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之他来自未来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中国，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群人：

    他们高喊着爱国的口号，从反日游行的队伍里冲出，砸毁了一辆辆属于别人合法财产的轿车，只因它们产自日本；他们冲进了一间间店铺，疯狂的抢砸，只因这些店铺里出售着日本的商品。他们说自己这是在爱国，并疯狂的攻击任何试图阻止他们的人，将对方斥为汉奸。

    他们还高举着爱国的旗帜，将一间间肯德基的店铺包围，像疯狗一样任意辱骂进去消费的顾客，说他们这是在资敌，在卖国，好像在他们的眼里，整个中国就只有他们是爱国的，其他的人，全都是汉奸。

    然后，在他们的努力下，爱国，这个本该神圣伟大的词汇，被贴上了疯狂，不理智，愚昧……种种负面的标签，甚至于，在某些‘理性人士’的发明创造下，还产生了‘爱国贼’，这种无法理喻的词语。

    是不是感到似曾相识？

    猛然间想起，这一幕幕充满着黑色幽默的表演，竟是如此的熟悉。

    412反革命政变之前，反动派就曾收买黑帮流氓，伪装成工会的工人到处打砸，然后，他们便以此为借口，将团结起来的工人污为强盗，并收缴了工会的武器，最终对工人和革命者举起了屠刀。

    抗日战争的敌后战场，鬼子和汉奸为了清剿抗日武装，经常派出汉奸伪装成八路，然后进村烧杀，试图以此来离间中国抗日军民的鱼水之情——这都是才过去几十年的事情，电视上都经常能够看到。

    反动派被打跑了，鬼子被赶走了，但这些人却似乎并没有消失，他们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为自己披上的是爱国者的外衣——虽然这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值得庆幸的是，人民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在日益强盛的祖国面前，在千千万万真正热爱着这个国家的人民面前，这种可笑可耻的把戏，只会让这些人变成小丑！

    爱国，永远是一个神圣的词汇，又岂是区区几个小人就能抹黑的？

    小丑们卖力的表演着，就为了主子们扔下的那几块骨头，可笑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卖力的上窜下跳，他们的嘴脸也早就被人看穿。

    因为小丑们不明白，爱国，从来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真正的爱国者，不会砸毁别人的轿车，不会冲进别人的店铺打砸，更不会对自己的同胞污辱漫骂；真正的爱国者，他们会努力的在岗位上工作，他们会遵守国家的法律，他们会拥有高尚的品德，他们会真诚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真正的爱国者，是工作在科研领域里的专家；是奋战在洪水中的战士；是坚守在岗位上的工人；是辛勤劳作的农民。

    是的，正是因为有着这千千万万真正的爱国者，正是因为有着这么多人在无私的奉献，我们才能将这个国家建设得如此强大，我们才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就走完了发达国家需要几百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可悲又可笑的小丑，他们试图用这种可耻的手段让人民相信，爱国是可耻的，是愚蠢的，却不知，真正热爱着这个国家的，正是他们想要欺骗的人民。

    反动派被打倒了，鬼子被赶走了，不知现在这些小丑，将来何去何从，且拭目以待吧。





第一章 54号楼的问答
1980年某月某日，广元路54号楼。
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赵忠义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从睡梦中被叫醒，然后被带到了这里，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虽然没有任何人告知他被带到这里的原因，但他心中却也猜到了几分：多半还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件案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像他这样一个普通的刑侦民警，恐怕一生都不可能走进这神秘的54号楼，然后，等待一名连名字都不能被告知和提及的首长的约见吧？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名身着普通工作衫的男子便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跟我来，首长要见你。”
“是。”
赵忠义一个激凌，连忙站了起来，跟着男子向外走去。一路上，他强忍着心中的好奇，眼睛只盯着脚下，什么都不敢多看一眼，直到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前才停了下来。
“报告，人已经带来了。”
“让他进来。”
在那名工作人员的示意下，赵忠义忐忑不安的走进办公室，习惯性的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办公室的布置并不奢华，甚至称得上简陋，但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十分整洁。
“赵忠义是吧？坐。”
说话的是一名年纪五十左右，看起来有些干瘦的男人，正在翻阅着一份文件，从模样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以赵忠义这个专业刑警的眼光，都很难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明显的特征，但越是如此，赵忠义却越是不敢轻视对方：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职务，但能在这54号楼里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这个小警察能够仰视的。
说了不用拘束，但赵忠义当然不会天真到把这种客套话当真，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抬头挺胸，用自己认为最标准的姿势敬礼说道：“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二中队副队长，赵忠义，向首长报到。”
男子很随意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赵忠义一眼，脸上露出几分令人亲切的微笑：“坐吧，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我也不是你的直属上级，找你来，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赵忠义刚坐下，差点又站了起来，急忙应道：“是，首长您请吩咐。”
男子这时才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严肃：“4月12号，那个神秘失踪者的案子，是你经办的吧？我要知道当时所有的具体情况，包括每一个细节……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不用着急，但绝不能有丝毫的遗漏：包括那个男子的样貌，穿着，气质，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你个人对他的印像，都要祥细的描述出来。”
“是！”
对于这个要求，赵忠义倒是并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这个诡异的案子这两天就一直在他心里放着，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案子竟会闹得这么大，甚至都惊动了54号楼。
因为事情并不复杂，而且当时的情形也不知在脑海里已经回放过多少遍，所以赵忠义并没有思索太久，便开始了讲述。
“案发那天是4月12号，那天上午，我一早便去了单位报到，原本是要跟同事一起去经手一起流氓伤人的案子的，但在临出发前，也就是九点十五分左右，突然接到了医院的举报，说有一个人被打伤了，送到了他们医院，但这个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信息，而且据医院保卫科的人描述，这个人穿着很名贵，不像是普通人，加上他头部受伤，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才选择了报警。”
“接到这起报案后，我也没有多想，想着要去查的那个案子原本就顺路，便带着另一名同事小王，决定先去医院看看：您知道，这几年有不少外商进入内地，这些人身份敏感，而且又有钱，之前就出过不少的案子，弄得我们公安机关很背动，所以对于这一类的报案，我们都是相当重视的。”
“到了医院后，我从保卫科那里了解到情况，这个人是被人打晕在一个巷子里，然后被路过的市民送来医院的，送他的人也不知他是谁，把人送来后就走了，然后，我就在病房里见到了这个男人。”
“从外观上看，这个男人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左右，很年轻，皮肤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跟香港和台湾的那些外商倒有几分相似。他穿的是一套灰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穿着显得有些随意，不过那西装的质地却很好，标签也是英文的，具体的拼写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开头应该是个‘L’，床边放着的是一双棕色皮鞋，跟我们一般所见的那种硬牛皮鞋却又好像有些不同，样式很漂亮，而且没有鞋带，皮质也十分的柔软，虽然我没有试穿，但凭感觉，这种鞋穿起来肯定比一般的皮鞋更舒服。”
“凭着这些信息，我大致判定了这个人多半是个华侨的身份，但因为他还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也没办法询问案情，原本是想先把他留在医院继续治疗，等醒过来，再过来做笔录的，没想到就在要离开的时候，这个人却突然醒了。”
“见他醒了过来，我们首先让医生给他进行了体检，其实他的伤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上被人拍了一砖，破了点皮，有点脑震荡而已，但这个人清醒后的表现却让我产生了怀疑，因为在我表明身份后，他虽然故作镇定，但眼神却显得很慌乱，而且对自己的身份也是含糊其词，被逼急了居然拿什么失忆来塞挡。”
“见到这个情形，我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这可能并不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弄不好，这个人很可能是个间谍。出于谨慎，在医生确定过他的身体没问题之后，便跟小王一起将他带回了局里，打算好好审问一下。”
“回到局里，我们先照惯例给他搜了身，在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个不明作用的小黑盒子，一串钥匙，还有几张奇怪的钞票。据他自己交待，那个黑盒子是叫什么‘手机’，作用是打电话，上网，还有拍照什么的，但经过我们实验，发现他是在说谎，因为这个东西我们根本没办法用它拔通任何电话，倒是拍照的功能被证实是真的，而且拍出的照片很清晰，不需要洗印就能直接在那个小屏幕上查看，这越发证明了他的身份有问题，因为这个东西的功能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为特工量身打造的。”
“不过，他那几张钞票却显得有些古怪，因为这些钞票上虽然都印有中国人民银行的字样和领袖的头像，却根本不是我们所发行过的任何一套人民币，也就是说，它们实际上应该都属于假币，但偏偏它们的做工和材质又都十分的精美和专业，甚至，就我个人感觉，这些假币的材料和印刷质量甚至还超过了我们目前所使用的人民币，最令人不解的是，它们票面上所标注的发行年份居然都是二三十年后，从1999年到2012年都有，钞票的面额也显得很大，最大的居然是一百元一张，最小的也是一元，没有发现角和分的面值。”
说到这里，赵忠义感觉有些说不下去了，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因为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无论是那个科技含量高得吓人的照像机还是这些怪异的未来钞票，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都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更别说这件事还把国家最神秘的安全机关给扯了进来。
看着他，男子突然问道：“就你的观点来看，这些钞票是假币吗？”
犹豫了一下，赵忠义迟疑说道：“其实严格来说，这些钞票甚至都算不上假币，因为所谓的假币，是指仿造我们现行发行和流通的货币，而这些钞票虽然做工精美，却不属于任何流通的货币……说实话，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印刷这样的钞票，如果他们是想要制造假币来谋利的话，以他们的技术能力，完全可以将现有的人民币仿造得天衣无缝，甚至就连外币都能模仿，但他们却偏偏拿来印这种根本不存在的钱币。”
“真的不存在吗？”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自语道。赵忠义急忙低下头，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到他根本不敢往下去想。
有些话，赵忠义还是没敢说出来，那就是据他的判断，当时那几张怪异的钞票虽然印着的发行期是几十年后，但钞票本身却显得相当陈旧，明显都是经过长期使用和磨损的，虽然这有可能是做假，但几张明明就不可能被流通的钞票，有那个必要去做假吗？可如果不是假币，那又会是什么人在使用这种钞票？
不敢想，也不能想。
回过神来，男子笑了笑，将一杯茶递到赵忠义面前：“很好，说得很祥细，不愧是专业的技术骨干，别着急，先喝口水再慢慢说。”
“是。”
有些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茶杯，赵忠义深吸了一口气，将紧张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然后继续讲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第二章 412专案组
神秘的54号楼中，刑侦中队副队长赵忠义，正在继续着他的讲诉。
“在审问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人并不像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他的心理素质很差，在我们的逼问下，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几近崩溃，但不知为何，好像是抱有什么希望，在发现自己编造的那些话根本经不起我们推敲之后，他就开始咬紧牙关，变得一问三不知起来……这种人其实并不少见，通常来说，都是社会上有点关系的人，知道自己出事后会有人来说情，所以才能有峙无恐的跟我们硬耗。”
“其实案子审到这种地步，就已经不是我们公安部门能管得了的了，所以当时我们也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在后悔，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们能再加把劲，甚至上点手段的话，这小子绝对什么都招了，可因为案子太诡异，加上实在拿不准这人的身份，我们也不敢糊乱动手，于是便将所有证据和审问笔录归档，准备通知国安的人来处理。”
首长问道：“这个人当时被关在什么地方？”
赵忠义毫不犹豫的答道：“被关在局里的拘留室里……说是拘留室，其实就是一个被改装过的杂物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到走廊，拘留室的门是从外面反锁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大队长那里，一把放在办公室，有专人保管。另外，拘留室位于整个楼道的最里层，也就是说，如果犯人要从里面逃出去，就算他能打开那道反锁的铁门，也必须穿过整个二楼的楼道，中间要经过五个办公室的大门，这些办公室里都是常年有人值班工作的，所以理论上，应该是没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逃离。”
首长不置可否的说道：“但这个人还是失踪了。”
低着头，赵忠义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是的，我想不通的也正是这点：当时，因为大队长不在局里，所以我跟小王先是去领了拘留室的钥匙，然后将这个人关进了里面……其实当时，我就已经发现这个人的神情有些不对，因为一般的犯人在被关起来的时候，都会显得害怕和紧张，而偏偏这个人在发现自己要被关起来之后，却像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般，就好像知道自己一定有办法逃掉。可是，因为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当时我也没引起足够的重视，而且照程序，我们当时已经通知了国安局前来领人，他在里面也根本关不了多久，最多一两个小时就会有人过来把他接走，所以……这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首长倒是没有太过苛责，反倒温言宽慰道：“谁工作中又没点失误呢，而且当时的情况，我相信你也是尽力了的……好了，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找你来谈话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想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下面，你重点说一说这个人失踪的情况吧——他是怎么失踪的，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在事后，作过哪些调查？有没有可能是内部人员内外勾结将人救走？”
首长的语气并不重，但这话听在赵忠义的耳中，却将他吓得脸色一片苍白。
“不，不，这绝不可能，我们公安内部绝对没有人会勾结间谍……至少这件事，我敢肯定绝不会是内部人员干的。”
盯着他的眼睛，首长沉声问道：“为什么敢这么肯定？”
张了张嘴，赵忠义似乎想说什么，但脸上却又流露出犹豫的表情……看到这，首长倒也没有逼他，反倒不动声色的拿起热水瓶，为他的茶杯里添了点开水。
双手捧着茶杯，赵忠义犹豫半天，最终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咬牙说道：“首长，其实……其实有一个情况，是我在报告中没有提到的：我不是想隐瞒组织，而是这件事，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我怕是说出来都没人会信。”
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首长温言说道：“你应该相信组织，这件事你做得确实不对，但既然你现在能主动说出来，就证明你还是一名好同志。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赵忠义没再犹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把那个人关进拘留室后，我出于好奇，也没再出去，就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查看从他身上搜到的那些东西……主要是那个被他称为‘手机’的东西，这东西我从没见过，而且功能好像还不止是可以照像那么简单，不过没玩多久，我就听到拘留室里好像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于是起身前去查看。”
说到这里，赵忠义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但依然坚持着说道：“拘留室的门上是有个小窗的，可以看到里面，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那个男人正站在房间的中间，双臂张开，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可能是发现了我的出现，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嘲笑，又像是轻蔑，可还没等我看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就发现他的身体居然迅速的消失了。”
听到这里，首长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你所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赵忠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所见到的情形，只能尽可能的组织语言说道：“就是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就像是魔术……不，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魔术，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在眼前。”
首长沉呤道：“会不会是某种障眼法？”
赵忠义立刻摇头：“这不可能，因为事后，我就立刻发出了警报，事后，我们也反复检查过那间拘留室，绝对没有任何机关暗门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的身体就是凭空消失在我眼前的，没有任何遮挡，烟雾，或是其他什么可疑的情况存在。之所以不敢在报告中提到这个情况，也是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违背常理了，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中了什么催眠术之类的手段，事后我还问过周围的同事，他们都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人发现我有做出过任何奇怪的举动。”
到这里，所有的案情基本就算讲述完毕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报告中都有，而有些，则是赵忠义也不清楚的，就比如那个手机在经过国安几次转手之后，已经被送到了国家某个秘密研究所里，被列为最高等级的国家机密，现在只有少数几个被中央特批的科学院院士才能接触和研究，包括那几张怪异的钞票，也都被一起存档，所有知情人全都被下达了封口令。
首长沉默不语，似乎还在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些信息，赵忠义自然也不敢出声……没过多一会儿，沉思中的首长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只烟，可放到嘴里后，在身上摸了几下，却像是没找到火，对赵忠义问道：“嗯，身上有火吗？”
“有。”
赵忠义回过神来，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颜色透明的一次性打火机，凑到首长嘴边为他将烟点上。
看了他这个打火机一眼，首长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打火机看着不错，哪买的，挺贵吧？”
赵忠义也没多想，随口应道：“还好吧，在东街小市场里买的，也不算太贵，一块钱，说是一次性的，里面的气用完就没用了，不过用了一个多月，感觉里面的气还挺耐用的，算起来跟用火柴也差不多。”
吸了口烟，首长然后问道：“那么，关于这个案件，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认真的回想了几遍，赵忠义肯定的摇头：“没有了，我所了解的全部情况就是这么多了。”
点了点头，首长说道：“那好吧，你可以回去了，另外，关于你的工作问题，近期可能会有一些变动，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还有，今天在这里听到的，看到的，以及你所说的这些情况，在没有得到组织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包括你在公安系统里的直属领导。412案已经被列为国家一级机密，只有得到允许的相关人员才能过问这个案件的案情，你也是学过保密条例的，应该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赵忠义急忙站起身来，下意识的便如背书般应道：“是！我发誓一定会严守党的机密，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对任何人都绝不泄露半个字！
赵忠义离开了房间，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首长一人。随手将只吸了一口的烟按熄在干净的烟灰缸里，首长打开抽梯，将一只与赵忠义手中一模一样的打火机从抽梯中拿了出来，在手中轻轻的把玩着，按下，松开，看着火苗在掌间起灭，久久无语。
半晌后，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首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政保组吗？关于赵忠义的个人情况审查得怎么样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把他的档案调过来吧……对，跟其他人一样，以借调的名义，工作关系还留在原单位。”

第三章 吓死人的来头
赵忠义觉得自己要完了。
是的，从54号楼出来，回想起自己在里面所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不，这恐怕已经不是什么前途的问题了，弄不好，不仅要脱了这身警皮，很可能还得吃上几年的牢饭。
怎么就这么混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赵忠义就连肠子都要悔青了。作为一名警察，他怎么会不清楚在一件被国家，甚至是中央极度重视的大案要案上，隐瞒重要的情报线索，知情不报，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尤其他还是案件的当事人——往轻了说，这是欺骗组织，玩忽职守;往重了说，就算定他个叛党叛国的罪名，都不带喊冤的。
可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欺瞒组织啊……就当时那情况，他敢如实上报吗？一个携带着高科技间谍工具的间谍疑犯，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人员密集的公安局里，就这么‘嗖’的一声不见了，这话他要敢写在报告上，可以肯定，他赵忠义立马就会成为案件的头号嫌犯，等待他的就将是漫长无期的审问与一场场组织谈话。
昏昏沉沉的回到公安局，一进门，他就感觉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平时要好的人一个个都躲着，装出没看见的模样，另一些则远远的站在一边，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热闹，目光中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也有兴灾乐祸的，但无论是对他抱有哪种态度，都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与他说话。
接下来，还没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被局长叫了过去——从局长的旁敲侧击中，他发现就连局长似乎都不清楚他是被带到了54号楼，也明白了外面的同事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幅奇怪的表情：原因还是出在那两个把他从家里带走的人身上，那两个人所用的车牌，是下挂在市纪委的。
站在54号楼的角度，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们是国家高度机密单位，出于保密的需要，根本不可能使用自己专用的车牌，但同样是出于任务需要，往往又需要极大的通行权限，所以不光是纪委，在他们的车库里估计都能凑出中国所有单位，甚至包括军方的所有车牌，而且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绝对不怕有人检验。
可是，这样一来，对于赵忠义可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你想啊，一个市局的刑警副中队长，在自己的家里，被两个纪委部门的人直接带走，甚至都没有通报他的单位领导，这种完全违背了组织正常工作流程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也亏得是他为人一向清白，跟局里的领导之间都没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此时恐怕都有人在寻思着跑路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赵忠义反倒平静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向局长解释什么，54号楼是一个没人敢触碰的禁忌，被人误会，最多也就是在单位上难堪几天，但如果他敢泄密，他下半生最好的结局也将是在某个与世隔绝的监牢里渡过。
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就在局长的耐心将要被耗尽，几乎就要跟他摊牌之前，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终结了这场谈话：赵忠义永远都忘不了局长在接听电话后，看着他那莫名惊愕的表情……然后，他便被告知，从这一刻起，他将暂停手中所有的工作，在完成工作的交接后，明天将被借调到一个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单位去任职。
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简称为‘市统办’……这个单位的名称，连局长都是第一次听说，如果电话不是从公安部里直接打过来的，他绝对会当这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赵忠义若有所思，他想起了临走时那位首长的话，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情况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也不知局长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总之，在这之后，他再没有对赵忠义多说半个字，只是吩咐他将手头的工作尽快交接一下，尽早到新单位报到，便匆匆结束了这场谈话。
走出局长的办公室，赵忠义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第二天，依照着通知上写的地址，赵忠义找到了自己将要加入的这家新单位——一栋位于军分区大院背面，与大院仅有一墙之隔的破旧小楼。
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的牌子确实写着‘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赵忠义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虽然这里紧靠着军区大院，安全问题应该不大，但毕竟是在公众场所，小楼正对的地方还是一条大街，每天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如此重要机密的工作，在这样的地方办公，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不直接把办公地点设在军区大院里面？那样的话，应该更利于保密吧？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赵忠义能操心的，在门口一个带着红袖箍的老头那里登计了一下身份后，他便走进了小楼，然后，在一名接待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本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了，一进门，赵忠义才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他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将要朝夕相处的同事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迟到吧？”
第一天报到，就让领导和同事在开会时等着自己，这让赵忠义感觉很不妙，虽然肯定自己没有晚点，但还是主动道歉——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待罪之身’，能不能‘将功补过’，就全看在这新单位里的表现了。
坐在正席位置上的一名中年男子笑了笑，对他说道：“小赵是吧？坐吧，我们也是才刚到一会儿……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端正了坐姿，表情也变得严肃。
见气氛有些紧张，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些就好……会议开始前，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各自都来自不同的单位，今后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一起合作，相互的了解和信任还是很有必要的。”
“首先，从我开始吧。我姓吴，大家可以叫我老吴就行。由上级指派，我将担任412专案组组长一职，直接对中央领导负责——我要说明的是，我们这个专案组，已经被列为国家特级机密，所有与案件相关内容，不得以任何方式纪录和外传，包括你们各自的原单位。你们都是来自党的纪律部门，有些还是来自军方，保密条例我就不给你们背述了，我要说的是，中央首长对412案件十分的重视，能有机会进入这个专案组，就证明了组织对我们的信任，我希望大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这是对党，对国家，同时也是对你们自己的负责。”
听完这番话，在座众人表情皆有不同，但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惊骇。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来自于政法安全系统，岂会不懂组织程序？区区一个专案组，居然能跳过所有相关管辖部门，直接对中央首长负责，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那个刚刚过去的动乱年月里也是相当罕见的，仅有的几次，全都是捅破天的惊天大案，每一次都代表着一场国家级别的政治大地震，而自从国家拔乱反正，政府部门一切都走向正轨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再没有听说过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啊？就算是间谍案，也不可能闹得这么大吧？难不成是涉及了高层的政治？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猜测着，不少人心里甚至都在暗暗叫苦，被卷进这样的案子里，是福是祸，还真是难以预料了。

第四章 吓死个人
随着众人一个个自我介绍，赵忠义发现，这个人数不多的412专案组还真是称得上卧虎藏龙，可以说，除了他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小警察，组员们个个都是来头十足，有些，甚至是来自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部门。
王珂：
看起来黑黑瘦瘦，像个工人一样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来自国安九处，副科级，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下相遇，赵忠义一定会将他当成骗子给抓起来，因为作为一名人民公安，他从来就没听说过国安里有个什么九处——中国国家安全部在成立之初，就只下设了六个分处，分别处理反间谍，阴谋颠覆国家政权，以及危害破坏国家安全的行为等方面的问题，这在体系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事实却证明，他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就不存在，而只是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
对于这个从没听说过的九处，王珂只简单的提了一句，那就是负责处理国内一切特殊事件的特殊部门，至于怎么个特殊法，就不肯多说半个字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多问——有些东西问多一句，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张昌海：
三十来岁的健壮小伙子，双手的指关节上长着厚厚一层老茧，显然是个搏击高手。会议室里，他的坐姿是最标准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就算穿着一身便装，那一身军人的气质依然扑面而来，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名军人，而且还是来自于大名鼎鼎的中央警卫团，少校军衔——是的，你没有听错，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贴身保护中央首长的猛人。
韩红梅：
专案组里唯一的女性，年龄看起来在四十岁左右，不是很漂亮，却能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热心的大姐那种感觉，但这种亲切感如果再配上她那来自于总参三部，也就是情报部身份的话，就会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悸的感觉了……当然，前题是你能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李悦新：
整个专案组里年纪最大，也是最神秘的一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他的自我介绍也是最简单的，就一个名字，至于来自哪个单位，此前负责什么方面的工作，则提都没提，而身为组长的老吴对此似乎也毫不介意，对他甚至还显示出一种发处内心的尊重……但这都不算什么，真正令赵忠义感到心惊的是，这个人说话的口音似乎带着一股特别的鼻音味道，听起来软绵绵的，与他曾见过的几个台湾华侨的口音竟有一种惊人的相似。
在此之前，赵忠义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混得很不错了，论能力，他是局里的业务骨干，论前途，年纪青青就已经是刑侦队的副中队长，领导也十分器重，但眼前的这些牛人却让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好在这种尴尬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在众人各自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会议立刻就进入了正题。
组长老吴先是拿出了一份文件让所有人轮流传阅，并再次重申，只许翻看，不许做任何纪录。
因为是从在靠后的位置，所以赵忠义只能等其他人差不多看完后才拿到文件，不过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从众人在翻看这份文件时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了这份文件的不凡：尽管每个人都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露出什么大惊小怪的模样，但能让这样一群心理素质堪称超人的精英都露出那种难以掩示的惊疑，可见这份文件的内容是何等的吓人。
不过，对此赵忠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在专案组中，他的职衔虽然最低，却可以说是对整个案件了解最多的人，同时也是唯一的直接当事者，他当然知道这个案件是何等的诡异，这案件的卷宗如果不是以这种形式出现，简直都可以当科幻小说来看了，第一次看到的人如果不觉得惊奇，那才是怪事。
但是，随着案卷的打开，赵忠义很快就发现，原来他所了解的也仅仅只是事件的一部分，其中那些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也随之让他的表情变得跟其他人一样。
总的来说，这个案子之所以能捅破了天，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那个被称为‘手机’的物品上……当然，那几张技术含量极高的‘假币’也同样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如果没有那个手机，这个案子最多也就是被当成一起有点特殊的间谍案，绝不至于惊动中央，并成立这样一个规格吓人的专案组。
手机赵忠义是见过的，还把玩过一阵，受限于个人的知识水平，他虽然对这个神奇的科技产品也是惊叹不已，却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个东西所展现出来的科技含量在这个时代里意味着什么，再加上这个年代刚刚改革开放，无数国外的先进产品正纷纷涌入中国，不断刷新着人们对科技水平的认知，所以，他当时也仅仅只是把这个手机当成了一件比较先进的洋玩意儿，而并没有思考太多——相比之下，那个人神秘的消失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但是，赵忠义不识货，却不代表中国就没有识货的人，当这个一看就很先进的手机几经转手，最终被送到某个科研所里，试图破解它所包含的技术时，那些真正懂行的专家们立刻就被它所展现出来的技术水平吓呆了。
未知的材料，未知的技术，无法想象的零件精度，就连那一块小小的电池，都超出了专家们的想象……用某个专家的话说，如果这东西的操作界面不是中文的，设计思路也都是遵循着人类的需求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这东西根本就是外星人制造的，因为就他对当今世界科技水平的了解，像这样的产品，即便是科技最发达的欧美都是无法做到的。
这还仅仅只是最初的检测所带来的震憾，随着检查和实验的一步步深入，当这个手机的各项数据一次次不断的刷新着专家们的三观的同时，也差点让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研究所陷入停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国宝级的专家在检测中因为精神剧烈波动，引起心脏等方面的不适而被送进了医院，剩下的那些，看样子也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这个手机差点就干成了CIA几十年来一直想干而无法干成的事情：把中国的尖端科研力量一网打尽——如果那些医护人员稍微再大意一些的话，这个目标弄不好还真有可能被实现。
你能想象吗？就这样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它居然会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它比那些情报人员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周折从国外弄来的那些个人电脑，性能要强上千倍，万倍——没有丝毫的夸张，事实上从检测出的数据来看，它甚至比美国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都要强上几十倍，也就是说，如果给这个手机配上合适的计算程序和外部设备，中国立刻就能拥有一个比美国还先进几十上百倍的超算中心。
不过，相对于手机这逆天的性能，它本身所搭载的那些程序和内容，就让所有参与测试的专家都愤怒不已了——在专家们看来，这样一件强大的计算工具，绝对是可以为国家，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巨大的贡献的，它的作用和价值无论怎样高估都不过份，它的性能可以让无数科研人员从繁重的计算工作中解脱出来，在有限的生命里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可是现在，它却仅仅只是被当成了一个玩具，一个无比先进，无比昴贵，无比奢侈的玩具！
这是什么？这是对全人类的犯罪！
明明有这么好的技术，为什么不给它装上一些更有用的程序？让它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和价值……但看看这里面放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鬼哭狼嚎的音乐，消磨时间的游戏程序，不堪入目的色情视频，还有一堆丑态百出的自拍照片，这就是这台很可能是全世界最先进的计算机以往所担负的全部工作——给一个下流的，自私的，堕落的家伙打发时间。
他怎么不去死？
这几乎是所有专家们共同的心声，他们一致的认为如此先进的工具落在这种自甘堕落的人手上，简直就是对科学的亵渎，是对人类的犯罪，如果有可能，这样的家伙就应该被拉出去枪毙十分钟，再踩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不翻身……当然，如果他能提供更多的这种手机的话，他的罪行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第五章 第一条线索
文件上当然不会记载那些国宝级的专家们为了这个手机是如何的癫狂，包括那些吓死人的测量数据，统统都没有纪录，只是用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来概括专家们对这个手机鉴定的结果：
以目前世界各国的技术水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制造出这样，或是与之类似的产品，但从物品的设计细节与内容判断，这应该是属于人类文明的产物，但不能排除外来文明制造的可能。
赵忠义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畅，他下意识的解开了领口的风纪扣，却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
一个全世界没有任何国家可以制造出来的东西，理论上它就不可能存在于现实——这不是什么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杰作，这是实实在在科技文明的产物，它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只能是人类的制造，但如果全世界都没人能造出它来，它又是怎么出现的？
文件的内容当然不止这么一点，继续往下翻，一些图像不是很清楚的照片又吸引了赵忠义的注意。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这应该是用相机对着那个手机的屏幕拍摄的，因为手机屏幕本来就很小，所以拍出的画面都不是很清楚，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景区的自拍或合影，只有两张比较奇怪，一张是一堆看着就很眼熟的打火机，就跟他在小摊上买的那个一样，另一张则是几件古董与字画，但就赵忠义当警察的眼光来看，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真品也值不了几个钱。
等赵忠义看完了文件，老吴立刻就将文件收了回去，然后小心的用档案袋密封好，接着才对众人说道：“好了，文件大家都看完了，有什么想法，都不妨说说吧。”
众人都沉默着，在已经清楚的了解到这个案件有多重要，同时，案情又是如此诡异的情况下，谁也不愿冒然开口——虽然说错了也未必会有什么惩罚，但沉默是金的道理，每个人都懂的。
见众人都不开口，老吴显然也猜到了他们的顾虑，又和颜悦色的说道：“当然，这个案件确实很诡异，至少我个人就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案子，大家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们都是干革命工作的，有什么说什么，就算说的不对，至少也可以作为一种参考嘛。”
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是被老吴的真诚打动，那个最神秘的李悦新突然笑了笑，开口说道：“既然吴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妨说一说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吧……老实说，这份案卷确实把我吓了一跳，如果它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这里面的内容的，但既然专家们都已经作出了结论，那么，我们就只能以此为依据来推理案情了。”
“先说说这个名叫手机的东西吧，我没有见过实物，也不知道专家们为何会对它作出这样的评语，但如果这真是一件先进到没有任何国家可以造出来的高科技产品，那么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它是由科技水平远远胜过我们人类的外星文明制造的，但这又无法解释它为什么会以我们国家的汉语为操作界面，也无法解释它里面所储存的那些内容;第二……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虽然在科学界，还没有任何人可以证实这种理论的真实性，但作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他所提出的这个理论里，却是真实的提到过穿越时空的可能性的。简单的说，就是他认为一件物体只要能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来运行，就能突破时间的限制，回到过去。”
“这不太可能吧？”坐在他对面的韩红梅这时也插言说道：“你也说了，相对论穿越时空的理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更别说将它变为现实了，而且整个案件中，除了这个手机，也没有发现任何大型的，可以让人突破光速的设备——关于这个问题，作为当事人的赵忠义同志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发现自己一下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赵忠义倒也没有太紧张，平静的说道：“我跟这个神秘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整个经过案卷上已经写得很清楚，就不重复了——至于他消失的过程中，我确实没有发现任何机器与设备的存在，事实上在将他关入拘留室之前，我们就已经对他搜过身，可以肯定，他身上除了随身的衣服，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物品。”
韩红梅盯着他，认真的问道：“能祥细的描述一下他消失的过程吗？是凭空不见，还是以别的什么方式消失？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移开过视线，又或是眨眼？事后有没有感觉到头晕和意识模糊之类的情况？”
赵忠义肯定的答道：“绝对没有，因为事后我立刻就通知了同事……他消失的过程我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整个人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不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深皱着眉，韩红梅想了想，轻轻摇头：“这根本说不通……就算相对论是真的，但要穿越时空，也需要先达到光速，一个人不凭借任何工具，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怎么可能办到？”
笑了笑，李悦新轻声说道：“要说他是怎么办到的，我想这里应该没人回答得出来，但我想这并不应该成为我们所关注的焦点，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神秘人所遗留的种种物证和他所展示的能力，几乎都指向同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来自于一个科技水平非常发达，远远超过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世界，并且，他应该还有能力随时回到那里……我知道这推论很荒谬，但在没有新的线索或证据出现的前题下，这应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所以，在此之前，我认为我们不妨就先以这个推论为基础，去分析一下这个神秘人物的目的和动机。”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珂沉呤道：“如果他真是从未来而来的，那我想他一定担负着某种很重要的使命，比如某个势力想要通过改变历史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从案卷上看，这个人又不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也没有表现出太强的目的性。”
听到这句话，赵忠义暗暗点头——那个人他是见过的，还亲自审问过，就他看来，抛开种种的神秘物品和突然消失的能力不谈，那根本就是一个胆小无才的普通小青年，与大街上那些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两样，一个能力强大到可以让人穿越时空的神秘组织或国家，得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派这样一个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这时，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他的神情有些不对，老吴突然开口说道：“忠义同志，你是唯一接触过目标的人，对他的了解也应该是最直观的，能不能说一下你对这个人的看法和分析？你认为他穿越时空，来到我们这个时代的目的是什么？”
想了想，赵忠义以尽可能客观的角度说道：“其实我跟他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但就询问笔录时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接受过任何反侦察训练的，心理素质也很一般……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是故意进行了伪装，但就我个人的办案经验来观察的话，他那些表现并不像是在作伪，因为在审问的过程中，他的很多动作细节都能表现出他的内心是相当慌乱的，并且在我们的问话中，还不自觉的透露了许多信息。”
韩红梅肯定的说道：“我认为这一定是伪装，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是可以控制自己一切外在的情绪表现的，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而且既然他能被派来执行这种重大的任务，就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身上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种种的疑点，很可能就是为了干扰我们的判断而故意所为。”
老吴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李悦新：“悦新同志，你认为呢？”
李悦新沉呤道：“线索太少，而且我毕竟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不好武断的下结论……但我认为，或许我们应该把思路再放宽些，为什么非要把这个人定义为某个神秘组织，或是国家势力的特工呢？他的行为，为什么就不能是个人的私自行动？”
韩红梅立刻驳道：“就算科技再怎么发达，我相信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也绝不是凭借个人的力量可以办到的。”
笑了笑，李悦新反问道：“如果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并不是来源于科技呢？如果它只是某种特殊的能力呢？就好像是特异功能，又或者是某个幸运儿得到了一件神奇的物品，让他掌握了这种神奇的力量……当然，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胡乱猜测，但既然我们面对的本就是一件完全违背常理的案件，那么，我想我们也就不应该将自己的思维再局限于常规的逻辑推理了，任何一种可能性，哪怕它再怎么荒谬，只要逻辑上存在可能，我们都应该加以考虑。”
张了张嘴，韩红梅最终还是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
近几年，社会上关于气功和特异功能的一些话题已经越来越火，就连一些中央领导和知名科学家都对其追捧不已，虽然就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那些所谓的奇人和大师倒更像是手段高明的骗子，但也没人敢说所谓的特异功能就一定不存在……理论上，一个人如果真能凭借他的思维就将一个物体凭空移动，做出这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事情，那么，就算是肉身穿越时空，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
这时，王珂突然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些来自于手机的照片，也就可以串成一个完整的线索了。”

