一次行动。 是怎么一回事呢?其实说起来也非常简单,也就是千辛万苦之后最后的临门一脚的事儿,在大家一筹莫展再再再次集思广益的时候,白泉益发牢『骚』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没找到,我们的运气真差。谭燎原跟了一句,组里要说运气好啊,就属林千军那个王八蛋了,什么好事都能让他撞上,别的不说,就连飞行员都能掉到他跟前,在近江随便瞟一眼看到的都是目标的小女朋友。柳雨尘拍拍桌子说,别想了,他现在常驻青山医院啦,是7904所的军代表,另外有任务,不是咱们的人啦。陈观水跟我感情好,帮我说了句公道话,林千军他一日是组里的人,终生就是组里的鬼,他即使不在组里了,但心还在我们组里,另外不是还有艾达吗?叫他把他的好运气给送过来吧。 李晨风啪地一声把桌子拍得发出一声巨响,把大家吓了一跳。然后李晨风指着大家追问道,这段时间退伍转业的都排查过了吗? 白斯文『摸』『摸』脸颊的胡子茬犹豫地说,应该都查过了吧!李晨风目光盯着大家逐一过关,最后大家都承认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因为这是个小盲点,查是当然查了,大家都是职业精英,怎么可能不查呢,多少还是要过问一下的,但是孩子已经不在本地了,见不着面,那查的效果也就咳咳,知道个名字而已,顶多再追问一句这孩子平时表现怎么样,确实在第一轮排查的时候有疏漏的地方。 李晨风马上拍板定调,这个范围人少、好查,这一年转业的军人带的孩子,再举一反三,还包括来部队探亲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立刻从这查起,补上漏洞,看能不能找到目标。 杨城是工业重镇、也是交通枢纽,更是兵家必争之地,说起来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出征凯旋都还经过那里,当地驻军很是不少,陆海空都有,还有陆军医院,军工企业,研究机构等等,最主要的就是某集团军军部及其附属部队,散布在杨城市县各地,再走一遍就真的要费上不少精力。可是蝴蝶在信里说过的,他就给祖国寄三封信,寄完以后了了他的心愿,为国家尽了心意,他可是就要蛰伏下来开始享受自己的第二个人生去了,我们小组不抓紧的话,再回头去梳理线索,那就旷日持久,谁晓得回到牛年马月去了,如何向祖国向人民向上级**交待啊! 费二道工,受二道累,主要的就是针对李晨风的命令进行查漏补缺,同时也兼顾一下其它线索,特别是关于家属队里孩子们有没有啥新鲜事这第二条也要进行重点『摸』排。快过年啦,军委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特别课题调研组的军官们带着总部**的亲切关怀与殷殷寄语,又一次走进军营给孩子们送温暖、送知识、送图书来了。一箱箱、一车车的糖果、饼干、饮料、小人书、字典、儿童杂志、钢笔、铅笔、圆珠笔地发下去,李晨风伯伯他们成了当时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了! 一路发,一路查,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军直属地炮团家属队的时候,和小朋友们座谈时有了惊喜。一个初中一年级学生为了地炮团部队和家属队孩子们的荣誉,为了争取调研组为所谓鼓励部队孩子创新思维课题而设置的奖励,说出了一个新游戏的玩法,这个游戏叫——天黑请闭眼! 这是一个考验智力和心力的游戏,也是一个多人参与的较量口才和分析判断能力(推理)的游戏,玩法分为两大阵营,好人方和坏人方;好人方以投票为手段投死坏人获取最后胜利,坏人方隐匿于好人中间,靠夜晚杀人及投票消灭好人方成员为获胜手段。 这游戏的玩法非常有趣,规则比较复杂,那孩子也不太擅长言辞,说得结结巴巴,还是其他几个大孩子站出来帮助补充,才把整个游戏解释得比较完整。可以肯定的是,这样一个玩弄人心,考验人『性』的游戏,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孩子或者一堆孩子可以发明出来的。地炮团这一组带队的是白斯文,据他后来回忆说,他当时激动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几乎在现场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当白斯文强抑剧烈的心跳追问那些孩子这个天黑请闭眼的游戏是从哪里学来的时候,听到孩子们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不在座谈会上也不在家属队里的孩子的名字,孩子们说是这个孩子开始带他们玩的,据说是从书上学到的玩法,因为玩法太复杂了,而且部队里的孩子心思单纯,谁也不愿意做坏人,所以在家属队里并没有玩开。 这时候去团里查档案的柳雨尘也回来反馈消息,今年地炮团转业的干部不多,其中团里的李前副参谋长,家里有三个孩子,整齐得很,四岁一茬,大的18岁,是个闺女,老二是男孩子,14岁,读初中,家里老小也是个男孩子,今年只有10岁。 