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门
（一）
“要么咱们换一茬吧。”洪昴对旁边两位喝的看来有些劲头的兄弟说道。
“换什么样的。”费姜白净的圆脸上有些酒气引发的红晕，一个半裸的妹纸坐在费姜身边，小手还在他胯部轻揉。看来费姜也不是什么雏，对这样的游戏他不仅没有为之感动，反倒是露出了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几个妹纸的钱我给结了。咱们再找更贵的。”洪昴答道。
“更贵的我没意见，脱的还是不脱的？”黑白桦富态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来了些酒劲所以露出刺头表态，但其实还是蛮清醒的表情。
“当然是不脱的了。”洪昴答道。
“好！我觉得好！”黑白桦大大点头，表示了绝对的认同。
三个妹纸穿好衣服，接过了洪昴塞给的一叠票子，随即离开了华丽的包间。一度热闹的包间里面暂时沉静下来，费姜靠在沙发上点上根烟，吐了口烟圈，他不爽的说道：“熊猫，你特么不仗义啊。为啥你给洪昴经营的投资就能赚这么多，我那一年才赚了120%？”
黑白桦正在看那瓶红酒的真假，听了这话，他立刻啐道：“滚！”
骂完之后他觉得余怒未消，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要是觉得120%少，没问题。我给你介绍几家私募，年息18%。不保本，更不保息。你觉得咋样？”
“我不是说120少，为啥洪昴一年挣100倍，我特么才挣120%。这总得有个理由吧？”费姜看来是喝来劲了，说起话来也变得毫无顾忌起来。
“特么洪昴放50倍杠杆，他赔2%就全赔光。你没用杠杆，让你挣120%你还嫌少？费姜，你哥我还把话说前头。我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你再瞎BB，拿着你的钱走人。我还不伺候啦！”黑白桦越说也越是上火。
当然，这话也就是自家兄弟喝多之后瞎BB。费姜要结婚，他一度曾满意于两室的未婚妻觉得放开二胎之后总得有个单层140两层280的复式才适合养娃。黑白桦这个前私募工作人员开了他自己的私募，作为发小，费姜投资之后挣了不少。不过距离280的复式，至少还差了70%。可拿到了如此收益，费姜又想全款买房。
兄弟们正在瞎咧咧，夜总会经理小步快走进了房间，陪着笑说道：“黑哥、费哥、洪哥，三位哥怎么才和姑娘处了一个小时就结账了。难道她们没让三位哥满意，谁让你们不满意，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扣她们工资。”
“没有，没有！”洪昴对经理连连摆手，“妹子不错。不过我们呢想见识见识你手底下不脱衣服的，最高价的妹子。让我们见识你这里的台柱子，开开眼。”
“哥！你可太有眼光了！我们这里的台柱子今天上班了，”经理两手一拍，满脸都是自信的笑容，“你们要是再晚点叫，那就没人啦。我现在就给你们把人叫来。”
能被当台柱子的，的确得有点姿色，更是有自信。新来的三位都是前凸后翘大长腿，容貌姣好。能喝、能说、能笑，转瞬就把气氛弄起来了。“以后就得这样的。”黑白桦搂着妹子满意的笑道。
洪昴吃了一块妹子喂到他嘴边的火龙果，边嚼边点头，不过咽下去之后他转向费姜，“我说那个价钱你觉得行不行？”
“你要十吨磺胺干球用？那玩意能挣钱么？”费姜是一脸的不爽。
“你还嫌给的少。别人生产一吨才一万块钱，我这给你一万一你还觉得不行？”洪昴也是不太爽。
“没听说过宰熟么？”费姜看来对这个利润很是不满。即便一吨一万一，十吨也不过十一万。和金融炒作的利润相比，这点钱真心是连塞牙缝也不够呢。
“别废话了，什么时候交货。”洪昴问。
“后天你自己去我的药厂拉货。我也得节约成本。”费姜给了答案。
“好！没问题！”得到费姜的准确答案，洪昴松了口气。他搂着大胸妹纸结实的小细腰，在桌前的点歌台上点了首歌。没想到大胸妹纸看到歌名后立刻兴奋起来，她抓起话筒，连连说道：“我来唱！我来唱！”
“啊？”洪昴愕然，他盯着妹纸讶异的问道，“你真要唱这个？”
“我就要唱这个。”在顶级音响中传出的唢呐的伴奏声中，妹纸兴奋的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好吧好吧。”洪昴并不想和妹纸争执，这种穿衣服的就是比那种不穿衣服的给人的感觉更好。而且洪昴觉得这妹子或许是在讨好他，所以也不想再争。
唢呐为主的前奏结束，妹子从沙发上起身，微微吸口气，气息圆满，音调高亢，西北原汁原味的歌声就响了起来，“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哟，红艳艳，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
“好！”费姜边叫好边鼓掌。
“好！”黑白桦边鼓掌边叫好。
洪昴也想叫好，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在这种地方的妹纸把这首歌唱的如此之好……，洪昴想称赞，却不知道该怎么一个称赞法。
这歌不是很长，妹纸一直唱的很好很好，就在洪昴觉得妹纸高亢的声线已经到头的时候，在最后两句“毛主席领导咱们打江山，毛主席……领导咱们……打……江……山……！”妹纸的调门更是拉高了八度，高亢的声音响亮又不破不颤。完成度之高大有专业水准。
洪昴是听傻了看傻了，而费姜、黑白桦与另外的两个妹纸则已经边叫好边鼓掌，对这样具备一定专业水准的歌声，不鼓掌不叫好就真的不合适啦。
第二天下午，洪昴坐在一家盐业销售公司的办公室里面，对面的人皱着眉头说道：“老洪啊，你这是来砸场子的么？”
“这盐业放开了，你们马上就要拿工业盐冒充食用盐来卖。我让你们确定一下可信度，确定一下吃了之后不会死人，这有啥错？”洪昴晚上的花酒没有喝多的迹象，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毒辣，不过嘲讽里面却没有丝毫失去控制。
“别瞎咧咧了。你要的那个包装上不打时间，我们不能这么干。这一定要打上。”盐业公司的兄弟态度坚定。
“你把年月日这几个汉字给我去掉。”洪昴的态度也很坚定。
双方讨价还价之后，最后达成了共识。加碘盐20吨，500克一袋的包装。
食盐公司还算厚道，对洪昴这样的大客户采取了送货上门的服务。和费姜这等宰熟的家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洪昴的法定身份是红方机械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光看这么一个身份，大概就能理解这家公司的实力啦。在这么一个董事长多如狗，总经理满地走的时代，这家占地数百亩的公司其实没啥人，看门中年保安是这家公司资历第二老的主力。
一到傍晚，红方机械公司周围就陷入了静寂。和大部分据说是搞制造业的“高新区”差不多，这里的公司都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没有污染……不管是实物污染或者是噪音污染。
用遥控器打开厂房的大门，洪昴走了进去。片刻后，大门就自己缓缓关闭。这个厂房看样子花了不少钱，而且建立的时候也是相当不错的工程队建设的。厂房里面空空荡荡，除了磺胺与食盐之外也没啥与机械有关的东西了。
走到了物资旁边，洪昴闭上眼睛，左手按在右胸口，片刻后，在他身边就出现了黑暗，黑暗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并且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直径十几米的黑体。又过了片刻，黑暗消失了，厂房中除了空荡荡之外就是空荡荡。洪昴也好，食盐与磺胺也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洪昴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晴朗的天空，他脚下是一个直径十二米的黑色圆盘，所有的物资都堆积在这个圆盘之上。在圆盘周围是一些荷枪实弹的红军。而红军的脑袋上不是军帽，而是西北特有的白羊肚手巾。
一位容貌俊朗，又显得消瘦的青年见洪昴已经正式登场，他带着两名红军同志踏上了这个黑色的圆盘。看得出两名红军同志对这个圆盘并没有习惯，他们走路的时候对脚下很在意。而为首的那位青年则毫无畏惧，六米的距离不过是十几步，走到了洪昴面前，他先是和洪昴握手，然后说道：“张学良说他手里已经没有你说的那些银元。”
这么一个穿越时空的名字并没有让洪昴有丝毫意外，再稀奇的事情，若是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
“哦……”洪昴听了红军领导者的话之后只是应了一声，他能从这场时空贸易中赚到钱，靠的就是贩卖珍贵的银元。张小六逃入关内的时候带了不少钱，这些钱并不因为是张小六携带的，或者是因为不同北洋大人物铸造的而在1935年就身价百倍。但是在2015年这么一个货币政策极大宽松的时代，各种收藏品价格暴涨。那些第一版的袁大头，不管是齿边或者光边都能买上好价钱。而张作霖徐世昌等人铸造的银元更因为数量稀少而能卖个好价钱。
到了2016年，货币又冲入原材料市场。黑白桦虽然钱不多，眼光却很贼。有了他这样家伙的参与，洪昴的豪赌为他赚取到了极大的利润。当然，赚取到了足够的钱并没有让洪昴停手。洪昴扪心自问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人总是需要些精神的。而且有些事情很有趣，从古至今，真的停不下来呢。
“没有就算了，搬东西吧。”洪昴对对面的年轻人说道。这个男人与洪昴在现代社会见到的人不同。这不同并非是他的清贫，在2106年的人看来，1935年的中国实在是没办法用贫富来评价的地方。
洪昴并不愿意放弃这单生意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对面的那些红军有着令人不得不瞩目的气质。他们的眼中或许也会流露出内心的痛苦，但是他们身上却没有工业化时代普通人的迷茫或者伪装。率直、诚恳、毫不做作，同时具备这三者的红军让洪昴不得不瞩目。不管他自己有多少理由认为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这些人强，但是洪昴却，他其实很想具备那些红军拥有的人格特征。不管是古代或者现代，不管是农业社会或者工业时代，洪昴认为率直、诚恳、毫不做作都是很正面的人格特质。同样，他觉得自己距离这些差距好远。
为首的红军干部反身招呼一声，大批等着旁边的红军战士就兴冲冲奔上黑色圆盘，开始从上面往下搬运东西。等东西搬完，数数称量完毕。年轻的红军干部才把一袋银元递给洪昴。从里面随手掏出几个看了看，洪昴就把银元丢在地上。
“接下来你们想要什么？”洪昴问。
“那种小学课本还有么？带图画的那种。”对面的红军干部提出了要求。
洪昴登时就觉得很开心，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继续购买食盐、要务、武器，这些都不奇怪。如果是洪昴的话，他也定然会如此选择。但是这些红军居然不要买这些，他们要的竟然是小学课本。
也许是看到了洪昴脸上一样的笑容，年轻红军干部的眼中露出了警觉的神色。然后红军干部看到洪昴用相当浮夸的动作举起一根手指，“想买书，没问题。一块银元……”
“一块银元一本太贵了！”年轻的红军干部立刻否决道。
洪昴脸上登时露出了更加得瑟的表情，他稍稍拖长了语气，“一块银元，我卖给你一千本！”

（二）
“我亲自带兵去迎接中央红军。”刘志丹对谢子长说道。这话一出，谢子长眉头紧皱，旁边的徐海东则是面露欣喜之色。
这三人出身颇为不同，谢子长与刘志丹关系其实不咋样，两人的矛盾并非是个人私仇，而是真正的路线斗争。至于红四出来的徐海东么，他是个外来户。离开鄂豫皖之后，徐海东的部队进入四川与陕西交界的地区作战。随着战斗越来越艰苦，徐海东带领部队北上。正好赶上陕西红军快速扩大根据地。现在得知中央红军要北上，刘志丹决定去支援的消息。徐海东除了欢迎之外也再没别的想法。
“这得走多远呢？”谢子长沉思好一阵后开口问道。在谢子长的人生经验中曾经因为一些不够极端的路线思路被当时还在上海的党中央下令撤销他在陕西的职务，然后命令谢子长到上海接受培训。之后他又回到陕西工作，就因为路线问题和刘志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现在谢子长并不反对南下接应中央红军，但是问题在于陕北红军刚打下十几个县，立足未稳，若是刘志丹带领陕北红军精锐南下，这根据地真的能保住么？
作为陕北红军军事指挥官，刘志丹不用谢子长说话就明白谢子长的意思，他微笑着答道：“我们若是能赶紧把中央红军接进陕北，就再也不用担心兵力问题。”
在一旁的徐海东听了这话之后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谢子长从来都是服从中央的，既然刘志丹这么讲，他也没了反对的意思。“既然要远行，咱们就再从那个做买卖的家伙手里买些路上用的东西吧。”说完这话之后，谢子长突然冷哼一声，“那人实在是奸商，要价这未免太贵！”
刘志丹万万没想到谢子长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若是说那个自称洪昴的奇怪商人卖的东西贵，实在是没良心的话。刘志丹好歹也是黄埔生，见过世面的人。现在大城市里面一块大洋能买一袋50斤的面粉，而一块大洋则能从那个叫洪昴的商人手里买到至少800斤面粉或者大米。更重要的是，那些装面粉的口袋居然用的是上好的布料，结实耐用。面粉吃完之后那些口袋还能反复应用。
但是刘志丹却没有因此去反对谢子长，自打去了上海接受了当时中央的教育之后，谢子长很多时候就变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就如洪昴这样的人，谢子长看到的是洪昴从陕北红军手里拿了钱，而陕北红军其实非常缺钱。所以谢子长本人就认为洪昴是个大大的奸商。俗话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可刘志丹觉得若是没有洪昴这样的“奸商”，陕北红军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大发展。
别的且不说，谢子长中弹之后在家休养，陕北这地方穷的连个清洗伤口的盐水都没有。但是和洪昴做生意之后，陕北红军拿到了“消炎粉”，这种药粉涂抹在伤口上就能消炎生肌，不仅救下了谢子长的性命，更在战斗中救下了好多的陕北红军战士的性命。
谢子长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反倒是觉得洪昴这个商人用这样的药物赚钱，就是标准的恶德商人。刘志丹也不喜欢沈茂脸上的浮夸表情，不过他和谢子长的想法完全不同。
“从洪昴手里买些什么呢？”徐海东见过那个黑色圆盘的出现，这玩意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见识好几次都觉得不过瘾。
“和他商量一下再说。”刘志丹答道。他不太愿意和谢子长讨论此事，因为谢子长不止一次的提出过一个计划，就是靠武力抓住洪昴，逼迫他打开仓库的大门，红军一拥而入把仓库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走。不得不说的是，支持这种看法的人在陕北红军里面并非只有一个两个而已。
想找到洪昴很容易，从洪昴给的一叠印着奇怪符号的纸中抽出一张写上见面时间，然后点燃。只要这个时间不是邪乎的过份，洪昴就会在那个时间里面出现。刘志丹写的是明天上午。
洪昴把那些银元撂在了黑白桦面前，黑白桦根本就没动，他摸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道：“原材料看样子也没办法炒了。银元最近价格也暴跌，若是没有些特别的东西，大概是没机会赚大钱啦。”
“什么算特别的东西？”洪昴问。
“现在是钱太多，市面上什么都要炒作。可是有些东西是炒不下去的。”黑白桦看来是感触良多，所以语气深沉，却没有那么多废话。
“明说吧。你觉得什么能炒？”洪昴问。
“让我说啊，大概只有好木料。别的价格起起伏伏，但是只要炒作还在，好木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会维持一个比较不错的价格。”
“那你就去找找买家。”洪昴并不在乎这个木料问题，这玩意在战火纷飞的35年未必是稀缺货，“对了，我最近要用钱。咱们就暂时清仓。”
与黑白桦谈完这些玩意，韦泽就回了家。在书房里打开个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一张纸，纸上面写了见面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徐海东先看到延安宝塔前的空地上先是凭空出现一道黑色细线，细线宣传变成平面圆形，接着圆形旋转成为球形。当黑色球形消失的时候，一个黑色平台中央，洪昴站在那里。这从点到面从面到球的过程实在是太精致，徐海东看得津津有味。那种精度达到一丝一毫都不带错的地步，充满了莫名的美感。
为首的刘志丹踏上黑色圆盘，走到洪昴面前说道：“我们要走远路！”
“你们想要什么？鞋？口粮？”洪昴慢悠悠的问。
刘志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该要什么，他只是希望总得给中央红军些见面礼。这些见面礼中最好的莫过于那些胶底鞋，穿上这种耐磨的鞋，行军真的轻便太多太多。“就给我们鞋。”
“你们要多少？”洪昴问。
“两千双？”刘志丹有些迟疑。
“怎么付款？”洪昴直奔主题。
“金镏子行么？”刘志丹答道。洪昴点名索要的那些大洋不好找，陕北红军本来就没多大地盘，更没有遍布全国的渠道，除了张小六之外，他们也没有满足洪昴需求的人脉。
“没问题。”洪昴果然如同刘志丹所想的那样兴趣不高。收藏品在这个炒作的时代才有更高价值，黄金的价格很是稳定。赚大钱要靠买空卖空，实物交易的价格并不高。
35年9月，腊子口外的驻地，红军部队正准备发动进攻。每个准备战斗的战士都拿着各种容器，容器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浓浓液体。
“同志们，我们红军就可以去陕北啦！咱们再也不怕没有落脚之地！”二师的指挥员们语气并不过份激动，所以说完这些后，他们再次强调了一句，“咱们就又有了根据地啦！”
战士们听到根据地，脸上立刻露出了以激动为主的表情。30万红军被迫离开根据地之后转战万里，能走到这里的同志十不存一，一个根据地对大家来说真的比什么都更有吸引力。
“把这些喝了，大家赶紧去休息。明天就经过腊子口继续北上！”指挥员大声说道。
战士们举起各自的容器，把那些铁质或者陶瓷制成的杯子或者碗里面尚且温热的暗红色液体一饮而尽，浓浓的红糖水顺着食道奔入胃里，那种糖分带来的正面情绪洋溢在每一名战士的神经回路中。
陕北根据地并非是一个空穴来风，三天前陕北根据地的同志们抵达了中央红军所在，他们带来的除了消息之外，就是鞋和红糖。三天来，大家每天都要喝好几碗浓浓的红糖水。这玩意并不太顶饥，除了头一天大家喝完没多久就感觉困了之外，所有同志都觉得身体好了很多，都比之前格外有精神。甚至不用像之前那样额外的压榨体力，一股力气就油然而生。
在中央红军的司令部，作为中央名义上头头的张闻天的搪瓷缸里面也是红糖水，红军官兵一体，不至于士兵有而指挥员没有。和那些战士们一样，血糖浓度大大提升之后，张闻天觉得脑袋也灵光许多。他有些迟疑的问道：“真的要去陕北么？”
“难道还要去苏联边境？”聂荣臻反问道。
提起苏联，不少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红军里面还没有整顿亲苏派，但是经历了第五次反围剿的很多领导干部，都对苏联有着并不是那么正面的看法。
“据徐海东同志说，陕北根据地靠的是和一个装神弄鬼的商人做买卖才发展起来的。”有人继续提出着质疑。前来迎接的徐海东从背面发动突袭，一个冲锋就夺取了腊子口。很快就迎接到了中央红军。除了带来红糖之外，徐海东还带来了他在陕北的见闻，特别是那个令徐海东印象深刻的怪异商人。而这个怪异商人的所作所为，无疑让不少中央干部觉得非常不安。
“我听徐海东同志说，那个人并不是幻像，也不是幻觉。”一个湖南口音在中央的会议上响起，“我们都是讲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是指我们要承认事实。不管这个事实是不是我们能接受的。既然那个商人存在，而且对我们红军很友善，那就够了。先给那人扣个装神弄鬼的帽子，这不好。”
有这样的发言，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就此话题继续说什么。中央讨论的只剩下如何到陕北。