第六章 你会怎么做
王珂说话的语气十分平缓，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像是每个字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敲一般，令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首先，我认为李悦新同志的推论是很有道理的——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那几张钞票吧？不知你们有没有留意到上面的发行时间，从票面的发行日和钞票的磨损程度来看，那个时空其实距离我们并不遥远，最多也就三四十年左右……三四十年的时间，科技速度就算发展得再快，穿越时空的技术也不可能大规模的普及，而且，如果这真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被派到我们这个时代来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工的话，他为什么会携带这种即无法使用，还很可能会曝露他的秘密的钞票？手机还可以解释为任务的需要，而几张纸币，一旦离开了它发生的政权，不过就是几张废纸而已，我不认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和组织，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来自于更加遥远的未来，而他真正想要到达的，其实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三四十年后的世界，只不过因为技术的原因而导致了误差，虽然这样一来，很多的问题还是会解释不通，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其次，再说一下那些照片：从照片本身来看，几乎全都是一些日常的锁碎，并没有太多的目的性，其中唯一可以跟这个案件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那款出现在照片上的打火机了……当然，即便如此，这些照片依然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的信息，但这点可以放到以后慢慢再说，我想要说的是，从这些照片拍摄的内容来看，这个人很显然有一种强烈的炫耀心理，他会把生活中很多无关紧要的细节都拍摄下来，这跟我们大多数人的习惯都是不一样的！”
“一般来说，我们普通人拍照，都会选择一些人生重要的时刻，比如结婚，比如生日，又比如全家团聚的合影之类的，但这个人所拍摄的这些照片，甚至可以细微到一顿比较丰富的饭菜，一堆没有清倒的垃圾……看起来这些照片有些杂乱无章，甚至是无聊，但如果仔细观察一下还是会发现，它们其实就是纪录了一个人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也就意味着，最后出现在照片里的这堆打火机，和那几件古董，绝不是毫无意义的，那同样也是一件他所认为应该被纪录和保存的事情。”
韩红梅皱眉问道：“可是打火机跟古董能有什么关系？”
没有正面回答，王珂却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我们大家不妨做一个换位的思考——假如你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而拥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那么，你会用这种能力来做些什么？”
愣了一下，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无措，想了想，韩红梅迟疑的说道：“这个说不好……或许我会利用这种能力，去帮助我党挽回一些历史上的损失和错误吧，这样应该能让国家少走很多弯路，甚至能避免那场浩劫。”
接着，其他人也都纷纷发言，所说的答案也都跟这差不多……其实这并不奇怪，在这样的场合下，心里是不是真的这样想并不重要，关键是，所有人都不想给其他人和组织留下一个自私的形像，所以哪怕是一种假设，也必须要体现出一个党员应有的政治觉悟。
只有赵忠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显得有些走神，直到身边的韩红梅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
“忠义同志，看来你似乎有些想法，不妨跟大家说说吧。”
尴尬的笑了笑，赵忠义整理了一下思绪，先恭维了一下众人，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好吧，我的想法其实也跟大家差不多，毕竟我们都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谁又不希望我们党，我们国家能少走些弯路，能变得更加富强呢……不过，我想我们也都清楚，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大公无私的，而那个幸运的穿越者，他也未必就是一个党员——事实上就我对他的观察，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人，这样一个意志不坚而又有些懦弱的人，就算是拥有了神奇的能力，恐怕也没有勇气去承担起历史的责任，更大的可能是：他会用这种能力来为自己谋利。”
王珂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忠义同志说的没错，一个普通人如果突然获得了这样强大的能力，最大的可能就是用来为自己谋取利益，而要想通过时空穿越来获取利益的话，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显然都已经想到了那个答案。
王珂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没错，就是倒卖物资——通过两个时空巨大的技术差异，将一些未来的物品拿到过去的时空进行贩卖，就能轻易赚取到巨大的差价，但这里面却有个问题，那就是过去的钞票，在未来的时空里多半是无法流通和使用的，所以，要想将这些赚取到的利润带回到他的时空，他还必须将这些钱变成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依然保值的物品。”
李悦新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古董。”
众人皆纷纷点头，继而若有所思……确实，如果照这思路的话，目前所有掌握的线索基本就能串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了——虽然很荒谬，但即便是思想最保守的韩红梅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也是唯一能够在逻辑上成立的推论。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昌海却突然面带疑惑的说道：“如果这人的目的是为了赚钱的话，他为什么会选择打火机这种便宜的东西，从他拥有的手机来看，他所在的世界应该是一个科技十分发达的世界才对，他为什么不将一些更先进的科技产品，比如像那手机一样的东西拿来贩卖？这样的话，他的利润肯定会更高吧？”
这个问题顿时又令众人陷入了沉思——确实，虽然这打火机看起来的确很精致，但说到底，它也只是一件没有太高技术含量的低端工业产品，一个可以穿越时空做生意的人，贩卖的居然会是这种低端的货物，这跟捧着金饭碗去讨饭有什么区别？相反，如果他能将手机那样的高科技产品多带一些过来，这样的东西，相信就算是再大的代价，国家也是愿意付出的吧？
想到这里，赵忠义心中微微一动，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思维。
“我认为，或许是出于安全方面的原因，才让他选择了这种低端的商品作为交易货物吧……其实这并不难理解，我们国家现在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老百姓的收入水平依然还很低，太过昴贵和高端的商品他们肯定是消费不起的，而像手机这种先进的设备，我想即便是在他的世界里，恐怕也不会很便宜，而若是选择这样的先进设备作为货物的话，不仅很难找到合适的买家，同时，也极容易引起我们的关注——事实上，像这样的东西，恐怕也只有我们政府才买得起了。”
张昌海皱眉问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政府联系？即便是为了赚钱，与政府进行交易，利润也要远远高于他这样费尽心思的倒卖几只打火机吧？”
赵忠义张了张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尴尬的低下头去……看了他一眼，李悦新微微一笑，接过话说道：“这应该就是信任的问题了。一个普通人如果捡到了一件宝物，那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件宝物会被人夺走，穿越时空的能力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国家而言，价值都是难以估量的，在这种心理下，他对我们政府怀有戒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众人皆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可不是么，国家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个案子，中央领导为什么又要成立这样一个级别逆天的专案组？不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神秘人身上可能存在的价值，想要抓住他，从他身上获取更多吗？虽然站在国家的角度，这无可厚非，但对于当事者个人而言，这可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但这样的话，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却显然是不方便讲的。
接下来，众人很自然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开始继续讨论案情，但因为线索实在太少，尽管一个个脑洞大开，却还是没能理出新的头绪，见此，组长老吴也不再强求，便拍板定下了初步的侦察方向。
“悦新同志，既然破案的思路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来负责追查这打火机与古董的线索，赵志忠同志作为助手，将协助你一起工作。”
“红梅同志，因为我们不能肯定这个案件是否是孤立存在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整理一下国内外这方面的线索，看有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同时，最好还能搜集一些有关于时空理论的书籍，不用太专业，小说也行，这或许也能帮助我们打开一下思路。”
“王珂同志，我们的工作很可能需要其他单位的大力配合，这方面就由你来协调，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盯紧市场上所有可疑的新商品，特别是那些近期出现，又查不清来源的，不能仅限于首都，全国各大主要城市都要尽快建立起预警体系，这个工作会很繁重，而你又不能曝露我们专案组的机密，所以，怎么去协调，这其中的分寸就要由你自己来把握了，但我们会全力配合你。”
“最后，张昌海同志，他将负责我们专案组的保卫工作，必要时，也可以随时支持其他小组。”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众人皆摇头。
老吴站起身来：“那好，散会。”

第七章 你事大了
“小赵，等一下。”
刚要走出会议室，赵忠义就被韩红梅叫住，同时，将一个厚厚的公文袋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你的证件，一共是八本，点收一下吧，应该没错的。”
“证件？”赵忠义有些疑惑的接过公文袋：不是说工作关系保留在原单位吗？而且就算是专案组的临时证件，也用不了八本这么多吧？不过他还是谢了一声，然后打开公文袋，发现里面确实放着八本样式不同的工作证。
“这是？”随便翻开一本，发现证件上写着的工作单位居然是工商局，而姓名和照片却又的确是他本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对这个专案组的能量之大更是暗暗心惊。
韩红梅亲切的笑道：“我们的工作很可能要跟许多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另外，与其他单位的协作也少不了，为了方便，同时也是为了保密，所以上级给我们配发了这些证件……放心，所有的证件全都是真的，不过工资就没有了。”
想了想，赵忠义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如果我们在跟兄弟单位协同的时候，对方照这证件上的单位打电话过去验证怎么办？”
韩红梅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公安的业务骨干，一下就能想到这点，不过这点也不用担心，在这些单位，都有一个跟我们同名的人在那里上班，而且单位领导也都是打了招呼的，他们会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不会穿梆的。”
再次道谢后，赵忠义将证件小心的收好，走出会议室，发现李悦新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便急忙迎了上去。
“对不起，李同志，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李悦新笑了笑：“没事，看你的年纪比我小，要不嫌弃的话，你还是叫我一声李大哥吧，这样听起来亲切些。”
赵忠义应道：“行，那我就叫你李大哥了……我们现在就去市场吗？”
“嗯。”李悦新点了点头：“你是干警察的，对这附近的集市应该很熟悉吧？我们就先从这打火机查起吧。”
赵忠义应道：“没问题，我知道这打火机在哪买的，那离这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李悦新向着楼外走去：“还是开车去吧，上级给我们配了足够的专车，而且时间现在对我们很重要……会开车吗？”
赵忠义点头：“会。”
听到这回答，李悦新将一串车钥匙递给了他：“那就好，首都的路我还不是很熟，就你来开车好了。”
这句话听在耳中，赵忠义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结合着对方这奇怪的口音，某种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丝毫好奇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只是很自然的接过了车钥匙，就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句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一样。
不熟悉路况，说明他才到首都没多久，带有境外口音，连工作单位都没有，却能堂而皇之的进入一个密级如此之高的专案组，接触到如此重要的国家机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绝不是谁都能随便打听的，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赵忠义真的宁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因为有些东西，哪怕你是无意的，可知道多了同样没好处。
灭口倒不至于，但因为无意间接触到某些机密而突然间被一纸命令给调到某个与世隔绝的边远地区的倒霉蛋，却也不是没有的，虽然都是革命工作，但可以的话，赵忠义还是希望能在这繁华的首都为国家效力，而不是一辈子窝在哪个穷山沟里。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谨慎和疏远，李悦新眼含深意的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接下来，两人在路边上了车，一路上几乎都没再交谈，气氛着实的显得有些紧张。
赵忠义专心的开着车，虽然感觉自己这样冷淡或许有些不好，但面对这种混身都是秘密，就差在脸上打个封条写上‘国家机密’的麻烦人物，就算想要扯点无关紧要的家常，也不知从何开口——弄不好，人家就得以为你是在套他的话，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沉默是金，毕竟如果不是这个案子，他跟对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才临时组队，也就无所谓同事感情了。
而李悦新，则上车后，就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对首都的景像很感兴趣，但赵忠义偷偷看了他几眼，却又感觉他那沉思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欣赏首都的繁华美景。
沉默了许久，李悦新突然轻声问道：“小赵，你说，几十年后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
愣了一下，赵忠义迟疑的答道：“这我可没想过，不过那时的国家应该已经很富裕，先发达了吧？”
李悦新轻轻一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那应该是个富裕而强大的国家……真想看一看啊！”
想了想，赵忠义笑道：“几十年而已，我们能看到的。”
李悦新微微愣了下，继而也同样笑道：“你说的没错，一定能看到的。”
有了这段小小的插曲，两人之间那沉闷的气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但没等他们继续将话题聊下去，车已经来到了市场外。
将车在路边停好，赵忠义与李悦新一同下车向着市场走去……说是市场，其实也就是一条很简陋的商业街，因为靠近市区繁华地带，但又不属于城市主干道，所以政府的监管相对要宽松一些，一些胆大的个体户看准了这里的商机，纷纷聚集过来盘下了街边的店面，然后也连带着这里的人气越来越高，没过多久就成了首都有名的大杂货市场。
走进市场，李悦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旁的店铺，虽然在他看来，这种商业模式和规模其实都还相当的原始，但那涌动的人潮和不绝于耳的推销介绍跟讨价还价之声混杂在一起，却透出一股巨大的活力——与外面那个到处都充斥着纪律与政治色彩的世界相比，这种活力就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沉醉其中。
不过，李悦新也敏锐的发现，周围那些摊贩店铺的老板在看到赵忠义的时候，似乎都显得有些畏惧，这让他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一群做合法小生意的个体户为什么要害怕一名刑警……如果是工商或者税物的人，甚至是民警，都能理解，但刑警的工作难道不是只负责侦破刑事犯罪吗？个体户与他们应该并不搭界吧？
虽然有些疑惑，但李悦新也没有多问，在赵忠义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小杂货店铺中——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家曾销售过打火机的店铺了。､
看到两人进来，正在跟一名顾客还价的老板急忙道了个歉，然后转过头来对赵忠义赔笑着招呼：“哟，赵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带了朋友？不过您来得不巧，要是还想要上回那打火机，现在可没货了。”
这时，还没等李悦新开口说明来意，便被赵忠义抢先一步，而且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在他和专案组同事们面前一直表现得相当沉稳的赵忠义，此时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看着面前这三十来岁，打扮得十分新潮，甚至还烫了卷发的店老板，赵忠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卷毛，你小子行啊，长出息了，怎么样？没少赚钱吧？”
被赵忠义笑得有些发慌，卷毛强挤着笑脸应道：“看您说的，咱这不就是混碗饭吃嘛，小本买卖，小本买卖。”
“小本买卖？”赵忠义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连海关丢失的贼脏都敢收，还公然卖给警察，你这小本买卖做得挺大啊……卷毛，要说你开这铺子，我也没少关照你吧？指着你能学点好，少给我们公安惹麻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一听这话，卷毛顿时就变了脸色，急忙辩道：“啥？赵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进货可全都是正规渠道，啥时候就收容贼脏，还卖，卖……”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仅话音一下中断，就连脸色也变得越发的苍白。
“正规渠道？”赵忠义再次冷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支打火机，一下拍在柜台上，寒声说道：“那说说吧，你这打火机是从哪个正规渠道进的货？进货的发票在哪？”
卷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又缩了回去，像是有什么顾虑一样，见他这样子，赵忠义轻哼了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依然透着一股寒意的说道：“老实跟你说吧，这些打火机已经被牵进了一桩大案子，涉及到海关的走私，按说你这点事，要放平时也不算个事，但如果你非要包庇案犯据不交待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来谈了——不过那样一来，这事的性质可就变了，你可得想明白，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否则今天我就是穿着制服过来了，明白吗？”

第八章 我们事大了
从市场出来，李悦新笑着说道：“真不愧是刑警队的高手啊，几句话就让他把什么都说了。”
赵忠义却有些尴尬，毕竟他用的这手段其实并不怎么光明正大，解释道：“李哥你不知道，像他们这种个体户，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自己的进货渠道，所以如果不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他们是绝不会轻易说出东西的来源的。”
李悦新好奇问道：“市面上，像这种没有明确来源的商品很多吗？工商部门难道就没有监管？”
赵忠义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怎么监管？如果什么都照正规手续来，他们这些个体户简直就没办法生存，而且走正规渠道的东西，价格一般都比地摊上贵不少，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真要叫起真来，这些没工作单位的个体户大半都得关门失业，还不知得闹出多大的乱子，要知道这些敢下海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另外，没有了这些个体户来活跃市场，老百姓买不到东西，也是要骂娘的，所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似乎也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敏感，李悦新笑了笑，倒也没再追问下去，又回头看了看那市场，饶有兴致的说道：“说起来，回首都这么久了，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我刚看了下，里面还真要不少用得着的东西，回头有空还真得来转转。”
赵忠义笑道：“那是，说真的，现在的老百姓虽然都有些看不起这些个体户，但买东西还真的喜欢找他们，别的不说，在他们的店里买东西，那真的是把你哄得跟爷似的，不像在国营商店，还得看售货员的脸色——除非是一些大件的家电什么的，怕买到假货，才会去国营商场。”
回到车上，李悦新将车窗关好，笑容淡去，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对刚才他说的情况，是怎么看的？”
想了想，赵忠义沉呤道：“这个不好说，毕竟他透露的情况也很少，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所携带的货物数量似乎并不是很大，或许是存在着某种限制，否则，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赚钱，就不应该只是贩卖这么五百支打火机。”
李悦新思索道：“五百支打火机，批发价每支三毛钱，也就是说，包含成本在内，他这一笔生意最多也只能收入一百五十块……我对国内的古董行情不是太清楚，这点钱能在市场上淘换到什么好东西吗？”
赵忠义失笑道：“怎么可能，古董这东西本来就是受国家管制的，加上这几年国家开放，不少外国人都跑进来，很多人都喜欢收购咱们的古董，价格早就炒上去了……别的不说，就照片上那几件，一看就是专门糊弄外行的仿品，连假货都谈不上，要是真货，别说一百五十块，一万五能不能拿下来都难说，而且一旦被我们查到，那可是杀头的罪。”
李悦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这第一笔……嗯，估且算是第一笔生意吧，看样子多半是亏了？不过看样子他似乎并没有就此死心……等等，如果他被人打晕那一次，已经是他第二次过来的话，那他这次贩卖的货物是什么？为什么市面上没有出现新的打火机？他也没再找刚刚那个曾跟他交易过的卷毛联系？”
已经将车发动的赵忠义听到这话，顿时一惊，急忙一个刹车将车停下，回想起案卷中所提到的发现这个神秘人昏倒的小巷就在这市场附近，线索立刻就串连起来。
“他被人打劫了！”
这句话说出口，赵忠义的脸都白了：一半是因为后怕，一半是因为愤怒。
一个对国家如此重要，其价值怎么高估都不过份的重要人物，居然会因为这种扯蛋的原因而出现意外，万一当时那下手的人出手再重些，又或者那一砖头稍微偏点，正好打中了要害，那国家岂不是就失去了一个如此宝贵的机遇？这个该死的家伙，明明有着如此神奇的力量，却为了一点钱而孤身犯险，他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能力对国家有多重要？为什么就不懂得自重？而更令赵忠义感到难堪的是，这个意外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他们公安系统没能维护好社会治安才出现的……这下可是丢人丢到中央去了！
而李悦新，此时想到的却是另一点：“如果他带来的东西被人劫走了，那么，为什么市面上没有出现……难道他第二次带来的，并不是打火机？”
越想越是心惊，像这种抱着一夜暴富梦想的人，李悦新在国外见过无数，他知道，这种人一旦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但又经历一次小小的失败之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因此而气馁放弃，他们只会更加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将全部的筹码都押上去……若这个神秘人真的是抱有这样的心理，那他第二次再选择的货物，就很可能不是打火机这种廉价的小对象，而很可能是价值更高的东西了。
一个未来人，要在过去的时空里贩卖高价值的商品，他的选择会是什么？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必然是来自未来的科技产物！而更可怕的是，现在这件东西还没有流入正规的市场，就已经被人劫走了——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对方是否已经知道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被劫走的东西又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李悦新尽量控制着狂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变得冷静……但只要一想到那个神秘人有可能已经泄露了身份，甚至被境外的势力盯上之时，巨大的恐惧就让他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常年工作在国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祖国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有多大，那已经是一个令人近乎于绝望的差距了，即便是他这样有着坚定信仰，并坚信祖国终有一天会富强起来的人，也不太相信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天……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一个令祖国可以实现跳跃式发展，瞬间提升国力和科技水平的希望，却又不得不面对着很可能将要失去它的风险……不，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失去这份希望如此简单了，这个人的价值是如此之大，一旦让他落入国外势力之手，那他们与中国的差距就会进一步拉大，甚至于，对方很可能还会借此而了解到祖国未来数十年的发展轨迹与种种机密，从而加以针对性的压制。
总之，一个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人，一个可以打通两个时空通道的人，如果他能为国家所用，那么他的价值就是无可估量的，最保守的估计，在很多领域里，他至少都能将国家的科技水平在短时间内提升数十年;但是，如果这样一个人落入敌人的手中，那他的危害也同样是毁灭性的，刚刚从动荡中走过来，还虚弱无比的祖国，怎么可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这应该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抢劫案，目标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露，否则，任何人都知道，他的价值远比他携带的东西要高得多。”
赵忠义的话，让李悦新从那种莫名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令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目标被抢走的东西是什么，如果有可能，最好要在它流入市场之前将它回收——这正好是你们公安的管辖范围，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赵忠义想了想，轻轻点头：“如果目标携带货物的体积不是很大的话，那他就一定是在跟人交易的时候被伏击的，这说明疑犯很可能就是在这附近做生意的个体户，而且敢这样公然抢劫，多半是有前科的，有了这些排查条件，找出他应该不难——只是古董商那边的线索该怎么办？要暂时先停下来吗？”
李悦新沉呤道：“古董商那边，估计也问不出太多线索，可以不用这么急，而且那里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如果目标真的出现，直接就可以将他控制起来……还是先找到被劫的货物要紧，我担心这批货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第九章 事更大了
老钱是一个民警，一个在基层干了大半辈子的民警。
像他这样的公安民警，中国有很多很多，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太高的学历，也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甚至于，办案的能力也不是很强，所以几乎都没有升迁的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基层工作……混得好点的，或许晚年能在某个小派出所里当个所长，就已经是他们事业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但即便是如此，在中国，尤其是在公安系统里面，也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们，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自己辖区内的三教九流和一草一木，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只要是在他们辖区内发生的，都很难逃过他们的双眼。
这或许有些夸张，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是事实。
无论是从级别还是从职务上说，赵忠义比老钱都高了好几个级别，但令李悦新感到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被称为老钱的普通户籍民警面前，赵忠义居然一直表现得相当尊敬，甚至以晚辈自居，而那个老钱，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一切都像是那样的理所当然……这在国外，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而更令李悦新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听完赵忠义讲述的案情后(当然，涉及的机密的内容，肯定是作了处理的。)这个老钱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三个人的名字，并且很肯定的认为，案犯绝对就在这三人之中。
连最基本的调查取证都没有，仅凭着甚至都称不上是线索的一点信息，就作出了如此肯定的判断，这样办案真的没问题吗？当李悦新偷偷把赵忠义拉到一边，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疑虑之后，赵忠义却笑着告诉他：既然老钱这样说了，那这个结果至少就有九成的把握是不会出错的，让他放心。
对此，李悦新只能将信将疑，但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他也只好先从这份名单入手去抓人了。
正如赵忠义之前所推测的那样，名单上的这三个人，全都是生活在东街附近的混子，平时里好吃懒做，都不愿做正经的工作，怕苦嫌累，整日在街头打混，也都有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犯案前科，无非就是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属于那种大事不犯，小错不断的类型。最近这段时间，借着政府对个体经营的开放，一个个又摇身一变，做起了小生意，但背地里干的还是销脏走私那些歪门邪道，只是这种事现在政府抓的也不严，加上自从做生意后，他们这些人也都安份了不少，所以公安才一直没去理会他们。
抓捕的过程并没有出现太多意外，除了其中一个因为临时去了女友家里，另两人都是在各自的店里被派去的民警给带了回来，剩下的那个，也仅仅只是晚了十几分钟，很快就在他女友家被抓住。将这三人带回到派出所后，赵忠义立刻就对他们展开了审问，很快就排除了其中两个没有作案时间的疑犯，将最大的嫌疑，锁定在了最后那个名叫孙兴的疑犯的头上。
事实上，如果只是一般的刑事案件，审到这个程度基本就可以算作是结案了，因为此时中国政法体系实行的还是疑罪从有那一套，也就是说，如果公安机关怀疑某个人作了案，那这个人就必须拿出自己不是案犯的证明，否则，他就很有可能会因此而被定罪……但现在的问题是，赵忠义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把这个该死的小混混送进监狱，而是要从他手中收回那批被劫走的货物，可偏偏这个孙兴又是一个曾经‘两进宫’的老油条，不管怎么审问，始终一句话，咬死了不承认东西是自己拿的，一时间，案情完全陷入了僵局。
半个小时后，派去孙兴家里搜索的公安带回来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在这个孙兴的家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却搜到了一叠美元，足有两百美金，这显然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拥有的。
这个时代的中国，才刚刚改革开放，外币在国内是严禁流通的，但因为官方对于外币的兑换价位与实际的货币价值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再加上很多特供的商品都必须要用外汇才能买到，所以也就造成了大量外币的黑市交易：两百美金，官方的汇率就是个笑话，但如果拿到黑市上，至少也能换来上千块的人民币，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堪称是一笔巨款了。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贩卖小商品，最多干点走私销脏生意的混混，孙兴就算暗中在参与外汇的倒卖，以他的实力也不可能拥有这么一笔巨额的美元——有这种关系和能力的人，也就用不着去当什么个体户了。
虽然还不能就此作出结论，但很显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最坏的那个可能：如果这笔美元真是来自于那批货物的交易，那至少就证明了两点——第一，买走这批货物的人，拥有大量的外币，而且很可能就是境外的人员;第二，他能花这样一笔巨款来购买这批货物，就证明这批货物的价值极高，也就是说，至少它不可能是打火机这样的低端商品，而很可能是一批包含着未来科技的科技产物，像这样的东西，哪怕不是特工，但只要是稍有点眼光和见识的人，都是不会放过的。
审讯室里，面对着从他家搜出来的美元，孙兴依然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在无法抵赖的情况下，干脆咬死了牙关不开口——可惜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下的祸有多大，事实上到了这一步，无论是李悦新还是赵忠义，对于是否能撬开他的嘴，都没有丝毫的担心，他们担心的只是这批货物是否还能追回。
事关国家最高利益，时间如此宝贵，当然不能浪费在一个拼命作死的小混混身上，经过三分钟的‘说服教育’，这个孙兴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同时也说出了他所知的一切，这及时的悔悟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挽救了他罪恶的生命——当然，鉴于他所犯下的罪行，想要继续在外面逍遥是不太可能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估计都将在某个与世隔绝的监狱里渡过，反正就他这些年犯的那些事，若是加起来定罪，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从派出所出来，李悦新与赵忠义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孙兴交待的情况证实了他们最坏的那个猜想，被劫走的，真的是一批具有极高技术含量的高科技产品，而且买走这些东西的，还是一名台湾商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笔交易才刚刚完成，距离这个孙兴被抓，前后仅相差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台湾商人目前很可能还留在帝都——至少，也应该是在国内。
“现在怎么办？除了知道这是一个台湾人，大约四十多岁，其他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就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追查？”
狠狠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赵忠义强压着懊恼与烦燥说道——作为刑警，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断了线索的案子，特别还是涉及到境外人员的，因为一些政治方面的原因，简直就跟死案没什么区别。
看了一眼看铐在车后的孙兴，李悦新阴着脸说道：“先回组里，这件事还得上级支持才行，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来一场全市范围的大检查，清理所有旅馆和酒店，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了。”