在大家的印象中,李家的老三是个斯斯文文懂礼貌的孩子,不太爱作声,身体不大好,平时爱待在家里看书,但是在学校里成绩也一般,不怎么和家属队里的小伙伴玩,去年大病了一场,是团里派小车送到了陆军医院进行抢救,还差点没救过来,后来人就变得乐观开朗了起来,懂事了不少,整天锻炼身体,也开始和小朋友玩,字越写越好看,成绩也好了一点,有人还撞见过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写东西,见人进来就把东西锁抽屉里了,当时大家也没在意。 再仔细问下去,家属队里有个小孩子今年上半年跟家里大人回过一趟老家,不是庐州人,但是要在庐州市转车,李家老三以一套小人书的代价叫他帮忙带过一封信,他在出火车站的时候顺手就丢邮筒里了...... 类似这样的证据在目标一旦确定了以后,就像雨后春笋一般统统都冒出来了。李晨风带着小组的成员连轴工作了两天,可以肯定确定加一定,李家的三儿子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蝴蝶”。李晨风带人甚至在李副参谋长家屋后的菜地旁的一棵黄皮树下挖出了铁证——一个青蛙图案铁皮文具盒,盒子里放着一些文具,其中有一支英雄钢笔,还有一颗刻着小小蝴蝶的橡皮擦,橡皮擦上面残余的蓝墨水熠熠生辉,照亮了每一位组员的眼睛。 看样子蝴蝶小朋友是下定决心要金盆洗手,再见江湖了,但是我们终于在这个关键时刻,找到他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奇迹的颜色是中国红 我叫林千军,林是林千军的林,千是林千军的千,军是林千军的军。 我原来是机密小组的成员,但是现在是一家军地联合研究机构的副职军代表,本来后面的事情应该没我什么事了的,但是因为我是**心目中的“福将”,我对蝴蝶来信内容了如指掌,我比较了解蝴蝶的情况,我年轻头脑灵活不受束缚接受新生事物快,我没事画画兔子漫画可能与蝴蝶比较有共同语言,还有我们部队方面在这件事情上始终坚持站稳立场一切行动听指挥等等『摸』不着看不到的原因,上级**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走一趟,继续为这一伟大事业贡献力量,所以还是临时紧急把我又征调过来,加入到我们小组的行动中来,并发挥重要作用。 出京城一路往南,像是越冬的候鸟,奔驰的列车一路况且况且不停,为了避讳,为了保密,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出乎意料,这次出行没有再像以前飞来飞去,那样目标太大,而是选择在开往香江市的货运特快专列上加挂了一节车厢,快要过年了,所以货要得很急,这是除了飞机外既不打眼又最快捷的方法了。 我们乘火车、走铁路、去远方。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南山之南,群山环绕,有座光阴里的小城,时光静止在逝去的日子里,毫不起眼,悠然自得,和内陆地区许多小县城一样,古老而宁静。我们在湘江之北秘密休整了一晚,凌晨便驾驶着早就准备好的汽车沿国道继续一路往南,一路走了国道、省道,行程300多公里,一般的班车要走整个白天,我们要赶路,紧赶慢赶也用了近8个小时,终于在当地机关单位上班的时间赶到了目的地。 这座小城很漂亮,依山傍水,年关将近,阳光很好,一条不长也不宽的古旧街道上到处是进城来买年货的老百姓。**的春风已经吹遍神州大地,今年又风调雨顺收成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我们没去惊动当地『政府』,而是把车悄悄开到了李家分到的单位房子附近,结果一下车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给拦住了。穿着刚扯的新衣裳姑娘媳『妇』手拉着手在街上逛;一堆人站在电影院贴满花花绿绿海报的墙壁前看得眼睛发直;这条路上有供销社,有百货公司,有粮站,有蔬菜队,还有食品站,冬日强烈的阳光下,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放着《打铜锣》的花鼓戏,林十娘和蔡九哥为了集体的利益在斗智斗勇,街上呼朋唤友的大呼小叫此起彼伏,虽然过了饭点,但国营餐馆里还是坐了好几桌,空气中弥漫着豆豉辣椒的冲鼻香味,几位老同志围在树荫下下着象棋,一着不慎就争执了起来,三五个小孩子拿着刚买的小串鞭炮兴冲冲地从我们面前跑过。小城的繁荣,节日的喜庆如同一幅画卷一般一览无余地在我们眼前展开了。 街边的巷弄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光滑的石板路幽幽延续,路尽头有横跨小江的风雨桥,檐角飞翘,宛若长龙,桥壁上写着红『色』的大大的一行标语“实现四化、振兴**”。几位歇脚的老乡坐在桥里的木头长凳上远远地望着我们看,笑着向我们挥挥手,为了出行和办事方便我们都穿着军装,我们也笑着向他们致意。桥边树有一座石碑,我就像一个普通的外地人一样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一眼,然后还向李晨风招了招手,邀他有必要一起来看看这个碑上记载的故事。 原来这座桥叫“红军桥”。这座小城附近居然是李晨风的那位**早期从事**时从桂省转战经过的地方,因为白狗子对咱们的队伍闻风丧胆,听说红军过来了就大肆破坏桥梁道路,给老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出行不便和财物损失,这座桥也只怕难逃一劫,白狗子不心疼可咱们自己的队伍心疼老百姓啊!