(三)
当洪昴见到几个著名人物的时候，他真的有些激动起来。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容貌有啥问题，而是这些人看起来好年轻。洪昴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这些人五十几岁，六十几岁，七十几岁，八十几岁的照片和影像资料。而此时这些人都是四十刚出头或者三十几岁的年纪。
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这帮人一个个都如此的年轻。活力、锐气，经历过难以想象的考验之后，那些正面意义的词汇在这些人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当然，这帮人身上也不是没有问题，上万里的远征极大的消耗着这些人的体力，没有一人不显得消瘦，没有一人不显得憔悴。
“请问你为何要站在这个圆的中心？”李润石上前和洪昴握手后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看得出，这个大高个对此真的很有兴趣。
“我站在这里的话，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如果我离开这里，我就可能被杀死。”洪昴答道。
必须承认，这个解释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以至于上前和洪昴握手的一众人等都瞠目结舌。李润石很快就反应过来，与伍翔宇等人的愕然或者不满的表情不同，李润石笑道：“你若是对我们不放心，又为何要和我们做买卖？我听刘志丹同志讲，你卖的货都是良心价。”
“我卖给你东西，是因为我确定你们共党是真心救国救民。”洪昴看李润石态度爽快，他的心情也变得不错。
听了这怪异的北平口音说出如此肯定的言语，那些领导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些释然的表情，作为名义上领导的张闻天忍不住问：“你既然相信我们救国救民，你又有何担心？”
“第一、我绝不相信共产国际，我觉得那些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些货真价实的王八羔子。第二、我对苏联的评价并不高。第三，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我也有很不小的意见。如果你们还在瑞金，在第四次反围剿的时候，听到我公开这么讲，你能向我保证，你们中间不会有人想杀我么？”
说完了这些之后，洪昴用非常拉仇恨的语气爽快的继续说道：“而且不用说以前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我也相信你们中间有不少人想杀我。”
李润石神色如常，张闻天、伍翔宇等在瑞金犯下重大错误的人脸色呈现出从难看到非常难看的不同来。
刘志丹看着洪昴三言两语间就把双方见面的情绪从“还算不错”搞到“极为不快”，他新里面一阵后悔。至少以刘志丹与洪昴的交往经历，刘志丹真的不知道洪昴在搞坏人际关系上有如此的高效。
看别人不吭声，刘志丹忍不住上前岔开话题，“我们想从你这里买粮食，可没见到你运来。倒是你给我们这些大肥猪是要做啥？”
洪昴指了指身边的四个口袋，“两袋大米，两袋白面。你们吃了之后看看能不能接受。”
说完，他又指了指身边的四个垒起来的白条猪，“这个你们试着吃吃看，你们要是觉得不错，我也可以卖给你们。这次的猪肉我就不问你们要钱了。”
介绍了猪肉之后，洪昴踢了踢身边的六个大塑料桶。“这里是油，酱油，醋，你们也可以试着吃吃看，要是你们觉得味道能接受，没有吃不惯，我也可以卖这个给你们。”
白条猪肉是指仅仅去除内脏、头脚等部位后没有经过其他任何加工的猪肉。一般都会沿着背部的龙骨劈半处理，称为“半片白条”。半片就有上百斤，洪昴弄来了四头猪，八片，加起来千余斤猪肉。
“对了，还有这些香料，你们做菜的时候可以放一些，能够有效调味。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是茶叶，还有烟卷。”洪昴又指了指旁边的几个大口袋，大口袋里面是花椒、八角等调味料。
“这些东西多少钱？”李润石用善意的语气问，他这么一说话，倒是把之前洪昴创造出来的尴尬气氛给驱散了很多。
“这是让你们试吃的。”洪昴说道。不过他那个普通话没办法让一众人理解这个新词。瞅着一众人等不解的表情，洪昴只能拿出笔记本，抽出水笔在上面写下‘试吃’二字，然后举起来让这些人看。
TG的领导们文化程度相当不低，一看这两个字倒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们红军不白拿人的东西。”任弼时说道。
洪昴也没有收钱的打算，他答道：“做生意讲的是供需，你们若是真的有需求，以后我当然不担心赚不到钱。”
这里面的名词又让这些大人物不明白，洪昴只能把这句话写下来给他们看，这些人才算是理解了洪昴的意思。
“你觉得我们真的会买这么多肉么？”伍翔宇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天性，或者只是因为被洪昴大大嘲讽一番之后心情不爽。
“这种肉一块银元我可以卖给你一百斤。”洪昴淡然答道。
此言一出，黑色的平台上鸦雀无声。这年头一块银元在大城市能够买一袋50斤的面粉，而猪肉的价格是面粉的好几倍。在洪昴这里，猪肉的价格只有面粉的一半，如此的价格让这帮很清楚价格的大人物们无言以对。
“至于那些面粉和大米，一块银元我卖给你们一千斤。”洪昴继续报着这这个时代耸人听闻的价格。
说完之后，洪昴对一众沉默不语的大人物继续说道：“唯一问题就是，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这些的口味。”
沉默，沉默。大人物们沉默的让部队把猪肉、大米白面、猪肉、香料、油盐酱醋茶等物搬走。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洪昴被黑色圆球覆盖，黑色圆球变成黑色的圆形，黑色圆形变成黑线，然后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堆积的那几千斤的东西之外，那个以尖酸刻薄的话语让一些大人物心情很不愉快的人，好像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这些东西如果咱们自己在陕北筹集的话，需要多少钱？”任弼时打破了沉默。
旁边的刘志丹不吭声，谢子长也没说话，年轻的习老爹脑瓜很灵，他想了想说道：“怎么也得几百大洋。”
“那个叫洪昴的人说，这些东西他要是卖给我们的话，只用十几块大洋对吧？”任弼时继续问。
“是。”陕北解放区主席，年轻的习老爹继续答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从他哪里买呢？”任弼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要是在里面投毒怎么办？”谢子长一直不待见洪昴，所以他说起自己看法的时候语气很是不善。
这话当然可以讲，不过这时候讲这种话，只能说谢子长同志的斗争精神太重了。一众人等看着这些马上就可以变成美食的东西，谁都不能说找没价值的人试毒这样的话。最后卓先圣哈哈一笑，“我肚里的蛔虫已经咕咕叫啦。让我先弄些做了吃，革命有先有后，吃饭让我先来。”
这话说的诙谐，大家也都哈哈一笑，此事也就这么给遮掩过去了。
卓先圣说什么当然可以，不过真的尝试的工作也轮不到他来干。有了充足的调料与香料，这饭菜做出来就大大不同。而且21世纪的白条猪因为饲料与喂养方式的不同，肉里面的草腥气基本没有，肉类的腥膻气也很低。稍微用些调味料之后，就大大不同。
“这个东西好像不是太香。”李润石这种爽快人还有资格稍微评价一下，其他那些人吃完之后实在是不理解洪昴那厮为啥要装神弄鬼的问大家是否喜欢肉类与粮食的口感。大米和白面都是上上之选，猪肉肥膘与五花肉的比例之大，在这时代可谓罕见。大家炒肉之前先把肥膘肉割下用来熬油。
唯一有比较普遍低评价的是洪昴提供的油料，这个油的确没有乡村榨的菜籽油醇香。当然，所谓“比较普遍”是共党普遍富裕出身的上层才有这样的评价，那些普通出身的革命者一年也吃不了太多次油炒的菜。评价食用油是不是够香醇，这真的有些六个指头挠痒的味道。
那些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分发给这帮断烟许久的大人物，那种味道让不少人大口的吸着。与常见的根据地加工的烟卷一比，这味道让人不习惯，但是又让大家无法拒绝。
中央干部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个叫做洪昴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谢子长说道：“下次我们直接把他抓起来吧？”
“我觉得咱们不要这么干，更不要这么想。若是咱们这么干了，岂不是坐实了他今天的话么？”任弼时率直的说道。
这位公认人品端正的领导发言，其他人也就不说话了。没错，不少人对洪昴那句“我担心你们中间有人想杀我”让不少中央领导觉得洪昴看不起人，不过仔细一想，他这话完全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反倒是大大看得起这帮人。
看没人再对这个问题接腔，伍翔宇说道：“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有这样的建议。谁也不许私下做这样的谋划。既然洪昴并没有对我们有恶意，我们自然不能杀他。”
“我服从中央的命令。”谢子长答道。
“在陕北这么一个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来更多红军。看来粮食的事情要尽快筹划。”李润石看对待洪昴的态度已经确定，他说起了未来最重要的事情。
“我会给洪昴烧张纸，让他明天过来。”刘志丹答道。
这话不管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都算是种咒骂，可偏偏这又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一众人等想笑又不想笑。他们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兼具滑稽和严肃的问题。
因为时空连接问题，双方的时间行进速度是一样的。韦泽则搂着上次的大胸妹纸，旁边的兄弟搂着另外一位妹纸。这兄弟两人挨着坐在一起，韦泽说道：“你们的陈化粮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
“陈化粮又不是不能吃，只是放的久些而已。价格已经不能再低了。”那兄弟喝的醺醺然，声音里面都是轻松。
“你们那黑心粮怎么会没问题，你定然在唬我。”韦泽也有些醉醺醺的，一到这时候，他说话也挺脱线。
“滚！你才卖黑心粮！”粮食厅的兄弟立刻骂起来，“再胡说八道，我不卖给你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开个玩笑么，当什么真啊。”洪昴连忙劝道。
最后两人确定了能够提供50万吨的供应，粮食厅的兄弟已经喝的更醉了不少，“你那个饲料加工厂还真的听能干啊，以后我得去看看。”
“好！”洪昴说的自信，其实心里面大为担心。他哪里有饲料加工厂呢，若是真的被人戳穿，天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第二天，洪昴下午才出现在刘志丹面前。看着洪昴没精打采的模样，刘志丹和伍翔宇对视一眼。然后刘志丹说道：“洪先生，你说的一块大洋一千斤粮食的话可否是开玩笑。”
洪昴自觉的已经做了充足准备，所以没好气的答道：“你们有多少部队要来这里？”
刘志丹没想到洪昴居然直入主题，他想了想才答道：“您能给多少粮食？”
“红一方面军，红四方面军，还有陕北红军。加上你们未来要提供给粮食的干部……”洪昴嘟嘟囔囔自言自语般的嘀咕着。
刘志丹还好些，伍翔宇的脸色凝重的有些吓人。对面这个一脸疲惫像的家伙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和那不正经的表情不搭调。
“就算你们二十万人吧。一个人一天一斤大米或者一斤白面，一个月的话，一个人总得有五斤肉吃……，还有糖，烟等东西。呃，还有一个人一身衣服，鞋袜，帽子，毛巾，口罩……，嗯嗯，牙刷，牙膏……”洪昴嘟嘟囔囔，伍翔宇的脸色也为之数变。
刘志丹打断了洪昴的胡思乱想，“你能提供多少粮食？”
“大米白面对折行不行？”洪昴问。
伍翔宇和刘志丹对视一眼，他们真的没见到这样的粮商。
“如果只给白面，你能给多少？”伍翔宇问道。
“最少也得一千万斤。”洪昴答道。
听了洪昴的话，伍翔宇怒道，“洪先生，你是在开玩笑么？”
一千万斤这个数字真的让伍翔宇生出种被侮辱的感觉，张口就是这么一个数字，不是骗子还能是什么呢？
洪昴倒是对伍翔宇的表现并不在意，他眉头紧皱。陈化粮的大米倒是好说，那都是脱壳的大米。但是面粉可不一样，那是货真价实的小麦。1935年的延安，真给他们几十万吨小麦，这地方的磨坊也处理不完的。可是借地方处理，洪昴也想不出怎么才能遮人耳目。他到现在为止已经干了很多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私营老板该干的事情。如果继续肆无忌惮的话，天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不找人处理，那就要洪昴自己处理。洪昴的工厂里面也只有门口的看门人才是长期员工，剩下的一切都没有。洪昴靠什么来生产呢？
想到这个问题，洪昴心乱如麻。至于伍翔宇表情的变化，洪昴根本就没注意到。思忖好一阵，洪昴抬头对伍翔宇说道：“要么这样，我先给你们大米。”
“你能给多少？”伍翔宇也恢复了情绪，他冷淡的问。
“先给你们五百万斤？”洪昴答道。
刘志丹皱着眉头，几乎要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数了。洪昴微微一笑，“五千大洋就能买到这么多粮食。”
刘志丹一愣，他没想到洪昴算得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刘志丹又觉得洪昴只怕早就算清了，他继续开始在脑海里费力的计算起来。洪昴也不想吹嘘自己是如何轻松的就算出这么一个数字，他看向伍翔宇，“五千大洋，你能接受么？”
“要不要我们派人帮你搬运？”伍翔宇半真半假的问道。对洪昴这种张口就来的家伙，伍翔宇觉得自己的耐性差不多被消磨殆尽。一般来说，伍翔宇并不是这么一个没耐心的人，但是面对洪昴，伍翔宇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完全保持冷静。
听了伍翔宇的话，洪昴双目圆整。他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们能否请李润石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他谈。”
两个多小时后，李润石在洪昴面前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警卫员，李润石笑道：“不知道洪先生请我来有何见教。”
“我信得过你。所以我需要帮手。你能否挑选五十名你认为可以让我信得过的人帮我搬运卖给你们的粮食。”韦泽用了很长很复杂的语言。这种话在1935年并不是常用语，实际上即便在21世纪，这也不是常用语。
不过李润石明显听明白了，他听了这话之后收起笑容，“你要把我们的同志带到哪里去？”
“我要把他们带到我来的地方，所以我需要能够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人。我相信李润石同志，所以我相信你挑选出来的人不会肆意妄为。”
“这件事我需要和中央的同志商量一下。”李润石并没有立刻答应。
“我可以相信中央不会做出一些我不喜欢的决议么？”洪昴问。
“我们闹革命靠的不是歪门邪道。”李润石盯着洪昴答道。
洪昴也盯着李润石，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在井冈山的时候，湖南省委派曾志上到山上，质问你为什么躲在井冈山上不下山去烧杀抢掠，以宣称这么一支武装力量还在。在我看来，这做法和歪门邪道也没多大区别了。”
李润石与伍翔宇都变了脸色，李润石作为事件的亲历者，突然听这么一个来历莫名其妙的家伙把这段事情讲出来，想不变脸色都难。
而伍翔宇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光看洪昴的表情，听洪昴讲述的声音，伍翔宇大概就知道极有可能发生过此事。伍翔宇当过很久的中央领导，对于各省省委们的态度非常清楚。湖南省省委做出如此决定并不稀奇。可洪昴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内部情况的呢？伍翔宇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你是听谁说的？”李润石阴沉着脸问，这种表情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
“你开始怀疑你的同志了么？”洪昴脸上露出了一种笑容，他的脸在笑，但是眼睛一点都没有。
听着这针锋相对的言语，也大概看得出洪昴掌握的很多东西大概也是党内的机密，刘志丹拔出了手枪瞄准了洪昴。有刘志丹带头，李润石、伍翔宇和刘志丹的警卫员也纷纷拔出手枪瞄准了洪昴。
看到这样的变故，洪昴先是收起了那种假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欢快的笑了一阵，他收起笑声，用相当欢欣的语气说道：“看，我不久前说过，你们中间有人想杀我。你们当时还不信。现在你们终于信了吧？”
“你！举起手，走出来。”刘志丹的声音有着莫名的威慑力，那是无数次出生入死的战士才能拥有的魄力。
洪昴最初的几秒里面的确被这种魄力压得有些心惊，不过时空门带给了洪昴极大的信心。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极为蔑视的语气答道：“你吓不到我，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觉得你别做出开枪的蠢事。”
在一众枪口的包围中，洪昴昂然而立，这样看似勇敢的行为却把对立向着更高的高度全速推进。
“让你举起手，你就举……”一名警卫员实在是忍不住，他边大喝，边向洪昴冲来。然而刚踏进黑圈，这名警卫员就直接倒飞出来，仿佛有一支看不到的巨掌狠狠推了他一把。
“不要开枪！”李润石与伍翔宇同时喊起来。可这喊声发出的同时，枪声就响了起来。局面紧张到那样的程度之后，任何一点刺激都会让最后的底线被冲破。
然后在这些人面前出现了一幕领他们骇然的景象，黑色圆盘上方那些看着和普通空气毫无区别的空间仿佛被子弹搅动，瞬间变成了水一样的浅蓝色。子弹射入浅蓝色的空间后，搅动了空间，而这些空间又仿佛极具粘稠的物质，让子弹用肉眼可见的水平降低了速度。
此时，李润石与伍翔宇等人都看到洪昴抬起了左手。接着，所有子弹都缓缓停在洪昴左手之前的空间。
在警卫员们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弄到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志丹则冷静的对着洪昴连开三枪。三颗子弹又把方才的景象再上演一遍。必须说，刘志丹的射击技术相当不错，三颗子弹的射角几乎没有丝毫不同。当三颗子弹停在洪昴手掌前的时候，如同没绽放的花蕾般聚集到了一起。
黑色圆盘，圆盘上仿佛水一样的异样空间。还有站在圆盘中央，上演空手阻挡子弹的洪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淡蓝色的空间突然消失，那些子弹也噼噼啪啪的落在地上。
“哼！”洪昴冷哼一声，收回手掌。接着黑色球体瞬间把洪昴遮蔽起来，从三维到平面，从平面到黑线，随着黑线从空中消失。这里只剩下一切弹头，还有一群表情迥然不同的人们。
    