第十章 把天捅破吧
“复读机？什么意思？是指录音机吗？”
“应该差不多，但好像又有所不同。据罪犯的口供，这个复读机的体积非常小巧，甚至可以放进衣服的口袋随身携带，而且它使用的是可以充电的电池，用完后只要插上电源，几小时后就能充满电，一次能用上好几小时，最关键的是，这种复读机似乎还有一种记忆功能，它可以只需要一个按键，就将之前播放过的声音不断重复，而且还不用倒带，说是专门为学英语的人准备的。”
听完赵忠义的讲述，老吴想了想，目光转向李悦新：“悦新同志，我们这里就数你的见识最广，据你所知，国外是否有这类似的产品？”
李悦新轻轻摇头，这个问题他显然早就已经想过了：“没有，国外现在倒是有一些小型的录音机，也可以上电池，但电池用完都是必须更换新的，好像还没有听说过可以充电的电池，而且那些录音机功能都很单一，只能简单的播放和录音，从没听过有什么复读记忆的功能，体积也仅仅只是比一般的录音机小一点……如果罪犯没有说谎，那这种复读机肯定是使用了很多未来的新技术才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不过就我个人的感觉，它的技术水平应该还是比不上那个手机。”
老吴点了点头：“但也不能大意，别的不说，至少那种可以反复充电，还能长时间使用的电池，这就是具有极大价值的，这东西绝不能让它流失到境外……对了，这个叫复读机的东西，一共有几个？”
李悦新答道：“五个，都是被同一个台湾商人买走的。”
老吴想了想，拿起了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也没有拔号，只说了一句：“给我接三号专线。”
说完，又对李悦新和赵忠义说道：“有件事正要通知你们，出于保密需要，组里决定从现在起，在任何场合下，对一号目标人物的称呼都将以蝴蝶代替，另外，凡是涉及到他带来的物品，也都要以‘几号文件’来取代：手机是‘零号文件’，钞票是‘一号文件’，打火机是‘二号’，这个复读机，就算是‘三号’了……出去准备一下吧，接下来可能就要有场大行动了，那个台湾商人的画像要尽快弄好，还有，复读机的样子也要一起画出来，到时方便查找。”
“是！”
俩人应了一声，便匆忙离开了组长的办公室，并将房门轻轻拉上。一转身，便又看到韩红梅提着一大袋书走了过来。
“你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正好，过来领书吧。”
“书？”愣了一下，赵忠义想起了会议上韩红梅被分派的任务，便明白过来，苦笑道：“等会行不行？我们现在有任务呢，哪有功夫看小说。”
韩红梅泼辣的挥了挥手，不由分说的将几本书塞到了他与李悦新的手中，同时说道：“没让你们现在看，领回去有空就翻一下，虽然不一定对破案有多大用，但增涨些见识总是没错的……来，在这签个字，这书可不是送给你们的，都是公款，看完记得还回来。”
“谢了，韩大姐，说起来，我也是个科幻小说迷呢，这些书我还真的挺喜欢。”
李悦新笑了笑，接过笔，随手签下了名字。
赵忠义自然也没再推辞，同样在收条上签了字，想了想，又问道：“对了，韩大姐，这书应该不属于机密，可以带回家的吧？”
韩红梅似乎还真没想过这问题，闻言愣了一下，迟疑答道：“应该可以吧……不过还是得注意点，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们自己花钱买的吧。”
点点头，赵忠义应道：“明白了……那没别的事，您就先忙吧，我们也有任务呢。”
“行，去忙你们的吧。”
虽然早就已经有所预感，这次的事情会闹得很大，但赵忠义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大到这种地步——当他和李悦新带着技术人员根据孙兴的口供画好的图回到组长办公室的时候，老吴也同样将一份名单交给他和已经赶回来待命的其他所有专案组成员。
“这是过去四小时之内，所有通过机场和铁路离开帝都的台籍人员名单，一共十四人，上级已经下令给各地安全部门追查他们的行踪，同时海关也会暂时拒绝他们离境，还有，从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起，帝都就已经暂停了所有外籍人员的离境许可，但考虑到政治影响，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协同公安机关对帝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理，如果能找回‘三号文件’当然是最好，要是找不到，那就只能在这十四个人身上碰碰运气了……你们要知道，一旦这样做了，那国家是必将承受巨大的政治压力的，到时就算三号文件能找回来，我们专案组所有人，也没脸去见对我们抱以巨大期望的首长们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众人肃然应道，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作为体制中的一员，他们当然知道要作出这样的决定，政府承受的压力会有多大，虽然组长没有明言，但这个决定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中央首长对于‘三号文件’的态度，四个字就可以概括：不惜一切！
是的，发动一场涉及整个帝都的地毯式搜捕，虽然也需要极大的决心，但以三号文件的重要性而言，却是情理之中的，但与此同时，要封锁所有外籍人员的出入，即便只是暂时性的行为，这也是捅破天的大事，这样的决定甚至就连单独的某个中央首长都未必要权作出，由此可见上级对这三号文件的重视有多高——所以，对于专案组而言，于公于私，这都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
当然，说是全市范围的大搜索，但也绝不是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把整个城市都封锁起来，然后大批的军警各自分片，再挨家挨户的搜查。现在的中国才刚刚改革开放，而台湾跟中国大陆又是一对多年的生死冤家，虽说这几年两岸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但实际上，真正敢在这个时候回到大陆的台湾人士其实也不是很多，并且，这些人在公安机关，甚至是安全部门那里，也都是挂了号的重点监控对象，所以要找到他们，也并不是很难。
旅馆，酒店，大多数外籍人员来京后都会选择在这些地方入住，少数人则会居住在亲友家里，所以搜索的队伍也是分为两大部分，其中一部分突击检查市内所有公众性娱乐场所，主要是旅馆和酒店，另一部分由以各分区的公安机关为主力，对其辖区内的所有外来人员进行清理和登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一夜的帝都，注定无眠。
数个小时后，随着一条条消息传回总部，还真抓住了几个具有极大间谍嫌疑的外籍人员，但经过确认和搜索，似乎都与‘三号文件’无关，而另一方面，各地安全部门与海关也发来消息，之前离开帝都的那些外籍人员中，有些已经在海关被拦下，因为海关和安全部门都没有得到确切的指示和命令，也不好采取强硬手段，只能用一些编造的借口来拖延时间，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无论是抓是放，都必须要尽快作出决定了。
决定并不好下，那些想要离境的外籍人员虽然已经经过了画象识别，基本都可以排除嫌疑，并不是买走三号文件的那个台籍商人，但谁敢保证他们之中就没有疑犯的同伙？偏偏在没有任何证据和命令的情况下，考虑到政治影响，海关和安全机关也不敢擅自去搜查这些人的行礼，而且就算搜查了，也未必能确保万一。
三号文件谁都没见过实物，谁知道它里面都有些什么零部件？万一被拆散了，化整为零，就算摆在面前估计也没人认得出，而海关的出入境安全检查和彻底的搜查也是有本质的不同的，前者还可以说是正常程序，后者，一旦没有查出东西来，弄不好就是要闹出外交纠纷的。
就在整个搜捕行动已经接近尾声，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和希望的时候，终于，一个好消息从前方传来：在一间国营酒店里，那个买走三号文件的台籍商人，终于找到了！

第十一章 借口也是很重要的
其实能找到这名台籍商人，完全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之所以会给专案组带来如此强烈的惊喜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太过紧张，所谓的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很简单的道理，这两年虽然国家已经暗中开放了对台湾人士入境的限制，允许一些身家清白的台湾同胞回国探亲，但作为彼此敌对了数十年的两个冤家，所有台籍人员入境都是要登记祥细的身份信息，并严格限制了活动区域的，通常他们都只被允许去一些公众性的场所，稍微敏感一点的地区，都会被禁止入内，甚至于当他们想要离开市区范围，去农村乡镇转转的时候，都要得到公安机关的审批和许可，并有专人全程陪同……所以说，即便是根据案犯口供画出的脸像并不是很正确，在中央下了如此大的决心的情况下，要找出这个人，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人总算是找到了，就在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该怎么向这个台籍商人收回三号文件呢？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难道那个台巴子还敢跟国家暴力机关对抗不成？
可惜，事情若真的如此简单就好了——现在问题最大的关键就在于这个台籍商人获得三号文件的方式完全就是合理合法的，虽然在交易中使用了外币，这点确实违反了国家的相关法规，但仅凭这点，根本就不足以没收他的财物，而且如此兴师动众，给出的却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的话，对方就算是白痴，也该能猜到这三号文件的来历绝不简单了。
三号文件为什么能被如此重视，甚至让中央都下了不惜一切也要找回的决心？不单单只是因为它本身很可能包含着极先进的科技，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的来历是根本无法解释的，若是因此而引起国外情报机关的关注，那么蝴蝶存在的秘密就必然会面临极大的威胁，这才是中央最担心出现的情况。
所以说，若这个台湾人真是个特务，那事情反倒简单了，可问题是这个人除了因为巧合而刚好在地摊上捡了个漏，买到了三号文件，其所有的背景资料和在国内的行踪报告都是无懈可击的，根本没有任何疑点，而且这个人据说还是台湾一个小有影响力的成功企业家，这次回国祭祖，也是得到了高层默许的，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手段肯定也是不能用的，要不然，也就不会让人如此头痛了。
三号文件肯定要收回，但又不能引起对方的怀疑：几台做工精致，功能强大的录音机，一般人见到也未必会联想太多，那台湾商人多半也只是因为觉得这东西确实不错，才会出高价买下，但如果让他发现这东西竟然引发了大陆政府如此夸张的反应，那他必然会对三号文件的来历产生怀疑——在国内他是肯定查不到什么的，但出国后，若是让他发现这东西哪怕连科技最发达的欧美和日本都做不出来，那时，他会作何联想？这个信息要是再落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
对于这样的问题，专案组的成员们都是第一次遇到，原本并没有太将它当回事，心想着凭执法机关的强势，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可事到临头才发现，不管这理由怎么编，很多地方都难以自圆其说，于是事情便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苦苦寻找的三号文件就在眼前，却因为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而根本无法开口向对方索回。
贼脏？
虽然是事实，但为了几台录音机，能惊动整个帝都的公安机关发动全市范围的大搜索？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扯蛋的理由。
海关缉私？
更扯蛋了，缉私不去市场，大晚上的跑来查酒店？
违禁物品？
如果这是收音机，多少还说得过去，可录音机，违哪门子禁了？
彼此纠结相望，在其他几人接连几个提议都被否定之后，王珂忍不住说道：“实在不行，干脆就不要找什么理由，等到明天我想办法把东西偷偷拿回来得了。”
想了想，老吴还是摇头：“刚刚全市大搜索，第二天他的东西就失窃，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心里有鬼吗？而且下面的公安拿着画像找人，这事也是瞒不住的，总不能没个理由就这么收队吧？”
这时，李悦新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无法掩示三号文件的重要性，那就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它，就说这东西是我们研究所最新的技术成果，因为意外失窃，所以才会这么紧张的要将它追回。这样一来，就能将所有的视线转移到三号文件本身，而不会让人对它的来历产生怀疑了。”
这一次，老吴总算没有再急于否定了，众人也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王珂更是直言支持：“我觉得这办法行，而且这样一来，也方便我们今后的类似问题处理……组长，您想想，那个蝴蝶一门心思的倒腾这些东西过来想赚钱，连续两次都失利，他肯定不会就此收手的，将来还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乱子，我们也未必能每次都及时把文件收回，与其让人胡乱猜测这些东西的来源，还不如编造出一个虚假的研究机构，把所有解释不了的东西都往里装，一来可以转移视线，二来，说不定还能用它当饵，钓出一些别有用心的间谍。”
老吴沉呤片刻，终于轻轻点头：“这方案可以考虑，但虚构研究所的事情，还得报上级批准才行……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这么办吧，就说这东西是我们一家工厂正在研发中的产品，因为还存在一些技术难题，所以并没有正式上市，没想到被内部人员盗卖出来——这个解释逻辑上也说得通了。”
十多分钟后，酒店客房里，台籍商人吴云山在听完赵忠义的讲述后，连连道歉。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这东西竟然会是盗窃来的贼脏，当时也是看这个录音机做工精美，功能也很实用，就想着买回去送给朋友玩玩，没想到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赵忠义倒也没有摆出得理不饶人的嘴脸，缓和着语气说道：“我们也相信这是一个误会，虽然依照我们的法律，购买脏物也是违法的行为，但您毕竟并不知情，所以错不在您，我们也没打算追究，只是这东西却是必须要收回的，而且我们还希望您能对这件事保密……说起来也是家丑，这复读机其实是我们一家研究机构还在开发中的产品，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没想到会被内部人员给偷了出来……上级领导对这件事是很重视的，而您的身份又如此敏感，所以……”
吴云山诚肯的应道：“明白了，这件事请放心，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绝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东西你们尽管带走……不过，倒是有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能代为向贵政府传递一下。”
赵忠义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只信封放在桌上：“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另外，这是您购买这些复读机时支付给那个小偷的美元，一共是两百，您可以清点一下，看看数目对不对。”
吴云山笑道：“这点钱退不退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们这复读机，说真的，我看着确实很喜欢，原本那个小偷还骗我说是进口的洋货，我还奇怪，在国外怎么就没见过有类似的东西，没想到竟是你们生产的……看你们设计的这东西，应该也是要投放市场的，如果可以的话，不知我是否能有机会代理这项产品的海外销售？”
赵忠义有些尴尬的应道：“报歉，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向上级代为转达，至于能不能成，这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明白，明白，只要能代为转达就好。”吴云山说着，起身从自己的皮箱中翻出了几个没有任何图案字样的简陋纸盒，将它递给赵忠义：“这就是你们失窃的复读机，一共五个，还请收好。”
接过这个纸盒，赵忠义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平静的将它们一一打开，在确认过所有包装里面的东西都没错之后，这才重新将包装合好。
“好的，再次感谢您的配合，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您对我们的印象。”
三号文件，终于成功回收。

第十二章 是谁偷了它
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即412专案组会议室。
专案组成立到现在，虽然每个人都已经了解了这个案子的奇异，但真正接触过如零号文件这样具有超时代科技物品的人，却只有赵忠义一个，其他人，最多也就是从绝密的档案中能查阅到一点非常有限的说明，除了知道这东西很先进，很强大，对于它具体的功能和细节，都是一无所知的。
事实上，即便是亲手接触过零号文件的赵忠义，对于零号文件的了解也是非常有限的，那东西在他手中把玩的时间并不长，他印象最深的也仅仅只是那可以用手直接触摸控制的高清屏幕和照像的功能，除此之外，他所了解的其实也并不会比其他人更多。
现在，三号文件归档，专案组终于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识一下未来的科技产品，究竟有何强大之处了。
围坐在会议桌前，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老吴手中那台小巧的复读机——在他们看来，这东西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仅从外观就能看出，与一般的录音机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做工更加精致，小巧而已，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的机身正面中间的位置，多了一排按钮，众人猜测，这应该就是它所谓‘复读’的功能所在了。
“这东西可真不错，做得这么小巧，这完全可以带在身上到处跑了，再配上那幅耳机，就算走路坐车的时候都能听音乐，比市场上那些手提的录音机，可真不知强了多少倍。”
“不可思议，这东西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小？而且里面还得留出磁带和电池的空间，那些零件得小成什么样？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应该就是技术的发展了，只是没想到竟能发展得这么快，可惜上面的标签全都被撕掉了，否则，就能知道它是谁生产的了。”
“也亏得是撕了，否则那个台湾人，我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据说这东西主要的功能是用来学英语的？正好我这有盘英语磁带，组长，要不咱们就试一下吧？否则一旦上交，咱们就算想看都看不到了。”
“是啊，组长，就试一下吧。”
在组员们七嘴八舌的请求下，老吴稍稍犹豫，最终还是轻轻点头：“连磁带都准备好了，看样子我这是想不答应都不行啊……好吧，就试一下，不过纪律的问题我还是得重申一遍，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切与案件有关的信息，都严禁在任何场合下，对任何人提及。”
“明白。”
“您就放心吧。”
“把磁带拿过来吧……别急，我先看看这说明书，这东西这么精贵，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从包装中拿出说明书，老吴先是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发现封面和最后一页似乎是被撕掉了，估计也是为了抹去生产厂家和日期的信息，暗暗点头，这才开始仔细查看这复读机的使用方法。
操作并不复杂，只看了一遍，老吴就已经全部记住，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又仔细的将说明从头到尾细读了两遍，特别是那些注意事项，更是牢牢用心记住，直到确定再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翻开机身上的盖子，将英语磁带放了进去。
依照说明，老吴轻轻按下了三角标识的播放键，数秒后，便听到清晰的英语发音从机身传出，不过对此，众人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因为这看起来跟市面上的录音机也没什么不同，而且在音量上，似乎还比不上那些大体积的录音机。
听了一小会儿，韩红梅评价道：“声音有点小，这要是在室外，怕是就听不清了……不过音质倒还挺清楚的，拿来学外语倒是真不错。”
李悦新笑道：“这东西的设计应该就是给个人用的，估计得配上那耳机才好用，而且公众场合，要是音量开得太大，也会吵到别人。”
王珂好奇说道：“看样子跟一般的录音机也没什么不同，组长，试一下那复读的功能吧。”
老吴轻轻点头，回想了一下说明书中介绍的步骤后，深吸了一口气，在一句英语刚好说完的瞬间，轻轻按下了机身上的一个小按钮。
在众人都瞪大了眼的注视下，复读机的磁带停止了旋转，但播放键却并没有弹起来，声音也同时消失，接着，老吴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轻轻在另一个键上按了一下，众人清楚的听到，刚刚播放过的那句英语又从机身中传出，而此时，透过机身透明的玻璃却可以清楚的看到，磁带是根本没有旋转的。
“好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韩红梅惊讶的说道，其他人也同样是一幅惊奇的表情。因为工作的需要，他们这些人基本上对录音设备都不陌生，对于录音机的原理多少也是有所了解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清楚要想做到这种让磁带不动，就能随意重听上一段录音的技术有多难……事实上，以他们的见识，甚至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用什么原理来实现的。
不仅如此，在老吴接下来的操作下，他们发现这种复读的功能似乎还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强大，虽然能够回放的时间不是太长，最多也就几秒钟，但在这时间之内，复读内容的长短却是可以随意调整的，而且只要重复按键的动作，就能一直复读下去，当同一个英语单词一次次被反复播放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种功能对于学习外语的好处，眼中也不禁透出难以掩示的羡慕。
学外语最难的是什么？就是口语的发音，那必须要经过无数次的校对才能渐渐掌握。一般的录音机虽然也有倒带回放的功能，但操作起来毕竟不是很方便，而且反复倒带太多，对机器的损害也是很大的，但有了这种复读机，只需要动一下手指，就能让听过一遍的单词再无数次重复，甚至还能将你自己的发音给临时录进去，与磁带上的发音进行对比，却又不会洗掉磁带上的内容——这简直就跟请了一个永远不会嫌麻烦的外语老师一样，基本上只要自己肯用心，就根本不愁学不会了。
第一次，专案组的成员们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未来科技的发达与便利——与高高在上，似乎遥不可及的零号文件不同，这件产品却是他们每个人都用得上的……就算自己没兴趣学外语，但家里的孩子也会需要啊！要是有这么个东西，对孩子的学习该有多大的帮助？
将所有的功能都试了一遍之后，老吴便关机取出了磁带，然后小心的将东西放回到包装盒中，直到盒子盖上，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案情上。
“现在三号文件既然已经追回，那么接下来的工作，还是要以找出蝴蝶为主，之前分派的任务不变……不过今天也已经太晚了，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吧。昌海同志，你还得辛苦一下，跟我一起把这三号文件上交到相关部门。”
“是。”
张昌海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沉默寡言，不过老吴倒也没见怪，众人似乎也都习惯了他这模样。
从单位出来，当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时，赵忠义突然感觉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比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公安加起来都要刺激……如果以后每天都这么惊动动魄，他真要担心自己的心脏是否能受得了了。
可惜的是，他还是过于乐观了，因为真正的刺激还远没有就此结束，就在他刚回家，洗完澡睡下不久，两个身穿便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便又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吵醒，然后带给他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马上回单位！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但赵忠义却连一秒都不敢犹豫，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便跟着那两人上了车，当冲进单位的时候，发现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已经赶到，所有人都是同样一幅脸色苍白，如同见了鬼的表情。
五个三号文件，其中有四个是正常的，但有一个，送到研究所才发现里面的零件已经被人调了包，包括机器主板和电池在内最重要的零件，全都不见，只剩下一包废纸和一小块用来配重的铁块。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赵忠义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感觉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完了。

第十三章 赵忠义的自我抢救
赵忠义是一名公安。
赵忠义是一名摊上了大事的公安。
赵忠义是一名摊上大事，被借调到412专案组的公安。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赵忠义觉得自己要完了，因为他上班第一天，就背上了一个天大的黑锅，而在此之前，他身上还背负着另一件同样沉重的罪名：欺瞒领导，欺瞒组织。
他来专案组，是戴罪立功的，却在上班第一天就把事情办砸了，给所有人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他不完蛋谁完蛋？心里一片绝望的他，甚至都作好了在下一秒就被铐起来的准备。
“忠义同志，你是第一个接触到三号文件的人，你好好回忆一下，在整个过程中，从你拿到三号文件起，一直到你把它交付到我的手上，中间有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或是让它离开过你的视线？”
面对老吴严肃的询问，赵忠义打了个冷颤，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然后拼命的回想那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但是，片刻后，他还是只能带着几分绝望的神情轻轻摇头。
“从拿到三号文件，我就直接上了车，在这个过程中，李大哥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中间我们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在离开酒店后就直接回到了单位。”
李悦新轻轻点头，为他证明了这点。
老吴沉重的说道：“在单位里，三号文件一直都在我们的视线内，不可能有人能把它拆开调包，而在护送它的过程中，昌海同志也是跟我全程在一起的，同样没有出现任何意外……那也就是说，三号文件是在此之前，就已经被人给调包了！”
王珂拍案而起，怒道：“这还用问？一定就是那个台湾人干的！我看他就是个特务！否则为什么三号文件偏偏就落在了他的手里，还正好出了问题？组长，下令吧，马上抓人，现在去搜，说不定东西还在他手上，要是晚了，弄不好就得被转移！”
老吴不置可否，想了想，又望向赵忠义问道：“忠义同志，你认为呢？在你跟这个吴云山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异常？又或者是，他对三号文件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东西有没有可能是他暗中拆换的？”
赵忠义感觉，这或许是他挽救自己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在努力压下慌乱的情绪，并尽力去回想当时交谈的每一个细节之后，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摇头。
“就我对他的观察，这个人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对三号文件也确实有些兴趣，甚至还主动提出，想跟我们政府做生意，代理三号文件在海外的销售……按说这东西如果真是他调的包，他为什么在事后没有马上设法离开？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手段是绝对欺瞒不了多久的，一旦被我们发现，他就有可能背负上间谍的嫌疑。”
王珂反驳道：“但这也可能是他的伪装，忠义同志之前是干公安的，你可能没跟这些特务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狡猾程度。”
赵忠义自觉戴罪之身，当然不敢辩驳，只得点头应道：“是，可能是我经验不足……不过，我想我们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三号文件在到达这个吴云山手里之前，就已经是被人调包的。”
老吴眼中寒光一闪：“你是说那个叫孙兴的抢劫犯？”
赵忠义点了点头：“是，其实这类案子我之前就办过不少，像他们这种混混，是根本没有什么信用可言的，为了赚钱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比如我就曾经碰到过一起盗窃案，那个案犯将偷来的好酒全都倒出来，然后把好的酒瓶里装上兑水的工业酒精，再把那些好酒用简单的包装分好，这样一来，他就能把一瓶酒卖出去两次，好包装的假酒卖给不认识的外地人，好酒则稍微便宜些，卖给认识的熟客。”
听完这话，老吴立刻作出了决定：“马上提审这个孙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弄清楚东西到底是不是他拿的，如果是，东西现在在哪？”
王珂问道：“那台湾人那边呢？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吧？”
想了想，老吴说道：“先盯着，暂时不要惊动他，如果孙兴这边问不出结果，再决定要不要动手——但在此之前，不能让他离开北京，更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对于任何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要严加盘查，防止三号文件被转移。”
李悦新突然插言说道：“老吴同志，审问孙兴的工作，我看还是交给忠义同志负责吧，毕竟他是干公安的，跟这些混混打交道有经验。”
老吴看了还在惶惶不安的赵忠义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头：“可以……忠义同志，我们的工作很特殊，也很重要，所以我们绝不能出错，但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更不要让这些负担影响到你的工作，你应该相信组织，组织是不会随意冤枉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同志的，明白吗？”
一句话，让赵忠义再次看到了希望，他又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了。
“是！我一定完成好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保证绝不会再出错了！”
从办公室出来，赵忠义满脸感激的对李悦新说道：“李大哥，谢了。”
笑了笑，李悦新倒是显得很淡然：“都是战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何况这件事也确实错不在你……现在关键是得找回这三号文件，你觉得这东西真是那孙兴动的手脚吗？”
想了想，赵忠义肯定的答道：“就算不是他，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那个台湾人其实嫌疑并不大，因为他不可能知道三号文件的来历，如果单从三号文件本身出发，加上他获得三号文件的渠道又是从市场上买来的，他没理由会想到我们会这么重视这件东西，从而提前做好手脚。何况，他能通过安全机构的审查，并允许他进入首都，就证明他的身份应该是清白的，这种人，就算真的是特务，也不会是那种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除非有绝对的必要，他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李悦新思索片刻，轻轻点头：“你的推测很有道理，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倒是简单了许多，只要能撬开那家伙的嘴就行了。”
赵忠义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希望他的嘴能硬点，这混蛋可把我害惨了！”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了关押室门前，李悦新对守在门口的警卫说道：“把门打开，我们要提审犯人。”
说罢，又低头对赵忠义轻声说道：“注意你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三号文件……只要找到东西，想收拾这么个小混混，你还怕没机会？”
赵忠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
半个小时后，因为人犯几次昏迷，审讯不得不暂时停止，阴着脸的李悦新让警卫将如同死狗一般的孙兴拖回了关押室，并吩咐找个医生给他看看，然后，便与同样阴着脸的赵忠义沉默相对，久久无语。
沉默良久后，李悦新轻声说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除非是有坚定信仰，又或者是受过训练的特工，否则一个小混混的嘴怎么可能硬到这种程度，看来这事他真的并不知情。”
赵忠义脸色变了变，像是不甘的说道：“你看，有没有可能，这个三号文件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是假的？根本就是蝴蝶自己动的手脚？”
李悦新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这东西对我们来说价值当然很高，但在他的时代里，我相信是不会太贵的，相比起在两个时空贩卖走私所能获得的利润，他根本没必要动这种歪脑筋，而且对他来说，这样的走私贩卖也绝不会只干一次，能用信誉建立起一条稳定的销货渠道，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没理由会干这种自绝门路的傻事。”
赵忠义脸色变白，无力的说道：“你说的对……不过，这不合情理……没理由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是被忽略了？”
看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李悦新正要相劝，突然心中一动，急忙挥手止住了赵忠义的发泄。
“等等，让我把这前后好好的再理一下……任何案件都会有它的动机，你说，这个调包三号文件的人，他的动机会是什么？”
像是得到了提醒，赵忠义也感到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灵感，顺着思路说道：“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人肯定是知道了三号文件的价值，甚至是知道了蝴蝶的存在……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很低，因为蝴蝶的存在是绝密，除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外人知道，而三号文件的价值，除非是经过专业的技术检测，否则，就连我们都不能十分的确定它到底有多高。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像我之前所推测的那样，完全就是为了谋利。”
李悦新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前一种可能性既然不大，如果是后者的话，要做到这点，需要什么条件？”
愣了一下，赵忠义眼睛顿时一亮，拍案而起：“技术！这东西怎么说也算是高科技的电子产品，能把它的主要零件拆下来，还能把外壳恢复得天衣无缝的，怎么说也得是一个对电器修理很在行的技术人员才行，而且，也必须要有足够的技术，拆下来的这些零件才能发挥其价值，否则，落在一般人手里，那也就是个废品。”
“马上把这个孙兴弄醒，问问他，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有哪些是懂得电器修理，手脚又不太干净的！”