所以当时那位**就要先头部队派人事先在小江对岸的醒目处写下大大的标语“红军不过桥”,最后主力部队一诺千金,绕过了县城,这座方便两岸群众出行的风雨桥才得以保全。 我们也不用过桥,沿着江边的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就到了一处机关宿舍院子,我们要找的人跟随父亲转业回到家乡后就居住在这里的一套几十平米的房子里。我们的心态该准备该调整的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这一下子直捣黄龙见真章了,就让一切过去的在这里结束,一切未来的从这里出发吧! 真不巧,进了院子,他家没一个人在家,铁将军锁着门,当场泼了我们一头冷水。好在有热心的邻居在楼上出来打招呼,他李家的家长都上班去了,孩子们也都疯出去撒野去了。再问李家的老三哪去了,没想到邻居还真的知道,说估计是到小江边玩去了,这阵日子常看见他一个人在江边玩。 我和李晨风对视了一眼,本来就是挑着上班时间来的,打算在见家长之前先和孩子见一面,初步友好接触达成共识后再进行下一步,既然山不在,我们就不能等山回来,还是主动去找山的好。向邻居问清楚大致方位并表示了感谢后,我们就到江边去了。 小江边上栽了不少树,但大多是落了叶子后光秃秃的柳树,因为是枯水季节,江面不宽,水也不深,清澈见底,水草荇荇,游鱼穿梭,放眼望去是远处的一座座翠绿山峰,“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这么一句并不应景的古诗。江滩很空旷,一眼望过去没看到什么人,更没看到有在玩耍的小孩子,但我们俩还是决定沿着江岸先找一找看,如果没找到再回院子里守株待兔。 “**叔叔,你们是在这找人吗?”突然从我们俩身旁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出来,几乎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连忙回过头去一看,在我们的身后河堤的角落处坐着一个小男孩子,因为周围小灌木的遮掩,以至于我们经过的时候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存在。 “你们挡着我晒太阳了。” 小孩子坐在那,仰望着我们,平静而对等地说道。感觉,感觉就像亚历山大去拜访第欧尼根时的情形一样。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略微瘦弱的男孩子,却长得眉清目秀,有点女相,斯斯文文的样子,略显腼腆和秀气,脸上带着一丝病容,但那双长得比常人明亮和灵动的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他穿着解放鞋,一件洗的很干净的旧绿军服几乎垂到膝前。 确认过眼神,遇见了对的人!没错,就是他,我们从地炮团搜集的照片中,我们的目标在那些合影中走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他就是我们要找的蝴蝶,就是给**写信的蝴蝶,思维来自未来的那个蝴蝶。嗯,见到本人了,可以不再用代号了,而是应该称呼他的大名——李小强,李小强同学! “是啊!我们是在找一个人,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李晨风面对已知本世纪乃至有史以来人类最大奇迹的真身,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强自镇定假装轻松地回答道。 “哦,那么大老远来的啊!一路辛苦了。”小男孩望着我们俩,憋出这么一句来。 “不辛苦,不辛苦!”李晨风的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连声否认道,我在想,我要接上一句“为人民服务”是不是会更加地自然一些。 这次历史『性』的会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惊天动地,即使双方事先已经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和思想准备,但是一开始场面一度是有点尴尬的,大家都心存疑虑,有所顾忌,彼此还是有点戒心的。 “我们是从10086单位过来的。”既然遇上了,就别跟相亲似的扭扭捏捏了,直接开门见山吧,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哦,搞错了,一个是**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一个是从开始寄信那一天起就心里明白迟早有一天会被找到,所以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军旗上飘扬着我们的名字,哦,对不起,心情过于激动,又搞错了,所以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心理准备,直接一点,干脆一点,也许比彼此之间试来试去的要更好一点,我是这么想的。 “哎!”李小强长叹一声然后捧着个脸,一副懊恼的样子,神态的老成与稚嫩的脸庞形成了剧烈的反差,说出来的话更是噎死个人。 “我等你们等得好辛苦啊,后来还以为你们找不到我了呢!” 哎哎哎,你这个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千方百计到处玩弄手段掩盖自己的痕迹的,是谁想方设法设置难题让我们东奔西走猜来猜去的,又是谁.......好吧,你是蝴蝶,你说话大声,你说的一定都对,我不和你计较,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那个我们这次来是要......”李晨风说道。 “等一下!”蝴蝶,哦,李小强打断了李晨风的话,“可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人走啊,我都不认识你们。”李小强很认真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啊。” 这位同志警惕『性』还蛮高的嘛,当然,这是好事,可是我们该怎么打消他的疑虑呢,我准备从兜里去掏证件了。 “咳咳,”李晨风突然咳了两声,就跟昨晚上没盖好被子着了凉似的,然后他神情严肃地一字一字的讲了半句话: “如果奇迹有颜『色』......” “那一定是**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见,蝴蝶,再见(大结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见,蝴蝶,再见(大结局)“如果奇迹有颜『色』......” “那一定是**红!”李小强飞快地接上了下一句,脸上似笑非笑强忍着笑的表情非常地有意思,说完之后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们这是在接头对暗号吧,然后这暗号我没见过,一定是李小强事先写在给**的小信里面的吧,可是本来应该非常严肃认真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感觉有点古怪和别扭呢?一定是我的错觉,一定是的。 “啊!终于还是被你们找到了,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的。两位领导,不知道怎么称呼啊?”李小强从坐着的石头上站了起来,他身体修长,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这位是李晨风主任,木子李,清晨的晨,台风的风,他是我们办公室秘密工作的负责人。”我马上狗腿地主动介绍起来,“我叫林千军,林是双木林,千是千万的千,军是**的军,我是二局的参谋。”我边说还边注意着李小强的表情,他一副好像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的样子,我心里对自己说,在他的未来里,我们两个都不是名人。 “你给部队写的信就是小林收到的,然后马上就引起了**们的高度重视,我们一直在找你。”李晨风补充道。 “第一封信果然是出了问题了吗?我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人都会自作聪明不相信这种事情的。”李小强抓了抓头嘀咕道。 “整个过程说起来话就长了,总的来说结果还是圆满的,你放心吧,我们有能力有决心也有信心保护好你的秘密。”李晨风用充满信心让人安心的语气回答道。此时此地此景确实不适合把问题扯宽了,还是抓紧时间把程序走完的好。 “嗯,那就以后再说,哎!林参谋,有烟吗?”李小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把我给问愣了,等到他再重复了一遍以后,我才赶紧从身上掏出烟来,给大家发了一轮,又马上打起火为大家点上,李小强在我点烟的时候还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我的手腕上虚点了两下,两个穿军装的大人和一个穿军装的小孩子站在一圈抽着烟、聊着天,场面顿时从严肃变得社会了起来。好在现在江滩周围不见行人,否则说不定还会招来点麻烦。 “啊!**啊,就是这个味,都没怎么变,味道比什么王要淡一点,更香一些,可憋坏我了,只能偷偷『摸』『摸』地抽一点,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好烟。”李小强熟练地夹着烟,跟个老烟民似的神情自若地跟我们抱怨着,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帅不过三秒,那点潇洒很快就破了功,他想显得像遥远的过去(将来)那样从容,抽得不疾不徐,别跟荒了几个月的一样猴急,但吸了一口后居然被呛着了,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把泪花都给呛出来了。 “小强同志,你还是把烟戒了吧,你现在身体还未成年,而且还不舒服,你的健康对我们国家非常重要,希望你认真地考虑一下。”李晨风言辞恳切,心平气和地建议道。 “哎,男人都没点爱好,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另外不要叫我小强,也别叫我光头强,叫我别的吧,这些词以后都会是不好听的意思。”还是个小男孩的李小强一本正经地抱怨着,拿起烟抽了一口,然后又把剩下的半支烟用力丢到江里,那点星火在江水中瞬间熄灭,飘飘『荡』『荡』被江水冲了一小会后,沉入了江底。 “我的身体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吧?”李小强飞快地自问自答,我们俩唯有报以沉默,“是啊,都找到我了,当然什么都知道了啊!毕竟是传说中神通广大的有关部门,其实你们现在不来找我,说不定很快我就会主动去找你们了。” 李小强瘦弱的身躯似乎迸发出强大的能量,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一颗瘤子,是我给你们写信后不久发现的,而且还在越长越大,害得我睡眠不好,有时候还会头疼,我家里人带着我去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们都无法确诊,只能让我保守治疗,说手术会有很大风险,说不定就出不了手术室。” 他微笑着,恍若是诉说着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不幸一般,“其实把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那么怕死,只不过我想,怎么会那么巧合,也许我现在的记忆意识知识就全部生在这颗瘤子里,过去的那个我已经被从未来入侵的我给消灭、吞噬或者排挤掉了,也就是说我可能在一个平行的时空位面上自己杀死了自己,如果把这颗瘤子割掉了,那我会不会还是自己,说不定会又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变成了白痴,所以我整天胡思『乱』想,停也停不下来,纠结在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这样的哲学问题上。” “重生这样玄幻的事情都让我碰上了,所以我想象力当然也可以尽量丰富一点,按照我看过的网络小说的套路来说的话,也许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漏洞和变数,然后我被这个世界的阿赖耶识给发现了,于是她就要努力打上这个补丁,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要努力消灭造成问题的人,所以这是世界降临的恶意,无法阻挡,不可挽回,最好还是不要拖累别人,反正想些这样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我的心愿已了,想跟祖国说的话也都在信里了,只要能因此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我就可以放心了。” 李小强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懂,但是每个字我都不相信,果然我和未来人的脑回路是不一样,对什么阿赖耶识,对什么世界恶意,补丁,漏洞,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啊!我只知道生了病就要去治病,不能讳疾忌医,更不能搞封建『迷』信的一套,亲爱的“蝴蝶”同志应该是精神上生病了,如果上级**同意的话,应该请到我们所里电一电,好好地治疗一下,他对国家有多么重要他自己知不知道,怎么可以轻易就放弃治疗呢?真的是有够二的啊!当然,以上都是我不负责任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果然和李小强站到一起都有点被他感染了。 “**们说过,祖国和人民绝不会忘记和辜负你为国家所做出的贡献。所以请你放心,国家一定会倾尽全力治好你的病的,你不要东想西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会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你只要好好地配合医生的治疗,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李晨风温言细语地宽慰着,耐心细致地做着李小强的思想工作。 “也不是什么有的没的,我们那时候的电视啊、动漫啊还有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啊!”李小强还有点不服气,小声地辩解道。 “那些都是骗人的!骗人的!”李晨风看着幼小的李小强心里强压着怒火说道。 “我知道啊,别吼啊!我只是看到你们突然出现然后心里紧张,随便说几句,活跃下气氛而已。说起来我上辈子也和你年纪差不多,我也见过大世面的啊,大阅兵、奥运会、神舟飞天,我都看过直播的,不说就不说好了。”李小强无所谓地说道,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反正表情看上去并不在意的样子。 