（四）
夜色已深，洪昴躺在床上想：我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毕竟他面对的是那些令人尊敬的人物，而且洪昴深知自己是挑衅的一方。不过这种自省断断续续，利用时空门的控制力空手挡子弹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洪昴沉浸在其中几乎不能自拔。就在他爽而又爽的时候，那个负责传输信号的匣子亮了起来。每当出现这种光线的时候，就证明从有一道召唤的符文那边传送过来。
如果是以前，洪昴大概就会立刻打开匣子看看那边发过来了什么。不过经历了如此的事情之后，洪昴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继续做买卖。平心而论，洪昴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极端份子，但是他也明显能感觉到，让自己干出那般挑衅的行动，真的是因为洪昴心中有强烈的情绪在驱动。
毕竟不是心理专业出身，洪昴对自我进行的分析混沌不堪。精疲力竭之下，洪昴起身打开了匣子取出纸来。看看对方的来信，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更何况对方的大人物写的东西总不会很差。
一看字迹，洪昴就确定对方用上了他提供的铅笔。那纤细的笔划绝非毛笔能写出来。与之前只约定见面时间的留言不同，此次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大意是枪击事件并非预谋，而是当时环境下的偶发事件。李润石等同志看到洪昴没受伤，所以只想问问洪昴有没有受到惊吓。信件是以李润石的身份写的，信里面声称包括李润石在内的在场人员都被看到的事情深深触动。所以李润石期待在洪昴觉得方便的情况下能再和他们见一面。
如果对方大惊小怪，洪昴大概就没兴趣和对方再见面了。然而这封信写的实实在在，话说的恰到好处。虽然洪昴有些怀疑自己再出现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用大炮来轰他。可他还是愿意冒这个险。
有了决定，洪昴很快居然就睡着了。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记不清楚梦到了什么，反正种种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此起彼伏，等醒来的时候洪昴并没觉得精神得到多少恢复。起身洗了个热水澡，精神才算好了些。拿出平日里双份份量的夹心饼干和牛奶，大吃了一通之后，精神好像在重组糖分和甜味的补充下好了一些。
吁了口气，洪昴回到了空荡荡的车间，发动了时空门。
黑暗随着黑色球体的消失而被西北的阳光驱散，没等洪昴看清周围，就听到有人高喊“出来了！出来了！”
定睛一看，却见在传送门附近站着好几个哨兵，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用欢喜的声音喊道。有两个人立刻跑开去，剩下的几位则是立正向洪昴敬礼，同时大声喊道：“首长好！”
这是怎么回事？洪昴愣住了。一晚上不见，双方的关系就从开枪变成了首长？
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种称谓是如此熟悉，洪昴不自觉的就生出一种自己人的感觉来。他故作镇定的摆摆手，笑道：“同志们好。”
离开报信的人并没有走多远，他们动摇着电话机打起了电话。没过太久，几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直奔这里而来。
“久等了！久等了！”李润石迈着那种特有的步伐，毫不犹豫的走上黑色圆盘，与洪昴握手。跟在李润石背后的则是伍翔宇。伍翔宇神色沉稳凝重，看来是已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一看见伍翔宇，洪昴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什么。虽然还不太能确定理由所在，洪昴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的不满绝非针对洒脱的李润石，那个看着就一脸宰相模样的文官领袖给洪昴的感觉很不好。
心有所想，洪昴咧开嘴，用带了些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我想问个问题，你们没有处罚开枪的同志吧？”
李润石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么一个问题而感到意外，他从容答道：“这是我们党内部的问题。”
这话把洪昴介入的空间完全给封死，可洪昴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我并不是个热衷于护短的人，但是我现在觉得，人若是不能坚持原则，只是一味的向现实的困难屈服，那就不值得被尊敬。而我个人到现在为止是非常尊敬李润石同志的。”
也许是有过昨天的经历，洪昴如此突兀的话并没有让李润石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坦率的答道：“那几位同志因为乱开枪而接受批评教育，不过我们并没有因为他们向你开枪而批评或者处罚他们。”
“如此甚好！”洪昴爽快的答道。
这个回答让伍翔宇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在这个时代的人当中，大概并不存在像洪昴这样会替开枪射击他的人如此着想的人。如果洪昴没有拥有他所拥有的力量，至少也会被子弹击中吧。更重要的是，李润石所说的话里面公开表明一个态度，中央根本没有把洪昴的生死作为一个议题。对那帮气量狭小之辈，这是一种侮辱。而洪昴表现出来的反应明显是个气量狭小之辈特有的，但是又与那些气量狭小之辈大大不同。伍翔宇能够轻松的看透那些普通人，但是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让洪昴有了这样不同的反应。
想到这里，伍翔宇开口了，“洪昴同志，我们这些天也曾经仔细讨论过你做过的事情。最后党内有个看法，你是真心支持革命工作的人。所以我想问你，你的理由是什么？”
洪昴昂起头傲慢的答道：“理由很简单。我对你们这些人的评价之高，远超你们对自己的评价。我是如此坚信你们的伟大，以至于我不能接受你们身上露出任何人性的弱点来。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我会批评我认同的人，对于那些我不认同的人，就算是他们因为饥饿马上就要死在我脚边，我也不会生一丝一毫的怜悯，更不会扔给他们一口活命的粮食。”
伍翔宇沉默不语，分析着他所听到的话。而李润石却噗哧笑出声来，他带着爽朗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洪昴，同时笑道：“也就是说你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么？”
这话让洪昴连连点头，他喜道：“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啊！”
两天后，第一批五千多吨大米被卸到了洪昴的厂房里面。等运送的车辆走了之后，洪昴启动了传送门，等传送门在那边打开之后，十名红军战士站上了黑色圆盘。洪昴带着这帮劳动力返回了这个时代。
人多好干活，洪昴在再不用自己挥汗如雨的搬运。红军战士们把装着大米的带子拖进洪昴画好的圆圈里头，很快就堆起了一个小山。那些战士完成搬运工作之后，就和洪昴一起坐在了这座小山上，通过时空门传送回了延安。
在另外一边等着搬粮食的战士们已经推着架子车等着，那些架子车的车轮与几个木质车体与车轮结合部位的钢质部件也是洪昴卖给他们的。
看着红军兴高采烈的把陈化粮拉走，洪昴忍不住想起了李润石之前和他的对话。
“我们已经告诉同志们，你是其他地方来的援助人员。”
“别！我可不想当什么苏联人或者美国人！而且我这么强大，难道不会让同志对苏联或者美国产生出本不该有的畏惧么？”
“我们当然不会说你是苏联人或者美国人。我们对党内同志的解释是，你是从其他星球来的支援中国革命的援助人员。也就说，你是外星人。”
“……”
回想起这番对话，洪昴不得不不承认。天才在什么时候都特么是天才……


(五)
“陕北根据地人口80万，现在各路红军、学生、干部的总数预计有20万……”李润石讲述现实情况的时候，声音里面稍微有些焦急。
洪昴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词汇就是“大生产运动”，以此时陕北的生产力水平，80万人口根本不可能提供养活20万人的粮食。没有援助的话，刚抵达陕北的红军必须得靠大生产才能得到糊口的粮食。
脑袋里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之后，洪昴发现自己对单纯的援助立刻没了兴趣，他问道：“李润石同志，你准备怎么解决粮食问题？”
李润石看来早就有完整的打算，他答道：“我想向你买一些粮食，再购买些农具。熬过当下的局面，开垦新的田地。”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歌声在洪昴的脑海中响起，洪昴连忙问道：“你们准备在哪里开垦新的田地。”
“在河套地区。”李润石回答的很干脆。
河套平原位于中国内蒙古自治区和宁夏回族自治区境内，是黄河沿岸的冲积平原。由贺兰山以东的银川平原(又称西套平原)，内蒙古狼山、大青山以南的后套平原和土默川平原(又称前套平原)组成，面积约25,000平方公里。是鄂尔多斯高原与贺兰山、狼山、大青山间的陷落地区。地势平坦，土质较好，有黄河灌溉之利。有俗话讲说，黄河百害唯利一套。看来李润石等人看样子是准备最大程度利用手中的资源。
“你希望我为20万部队提供粮食和后勤补给？”洪昴问。
“不仅仅是粮食与后勤补给，我希望你能够提供教育方面的帮助。”李润石说的认真。
这次洪昴没有立刻答复，刘志丹、李润石，这两个人代表的绝非是他们两人的个人意见，而这两位都提出了强化教育的要求，可见共党对于教育的关注程度。
“你先看看这个单子。”洪昴把一张A4打印纸递给李润石，上面是他列出的供应水平。每一名士兵与工作人员每天一斤大米或者白面，一两食用油，一两肉，五根烟（可用来兑换糖果），一钱茶叶（可兑换糖果），两颗糖果……
“难道你要每天供应？”李润石皱着眉头，每日供应实在是最没效率的办法。
“不，一次性提供。或者分数次供应。肉类不易存储，所以我只能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提供一次。”洪昴介绍了情况之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润石，“你不会是觉得我给同志们定的供应标准太高，所以不想付钱吧？”
“这些供应……，并不算多。”李润石有些言不由衷，红军是供给制度，而且李润石又是个格外讲官兵平等的领袖。当下的普通供应标准已经超出了当年红军司令员标准许多许多。
“其实我在乎的是教育体系，你到底想把教育提高到什么水准？如果你真的能把教育提高到让我满意的程度，后勤供应再降低些价格也不是不行。”洪昴用一种挺蛊惑的声音说道。
李润石盯着洪昴看了好一阵，这个怪异的男子并非是容貌怪异，他的五官长在正常的位置上，组合也很正常。如果面无表情闭口不言，洪昴甚至有些深沉的帅锅模样。然而这个青年一开口，立刻就显出他的怪异来。就如面对教育问题时候，洪昴忍不住露出心痒难搔的捉急表情。哪怕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会露出的表情。
“你有何种想法？”李润石以守为攻，想看看洪昴又会拿出何种思路。
“你选出十几个人，要有文化基础，比较灵活，能学会新东西的人。”洪昴给了个貌似毫无关系的回答。
两天后，红方机械公司的厂房里面热闹起来，投影屏幕立起，十几名学员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傻乎乎的看着色彩鲜明，声音清晰的“探索”节目。
洪昴也没理他们，自己开始按照说明书组装那些廉价、耗电量低的放映机与投影仪。共党对于教育的热情是不分国家的，苏联热衷于教育，中国同样热衷于教育。刘志丹同志对上次拿走的课本的评价是：大家很喜欢画，但是没人懂这些课本。
看得出，刘志丹同志说的是真话。洪昴对此只能表示遗憾，他为此还专门跑去找了一位极有经验的小学教师，请他讲述一下这些年教育的不同。小学教师的评价是：我听我的老师说，以前的教育都是从无基础开始的。现在的教育已经逐渐取消无基础的课程内容了。按照以前无基础的教育标准，很多一年级小学生考二年级的课程，基本都能考80分。
洪昴对此非常理解，他真的非常理解。在这么一个竞争空前激烈的时代，在父母学历越来越高的时代，在这个三岁小孩子都能熟练玩智能手机的时代，太多东西都是耳濡目染中就教给了孩子。除此之外，孩子还要接受更加残酷的灌输式教育。
所以洪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准备提供课本教育为主的帮助，而是准备提供各种视频教育。
两天的时间里面，这帮学员们终于敢用力去按那些让他们完全不理解的设备的按钮。而且当他们自己拍摄的影片放上银幕的时候，这些学员一个个羞的脸通红。哪怕他们面对敌人的刺刀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然而成为众人焦点带来的说不出的害羞感觉却是没办法轻易就驱逐滴。
把这帮接受过培训的人员送回到延安时代，洪昴就不得不考虑一件事。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蒸汽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发电机和内燃机。无论哪一种，都是在提供更有效更强大的能源来驱动机械。延安最缺乏的就是这种公共范畴内的能源供应系统。
如果是以前，洪昴还可以不考虑。现在洪昴决定以放映机为普及教育的手段，他不得不先给了延安那边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用这台发电机给那些自带供电的放映设备的电池提供充电。然而这玩意的供电能力毕竟有限，而且那些放映设备的利用率也会因为供电范围太小而受到很大影响。
在延安，天色黑下来之后，电影教学就开始了。首先上映的自然是洪昴制定的有关地球在内的自然知识。
从太空拍摄的，还有三维制作的美丽画面出现在银幕上，那些好听的声音回响在上千人参加的会议上。所有人要么被惊的发出各种声音，要么被惊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润石、伍翔宇等核心人员已经在小放映厅里面看过这些内容。共党核心与上层大部分都是留学生，除了大部分之外，剩下的小部分中绝多数都在国内有着初中以上，本科以下的正规学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才是穷苦出身。
基本的太阳系的知识对这帮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些领导人去看的是洪昴拍摄的一个讲解视频。不用大家站在原地长篇大论，除了不能讨论之外，洪昴坐在摄影机前面长篇大论的讲，一众共党高层坐在银幕前听洪昴的长篇大论。
整体来说，这个效率真比之前的传统模式高出去很多。


(六)
“我们正在搞的是不是中国革命？”提出问题的李润石神色里面有着明确的态度，虽然他说出是疑问句，周围那些同志们都没有误解李润石的意思。
“我刚接到苏联的电报，电报里面要求我们向苏联汇报，外星援助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想知道，这万里迢迢的，苏联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得到了外星援助？”李润石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的神色非常严肃。
有些同志神色讶异，有些同志神色严肃，还有那么几个人的神色就显得有些不安。而这些人的异样神色立刻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XXX，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当过锄奸队指挥的伍翔宇站起身问道。在他身后，当过执行队长的陈赓也站起了身。房门此时已经被关上，几名警卫员手也按到发给他们没多久的左轮手枪上。
瞳孔缩小，呼吸沉重，脸上冒汗。知道事情不会善了之后的正常表现都浮现出来，那几个人的几乎要被沉重的气氛压倒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里面地位最高的那位还是强打精神站起身来，“那个洪昴不可靠，看看他都给我们什么？他只给了我们天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面粉，还有些放映器材。还有那些来历不明的什么教学片。这个人对咱们的革命根本没正经的帮助，我看他的意思是想篡夺我们的革命主导权……”
大将军再也听不下去，他拍凳而起，“放屁！在江西你就是崽卖爷田心不疼，现在你还是一球样。就算你说的对，你觉得那个叫洪昴的小子想篡夺革命主导权，那你给莫斯科发生什么电报？你难道不该在中央会议上公开提出来么？你给苏联人发电报，摆明了不是要用这些东西孝敬苏联人，然后捞好处么？！”
经历过长征的这帮中央委员们没有介入大将军的怒喝，因为大将军所说的也是大家都认可的。哪怕洪昴真的是个心怀鬼胎的王八羔子，但是他距离能蛊惑中央无疑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用说洪昴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而苏联给中共的帮助当年都被上海的那些中央给花掉了，瑞金可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援助。
而且听了苏联操纵的共产国际的话之后，五次反围剿失败了，离开中央根据地的30万红军抵达陕北的不到三万。
当然，洪昴的援助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从腊子口到陕北，一路上还是猝死了五十几名红军战士。不是因为洪昴提供的红糖有毒，而是这帮战士们经过长征之后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加上怎么吃都没办法解除饥饿感，所以不用打仗而且不缺粮的时候反倒损失了人员。若是没有洪昴提供的红糖，损失的这些长征战士绝不会仅仅有五十几名。
众人的无声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大家都是亲手杀过人的人，大家更是下达过战斗命令的人。所以沉默的气氛甚至比怒骂更令那几个人感到恐怖，他们一个个已经微微哆嗦，通身大汗。
李润石却没有下达处决的命令，虽然他甚至不用直接下令，只要一个手势就能让这么几位人头落地。李润石继续重复了最初的问题，“我们正在搞的是不是中国革命？如果我们搞的是中国的革命，我们是不是要唯共产国际的马首是瞻？不知道大家的看法到底什么样的？”
就在同志们的沉默中，李润石继续说道：“几十万同志的血证明了我们必须要依靠自己，我们必须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如果有些同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就不要和组织继续对抗下去，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消除错误行动的影响！”
听了李润石的话，伍翔宇微微松了口气。而那些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的家伙中有人立刻明白了自己得到了活命机会，他们马上颤抖着声音说道：“组织上让我们怎么来消除影响，我们立刻就会服从组织的决议！请组织相信我们，请组织一定要相信我们！”
这件事结束三个多礼拜之后，洪昴终于接到了请他出面的消息。带着几大箱钢质农具出现在陕北，洪昴立刻搜寻周围，见到迎接他的人只是几名普通的警卫员。洪昴忍不住问道：“李润石同志呢？”
“李主席马上就到。请首长不要着急。”警卫员答道。
洪昴两眼一亮，“李主席？请同志给我详细说说李主席的职务全称！”
李润石此时正在埋怨警卫连连长，“让你早点叫我，你就早点叫。这时间都耽搁了！”
警卫连长稍微有些委屈，他的语气里面并没有表露出来，“主席，你昨天一夜没睡写文章，到早上天亮才睡下。我只想让你多睡一点。好几天你都几乎没睡，这也太辛苦了。”
李润石当然知道警卫连连长是真关心他，因为没睡足，此时李润石也觉得不是太舒服。他叹口气，“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但是约好的时间却不能让人家空等！”
“多等几分钟不碍事的。”门外传来了洪昴的声音。
李润石一愣，他没想到不久前还满是警觉的洪昴居然肯离开那个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平台，就这么大咧咧走到李润石的住宅门口。
就这么愣着的期间，却见洪昴站在门口对屋里喊道：“李主席，请你出来一下。我有些东西得向你显摆一番。”
“什么东西？”李润石来了兴趣。
走出来一看，却见他的窑洞门口停了两辆平板车，车上的箱子开着盖，里头放着镰刀、锄头、铁犁。
洪昴递给李润石两个木棍，“看看，这可是真的结实杂木。”
李润石种地经验不多，但是这点最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这种杂木随处可见，长得慢，不成材，但是木质非常结实和坚韧。
洪昴从李润石手中要回杂木棒子，然后随手拎起一把镰刀，就跟削铅笔般把杂木棒子削成一根锋利的木撅。展示了镰刀的锋利之后，洪昴又把锄头与钢犁演示了一遍。这些锋利的农具展现出的锋利让李润石眼睛都有些发亮了。
用手指敲击着钢质农具，钢质农具也发出了嘤嘤的响声。这些声音就足以证明它们在这个时代的不凡。
“洪昴同志的意思是……”李润石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开始搞大生产吧。”洪昴坦率的答道。
“进去讲！”李润石立刻说道。
在李润石与洪昴的谈话中间，伍翔宇也进来了。他万万没想到洪昴居然放弃了之前的谨慎，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对他并不安全的地方。而听了李润石与洪昴的谈话，伍翔宇更觉得洪昴的胆子好大。
“……在南泥湾开荒能提供给部队粮食，但是这并非关键。如果部队能让陕北的群众看到部队拥有最先进的耕种能力，群众们最想要的当然是从部队这里得到同样的耕种能力。这对有的工作开展大有好处……”洪昴讲的很简单，也非常直接。
“如果敌人打过来呢？”李润石摸出一根烟，凑着燃烧的烟屁股点着，然后问道。
“以现在红军的装备，只要学会三三制步兵战斗模式。加上一些装备，那就不是敌人打过来，而是我们轻松横扫陕西，轻松打下榆林，轻松干掉胡宗南，轻松横扫河套的局面。”洪昴的情绪非常饱满，如何提高红军战斗力，他也是想了很多办法的。
“到底是什么装备能起到如此作用？”李润石看洪昴志得意满，他也莫名有了些信心。
话音刚落，就见洪昴从背包里面掏出几个黑乎乎的方块。李润石接过一个，只觉得沉沉的有些压手。“有了这个东西，在10里内，团长可以轻松指挥到排。不用通讯员，团长对着这玩意说话，拿着另外一个这玩意的排长可以立刻听清楚命令。”
李润石一听，眼睛就亮了。倒是伍翔宇皱起了眉头。
看了看伍翔宇，洪昴说道：“请不要光想着团长靠这个指挥部队，通讯是双方相互的。各个连队，各个排通过这些通讯设备，也成为一个战斗集团的眼睛和耳朵。只要训练的好，我们的部队可以把兵力和火力发挥到极限。至于装备么，大败消灭了敌人，他们的所有装备弹药都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洪昴干脆唱起来，“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唱完这段，洪昴继续说道：“此时周围的那些老西北军们实力其实有限，把他们打掉，解放大片地区。胡宗南肯定看不下去，那时候我们充分利用通讯装备和缴获的武器一举歼灭他。打掉蒋光头的这条走狗，西北那些人立刻就会选择与我军暂时和平相处。而我军抓紧这个时间扩展根据地，组织生产。抢在敌人有反应之前让群众看到我们的生产能力……”
“为何洪昴同志这么在意耕种？”伍翔宇打断了洪昴的话，他真的没想到洪昴这个看着无比轻浮的人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洪昴爽快的答道：“干掉胡宗南，占据河套。红军一年之后就能拥兵五十万。我最多能向你提供二十万人口的粮食。五十万人的粮食我实在是筹不到。更重要的是，你们现在需要的是靠这些粮食养活脱产的人员，战士，教师，还有上学的孩子。我希望你们所有的力量都能投入培养学生的方面上。”
说道这里，洪昴激动起来，因为情真意切，他的声音格外的慷慨激昂，“美国、英国、苏联、德国，甚至是日本。他们强大的不是那些工厂，而是能够建造工厂，生产机器，研发科技的人。人！人！人！人才是最重要的。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而人就是开发生产力的根本。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让孩子们踩在我们的肩膀上走进新时代么？”
如果洪昴面对的不是共党，而是任何一个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势力，洪昴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些渣渣们中的优秀份子所期待的只是摆脱自己的痛苦，而那些渣渣们的普遍态度就是骑在人民头上，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吸吮人民的血肉。
历史证明了，只有共党才是真的和人民站在一起的。洪昴深知在30年代到40年代创造出工业体系，教育处工业时代的人，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面对共党的时候，他却是真的想尝试推动一下。
是的，共党们不是神，他们是人，他们有局限性，他们有自身的弱点。深知可以说，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其实不是好人。但是洪昴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组织。不是期待他们完成普通的工作，而是期待他们实现奇迹。
饱满的情绪与发自内心的热情总有莫名的感染力，即便不理解洪昴为何如此激动，李润石与伍翔宇却并不认为洪昴有什么恶意。毕竟与洪昴打过些交道，这个轻佻的家伙在这两位有着慧眼的男人眼中并非坏人。
李润石笑道：“洪昴同志，你这要求太多。我们大概是没办法让你满意的。”
洪昴能理解李润石他们的难处。得知李润石在中央会议中终于执掌了中国革命的旗帜，他这才敢离开平台。不过李润石只是个人类，绝不会出现他第一天掌权，第二天就海清河晏的局面。
“你们把精致磺胺卖出去了么？”洪昴问。
“那个的确卖出去了。不过那东西也只有在大城市才能卖上价钱。”伍翔宇答道。
洪昴连忙摆手，“那些钱你们不用担心，只要我能维持我那边的营运，我就会靠自己的力量去筹集。不过这些东西你们想办法买成黄金。”
说完之后，洪昴从紧紧放在身边的背包里抽出一个纸盒。打开之后，伍翔宇看到的是成沓的不算太新的美元。这是洪昴近一年来的最大成就。如果是制造21是能在美国使用的美元，洪昴的能力根本不足。不过若是制造能在20世纪30年代使用的美元，洪昴却有这个能力。在搞古董的圈子里面，是有些有着很仿古癖好的人呢。
只要能换回来十公斤黄金，洪昴就能回本。在之后，把几百万美元换取的黄金运回21世纪，洪昴就能给中国革命提供巨大的援助。
伍翔宇接过沉重的纸盒，眉头皱的更紧。必须承认，洪昴提供的援助总是能让伍翔宇觉得意外。
李润石笑道：“听洪昴同志的意思，你和我们做生意好像还是赔本的么。你为何要坚持做这样的赔本买卖呢？”
这个问题没有难住洪昴，他仰起头，大声说道：“人，总是需要点理想的！”