第十四章 蝴蝶的踪迹
失窃的三号文件终于找回来了。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件如此重要的东西，偷走它的竟会是一个小孩，一个才十四岁，没有成年的小孩。而他偷偷将三号文件里的重要零件调包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一直都想要一台录音机，却又没钱买，正好碰到邻居孙兴手上有这么一批精致的洋货，便一时心痒，趁着孙兴外出的空档，偷偷溜进他家，拆换了一台。
当赵忠义带队冲进他家的时候，这个小屁孩正好就在摆弄着那堆零件，当时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然后哇哇大哭，他的父亲则是一名老实巴交的电器修理工，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下见到这么多警察冲进家，直接就被吓傻，对此，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好在三号文件总算是圆满回收，至于这无意间差点闯下大祸的小屁孩，也只能交由他的父亲严加管教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案件会以这种近乎搞笑的方式结尾，但赵忠义却是因祸得福——要不是他在案件中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个无辜的台湾商人此时多半已经被打上了特务的标签被抓起来，严加审问了，若是事情真的闹到这一步，最后又发现只是一场误会的话，恐怕专案组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理所当然的，最终顶着压力并侦破了此案的赵忠义，就成为了三号文件失窃案侦破过程中，最大的功臣。
立功，受奖，带红花……对不起，你想多了，这些统统都没有，因为收回三号文件本来就只是412案件中的一个小插曲，成功收回三号文件，甚至连阶段性的胜利都谈不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赵忠义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失望，因为，在经过了这件事后，他在专案组的其他成员眼中，才真正感受到了某种无法言喻的认同和信任。
是的，在此之前，虽然谁也没有刻意的疏远他，但即便是赵忠义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以他这个公安系统刑侦中队长的身份，在这个级别如此之高又精英汇聚的团队里，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人家一个个不是国安就是总参，甚至还有来自中央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个成天与市井之徒打交道，侦办的最大的案件也无非就是杀人抢劫的公安刑警，有什么资格与人家平起平坐？
是的，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干他们这行的，也未必就会那么势利眼，但一个从来没有侦办过大案经验的基层公安，是否有能力参与到如此重大的案件中，这样的疑问却也是真实存在的……但现在，赵忠义却用自己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了这点，从这一刻起，在专案组中，再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职务而轻视他的意见，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算真正溶入了这个团体。
接下来的几天，专案组的工作才算是渐渐步入了正轨，随着初步调查的完成，掌握到的信息虽然还是十分有限，但基本上，也勉强能为下一步的铺网工作指明一个大概的方向了。
首先，从蝴蝶的所有活动轨迹来看，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两个时空中倒卖物资，从而获取利润——这是在一开始就已经确认的，而与此同时，从三号文件全都被刻意撕去了包装和生产厂家的信息来看，他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一直都在试图掩盖这一点：只是这种行为在专案组的成员们看来，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因为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在很多技术上都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又岂是一张生产标签就能掩盖的？
贪财，胆小，但为了利润又敢以身犯险，同时，缺乏足够的信仰和爱国主义精神，有点小聪明，但又不具备做大事的眼光和能力——简单的说，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小市民，如果不是因为他拥有着穿越时空这种逆天的能力，像这样的人，专案组的精英们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但现在，这个家伙身上所承载的，却是新中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机遇或危机——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跟中国人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只是没人能笑得出来罢了。
在对蝴蝶作出了这些初步的描绘后，关于该怎么对待他，并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与他接触的问题，专案组却又产生了一些分岐：
王珂和韩红梅坚持像这样一个具有极大价值和危险的人物，无论如何都必须控制在政府手中，所以在发现目标的同时，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控制，除了致命的手段，任何方案都可以考虑，而且鉴于他似乎还有凭空消失的能力，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考虑使用全程麻醉的手段防止他逃脱，在将其完全掌握后，再设法让他说出穿越时空的秘密，如果能将这种穿越能力掌握在国家手里，那对于国家的发展而言，其意义将是无法估量的。
但是，李悦新对此却并不是很赞同，因为在他看来，在可以肯定这种穿越能力是可以剥夺和转移的之前，用这种过于强硬的手段去对付这个蝴蝶，很有可能会直接将其逼到敌对的立场，而事实上，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求财的话，以政府的能量，完全可以用更为缓和的方式与其合作，进而取得他的信任，再慢慢套取其穿越的秘密……当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一定程度的控制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必须是建立在不引起对方强烈反感的基础上，否则，一旦这个人对这个时代的政府产生了敌意，以他的能量，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出现何等可怕的结果。
在赵忠义看来，双方的观点其实都有道理，但他个人还是更倾向于支持李悦新的意见……不是因为李悦新曾帮过他，而是他觉得，对蝴蝶这样一个拥有未知能力的人，常规的控制手段，还真不一定有用。
别的不说，就说那可以凭空消失的能力，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有这种本事的人你怎么控制他？麻醉倒是个办法，可问题是，你不能总让他睡着吧？要想从他口中问出穿越时空的秘密，就必须让他清醒，可只要一清醒过来，谁敢保证他就不会在众人眼皮底下再玩一次消失？有这样一次恶劣的冲突之后，万一他跑回自己的世界，再也不过来怎么办？又或者更糟些，他因此对政府怀恨在心，展开报复怎么办？
李悦新说的对，虽然这个人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求财，在这点上政府完全有能力满足他，双方之间根本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对待这样一个贪财胆小的人，诱之以利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目前来说，不管是采取哪种方案，最关键的还是要先找到蝴蝶，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针对蝴蝶出现的特点，在专案组与各方部门的协调下，很快，一张遍及全国多个大城市的监控网络正式铺开了，其主要监控的对象就是市场上近期出现的所有技术类产品，尤其是那些技术含量高，功能实用，同时又没有明确的生产日期和来源的产品，这也正好符合了专案组对外的单位名称：市场规划与统计数据调查办公室。
数日后，一个坏消息从上海传来：在当地市场上，出现了条件相符的商品，而且从当地工作人员的报告来看，那应该就是被称为三号文件的复读机。
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蝴蝶的穿越范围，并不是仅限于北京，这意味着要找到他的难度，将会大得超乎想象，而且照他这种满世界卖走私货的行为，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存在的消息就会再也遮掩不住。
“悦新同志，你跟小赵一起，立刻动身前往上海，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蝴蝶和收回流失的三号文件，但必须保持低调行事，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可以视情况选择放弃追回三号文件，但蝴蝶必须要给我找到，可能的话，即便无法控制他，也要跟他建立一定程度的联系。他不是想要钱，想买古董吗？告诉他，不用这么麻烦，他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哪怕是国宝级的文物，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具体的细节你们可以自己掌握，总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说服他跟我们合作，你们就是国家最大的功臣！”
“是！我们这就出发！”
站在一旁的韩红梅与王珂默然无语，虽然老吴没有明言，但从他安排李悦新和赵忠义负责这次任务来看，他显然还是选择了怀柔的手段。
回过头来，老吴对韩红梅和王珂又说道：“上级已经同意了我们之前所提议的方案，从现在起，所有与蝴蝶相关的文件，包括那些解释不了来源的物品和技术，都将出自一个代号为9517的相关工程，这是一项立足于军事技术改革，为探索未来军事发展方向而制订的工业发展计划，它立项于1957年，其内容包含了电子，能源，材料，通讯诸诸多领域，由当时的总理亲自审批，是国家的最高机密，近年来由于我国的政策改变，所以这项工程所产生出的一些尖端技术，也在逐渐的向民用领域转变，加上内部人员管理混乱，出现了不少内外勾结盗卖研发产品的事件……不用怀疑，这个9517工程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当年因为它的一些构想过于超前，脱离了实际，所以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上，但我们却可以把它变成现实。这项工作上级会交由专门的人负责，我们不需要过多干涉，但他们毕竟是为我们服务的，所以，必要的协调还是少不了，这方面就由你们来负责沟通。”

第十五章 人都要吃饭
赵忠义很生气。
赵忠义非常的生气。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赵忠义现在已经快要气炸了。
你能想象吗？为了收回三号文件，他和专案组的战友们几乎把整个北京城掀了个底朝天，为这事甚至还惊动了中央首长，中间出现的意外，不仅差点害死了他，还险些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波，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那只蝴蝶擦屁股，为了把一切可能泄漏他存在的隐患消除。
可是，就当所有人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将所有的文件回收，将漏洞勉强补上之时，那个蝴蝶，却轻飘飘的飞到了上海，并且一口气在市场上抛售了至少不下五十台三号文件，并在短短的两天中，就被人抢购一空……如果不是某个安全局的工作人员的亲戚刚好也买了一台，并无意中被他得知，刚刚铺开的监控网，甚至都没能发现这件已经把天都捅破的大事。
五十台啊，你能想象吗？就在几天前，为了一台被调包的三号文件，他赵忠义几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整个专案组几乎都像是天塌了一般，而现在，却有整整五十个三号……奶奶的，还三号个屁，整整五十台复读机，被不同身份的人买走，绝大多数都无法追查，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那只该死的蝴蝶想要赚钱。
赵忠义突然觉得，或许王珂的意见才是对的，对待这种贪婪无度，没有下限，丝毫不顾他人感受，毫无大局观念的无耻之徒，就应该施以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用铁的纪律，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好吧，这当然是气话——别说现在找不到蝴蝶，就算蝴蝶真的出现，然后站在了他们面前，赵忠义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动他一根毫毛。别说不能动，甚至还得把他当爷，得哄着他，顺着他，因为只有把蝴蝶哄开心了，接下来的工作才有进行的可能。
看着同样一脸纠结的李悦新，赵忠义不甘又无奈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叹了口气，李悦新说道：“已经没办法追回，只能放弃了……就现在得到的数据看，他这一次至少获得了上万元的巨款，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因为这笔钱而再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412案件的起因，赵忠义心中也顿时一惊，脸色越发的难看。
上万元的人民币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笔巨款了，那些被当成劳动致富的典型而全国报导的万元户，大多也只是家里所有的固定资产加起来超过万元，而真正上万元的现金，除了银行，恐怕全国都没几个人能一下拿出来，这么大一笔钱，心术只要稍微有点不正，铤而走险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闹出几条人命也没啥可奇怪的，何况这笔钱还是在这三教九流汇聚的市场里交易获得的，这事根本瞒不住有心人，李悦新这个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赵忠义越想越怕，前一刻他还恨不得一巴掌把那不知轻重的蝴蝶拍死，而此时，却又为蝴蝶的安全担心得要命……事实上，如果真能用他自己的命去换蝴蝶的命，恐怕他都是愿意的，因为他知道，对国家而言，十个，不，一百个，一千个赵忠义，也比不上一个蝴蝶的价值重要。
“要不，我们马上联系当地公安，让他们组织一次清理行动，把周边所有社会闲杂人员，尤其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统统抓起来，一来说不定能问出一些线索，二来，也能提升一下治安情况，减少出事的机率？”
想了想，李悦新轻轻摇头：“暂时还不到这一步，动作太大，会引起怀疑的……现在的问题是，蝴蝶既然已经获得了这样一笔巨款，那他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
赵忠义冷静了一下情绪，沉呤道：“古董？不过从他第一次上当来看，他对古董并不在行，甚至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吃过一次亏后，他还敢再冒险吗？这次他会不会选择别的东西？”
李悦新说道：“有这种可能，但我认为，他继续选择古董的可能性会更大。”
赵忠义想了想，也随之点头：“确实，从他几次带来的文件看，他每次过来所能携带的物品体积都不大，所以只能选择那些价值很高，体积又小的东西来贩卖，而且从我们这边往回带东西，选择性就更少了，基本上所有我们能够制造的商品，在他那边都能做得更好，而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不受时间影响的东西，也就只有古董，黄金，和玉器之类的……你说，他会不会选择黄金和玉器？”
李悦新皱眉说道：“我不知道在他那边是什么政策，但在我们这里，黄金一直都是受国家严格控制的，个人很难大量的购买，而销售黄金的话，更是必须要出具相关的证明文件，贩卖来源不明的黄金可是重罪……至于玉器，这东西其实也跟古董一样，外行是很难分清它们的价值的，普通人就算拿到一块好玉，想要卖出一个合适的价格也绝非易事，相比之下甚至还不如古董，因为古董至少还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评判标准来衡量它的价值，只要不是买到假货，基本就不会吃太大亏，而玉器，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很多时候就连那些内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完全就是看商家和市场的炒作——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
赵忠义苦笑道：“这道理我们是懂，可蝴蝶却未必能明白，否则他也不会弄出这么多乱子了。”
李悦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既然有这种可能，就应该加强这些地方的监控……不过这么大一笔钱，无论是购买什么，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来户，人生地不熟……看来我们的行动必须要加快了，我怀疑，这个蝴蝶很可能还没有完成他的交易，他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这时，一名国安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俩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二位，已经这个时候了，不如吃过饭再说吧，身体也是革命的本钱不是？领导已经吩咐过了，今天食堂特别加了餐，为两位准备了我们上海的特产大闸蟹，这在北京可是不容易吃到的。”
李悦新笑道：“行啊，那可真是多谢了，一直听说上海的大闸蟹很出名，还真没有机会尝个鲜呢。”
工作人员笑道：“师傅都是老手艺，味道绝对正宗，说起来还是托了你们的福，平时就算是我们想吃一顿他做的蟹，可都不容易呢。”
说着，一行人便向食堂的方向走去……可刚走没几步，李悦新却突然面色微微一变，脚步也随之停下。
看他这样子，赵忠义心中也是一惊，那工作人员也是人精，立刻识趣的走远几步。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蝴蝶真的还没走，那他留在这里，也是要吃饭的。”
听到这话，赵忠义起初还有些疑惑，但想了想之后，神情也是一动：“贪财的人多半都贪图享受，而他现在又身怀巨款，更不可能委屈自己……如果他要吃饭，一定会去那些高档的场所！”
说到这里，俩个人都只觉得心脏一阵猛跳：专案组成立以来，第一次，他们感觉到自己离蝴蝶竟是如此之近，甚至只差一步之遥。
上海虽然是个大城市，这几年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得也挺不错的，但终究底子还是太薄，在之前计划经济的模式下，全市根本就没有太多高档的消费场所，也就是这几年政策开放后，才慢慢出现一些，主要也是面向外宾，如果要在这些地方布控，可比在市场里大海捞针的碰运气强多了……更重要的是，那个蝴蝶，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跑去做生意，但一个人只要饿了，就必须得吃饭的。
挥挥手，将站在远处等待的那名工作人员叫了过来，李悦新问道：“你知道上海都有哪些高档的用餐场所吗？那些比较出名，消费比较高的，最好是一个外地人过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那种。”
愣了一下，对方似乎有些误会了他的用意，迟疑说道：“知道一些……不过在这些地方吃饭，我们可是没办法报销的……”
挥手打断了他，李悦新正容说道：“不，我需要你们立刻在这些地方布控，因为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会在这些场所出现……你们在这些地方，应该都是有常设的监控站点的吧？”
犹豫了一下，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最终还是轻轻点头：“这件事我得请示上级。”
李悦新：“现在就去。”

第十六章 扑蝶
破案，是一项细致的工作。
当警察，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情绪影响你的思绪。
当你踏入这一行，失败和挫折就会永远与你相伴，必须记住，过程中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只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赵忠义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这些从警以来，家中的长辈和同行的前辈们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警言和劝戒，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从巨大的悔恨和挫败感中冷静下来，去面对接下来的问题。
半个小时，仅仅只相差了半个小时！如果他和李悦新能早点想到这条线索，或许他此时就已经坐在了那只飘忽不定的蝴蝶面前，而现在，他却只能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悔恨……这种只差了半步的挫败感，甚至比彻底的失败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没有希望，而是你距离希望只差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却怎么都无法跨越。
不能怪安全局的同志，412案件本来就是最高机密，他们虽然接到了上级的指令，要求必须无条件配合专案组，也即所为的‘市统办’的一切要求与工作，但他们本身对案件却是毫不知情的，在此之前，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也仅仅只是对当地市场，尤其是个体经营市场与古董集市进行布控，搜集可疑的线索——为了防止泄密，甚至连蝴蝶的照片都没有提供给他们，所以，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去留意蝴蝶的行踪。
事实上，安全局的同志在工作上，绝对是无可指责的，因为就在接到李悦新的命令不久，他们立刻就提供了这条信息：在当地一家知名的酒楼中，一名碰巧正在执行另一项任务的情报人员，正好就见过这样一个与条件十分相似的男子前去用餐，而当他看过照片后，更是绝对的肯定，那就是他所见过的人。
之所以敢如此肯定，一方面是因为情报人员本身就必须具备这方面的素质，而且时间过去的也不久，如果连认个人都认不清，也就没资格做情报工作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蝴蝶的表现确实有些另类，所以，自然也就给这情报人员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唯一的遗憾，就是当这个情报人员接到协查的通知时，蝴蝶早已经用完了餐，离开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而考虑到蝴蝶的重要性和保密的需要，李悦新和赵忠义又不可能像公安破案一样，拿着疑犯的照片满大街的去搜集线索，所以，这条线自然也就只能就此中断。
失败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尤其当你距离成功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强忍着巨大的挫败感，李悦新和赵忠义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无论如何，这是自412专案组成立以来他们距离蝴蝶最近的一次，即便是人已经离开，也还是有很多工作要做。
看着打扮成酒店服务员模样的特工，李悦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在此之前，你有没有见过他？”
特工毫不犹豫的答道：“绝对没见过，否则我一定能记住。这个人如果光看衣着打扮，倒也不算太出格，虽然也挺洋气的，看起来就跟那些香港人差不多，但他说话的语音却肯定是大陆内地，而且行为举止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比如？”
“你知道，这家酒店的消费是很高的，普通人根本就吃不起，即便是那些有钱人，一般来说，来这个酒店里用餐，多数也都是宴请客人和朋友，单纯只是一个人来吃饭的，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但也非常少见，而且基本都是一些洋人，而这个人，他不仅是一个人过来，而且一来就点了一大桌子菜，要不是看他衣着讲究，经理差点都以为他是来吃霸王餐的。还有，这个人出手非常的阔气，点菜的时候连价格都不问，但他的言谈举止，却又不像是一个……怎么说呢？不像是国外和香港过来的那些大资本家，他没有那种派头，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发了笔横财的市井之徒。”
赵忠义在一旁问道：“他一共花了多少钱？”
特工答道：“这我倒没留意，不过柜台上有单据的，只要查一下就行了。”
赵忠义说道：“不用太细，说一个大概的数字就行。”
想了想，特工说道：“至少也有三四百块了。”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赵忠义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么多？他到底点了多少东西？”
特工答道：“满满的一大桌，大概十几样吧，都是捡贵的点的，像那三斤多一只的龙虾，光这一道菜就是一百多，一个人根本吃不完的，当时服务员还好心劝他可以点只小点的，免得浪费，他非得说大的味道才好，说白了就是想显摆。”
李悦新又问道：“在用餐的过程中，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是与其他人有过接触？他身边有没有携带什么行礼？”
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特工不太确定的答道：“我记得他进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并没有带什么行礼，至于中间有没有跟人交谈，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当时我执行的是另一项任务，目标并不是他，所以对他的关注并不多，而且中间还离开过一阵，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大堂经理和餐厅的服务员，他们应该会有些印象。”
特工提供的信息并不是很多，但也极其重要，接下来，李悦新与赵忠义又来到酒店大厅，先后与大堂经理和多名服务员交谈，将蝴蝶在这里用餐的细节一一了解，这才结束了调查，离开酒店。
与此同时，酒店的餐厅中，靠近紧急出口位置的餐桌上，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正在谈论着他们刚刚所见的一幕。
“你觉得，他们在找的会是什么人？”
“说不好，不过确实挺奇怪的。如果我没看错，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部门的人：那个一直在问话的年轻人，他虽然没穿警服，但那身警察的味道却太明显了，而且在问话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根本就不像是干我们这行的;而另一个，虽然很少开口，表现得也很随意，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过对周围的观察，有好几次，甚至都差点发现我在看着他，绝对是个老手。”
“你说的对，但观察得还是不够仔细，这个人不仅是我们的同行，而且多半还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同行。虽然他很努力的想要溶入周围的环境，但一些细节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比如，他的皮鞋就擦得很亮，而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没有这样的习惯，只有生活在西方世界的人才会这么注重仪表的细节。而且他的举手投足，都显示他是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并习以为常的，而中国一般的安全特工，因为工作一般都是在他们国内，根本就不会接受类似的训练，他们更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平民之中……所以，这个人不仅是一个特工，而且还是一个常期在国外工作的特工，他回国的时间绝不会太长。”
“这就有趣了……一个长期对外的情报人员，就算被调回国内，也是要受到严密控制的，他怎么会跟一个毫无经验的外行一起工作？”
“这样的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他们在侦办的案件，是由多部门联合行动的案子，又或者这个警察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
“可惜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然就能知道他们在找的是什么人了。”
“他们在询问那些服务员的时候，视线都会投向中间位置的10号桌，这说明他们要找的人是在那里用过餐的，而且时间应该过去得并不长，否则那些服务员不可能不经思索就能马上回答。”
“要不要找个人来问问？”
“不要多事，在中国，像这样的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要经过严格政审的，甚至于他们本身就担负着一定程度的线人工作。”
“没问题，我有办法……服务员，麻烦过来一下。”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这还有些什么别的特色菜吗？”
“有的，这是我们的菜单，其中XX，XXX……都是我们酒店知名的特色菜。”
“嗯，看起来好复杂……算了，我看之前那10号桌点的菜就不错，就给我照他的一样来一份吧。”
“10号桌……您是说那位年青的客人吗？”
“对，我记得他好像是穿什么衣服来着……”
“应该是灰色西装吧，您说的应该就是他了……如果照这份菜单的话，其他的菜都没问题，只是那位客人点的龙虾，我们现在最大的也只有两斤一只的了，您看可以吗？”
“没问题，就两斤的吧，也够我们吃了。”
“好的，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离开，两人相视一笑。
“年青人，穿着灰色西装，一个人进酒店吃大餐……有意思，一个这样招摇的人，还需要出动一个资深的特工来追查吗？”

第十七章 他扇动的风暴
酒店里，两名日本游客正聚精会神的倾听着音乐，而其中一人，却又不时的查看一下手表，似乎在计算着时间。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义了，岛田君，已经多久了？”
“两小时三十二分，四十三秒。”
“你相信吗？你敢相信吗？这样小的一块电池，居然可以让一台录音机连续工作两个半小时以上，而它居然还是可以充电，反复使用的！”
“确实不可思议，这是一种全新的电池技术，它的出现，甚至足以引发一场电子产业界的革命，而更让我难以相信的是，这样的东西，出现的地方居然是一个中国的小地摊……难道我们的信息已经落后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家公司已经研发出了这样的电池和产品？”
桌子上，复读机的音乐还在继续播放着，但小野却显然已经没有耐心等待电池用完，他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几圈后，迟疑的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东西其实是中国人生产的？否则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们居然会对此一无所知——像这样的产品，它只要一出现，是必然会在产业界引发一场地震的，会社每年将那么多资源花费在商业情报上，我们不可能会忽视如此重要的信息。”
“中国？”
岛田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种猜测的可能性。作为一个战后出生的日本人，他对于中国倒是没有太多的成见，但是，想来想去，以他这段时间以来对这个国家的观察和了解，他实在是难以相信一件如此精致的电子产品，和一种如此优秀的电池技术，竟会是一个如此贫穷落后的国家所生产的。
思考了片刻，岛田最终还是轻轻摇头：“我认为这不太可能——你没有注意到吗？在这个国家里，除了我们所见到的这款复读机，所有使用电池的产品，用的全都是那种最廉价的一次性电池，如果他们真有这样强大的可充电池技术，他们没理由不加以推广。要知道，那种一次性电池不仅要消耗大量的资源，而且可利用率极低，还会造成大量的环境污染，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会用它？”
想了想，小野也轻轻点头：“你说的对，如果这是中国人自己生产的，上面没理由会抹去所有的生产信息——这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它的来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东西极有可能是来自于苏联，也只有苏联，才有可能具备如此超前的技术，又不为我们所知了。”
岛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东西我们在正规商店里都没有找到，这说明它根本就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的，否则，也就不用抹去生产信息了。而且中国现在跟苏联闹得很僵，双方的战争几乎是一触即发，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正常的商业往来，这就更印证了这点。”
“一定就是这样了。”小野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兴奋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失落，轻叹道：“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苏联呢？我倒宁可这东西是中国生产的。”
岛田也应道：“是啊，中国人现在有求于我们，如果这技术是他们的，只要下点功夫，我们还是有很大的机率能拿到手的，但苏联的话，我们就连跟他们沟通的渠道都没有，又怎么交易？”
小野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这次的中国之行，他还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而作为松下集团这样一个老牌电器厂商的高管，他当然清楚这样强大的可充电池技术，会给整个电器产业带来何等重大的影响，相比之下，这台包含了大量未知技术，做工又精致得可怕的复读机，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略加思索之后，他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岛田君，这台复读机对我们会社实在太重要了，我必须马上回国，把它送到我们的研究机构去;你暂时留在这里，一方面，继续我们之前的工作，考查这边的市场，但最重要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尽可能的跟这些中国的走私者建立关系。我们不需要参与他们的走私，但对于这种复读机，又或者是类似的其他有价值的技术类产品，他们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多的样品，我相信，以我们松下的技术，是不难将其复制出来的。”
虽然明知对方是要一个人回去领功，但作为下属，岛田显然也没有反抗的权力，只得应道：“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小村严厉的说道：“不是尽力，是必须要做到！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技术对我们会社的重要性吗？这东西既然能被我们得到，我们的对手自然也同样有机会得到它，苏联人不会在西方申请专利，但我们的对手却是可以的，一旦他们比我们早一天取得突破，那我们会社，就会在未来的竞争中完全失去竞争力，反之，如果赢的是我们，那我们就将获得整个世界！”
“是，我一定做到！”
“好好做，会社和我，都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
拍了拍岛田的肩，小村便立刻将还在播放中的复读机关机，然后小心的包装好，放到自己的行礼箱，便走出了房间。
视线转向另一边。
从酒店走出来，赵忠义还在想着蝴蝶的事……不知为何，他脑中总是闪现着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和那个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数字。
是的，三四百块，对他这样的警察来说，差不多已经是他一年的工资——这不能算是一笔巨款，如果非要拿出来，咬咬牙，其实大部分像他这样俩口子都是双职工的家庭，基本都能拿得出，但如果这个数字跟一顿饭联系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如此挥霍无度……就算他的钱来得再容易，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要用这些钱，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想到这里，赵忠义就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堵得慌，他想起了当年的老队长，那是一个一辈子都献给了公安事业的老警察，也是带他入行，教他最多的老师，他一生获得过无数的奖章，立过无数的功勋，家里的奖状糊满了整整一面墙壁，可就是这样一位共和国的功臣，为了省钱给妻子治病，平时家里做饭连油都舍不得放，每天下班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警服，然后去菜市场捡一些被扔掉的菜叶子回家做菜，当他牺牲的时候，家里最值钱的一件家具，就是那辆为了工作需要才咬牙购买的永久牌单车。
就在赵忠义心绪难平的时候，李悦新却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将在一旁待命的国安特工叫到了面前。
“餐厅18号桌，那两个外国人留意一下，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特工轻轻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而这时，赵忠义也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怎么？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看了他一眼，李悦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知道这是在考自己，赵忠义认真的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摇头：“那两个人我也留意过，不过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异常的……而且这跟我们的案件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李悦新答道：“这两个人，我怀疑他们的身份不简单，如果真是间谍，那我们刚刚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可能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甚至会引来调查，所以，提前作好一些预防工作，总好过事后再去弥补。”
赵忠义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好像并没有太关注我们吧？”
笑了笑，李悦新说道：“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也只是猜测——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很多好的位置都空着，可他们却偏偏要坐在那个角落里，唯一的原因是那里是距离安全信道最近的位置，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就能及时应变，而且坐在那，整个餐厅几乎没有任何死角，都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内，如果不是将一些职业性的习惯变成了本能的特工，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位置吃饭？要知道，一般的洋人用餐，可都是很讲究环境和情调的，最好的位置应该是靠窗才对。”
想了想，赵忠义心悦诚服的点头，暗自用心将这新学到的知识默记在心中。

第十八章 要命的蝴蝶
在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之后，李悦新和赵忠义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思路，不仅将目光扩大到所有高档的宾馆，酒店，包括一些小有名气的特色餐馆和消费场所都被纳入了监控范围之内，考虑到蝴蝶的穿越或许并不是完全没有限制，也许会在这个时空停留一段时间的可能性，他们甚至还故意组织了一些很有吸引力的租房信息投放到市场——对于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的蝴蝶来说，如果他真的必须在这个时空里过夜，上档次的宾馆酒店是肯定不能去的，而那些不正规的小旅馆，条件往往又十分恶劣，贪图享受的蝴蝶肯定难以忍受，所以，租房几乎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酒店里，关于那两个外国人的调查也很快就有了结果：俩人都是美国人，表面上的身份是某家美国大型企业的员工，来到中国，主要目的是考查中国的市场，为可能的投资计划作一些调查报告，不过他们并不是调查团的主要负责人员，只是两名随行的普通员工，至于这个身份是真是假，背后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在安全部门的档案里，这两个人的身份绝对是清白的。
对此，李悦新倒也没有太过在意，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不提，像这样进入国内的外国人，安全部门也是肯定会严加防范的，而且此时中国一方面正跟苏联交恶，双方都在边境驻兵百万，大战几乎是一触即发，另一方面，为了政治上的平衡，同时也是为了国内的改革，又正跟美国极力的想要搞好关系，所以，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对这些进入国内的美国人，也是不可能采取什么强硬手段的。
其实跟一般人对安全工作所想象的不同，现实中，国与国之间的很多情报搜集工作，几乎都是在半公开的情况下完成的，像这种借着商业考查或是别的什么名义进入对方国家，然后完成一些不太敏感的情报搜集，就是各国之间最常用的手段，而被侦察的一方，对此其实也是心知肚明，通常情况下只要双方的政府还没有撕破脸，同时，对方的情报人员也没有触及到他们安全底线的话，多半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太去叫真。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像中国改革开放之前，对于任何疑似间谍的行为所采取的就是零容忍的态度，这也使得中国几乎是成为了世界上最难被侦察和渗透的国家，但这样的工作方式显然是不符合目前改革开放的大势的，既然中国已经决定了要加入国际社会，当然就得遵照别人的游戏规则去玩，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
……
电影电视里，特工们的生活总是无比刺激的，但现实中，真正的情报工作却远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要枯燥得多。随着初期的布控工作一步步完善，一张遍及整个上海的监控网络也初具规模，专案组的工作也由主动出击变为了守株待兔，每天，李悦新和赵忠义都要处理大量从这张监控网传回的信息，在海量的信息中，将那些无用的一一排除，再对可能有用的信息进行进一步的处理，而这个工作又显然不能交给他人来做，所以，几天来他们几乎是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偏偏为了抓住蝴蝶，这些信息的处理又都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否则一旦错过时机，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其中的痛苦，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
赵忠义不得不承认，当一名特工，确实比当一个公安累多了：身体上的疲惫倒是其次，关键还是心理的压力——当公安的时候，压力虽然也大，但即便是所谓的大案，了不起也就是几条人命，影响的层面仅仅只是社会治安的好坏，以及受害者的冤屈是否能昭雪;可是现在当特工，所做的工作却能直接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前途命运，这份压力压在肩上，哪怕是干得太累了想稍稍放松一下，都会令他有一种坐卧难安的罪恶感，然后更加卖命的投入到工作中。
相比之下，李悦新的表现就比他要从容得多了，虽然也同样努力，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将工作当成了一种享受般，似乎再复杂的事情在他的处理下都会变得井井有条。
对于他们在这里的工作，总部老吴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但每天至少都要有两个电话打过来询问案情的进展，从这点，就不难看出他背负的压力有多大……对此，虽然老吴从来没说过什么，也没有给他们施加太大的压力，但即便是赵忠义，也不难想象上级对于找到这只蝴蝶的愿望有多迫切。
这很好理解：一个可以来往于未来时空的人，他不仅可以带来无数难以想象的科技产品与技术，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清楚的提供未来数十年国际风云变幻的轨迹——尤其是此时此刻的中国，真可谓是内忧外患，一方面国家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十年的动荡，国内建设百废待兴;一方面因为某些政治的原因，又与当年的老大哥反目为仇，南边更是与越南大打出手。为了捍卫国家主权，中国无路可退，但对于自己是否能够抵挡住红色老大哥的钢铁洪流，却又根本拿不出丝毫的信心……唯一能给中国一些自信的，也就只有用来同归于尽的核武器了。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中国，几乎真的是到了举世皆敌的地步，国际环境甚至比刚刚建国时还要危险，稍有差池，那真的就是倾国之祸……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来自未来的时空旅客，他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说中国此时此刻面临的是一场将要决定国家前途命运的考试的话，那么，这只蝴蝶，他手中很可能就拿着一张标准的答案，在这张答案卷上，很可能就清楚的写着苏联是否会真的出兵，中国又是如何化解这场危机，又或者是没能化解危机，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以及美国和西方国家是否会给中国以足够的支持，中国的改革，是否能取得成功……等等，当前所有中国人，都最想知道的答案。
或许，现在唯一能给他们一点安慰的，也就是这个蝴蝶是个中国人了，这至少意味着在未来的数十年后，中国是依然存在的，并且国家似乎也还算是安定，这说明至少在他的那个世界里，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我们想要的，是最好的那一个！
恍惚中，赵忠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变轻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当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之后，他试着向光线飞去……很快，他发现那团光，竟是一只闪闪发亮的蝴蝶，他兴奋的冲上前，想要将蝴蝶抓住，却总是慢上一步，渐渐的，他和蝴蝶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直到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升到了云端，这才猛的一惊，突然感到身体猛的一沉，然后就像块石头般的向下坠落，绝望中，蝴蝶似乎也越飞越远……
猛的一惊，赵忠义弹起身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摔死，而是又回到了之前办公的书桌前，身上不知何时还披上了一件大衣，而书桌的对面，李悦新依然还在翻阅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有些尴尬的道了声歉，赵忠义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便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便想要回到书桌，继续之前的工作，却发现自己原来处理的文件，似乎都已经被归好了类。
李悦新轻声说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文件我都看过了，没有我们要找的。”
赵忠义却有些不服输的说道：“没事，以前办案也是经常两三天的不合眼，习惯了……你这看的是什么？怎么不像是文件？”
李悦新笑了笑，将书稍稍竖了起来，露出了被压在下面的封面：“韩大姐不是给过我们几本小说吗？刚刚反正没事，也睡不着，就随便翻了下。”
“小说？”赵忠义有些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休息一下呢，你也两天没合过眼了……要我说，组长也是，明知道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还弄什么小说给我们看，这些东西根本就是那些作家瞎想出来的吧？对我们破案找人能有啥帮助？”
李悦新笑道：“也不是啊，至少这些小说里面提到的一些设想，我看就很有意思……比如这个故事里面就提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历史其实是像一棵树杈一样发展的，同一个事件，一个微小的改变，就有可能产生两种不同的历史分岔，然后就会出现两个不同的世界，也即是所谓的平行宇宙，如果照这种设想，那类似的世界，就会有无限之多，它们有些会与我们所处的世界一样，而有些则会历史的不同，而变得面目全非。”
认真的想了想，赵忠义还是摇了摇头：“太复杂了，这东西我是没办法理解的……要照这么说，那在其他的世界里，难道也还有同样的无数个我？这怎么可能？”
李悦新笑道：“那可说不定哦，说不定在那些世界里，你已经当上了局长，甚至还是我的领导，一切皆有可能嘛。”
正说着笑，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俩人同时收起笑容，李悦新随即提起话筒，在听了数秒后，脸色顿时一沉，只说了句：“控制现场，我们马上过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起身便向门外冲去。
赵忠义急忙追上：“怎么了？”
“浦东区一个小巷里刚刚发生枪击案，现场找到一个年青男人的尸体。”
听到这话，赵忠义只觉脚下一软，差点就没摔倒，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只要一想到那可能会是蝴蝶，他就只觉得混身发凉。
那个梦，难道竟会是某种预示？