小男孩身体里的老妖怪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还真的是吓了我一跳,真的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交道了,但是没想到李晨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摸』对方的脉『摸』得很准。 “你在信里对东瀛国广场协定的情报是错的,要是按你在信里提供的解决办法去做的话,专家推算,会给国家带来极其重大的经济损失,甚至会造成经济倒退。”李晨风冷冰冰地说道。 “啊!”李小强一听发出一声尖叫几乎蹦了起来,原来一直淡定的表情变得大惊失『色』,清秀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堆,紧张地追问李晨风道,“是真的吗?” “嗯!如果协定的内容如你所说的那样是对的话,那么你提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越做越错!”我在旁边『插』嘴了,体现一下存在感,分担一下李晨风的压力。 “可是我在信里说过不保证我说的都是对的啊,只是供你们参考啊,我只是个普通的文科生,而且那个协定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千度可以查,都是从网络上道听途说来的,我又没学过经济学,我说过我不负责的啊!”李小强真的有点急了,目光焦急地盯着李晨风,等着他的答复。 “可是如果你前面说的一直都是对的呢,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给祖国提供的情报哪些是可以确定的,哪些是道听途说的,哪些根本就是你瞎猜『乱』说的呢!毕竟你知道你提供的东西对国家有多重要,万一哪个地方错了,造成**的决策失误,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啊!所以祖国需要你身体健康,需要你继续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判断力啊!”李晨风充满感染力地说道,让人听了能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心中重新恢复了斗志。 “我有三个条件!”李小强恢复了冷静,一场说不上的小小言语交锋反而冲淡了初次见面导致的戒备和尴尬,大家同心同向,都是热爱我们的祖国,都是为了国家更加繁荣富强,在这个大前提下,有什么面子之类东西不能放下的呢。李小强不再装了,李晨风也不再试了,彼此之间谈话拉回到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正常的氛围当中来了。 “你尽管说!可以当场表态的我当场表态,我做不了主的,我也会直接向**请示,尽快给你一个答复。”李晨风回答道。 “我要立刻参军!”李小强羡慕地看了看军姿堪称典范的我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以!回去就给你办手续!”李晨风斩钉截铁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回答道。当然级别待遇什么的彼此心里都有数,绝对不会亏待他,所以是不用提出来的。李小强提出第一个要求其实就牵涉到很多方面的大问题,但是仔细想来李晨风马上答应下来也是应有之意,毕竟在部队里还是安全和有保障一些,就不知道总部**们要知道这个消息今晚会不会乐得睡不着觉。 “我要相对自由,而且我要继续学习。”李小强的第二个条件提得慢一些,“在保证你的绝对安全前提下可以放松一下,关于学习方面,我们也会要求你这么做。”李晨风继续一口就答应下来。 关于要求继续学习作为加入我们的一个必要条件提出来,我倒是对李小强同学有点刮目相看了,他是对自己有要求、有原则又很有分寸的一个人啊!在泼天的富贵面前,他没有膨胀,没有漂浮,也没有『迷』失自己,对自己的未来有着认真的工作规划。 第三条,李小强抿着嘴有点犹豫再三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用强烈的语气说了出来,却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不由地大为惊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三条就是,我要修一条铁路,经过我的家乡!”艰难地说完第一句,李小强变得口齿流利了起来。“我们这里资源很多,但是还很穷,以后虽然会发展起来的,但是还是太慢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交通不便,虽然未来会规划铁路,但是直到我重生了,人家高铁都修了几条了,我们的铁路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既然以后会规划,说明我们这里还是有修铁路的价值,所以我的,我的愿望就是赶快给我们修一条铁路,也算是我为家乡做一点点贡献吧。” 李小强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但理不直气不壮导致心里没底,悄悄地把自己的条件改成了自己的愿望。