(七)
洪昴离开之后，伍翔宇立刻找了红军里面的同志来辨认这批美元。那些同志仔细看了洪昴提供的美元，又低声讨论了好一阵，最后为首的陈云为难的说道：“这些美元都是1934和1935年发行的。我们没有对比版，没办法最后确定。”
伍翔宇眉头紧皱，洪昴用来装这批美元的纸盒不能算是粗糙。不过和这些美元的总面值相比，那纸盒只能说是便宜到微不足道。纸盒里面一共有40沓美元，每沓美元都是100张。分为10元和20元两种面值。如果这些美元都是真的，就是6万美元。
伍翔宇当然希望这些钞票都是真的，但是洪昴给的建议就是让共产国际用这些钱从欧洲被迫害的犹太佬哪里购买各种金银等物品。伍翔宇相信洪昴绝对是真心援助中国革命，这是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断的事情，然而伍翔宇却不相信洪昴拿出的这些钞票是真的。
“既然洪昴同志建议我们请共产国际帮忙，我们不妨就按照他说的试试看。”完全不提及任何伪钞问题，伍翔宇从容不迫的说道。
“洪昴同志好像还有一个要通过共产国际购买的清单，咱们就说是咱们自己要的。咱们尽量办好。洪昴同志一个人在那边活动，大概也是不容易的。”李润石说道。
“我们当然不会让洪昴同志吃亏。”伍翔宇完全认同李润石的说法，而且决定要把这个办好。自打共党建立到现在，从来没有人给与共党如此之多的援助。这些援助的代价是如此之低，让之前的援助者索要的代价看起来简直是敲骨沥髓的高利贷。
“不过咱们现在大概抽不出那么多同志进行培训工作……”伍翔宇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一定要做到。洪昴同志对钱的问题并不太在意，但是他反复强调普及教育的重要性。而且中央讨论之后也是认同的。”李润石的声音立刻就严肃起来。
“但是学生上学要发给学生馒头，这是不是过了？”伍翔宇神色严肃。
“这是我们和他签的协议，这个协议不含恶意，也没有伤害我们和群众的利益。你觉得过份在哪里？”李润石同样严肃的问。
“如果洪昴以后不提供这样的支持，我们又该怎么办？”伍翔宇并没有立刻服软的意思。
“没有了张屠夫，也不吃带毛猪。”李润石的声音高亢有力，让伍翔宇身子一震。他看向李润石，就见李润石从漂亮的不锈钢烟盒里面抽出一根烟，用一次性火机点着之后，又带着些不满把烟盒与一次性火机都拍在桌面上，“我们最初搞革命的时候也不是靠洪昴同志的支持。我们现在也不是因为有了洪昴同志的支持才决定继续搞革命滴！至于以后，不管有没有洪昴同志的支持，革命都要搞下去！所以为什么要对履行这个协议意见这么大呢？难道是你觉得没有从这个协议里面捞到好处？或者是你对群众什么都不用干就从这个协议里面捞到了好处看不顺眼？”
伍翔宇听得出李润石情绪不好，而且伍翔宇也清楚自己真的对群众什么都不干就拿到好处很是不安，这做法不符合人性，真的干起来只会引发问题。洪昴或许不是坏人，但是这个人太轻浮。没有经验。
正说话间，警卫员跑进来报告，“洪昴同志又来了！”
伍翔宇一愣，洪昴素来守时，也不会突发奇想的当不速之客。在没有大家召唤的时候突然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两人见到洪昴的时候，都看得出洪昴虽然尽量不想露出慌乱的神色，但是他的神色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慌乱，甚至连两人的问话都没有回答。洪昴坐下来从李润石的烟盒里面拿出根烟点着，接着一言不发的抽了起来。
李润石与伍翔宇非常有耐心，他们看到洪昴这年轻人被吓得不不轻，自然不会自命不凡的主动声称可以帮洪昴的忙。李润石甚至从容的拿起份文件开始看，伍翔宇坐在椅子上眯缝着眼睛盘算工作的事情。
洪昴沉默的连着抽了三根烟，他仔细的打量着窑洞的土炕，土墙，又盯着地面上的尘土看了好一阵。最后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决绝的神色，“两位，我遇到了些麻烦。近期大概是来不了。而且很有可能以后也来不了。能够见到两位，我非常荣幸。当然，如果我以后能来的话，我也会尽最大力量赶来。”
伍翔宇一愣，虽然他一直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来的如此之快。伍翔宇心中诸多念头飞舞，他其实很不喜欢轻佻的洪昴，除此之外，洪昴身上流露出的不成熟的激进，洪昴那种无视权威不法不顺的态度，洪昴那种经常不经意流露出的对伍翔宇的某种敌意，洪昴那种过分期待红军实现奇迹的期盼……
总的来说，如果以儒家的善恶标准，洪昴是个离经叛道的商人。也就是说，是个应该评价很低的人。
但是得知洪昴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伍翔宇还是被震动了。因为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洪昴都是一个活动的聚宝盆。是一个到现在为止能榨出巨大利益的存在。李润石是一个坚信“没有了张屠夫，也不吃带毛猪”的人，伍翔宇知道自己某些时候也认同这个理念，但是在那些关键时刻，他却和党内很多很多同志一样，只是嘴上认同这个理念而已。
无视伍翔宇的态度，李润石放下手中的文件从炕上下了地，面对神色又紧张又绝望的洪昴，李润石诚恳的说道：“洪昴同志，我们这边能提供的帮助很少。不过你若是需要帮助的话，我们愿意为你这样的朋友尽一份心力。”
诚恳的话自然有打动人心的力量，洪昴觉得心情一阵温暖。这春天般的温暖让他心情竟然轻松不少，然后洪昴就忍不住“呵呵呵呵”的无奈笑起来。
他不久前返回21世纪，黑色球体一消失，啥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在地。接着他就被人在捆绑的同时，脑袋上给扣上了黑布套。
虽然也想到过有可能出现这样的解决，但是洪昴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么快。身体被粗暴捆绑带来的疼痛让洪昴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你们用送快递这样温和的手段不行么？”
然而事情居然有了转机，审问洪昴的人并没有把洪昴带很远，这个地方原本的设计是一个数控生产线，在空荡荡的“控制间”里面，这些人就开始审问洪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昴战战兢兢的说：“这是个传送门，能传送到其他时代。”
为首的那位就让洪昴当众演示一番，左右两边都有人牢牢的抓着洪昴。然而传送门完成传送之后，洪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传送过来了。这下洪昴如同漏网之鱼般一路跑下来。
可经过这段不长的思考，洪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留在这个时代。这不是洪昴的时代，这也不是洪昴期待的时代。窑洞、土炕、破衣烂衫。这是个这个时代的伟大，但是这不是洪昴的伟大。
听了李润石的话，洪昴第一反应是放松，然后他觉得滑稽。抬起头，洪昴看着李润石问：“如果欠下必须还的债，债主逼到门口，你会逃跑么？”
李润石看着洪昴有些绝望的神色，他先是给自己点根烟，抽了两口后答道：“要是我的话，我就面对债主，该怎么谈怎么谈。”
洪昴听了之后忍不住微微点头，旁边的伍翔宇看到洪昴脸上的恐惧和绝望竟然明显的消散了。虽然只有一点，伍翔宇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嫉妒来。方才李润石所说的话，伍翔宇也能说的出。但是伍翔宇知道，他是没办法说出李润石那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你们保重，我现在反倒觉得以后见面的机会大了很多。”洪昴向李润石伸出手来。

当黑色圆盘再次出现的时候，洪昴发现没人再次扑上来，昏暗的车间里面因为大灯全开而显得明亮的有些刺眼。圆盘周围的人们端着各式枪械瞄准洪昴，为首那人高喊：“举起手来！”
洪昴顺从的高举双手，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当年上学时候做课间操的时光。
之后的半个月里面，虽然也有体检扫描与抽血，不过有关部门并没有对洪昴实施切片或者催眠之类的研究方式。不仅没有过度的肉体伤害，他们也没有把洪昴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掩体中。
洪昴也如李润石的建议般坦然面对“债主”。这半个月里面洪昴有问必答，实事求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而且除了回答问题之外，洪昴还询问有关部门是怎么发现他的。当对方表示拒绝回答的时候，洪昴甚至以拒绝回答作为交换条件。
看来有关部门也认为洪昴所使用的技术实在是过于先进，相信这是外星科技。所以他们就告知洪昴，发现洪昴异状的至少有七个单位。而最初有行动的是肉类检疫部门，洪昴身为一个机械厂法人，购买数量异常的白条猪，这让肉类检疫部门觉得定然有大问题。担心洪昴搞些不法行动，肉类检疫部门就向有关执法部门进行了通告。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有关执法部门的同志当然希望能够合理执法，所以并没有摆官架子，更没有敷衍了事。他们很快就发现白条猪在洪昴的公司是有进无出，感到事情不对的有关部门立刻就上了技术手段。这一上技术手段，大家就发现了更多问题。洪昴这厮异常可不仅仅是白条猪，他的异常是全方位滴。
本着不要打草惊蛇的举动，各种有关部门组建起了联合工作组，开始了更谨慎的行动。直到大家把洪昴研究的无比透彻，觉得除了抓捕行动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采取的行动。然后洪昴就和有关部门派遣的审问同志面对面坐着。
“原来如此！”洪昴很感动的连连点头。他带着善意面对审问他的有关部门同志，“听了大家的话，我要对食品防疫部门表示敬意了啊。虽然我知道政府部门其实是真心要把工作做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怀疑有关部门的同志所追求的只是想当贪官。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有关部门的同志没想到洪昴居然发出如此感叹，大家对洪昴的脑回路也有些理解不能。不过洪昴既然不像是在说谎，有关部门的同志也问道：“我们觉得你也说个实话，既然你敢逃离后再回来，大概也是有了准备吧。”
“我逃离之后再回来，不是准备和大家做什么交易。而是我在那边听了李润石同志的话，面对债主，该怎么谈就怎么谈。跑肯定没用，外星人让我拥有这个东西之前之后都没和我联系过。所以外星人要是真的想让我执行什么，早就直接下令了。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就是摆明了要看我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全心全意和政府合作。和政府合作，才有我的未来。”
“哦……”一个很难形容的声音好像在洪昴脑海里响了一下，洪昴后来一直不能确定这是真的出现过，或者只是他的幻听或者妄想。
洪昴能确定的是，这一声之后，对面的有关部门的同志就得到通知信号，他们起身离开了房间。就在这一天，洪昴被释放了。第二天，有关部门的同志带着洪昴办了好些手续。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面，洪昴拥有了好些特许权。例如合法购买白条猪，合法购买陈化粮，以及与军工企业合作的证明。政府部门的拍卖行与洪昴签了个包销合同。洪昴以后的拍卖品，直接送去拍卖行，就可以按照正常手续抵押现金什么的。
两年后，中国第一个商用增殖堆投入营运。七年后，外国媒体揭露中国政府第一个可控核聚变的反应堆已经实际营运了四年之久，在国际上引发了轩然大波。欧洲和美国的可控核聚变研究团队短暂沉默之后开始破口大骂中国不地道，大家说好了共同研究，共享成果。而中国参与投资研究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居然私下里面吃独食。
那时候的洪昴在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只是“哦……”了一声，就没有多说什么。有些时候，说话太多未必是好事。
1936年1月11日，陕北时空门被再次启动。洪昴只携带了不多的东西，那个包包里面是50万美刀。政府部门向洪昴提供了20亿小额面值的34、35年版美刀。政府方面还很体贴的帮着洪昴把编号打乱。在古董仿造爱好者与政府机构中间选择更值得信赖的一方时，洪昴本人从来不是“高手在民间”的支持者。怀着绝对的信心，带着美刀，扛着一箱完全白包包装的玉溪，还有两袋特别高级的安眠药，洪昴踏上了两个月没到过的延安。
“洪首长来了！”李润石听到这声呼喊之后微微一愣。见到洪昴离开时的眼神，李润石觉得这一生也许没机会再见到洪昴了。
见到洪昴进来的时候，李润石又是一愣。变了，洪昴变了。不是容貌，不是体型，甚至那种不太正经的表情也没变。洪昴的变化是在他身上出现了一种以前并没出现过的东西，那是敢于直面困难时候才会出现的担当。在共党上层里面，大部分都有这种特制。直到洪昴上次离开的时候，李润石才在洪昴身上看到了一点点这种东西的影子，就如一颗种子刚落入尘土。是会生根发芽或者是随风而走，那时的李润石对洪昴的未来做不出预测。然而现在李润石大概能确定，洪昴面对困难的第一反应不太可能是拔腿就跑。
“你这一来，我就知道有口福啦。”点起一根玉溪，李润石很满意这种口感。10块钱一包的烟和20多块的玉溪的确有很明显的不同。
“不知道最近革命工作推进的如何？”洪昴也能不急不慌的提出问题。一个多月来和那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打交道，洪昴觉得自己学了很多。其中一项就是能学着倾听，而不是先去说话。
“84师被我们歼灭了。”李润石说道。
洪昴查过资料，自然知道这支部队一灭，红军在陕北就少了个强敌。
“靠了你那个简单的无线通讯系统，井岳秀被我们活捉了。”李润石简单的说道。
洪昴微微一怔，井岳秀是驻防陕北20年的军阀，解决了他就等于整个陕北都落入了红军手中。他问道：“现在是谁驻扎榆林？”
李润石微微一怔，这才说道：“陈赓。”
“教育系统怎么样了？”洪昴继续问。
“我们在部队里面强化了教育，成效不错呢。”李润石笑道。不过从他的话里面也听的出来，全面的义务教育并没有能全面发动。
“怎么样，你的债主应付的如何？”李润石把问题放回到了洪昴身上。
“和债主好好谈了谈，债主同意我慢慢还债。”洪昴笑道。
“怎么个慢慢还？”李润石也笑道。
“若是你们干掉胡宗南，杨虎城和张学良就一定会和红军虚以委蛇。29军宋哲元在北京，我想买那些清宫里头的屏风。”洪昴慢悠悠的说道。
这话说的跟要买屏风一样，对于李润石来说，这和买屏风毫无关系。这牵扯到的是华北局面的发展。
“另外，我的债主发了话，收黄金。这些东西你们想办法买成黄金吧。”洪昴说完就把拉杆手提箱打开，里面是用塑料纸包好的整整齐齐的美元。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通讯员快步进来，递给了李润石一封电报。李润石看了之后眼神登时锐利起来，他思忖片刻后对洪昴说道：“我们已经歼灭了胡宗南手下的三个师，活捉了胡宗南。”
洪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曾经觉得自己搅乱了历史，但是听了他离开的这两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得知红军竟然干掉了胡宗南之后，洪昴的想法就变了。
能改变历史的绝非是那点子客观的援助，能改变历史的必然是更强烈更主观的东西。非得强行命名的话，大概能称其为意志吧。如果洪昴是红军的领导者，在突然失去强援之后，他觉得自己怎么都得手足无措几天，再恢复十几天。再用不知道几天的时间调整自己，以渡过迷茫期。
然而红军没有，就当下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看。红军以无比的果断与坚毅，充分利用了洪昴提供的所有的援助，在最短的时间中解决了敌人，扩大了根据地。
如果洪昴的援助来了，红军自然可以在援助的基础上更上层楼。即便洪昴的援助再也不来，红军也能充分利用新打下的地盘进行周旋。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
即便洪昴明知自己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但是他发觉自己不仅没有感到失望或者失落，反倒生出一种更强烈的满足感。
就在洪昴陷入强烈情绪的时候，他听到李润石继续说道：“洪昴同志，你提供的这些……钞票，什么时候能换成黄金不好讲。不过你卖给我们的磺胺在北平等地销路不错，我们已经换了一些黄金出来。既然你被债主逼债，就先拿去顶顶。你若是被逼债逼倒，我们可是会难过的。”
听了李润石的表态，洪昴感觉无话可说。