第十九章 奇怪的子弹
二十多岁的年纪，男性，平头，身穿一件流行的牛仔服，看背影与蝴蝶至少有七成相似……但幸运的是，他不是蝴蝶。
当看清地上这具尸体的容貌后，赵忠义长长的松了口气——作为一名公安，他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庆幸，幸亏死的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年轻人，因为死一个普通人，是悲剧，而死的是蝴蝶的话，那就是灾难了。
既然不是蝴蝶，那这个枪击案就与他们无关了，紧张的情绪在猛然放松之后，身体的疲惫也一下涌了上来，与正在勘查现场的公安交谈了几句，了解事发的大概经过后，赵忠义便打算跟李悦新收队了——半夜里闹市区发生枪击案，这确实是捅破天的大案，但却不是他们管辖的范围，有这么多公安在，根本不需要他们插手。
但是，就在俩人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刚好听到一名正在附近搜索的公安说了句：“找到了，像是54式手枪用的弹壳。”
俩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疑惑。
54式手枪，堪称是中国的一代名枪，它仿自于苏联的TT33式手枪，在1954年定型生产，并随之成为了中国军警制式的手枪，大量装备军队，公安，安全部门，并广受好评与恶评——它的优点和缺点都同样明显，那就是威力大，穿透力强。一般的手枪只要超过五十米，子弹的威力就会直线下降，而54式手枪，却能在六十米的距离上轻易打穿防弹衣和钢盔，子弹即便是飞出四百米也依然有致命的杀伤力，这么强悍的威力自然是深受军方与情报人员的好评，但对公安系统来说，这威力就有些坑爹了，因为具有如此强大威力和穿透力的子弹，完全可以轻易的穿透人体，从而增加他们误伤群众的风险……但无论如何，谁也不会否认，这确实是一把好枪。
作为一名公安刑警，赵忠义对54式手枪当然不会陌生，因为他的配枪就是54式，对于这支枪的威力自然是非常清楚，而李悦新就更不用说，他对各种武器的了解只会比赵忠义更专业，所以，当他们听到捡到的弹壳居然是54式的弹壳时，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案子的怪异之处。
问题就出在那具尸体上：刚刚他们都看得很清楚，尸体只有胸口正面的位置有一个弹孔，背部并没有子弹的创伤，这说明子弹在射入死者的身体后，并没有从背面穿出，而是直接留在了体内——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像公安系统正在逐步换装的64式手枪，打中人基本就是这样的伤口，但如果是54式手枪的话，这就显得有些诡异了，因为除非凶手是在百米外开的枪，否则，子弹是绝没有可能留在死者体内的。
虽然只是一个极小的疑点，看起来与蝴蝶也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但在这敏感的时刻，俩人的态度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宁可查错，不可放过。
从那名公安手中接过弹壳，赵忠义首先确定了这确实是一枚中国造的54式手枪弹。这种子弹在中国也是最常见的，不仅大量装备军队公安，包括一些民兵组织和地方武装部都有大量的配发，不过这枚弹壳看起来却显得有些陈旧，铜皮上甚至都能看到清晰的锈斑，显然是保存不怎么到位——不过，赵忠义关注的却并不是这点。
将弹壳翻过来，当借着手电的灯光看清上面的编号时，他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然后又瞬间恢复了正常，一言不发的将弹壳递给了李悦新。
接过弹壳，李悦新在看清编号后，同样是一言不发，却不动声色的将弹壳装入了一个小塑料袋中，然后放进了口袋。
等在一旁的公安不禁愣了，急忙提醒道：“对不起，这枚弹壳是重要的物证，照规定，我们必须要存档的。”
李悦新没有理会他，直接叫过了现场最高职务的负责人：“你应该已经接到过命令，要无条件配合我部门的一切行动。”
那名带队的副局长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是。”
李悦新沉声说道：“从现在起，这个案件由我们接管，所有涉案信息，包括所有物证和一切可疑的发现，都要先由我们进行鉴定后，再决定是否交由你们存档。另外，这个案件调查中所涉及到的一切信息，都将列为机密，在任何场合下都不得私自传播，谈论，违者，将以泄漏国家机密罪论处——现在，你复述一遍我的命令。”
副局长显然也是个老公安，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是撞上了大案子，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服从，并将命令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看了看地下那具尸体，李悦新说道：“继续调查，两个小时内，我要知道死的这个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当时跟什么人在一起，枪声响起的前后，周围都有哪些人经过，可能的话，最好能找到一两个目击者——但是，有一点必须记住，无论有任何发现，哪怕你们现在发现了凶手，他就拿着枪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必须在请示过我们之后，才能采取行动，违抗命令擅自行动的后果，不需要我跟你强调吧？”
副局长越听越是心惊，这命令一个比一个不合理，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这滩水深得可怕，好在对方也有足够的权力这么做，作为下级，他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倒也不需要考虑太多。
“明白了，我会立刻下令，任何人都严禁擅自行动，在任何情况下，没有命令都不得开枪，不得采取任何过激手段，发现可疑线索必须立刻上报。”
两个小时后，一份报告交到了李悦新的手中。
死者是一名无业人员，名叫孙红立，在当地公安局的案底足以一寸厚，基本都是一些偷盗，打架，伤人之类的案件，但因为他父母都在政府部门任职，爷爷又是一名烈士，所以在没有闹出大的乱子的情况下，公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了不起也就是拘几天——倒不是循私，事实上像这类治安性质的案件，只要涉案的金额不大，又或者是伤人致残，本来也就是可大可小的，严格论起来都够不上判刑的标准，这在国内基本也是一种常态现像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孙红立做事就越发的没有了顾忌，仗着自己有点后台，又敢打敢拼，在周边的街区里还真闯出了几分名气，成为了一帮跟他一样，同样游手好闲的混混们的老大，这几年借着改革的东风，又私下里做起了舞厅的生意，不大不小的也算个老板了。
而事发的时候，因为时间是在黎明时分，这时候周围的居民都还没有起床，所以并没有找到直接的目击者，但据一个当时正好在附近的环卫工回忆，在听到枪响后，他曾看到一个人影匆忙的从那个小巷中跑出来，只是因为光线昏暗，加上距离又有点远，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貌。
至于于死者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巷中，目前还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因为平时的所作所为，孙红立与他家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以前就不怎么回家，在开设舞厅后，基本就已经跟父母分开过了。因为舞厅的生意一般都会开得很晚，加上场子里又有不少值钱的设备，所以平常的时候，他都是在舞厅过夜，而他所开设的那间舞厅，距离案发地点倒也不远，就隔着两条街而已。
报告并不是很祥细，很多线索都没有串连起来，连凶犯的作案动机都没能查明——不过，就调查到的情况来看，这孙红立被杀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他这种混混头子，平时里得罪的人就数不胜数，而他那个舞厅生意又格外的火暴，为了达到垄断效果，他平时也没少跟周围的一些混混帮派起冲突，加上社会上枪支的管理又相对混乱，像这类的案子，其实还真不是什么个例。
看完案卷，赵忠义沉默无语——如果没有那个弹壳，这个案子就是交给他去查，得出的恐怕也是同样的结论，但现在，所有的推测显然都是无法成立的，因为不管凶手是为了报复寻仇，还是为了争地盘夺利，都没办法解释现场找到的这枚弹壳的来源。
弹壳很普通，可以肯定是国内的制式产品，由正规的军工企业生产，但不普通的是，在它底部的生产年份上，标注的却是‘82’，这意味着如果不是生产厂家粗心到连生年的年份都打错了，那它就应该是在两年后才被生产出来的——简单的说，这个死者，他应该是被一枚两年后才生产出来的子弹打死的！
不，严格的说，打死他的并不是正规工厂出产的制式子弹，这枚弹壳是在82年生产的，但子弹却明显有复装的痕迹，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威力强大的54手枪弹，居然连一个人都没能打穿的结果——复装弹使用的肯定不是标准的无烟发射药，在威力上有所减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枚子弹，跟蝴蝶有什么关联？人是他杀的吗？他为什么要杀这个孙红立？他身上又怎么会携带有武器？
就在赵忠义苦思这些线索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之时，一名国安工作人员敲门走了进来，低声对李悦新说了几名，并将一份文件交给了他……当打开文件的瞬间，赵忠义惊讶的发现，李悦新的手竟出现了几秒钟的颤抖。
正要相问，李悦新便将文件默默的递给了他，当接过文件后，仅仅只看了一眼，赵忠义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瞪大，就连呼吸都因为过度的惊骇而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文件是一份复印的素描画像，而这个画像的外貌，与他们正在追查的蝴蝶，竟有七成相似。
李悦新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有人在情报黑市上悬赏，要花十万美元和三本移民任何一个欧美国家的护照，找到画像上的这个人。”
蝴蝶曝露了？
在这一瞬间，赵忠义只觉得自己手脚一片冰凉，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谁泄的密？专案组里面出现了叛徒？

第二十章 投石问路
酒店的客房里，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保罗，约翰轻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这样做，真的不会给我们惹来麻烦吗？你应该知道，那个所谓的情报黑市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甚至于，那很可能就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一个鱼塘。”
笑了笑，约翰反问道：“做我们这行的，什么时候会怕麻烦了？”
保罗苦笑道：“但也不能故意找麻烦吧？别忘了，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欧洲和东亚，又或者是中东，这是红色的中国，就在几年前，这个国家还是所有情报人员的厄梦，他们对于间谍的打击力量之强，效率之高，甚至都超过了我们的老对手苏联，你确定你的行为不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风险？你是说在下一刻，就会有人冲进来把我们抓起来？说实话，我对此倒真有些期待，但照我的推算，这种情况出现的机率恐怕不会超过三成。”
约翰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看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保罗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在故意试探他们的反应？”
轻轻晃动着酒杯，约翰说道：“我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实在太少，这又是一个完全偶然的事件，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值得我们投入资源和人力去跟进，所以，扔一块石头，看看对手有什么反应，这种办法既简单，又有效，不管成败，我们都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做？”
保罗若有所思：“如果这个人对他们真的很重要，那他的画像出现在情报黑市的悬赏上，对他们而言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而他们的反应程度，也就代表了这个人在他们心中的价值……但你就不怕他们会追查到我们身上吗？”
约翰奇怪的反问道：“为什么要怕？我们做了什么危害他们国家安全的事情吗？就算被他们发现，我们进行的也只是普通的情报搜集，了不起被抓起来关几天，然后遣送回国，别忘了，他们国家现在正面临着苏联的军事压力，正是需要我们支持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敢破坏游戏规则吗？事实上，我还真希望他们这么做，因为他们的反应越是激烈，就证明这条鱼的价值越大。”
想了想，保罗又问道：“那万一他们看穿了你的用意，故意不闻不问呢？”
笑了笑，约翰轻品着红酒说道：“那就加大鱼饵，继续看戏好了，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们，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空手而回，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保罗心悦诚服的笑道：“难怪一起毕业，你现在却是我的上级……看来书本上的知识还真不一定管用，我要学的还真是很多。”
上海，安全局，市统办临时办公楼。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老吴，那一脸凝重的表情，让李悦新和赵忠义连一句客套的迎接词都没敢说出口，众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匆匆走进了楼内，然后进入了会议室。
“情况有多严重？那样画像呢？”
一进门，老吴便厉声问道。
李悦新默默的将那张画像递给了他，在看了一眼之后，老吴的眼角抽动了起下，久久没有出声……几次深呼吸，稍微将情绪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寒声问道：“什么人做的？”
李悦新答道：“据安全部门的同志调查，出现这张悬赏的地点，是在一间小酒馆里。酒馆表面上是由一个本地个体户经营，但实际上，它的老板却是一个法籍华人，而酒馆从事的，也是地下情报交易的勾当。这个情报站他们也是盯了很久了，只是一直以来，出现在那里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交易的也多是一些很普通的情报，大部分其实都是可以通过公开渠道来搜集的，所以也就没急着动它。”
盯着他的双眼，老吴又问道：“事发之后，你采取了什么补救措施？”
李悦新毫不迟疑的答道：“没有，我第一时间向你报告了这一情况，在得到你不得妄动的指令之后，就没做任何事情，包括安全部门的同志，他们此时也都不知道这一情况的严重性。”
长长的吁了口气，老吴眼中透出一丝赞许：“你做得对，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情报是怎么泄漏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外面，还是出自我们内部……这件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赵忠义是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更是禁不住的狂跳——412案件和蝴蝶的存在，都是国家最高机密，而能够如此准确的画出蝴蝶样貌，并知道他出现在上海的，也只有专案组这几个人。
老吴是中央首长的人，他不可能是间谍;李悦新一直跟他在一起，而且身份这么神秘，想来也是上级绝对信任的;剩下的韩红梅，张昌海，王珂，都是来自国家的要害部门，每一个都经得起最严格审查……真要说起来，整个专案组里最可疑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小公安了。
好在，这时李悦新的回答，总算是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我认为，问题应该并不是出在我们内部。”李悦新显然已经思考过很多遍，回答起来丝毫都没有犹豫：“如果是我们内部人员做的，那对方肯定就已经知道了蝴蝶的重要性，他们不可能用这种愚蠢的方法来找人，因为这只会引起我们的警觉……照我的分析，这份所谓的悬赏，与其说是找人，还不如说是试探，我想，一定是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动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而他们又不清楚这其中的内幕，所以便用了这么一招，想来试探我们的反应。”
老吴皱眉说道：“但这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会有蝴蝶的画像。”
看了画像一相，李悦新平静的说道：“这张画像看起来确实很像，但细看的话，其实还是有一些细节不同。蝴蝶曾经在一家酒店出现过，当时我们在调查的时候，有两个外国人在场，我怀疑就是他们注意到了我们的行动，然后又从接触过蝴蝶的服务员口中问出了蝴蝶的大致容貌，并绘出画像。”
老吴的双眼一凝：“两个外国人？是什么人？”
李悦新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了他：“我已经让安全部门的同志查过了，他们是一家美国公司派来的考查团的成员，背景都很干净，不过，虽然跟他们没有直接接触，但就我的感觉，他们应该都是受过训练的专业特工，有很强的警觉性，不像是一般的公司职员。”
老吴沉呤道：“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倒还不算十分严重，至少蝴蝶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曝露……不过，这件事处理不好，也是后患无穷啊！”
一旁的张昌海沉声说道：“有什么难处理的，既然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对像，那就先抓起来再说。”
看了默不作声的老吴一眼，李悦新苦笑道：“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先不说我们现在跟美国的关系很微妙，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两个人是间谍的情况下，我们冒然动手很可能会影响到两国的邦交，就算不考虑外交的问题，抓这两个人对我们也是有害无益——因为这样一来，等于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个蝴蝶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不惜一切也要守护他的秘密，这样一来，就跟真的泄密没什么区别了。”
想了想，张昌海问道：“那如果不去理会，这些人就会罢手？”
这时，赵忠义忍不住插言说道：“不管也肯定不行的，这个悬赏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会心动……十万美元，加三个移民的名额，说难听点，就连我们内部一些人员都未必不会动心，如果坐视不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满大街的人到处拿着这张画像去找人了。”
张昌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工作虽然也是机密部门，但警卫工作说白了其实也就是直来直去的那些条条框框，对情报工作的复杂性并没有太多了解，哪能想得到一份简单的悬赏，竟能包藏这么多弯弯道道。
“抓也不是，放也不是，那怎么办？”
李悦新说道：“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蝴蝶手中很可能有枪，而且如果那个人真是他杀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证明这个人非常危险。”
张昌海不以为然：“又枪又怎么了，有枪的特务我们抓得还少吗？何况你们之间不是也说过，他是没受过训练的。”
叹了口气，李悦新说道：“我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他有枪，又背了人命，若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倒好了，就怕他的心理素质不高，一旦被吓破了胆，万一他觉得这赚钱的风险太大，一去不返怎么办？还有，就算他舍不得放弃这暴利的生意，出了这样的事，现在恐怕也成了惊弓之鸟，万一与下面的警察遭遇，我担心……”
说到这里，李悦新虽然停下，但众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颗心也顿时悬了起来。
412案是绝密，蝴蝶的身份更是严禁外泄，所以下面的公安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和重要性，万一这小子不小心碰上了公安，自己又做贼心虚引起怀疑，冲突起来万一持枪反抗，那公安肯定是要开枪还击的，到时枪弹无眼……说难听点，他要能干翻公安反倒还好点，怕就怕他枪法不行，反被公安干掉，那国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样想或许有些冷血，但情报工作就是这样，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为了国家利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只是这话却终究不好说出来，所以李悦然才只说了半截。

第二十一章 真戏假唱
蝴蝶啊蝴蝶，你怎么就这么会作死呢？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412案件刚刚展开的时候，他们多少都有些庆幸，认为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穿越者，显然会极大的降低任务难度，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宁可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最狡猾，最专业的特工……因为越是专业的特工，就越是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这样他们至少就不必担心对方的安全了。
给所有基层公安下达命令，让他们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许开枪还击？
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这种可笑的命令是否能得到基层部门的理解和执行，就算公安部门全力配合，下达这样一个命令，也等于就是公开了蝴蝶的重要性——能让国家暴力机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捉的人，傻子都知道他身上肯定有超乎想象的利益或秘密，那简直就是把所有的视线都往他身上引，真要落入外国势力的手中，那还不如让他死了，一拍两散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
见众人都不开口，赵忠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想到的办法说出来——情报工作他不熟悉，但作为一名刑警，却是常年在跟各种罪犯打交道的，一个普通人在杀人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还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如果枪击案真是蝴蝶所为，那他现在最担心的，肯定就是自己杀人的行为被人知道，又或者公安部门会顺着线索查到他，但如果他发现这个案子已经结案，同时，案犯也已经抓到了，就算会有所怀疑，紧张的情绪也肯定会得到极大的缓解——这会让他在面对公安时，多少也能更自然，更冷静些。”
老吴眼睛一亮：“这办法可行……但用什么人顶罪呢？又怎么保证顶罪的人在牢里不会乱说话？”
赵忠义愣了，他的意思只是想让公安机关发布一个假消息，谁知道老吴竟然直接就想到了用人顶罪，虽然从效果来看，这显然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但这种行为……好像已经是犯罪了吧？
不过，其他人却显然没有他的顾虑，还不等他开口解释，王珂立刻就应道：“这个不难，找一个平时就喜欢打架闹事，民愤较大的流氓，直接抓起来，不管他承不承认，反正像这种案子都不是开庭审理的，准备好证据和材料，用最快的速度审理定罪，关押过程中，以杀人重犯的名义单独关押，不让他有任何接触外人的机会……这种人渣，死了老百姓只会叫好，谁会在乎他们冤不冤枉的？证据确凿之下，又有谁会相信他们是无辜的？”
李悦新也插言说道：“据公安同志们的调查，这个死者本身就是一个社会闲杂人员，平时就没少跟周围的流氓争抢地盘打架斗殴，找一个跟他有仇的对头并不是难事，只要那个人无法提供有力的不在场证明，那这个案子就不难办成铁案。”
见众人竟然都如此态度，赵忠义越发的不安：“这……不太好吧？我们只是要欺骗一下蝴蝶，特事特办，用这案子做场戏就行了，难道还真的要抓个替死鬼上刑场？这……这已经是犯罪了，我们不能执法犯法啊！”
看了他一眼，李悦新轻轻摇头：“没这么简单！涉及到蝴蝶的事情都是机密，何况这个案件的一些细节也是绝对不能公开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蝴蝶杀的，它的真相都注定只能被掩盖，而这么大的案子，公安部门也不能不给公众一个交待，所以，牺牲一个原本就该死的人，维护国家的利益和秘密，还是值得的。”
轻咳了一声，老吴说道：“小赵的法律意识还是值得肯定和学习的，只是这个案件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当然，关于顶罪的人选，也必须要谨慎，必须是那种罪无可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这种人本就该死，也就无所谓多一条杀人的罪名了。我们的任务事关国家最高利益，该变通的时候，灵活一些处理问题，也是可以的……当然，这是特例！正常的情况下，我们的行动还是必须要遵守国家法律的！明白吗？”
众人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法律？干情报的特工会遵纪守法，这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好不好，不过有些事确实是只能做不能说，偶尔唱唱高调也没啥不好，要不人家老吴为啥就能在首长身边工作呢？这政治觉悟就是比一般人高啊。
枪杀案的问题在这三言两语中就算是定了下来，一个本就该死的流氓和一个可以为国家带来巨大利益的未来穿越者，这两者之间该作何选择，本来就没有任何悬念，而剩下的，就是该如何面对那两名美国特工的试探了——这个问题才是最头痛的，稍有差错，412案件就会面临最大的危机。
“悬赏是一定要清除的！”沉默了良久，王珂缓缓说道：“如果置之不理，对方付出的最多也就是一点钱和几本护照，我们却冒不起这个险……只是该用什么方式去消除这份悬赏的影响，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最好是能让对方相信，这个人对他们并没有任何价值，否则，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干脆就制造一场意外，让他们彻底闭嘴！”
听到这话，众人都显得相当淡然，只有赵忠义心脏又禁不住猛跳了几下——刚讨论完怎么栽脏陷害，一转头又要搞暗杀，此时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情报工作跟公安工作的本质不同，不过，虽然心里有些别扭，却也明智的没再提出反对意见。
只是，这个意见最终还是被李悦新给否定了：“杀他们两个不难，难的是善后。他们既然敢试探我们的反应，就肯定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杀了他们，这件事也掩盖不住，反而会激起美方对蝴蝶的重视。”
又是一阵沉默。
在座的虽然都是各情报安全部门的精英，但在国家相对封闭的那些年里，他们的工作方式其实都是相当单纯的，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门户开放后的复杂局面。过去的安全工作，无非就是抓特务，防破坏，说白了也就跟公安破案差不多……事实上国安系统在建国后几十年里，也一直就是并靠在公安系统下的，正式分离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在对敌经验上，又怎比得过跟苏联斗了几十年的老牌帝国？
突然，韩红梅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李悦新问道：“悦新同志，你能肯定那两个美国人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吗？我不是指情报工作的身份，而是指你在专案组工作的身份。”
李悦新很认真的考虑了片刻，才肯定的点头：“除非我们内部真的出现了间谍，否则，我的身份和专案组的职务都是最高机密，他们是不可能查得到的。”
韩红梅咬牙说道：“既然如此，反正也掩盖不了，那干脆就大大方方的做事，先封了那个所谓的情报黑市，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头上，直接去询问他们跟我们要抓的这个人有什么联系——他们不是要试探吗？我们就直接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人曝光。”
韩红梅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要不是觉得她的智商不可能这么低，说不定都有人会怀疑她这是别有用心了……不过，在稍加思索之后，众人的脸上却又纷纷露出了几分迟疑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办法还真的可行。
想想，对方为什么会出手试探？无非就是看到了中国的特工在暗中找人，觉得这人可能对他们有价值，又不能确定，才投石问路，想试探一下中国方面的反应后，再决定是否要投入资源去跟进。
之所以会这么麻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任何一个国家的情报力量都是有限的，像美国的中情局，虽然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头号情报组织，但他每年的经费也就那么多，看起来不少，但要分摊到全世界这么多国家地区，再加上中国又刚刚打开国门，他们在中国所能投入与掌握的资源就相当有限了，而这些资源肯定又要偏重于中国的战略情报，比如军事，政治，国策走向之类的，对于一个偶遇的事件，在没有确定它的重要性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会将本就不足的资源投入其中——万一最后发现这个被追捕的人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罪犯，对他们毫无价值，而他们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人力财力，甚至曝露了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内线，这个黑锅恐怕就是他们的分部负责人都不一定能扛下来。
所以，现在想想，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专案组的行动并作出了试探，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专案组是施以雷霆手段封锁消息还是若无其事，都会显得心虚，反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摆明了车马——当然，蝴蝶的身份肯定是要好好构思一下的，既要能合理的解释他为什么会被安全机构追捕，又要让美国人觉得他身上根本没什么价值，再加上中国方面摆出一幅公事公办，我给你面子，你也要见好就收的态度，还真的有很大的机率能打消对方的好奇。
老吴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犹豫了一下，王珂首先点了点头，接着，李悦新等人也纷纷表示了同意。
“好，就这么办……正好，9527工程那边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到位了，就把这件事往9527上面推——三号文件不是已经流失了吗？实在不行，把美国人的注意往三号文件上引，正好借这件事摸一摸他们的底，要是能挖出几个大特务，那咱们也不亏。”

第二十二章 美帝惊诧
事实证明，之前的担心都是对的，那个孙红立，至少有九成的机率是死在蝴蝶的枪下。
其实这案子本身并不难查，就在第二天调查的时候，公安就已经掌握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事发的前几日，有一个年青人来到舞厅，向孙红立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就是要借用他的舞厅住几晚，并且，还给出了很高的租金。
舞厅不是旅馆，但没人会拒绝从天而降的生意。据孙红立的几名手下回忆，那个租住的年青人，样貌与口音与蝴蝶几乎完全一致，虽然还没有证据显示蝴蝶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但从死者的身份和过往经历，再加上案发的地点来分析的话，多半也就是他见财起意，又看出了蝴蝶的身份有问题，肯定不敢报警，于是想要黑吃黑，结果没料到蝴蝶身上竟然有枪，于是就只能做了枉死鬼——不过，在确定了枪手就是蝴蝶之后，其实杀人的动机就已经不再重要了，面对一个可以为国家带来无穷利益的穿越者，没人会在乎一个混混是为何而死的。
于是，在案发后第三天，公安局便宣布了枪击杀人案已告侦破，凶手正是一名与死者有过争斗的混混，双方因为利益而结下仇怨，于是报复杀人，在凶手的家里，公安还搜到了作案的枪支与数十发子弹，以及留有现场死者血迹的一双鞋子，可谓是罪证确凿，而这样一起枪击杀人的大案能在短短三天就宣告破案，并成功抓捕了凶犯入案，自然也成为公安系统的一大政迹，被大力宣传，一时间，整个上海所有的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谈论着这个案子，无形中，倒也震慑了不少游手好闲的混混，令社会治安情况也好转了许多。
另一方面，国安局也端掉了那个从事情报交易的酒店——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法籍的华侨在被捕后，居然表现得相当淡定，在审问中更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抵赖，只是他却拒绝承认自己是在从事间谍活动，而坚称只是在进行正常的信息收集与交易，理由是他的这个交易站，从来都没有进行过任何被中国政府列为机密的情报交易，事实上他所收集的信息，基本上都是一些可以通过公开渠道收集的信息，主要面向的也是一些西方国家的公司企业：说白了就是在西方国家里最常见的商业市场调查工作。
一开始，这种狡辩确实让参与审问的国安同志又好气，又好笑，但很快，他们就尴尬的发现，这名华侨似乎还真的没有说谎，因为从他们之前的监视纪录和行动中搜集到的证据来看，他这个情报站，还真的没有从事过什么敏感情报的交易——而引发此次风暴的那份寻人悬赏，也因为412案的高度机密，根本不可能作为证据：事实上他在这次的事件中，起到的也仅仅只是一个交易平台的作用，对于为什么找人，根本就毫不知情。
对于国安的审问，华侨表现得也相当配合，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他的处置却反倒令人为难了……如果是在以前，像他这种行为，妥妥的就是个间谍罪，不说枪毙，至少十几年的牢饭是跑不掉的，但现在国家却在改革开放，而且照这个人的说法，目前西方国家的一些公司财团虽然对中国的市场很感兴趣，但同时又对这个红色的国家是否适合投资充满疑问，加上中国相对封闭的政治环境，让他们也很难获得足够的市场信息，所以，他这种商业信息的调查工作，对中国反倒是极为有利的——事实上从他交待出的那些客户名单来看，其中很大一部门还真的是正在与中国就投资问题正在商谈的公司。
改革开放是一盘大棋，是国家的大政方针，情报安全工作虽然重要，但在国家利益面前也得让步。如果单从中国的法律出发，这个人就算定他个间谍罪，也绝不算冤枉，但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那些公司对中国的看法，进而影响到他们的投资计划，却是政府必须考虑的……其实，这也正是为什么上级一直默许着这个情报黑市存在的原因之一：一方面，他们确实是想借这个地方钓鱼;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华人老板做事确实挺有分寸，一直以来都没有触及到中国政府的底线。
当然，不出事是一回事，既然已经抓了人，国安做事也绝没有缩手缩脚的道理，如果不是涉及到蝴蝶，这个目光过于超前的商业侦探或许不至于被重判，但恐怕几年牢饭却是免不了的了，但现在既然已经涉及到412案件，关于他的处置问题，自然就得由专案组来决定……在综合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之后，老吴最终还是作出了不予起诉，但驱逐出国的决定。
端掉情报黑市，是为了显示中国政府的强势态度和对此案的重视，放人，却表现出蝴蝶并不是如何重要，驱逐出国，更是公事公办，这样的处置无疑是最符合国内此时的办事风格的，同时，不大不小的也算给了法国政府一点面子。
接下来，就是找那两个美国人谈话了。
事实上，依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已经完全可以将这两个美国佬定罪了——那个法国华侨发布寻人悬赏，还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但作为悬赏的发布者，这两个美国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他们为何会以如此重金来寻找一名被中国安全部门追捕的人犯，单凭这一点，就连美国政府也保不住他们。
只是，抓人容易，善后却难。
正如保罗所言，现在的中国正面临着苏联巨大的军事压力，正是急需美国支持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触及到了他们极为敏感和重要的情报，否则，即便是明知道美国的特工正在他们国内活动，中国也没理由会做出太过激的行为，因为此时激怒美国对他们只会有害无益……所以，明知道对方不会说真话，但借用一场询问和调查来敲打一下对方，既显示出自己的不满和底线，也同时给对方留足了脸面，可谓是恰到好处，并最大限度的淡化了蝴蝶在整件事中所产生的影响。
谈话的过程是枯燥的，完全就是例行公事，因为双方都知道，这种询问根本就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它只是一种态度，所以，在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之后，国安派来的工作人员似乎也没有在意对方给出的回答有多么荒谬，便带着笔录回去了。
送走了国安的工作人员，回到酒店的房间，约翰脸上顿时就露出了苦笑：“看来我们白忙了一场，这条线似乎可以放弃了。”
皱着眉头，保罗却显得有些不太甘心：“你不觉得他们的反应太正常了吗？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耸了耸肩，约翰应道：“或许吧，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事实上以我们在中国的力量，也很难去搜寻这样一个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的人……倒是有另一件事，刚刚收到的指令，上面让我们全力搜集一种小型录音机的信息，最好能搞到几件样品，据说这种录音机采用了一种很强大的可充电池技术，可以让这台录音机在充满电后连续运行几个小时，他们怀疑这是苏联的技术，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我们就得重新评估那头北极熊的技术水平了。”
愣了一下，保罗疑惑的问道：“可充型的电池，能让一台录音机连续工作几个小时？你确定吗？这种技术连我们都无法做到，苏联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技术。”
约翰说道：“谁知道呢，据上面的人说，这种录音机是出现在中国的黑市上的，而且来源好像还不怎么正规，没有任何厂家标识，也不能肯定就是苏联生产的，不过这好像也不重要，不是吗，上面关心的其实只是这种电池技术……见鬼，我完全可以想象那些财团的BOSS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那副贪婪的嘴脸，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重心都要放在这种电池上了。”
保罗深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这种领先世界的技术产品，居然会是出现在中国的黑市上……好吧，看来我们确实有必要去做一下市场调查了，也许这个神奇的国家还真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也不一定呢。”