为了个人提再过分的要求也就那样,谁也没想到李小强提出来的第三个要求会居然这么地,这么地,咳咳,大公无私!我在心里立马记忆了一下小城周边的大比例地图,啧啧,这个要求确实是很难办啊! 李小强也如实地说过了,未来规划了铁路,但是一直没动,为什么?因为价值不大啊,所以不急啊,这崇山峻岭也就罢了,附近又都没什么大城市,就算接条断头路过来,也是上百公里,这投资造价就海了去了啊!李小强这家伙也真敢提啊,难道他不怕狮子大开口影响他在**心目中的印象,以后他的日子会因此不好过。要知道就凭他个人的重要『性』和重大贡献,国家绝不会亏待他,以后只要不做大死真的是与国同休的待遇了,为什么现在就这么冲动呢! “你知道修条铁路要多少钱吗?”李晨风问道。 “知道!但是我相信我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些,而且如果给我资金和政策,我保证以后可以为国家挣比这更多的钱,十倍百倍都不止!”李小强自信地回答,头昂得高高的,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嗯!这个事情我可没办法做主啊。”李晨风哈哈地笑道,“不过我可以把你的想法向**汇报,供**决策。这么大的工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你的意见呢?” “我没意见,那我们走吧!”李小强说道,然后就真的开始带着我们往回家的路上走。 “李主任,你准备用什么借口跟我家里人说啊?” “就说你是个我们发现的天才,我们来特征你入伍,怎么样?” “哈哈,这个理由不错,终于被你们发现我的优点了,那我是哪方面的天才呢?” “武器设计方面怎么样,图纸我都带来了,等下你先看一下,然后在家里就顺着我的话说,怎么样?”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我跟你说啊,以前我还看过一个胖子写的小说,里面的孩子17岁就会造喷气式的遥控无人机,你信不信?还有一本小说更夸张了,三岁的孩子就会造鱼雷,哦,我想想,那鱼雷真的不错,我到时候试试能不能想起什么细节出来。” “那你可真的要好好想想了,只不过也别着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的发明怎么也不能比他们差是吧?我也不贪心,随便给我搞个什么李小强构型就可以了。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构型,做梦都会笑了。” “还构型,凭你的数学成绩,我画个方程式给你,你能够认得出来吗?在轻武器上做下改进而已,咱们做人啊,要脚踏实地,不能浮夸招摇。” “你一定查过我的数学成绩了,是吧。我告诉你,我虽然不记得高数公式,薛定谔定理啥的,但是能我记得一种小『药』丸子的制作方法,这可关系到大家的未来幸福,你可别轻易得罪我!哎,林千军叔叔,快点走啊,别掉队了!” 我只不过在后面琢磨李小强同学提出的修铁路的愿望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已经想到一锤子买卖这一块了,也就是脚步慢了一点,听到蝴蝶,不,李小强的喊声我差点就一个踉跄掉进了小江里。能不能不要这样,喊林千军也就罢了,还叔叔,林千军叔叔,叔叔......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嘞,您嘞! 在地炮团前李副参谋长夫『妇』下班之前,我们和李小强就已经把口径对好了,如何把李小强带走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几套方案,这个武器设计只不过是其中比较靠前的一个选择,有按照李小强的笔迹伪造的信件,还有实实在在的一份武器简略图纸,都是精心准备好了的。等到李家父母下班买菜回来,哥哥姐姐在外面玩够了也回来了,我们就带着李小强上门去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了。有人会认为,先让李小强回家伪装没事先在家等着,然后我们再找上门去是不是情节更『逼』真一些,可拉倒吧,从我们见到李小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时时刻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了,不然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晨风和白斯文以部队某秘密军事科研机构研究专家的身份亲自出马,我是组里长得最像军人同时也是军姿站得最好的,负责笔直站在两位专家的身后为他们当背景,以打消李副参谋长这位老军人可能会有的疑虑。毕竟当没当过兵,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必要的时候还要讲述自己参战时的经历和部队里的见闻以增强说服力,为此我还特意查阅了李副参谋长所在部队的资料。 对不起,我们处心积虑地过来,是为了带走你们心爱的孩子。 