(八)
“首长……，你没下过地吧？”战士看着不停揉腰的洪昴，终于开口问道。
“今天是第一次。”洪昴喘着气答道。
“首长……，下地的确得有力气，可那是个长劲。你这每一锄头下去，就恨不得下去半尺深。铁打的汉子也抗不了多久啊。”旁边的战士看来对农活非常精通，他目光如炬的看出了问题所在。
“哦？还有这样的道理？”洪昴干脆停下来，扶着锄头柄问道。他的确没有偷懒的意思，参加到南泥湾的开垦工作的时候全心全意。即便有过很认真的锻炼，即便对自己的体力非常有自信，然而洪昴发现他的确顶不住农活。
“是啊！”战士接到的任务是保护洪昴的安全，所以洪昴下地，他也跟着一起下地。回头指向洪昴已经用锄头锄过的那几列，“首长，你看你那一列，再看旁边我那一列。”
洪昴定睛一看，两边相比果然不同。洪昴那一列刨的土歪歪扭扭，而战士那一列却细密整齐。“您刨的比我深，但是咱们比起来。我锄三亩地，你大概只能锄一亩。不是说你那个不好，而是抢种抢收的就是那么几天时间，过了那几天可就不行了。”
“提前锄地不行么？”洪昴忍不住问道。虽然也有些脸上挂不住的问题，不过洪昴却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些他不理解的事情。
“提前刨地，那就有个保墒的事情。地里需要水，把地刨开之后来不浇水，原本的水都干了。苗种下去是要干死的。”战士耐心的给洪昴做着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洪昴连连点头。他此时已经有些歇过来劲，腰的酸痛没有方才那么强烈。扛起锄头，洪昴说道，“走，咱们回去。”
“这已经锄过的地……”战士有些发愣，他还真没见过洪昴这种干农活半途而废的货色。
洪昴明白了战士的意思，他脸上有些烘烘的发热，“咱们就把这一陇刨完吧。”
第三天，洪昴就带来了四辆拖拉机和针对不同农活的各种相应配件。四辆大铁牛拉着满满的货物，发出隆隆的声音开进南泥湾的时候，战士们都看呆了。
接着洪昴就发现自己对于种地是个大大的外行，种地虽然需要一身好气力，然而种地本身是个货真价实的技术活。
且不说别的，光是犁地，那玩意自然要讲深耕。可有关部门给洪昴的说明书和视频文件上都提到了不同作物的不同深度。刨的不够深，土壤不松软，植物无法最佳生长。刨的太深，土壤又会出现新问题。同样不利于植物生长。
对于一个大外行洪昴来说，这些文件简直是天书，而且部队派来接收装备，辅助洪昴的干部也不是啥庄稼把式。大家看视频，看实物，开动实物，但是总是有很多东西不足。
洪昴只觉得心里面火烧火燎的焦躁，从南泥湾回延安需要时间，若不是这时间太久，洪昴真想立刻回去。气恼的面对这些玩意，洪昴心里面焦虑，可体力与精力都感觉越来越不足。
晚上睡的时候也是浑身不自在，有不少小东西让洪昴醒了睡，睡了醒。第二天起来之后，洪昴觉得浑身都是瘙痒难耐。一看手臂上，竟然是各种被叮咬后留下的红点点。再看身上，同样是点点点点点点点……
这是人过的日子么？！！洪昴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可这声怒骂还没出口，洪昴就勉强给憋住了。在南泥湾的可不仅仅是洪昴这一号人，数千号人都在南泥湾参加开垦工作。难道这些小虫子只觉得洪昴一个人的血肉可口，只啃洪昴一个人么？若真的如此，整个南泥湾的小虫子扑过来，洪昴大概也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吧。如果几千人都在被叮咬，那洪昴一个人有啥好叫唤的呢？
“首长！我们自己和战士一起开了会，对于昨天记录下来的问题有新想法。”负责接触的同志红着眼睛进来说道。
“你们不会没睡觉吧？”洪昴边说，边下意识的伸手进衣服里面挠挠。
“睡了一会儿。”干部说道。不过这年代的人大概是不太会撒谎，年轻干部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那个戏里头演的太好，我们本来想早点睡，可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瞪眼就天亮了。”
洪昴本来很想笑，可他现在左手挠完换右手挠，也实在是没心思笑，“那你们讨论出来了什么？”
“讨论了这么多。”年轻干部拿出个笔记本，翻来开递给洪昴。
这是从厂家直接购买的货，以前这都是做活动一本十块。洪昴开口要了一百万本之后，厂家的代表当时激动的用看诈骗犯的眼光看向洪昴。在这个根本不缺乏笔记本的21世纪，谁家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买百万本笔记本呢？
之后的事情洪昴没啥印象。生意就是生意，不管谈判对手是不是激动，那都与洪昴无关。也许是接触了那帮延安的人们，洪昴发现自己因为有钱而在21世纪引发的一些情绪其实没啥意思。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了好些东西，与洪昴不同，这些陕北的人用纸太珍惜了，真的是太珍惜了。珍惜到让洪昴都觉得自己的用法好像是在犯罪一样。但是从价格上来讲，这些钱真的没多少啊。
面对厂家，洪昴努力砍价。在包括运输等花钱的部分上仔细判断。然后洪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最近大宗货物运输不足。笔记本这种玩意重量其实不轻，一本就按照9两计算。一百万本就是450吨。以前那么多运煤运矿石的大宗订单，450吨的胆子就是个渣渣。现在这450吨也被当成订单来看了。
经过一系列的计算，洪昴发现自己之前对商业的看法是大错特错的。南方小商品的确不错，可是到了百万级别的商品时，北方和中部的制造企业却有他们的诸多优势。总之，一百万本的笔记本价格很低很低，而运到陕北之后人均笔记本拥有量同样很低很低。
干部的笔记本上用繁体字竖着书写，因为文字、书写模式、遣词造语的缘故，洪昴本来是没兴趣看的。然而随便翻了几页，洪昴就发现笔记本上写了好些。那些字数量至少以五千以上。一晚上整出这么些东西，还是要边讨论边写，速度一定不会快。
再次抬头看了看干部发红的眼睛，洪昴实在是不敢相信干部所说的看视频看上瘾了所以没睡觉的说辞。他们整出这么多东西，一夜不睡觉只怕也是刚干完。
“你……不会是怕我起来之后不能立刻工作，所以熬着没睡吧？”洪昴问。
干部听洪昴这么问，他只是笑了笑，“我们苦惯了，看有这么好的大铁牛，要是不能早点把大铁牛开起来，心里面就觉得吃了大亏。首长，你不用操心我们。这地耕完了，我们想怎么睡就能怎么睡！”
几天后，拖拉机载着被咬的够呛，神情委顿的洪昴回到延安。李润石一看洪昴的模样，就忍不住边上来握手边笑，“只听说过树大招风，看了你之后我只能说肉嫩招虫。，”
听了这话，洪昴恨恨的说道：“放心，一时不小心吃了虫子的亏，接下来等我找到杀虫的办法，把他们都干掉！”
“那我指望你早点找到，早点回来。”李润石说的真心实意，“而且辛苦你了，看你受了不少罪。”
听李润石提到辛苦，洪昴却连连摇头起来，“辛苦虽然辛苦，不过真学了很多。先当学生，再当先生。我以前有些看不起劳动人民，所以不太信这话。这次去南泥湾，跟着同志们学了很多东西。真的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更好一点的人。”
“哦！竟然是明白了要跟着人民学习。了不起！”李润石忍不住连连点头。
被李润石这么称赞，洪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他不好意思的答道：“这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人民，劳动人民真的比我强。比我强太多。”这几天里面，洪昴只管提问题，那些干部战士们遇到的难点是需要想方设法才能理解洪昴的问题。大家用语言，用画图，看视频，实地到土地上去。等到那些干部战士终于理解洪昴问的是什么之后，他们立刻就把洪昴提出的问题解释的非常详尽。基于这些1936年的劳动者对这时代的认知，以及那些21劳动者创造出来的工具，洪昴终于把问题解决了。那些战士很容易就成了相当合格的操作员。
“劳动人民不是光比你一个人强，劳动人民比我们所有人都强。”李润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的就严肃起来。
“洪领导，你快去快回啊。日头都偏西了。”跟着洪昴一起回来的拖拉机手们忍不住催促起来。
这些部队的同志帮助洪昴弄清楚耕种要面对的对象以及问题，洪昴也教会了这些同志面对各种土地要采取何种设备。拖拉机拖着不同的农具耕开了土地，撒下化肥，播下种子。这些人现在来这边是为了能够拉更多的物资回去。
“我现在就回去。”洪昴对着旁边的人答道。
“多开几台大铁牛回来啊！”旁边的同志生怕洪昴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东西，他们再次强调着。
洪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大家要的东西我都记下了。放心，我们说过好多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写下了，一看就能想起来。”
“洪领导可别把小本本给弄丢了。”有特别担心的战士们忍不住叮嘱道。
“好！”洪昴把小记事本放回口袋，当着众人的面拍了两下，就向穿送点走去。
李润石看到洪昴的后脖颈上也有被小虫子叮咬后的红点，洪昴虽然忍不住瘙痒用手去挠，却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快。回想起洪昴所说的话，李润石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九)
“大铁牛”当街而过，想完全让别人不知道是不可能滴。特别是红军解决掉了胡宗南与胡宗南带领的第一军之后，周边所有的势力都向延安派遣了联络者。所以目睹大铁牛的有三股力量的代表，阎锡山、张学良、刘湘。
这帮人心里面当然是觉得讶异，却也不敢乱问。面对能按住他们痛打的强大红军，这些人的本能反应就是先软化一下身段。敢和红军硬杠的人不是没有，84军、榆林的井家，还有蒋光头的心腹爱将胡宗南。现在这些人都在延安的监狱里面蹲着，红军还组织这帮人去监狱“探望老友”。看得出，这帮人被吓得不轻。特别是胡宗南，那铁青的小脸上挤都挤不出笑容。几年来，蒋光头与红军进行着残酷的战争，双方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红军就是把胡宗南拖出来千刀万剐，也没人觉得有啥好奇怪的。
“我们希望西北和平，我们希望北方和平！伍先生，请您一定要把这个告诉给李先生知道。”操着山西话的自然是阎锡山的部下。
“和平是双方的事情，光我们红军一家要求和平没什么用处。晋绥军若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有什么用处么？”伍翔宇语气相当严厉，而且这时候他心里面其实也很不爽。这种不爽来自洪昴，但是伍翔宇发泄不满的对象又非得是这些晋绥军。
天知道洪昴以前和伍翔宇到底有什么过节，反正洪昴对伍翔宇的公开评价是‘内残外忍’‘歧视汉族’‘逆向种族主义’‘一个顶多能称为有良心儒教官员，而并非自认人民的劳动者’。
伍翔宇这么聪明的人，当然很快就明白了他与洪昴的分歧。洪昴就面对敌人的态度就是一个“干”字，敌人要么跪，要么死。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面有着强烈的斗争精神，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感觉强烈到无与伦比。
在对待军阀的态度上，洪昴的发言简单明快，“军阀们畏惧的是失去权力，认的是拳头而不是道理，对付这帮人就要用这帮人能理解的方法”。
如此强硬的态度居然在中央得到认同，“快速扩大根据地”的决议一出，伍翔宇只能按照中央的立场来进行谈判。“我们红军并不想和晋绥军或者东北军打得大家血流成河，只是我听说晋绥军里面有人觉得绥远以及西北等地被红军拿到手，是太便宜红军了……”
这种威胁的话一说，晋绥军的代表登时就傻了眼。山西那边的当然不会把主意打到宁夏等地去，但是军阀的本性就是要扩大地盘，单在嘴上对绥远嚷嚷两句的人也是有的。听伍翔宇言辞狠辣，一股子不依不饶的意思，晋绥军的代表连忙表态，“红军如果去拿西北，我们晋绥军绝无意见。真的！”
东北军根本就没染指西北的打算，晋绥军赶紧给自己撇清，东北军的代表甚至连撇清的意思都没有。按照军阀的做派，此时贸然表态撇清，只会给强大的敌人顺杆爬的机会。什么都不说倒是很好的选择。
以武力为后盾在谈判桌上让晋绥军示弱，伍翔宇心里面自然非常不爽。他认同的是“温、良、恭、谦、让”的儒家做派，洪昴提倡的强硬手法当然不是简单粗暴的野蛮，而是最大限度利用手中的资源来压迫敌人。虽然知道这么做的确有效果，伍翔宇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是伍翔宇毕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此时他的工作就是为红军根据地攫取最大利益。地盘的确定就是其中之一，他很快就拿出了一份地图，这是晋绥军在过去三个月里面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让出来的地盘，现在就要逼着晋绥军承认这些地方的政权归红军所有。
“长官！这却是不行啊。”看了红军拿出来的地图，晋绥军的谈判人员露出一副要吐血的模样，“长官，这不行啊！”带着吐血的表情，晋绥军的谈判人员跟个留声机般的哀求着。
“你把这个签了不就行了。”伍翔宇看似平静的说道。
晋绥军的谈判人员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声音里面都有了些哭腔，“我若是敢签了，阎老总是要杀人的啊！长官，长官，别的都好说，就这些不行。”
“我们要买煤，买铁……”伍翔宇说道。
“这个绝无问题！！”谈判人员如蒙大赦般的立刻答应。
“我们要在这些县里面开办学堂，开设工厂。”伍翔宇继续说道。
“……长官，您要派兵么？”谈判人员面色难看。
“你们要是派兵去那里欺负我们的学校，欺负我们的工厂，你说我们会不会派兵打过去？”伍翔宇语气严厉，他接下来又让声音缓和了不少，“不过你们若是让大家都太太平平的，我们又何必打来打去呢？”
“……这个，我可以和阎老总禀报一下。”晋绥军代表也不敢做决定。
先和晋绥军谈完，伍翔宇又和东北军谈了在西安正式设红军办事处的协议。这个协议里面要求东北军保护红军办事处的安全，允许共党在西安正式活动。
东北军比晋绥军爽快很多，毕竟是和日本打过那么多年交道的东北军，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他们很本能的就选择了妥协。
谈完之后，伍翔宇很不爽的去给中央汇报。该得到的东西他都得到了，所以伍翔宇格外的不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得到，不得不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上地下。虽然结果相同，可前者带来的欢乐，后者的感觉是某种程度被亵渎。
而且洪昴的有段话在伍翔宇听来真的是恶意满满，“我知道这个时代有些人觉得中国就是比外国人低贱，但是党起来闹革命，不就是要打破这种愚蠢的念头么？阎锡山与张学良等人给日本人跪过，那他们有什么资格平起平坐的和我们谈判？我们是堂堂正正的被解放的中国人，我要告诉同志们的是，我们的理念比日本更先进，制度比日本更先进。我们需要的是好好建设我们自己的制度，推进我们自己的事业。前途是光明的，道路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曲折！！”
太傲慢了！洪昴这个人太傲慢了！和长征前不少干部们相比，洪昴的激进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区别大概是洪昴那坚定的科学态度。
“这个人对红军来说也许是祸害吧？”伍翔宇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念头。