第二十三章 扑火的飞蛾
在老吴的面前，摆放着三十七个三号文件，也就是复读机，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上海市公安部门最大的工作成果，在市场上被投放的整整五十台复读机，最终成功回收的，全都在这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奇迹，也是一个只可能发生在中国的奇迹。
稍微想象一下就不难理解这份成绩有多恐怖了：在一个每天的人流量高达数十万的利伯维尔场里，要找出曾经购买过某种产品的数十名顾客，并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就将大部分商品回收——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中国这种执政党对国家基层拥有超乎想象的控制力的国家里才有可能实现了，换成是西方国家，执法部门只会认为下达这个命令的人纯属是脑子有病，然后等几天之后，把一份毫无收获的结案报告甩在他的脸上。
为了找回这些复读机，上海公安系统几乎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基层力量，他们深入到每一个社区，每一个大型的工厂，企业，单位，发动群众，虽然没有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但也几乎是把整个上海都翻了个遍……幸运的是，中国人似乎天生都有一种喜爱炫耀的心理，特别是家里添了什么好东西后，总是要向亲友邻居展示一番，这也使得调查工作异常的顺利，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中就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遗憾的是，尽管这个成绩已经堪称是奇迹，但十几台复读机的遗失，还是给412案件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到现在，随着整个上海市区的调查工作接近收尾，剩下的那些找回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它们可能是被其他地区的游客买走，也可能是落入了外部势力的手中，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意味着它所包含的那些超前技术已经严重曝光：事实上，此时就算能成功的回收所有复读机，也不可能阻止它的信息传播了。
所以，摆在专案组面前的，就只剩下两个选择：是继续尽一切努力来消除三号文件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并尽可能的追查剩下的那些，还是干脆放弃掩示，利用这些复读机的扩散，为9527工程，这个共和国建国以来最大的情报谎言，制造一场最为奢华的亮相。
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有着极大的隐患，无论是哪种选择，也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这些天，研究机构已经对手中的复读机完成了基本的检测，得出的结论是，在某些方面，这件产品的技术至少比中国先进数十年，而最为关键的是，它所使用的电池技术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空白，单是这种电池技术的价值就已经是无法估算的了，为了得到它，恐怕任何一个国家都能不惜一切。
如果没有蝴蝶，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蝴蝶身上的价值，任何人都不会考虑第二种选择，哪怕是希望再渺茫，也会追查到底，毫不妥协……但现在，老吴却不得不考虑，因为复读机和这种电池技术的曝光，会不会给蝴蝶带来难以预测的危险，尤其是当敌人的目光已经注视到蝴蝶的时候，这种可能性，简直就是在无限的增大。
蝴蝶的安全是必须要放在首位的，随着零号文件和三号文件的研究不断深入，已经没有人再怀疑他是否是真的来自未来，而他的价值，也在这几件小小的物品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毫不夸张的说，他的重要性，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级别的高度，用某位首长的话说，就是万一他跟蝴蝶同时遇险，宁可牺牲他，也要保住蝴蝶的安全……这当然只是一种形容和态度，但也足以说明蝴蝶现在在中央首长们心中的重要性有多高。
终于，在经过反复的权衡之后，老吴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他慢慢的将面前的复读机分成两份，将其中十七台放到了一边，然后，从二十台的这堆里，拿出一个，开始小心翼翼的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标签贴在它的背面。
一个带有9527字样的商标图案，一个并不存在的010号工厂编号，一串看不出任何意义的商品编码，以及一个指向两个月前的生产日期，就是这张小小标签的全部内容——与此对应的，则是一份重新打印出来的说明书，所有的内容全都与原版的一样，只是在页尾多了一页用来书写同样的信息，以及封面上同样的标签。
贴标签的工作并不复杂，但老吴做得却十分的小心，他先是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小心翼翼的用酒精和竹片将机壳上残留的标签痕迹清理干净，然后，才将新的标签贴上去。标签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与机壳背面的电池盖打开后，一块方形的凹痕完全吻合，这使得它看起来与这台复读机完美的形成了一个整体。
看着自己完成的作品，老吴的脸上透出的却是苦笑……能不完美吗？用一个包含着未来科技，本该是国家最高机密的东西来做假，这恐怕也是全世界最奢侈的骗局了吧？只希望最后的结果能如人所愿，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脸去面对如此信任和支持他的首长——要知道，给他这样大的权限，就连首长也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和压力的。
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一切，都是为了抓住那只蝴蝶！
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被推开，韩红梅带着一个年青人走了进来。
“组长，这就是我们选出来的人，你看怎么样？”
放下手中的复读机，老吴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年青人的容貌，然后，又拿起那张美国人用于悬赏的素描写真，认真的比对了一番……足足好几分钟后，才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但眉宇之间，却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
相似度还是有些高了……但这么机密的任务，时间又这么紧，人选不足，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没办法再苛求什么了。
如果细看一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名年青人的容貌，与蝴蝶的这张素描画像竟然有七成的相似，但因为画像本身与蝴蝶又存在着一定的差别，所以，当两者的误差堆积到一起之后，形成的结果就是这个年青人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画像上的模样，与蝴蝶本人，却仅在脸型和五官比例上有些相似，看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毫无疑问，这种差别正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鱼目混珠！
到目前为止，蝴蝶在这个世界实在是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就拿在上海出售那些复读机来说，见过他的人至少就不下十个，这还没算他在市场闲逛踩点时碰到的那些路人。在酒店，美国特工没花多大力气就打听出了他的容貌，甚至还画出了头像，这些信息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不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所以，要想让那些专业的特工将视线从蝴蝶身上移开，就必须要给他们制造一个虚假的目标。
很显然，这个假目标并不好找，因为他首先得跟画像很相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相信当时国安在找的人就是他;其次，他又必须要跟蝴蝶的样貌保持足够的差异，否则，就无法达到转移视线的目的……简单的说，这其实就是一个数学游戏，要将两组数字的误差最大化的利用，使其达到最大的百分比。
看着这名年青的特工，老吴沉声问道：“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吗？”
年青人肃然答道：“报告，不知道。”
点了点头，老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从接受这个任务开始，你将完全中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并且，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有生之年，你都将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除非任务必需，否则，你不能跟外界有任何接触，必要的时候，你甚至有可能以罪犯的身份进入监狱……告诉我，你有信心接受并完成这份艰巨的任务吗？”
想了想，年青人问道：“任务过程中，我可以与家人通信吗？”
老吴答道：“可以，但通信只能由组织来进行转交，并且里面的内容将会受到最严格的审查。”
“那就没问题了。”
对年青人的态度，老吴还算满意，目光转向韩红梅。
韩红梅立刻会意，轻声说道：“他的父亲是烈士，也是情报战线的，现在家中只有他的母亲和外婆两人相依为命。”
“没有结婚？”
“没有。”
“有确认关系的女朋友吗？”
“也没有。”
老吴再次满意的点头，对他说道：“你的家人，组织会尽力照顾好她们，这点你不用担心，现在你跟她出去，她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记住，从现在起，忘记你过去的一切，你将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一段新的人生，你要完全彻底的变成另一个人，而你的代号，就叫‘飞蛾’。”
“是！”
飞蛾似乎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或许就将因此改变，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在乎，对于这个注定将要改变他命运的指令，他给出的回应也仅仅只是一个‘是’字，与一个庄严的敬礼。

第二十四章 大家一起来集邮
二十台复读机被再次投放市场，只不过这一次，它们身上都多了一张小小的标签。
在公安局大范围的‘追脏’行动之后，市场上几乎所有的商家都知道了这种复读机是属于来历不明的‘贼脏’，并且，政府对其还极为重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飞蛾的出货……事实上，正因为公安局如此重视的态度，反倒让这批复读机的价格比蝴蝶出货时高出了几近一倍，并且在投入市场后，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全部售光，最多的一个人，一口气就买了五台。
面对这样的结果，专案组自然是十分满意：这批复读机最终成交的价格已经接近千元，这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买得起的了，尤其是那几个一口气就买了两三台以上的买家，一看就是别人雇佣的马仔，不出意外，这些复读机至少有一大半都会落入它们该落的人手里……只不过这样结果，却没人会为它感到开心。
照计划，飞蛾在露面之后，还得再配合公安部门演一出‘法网难逃’的好戏的，但考虑再三，专案组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蝴蝶还没有落网，谁也不知道他后面还会不会闯出什么乱子来，飞蛾的作用就是替他吸引火力，如果此时将飞蛾‘抓捕’，一旦后面蝴蝶再次出现，反倒会引人怀疑了……所以，最终的关键又还是回到了原点，那就是怎么才能尽快的将蝴蝶控制起来。
该布的网都已经布好，无论是酒店，宾馆，还是各大交易市场，全国几个经济发达的城市铺网工作都已经全面展开，每天收到的信息都在上千份以上，但始终没有发现蝴蝶有出现过的痕迹，自从枪杀案发生之后，他就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线索全都中断，追捕工作也只能因此而陷入无尽的等待。
专案组的人都是来自各部门的精英，他们当然不会缺少耐心，事实上，在情报工作的领域里，为一件案子，或者是一个人，搭进去一群特工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大半生的先例，也是数不胜数的，不知有多少深藏多年的特工，一生潜伏在敌人阵营中，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根本不知道何时会来的唤醒命令，所以，尽管案情陷入了僵局，但组员们工作的士气与积极性，却并没有因此而降低。
等待的过程中，当然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事实上每个人都很忙，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自己切成两半来用：每天一次例行的会议是必不可少的，短则一两个小时，长的话，很可能就是大半天，一直开到深夜，主要是用来总结当天收到的各项信息，并从以往的线索中，分析蝴蝶的行事轨迹，思维模式，性格特点，甚至是推演猜测他的穿越能力都有哪些限制——每一条线索，每一个细节，都被无数次的分析，观察，评估，唯一见过蝴蝶的赵忠义，甚至好几次，还不得不扮演成蝴蝶的角色，将当时审问中蝴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尽可能的模仿出来，供组员们观察揣摩。
蝴蝶没有露面，但所有人都有信心，只要他再次出现，就一定逃不过已经布下的天罗地网。
几天时间过去了，蝴蝶并没有出现，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却又浮现出来：自从那天在酒店发现蝴蝶的踪迹后，专案组就一直没有放弃过追踪他的行动路线，只是因为不好大张旗鼓的找人，所以进展并不是很快，可就在这天，公安方面总算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找到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据他回忆，那天他在中午的时分，确实在那个酒店门口接过一个客人，样貌与衣着打扮，还有说话的口音都与蝴蝶对得上，而蝴蝶下车的终点，则是在一家邮局门口——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去买邮票的。
“也就是说，他当时想买的那种邮票，你们这里并没有货，对吗？”
“是啊，你也知道，今年是猴年，刚发行的那种生肖猴票据说还是出自国画大师的作品，很多玩集邮的人都想弄一套，根本是供不应求，而且那个人要的还是没拆过的整版，哪那么容易，现在这邮票的价格在外面据说都炒到好几倍了，我们这早就断了货，根本买不到的。”
看了李悦新一眼，赵忠义又问道：“那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这种整版的猴票吗？”
想了想，邮局工作员不太确定的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集邮的人倒是不少，但都只是爱好，这东西又不像古董，没谁指望它能赚钱，所以买到邮票的人一般也就是自己收藏用，很少人会拿出来卖的……真要找的话，要是能找到邮局里管事的领导，或许能弄到一些，但这得凭关系，不是谁都能弄到的。”
“那个人当时还说了什么？”
“没说啥了，不过他好像还真的挺有钱的，知道柜台上没货后，还偷偷跟我们工作员说，愿意花五百块一版的价格买那种猴票，而且有多少要多少，不过有没有买到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里，赵忠义愣了一下，怀疑的问道：“五百块一版？那一版是多少张？原价是多少？”
工作员说道：“邮票一版都是八十张，这猴票的价格是八分钱一张，一版也就是六块四毛……说真的，我感觉他就是在骗人，要不就是傻了，哪会有人花这么多钱来买邮票的？这又不是什么古董，而且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集邮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对其他的邮票完全不闻不问，连看都不看一眼，集邮的那些人我见过不少，没他这样的。”
结束了问话，从邮局出来，李悦新看着似乎还在思索案情的赵忠义，突然问道：“平时集邮吗？”
回过神来，赵忠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平时都忙得两脚朝天，哪还有这闲情。”
李悦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其实集邮也是个不错的爱好，而且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有兴趣，可以考虑一下的。”
听到这话，赵忠义越发的莫名其妙，但很快，脑中像是一道灵光闪过，一个念头从心底涌出，顿时就令他的心跳加速，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蝴蝶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来买邮票，而且还是指定非要买今年发行的这版猴票？甚至不惜为此开出了一百多倍的高价……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种生肖猴的邮票，在未来必然会千万倍的增值，变得非常的值钱！
这是什么？这是重要的破案线索，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个发财的契机？
一版猴票不过几块钱，但在蝴蝶这个时空商人的心中，却能为它开出五百元的天价，而他辛辛苦苦，冒着巨大的风险从未来贩运的那些复读机，在这里卖出的价格也不过是两百，从这些天组里的分析结果来看，像他这种穿梭于两个时空的生意，只要不是个傻子来做，都能轻易的达到十倍以上的暴利，这就意味着这种猴票在未来的价格，每一版恐怕都得超过五千以上，甚至有可能过万。
花上几块钱，买一版邮票放在家里，等上一些年头后，立马就能变成万元户……如果再狠点心，花上几十，甚至几百块，收藏个几十，上百套放在家里呢？等到它升值的那一天，岂不是立马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快马加鞭奔小康了？
想到这里，赵忠义的一颗心就狂跳不止，他虽然并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那种人，但并不代表他就不喜欢钱。有了钱，他和家人就能过得更轻松，生活也会更宽裕，将来孩子上学，就业，结婚，都是需要大把花钱的，光凭他当公安这点死工资，怎么算都紧巴巴的不够用……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钱似乎并没有违反纪律，也不属于贪污腐败，完全可以视为一种合理合法的投资。
突然感到头上一痛，回过神来，赵忠义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撞上了路灯杆，而李悦新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总感觉心里有些发虚，像是被人看穿了内心的自私一样。

第二十五章 给他设套
“这个蝴蝶，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他做事到底有没有点谱？”
蝴蝶盯上了猴年的生肖邮票，这个新情况虽然对追捕工作有极大的帮助，但同时，它也完全打乱了之前的布署。别的不说，针对这一新出现的情况，很多布置就必须要重新调整了，这还没算从这个新情况引申出的其他推测……也难怪韩红梅会如此的报怨，这就好比是家里要来客人，你辛辛苦苦准备了一满桌子丰盛的美味，可事到临头，对方却突然打个电话来，说他想吃西餐一样，换谁都得郁闷。
而且，不单单只是调整工作，增加了工作量和难度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蝴蝶的这一举动，实在是让他们无法理解。
王珂就满是怀疑的说道：“这会不会是他故意布下的疑阵？要说他购买古董我完全可以理解，可买邮票算怎么回事？这东西虽然也有人收藏，但好像并不值钱吧？几分钱一张的东西，就算将来涨价，能涨到多少？了不起涨个几十上百倍，也就是几块钱，除非是大批量的购买，否则能赚多少？”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没有表态，但也是暗暗点头：不是他们见识少，而是中国的国情下，这种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邮票这东西，不像是古董和金银玉器，它本身就是政府发行的一种消费凭证，要说收藏价值，确实是有，但要说这东西在几十年后能成千上万倍的升值，甚至变成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那实在就有些扯蛋了：真要这么值钱了，政府难道不会开动机器，再印一批么？这可比印钞票爽多了，还不会影响物价平稳，何乐而不为？
在这其中，只有李悦新的想法才稍稍有些不同，因为对国外的经济市场规律了解得更多，所以，对于某一种邮票会在未来突然变得很值钱这种事，接受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种资本的炒作，与古董的炒作没什么两样。
而赵忠义，则从另一个方向否定了王珂的假设：“我认为他这并不是在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理由很简单：他出现在邮局的时间是在枪杀案发生之前，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他的安全还并没有受到直接的威胁，而且以他的能力，就算想甩开我们的追捕，也不该是用这样的方法——用最快的速度买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回到他的世界，这才是最稳妥的。”
想了想，众人纷纷点头，就连王珂也认可了这一推测，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真是搞不懂了，难道那些小邮票将来还真能变成宝贝？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相关部门，干脆多印一些，能给国家增加些收入也总是好事啊。”
李悦新立刻出言否定：“不，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应该做的反而是要马上控制这种猴票的发行，虽然这种邮票现在本身就是供不应求，但在一些地方邮局里还是能买到一些的，既然蝴蝶对它感兴趣，那我们就应该将所有的邮票集中起来，然后只在几处固定的邮局出售，并且还要限量发行，每个人最多只允许购买一版，这样的话，如果蝴蝶对它还没死心，那他就一定会上钩。”
王珂眼睛一亮，接着说道：“这办法不错，不过，我们其实还可以更主动一些，可以派人到市场上去蹲守，就说手上有大量的猴票出售，但价格订得高一些，蝴蝶不是愿意花五百块一版来购买吗？我们就开价四百块好了，这样的话，就能将一般的收藏者隔绝在外，如果真有人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来购买，那他肯定就跟蝴蝶有关系！”
韩红梅轻轻点头，但又皱眉说道：“办法是好，但这么大的动作，该怎么跟相关单位协调？”
邮票的发行是由邮政部门管理的，这跟情报部门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系统，虽然理论上，情报工作确实拥有更高的优先级别，而专案组也有足够的权限作出这样的决定，但要想将其执行到位，也绝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那么轻松。
想想便不难理解，如果把国家比作是一台机器的话，那不同的部门就代表着机器上不同的功能模块，它们有的负责输送燃料，有的负责能量转化，有的负责动力输出，有的则负责废料排放，彼此之间既需要合作，但又相对独立。在一个完善的制度下面，所有的权力和职责都是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国家的体制决定了它不可能会允许一个单位的权力能大到上管天，下管地的地步，除了中央政治局，任何一个单位都不可能拥有插手其他部门工作的权力，否则，这台机器就一定会出大问题，那后果是没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当然，以中央对蝴蝶的重视，像这样的要求，只要是一个报告上去，是没道理不批准的，但要让人家作出这样大的工作调整，甚至是违背了正常工作程序的事情，你总得给人个理由吧？而偏偏412案件的理由又属于国家最高机密，根本不可能向邮政部门透露，更重要的是，要完成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就是时间，因为蝴蝶一旦买到了他所需要的邮票，立刻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在发生了枪击案之后，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冒险再次回来，所以现在专案组只能跟时间去赛跑，以期望能在对方买到邮票之前，完成所有的布局。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老吴——在目前的情况下，除了向高层反应，让中央出面来协调，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如果由他们出面，光是跟邮政的人扯皮都能扯上一个月，到时黄花菜都凉了，还玩个屁。
老吴沉呤数秒，微微点头：“这件事我来安排。”
李悦新又说道：“除了让邮政的人配合我们行动，这种邮票我们也得弄一些过来，既然蝴蝶对它这么看重，那么准备一些，到时不管是作饵还是送礼，应该都用得上。”
老吴应道：“这事好办，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行了。”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你们之中，有人喜欢集邮吗？”
众人彼此看了看，都轻轻摇头，只有张昌海举手答道：“我有集邮，但很少花钱去买，都是从信封上拆的，也就是自己集着好玩。”
老吴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专案组的纪律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关于蝴蝶的所有信息都是国家最高机密……你们正常的个人爱好我不会干涉，但我不希望有人借此动什么歪脑筋，明白吗？”
众人神情皆是不变，显然都已经明白老吴所指的是什么——蝴蝶来自未来，他又对这种猴票如此看重，再傻的人也知道这邮票将来肯定会很值钱。外面的人要买这邮票或许还有些困难，毕竟发货量有限，但他们这些人要弄几张邮票又算个什么事？随便找点关系，就是弄个几十上百版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将来指不定就能换回多少钞票，这事放谁身上会不动心？
被这么敲打了一下，心里原本一直七上八下的赵忠义虽然免不了有些失落，整个人却反倒轻松了下来……事实上他这一路心里就没平静过，一直都在纠结着自己是否该赚这笔钱，这样做又是否会违反纪律，会给破案带来风险之类的问题。现在好了，有了老吴这话，干脆彻底死心，也不用再纠结什么，一切照纪律行事，吃饭也吃得安心。
看着他眼中神色的转变，李悦新笑了笑，神情中似乎透出了几分赞许。

第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相遇
赵忠义目光幽怨的看着李悦新，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新婚妻子……这样的形容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被他看得忍俊不住，李悦新终于败下阵来，憋着笑说道：“好啦好啦，就当是我的不对，不该开你玩笑……不过你也没损失什么啊，还体验了一把发横财的感觉——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赵忠义更幽怨了：“你明知道这违反纪律，还故意逗我……万一我没忍住呢？那不是被你害死了？”
李悦新笑道：“你这不是忍住了吗？事实证明，赵忠义同志还是经得住组织的考验的，是一名有着坚定信仰的革主战士，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啊！”
赵忠义表情纠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讽刺。”
笑了笑，李悦新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非常认真的说道：“不是讽刺，忠义同志，你确实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的，尤其当这些利益触手可及，又似乎并不怎么触及纪律的红线的时候，能够坚定住这份底线的，都是英雄！”
愣了一下，赵忠义却反倒心虚了，脸上露出一丝羞愧：“可我确实动摇了……要不是组长的警告，我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不是能坚持住。”
笑了笑，李悦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每个人都有私心，这世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圣人，英雄和罪犯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是否能克制自己的贪念……你以为老吴为什么要在会议上说那番话？你觉得他针对的只是你一个人吗？”
赵忠义疑道：“你是说，其他人也……”
李悦新认真的说道：“你其实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的，我们这个专案组，最大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国外的那些特工，而是我们自己内心的贪念！在追踪蝴蝶的过程中，我们就是在触摸着未来，像这样的诱惑和考验绝不会只有一次，它会时刻与我们相伴！任何一项来自未来的信息，都有可能包含着无穷的利益，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但我们必须要坚守这道底线：人的贪念是没有止境的，跨出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从李悦新的目光中，赵忠义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良久，然后轻声说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
李悦新眼中透出欣慰：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赵忠义已经彻底解开了心结，也明白了他的用心。
赵忠义确实应该感谢他，他当时故意点穿可以利用邮票来赚钱这件事，虽然也是抱着几分捉弄的心态，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想要帮助赵忠义挺过这一关：赵忠义不是傻瓜，就算没有他的提醒，他肯定也能想到这点，但如果是他一个人私下里想明白，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自私的贪念是最怕见光的，在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去做出这个自私的选择，压力必然要大得多，赵忠义或许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到此时，如果他还想不通，那他也就不配当一名刑侦公安了。
解开了心结，赵忠义也明显放开了许多，若有所思的说道：“李大哥，你说，在蝴蝶的……家乡，既然邮票都能变得值钱，那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更值钱的东西？”
李悦新沉呤道：“这个我想过，可能性是很大，比如一些工艺品，名人的字画，还有他一开始盯上的古董……不过，从他这次将目标转向邮票来看，或许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物品的唯一性！”
赵忠义疑惑问道：“唯一性？什么意思？”
李悦新说道：“珍贵的文物和名人字画，很多都是具有唯一性的，就好比是徐悲鸿大师的八骏图，在蝴蝶的家乡，这幅画作应该也是存在的，但如果他在我们这边也弄到了这幅画，并将它带回去呢？那岂不是同时出现了两幅八骏图？那样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解释这幅画的来历。”
涉及到时空理论的这种假设让赵忠义有些头晕，但好在这段时间以来天天在跟这种时空穿梭的话题打交道，所以稍微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过来。
赵忠义皱眉道：“如果是这样，那蝴蝶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邮票，而要去购买古董？”
李悦新说道：“这或许就是眼界的局限了：一般来说，像集邮这类小众化的圈子，局外人是不会关注的，除了圈内的人，普通人恐怕也很难弄得清什么邮票值钱，什么邮票又不值钱，相比之下，古董的价值则更深入人心，所以如果要让一个普通人选择一件值钱的东西，他多半会选择古董。”
两人正聊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只见韩红梅提着一大包的活物走了进来，大声的招呼道：“今天你们可有口福了，新鲜的大闸蟹，这在北京可是不容易吃到的。”
赵忠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起身走过去打量着那袋蟹说道：“早听说过上海的大闸蟹好吃，还真没试过呢……一下买这么多，得花不少钱吧？”
韩红梅笑道：“不贵，才几毛钱一斤，刚刚出去办事，正碰上，就买了。”
李悦新也靠过来，看着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大蟹，却是显得有些怀疑：“这东西能吃吗？我没记错的话，螃蟹好像是食腐的，这东西不会吃坏肚子吧？”
正说着，老吴也来了，笑道：“哦，这么多大闸蟹？今天可有口福了……放心吧，这螃蟹性寒，但只要配上醋，是不会吃坏肚子的。可惜这季节的蟹还不算肥，要赶上九月十月的时候，那时的蟹才是最肥最美味的。”
韩红梅却是懊恼道：“看我这记性，光记着买蟹，忘了买醋了。”
李悦新说道：“食堂不是有吗？找他们要不就行了。”
老吴摇头道：“这不好，咱们这么多人，得费不少醋，而且食堂里用的好像也是白醋……去买一瓶好了，反正也不远。”
赵忠义主动说道：“我去吧。”
韩红梅道：“行，那你就跑一趟吧，我去弄这蟹了……记得买陈醋，最好是镇江的。”
片刻后，赵忠义跑了两条街，总算是找到了一家粮油铺。
“服务员，这镇江陈醋多少钱一瓶。”
“三毛钱。”
“行，给我来一瓶。”
正掏着钱，一个提着一袋大闸蟹的年青人突然也走到柜台前，对老板问道：“老板，你们这有吃螃蟹用的醋吗？”
“有啊，镇江陈醋，三毛钱一瓶。”老板顺手将两瓶醋放到了柜台上，正好一人一瓶。
赵忠义僵直着身体，任由服务员将钱收走，却没有去拿醋，因为此时，他整个脑中回荡的，全是身边这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蝴蝶！
一直在苦苦追寻的蝴蝶，让专案组彻夜难眠的蝴蝶，令中央首长为之牵肠挂肚的蝴蝶，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声音，每天在梦里都会无数次将他惊醒的声音，那种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而且除了他，还有谁会把一个粮油铺的服务员称为‘老板’？
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或许是怕惊走了这只飘忽不定的蝴蝶，怕他在一瞬间又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对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赵忠义却连转头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直到对方提着醋离开，走出了十多米，他才猛的转身，死死的盯着那个正骑着单车离去的背影。
真的是他！

第二十七章 得失之间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赵忠义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他是一名基督徒的话，或许‘赞美上帝’，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是的，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专案组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国家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铺开一张巨网，却始终一无所获，偏偏就是他出来买瓶醋，却就遇上了，这除了上帝保佑，或是菩萨显灵，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怎么办？是马上冲过去，将蝴蝶抓捕归案，还是不动声色的跟上他，查清他的落脚点后，再通知其他人过来处理？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眼看着蝴蝶骑着单车越来越远，赵忠义很快就作出了决定：一切以稳妥为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采取强制手段，这也是专案组在此前无数次的讨论中得出的结论——在弄清楚对方是以什么方式穿越时空之前，过于强硬的手段很可能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已经顾不上刚买的那瓶醋了，赵忠义飞快的骑上单车，紧跟着蝴蝶的方向便跟了上去，一路不急不慢的与其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生怕离得太近，会引起蝴蝶的警觉。
此时的蝴蝶，显然已经渐渐溶入了这个时代，他的衣着打扮不再像个归国的华侨，看起来与周围的市民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区别，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他那一头只有寸来长的短发了——此时的年轻人，或许是受一些香港电视剧和洋人的影响，大多都喜欢把头发留长，最短的也会理个平头，普通一点的则会理个分发，也有不少追求时尚的，甚至会把头发留得比女人还长，而蝴蝶的这种发式，甚至都谈不上什么发型，完全只是将所有的头发齐根理成同样的长短，虽然看起来也不算太丑，却还是显得有些怪异。
还有，蝴蝶骑单车的动作非常熟练，这证明他以前肯定是经常使用单车的，从而也可以推断出他的家庭出身应该也就一般，至少还没有好到可以买得起轿车或摩托的地步，而在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跑出来买螃蟹吃，可见警惕性根本就不高，又或者是之前的那些布置已经发挥了作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这么巧就能刚好遇上他了。
难得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蝴蝶，赵忠义当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一路上他都在不断的观察和分析着，虽然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收获还真的不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真正来自于对蝴蝶本人的观察，总比他们关起门来自己瞎琢磨的要强些。
可是，正如有句话说的好，怕啥来啥——就在赵忠义不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意外就偏偏到来了。
刚拐过了一个路口，蝴蝶的车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的前方，两名身穿制服的公安正迎面走来，双方相距已经不到五十米……似乎犹豫了一下，在赵忠义急得几乎快要发狂的目光中，蝴蝶竟然调转了车头，想要避开。
猪啊！你是猪啊？未来的中国人难道都像你一样的蠢吗？那中国还有救吗？还有救吗？
如果可以的话，赵忠义真恨不得冲上去，抓着蝴蝶的衣领扇他几十个耳光，然后好好的教教他，在遭遇公安的时候，怎样才是最正确的反应！
不能慌，不能急，更不能刻意的去躲避，只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当对方不存在，该做啥继续做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公安是根本不会去留意一个在路上偶遇的路人的——那些被发现和抓捕的，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心虚而露出了马脚，而在这所有的禁忌中，在发现公安后立刻转身绕行的行为，绝对是排在首位的。
很简单的逻辑：如果你没有犯事，如果你不是罪犯，你为啥会见了公安就躲？你躲了，就证明你心虚，自然是一抓一个准。
果然，那两名制服公安立刻就发现了蝴蝶反常的举止，随即大声喝道：“站住！”
糟糕！
如果真能这样简单的将蝴蝶抓住，赵忠义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但他却是亲眼见过蝴蝶那种凭空消失能力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蝴蝶，一旦因为这两名公安的原因而论蝴蝶再次消失逃走，天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想要阻止这两名公安的行动，但偏偏这时蝴蝶又已经转过身来，赵忠义急忙侧过身去——蝴蝶也是见过他的，他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会被认出来，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根本没办法向那两名公安表露身份，情急之下，只得使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
猛的将单车往地下一摔，赵忠义就如受惊的兔子般拔脚就跑，这一下，顿时就将那两名公安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只见两人脸色一变，各自大吼了一声：“别跑！”便急忙追了过去。
蝴蝶显然被这一连串的意外给弄晕了，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直到两名公安跑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骑上单车匆匆向前。
见蝴蝶已经脱身，赵忠义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就此放松，趁机放慢了脚步，同时拐到一个巷口处，掏出了身上的证件，对两名追上来正要拿人的公安一晃。
“同志，自己人！”
看了赵忠义的证件一眼，两名公安这才放下了警惕，疑惑问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你刚才跑啥？”
赵忠义贴着巷角，一边观察着蝴蝶所走的路线，一边说道：“我有任务！刚刚那个人是我在跟踪的目标……你们现在马上去找台电话，打给市统办，就说出来买醋的人正好碰上个朋友，打算一起去吃顿大餐，让他们马上过来，否则就赶不上饭点了。”
虽然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玩笑，但见赵忠义的神情，两名公安倒也没说什么——都是纪律部队的人，当然明白什么叫暗语，也没有追问这话的意思，只是复述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便转身离去。
此时，蝴蝶已经从视野里消失，赵忠义急忙跑出小巷，顺着蝴蝶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但转过一个路口后，却发现面前竟是一个岔道，左右两边都不见蝴蝶的踪影，顿时便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冷静，冷静……赵忠义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心急，一连几个深呼吸，将燥动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开始慢慢梳理所有的细节。
蝴蝶骑着单车，又买了螃蟹和醋，这意味着他应该已经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并且多半就在这附近，因为单车并不是一种适合长距离代步的交通工具，如果离得太远，肯定就坐公交车了，而且上海市区各个街区附近也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菜市场与粮油店，要吃螃蟹根本用不着跑太远，完全可以就近买到。
既然已经锁定了蝴蝶所在的区域，那事情也就好办了……此时正值中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路边还有不少的个体摊贩，赵忠义没花多少功夫，便打听出了蝴蝶所走的路线——靠左边的那条路，通往一片居民区，那显然就是蝴蝶藏身之所。
确定了大致区域后，赵忠义没再急于行事。蝴蝶刚刚受了一次惊吓，此时恐怕正是精神紧张的状态，这时候绝不能再给他任何刺激。在路口等待了没多久，便看到老吴等人开车而来，急忙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
老吴没有下车，坐在车中严肃的问道，其他几人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尤其是赵忠义刚刚所在的那个路口。
赵忠义打开车门，坐进车内，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倒后镜里的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
“是蝴蝶，我刚刚遇到他了！”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听到这句话从赵忠义口中说出时，所有人都不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回身盯着赵忠义，老吴无比严肃的问道：“你跟他有了接触？他有没有认出你？”
赵忠义轻轻摇头：“当时完全是意外，我没有准备，不敢冒然行事，他应该也没有认出我来……不过，在跟到这个路口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人跟丢了，但应该就在前面那片居民区里。”
“什么意外？”
“是这样的，当时……”
听赵忠义讲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众人皆无语，良久，韩红梅突然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行啊，小赵，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福将，我们找了这么久的人，你出来买瓶醋就碰上了，早知道，就该早点请你吃这顿螃蟹才对啊。”
老吴皱眉道：“好了，玩笑以后再开，现在既然已经圈定了蝴蝶的范围，就得尽快查清他具体的落脚点……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吧。”