说起来,李小强(蝴蝶)同志从未来重生过来以后,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能将国家利益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主动给**写信,提供未来的情报,和他父母的言传身教和家庭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李家父母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当得知我们的来意,得知祖国和部队需要他们的孩子时,李爸爸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居然有发明创造研究武器的天分,还偷偷『摸』『摸』地找人给部队研究机构写过几次信、寄过图纸,但既然部队上求贤若渴,认为孩子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就不会错,于是他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李妈妈非常舍不得孩子,但是我们保证会为李小强的病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以后还会让他继续读书深造时,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抚『摸』着小强的头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没有阻挠,没有提额外条件,就这样把孩子交给了祖国。 李家父母不知道的是,就这两天,我们也会迅速地为他们家办理调动手续,远离熟悉他们的环境,去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而李小强也许可能大概要过许多许多年以后才能回家看看,与亲人团聚。 虽然我们的时间非常地紧,简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而且李小强在外面多呆一秒就会多增加一分危险,我们与李家多接触一下也会多一点身份保密上的麻烦,但是李晨风还是决定留在李小强家吃过晚饭再走。就要过年了,李小强年是不能在家里过了,但妈妈烧的菜还是要吃,要把那味道永远地记在心里。 大家关上门默默地吃了一餐“团圆饭”。 到了离别的时刻了,李妈妈要李小强换上过年给他买的新衣服,但李小强不要,他说这身爸爸和哥哥穿过的不合身的旧军装穿着最舒服。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到车前,李爸爸把李小强喊住了,把自己从部队里带回来一直珍藏着的一顶新军帽盖在了他的头上,军帽上的红五角星帽徽擦拭得熠熠生辉。 “我走了!不用送了!” 李小强说完便站直身子,立正,向家人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就上了车。车开始起步,然后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车后挥手送别的身影,李小强没有回头张望,默默地坐在车上,流了眼泪。 我就坐在他身边,李晨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陈观水负责开车。路上为了消除李小强的离愁别绪,也是为了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又不好讲别的事情,我就跟李小强说我在画兔子漫画的事,而且还拿我画好的稿子给他看,然后他就笑我画得丑,讲到兔子漫画他的兴致就上来了,在车上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兔子漫画的小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也讲了许多部队里的段子,他很爱听,也笑了起来,所以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的车队,一路向北,向北,一直到深夜,一路不停,直到抵达了湘江之畔的一处极秘密的地点。这里早已戒备森严,被密卫人员严密封锁,几位**在得知我们的确定消息后,火速赶到这里,他们将在这里和“蝴蝶”见面、谈话,领导将在这里与“蝴蝶”第一次握手,掌握到未来的脉动,为国家崛起和人民富强实现赶超夺取一线天机。 我们的车一直开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门口,李晨风说了一声“到了”,车里很安静,然后李晨风下车,给“蝴蝶”打开了车门,他负责引“蝴蝶”进去。我看着“蝴蝶”默默地下了车,一直走到了小楼的门厅,然后他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光芒之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蝴蝶”。 “蝴蝶”来过这世界,他扇动翅膀,助力祖国的腾飞,他的事迹无人知晓,他飞过的痕迹在过去、现在、将来,永远都是秘密! 永远也不会解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