(十)
“老师，我有问题。有同志问我说，为啥要计算一个池子里面一边放水一边灌水，同志们觉得这个问题就是没事找事，您能给我说说么？”
“老师，同志们问那个力只是改变运动状态，这该怎么给大家解释？”
“老师，……”
和那些同学一样，林梦楚操着一口湖北兼湖南语音的普通话问的卖力。他今年刚十五岁，是参加了两年革命的“老红军”。林梦楚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参加了什么样的伟大征程，他只知道自己是湖南地主的儿子，上了四年小学之后爹就让他回家帮着家里干农活，不让他继续读书。
红军从他家那边过，就绑走了林梦楚，让他爹付钱。也不知道他爹是不愿意付钱或者是没能赶上部队，林梦楚就跟着部队走啊走，有一天有人把一顶破破烂烂的军帽扣在他头上，他就成了红小鬼。
对于长征过往，林梦楚的回忆就是走，大家有啥吃的就不会少了他的一份，大家睡觉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醒着，甚至有些时候林梦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被老班长背在背上。能见到那么多的山、水、人，能够跟着从来不欺负人的首长和同志，林梦楚觉得部队比家里好上太多。
家里面的老爹只会每天板着脸抱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或者抱怨“读书！读书！每天就知道要去读书！花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跟着队伍走，林梦楚的待遇完全不同。因为上过小学，读过书认过字，林梦楚甚至还能当了连里面的文化教员，平时教大家认字。甚至被选拔来进行进修，他也当了学习小组长。
对于这个怪怪的门，林梦楚倒没啥不能接受的。他不能接受的是这里不允许他们离开院子。院子真的很大，而且院子里面的建筑好多好多。这些外面是蓝色的教室里面很怪又很漂亮，听课的时候大家都带上一个叫做“耳麦”的东西，老师的声音就无比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林梦楚认为那细细的线里面是空的，老师的声音是通过空洞传来的。结果他忍耐不住好奇心把一根线外面的软皮剥开，才发现里面不是空的，而是另外好些线。再接下来，就有老师把林梦楚叫起来，告诉他不许这么干，这么做的行动被叫做“破坏公物”。使用耳机的不仅是林梦楚，还有别的同志。他这么做只会弄坏了耳麦。
为了这件事，林梦楚还被政委给训了一通，当做教育大家的典型。这让林梦楚郁闷了好一阵。
可这些不快与所学到的知识，所见识到的世界相比根本不算啥。上课分两种，一种是一起听课，另一种是四人一组提出问题。作为学习委员，林梦楚不仅要和大家谈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还要听大家不明白的问题。这些问题归纳总结，一样的问题合并，不一样的问题，大家先自己讨论，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来这里的所有同志都是当地方或者部队教员的，他们来的时候更是带来了大量讲课时遇到的问题，有学生的，有他们讲课时发现不理解的。而学习时间又很紧，每个人只能学习两周。大伙真的是争分夺秒，竭尽全力。
林梦楚只觉得一个全新的世界向他展开了，既往的大量问题都在学习中找到了解释。可随着过去的迷惑被解开，现在的疑惑却油然而生。
洪昴当然没有这样的想法，此时的洪昴忙的四角朝天，根本没有心思感叹任何事情。
从延安已经选拔出了4000名教师，以400人一轮，每轮半个月的模式在这里接受培训。培训内容就是如何讲课，如何辅导。每一个名教师都要花一到两周在路上走，六到七周讲课，两周培训。所以到这里培训的时候笔记本上都记了密密麻麻的内容。由于1936年的陕西没什么电力供应，红军教师们得到的除了整理后给他们打印出来的笔记之外，只得到了耗电量更低的与笔记对应的音频资料。
有关部门的能力真的是洪昴想象不到的，例如每位教师以一节课上45分钟，每节课80块钱。400人的培训就需要100名教师。按照每天6节课加上两节晚自习计算，还有各种打印的资料，洪昴每天需要支出的费用是26万人民币。
这个数字看着很大，可洪昴并没觉得吃亏。一套极为精美的清宫黄花梨木屏风就卖出去5200万的价钱，这数字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支付200天的费用。若是说这里头没有什么猫腻才是怪事。
那些老师都非常优秀，而且那些课程都是精心编撰的，洪昴只记得冗长的名字中有一段是“完全无基础教学”。所有课程的设定的对象特点是“完全不具备现代科学以及社会知识”。洪昴自己的感受是，和他想方设法七拼八凑出来的那些课本与教程一比，学生们脸上的困惑少了大半，他们提问的问题多出来十几倍。虽然不是搞教育出身的，洪昴却也当过好些年学生。“完全不懂的表现就是根本不知道问啥”，这种体会他也是有过滴。
李润石同志始终非常重视共党的文化教育，现在洪昴不仅提供知识，更提供教师体系的教育与培训。洪昴对此当然非常满意，然而在延安那边的会议上，洪昴正在明知道没用，依旧慷慨激昂的说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的发言。接着他就看伍翔宇脸色凝重的举手要求发言，洪昴倒也没坚持，停下话让出了发言权。
“洪昴同志现在的做法就是不分轻重，不分主次。只是依照他个人的爱好来胡乱行事。我认为这是极端错误的。”伍翔宇说的发自肺腑，有些中央的同志板起脸，有些中央的同志则是微微点头。
听了这些话，洪昴的眼睛登时就亮起来。和这位极为优秀的人辩驳，曾经是洪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现在，洪昴内心却充满了与伍翔宇辩论的愿望，甚至有种能够在辩论中战胜伍翔宇的冲动与自信。
就如同一只看到猎物的猫科动物，洪昴前臂撑在桌子上，紧紧盯着伍翔宇，只等他说完后就开始进入斗争状态。
就在此时，李润石却插话进来，“我并不对伍翔宇同志所说的有什么评价，他还没说完，我也没办法评价。我现在只想对洪昴同志提出批评……”
见到李润石突然横插一杠子，而且直奔自己而来，洪昴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被伍翔宇攻击倒也没什么，洪昴本来就已经把伍翔宇放到“必须对抗的思想之敌”的位置上，遭到伍翔宇的攻击在洪昴来讲啥也不算。
但是洪昴觉得李润石从来不在他要斗争的名单中，现在被李润石这么说，洪昴猛的生出一种遭到背叛的酸楚与无力感。就在他带着苦涩的心情看向李润石的时候，却见伍翔宇用一种沉稳冷静的表情端坐。洪昴心中猛然生出一种不忿来。
“输人也不能输阵！多一个反对者又如何？”怀着这么激烈的心情，洪昴挺直了腰杆在椅子上坐的稳稳当当。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李润石，等着继续向下讲。


（十一）

能被李润石批评，还是洪昴准备对伍翔宇发动起激烈攻击的时候突然遭到李润石的批评，洪昴意外的发现自己在感到委屈的同时竟然忍不住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喜悦感。
是啊，和这位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大人物进行一番言语和看法上的争斗，难道不是一件快事么？而且洪昴相信他的立场是正确的，在这么一个领域上与李润石激斗，并且做出伍翔宇考虑有问题的结论……，怎么看都让洪昴觉得有万分的价值。
“洪昴同志，我要先问你个问题？”李润石抽着玉溪，神态自若的问道。
“请问。”洪昴坐的笔直，全神贯注等着李润石接下来的话。
李润石爽快的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是讲大道理的，还是来解决问题的？能告诉我么？”
“呃……”洪昴完全没想到李润石居然问这个，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讲道理，争的是对错，你就想让大家知道你是对的，还想让大家承认你所说的是对的，并且按照你的道理来办事。这对谁都一样。但是我们现在这些人坐在一起，目的是为了革命。革命就是要解决社会上的现实问题。社会的现实问题绝不是靠讲理来解决的。”李润石从容的讲述着他的看法，这种观点让洪昴无言以对。
“所以我现在要批评洪昴同志，我们在座这些人是把你当做革命战友要来看待的。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的赚到钱了，还是你在为革命倒贴钱。因为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我也没办法做出判断。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根据你在这边的行动，大概认为你是希望参加我们这边的革命，我们认为你真的希望通过你对革命做出的贡献，让我们这边的革命能够有更好的发展，能解决更多的现实问题。也就是说，你，是一名革命同志！”
洪昴盯着李润石，如果是别人在说这些，洪昴总觉得对面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李润石身上有着令洪昴不得不信服的气场，这让洪昴突然就相信，自己的确被这些人接纳为了革命队伍中的一员。
而这种全新身份的自我认知，让洪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迷茫。和21世纪大多数人一样，洪昴知道“有关单位”的存在，也加入了企业这种单位，也在网络上有很多完全基于个人认同与兴致而组成的各种聊天群体。
但是！洪昴冲来没有加入过“组织”，更不用说“政治组织”。而且洪昴很清楚，李润石所指的革命组织，那是中国乃至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空前的“钢铁纪律”的组织。仅仅是意识到这件事，洪昴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与会的那些人都用讶异的目光看着洪昴细腻的皮肤，仅仅是这种皮肤的细腻度，就让这些经历过风霜的革命者们知道洪昴不是个受穷出身的人。当下令人瞠目的是，洪昴所有的汗毛都竖立起来，那些鸡皮疙瘩估摸着得有米粒大小。就洪昴给大家留下的“有钱、任性、没心没肺”的印象，有如此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啦。
李润石与伍翔宇也没洪昴肉体上的变化弄到有些惊讶，伍翔宇的眼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洪昴的傲慢，以及洪昴的“率直”。在当下中国文化传统中，洪昴的率直几乎能用肆无忌惮来形容了。而以革命为方向的共党这边，洪昴的率直倒是显出些“娇气”和相当强烈的“孩子气”，也就是说，洪昴的情绪直接引发洪昴的行动。
所以伍翔宇知道，洪昴这种人对伍翔宇的不满也许不是基于而已，但绝对是发自内心。就伍翔宇对世界看法以及对人的看法，他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玩意必须以发自内心的看法去改变，只有这么一条路。然后，伍翔宇就看到李润石一番话就让跟斗鸡一样洪昴完全不在乎了之前的情绪。整个人都上了李润石的节奏。
这不能不让伍翔宇感到震撼。伍翔宇知道别的同志都认同伍翔宇熟知人情世故，伍翔宇也认为自己熟知人情世故，所以伍翔宇很清楚，他没有能力去让洪昴这样的人低头。然而李润石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就在此时，洪昴身上的鸡皮疙瘩消退下去了。他完全不管方才满心的要和伍翔宇斗争，要与李润石争论。他问道：“李润石同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写了入党申请处，组织上会考虑么？”
“……当然。不管是你来自其他国家，或者是来自其他星球，只要你是真心加入中国革命事业，是真心写入党申请书，组织上当然会考虑你的请求。”李润石最初说话的时候稍微愣了愣，这不是他怀疑洪昴这个明显没啥城府的年轻人说谎，而是没想到洪昴对于加入组织的心情是如此迫切。
“那李润石同志，你愿意做我的入党介绍人么？”洪昴盯着李润石，一脸期盼的继续问。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也需要拿出针对你的情况的判断方法。”李润石答道。
伍翔宇眉头忍不住动了动，李润石总是能让伍翔宇感到意外。他听得出，李润石真的在考虑怎么让洪昴这个如此特殊的任务加入革命。有李润石作对比，伍翔宇也很清楚他自己面对有加入组织冲动的洪昴，第一想法就是如何管理或者利用洪昴这样的人。
作为个人来说，伍翔宇非常优秀。所以他只用了几瞬就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真的生不出对洪昴这种人的真心接纳之感。
“难道这就是洪昴对我如此敌对的原因么？”看着洪昴对李润石表现出的那种率直的感觉，伍翔宇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令他有些沮丧的判断。


(十二)

“主席，你觉得这样开设学习科目真的好么？”伍翔宇找到李润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样开设科目……”李润石手指中夹着烟，思忖着伍翔宇所说的内容。
李润石本人竭尽全力的去完成共产主义中国化的工作，但是李润石却不是个留学生，而且共党的基层都是本土化的，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共党本身的先进性。用个并不准确的形容，共党以及红军是当时中国“最接近欧美先进文化”的一群。政府开办学校和夜校，部队里面开办军校和夜校。学习，文化，是这个组织的本能。
而李润石很清楚伍翔宇所说的开设学习科目指的是洪昴带来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自然经过党的审查，审查的结果是“不反动，但是真的是这样么”？
现代的科学知识当然与政治无关，但是这些在中国已经算是非常先进的一群人却未必能接受这里面的科学文化知识。中央组织学习，看了教学课程，然后经过那些辅导员对习题的讲述，这些知识也能与现实联系。可是一旦离开了课堂，离开了老师，连中央的同志都觉得那些课程变得非常陌生。距离当下的现实太过于遥远。
“主席，那些课程经过这么多次的审核，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不实用，对我们来讲，对人民来讲，距离太远。”伍翔宇知道李润石最反对本本主义，大批“言必希腊”的作风。他斟酌了好一阵才确定了这样的描述。
“……伍翔宇同志，我知道你说的问题，很多同志都提出过这样的看法。不过我比较认同洪昴同志的说法。”李润石终于开口了。
“为何？”伍翔宇对此很是讶异，这明显不是李润石平日里的那种有多大锅做多少饭的作风。
“洪昴同志的看法我想你也知道。”李润石没有立刻去解释。
伍翔宇接过话头，“他的主张是广种薄收，宁可浪费也不要不足。把这些基础的知识都强行灌输给战士和学生，他还认为这种集中学习的时间不多，所以逼迫着大家学习，宁肯学了之后用不着，也不要等用的时候没印象。主席，我们的人力不足，真的承担不了这样的做法。”
“难道不是正是因为我们人力不足，所以才要通过这样的做法尽可能的多让人民群众接触到知识，让那些孩子们能多开开眼界么？而且这种视频教学我是很赞成的，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洪昴同志至少给大家提供了可以眼见的东西……”李润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伍翔宇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李润石的心意已决，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为了说服伍翔宇而已。而伍翔宇本身并没有一定要坚定反对这个做法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洪昴提供的学习科目没有任何修改的就完全执行而已。
“既然主席这么讲，我就和同志们再谈谈。”伍翔宇最后说道。
这次谈话结束之后两天，洪昴又按照约定到了延安这边。李润石直接问了洪昴一个问题，“洪昴同志，你觉得到底要什么文化水平才能做好辅导员的工作。”
“您准备用部队外的辅导员？”洪昴立刻问道。
“那些东北的学生，不知道怎么样。”李润石问洪昴。
洪昴挠了挠腮帮子，带着些为难的表情说道：“主席，在我们那边的无产阶级里面已经逐渐有了个看法，那就是书读的越多，就越要懂得我们是个劳动者。大家都是平等的，只是个人的优势方向不一样，个人的能力有高低。但是不能因为能力的高地就去歧视别人。我认为现阶段的学生，难免有那么一种上过学，就觉得自己比普通群众要高贵的想法。而辅导员不是一个简单的帮助搞搞功课，辅导员就跟政委一样，是要建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人。虽然部队的同志未必合格，或者说大部分都不合格。但是他们好歹知道人要平等，不平等就是欺负人。这个理念的建立和推广，那可是真的要靠见识过这样的人才行。您觉得呢？”
“说得好！”李润石连连点头，“洪昴同志对党组织的看法很正确。”
称赞的时候李润石已经有了决定，他接下来问起了一个他好奇的问题，“你们那边的无产阶竟然有如此高的觉悟了？”
洪昴苦笑道：“阶级矛盾一激烈，人民想不觉悟都不行。不过这也托了政府教育的福，至少我们这些人还接受过全套的唯物主义辩证法，阶级斗争的教育。所以需要理论的时候，总不至于连个远处的影子都看不到。不过以后的孩子么，就不好说了。”
洪昴只是单纯的抱怨一下，没想到李润石听了之后却摆摆手，“我不认同这种看法。历史是螺旋上升的，人类社会也是在不断进步的。你们能认识到这些，难道你们就不会教育你们的孩子么？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么？既然阶级斗争始终存在，他们愿意不愿意都会被迫擦亮眼睛。不能因为你先看到了，看到别人没看到，就认为别人永远看不到。这不是个进步的态度。”