第二十八章 先礼后兵
查清蝴蝶的住址并不难，新中国的执政力量是早就已经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单元的，一个居民区里都住着哪些人，尤其是新出现的外来人口，这种事在其他国家里查起来或许会有些费劲，但对于新中国的执法机关而言，却只需要找到当地的派出所民警和居委会了解一下就行。
是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但正是这个简单到极致的办法，却构成了新中国最强大的监控体系，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身负重任，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务倒在了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爷大妈脚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在中国绝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用无数罪犯特务间谍的鲜血铸就的传奇。
好像有些跑题了……还是将视线回到专案组吧。
蝴蝶的住址很快被锁定，同时，也让专案组了解了他这段时间来的动向：枪击案发生三天后，也就是政府刚好公布了案件告破的那天，蝴蝶便在这个小区里租下了一间房，据居委会的人回忆，这个蝴蝶平时并不怎么出门，也很少跟周围的人说话，但为人还算和气。他租的那间房，原本是一对小夫妻住的，夫妻俩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平时就靠摆个小地摊赚点钱，生意做得也不大，也不知蝴蝶给他们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这夫妻俩竟然将房子全让了出来，自己搬到父母家去住了。
对于蝴蝶，居委会的人了解的也不多，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这人似乎很好吃，并且花钱非常大方。
一般人家平日里吃饭，除非是请客，否则能见点荤腥就算不错了，再加上粮油都是要凭票购买的，每个月分到的就那么一点，要想再买，就得上黑市去花高价，哪怕是吃国家饭的双职工家庭也没办法长期负担，最多也只能每个月多买那么几斤油，做菜的时候可以多放一丁点，就这都足以让人羡慕了。
可这个蝴蝶呢？据居委会的人所说，他每天的生活简直就跟皇帝差不多，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每天都要从外面买回一堆的好菜，什么鸡鸭鱼肉甲鱼牛羊排骨，买肉都只捡瘦的要，做饭的时候那油香都能飘出好几里，也不知放了多少油，几乎整个小区都能闻见。而最让人无法容忍的就是，这个人对粮食似乎毫不珍惜，他每顿吃不完扔掉的那些菜，甚至都有人偷偷捡回去洗洗后再吃，那作派，简直跟政治课本里的大地主，大资本家都有得一拼了。
也难怪得居委会大妈如此气愤，就算对蝴蝶的作风已经有所了解的专案组组员们听了，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们并不是很在意这点，但如此浪费和奢侈的行为，却也实在是太过违背他们的价值观……有钱是一回事，但那些食物可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换来的，难道不应该珍惜？既然明知道吃不完，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观点，对蝴蝶必须加以控制，他的能力必须要掌握在国家手中，我们不能把国家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这样一个道德低下，唯利是图的人身上，这是对国家的犯罪！”
车上，王珂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在他看来，就蝴蝶目前的表现来看，这样的人是根本无法信任的，让如此重要的能力掌握在一个唯利是图，贪图享乐的人手中，这就是对党和国家的不负责任。
这个观点，其他人其实也是认同的……只是，正如他们之前所争议的那样，在真正弄清楚蝴蝶的能力之前，冒然采取这样强硬的手段，无疑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的，对此，李悦新反对的最为激烈。
“我想我们有一个原则必须要先搞清楚：蝴蝶是很重要，但他不是罪犯，更不是我们的敌人！是的，他的人品和道德，还有价值观，确实与我们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也很难让人信任，但我还是要强调：他不是我们的敌人！相反，我们需要他的能力，需要他的帮助！在事态没有恶化到不可挽回之前，过于极端的手段，只会将他推到我们的敌对面。”
王珂不以为然：“敌人？就他？要不是有那穿越时空的能力，收拾他这样的，一个小片警就够了。”
李悦新皱眉说道：“王珂同志，我认为你这种态度很有问题，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小片警就可以收拾的混混，而是一个可以穿梭于两个时空，掌握着无数资源和科技，以及重要情报信息的神秘人，我们可以鄙视他的人品，但我们没有资格去轻视他的能力和破坏性！”
王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语结，便没再反驳，而这时，老吴显然也作出了决定。
“悦新同志说得对，蝴蝶不是我们的敌人，至于他的那些……生活习惯，我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一些年轻人爱犯的小毛病，只要他没有出卖国家的利益，没有做出有背于中国人良知的事情，依然是可以团结的对像。”
韩红梅迟疑道：“可从他以往的行为分析，他对于我们可是相当警惕，甚至是排斥的，如果我们冒然接触他，会不会导致他再次消失？”
想了想，老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赵忠义：“小赵同志，你是唯一接触过蝴蝶的人，依你看，我们该怎么接触他，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赵忠义略作思索便答道：“直接表明身份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从他现在对我们的态度来看，恐怕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唯一的办法，只能先隐瞒身份——他不是想要邮票和那些可以在未来赚钱的东西吗？我们就扮成是有门路的倒爷，不怕他不上勾。”
李悦新说道：“我认为这个办法可行，这样既可以让双方建立最初的信任，同时，也避免了他将那些来自未来的货物到处乱卖，他带来的货物我们完全可以吃下，他想要的东西我们也完全有能力满足，而且一旦建立了这种稳定的交易渠道后，我们也能通过每次交易的货物数量与相隔时间来推算他的能力限制。”
老吴沉呤道：“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可派谁去呢？”
众人彼此相望，突然发现这事似乎还真的是个问题：首先，赵忠义因为曾经跟蝴蝶见过面，肯定就被刷下来了;然后老吴作为组长，也不适合做这种事;李悦新那口语音一听就知道是归国的华侨，这种人怎么会是倒爷？而韩红梅和王珂都是强硬派，虽然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忠诚和服从性，但两人的心态却肯定是不适合执行这种怀柔任务的……张昌海？更不用考虑了，就他那走哪都站如松坐如钟的军人标杆形像，蝴蝶得多蠢才会相信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倒爷？
“我去吧。”
见众人都不开口，李悦新说道：“蝴蝶警惕的是政府，我的口音反倒能打消他的怀疑，至于说我的身份……就说是从国外回国寻亲的华侨好了，因为有亲人在政府单位工作，所以也就有些门路，蝴蝶应该是不会怀疑的。”
想了想，老吴轻轻点头，又叮嘱道：“注意安全，别忘了，蝴蝶是有枪的，要是发现有危险就马上撤回来，千万不要勉强。”
李悦新应道：“我明白。”
韩红梅问道：“需要带监听器吗？有情况，我们也好及时支持。”
李悦新想了想，摇头：“不必了，我的任务不是探听情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带着这东西反倒容易曝露。”
说着，将身上的枪也掏了出来，连枪套一起递给了老吴。
接过枪，老吴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当心。”
李悦新用力点头，然后推开车门，向外走去。

第二十九章 好的开端
李悦新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跑去敲蝴蝶的房门，然后拿出一叠猴票问他要不要买——人与人的相遇和相识，都是需要一个楔机的，违背了这种合理的楔机，就是再傻的人，也会怀疑你的用心。
虽然对蝴蝶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很多都只是推测，但从他以往的行事来看，这个人虽然没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却还是有一定反侦察能力和警惕性的，否则也不会一直隐藏得这么好。像他这样的人，对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新面孔，特别是那些试图去接近他的人，必然都十分的敏感，而要想打消他的怀疑，就必须要有一个绝对合理的出场，以及能吸引他关注的东西。
李悦新安排了一场戏：内容很简单，就是遭遇抢劫。让一名国安的特工扮成混混的模样，将他的包抢走，然后，在追赶的过程中，正好被热心的群众在蝴蝶的住所前给拦了下来——以蝴蝶的警惕，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吸引，然后，李悦新就会在清点失物的过程中，‘无意间’显露出厚厚的一叠猴票。
或许这个办法在某些人看来有些老套，但事实上，这种方式出场，才是最不容易引起蝴蝶怀疑的，因为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任何人会主动去接触蝴蝶，一个没有受过专业特工训练的普通人，他的警惕心大多都只会被动的存在，而不会去关注那些他自己主动接触的人，所以，整个计划其实就是在赌这些猴票对蝴蝶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
事实证明，蝴蝶对这些邮票还真不是一般的看重——几乎是在李悦新刚刚才把邮票从公文包里掏出来的同时，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蝴蝶一脸惊喜的快步走到面前，对李悦新和周围的人群连看都没看一眼，目光死死的就盯在那叠邮票上，那惊羡的表情，就差把口水都流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简直好得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蝴蝶对这种邮票很看重，但是，即便是以李悦新的见识，他也很难想象这样一种大规模发行的邮票会在未来的数十年后，能升值到何等地步，但从蝴蝶此时的反应来看，恐怕这种邮票在未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值钱，否则，花钱如此大手大脚的蝴蝶，也就不会对它如此痴迷了。
那种贪婪的目光，绝不是一个喜爱邮票的收藏者该有的。
既然鱼已经上钩，接下来便好办了——抢劫犯已经被热心群众押着去派出所了，而李悦新在清点了自己的失物后，也将邮票放回到公文包中，准备离开，这时，蝴蝶果然忍不住了，急忙开口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同志，请问一下，您这猴票是在哪买的？”
李悦新回过身来，显得有些意外的打量了蝴蝶几眼，问道：“怎么？小兄弟你也喜欢集邮吗？”
蝴蝶像是应付般的笑了笑，应道：“随便玩玩，主要是喜欢这种猴票，一直想找，但都没找到……既然您手上有这么多，不知道能不能让几版给我？价钱好商量，您开价多少，我绝没二话。”
李悦新想了想，说道：“这邮票我是通过一个亲戚的关系弄到的，价钱倒是不贵，只是它的发行量不大，而且现在好像还断货了，确实不太好弄……你想要，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价钱肯定就不能照这票面的价格算了。”
一听李悦新松口，蝴蝶顿时眉开眼笑：“当然，当然……这样吧，我也不管您弄这邮票花了多少钱，我给您开两百块一版，怎么样？”
两百块，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李悦新倒是没怎么惊讶，只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几分意外，但围在一旁看热闹的街坊却是一个个惊呼出声——要知道，这年头，一般的国家职工月工资也就几十块，两百，这几乎赶得上他们大半年的收入了，物价对比之下，一块钢制的名牌手表也就一百多块，拿这么多钱去买一版邮票，在这所有人看来，无疑都是脑子有病的表现。
“看来你还真的挺喜欢这邮票。”李悦新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想要多少？”
蝴蝶想都不想便说道：“你能卖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围观者更是哗然，李悦新左右看了看，说道：“看来你并不是单纯的集邮……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蝴蝶此时也发现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他很不习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应道：“到我家里来谈吧。”
俩人进到房中，蝴蝶关上房门，李悦新则随意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只是床上似乎放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看起来倒有点像是资料上提到过的手机，心中暗自留意，却故作无视的移开了目光，免得引起怀疑。
“坐吧。”
回过身来，蝴蝶倒像是丝毫都没有起疑，打量着李悦新说道：“还没请教贵姓？”
李悦新笑了笑：“免贵，姓李。”
蝴蝶坐到了李悦新对面：“看你年纪比我大，那我就叫你一声李哥了……听李哥你这口音，不像是大陆人啊？是从台湾过来的吧？”
李悦新轻轻点头，似乎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啊，我自小便随父亲去了台湾，母亲和哥哥却留在了国内，两风岸分隔多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回国寻亲。”
蝴蝶笑道：“以前是没办法，谁让两边敌对那么多年呢，不过以后就好了，两边关系越来越近，你到时想回来也容易，要是能弄点投资，指不定还能成为政府的座上宾呢。”
蝴蝶这话说得随意，却不知李悦新听在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令他差点就要失态。
什么叫两边关系越来越近？这是否就意味着在今后数十年里，中国大陆与台湾政府的关系会由对抗，敌视，和防备，渐渐的得到缓和，甚至建立起正常的往来渠道？
这是什么？这就是千金难买的情报啊！
要知道，中国大陆与台湾政府的关系，可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选择，尽管这几年大陆政府确实已经更倾向于和平统一，想要搞好与台湾的关系，但台湾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过对大陆的警惕与敌视，各种特务事件就没断过，再加上几十年敌对政治的宣传教育，以及大陆改革开放后，流传出去的大陆落后的经济现状与他们优越的生活对比，越发令很多台湾人看不起大陆政府，甚至于产生了独立分裂的思潮，而这显然是中国政府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中央的首长们，恐怕也不敢确定未来与台湾的关系会走向何方，因为这不仅要取决于中国大陆的政策，也同样要取决于台湾政府的态度，如果说蝴蝶的话是真的，这至少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数十年内，台湾并没有真正做出触及大陆政府底线的事情，并且，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思路，也是可行的！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李悦新又笑了笑，用笑容掩示着内心的波动。
“希望如此吧，说实话，同是炎黄子孙，仅仅是信仰不同，何至于刀兵相见。”
轻轻挥手，蝴蝶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谈正事吧……这么说吧，李哥你现在手上有多少猴票？”
李悦新虽然还想套出更多的信息，却也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便顺着话题说道：“我这原本只是想自己收藏，顺便带回去送点给朋友当纪念的，所以只弄了十几版，小兄弟你打算要多少？”
蝴蝶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我想全要。”
故意愣了一下，李悦新显得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说，都按两百块一版的价格算，全要？”
蝴蝶用力点头：“没错！而且如果你还能再弄到的话，我还想再要二三十版，也还是按这价格。”
李悦新皱眉说道：“弄这邮票倒是不难，不过说句实话吧，这邮票虽然确实有些收藏价值，市面上也的确不太好买，但目前来说，是绝对值不了这个价的……我不知道兄弟你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大价钱来买这些邮票，而且这么多数量的话，肯定也不是用于收藏了……这样吧，我也不想占你太多便宜，你若真的有心要大量收购，我可以用一百块一版的价格向你不限量的供货，你要多少，我就可以给你弄多少，要是要得再多些，价钱还可以再低。”
蝴蝶似乎有些意动，但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倒也不用太多……看李哥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吧，你手上这些，我给你两千块，另外，你要再能给我弄来三十版的话，我再给你三千，你看怎么样？”
李悦新笑道：“小兄弟做事这么爽快，倒真像是做大生意的人……行，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跟你争了，就照你说的办。”说罢，便从公文包中掏出了那叠邮票递了过去。
接过邮票，蝴蝶的神情明显就变了，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手都在因为激动而微微的颤抖……李悦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也没去惊动，直到蝴蝶自己情绪平静下来，才又说道：“剩下的那三十张，不知小兄弟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我好去安排。”
蝴蝶急忙应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李悦新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我尽量快些，顺利的话，明天应该就能拿到了……我还是来这找你吗？”
蝴蝶应道：“可以，或者你打我手机……见鬼……没啥，你还是来这找我吧，我尽量不出门就是了……哦，对了，还没给你钱。”
说着，便转身从床下拿出个纸盒，然后从纸盒里拿出两叠厚厚的‘大团结’，递给了李悦新。
“这应该是两千块，你点点，看有没有错。”
接过钱，李悦新也懒得去数，随手便放进了公文包，笑道：“不用点了，小兄弟你做事这么爽快，我还能信不过你？明天就等我好消息吧。”

第三十章 意想不到的
“你确定，蝴蝶跟你说的这句话并不是随口的敷衍吗？”
盯着李悦新的眼睛，老吴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问道。
李悦新坦然应道：“不能绝对肯定，但有九成的把握：蝴蝶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自然，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所以说谎的可能性极低。”
老吴深吸了一口气，激动的说道：“这个信息……不，这场谈话的全部过程，必须马上上报中央！悦新同志，你要辛苦一下了，把你跟蝴蝶谈话的整个经过尽快整理成文件。”
李悦新点了点头，提醒道：“别忘了他要的邮票。”
老吴应道：“这件事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了邮政部门，今天就能拿到这些邮票，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写出报告……另外，还得想好明天怎么跟他接触，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尽快的将他控制起来。他的价值实在太大了，我们绝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在外面招摇，这早晚会出事的！”
张昌海问道：“要不要布置些人手，在周围展开警戒？”
老吴想了想，将目光转向李悦新：“你的意见呢？”
李悦新沉呤道：“我认为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蝴蝶的身份现在应该还没有曝露，目前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安全威胁，万一我们布置的人引起了他的警觉，反而得不偿失。”
老吴轻轻点头：“有道理……但也必须要以防万一……这样，小张，你安排两组人，一组在蝴蝶对面找间房就近监视，另一组在街口待命。”
张昌海应道：“是。”
老吴又叮嘱道：“一定要保持隐密，除非蝴蝶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胁，否则，绝对不允许曝露！”
“是！”
接受了命令，张昌海转身离去。这时，一旁的王珂突然轻声说道：“组长，您也看到了，蝴蝶身上的价值这么大，他说话又没个节制，随时都有可能泄露重要的机密，我认为我们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交涉失败，我们必须要能立刻应变，将他强行控制起来。”
老吴似乎也有些意动，却又犹豫道：“可我们对他的能力一无所知，而且他还有凭空消失的能力，就算想控制，也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王珂说道：“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从他每次带过来的货物数量来看，他的这种能力应该也是有很大限制的，我们可以先将其麻醉，然后再仔细搜身，如果不能找到他用于穿越时空的工具，再交给科学院的那些专家去想办法就是——只要能将他控制起来，就由不得他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了。”
李悦新见老吴神情犹豫，便出言提醒道：“作好最坏的准备，这点我不反对，但我认为那只能是在沟通失败的情况下才能做出的最后的选择，因为一旦展开行动，就意味着我们与蝴蝶的关系将彻底的撕裂，他对我们将不会再有任何的信任与好感，甚至有可能采取报复的手段……所以，如果要动手，那就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宁可放弃他，也绝不能冒险！”
放弃他……这句话让所有人都猛然一惊，这个所谓的放弃当然不是指对蝴蝶至之不理，而是要下定决心，放弃从蝴蝶身上获取利益和未来情报的可能，宁可除掉他，从而避免他落入其他势力之手——这个选项虽然是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们的方案之中的，但在亲眼见证了蝴蝶的巨大价值后，所有人似乎都已经渐渐忽略了这一选择。
是的，蝴蝶的价值太大了，大到不可思义，大到足以逆天改命，左右一国的国运：他随便带过来的几件东西，就足以在好几项尖端科技领域里带来跨越式的发展;他随便说出的一句话，就有可能包含着正常情况下，需要用无数特工的生命去交换的重要情报;有他在，中国就能获得被西方国家严密封锁的各种先进技术和设备，国家就能避开未来那些在改革中，原本不可避免的错误与损失……如此巨大的诱惑与利益，是可以轻言放弃的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决定的份量，绝不是区区一个专案组所能承受的！
但想到李悦新所说的那种后果，原本已经被王珂说得有些动摇的老吴和另几人，这才猛然意识到那个提议有多危险。
冷静下来，老吴沉呤道：“你说的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冒然行事，目前来说，还是以交涉为主吧……不要急于表明身份，但可以试着跟他要一些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比如计算机，或是高性能的芯片之类的，这也是上级的意思，如果可能的话，要是能弄到一批他那个时代的高性能计算机，那对我国的很多科研工作，都是有巨大帮助的。”
赵忠义疑道：“计算机？这种东西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吧？”
老吴说道：“还记得零号文件吗？经过检测，专家们已经确定，那确实是一个可以用于无线通讯的工具，但事实上，它同样也是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未来的技术发展确实超乎想象，从这件工具上专家们推测，在蝴蝶的世界里，恐怕计算机已经成为了一件普及化的家用电器。”
李悦新道：“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老吴又叮嘱道：“也要注意方法，别引起蝴蝶的怀疑。”
见正事已经谈完，这时，韩红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道：“唉，当时出来的太急，忘了蟹都还蒸着，也不知道食堂的人会不会帮忙给照看……对了，小赵，你的醋买到没有？”
赵忠义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自己竟然已经完全忘了这事：“醋？已经买了啊……糟糕，当时光顾着追蝴蝶，把醋给忘在铺子里了。”
老吴笑道：“一瓶醋能换来蝴蝶，咱们不亏。”

时间很快过去，夜色降临，负责监视和保护蝴蝶的两组人员也都已经就位，而老吴等人也在不远处找了间房，作为临时的指挥部安置下来，紧张的一天似乎就要过去，所有人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整个下午，蝴蝶基本就没有出门，只是在吃过晚饭后出来倒了回垃圾，正如居委会大妈所说，他倒掉的剩菜虽不能说是大鱼大肉，但那油水也是厚得让人乍舌，不过这并不是专案组需要关心的，相比之下，他们更好奇这么长时间，蝴蝶关在房里都在干些什么。
可惜的是，视线被窗帘挡住了，蝴蝶显然不想让人看到他在房里的举动，而监视组又得到过严令，绝对禁止采取任何可能惊动蝴蝶的手段去侦察，所以也只能干等了——好在他们的主要任务并不是获取情报，而是保护蝴蝶的安全，虽然枯燥的等待是无聊了些，但对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员来说，却也不是很难熬。
“有情况，这几个人好像不太对劲。”
眼看着夜色已深，蝴蝶对面的监控点中，张昌海却是丝毫都没有松懈，这使得他几乎是在那几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刚出现时，便发现了异常。在他的示警下，正在轮班休息的另一名情报员也瞬间弹起身来，走到窗边，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外观察。
四个人，全都是年青的男性，打扮十分新潮，而令人起疑的是，他们手中全都拿着一卷报纸，看外形和长度，十有八九是包着的棍棒或砍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说白了，就是街边最常见的那种混混。
这样的人，与国安的工作显然是不搭边的，虽然也是社会的垃圾，但他们这些垃圾还不够资格引来国家最高暴力机关的清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几个垃圾出现在这里，会不会给要保护的目标带来危险，就不由得他们不考虑了。
“怎么办？要不要下去把他们轰走？”
“看看再说，他们或许只是经过，只要不影响到目标，我们就尽量不要出面。”
沉默下来，又观察了片刻，张昌海皱起了眉头：“不太对劲，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不能等了，必须把他们弄走！”
话音未落，几个混混突然像是找到了目标，在左右观望了一下之后，竟直奔着蝴蝶的房门而去，张昌海顿时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延误，转身便向外冲去。

第三十一章 难过的长夜
等张昌海两人冲出去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在砸蝴蝶的房门了，沉闷的撞击声在夜深人静之时，越发的清晰刺耳，也使得张昌海几乎是把肠子都要悔青。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几个不起眼的混混，竟是来找蝴蝶的！
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后悔反省的时候，也顾不上会引起蝴蝶的怀疑了，为了制止这几人的进一步行动，张昌海只能大声的喝斥，试图引开那几人的注意，同时，也加快了速度，迎面向着对方冲去。
“什么人？住手！”
“不关你事，滚开！”
听到张昌海的怒喝，四个混混确实惊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后，却又恢复了镇定，其中两人还挥舞着砍刀嚣张的迎了上来，尽显出一副亡命之徒的凶悍之气。
只可惜，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张昌海是什么人？那是来自中央警卫团的警卫战士，用过去的话说，那就是大内高手！他出身武术之乡，从小就随家人习武，从军后，又因为出色的表现被选入中央警卫团，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对他来说，这两个挥舞长刀凶态毕露的混混，全身上下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就跟两个沙包一样没什么区别。
一个快步前冲加前踢，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飞了回去，还没等另一个反应过来，张昌海又顺势一个转身擒拿加锁喉，将另一个瞬间按倒在地，并捏晕了过去，整个动作就如迅风闪电，行云流水一般，不仅简洁，有效，还透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这个结果，显然是出乎了另两人的预料，在愣了一下之后，眼看着张昌海又向他们扑来，俩人竟是毫不犹豫的就扔下了自己的同伴，转身便跑。
“站住！”
跟在张昌海身边的情报员一见对方要逃，下意识的便掏出枪来，但还没等他举枪，便被张昌海按下手臂给压了回去，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赤手空拳的赶走这几个混混，还可以说是见义勇为的群众，但如果掏出枪来，那蝴蝶就算再傻，也该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看着逃走的两人，张昌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追——这两个人逃走的方向，正好是另一组人的潜伏点，他们是逃不掉的，而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抓捕罪犯，而是要打消蝴蝶的疑虑，让他不至于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产生怀疑。
蝴蝶房里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这说明出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睡，而此时，张昌海甚至都能隐约的看见那窗帘被微微掀开了一角，蝴蝶绝对就在后面看着。
怎么办？
短短的一两秒间，张昌海的头上就急出了冷汗，他所接受的那些训练中，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该如何的应对，但此时此刻，他又无法与专案组的同僚取得联系，一切都只能靠他随机应变。
好在，另一名安全局的情报员还算机敏，给他打了个眼色后，便扮作很是得意的模样走到那两名倒地不起的混混身前，将其中一人反手按住脖子，给提了起来。
“小赤佬，居然敢来这里偷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还带着刀，胆够肥啊，你们这还打算是要入室抢劫还是怎么着？看来是真想吃牢饭了！”
“大，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下次不敢了……”
“下次？没有下次了，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老实点，有你苦头吃！”
情报员显然是个上海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上海话说出来，立马就将这诡异的气氛给冲淡了许多，而张昌海也马上醒悟，同样扮出一副市井之徒的模样，将另一个被捏晕的混混给拍醒，然后押着俩人便径直离去。
“啪~！”
重重的一掌击在桌上，老吴手指着张昌海，连点了好几下，却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张昌海低着头，满面羞愧，低声说道：“这件事责任在我，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罚。”
深吸了几口气，老吴似乎才缓过劲来，涨红着脸低吼道：“你说得轻松！这个责任是你背得起的？你不是不知道蝴蝶的重要性，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他找到，你却让几个流氓在你眼皮底下搅了局，你平时就是这么保护首长的？”
张昌海虽然也是满腹的委屈，却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
失职就是失职，作为一名警卫，失败是没有资格去解释的，他没有事先预想到可能发生的险情，又没有在事发时及时制止，以至于出现了重大的安全事故，这是怎么都洗不掉的——现在还不知道蝴蝶到底有没有被惊走，万一蝴蝶足够机警，此时房间里恐怕早已是人去楼空，若是这样，那这件事的性质就足以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了。
当然，鉴于412案的特殊性，更大的可能则是无需审判，直接定罪。
这时，王珂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昌海同志，毕竟情况特殊，事先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流氓的目标会是蝴蝶，而昌海同志也是怕冒然行动，会引起蝴蝶的警觉，这才没有及时出手……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要讨论什么责任的问题，而是要确定蝴蝶是否还在房中。”
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便陷入了沉默，而张昌海脸上的羞愧又更深了几分。
其实当几个流氓砸门的时候，事态原本还是可以控制的，可坏就坏在他当时太急着想要平息事端，出手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手，结果他是打得干脆漂亮，可这一幕若是被蝴蝶看到，那会是什么感受？他要不起疑心那才有鬼了。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都没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唯一能期望的，也就只有蝴蝶的警惕性没那么高，又或者，剩下的那三十版邮票对他的吸引力足够大，否则，蝴蝶再次消失反倒在其次，怕就怕引起了他的警觉后，下次想再用同样的办法打进他的身边，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要确认蝴蝶是否还在房中，这看起来似乎挺简单的一件事，却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否则，老吴也就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了。
门关着，窗帘拉着，根本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形，而专案组的人又不可能过去敲门，问问‘有没有人在家’，至于说其他试探的办法……在目前的情况下，恐怕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事态进一步的恶化——现在还只是担心，毕竟还没有确定蝴蝶是否已经离开，万一这试探的行为成了压垮蝴蝶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才叫冤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因为谁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不是什么都不做，直接等到明天，由李悦新带着邮票去赴约，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什么都不知情……往最坏处想，就算蝴蝶现在已经消失了，提前这么点时间确认消息又有什么用？与其再一次冒险，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到明天答案自然揭晓呢。
只是，一想到时间还有这么长，而在此之前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力感和焦虑，简直就能把人逼疯，也亏得他们都是情报战线的精英，都有着过人的意志力与定力，若是一般人遭遇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急得乱了方寸，让事情变得彻底不可收拾了。
沉默了良久，李悦新终于首先开口，轻声说道：“事情已经这样，急也没用，只能等了。”
老吴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轻重，无奈的轻轻点头。
望着远处依然亮着灯光的蝴蝶的房间，这一夜，所有人注定无眠。