(十三)
李润石很忙，让洪昴意外的是，他很少对洪昴的世界有什么特别的询问。所以当李润石问出“洪昴同志，你们那边对共产主义是怎么看”的问题，洪昴一时也没能明白过来。
等明白过来了，洪昴笑道：“我们那边的看法很多，不过现在认同苏联式共产主义的人不多，认同共产主义的人数量不占优势。但是至少我比较认同的那个观点里面，都承认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李润石听了之后眉头微皱，他没有再问下去，甚至没有再说话。过了一阵，李润石才说道：“洪昴同志，我们准备拿下西安，不知道你到时候能卖给我们些什么？”
洪昴立刻来了兴趣，他瞪圆了眼睛问：“哦？拿下西安？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张学良？”
李润石笑道：“我们之前把胡宗南和一部分俘虏的军官交给了东北军，现在东北军里面很大一部分人都愿意和我们合作抗日。”
洪宗南被抓，又被送去张小六那边。洪昴大概能理解洪宗南这么一个活教材能在东北军里头引发多大的震动。原本张小六的东北军就不是红军的对手，现在看到更强大的中央军全军覆没的现实，东北军真的想打回老家去，能靠得住大概只有红军。
当然，洪昴这种人很容易理解卢瑟的心态。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东北军上层猪油蒙了心，如果还想为光头效力。他们稍微有风吹草动，大概就会被强大的红军消灭。张小六这个败家子比较二，可东北军那些人，特别是没有能进入特权阶层的官兵们可不二。何去何从，他们清楚的很。
然而历史就此发生了巨变，现在这个局面，给光头一万个胆子他也不会跑来西安。西安事变是定然没有了，洪昴知道的历史也全部改变。这种感觉让洪昴忍不住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甚至是一种不安的感觉。
“洪昴同志，就算是你觉得我们给的钱少，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吧？”李润石抽着烟卷笑着对洪昴说道。
洪昴这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面切换出来，他勉强笑着问：“难道我的脸上表情看上去很害怕么？”
李润石点点头，“我看你眉头紧皱，眼睛没有焦点。看来心里面动的很快，很紧张呢。”
洪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苦笑一下作为应对。然而看着李润石那生气勃勃的容貌和姿态，洪昴突然想起个解决办法，他连忙对李润石说道：“主席，我坚定的支持你，我无条件的支持你。请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李润石很是不解，“洪昴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意识是，我很盲目的支持你。不管你提出了什么样的看法，只要不是准备枪毙我的决议，投票我就投你的票。只要我的财力还够，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最优先考虑，最优先满足。”
李润石看洪昴的神态就知道他不是在说瞎话，然后李润石就笑了，“洪昴同志，你这个态度不端正。”
“管他端正不端正，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态度。”洪昴率直的答道。共党的历史里面，差不多所有主要干部都干过一件事，那就是反对李润石。洪昴既然通过传送门为这个共党效力，他自然就要读读本时空的共党历史。自打共党确立了以李润石为核心的领导集体之后，大家就存在如何民主讨论李润石同志指示的事情，而不存在如何通过党委民主讨论推翻李润石指示的事情。因为之前每一次民主讨论否定李润石的结果，都让革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李润石就是这么一个人，洪昴虽然不知道未来历史的变化，但是洪昴坚信，李润石是那种给他更多支持，他就一定可以完成更伟大事业的人。
然后洪昴就告辞了，“你们如果能够拿下西安，我会尽量考虑提供给你们一个钢铁集团。不仅是生产钢铁，更生产钢铁制品。火车用的钢轨，架桥的各种钢材。还有好多好多啦。不过你们就要修一条从榆林神木煤矿到西安的铁路，专门把那里的煤矿运到西安……”
一想到从铁路到煤铁复合企业，还有交通，城市建设，洪昴脑海里面各种东西乱飞，完全没办法找出一个思路来。
洪昴的说法又把李润石逗乐了，“洪昴同志，我们这次只弄到了清宫里面十几样大家具，小玩物倒是有些。不过和你所说的这些东西一比，大概是不够吧。”
“有东西就行。”洪昴知道有关部门给了他很优惠的价格，基本上给个正品清宫里面的东西，洪昴就能收到一大笔钱。至于钢铁设备这等玩意，现在的有关部门正在关停摧毁，那些旧货的价格铁定比白菜还低。
穿回到这边，洪昴刚站稳，就见到接货的有关部门同志迎上来对他说：“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洪昴不解这种跟查水表般的语言代表了啥意思。
“在飞机上说。”有关部门的同志答道。
然后在飞机上，洪昴再次被问了一遍能否和外星人直接沟通。洪昴早就汇报过，所以他爽快的答道：“从未有过沟通，那边只给东西，我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
“这次外星人点名让你去洋口港，你知道洋口港是干什么的么？”有关部门的同志问。
“不知道。”洪昴继续爽快的答道。他现在也算是认命了，再也不去考虑外星人那么高大上的存在到底准备怎么玩弄洪昴的人生。和李润石相处了这么一段，洪昴觉得世界上的事情大不了就是个死，所以他实在是没理由自寻烦恼。
“把这个资料看看。”有关部门的同志给洪昴了一份文件。
洋口港是个深水港，资料上说是某位学者花了几十年研究海边水下的辐射沙洲中的潮汐通道，然后弄出来的深水港。文件内容简单，洪昴很快看完了。飞机此时也快到了洋口港，洪昴从舷窗望出去，整个人都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看到了洋口港附近居然有那么一个酷似外星人飞船的巨大物件，看上去得有十几公里长，几公里宽。而这个玩意就在海边，从飞机上看，这玩意的很大一部分就在水里。
“这是何物？”洪昴吓得都本能的用起了比较文雅的词汇。
“这是外星人造的。三个月前，这里是用丝绸遮蔽起来的一个空间。三个月后，这里已经是一个建筑。而且这建筑门口的屏幕上说明，只允许你进去。”有关部门的同志解释道。
四个多小时候，洪昴就站在了这座建筑门口。洪昴只觉得跟做梦一样，方才他看到的是一艘从加拿大直接运了三十万吨油砂矿的货轮停在了这座巨大建筑的一个入料口。传送带把油砂矿被运进了建筑内部。不仅是油砂矿，二十万吨，三十万吨的大船运进来的还有各种地球上的现有技术无法加工的垃圾原油，以及各种糟糕到无法使用的沥青。
也不知道这个建筑到底是要干嘛的，反正洪昴拎着一把锤子冲着白色外壳砸了十几下，竟然根本没造成什么损伤。
然后有关部门的同志拿了个工业IPAD递给洪昴，洪昴看上上面写了一句话，“你砸外壳干嘛？赶紧到大门口来！”
“这是谁发的？”洪昴问一脸严肃的有关部门的同志。
“外星人。”有关部门的同志板着脸答道。
“……好吧。”洪昴不得不认命了。他砸这个玩意一来是好奇，二来也真有一种想通过破坏泄愤的打算。即便洪昴认命了，他也不喜欢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即便是这做法很幼稚，洪昴也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
而且洪昴觉得有关部门的同志未免太不够意思，他们看洪昴对外壳又摸又捶的，立刻送上一把带着锋利尖刺的大锤来。这摆明了是要洪昴用这把大锤搞破坏。现在他们又一脸严肃的跟完全和外星人合流一样，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在门口，洪昴按照提示，把工业IPAD的USB接口插在了门口仿佛蓝牙挡车的信号牌上。然后门开了，露出一个纯白色的仿佛电梯间一样的小房间。洪昴走进去，门就关上了。洪昴本以为这个纯白色的电梯间会把他带进一个奇幻的外形建筑物。所以屏息凝神的等着看稀罕。
然后地板上升起一个椅子，墙壁上浮现一句话，“上去坐好！”
洪昴老实的坐下，接着椅子毫无新意的自动翻出几个扣环，把洪昴固定在椅子上。接着飞出几个带管子的没啥新意的抓手，从洪昴身上抽走了不少血。接着伤口被处理到根本没伤，固定被解除，墙壁上显示出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你把我叫来就干这个？”洪昴完全没办法理解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墙壁上没解释，倒是浮现出另外一句话，“这个工厂所有的产品，你都能拿到1%的利润。”
接着椅子消失，房间又恢复到根本看不见任何缝隙的纯白世界的么样。大门一开，洪昴看了这空荡荡的小房间好一阵，见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他只好悻悻的出来。等洪昴离开房间，建筑外壁再次合拢，重新变成了浑然一体的模样。
“你们都干了什么？”有关部门的同志问。
洪昴本想说自己被抽了不少血，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不想暴漏这件只有他知道的事情。所以洪昴答道：“外星人给我说，这建筑物里面生产出来的所有东西的利润，1%归我。”
有关部门的同志看洪昴一脸吞金兽的贪婪表情，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递给洪昴一张卡。卡是黑色的，洪昴看了看就收到了自己口袋里面。就听有关部门的同志说道：“这里面现在什么都没生产出来，所以卡里面一分钱都没有。不过等到有产品生产出来之后，我们就会给你的卡里打钱。”
洪昴其实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被人操纵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像是没被人操纵一样点点头，好像这件事需要得到他的允许一样。
“叮叮叮！叮叮叮！”工业IPAD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场景。洪昴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了一句话，“有关那边西安以及榆林神木建设的计划传输完毕，你找打印部门打印出来吧。”
洪昴并没有能立刻拿走打印，有关部门先把这个给拿走检查去了。检查了三天之后，他们告诉洪昴，这个是几十万张图纸的一个大系统，所以他们要先给洪昴上一节有关目录的培训课。洪昴当时就傻了，“诸位领导，反正又不是我要学，你们派人去我那边，我到时候让红军派人来学。这样专业老师对专业学生，你们看可好？”
有关部门的同志表示得申请一下，然后一位同志告诉洪昴，“你卡里已经有钱了。”
“这么快？”洪昴很是意外。
这么久以来，有关部门好像根本不想和洪昴废话。他们开车又把洪昴带到了那个建筑物外，一路上就见到长长的卡车，还是运输化学用品的卡车就停在建筑之外的好些个看似出货口的地方。
大家随便在一个出口货停下，洪昴就见一个透明的大管子里面有纯净透明的液体在流淌。他问道：“这是啥？”
得到的答案是，“最高品质的航空柴油。”
洪昴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生，想想几天前看到送进了入料口的那些以地球现在的技术根本没办法工业利用的“垃圾原油和垃圾沥青”，看看现在这些石油制品。洪昴苦笑道：“同志们，我不知道你们联想到的东西是不是和我一样？”
“虽然我们怀疑外星人有这样的加工技术，不过我们没能看到这个建筑内部的结构，所以不能贸然进行判断。”有关部门的同志答道，“洪昴，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互相沟通情报和信息。”
“我有什么情报会告诉你们，不过我也不敢奢求你们能对等的告诉我什么情报。有些交易和我无关，你们也没有任何告诉我的必要。”洪昴半真半假的说道，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被抽血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有关部门。
折腾完这件事，洪昴本想和元首一样对人说“我到河北省来”。钢铁厂的日子不好过，洪昴坚信自己到河北省收购旧设备的时候可以在当地老伴们的带领下喝喝花酒，见识一下不同于本地的风情。
没想到有关部门却不想让洪昴这么花钱，“在那个西安新城设计里面有钢铁企业，我们认为你刷卡的时候还是要优先购买国有企业的产品。要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我国的钢铁成套设备的水平，特别是大规模钢铁成套设备的水平已经全面超越国际。不仅是产品质量好，培训佳，包括环保等部分都是远超国际水平。”
“我说这位同志，你们去非洲推广设备的时候是这么和非洲人讲的么？”洪昴板着脸问。
有关部门的同志一愣，没想出洪昴这话是个啥意思。
洪昴看自己认为的笑话居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讪讪的自己干笑两声，这才说道：“我听说过咱们的设备好，可我也听说那是针对澳洲的优质矿石，那边的矿石品味那么低，放到这么好的炉子里面烧，大概炉子受不了吧？”
“放心，我们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些设计都是针对当地矿石的。反倒是你想去河北，那边的炉子才是不耐劣质矿石的炉子。你这个同志啊，平素里想的挺多，可总不往正经地方想。到了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啊。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河北的炉子运去你那边，也是一大笔钱呢。从性价比，从各个方面，和我们做生意都是最好的！”有关部门的同志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批评着洪昴。
洪昴自知理亏，却忍不住回了句嘴，“我看你一定是国有企业出身的。”
这个嘲笑让有关部门的同志皱起了眉头，他严肃的说道：“难道现在的中国，还有比国有钢铁企业在技术和能力上更强的私企么？”
洪昴本来就是嘴硬，听人家这么一说，他也知道并没有。他强忍不快，认真的说道：“这位同志，我错了，你别计较。”

(十四)
洪昴接到黑白桦的电话之时是半夜，他睡的正香，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老黑，找我何事？”洪昴迷迷糊糊的问。
“才11点你就睡了？”黑白桦在电话里面惊讶的问道。
洪昴心里面嘀咕，在36年，晚上11点基本没人不睡的。可按照洪昴之前的习惯，晚上2点也不过是午夜而已。他打了个哈欠，这才问黑白桦：“有啥事？要是喝酒唱歌，那就算了。”
“我是想让你出来喝点酒。不过你这样，我就直说吧。最近南棒与日本的化工类股票要跌，我准备做空。你在我这里的钱要不要全部投入？如果要投入的话，那可不够，你得再追加两千万。”黑白桦说的率直。
洪昴此时脑子已经逐渐清醒过来，一听这个他挺意外的，“到底是什么项目让你这么笃定？”
黑白桦看来很激动，“我得到了消息，最近国产PX产能大增，我们对南棒和日本的PX企业的购买暴跌。合约还有几个月之后才会全部用光，不过现在就该全力做空啦。我是堵上了，这一把下去，要是能成，我退休钱挣出来了。所以就等着你投资啦。”
听了这个话，洪昴突然恍然大悟。黑白桦所说的大概就是那个外星人的建筑物。大量在国际市场上价格低廉甚至毫无利用价值的石油类矿物在外星人高科技生产设备的加工之下变成了极有市场的货物。那个透明大管子里面最高品质的航空柴油给洪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黑，钱不是问题。你还准备放空谁？”洪昴心里面已经有谱。
“要说吃肉，自然是南棒和日本。不过有时候鸡肋也是很有味道滴。”黑白桦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恶意。
“你要对谁下手？”洪昴也来了些兴趣。
“你知道，我通过开设海外户头，在台湾有炒股的户头。台湾也有不少PX卖给咱们，这次台湾的相关企业也是能仔细品味一下滴。嘿嘿嘿！”黑白桦声音里面尽显邪恶。
“行，这次我先给你4千万，你尽力干。我也会给你一些新的消息。”洪昴已经想出了赚大钱的机会。《飘》里面有一句让洪昴印象深刻的话，赚大钱的机会都出现在帝国建立以及帝国毁灭之时。
就如以中国为出口目的地的PX厂家面临中国突然能够生产出足够替代产品的时候，他们没有能力逼迫中国市场向他们开放，失去了1000万吨的市场之后，国际上这1000万吨的产能自然就要互相火并。而这帮企业的股票就会雪崩版下跌。
在这种时候只要手够快，时间卡的够准。放上个50倍杠杆，一家伙就能挣出几十倍的利润。如果黑白桦能够有效操纵洪昴前后给的钱，出去分给洪昴的钱之外，黑白桦大概就能拿到20亿左右人民币的退休金，舒舒服服的找个地方去享福啦。
而洪昴现在能确定的是，那个外星人的基地能够生产出来的绝非PX这一种产品。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去打听一下那里到底能生产出啥来。中国每年进口的电子产品与化工产品总额度得有四千亿美刀。若是一家伙不进口了，外国多少企业都要立刻完蛋，至少也得奄奄一息。
和黑白桦约定了见面的日子，洪昴急不可耐的给有关部门的同志打了个电话。听完了洪昴的询问，有关部门的同志答道：“你和黑白桦准备在PX上赚一笔，我们这边不准备干涉。不过你想在每一个产业上都赚一笔，我们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你们监听我的手机？”洪昴突然恍然大悟，虽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心，但是洪昴本人真的遇到这等事情的时候，心里面还是非常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你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我们监听了你的手机，同样是在保护你。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凶险，有人一直看着你，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就说到这里，你自重啊。”有关部门的同志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洪昴情绪十分低落。他心道：喵的这算是什么破事啊！


(十五)
心情不好，洪昴决定出去唱个歌，找个妹纸。但是一想到自己被监控的事实，他对此也没了兴趣。百无聊赖的往床上一趟，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在这个时空购买大规模的设备不是问题，且不说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之后能否把这套设备调试营运起来，当下有个很简单的问题，运到延安之后怎么把这些设备运到它们需要的地方去。这些设备动辄几吨，十几吨，几十吨。在21世纪自然有大量的搬运设备，但是在1936年的延安，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呢？
想到这里，洪昴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此时他得去找外星人商量，那个时空门若是能够移动，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第二天下午，洪昴怀着希望抵达了洋口港的那个建筑前。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建筑外面还是用布蒙住。脚手架林立，配合了在风中飘动的布匹，这个建筑看上去倒是类似一个巨大的废墟。
而外星人对洪昴还算客气，至少给了洪昴一个对话的可能。门开了，那个小房间出现了，洪昴走进去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墙壁上显示了一行字“绝无移动的可能”
“为什么？”洪昴疲惫的问道。这番旅途劳顿虽然不强，但是洪昴本人心里面大起大落造成了不小的精神消耗。
“定位一旦取消，就没办法再次连接。所以时空门无法移动。”墙壁上的文字给了回答。
洪昴只觉得万分遗憾，他本以为可以随意的给那边提供支持，但是交通条件极大的限制了他想象的美景。亲自去过一趟延安之后，洪昴总算是能理解为啥红军能够在延安坚持下去了。那地方不仅自然环境差，更是一个地理环境糟糕的地方。西北的黄土高原原本有茂密的植被覆盖，所以早期开垦的时候问题不大。然而随着西北的植被被大量破坏，森林消失。水土流失就变得很严重。
现阶段洪昴的能够让破坏不变的特别生猛就已经算是他竭尽全力，根本不用考虑恢复西北水土的问题。
外星人也不客气，觉得已经回答了洪昴的问题，就直接撵人。洪昴被从屋里面给推了出来。遭到这么一个待遇，郁闷的洪昴大吼道：“难道我是个要饭的么？这么对待我？”
此时洪昴胸中沸腾着激烈的情绪，整个人几乎要爆发了。就在他想找个什么东西猛砸建筑物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洪昴一愣，随后就原地站好，掏出了手机。
三周后，洪昴首长出现了。随行的是打包的结结实实的东西，运输的人员觉得好沉重。而洪昴往返三次，带来了堆积如山的这种包裹。在搬运人员开始吃力搬运的时候，洪昴直奔李润石的住处而去。
见到洪昴，李润石脸上露出了笑容，“洪昴同志，你这一晃就一个多月没来。这次带来了什么？”
“我带了衣服过来。以后你们可以这样，让孩子上学的家庭，咱们发给衣服。”洪昴边说，边把一个大包裹放在了李润石的炕上。
李润石很意外的打开包裹，然后就被里面的几年“旧衣服”给弄得不知道该说啥。那是大衣，还有衬衫在内的一整套衣服。李润石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没有见识过那种锦衣玉食的家庭，一般的富豪之家对李润石来说真的不算啥。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些衣服的质量很高，特别是扣子，标志在内的金属部件和玻璃部件做的精美无比。看上去就如同珠宝般。当然，李润石也能看出洗的如此干净的衣服也不是新的。
三周之前，洪昴觉得自己被当做要饭的一样对待，准备怒砸外星人的建筑物。然而这个念头突然和他之前就有些注意过的事情结合起来，那是很多捐衣处见到的大包小包的衣服。
在延安，军队和政府部分这些公家单位穿的是洪昴提供的军服。普通百姓们的衣服么，在洪昴看来大概和要饭的没多大区别。而洪昴虽然费尽心思提高普及教育的效率，可是那个时代的人们对教育的认知可是大大不同的。让孩子受教育还是让孩子来完成家务之间，家长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既然如此，洪昴就选择了诱之以利的手段。让洪昴给所有人提供新衣服，他即便有钱也不愿意那么干。所以洪昴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衣物捐赠处上。和有关部门联系之后，有关部门表示可以用五元一件的价格向洪昴提供。
三周之后，这些进行过消毒的衣服鞋子就在洪昴那边堆积到厂房都放不下，必须临时在其他空间堆积的地步。这是超过百万件的旧衣服，未来大概能达到2000万件，洪昴硬是花掉了一个亿。所以洪昴希望能够充分利用这些衣物。
当然，面对李润石，洪昴只说了一句，“男女老幼，各种衣服都有。”
李润石微微点点头，他说道：“洪昴同志，你这么做就是犯了组织错误。这件事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当然会有自己对这批物资的使用想法。不过，这批衣服该决定，是得由党组织来决定。而不是你我来决定。党组织决定一切，这才是我们党的制度。既然你愿意加入我们的组织，那你就要有党员的觉悟。这个觉悟中的第一条，就是你自己是党组织中的一员。你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你可以拥有巨大的物资，但是这并不是你凌驾在党组织之上的理由。作为一名党员，你永远都不拥有凌驾党组织，凌驾其他党员之上的身份与特权。”
洪昴的理解力足以让他理解李润石所讲述的一切，所以洪昴清楚的感受到一件事，他认为这话很对，但是他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把思想转换到这个地步。
思来想去，洪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他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你要我参加中央的会议？”
“你不愿意参加？”李润石问。
“我当然愿意！”洪昴立刻答道。他只觉得此时心跳加速，脸上发热，甚至连后面李润石说了些什么都没听太清楚。


（十六）
和李润石约定了参加会议的时间之后，洪昴立刻回去开始大量搬运衣服。2000万件衣服体积巨大，即便采用各种压缩型包装，也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运完。
就在洪昴觉得自己可以运输完毕之前，有关部门又把他带走了。带走之前，有关部门的同志让洪昴把所有那延安相关的物资和人员先送过去。这话里面带的一些没说明白的东西让洪昴很是不安。
但是此时的洪昴总算是少了些畏惧，以前他觉得人死了容易，不过面对强大到他根本无力对抗的力量。洪昴倒是觉得想死都死不了，大概是比死更可怕的命运。
“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洪昴问。
“这个得看上头的安排。”有关部门的同志给了洪昴一个答案。
洪昴终于写了一封信，可以说，十几年来他这是第一次用纸质来写信，虽然信的内容是编辑好打印出来的，洪昴还是很认真的在下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一度非常热闹的红方机械有限公司再次陷入了沉寂，洪昴和这公司到现在唯一长期工作的看门大叔打了个招呼。大叔也对公司突然萧条起来很是讶异，听洪昴说大概要几个月后才能开工，大叔叹口气，“这年月生意不好做啊。洪老板，既然你这公司要歇业几个月，我也想回家看看。您也赶紧找新人替代我的工作吧。”
听到大叔要走，洪昴心里面先是一阵难过。好歹大家也是相处了这么两年。这人突然一走，洪昴觉得自己以后连个“自己人”都没了。可洪昴却发现，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挺为大叔高兴的。大叔和洪昴不同，他虽然被蒙在鼓里，却有选择离开的自由。洪昴这种深陷其中的人，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这么一条道走到黑之外，大概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没和大叔签什么特别的合同，洪昴还是给了大叔三个月的双份工资。这下反倒弄到大叔不好意思起来，他紧紧攥着那叠钞票，认真的说道：“洪老板，你要是让我再帮你多看几个月们也可以啊。”
洪昴不愿意多事，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你拿着钱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说完，洪昴上了有关部门同志的车，关上车门。剩下的事情不用洪昴操心，有关部门肯定会安排好。
这次的会面很简单，有关部门的同志只是问了问洪昴，外星人最近几天有没有和他说什么，说了的话，都是什么内容。
洪昴见对方不是逼问外星人对洪昴干了什么，他也乐得把有关洪昴被外星人抽了不少血的事情隐藏起来。至于对话么，洪昴反倒没什么担心。不就是不能移动在延安的时空门么，有关部门尝试了多次，他们始终没办法把其他人通过时空门和洪昴一起回到延安，这等事情告诉他们也没啥问题。
听了洪昴讲述的内容之后，有关部门的同志也没啥说啥，他们只是告诉洪昴，有关部门在一个度假胜地给洪昴安排了一个住处，请他去那里住一段。
“为什么？”洪昴对此很是不解。
“你最近这么辛苦，总是需要休息的。那边不仅可以休息，还有很好的运动教练。人不能光干活，还是需要系统学习，系统充电的。”有关部门的同志语气平淡，让洪昴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有关部门同志所讲的“度假胜地”是河南与安徽交界处山区的一座县城，这种鬼地方真的让洪昴无言以对。非得说环境，洪昴觉得用“落后”这个负面词语就能形容，若是用“太差”，还稍显不客观。
山区早就没了什么林场，加上农村人口失血，破坏者数量越来越少。所以远远看去，县城外山峦叠翠，风景相当好。风景好就不缺乏那些大城市的人来，县城里面的好车也能见到一些。
让洪昴讶异的是，这座本来不该非常热闹的县城此时热闹非凡，这座城市大兴土木，不仅在盖，更有大量机械设备在挖。
共党执政的特点就是人民好歹被当人看，县城里面不缺电，不缺网络，该有的东西都有。洪昴住下之后就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没几天，洪昴就看到了习惯去的网站上开始公布消息，“XX，XXX，叛国案”。
对于叛国者，洪昴没有丝毫好感。所以论坛上的众人兴高采烈的在讨论这些内容，从论坛转战QQ群，洪昴和熟悉的群友们喷的云天雾地，甚是开心。
不过当一个礼拜里面连续放出了五起影响非常严重的叛国罪事件之后，论坛和QQ群里面的说法可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不管论坛上和QQ群里面说什么，洪昴都有自己的看法。若是说这些事情与外星人没有关系，洪昴绝对不信。这些事情与洪昴被带走同时发生，即便现实中很可能两件事毫无关系，人类的本性还是很本能的就把看似有关的两件事强行给联系在一起。“实事求是”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真的做起来，可是违背人类本性的。
有关部门的同志对于洪昴在这方面的提问根本不回答，不过洪昴也没有完全失望。他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有了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若是只杀几个叛国者，洪昴并不认为会闹到把他带走软禁的地步。若是不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国家从来都是希望越稳定越好。
然后洪昴就等到了他所期待的大事，至少在洪昴看来，这可是件真正的大事。论坛上突然间就为一件事闹到群情激奋，曾母暗沙变成了曾母岛。这个最浅的地方距离海面普遍超过20米的地方，曾母暗沙、立地暗沙、八仙暗沙，三个暗杀组成的一个群体上，出现了一座岛屿。
洪昴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在洋口港，外星人就这么干了一家伙。在曾母暗沙再干一家伙，也不显得有啥意外的。而这件事在洪昴看来就是件影响了战略的大事。曾母暗沙位于中国最南端，在这里出现一个40公里长，15公里宽的巨大岛屿，整个南海局势就风云突变。
之前中国造岛，还有迹可循。花了几年时间填出一个岛屿来。现在的中国则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凭空造出一座岛屿。当然，洪昴相信以外星人的技术，地球的浅海附近有无穷无尽的物质可以利用。不过以现在地球人的科技，这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个岛屿的大小可不是之前中国那几个人造岛能比拟的。那几个人工岛，几颗精确制导的钻地弹就能破坏跑道。现在的曾母岛上，想破坏跑道就需要突破中国防空装备的密集拦阻。
洪昴不担心南海猴子能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们有什么反应都没用。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们大概只有跪地服从一条路。洪昴的目光投到了地图上的美国那里。
美国大选中，老妖婆女克为了能当上总统，可以说不择手段。最后在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定下，动员大票非法移民在美国大选中投票的女克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总统大选。这样的结果的确撕裂了美国族群，随着女克大肆给非法移民特赦，超过两千万的非法移民得到了特赦，变成了合法移民。这些移民自然加入了民主党阵营，成为了民主党的铁杆。当上了总统的女克，把绝经后女同性恋的疯狂本质表现的淋漓尽致，全世界相当一部分人都感觉到“要打仗了”。
不过战争并没有立刻降临，两个核大国之间的战争怎么都不会那么简单的发生。不过南海的压力的确日渐增加。现在中国造出了曾母岛，洪昴觉得这一仗大概就会以此为开端吧？


(十七)
“美国人来了，老共要完蛋了！”
“只要战争结束，台湾就可以独立啦！”
“我们选择公投吧！希拉里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洪昴一面揉着酸痛的肌肉，一面看着台湾的政论节目。看这种节目对洪昴来讲是个很好的体验，传统中国文化的糟粕在台湾，以当下大陆文化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错误的事情，在台湾那边都被当作顺理成章的事情拿出来讲。
在湾湾在电视节目里面大谈台湾民主的伟大，台湾的民意如何的不能被否定的时候，洪昴心里面大大的嘲笑着：“你们好歹也谈一下那2%的负增长么。”
2017年上半年，陆客旅游的枯竭，陆生不再去台湾上学，加上大陆中断向台湾购买很多产品，台湾经济上半年负增长了大概2%。
渔民上街，果农上街，因为大陆不再购买台湾的化工产品，台湾的化工企业率先来了一番衰退，这些失业工人也上街去要求绿党解决这些问题。
洪昴觉得这些问题当然是没办法解决的，不仅是台湾，中国大陆甚至全面降低了从南棒与日本进口的商品。中国的钢铁厂在遭到全世界抨击之后，的确在去产能。但是因为一些“外部引进的技术”，中国钢铁厂生产出了中国产品需要的全部合金钢，不再向外国进口合金钢。
中国人掌握的技术就不是高科技，至少全世界合金钢产业在中国巨大的产能面前摇摇欲坠。受到最大冲击的莫过于南棒和日本。
“……中国大陆那个什么北斗系统，号称精确度在十分之一毫米，我看都是吹牛。现在虽然他们有了两艘航母，其中一艘辽宁号是个训练用的航母，那是没办法打仗的啊！另外一艘号称装了电磁弹射，那个技术不成熟，根本没用！”
“可是中国大陆不是正在建造两艘新的航母么？”主持人引导着名嘴的话。
“那两艘航母都有美国的卫星在天上看着，随时监视着那两艘航母的建造。美国的卫星引导精度在十分之一毫米，要炸沉两艘不会动的船多简单啊，随便扔上一颗炸弹，就能把那造到一半的船炸到彻底毁坏。美国这么干了，老共能怎么样？还敢吆喝对美国进行核战争不成？”名嘴一说的慷慨激昂。
名嘴二接过话头，“我听到的一些大陆的消息讲，老共已经扛不住美国的压力，准备放弃建造这两艘航母。美国十一艘航母编队就堵在老共门口，老共的航母开出来试航，美国航母就给击沉。老共觉得反正还是要被击沉，他们自己拆了，还能捞点废钢铁回炉……”
听到这段，洪昴很想立刻把这个节目关了，不过他却没有这么做。那些有关部门的同志绝不肯向洪昴讲述中央的决定，若是没有这些瞎话听着，胡思乱想带来的心里压力让洪昴觉得浑身不自在。
从2017年的年中开始，洪昴就在那座大兴土木的小县城居住。每日里除了锻炼身体，就是学习搏击术和射击。有关部门的同志也挺配合，给洪昴进行了不少基础知识的培训。让之后的几个月的生活虽然枯燥，却没抵达乏味的程度。
湾湾的争论节目每天播报的就是某大大清洗共党党内对手，而这些对手每天都在计划谋杀某大大。震动大陆这边的则是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间谍团伙，洪昴不太清楚别的人怎么看这件事，他基本能确定是外星人提供的情报，共党经过全面对照之后开始对党内的叛徒们动手了。
10月到12月，湾湾们的讨论焦点就变成了“美国派了四艘航母到南海。美国派双航母，就是要打仗了。现在派了四艘航母，那是必须给老共教训才行。”
“美国航母饱和攻击，老共会被美国打得稀烂……”
女克派遣四艘航母抵达南海让湾湾们集体高潮，让大陆哑然失笑。洪昴比较关心的是临时转场到南海的J10E和J20全程跟踪美国航母编队的事情。比较有规模有积累的论坛讨论起了在南海诸岛上能否建成适合J10E与J20机库的问题。这种高技术的讨论是不太可能靠一群网友完成的工作，大家图个乐呵，重在掺乎。
到了2018年年初，洪昴很高兴的看到湾湾的全年经济负增长了5%，更让洪昴高兴的是，湾湾们讨论的主要内容并没有倾向于承认92共识，而是开始吆喝“放弃西进，全力南向”。
任何地方都有比较清醒的人，湾湾比较清醒的媒体普遍认为，从16年绿党上台的头两个月，绿党就明白自己根本搞不好经济。他们要做的只有两件事，彻底摧毁KMT，竭尽全力瓜分台湾的国有资产。在搞经济这件事上，绿党只做两件事，1、喊口号；2、骂大陆。
“……当绿营遇到问题之后，他们就选择喊口号。口号被戳穿，他们就说这是大陆阻挠他们完成目标，在对大陆一通咒骂之后，此事就算了结，接着就下一件事继续开始喊口号……”
2018年腊八那天，洪昴长叹一声，“这真的是个比烂的世界啊……”然后关上了网页。按照时间规定，他此时该去锻炼了。换衣服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面那个已经开始摆脱肥肉，变得健美的身体，洪昴只能感叹人类这种生物要么得有人管，要么得自己管自己。不然的话很难进步。
到了健身中心刚踩了几分钟椭圆机，有关部门负责“照顾”洪昴的工作人员就跑了过来，“洪昴，你可以回家了。”
听了这话，洪昴最初没明白怎么回事。过了一阵，他有些困惑的想明白，回家就是可以自由的意思。但是洪昴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快一年了，他一直希望能够回家，但是洪昴总是没办法如愿以偿。
“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整理东西准备回家。”有关部门的同志说完转身就走，把洪昴一个人抛在空荡荡的健身中心里面。
洪昴在椭圆机上站了好一阵，才从椭圆机上下来。喜悦、委屈、期冀、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洪昴突然哭泣起来。即便他知道这么做很丢人，也没办法遏止住哭泣的冲动。虽然声音不大，洪昴就是跟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站在空荡荡的健身中心里面不停的哭泣着。
自由的去银行取了钱，洪昴突然很想看看这个自己居住了大半年的县城。虽然住了大半年，他其实根本没能好好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就在他换了一双轻便的鞋子走出住处大门的时候，手机上的QQ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提示音，洪昴打开一看，只见好几个群都以飞快的速度在刷屏，“南海动手啦！”“美国航母一走，我们就把猴子们侵占的岛礁都给夺回来啦！”“要打仗啦！”
洪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理解为啥自己会被有关部分给放了，就如他不理解为啥中央要在此时采取如此激烈的动作一样。


（十八）
“药丸！药丸！三战要爆发啦！”
在洪昴经常去的QQ群里，药丸党们又开始兴高采烈的聒噪起来。只不过依照药丸党们的尿性，大家的表情和同归于尽的三战八竿子打不上干系。
至于工业党，则好整以暇的贴着美国谷歌公司的卫星图，“曾母岛是一个40公里长，15公里宽的岛屿，从卫星图上看，我们先修建了一个三公里宽的环形，然后往这个三公里宽的环形里面填了砂土。按照自然降水的原则，要不了多久，这个岛的地下水就会变成淡水……”
“三个月完成了这样的外环工程，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土石方么？这是黑科技，这是外星科技！把整个南海诸岛都填完，我们能够在这边放2000架路基飞机，美国佬11个航母编队都过来，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猴子们会怎么想？”
“猴子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谁真的关心猴子怎么想。你看，老挝可是公开表示赞成滴。”
“建设这么多岛，要花很多钱吧？”
“我看国家好像不在乎钱的问题了。”
……
如果是以前，洪昴大概就会热情洋溢的和大家一起闲扯，现在的洪昴知道很多，反倒失去了扯淡的心情。外星人几个月就在洋口港建起了规模不亚于曾母岛，内部则满是各种工厂的建筑。建造些实心的石块根本不是难事。至于战争么，美国在中国工业实力远不如当下的时候尚且不敢开战，等中国工业水平突飞猛进的时候去开战，真觉得美国人是傻瓜么？
不过洪昴的脑子虽然做出了判断，他还是忍不住把他认为比较靠谱的信息来源提供的所有最新消息都给浏览了一遍。光看完这些，天就黑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洪昴吃了早饭。就去二手自行车市场买了辆自行车。老板人不错，他爽快的告诉洪昴‘这车两天内再过来卖给我，我只收你二十块钱使用费。’
洪昴嘴上不说，心里面已经给老伴算了个帐。这辆二手车全新的一百多点，二手卖七十。洪昴只是骑两天就要收二十块使用费，按照比例，老板大赚特赚。不过从洪昴的角度来计算，两天二十块钱的交通工具费用，也是大赚特赚的选择。
身为自行车党，蹬上自行车的轻快感让洪昴感觉很舒服。这座县城在山区，洪昴向着城区的高点骑了上去。宽阔的道路两边是落叶后的树木，还有种植了冬青的花坛。因为人口不足，这座看似到了大兴土木末期的县城没有省会城市那种二十多层三十多层的建筑，也没有普通的六七层的复式建筑。基本都是12到16层左右的高层公寓。
县城的市容非常干净，到处都能看到扫地车，在街口也能看到协助交通指挥的黄马甲。环卫工人也不缺，甚至在路上看到大牌子标志出老年公寓。至少远远看去，那些公寓已经外部装修完毕，大有随时可以住人进去的意思。
因为这里是通往山区景区和茶山的要道，所以整个市区里面车水马龙颇为热闹。一切看上去都和大城市没什么区别。然后洪昴突然发现，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县城凭什么看上去和省会城市没什么区别？省会城市是人力、财力、政策聚集之地，换句话说，是县城无法想像的劳动力最终创造了省会城市。现在又是什么原因让国家投入巨大的劳动力来建设这座县城呢？洪昴仔细打量着城市，从并不密集的布局来看，提供动力的绝非是开发商。
骑车上到城市高点，洪昴才发现在高点附近修了一个小水库，水库里的水送到高点，利用重力向整个城区供水。除了正常的绿化之外，洪昴还发现城市里面有三大片树林，也就是所谓‘城市的肺’。在树林附近居然还有三个人工湖，洪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能在心里面暗笑，这也许可以称为城市的肾吧。
因为洪昴好歹是省会城市出来的，他见识过很多此类布局。看着很美，却因为缺乏资金长期维护，经过一定时间之后就变成了臭水沟。建设这么一座城市耗资巨大，想要维护这座城市营运同样需要庞大的资金。
带着相当的好奇，洪昴骑上自行车，也不用蹬车，从城市高处向下进发了。接近了第一片树林，洪昴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大菜市场，人来人往挺热闹。菜市场旁边绿树掩映的树林被铁栅栏围着。绕了半圈，洪昴发现这个铁栅栏围着的不是公园，也不是动物园。上面的牌子写着城市物资循环厂。
在这个循环厂大门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电动三轮运载的生活垃圾、大卡车运载的建筑垃圾，三轮车也把隔壁菜市场的垃圾给运进来。如果换了别人，大概会觉得这里面定然是超级污秽的场所。可洪昴好歹在洋口港见识过外星人的设备。那些30万吨的大船里面是混合着泥土、沥青、油料、碎石的‘沥青矿’。不仅如此，洪昴还见到运载外国‘洋垃圾’的货船把那些玩意送进了外星人建筑的入料口。
……如果在这个‘城市物资循环厂’下面是外星技术的话……洪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敢做这样判断，是因为在这么一个破县城的投资实在是大到离谱。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洪昴继续骑车围着这些美丽的树林开始绕行。路面很棒，沥青路品质极高，自行车在路上跑的飞快。树林有三分之一是‘城市物资循环厂’，另外三分之二是美丽的森林公园。现在是冬季，公园也是新建，所以树木都光秃秃的。即便如此，空气中也没有丝毫异味。
人工湖更让洪昴讶异，湖大概有四百米乘以三百米大小，呈现葫芦状，中间细小的部分上架设了一座桥梁。那是铁皮桶上铺设木板制成的浮桥。浮桥两边有铁链拉成的护栏。这个设计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县城能决定的设计。
至于这个湖，洪昴更是讶异。整个人工湖的湖水看不到底，至少得有十几米的模样。湖岸竟然是全部石质。洪昴沿着湖岸走了一遍，发现他没弄错。湖岸，以及洪昴目力可及的湖底，都是石质。这石头一看就不是本地产。从外地运来，铺设在挖好的大坑里面。这需要庞大的资金，无论这个县到底多牛，都不可能得到如此的财政支持。
这几个湖也不是死水，在湖岸上可以看得出有几个巨大的进水管口。在地势低的那边，有多余的水顺着水道流入河里。小河蜿蜒穿过城市，进入下一个‘城市物资循环厂’。下一个‘城市物资循环厂’又向另一个椭圆形的湖注入清澈的水。这个纯石质湖岸的椭圆形的湖上面不是浮桥，而是一座美丽的吊桥。就见小朋友们胆战心惊但是又不肯离开的抓着桥两侧密密麻麻的锁链制成的防护网，颤颤巍巍的在桥上行走。
第二个湖流出的小河又是蜿蜒而行进入第三个处理厂，第三个处理厂下一个正圆形的湖。湖上简简单单架设了曲曲折折的廊桥。小家伙们在桥上疯跑。
第三个湖流出的水通过一条小河而下，绕过山脚而去。洪昴骑着车追到底，最后他发现这条小河与山上水库原本留下山的小河汇合。向着更远方的低处而去。
回头看着遮挡住城市的山坡，洪昴真的很是不解。国家花力气建设这么一座城市，很容易理解。洪昴看到在‘城市物资循环厂’不靠森林公园的另外一边居然建起了‘天然气厂’。外星人的设备可以把最垃圾的沥青加工成纯净无比的航空油料，把短链烯烃加工成甲烷，这是很不错的选择。这座城市里面的大标语就是‘使用天然气燃料车，保护环境，利国利民’。洋口港生产的XP能够让中国不再进口外国XP，想来这种天然气的价格也必然比外面运来的低。
这里大概也能生产汽油和柴油，加上充足的电力供应，县城只会越来越好。不过国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洪昴就觉得有些拿不准。
明确了这个变化，洪昴也觉得继续留在这里没啥意思。以后有的是机会到这里来玩，而当下，时空门对面的时间也过去了将近一年。1937年的中国是什么样呢？
洪昴突然心情变得不错，既然中国得到了黑科技，想来很多玩意是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万一能买到能量存储密度等同汽油的电池，对于1937年的中国可是极大的好事。
天色已晚，洪昴回酒店休息去了。第二天上午他去退了自行车。然后去汽车站上了汽车，直奔最近的高铁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