第三十二章 他会回来吗
对专案组的人来说，这一夜的时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难熬。虽然并没有什么工作，却没有一个人去休息，也没人睡得着，他们或是一动不动的枯坐，又或是心不在焉的翻看过往的文件，就连交谈都少得可怜，谁也没心思说话，几乎每分钟都有人在查看手表上的时间，只恨不得把指针能直接调到十几个小时之后——如果有用的话，他们绝对会不惜代价的这样去做。
天终于亮了。
但阳光却并没有让他们的心情变得开朗，相反，这种无言的煎熬更让人难过了——考虑到蝴蝶的感受，李悦新虽然并没有约定好具体的时间，却肯定不能一大早的就跑过去，那会显得他太心急，也可能会令蝴蝶起疑，所以，他们还是必须要等待，这对所有人的耐心而言，无疑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是的，比起必须要熬过去的夜晚而言，天亮后的这段时间，却是可以由自己来掌控的，理智会告诉他们，等待的时间越久，蝴蝶的怀疑就会越小，但焦燥的情绪会又会时刻在催促着他们，就仿佛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脑海中低语：可以了，快去吧。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在过了早班的高峰期后，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一些休息或是没有工业的市民会在街头巷尾聚集，或是在自己门前做着家务……但蝴蝶的房门，却依然紧闭着。
心，不断的往下沉，当时针指向九点时，面对依然紧闭的房门，众人的心情也越发的不安——从居委会那里了解的情况，蝴蝶平时起床确实很晚，但一般也不会超过九点，而且起床后，他都会去外面买些早餐，而现在，他却还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该死的混蛋，非得毙了他们！”
或许是忍受不了这种难言的煎熬，又或者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王珂突然重重的一拳打在墙上，给坚硬的墙面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拳印。
他说的这个混蛋，当然是指昨晚搅乱了这一切的那几个流氓——审讯的工作早就已经完成，整个国家最高暴力机构的滔天怒火，那根本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承受的，而他们所交待出来的事实，也越发的让人抓狂。
不是什么境外势力的阴谋，也没有什么幕后黑手，他们几个的目标确实是蝴蝶，但原因却令人无语：其中一个混混是居住在附近的，蝴蝶虽然深居简出，但他那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却引起了这个混混的注意，几个狐朋狗友再一商量，便觉得这是一头肥羊，就想趁夜来敲上一笔，发笔横财。
你能相信吗？一件被中央无比重视的案件，一个有可能改变整个国家命运，令中国从此走向腾飞的机会，居然就因为这么一个扯蛋的原因，而被这样几个人渣般的小流氓给生生搅黄了——这不是失职，这是犯罪！这样的答案让专案组的人都有一种恨不得去死的冲动，如果说在死之前还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的话，那绝对就是要先生撕了这几个人渣。
李悦新看着老吴，目光中带着询问。
认真的思考片刻，老吴轻轻摇头，沙哑着嗓音说道：“过了十点再去。”
众人继续等待，所有的目光都望着远处那扇小小的房门，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原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让这扇门就此打开，然后，看到蝴蝶若无其事的从里面走出。
耐心些，再耐心些……或许他是昨晚受了惊，睡得迟了，所以起床晚点，也是可能的……又或者他房间里还有食物，不需要出来买早点……虽然明知道这种自我安慰没什么用，但众人还是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燥与不安。
无论如何，不管结果是什么，再过一小时，答案就能揭晓了。
一小时后，经过一番梳洗，已经十分精神的李悦新缓步走到了蝴蝶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小兄弟，在家吗？”
等了数秒，无人应答，李悦新的心直往下沉，但依然不死心的又重新大力的敲了几下，并高声叫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蝴蝶已经离开，并且，还是使用了那种凭空消失的能力，这意味着他已经起了疑心，多半不会再回到这里。
李悦新并没有急于离去，在门口又等了片刻，然后，不甘心的走到窗边，借着窗帘没有挡住的缝隙向里望去，发现床上果然已经没人，这才死心转身离去。
就这么认输了？
明明离成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这个结果……李悦新的脚步越走越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迅速的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掏出钢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转身走到蝴蝶的门前，将撕下的字条从门缝底下塞进房中，做完这一切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大步离开。
李悦新并没有直接回到临时指挥官，因为他不知道蝴蝶会不会对他进行跟踪，在与守在街口的王珂交错而过的同时，他用手语不动声色的向其传递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便径直登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片刻后，从王珂口中得知了李悦新传递的计划，老吴几乎连想都没想便作出了决定。
“就照他说的办，从现在起，李悦新同志将独自行动，他将以归国华侨的身份在半岛酒店入住，王珂同志负责在暗中掩护他的行动，没有紧急情况，任何人都不得与他主动接触。”
赵忠义迟疑说道：“李大哥给蝴蝶留下了酒店的电话，可蝴蝶既然已经起疑，甚至都已经离开，又怎么会主动再联系他……何况，就算他没怀疑到李大哥头上，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吧？看不到字条，这一切的布置岂不是白费？”
韩红梅轻叹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悦新的计划很简单：他并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与蝴蝶建立的联系，而昨晚的那个意外，事实上与他也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这意味着他在蝴蝶面前所建立的身份其实还没有被完全拆穿，所以，他在离开时，就像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给蝴蝶留下了一张写有酒店电话号码的字条，以期望蝴蝶在得知后还能再与他取得联系。
机率确实很低，但也并非是毫无可能，毕竟，李悦新手中还握着蝴蝶想要的邮票，同时，他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办事’能力，如果蝴蝶真的想将他的生意做下去，并越做越大的话，那他就必然需要有一个稳定的购销渠道，那时，或许他就会想到曾给他带来帮助的这位归国华侨。
这时，张昌海又迟疑问道：“组长，那这个点还要不要继续监视下去？”
老吴想了想，轻轻点头：“派两个人守在这，不要有任何行动……给他们配台电话，有情况，立刻上报。”

第三十三章 谍影重重
上海，国际机场。
走出机场的大门，中村允并没有急于寻找出租车，而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作为中国最大的城市和曾经响誉世界的十里洋场，对于上海的繁荣，他是闻名已久的，但是，当他真正踏上这片土地，亲眼看到这座标志性的城市时，却不免有些失望。
不能说十分的落后，但至少，也完全体现不出一个现代都市应有的繁华与先进。低矮破旧的建筑大多都有着数十年的历史，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几栋在发达国家的城市里早已普及化的高楼大厦。街上的车辆也少得可怜，大部分人都是以廉价的自行车代步，而市民的衣着，看起来也有些单调，无论是布料花色还是款式，都透出一股浓厚的‘土气’，少数一些年轻人又过于‘新潮’，烫着卷发，穿着花里糊哨的衣衫，时尚倒是够时尚了，但看起来却更像是西方国家那些为人不齿的嘻皮士。
这就是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吗……几十年过去了，中国人似乎也没有进步多少嘛，看起来与家里那些老照片上的上海，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改变。
“先生，要坐车吗？”
看了一眼热情的拉生意的出租车司机，中村允微笑着点了点头，丝毫都没有将自己内心的鄙视表现出来——好的特工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来影响行为的，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微笑是比刺刀更有力的武器，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格言，他一生牢记。
上到车上，中村允对司机说道：“请送我去半岛酒店。”
“行……先生，您是华侨吧？这中国话说得可真好。”
“算是吧，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这中国话就是跟她学的。”
“我要是没猜错，您母亲应该还是上海人，至少也是淅江的，这话音里都能听出淅江口音来。”
“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上海人。”
中村允漫不经心的与司机攀谈着，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在任何国家里，出租车司机往往都是对当地了解最多的人群，他们每天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接送着三教九流的客人，加上职业的原因，很多司机都喜欢跟客人闲谈来排遣寂寞，这就使得他们能接触到比其他职业更多，更全面的信息，虽然都不是什么机密，但这种全面的了解，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在当地开展工作的特工来说，都是相当有用的……所以，在不需要花费什么代价的情况下，只需要闲聊几句，就能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买卖无论怎么算都是赚的。
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天南地北的，几乎就没有他聊不上的话题，大到国家政策，小到柴米油盐，在中村允刻意的引导下，这些在寻常人看来不过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闲话，却让他很快就对这座城市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为了让这友好的气氛能保持得更长些，同时，也为了能更方便的获取更多的信息，中村允还刻意无视了司机故意绕路的行为——他确实没来过上海，但通过严格训练所获得的超强方向感和记忆力，却让他能轻易的在脑海中划出自己所走过的路线，不过司机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小花招早已被拆穿，反倒暗自窃喜，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路绕得更远些。
不过，司机终究还是没敢做得太过份，其实中村反倒很愿意将这谈话延续得更久些，虽然大多数的信息，在他接受这个任务时，就已经从一些相关资料上有过了解，但这种来自于最底层的第一手信息往往都是最真实，最直观的，考虎到中国特殊的政治与经济环境，很多事件，比起那些走马观花的所谓情报员的专业调查而言，反倒是这些市井之徒的话更为可信。
最终，出租车到达了酒店，而这短暂的旅程显然让双方都十分的满意，中村允甚至还额外的多给了司机五块钱的小费，这让司机越发的开心，而对中村允来说，仅仅只是这一路上所获得的那些信息，就足以让他节约至少一天的时间了，如果将这些信息再整理一下拿到国际情报市场上去，轻轻松松就能换回这车费百倍以上的回报。
中村允一直都牢记着他父亲的教诲：善战者无霍霍之功，最好的特工，从来都不是那些出生入死却从不失手的，而是从不冒险，用最简单的办法，就能轻松获取情报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中村允一路顺利的办完了酒店的入住手续，然后将行礼放到了房间。接着，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又在餐厅用过午饭，这才不急不忙的走出酒店，坐车来到了情报中所提到的街市。
热闹繁华的景像让中村允对这座城市的感观稍稍有了一些提升，虽然市场的规模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小，也过于原始，但那种热烈的商业氛围与人们所焕发出的活力，却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二十年前，刚刚从战败的阴影中站起来的日本，两者是何其的相似。
一路上，中村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东看看，西问问，不明还会从地摊上买点纪念品或是小吃之类的，就像完全沉浸在了这热闹的购物气氛之中，也就在他买下几串烤肉的时候，他终于获得了第一条有用的信息：在哪家店里可以购买到那种神奇的复读机。
按照烤肉摊老板的描述，中村允很快就找到了那家经营家电为主的店铺。柜台上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主要都是一些电扇，收音机，台灯之类，最值钱的也就是一台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的录音机了，还是日本货，松下牌的。
看了中村允一眼，老板似乎并不怎么热情，懒洋洋的说道：“看您这样子，也是来问复读机的吧？不用看了，早没货了。”
“哦？”笑了笑，中村允显得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来问复读机的？”
老板似笑非笑的说道：“这还用问吗？看您这身打扮，要买电器还会来我这？这几天像您这样过来问这复读机的，都快能组个加强连了，傻子都能猜到了吧。”
走到柜台前，中村允掏出烟来，给老板递了一支。
“复读机这么好卖，为什么不多进点货呢？说真的，这东西我在国外都没见过，真要能大批量的弄到，就算卖到美国去，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叹了口气，老板叼着烟苦笑道：“这还用你来提醒？要能进到货，你以为我不想赚这钱……奶奶的，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的来路本来就不怎么正规，我当初也是运气好才弄到这么几台，再想订货，连人都找不到了，我上哪去进？”
中村允说道：“难怪了，我在朋友那见到时，也奇怪这东西上怎么什么标签都没有，这就解释得通了……看来多半是走私货吧，老板你做这行生意的，难道就没个门路去问问？”
有些警惕的重新打量了中村一番，老板怀疑的问道：“你不会是工商和海关的吧？这话可别乱说，我可是开门做正经生意的，哪有什么鬼门路。”
中村允笑了笑，将自己的护照亮了一下说道：“你想哪去了，我是真心想买这复读机……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我们公司对它很感兴趣，所以想找到它的厂家，看能不能进些货，甚至做它的海外代理商——这件事要能办成，我能升职加薪，也同样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
看到护照，老板这才放松下来，笑道：“我就说呢，您这口音怎么听起来有点怪，赶情还是国际友人啊，早说不就没事了……不过你想找这复读机的厂家，恐怕还真没戏，这东西弄不好就是哪家军工厂生产的，根本不允许对外销售，为这，警察和工商那批人这阵都把这清了好几遍了，别说现在找不到人，也进不到货，就算有货，恐怕也没什么人敢卖了，这弄不好可是要进班房的。”
中村允双眼微微眯了下，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不可能吧？这东西虽然好用，但说白了也就是个录音机，跟军工厂能扯上什么关系？”
老板欲言又止，然后转头望向店外，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中村允则会意的一笑，不动声色的从钱包中掏出两张美元来，轻轻的推过去。
“我说过，我是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看清了钞票的面额，老板两眼顿时放光，飞快的将美元收入怀中，然后笑道：“行，你们洋人办事就是爽快……不过这事说起来恐怕有些犯忌，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但出了这店门，这事我是绝对不认的。”
中村允轻轻点头：“明白，我只是想交你这朋友，没别的意思。”
老板似乎又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怀中的美钞，咬了咬牙，凑到中村耳边轻声说道：“跟你说吧，这货一共到过两批，前一批是没标签的，但后一批货，也就是我拿到的这批，上面贴着标签。”
中村允目光一闪，随手又从钱包中抽出了几张大面额的美钞。
看了看这几张钱，老板表情显得有些纠结，却并没有去接，而是故作为难的说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了，东西早就已经卖出去了，而且这事，弄不好就能扯上什么军事机密，跟你说这些，我都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中村允笑了笑，又抽出几张美钞，主动递到了老板的手中：“这只是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还有，你这店里的货，我看着还是有些少了，据说你们这现在日本的电器很受欢迎？正巧，我也是做电器生意的，而且这次过来，也就是要考查中国的市场，你要有兴趣的话，或许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听到这番话，老板的脸色终于变了，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中村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钱包中又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目前来说，我们会社首先还要考查过中国的市场潜力后，才能作出是否进军大陆的决定，但我个人对于中国的市场是很有信心的，但我们终究对中国还是了解不多，在开拓这片市场的同时，也肯定需要有不少像您这样的朋友来帮助我们……嗯，用中国的话说，就是互惠互利，一起发财。”
看着烫金的名片，又看了看手中的美元，老板终于一咬牙，轻声说了句：“等一下。”说罢，便转身进到店内的隔间中，片刻后，沉着脸走出来，飞快的将一个小纸包塞到了中村的手中。
不动声色的将纸包收进口袋，中村却并没有急着离开，笑着问道：“对了，一直还没请教老板您贵姓？”
“叫我小刘就行了……我说哥们，我可是把老底都交给你了，你这将来真要有门路，可别忘了关照小弟！”
中村允笑道：“放心，我说过，要打开中国的市场，我们也是需要像你这样熟悉本地民情，又有经商才能的朋友的……我现在住在半岛酒店，要是有什么新的情况，都可以打电话到酒店找我，这件事如果能办成的话，我可以担保，将来会社进军中国市场，上海地区的代理商肯定是属于你的。”

第三十四章 神秘的9517
离开市场，中村允并没有急着回酒店，又坐车在市里几个最大的商场转了几圈，最后还在一家老字号的饭馆里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等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泛黑，这才结束了一天的行程。
进到房间，中村允先是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下自己在房间和行礼箱上留下的几处暗记，确定没有人动过之后，这才坐到沙发上，将那个小纸包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不出意外，纸包中果然放着一张小小的标签，当看到标签上的汉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并没有太大反应，接着又拿出了一个放大镜，一点一点的仔细查看标签的每一个细节……这一看就是十几分钟，直到把所有的细微之处都反反复复的查看了好几遍，甚至闭上眼睛，脑中都能清晰的浮现出标签的完整细节，这若有所思的结束了观察，然后闭目凝思。
9517工程，这无疑是个出乎意料的新发现。原本以为那种水准的电子制造技术和电池，都只能是发达国家，比如美国或苏联才能拥有的，到中国来只是想追查这种产品的来源而已，谁知却查出这么个结果——如果那个小老板没有说谎，那复读机的来源可就真的值得推敲了，若是从这个标签来看，难不成这东西竟然还是中国自己生产的？但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并不是对中国的偏见，而是经过了细致的调查和推论才得出的结论。他看过关于那个复读机的研究报告，看起来那东西并不大，但实际上，抛开那种从未见过的电池技术和芯片设计不说，即便是以日本的工业水平，要想将这东西原模原样的造出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看起来最简单的塑料外壳，所使用的材料就是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其性能和外观明显就超出了目前任何一种塑料的配方，不仅更加结实耐用，而且外观也更加美观大方，甚至还透显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感，直接就把整个产品的档次提升了好几个级别。
还有，在内部的电路构造上，这种复读机还采用了一种全新的印刷电路板技术，不仅最大限度的缩小了电路的体积，也让制造变得更加容易，所有零件焊接都是自动化完成，丝毫没有手工焊接的痕迹，那精致到极点的做工，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如此成熟的技术和制造工艺，即便是没有那种逆天的电池技术，哪怕是用来生产普通的电子产品，也能把市场上绝大多数的电器品牌打得溃不成军了，而且这些技术和制造工艺分明就是针对大规模量产而开发的，如果中国真的拥有这样的技术，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加以利用？可事实上通过这半天的走访调查，在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件在制造工艺和技术含量上采用了这些全新技术的。
不过，比起这点来，其实整件事本身就充满着诡异。
首先，像这样一款先进的电子产品，无论是哪个国家生产的，按理说只要一投放市场，肯定就会引起轰动，但事实上，日本政府和各大财团几乎已经动员了所有力量，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却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类似的产品与技术存在，它唯一出现的地点就是在中国，而且还不是正规的大型商场，而是在几个小商贩手中——这完全就解释不通。
信息实在太少，而且已知的信息又如此凌乱，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拼图……非要将它们拼在一起也不是不行，比如，这个复读机是由某个机密的研究机构暗中研发，并没有打算投入市场，却被内部人员给偷了一些出来贩卖，虽然很多地方还是说不通，但至少在逻辑上是成立的。
叹了一口气，中村允放弃了这种无谓的猜测——情报工作有时候确实得开一些脑洞，但漫无边际的胡乱猜测却是毫无意义的，这只会干扰自己的思路。
9517……听起来倒确实像是中国人的风格，跟苏联一样，他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一些重要研究项目或是科研计划弄一个数字编号来代替，而且中国人好大喜功，虽然在整体的技术实力上远远落后于世界，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在某些领域里集举国之力，弄出一两个所谓的‘世界领先’，若这样说来，或许这复读机还真是他们生产的也不一定，只是受限于整体的工业水平，这种产品根本无法大规模量产，所以，为了防止技术泄漏，才没有将其投入市场。
不对！
就当自己的思路顺着这条线越想越顺之时，中村允突然猛的一惊，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利——那个小商贩他说过，这复读机的标签是第二次出现在市场时才有的，而第一次国内得到的那几件样品，却没有任何标签……撕掉标签可以理解，或许是担心泄露机密，但第二次的标签为什么没有被撕掉？
站起身来，中村允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情报工作是从来不相信巧合的，任何事情都必然有它的理由。如果说这张标签是某些人故意留下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所谓的9527工程，又代表着什么含义？为什么会有人想将它公布于众，却又是用这种半遮半掩的手段？
脚步停下，目光再次投向放在茶几上的标签，中村允双眼微眯着，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还需要证实。
小心翼翼的将标签收起来，用信纸包好，然后便再次离开房间。
走出酒店后，中村允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向了一辆停在酒店不远处的轿车。
“先生，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出租车。”
“我有急事，可以出高价。”
“您能出多少？”
“十美元。”
“太多了，我只要七美元。”
暗号正确无误，中村允将包着标签的小纸袋递给了司机：“马上把这件东西送回国内，让他们化验这上面的胶水成份，与13号样品上的胶水残留进行对比，尽快把结果告诉我。”
将纸袋收好，司机轻声问道：“就这一件事吗？”
想了想，中村允又问道：“最近上海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司机沉呤道：“要说特别，也就是前些天在市区发生了一起枪击杀人案了，不过死的只是一个小流氓，而且凶手也很快就落网了……哦，对了，前些天的时候，有人在黑市上悬了高价要找一个人，但没过几天，这个黑市就被端了，经营黑市的那个老板据说是被遣送回国。”
中村允微微皱眉：“找人？什么人？价码是多少？”
司机答道：“十万美金，外带三本移民的护照……找什么人就不清楚了，他们也只提供了一张画像。”
中村允微微一惊：“这么大手笔？看来这个人还真的挺重要……你有线索吗？”
司机苦笑道：“我倒是想，可单凭一张画像怎么找人？”
中村允问道：“那张画像你手上有没有？”
司机点了点头，从轿车的物品箱里拿出一张折好的复印纸递给中村。
接过画像，中村并没有急着打开，对司机说道：“开车吧，随便转一圈。”
轿车发动，然后缓缓驶离酒店，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街道，中村允突然觉得，这里的夜景似乎也跟东京一样的美丽。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父亲那个年代的上海，因为那个时候，这是日本的上海，而不是中国的。

第三十五章 可怕的地图
上海，外滩。
坐在靠江的一条长椅上，老吴悠闲的看着一张报纸，而穿着一身名牌风衣的李悦新，则缓缓走来，先是在附近的护栏边稍作驻留，装作欣赏江面风景的模样查看了一下四周，在确定安全后，这才不急不忙的走到长椅的另一边，与老吴背靠着背坐了下来。
老吴没有回头，低声说道：“你的身份已经安排好了，名字叫李德全，你有一个哥哥，在市政府工作，名叫李德华，在政府办当副主任，主管后勤。这是一个老党员，当年也是干地下工作的，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打听，他也会全力配合，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的具体工作，如果需要跟他接触，你只需要按照设定的身份跟他接头就行。”
从靠椅的缝隙中不动声色的接过老吴递来的照片，李悦新轻声问道：“这次的事情，上级怎么说？”
老吴轻声说道：“责任在我，是我对情况估计不足，还好，只背了个处分，只要能找到蝴蝶，就能将功补功了。”
李悦新问道：“蝴蝶那边情况怎么样？一直没动静吗？”
老吴应道：“没有，房子的主人已经回来了，应该是知道家里遭了贼，有人通知了他。你留下的字条应该已经落在他们手上，找个时间，你可以再过去一趟，跟他们接触一下，蝴蝶如果回到那，肯定会跟他们接触的，这也是条线索。”
李悦新说道：“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这时，出乎意料的，老吴竟然沉默了……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这些许反常的情况中，李悦新却还是敏感的查觉到了他的异样。
“怎么？上级给你压力了？”
面对李悦新的询问，老吴依然没有出声，借着报纸为掩护观察四周，直到周围三十米内没有任何人之后，这才用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上级给了你新的命令，如果有机会再次接触到蝴蝶，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从他口中打听出苏联未来的情况——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不惜代价，动用任何手段。”
听到这个命令，李悦新顿时一惊，因为这意味着在上级的心中，这个有关于苏联的情报价值，甚至已经超过了蝴蝶能够为国家带来的那些好处，成为最优先的目标。
“为什么？苏联最近有大动作？”
犹豫了一下，老吴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轻声说道：“在零号文件里面，刚刚发现了一份地图，上面的苏联……没有苏联，只有俄罗斯和其他十几个单独的国家。”
如果说，之前那个命令还只是让李悦新感到震惊的话，那么这个信息对他而言，简直就如晴天霹雳一般了。
地图是什么？地图是人类社会文明划分的最直观的展现，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事实上，它的严谨度和政治意义之强，却是众所周知的，别的事情出错不要紧，但如果哪个国家敢把自己公开发行的地图给印错，那绝对是要惹上大麻烦的，弄不好那就是国际性的政治事件。
蝴蝶的手机如此先进，上面带有地图文件这并不奇怪，但地图上却没有苏联，这问题可就大了！稍想一下就让人不寒而悸：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中国不再承认苏联的存在与合法性，还是苏联已经消失，并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前者不太可能，后者……同样让人难以置信，而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
诚然，就李悦新所知的一些信息，现在的苏联确实已经显露出一些疲态，其国内一些矛盾和问题正在日益的突出，而由这头北极熊所领导的红色阵营，各国的情况也同样很不乐观……但无论如何，它依然是世界的一极，它依然拥有着让人绝望的强大武力，它的钢铁洪流让整个欧洲数十年夜不能寐，它庞大的核武库可以轻松的将地球毁灭好几次，毫不夸张的说，克里姆林宫里的那些大人物哪怕是随便跺跺脚，整个地球都会为之颤抖。
如此强大而不可一世的苏联，怎么会消失？怎么可能被分裂？就算不考虑它那庞大的常规部队与战争潜力，还有宽广的国土纵深，单凭那足以抹平地球的核武库，就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全世界联合起来一起对他开战，李悦新也丝毫不会怀疑他们有拉着全世界一起去死的能力与勇气。
如果这个情报是来自于其他的渠道，李悦新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最低劣的谎言——不止是他，恐怕全世界所有人，包括那些最仇恨苏联的人，也不会相信苏联会在未来消失，分裂，倒不是说苏联已经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但是，要战胜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没有任何人能付得起的。
可这个信息却是来自于蝴蝶——除非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好的骗局，否则，这份地图的真实性是不需要怀疑的，此时此刻，李悦新终于体会到了上级首长在下达这个命令时的心情……换作是他，恐怕也会作出同样的决定。
超越时代的技术很重要，各种未来的信息也很重要，但所有的一切，却都是必须建立在中国依然存在的基础上的，如果中国没有了，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这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越是他们这些搞情报工作，能接触到更多真实信息的人，就越是知道中国现在的形势有多严峻。虽然与苏联同属于红色阵营，但事实上，两国之间的关系却几乎已经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苏联长期在中国边境上驻扎的百万大军，那可不是吓人的，在双方形势最紧张的时候，苏联甚至都已经做出了要对中国发动核打击的军事计划——如果不是顾忌到中国同样有核反击的能力与决心，结果如何，真的没人敢去想像。
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很难想像苏联给中国的压力有多大的，虽然苏联消失，这对于中国来说绝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中国将得以摆脱巨大的军事压力，能赢得至少数十年和平发展的时间……但是，只要一想到苏联那庞大的军队和核武库，就没人敢想像这个庞然大物在倒下时会是如何的惊天动地，不搞清楚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首长们怕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着了。
是的，从蝴蝶的存在来看，一切信息都显示苏联的消失，至少没有给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至少它没有引发毁灭世界的核大战，但是，谁敢保证蝴蝶所经历的那个历史，在未来就一定会重演？事关整个国家民族的安危，像这么大的事件，如果能提前作好安排，不仅能降低风险，甚至于，还能借机获取巨大的利益。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专案组里，只有你我知道。目前这件事是绝密，知道内情的那几名研究员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我会尽一切所能查清楚这件事的。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找到蝴蝶，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老吴轻声道：“这没办法，只能等他出现了……对了，上级还给我们派了个新的队员。”
李悦新有些意外：“新队员？什么人？”
老吴的声音透出一丝怪异：“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李悦新愣了一下，若有所悟：“是个女的？”
老吴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想了想，李悦新轻轻点头：“贪财之人多半好色，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做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老吴轻道：“事急从权，该变通的时候还得变通，何况原则性的问题还是有底线的……其实上级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能用这个办法把这只飘忽不定的蝴蝶给拴住，当然，能不能成，还得看事情的发展，毕竟这种事也是没办法勉强的，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双方都愿意，你情我愿，那就不关组织原则的事了。”
听到这解释，李悦新不再多说什么……所谓的你情我愿当然只是一个托词，想想都知道能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组织确实不会强行命令她作出什么样的牺牲，甚至在原则上还是禁止使用某些手段的，但若是真能引得蝴蝶动心，在自己的婚姻感情和国家民族利益面前会作何选择，那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一件事你得当心，据我们外线的消息，有一个代号为‘猎犬’的特务已经潜入了我国境内，应该就是冲着三号文件而来的，但这个人藏得很深，他的具体信息一直查不到，只知道他来自于一个日本的民间情报组织‘樱花’。”
李悦新目光微凝，轻声道：“这个组织我知道，它表面上半黑半商，以经营商业情报和一些违法生意为生，但实际上却是由日本的右翼组织所控制，还跟美国的CIA有着很深的联系，而且据说它的前身就是当年的黑龙会……这么说的话，这个猎犬应该是个日本人，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应该会有线索。”
老吴轻声道：“已经在查了，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个人，你的工作重心还是要以追查蝴蝶为主。”
“明白。”
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完毕，老吴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折起报纸，然后起身离开，而李悦新则又多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欣赏了片刻江景，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第三十六章 背叛者
北京，工业委员会。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刘亚明匆匆收拾好物品，然后对着镜子努力的调整了片刻表情，直到自己的脸上露出如往常一样的微笑，这才拉开办公室的房门，向楼外走去。
“刘科长好。”
“好。”
“刘科长，下班了？”
“是啊，今天家里有点事，所以得早点回去。”
一路上，刘亚明就如平常一样，与每个遇到的同事和下属亲切的打着招呼，丝毫都没有当干部的架子，这也正是他在这个新成立的部门里能获得不错的人缘的原因之一……只是，尽管神情举止依然如旧，但眉宇之间中，却总让人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就好像在刻意的掩示着什么，眼神中，偶尔间还能看到一丝闪过的慌乱。
从车蓬里推出自己的单车，不知是因为走神的原因还是一时失误，在上车时居然失去了平衡，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同事，不过，以他的身份显然没人会跟他计较这点小事，险些被撞上的那名职员不仅没恼，反倒还一个劲的关切他有没有伤着，而刘亚明也在敷衍了两句之后，重新打起精神，骑上单车出门而去。
其实，以刘亚明职务和在单位里的地位，虽然在级别上还不能配备专车，但要想让单位的司机每天开车来接送一下他上下班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事实上单位里与他一样几个同级别的科长不少人都是这样干的，甚至于，车队的领导还主动跟他打过招呼，却被他挽言谢绝了，而这种自律也为他赢得了不错的口碑，甚至有传言，说上级组织部都已经在对他进行考查，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提拔重用了。
是的，在所有人眼里，刘亚明就是一个能力出众，任劳任怨，同时又严于律已的好干部，尤其是最后一点，在如今的干部队伍里更是难得，要知道，随着这些年政策的渐渐放开，政府的工作重心也逐渐的向经济建设转移，官僚化和腐败的问题已经是越来越严重，不少的干部或多或少都染上些毛病，或许还够不上贪污，但公款吃喝与公车私用简直就已经是在公开的进行，所有人对此似乎都习以为常，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年轻又有能力的干部，还能如此自律，却又能宽以待人，在约束自己的同时，还能很好的处理好与同事领导之间的关系，这种人怎么看都是前途远大，简直就是新时代好干部的标准典型了。
出了单位的大门后，刘亚明一路骑着单车往家里的方向驶去，如果此时有熟悉的人能仔细观察一下他的话就不难发现，他今日骑车的速度明显要比平时慢很多，而且，速度还在不断的降低中，到最后几乎已经不比正常人走路快多少了，而刘亚明对此却毫不在意，紧锁的眉关透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一个路口，刘亚明停了下来，看了看路边的一个小巷，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在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熟人之后，便调转着车头向着小巷驶去，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巷道中。
顺着小巷一路寻找，很快就找到了纸条上所写的那间小面馆……隔着远远的，刘亚明就停下了车，表情又是犹豫，又像是挣扎，最终，就在他似乎想要扭头离开之时，面馆里的那位五十多岁的老板已经热情的向他打起了招呼。
“哟，刘科长，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进来吧，您的位置还给您留着呢。”
刘亚明身体猛的一僵，只觉得一道目光从身后投来，而他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一般，那种不寒而悸的危险感觉瞬间就令他的后背渗出一层的冷汗——老板的招呼打得亲热，任何人听来，似乎都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只有刘亚明自己才知道，他从来就没来过这间面馆，更不认识这个老板……毫无疑问，这就是对方向他的又一次示威。
刘亚明很想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知道，就算他真的离开，对方也绝对不敢强行阻拦……但自始至终，他的腿都没敢再向前迈出半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走，用不了几天，一些记载着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信件连同着某些证据，就会出现在纪检部门的信箱里，而他，也会从原本那个前途远大的好干部，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罪犯。
僵直着身体缓缓转过身来，刘亚明就像是一具失了魂，被操纵的木偶般，一步步的向着面馆走去……他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能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失去了这一切，甚至连自由都要失去的话，那他还能剩下什么？
走到这一步，后悔吗？
这个问题，刘亚明不敢去想，但如果时光真能倒流，恐怕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严于自律，前途远大……呵呵，只有最天真的傻瓜才会相信一个干部只要有能力，又能严于律已，就可以步步高升，拥有美好而又远大的前途了。在中国这种官本位的国家里，能迈进体制内，成为干部中一员的人，谁没有能力？哪个又不是人才？至于说严守纪律，那就更是个笑话了。
国家工资这么低，一个严守纪律的人，就意味着他根本不可能去打通上面的关系，不可能给领导送礼，不可能结交同事！看看各部门里那些最不得人缘，也最不讨领导欢心的，有哪个不是这种死脑筋的正人君子，上面没人帮你，下面没人给你说话帮忙，想升官？下辈子吧。
能力？再大的能力，没有机会，没有舞台，你怎么展示？就算在岗位上挥汗洒血，干出的那点成绩，也是属于集体的，属于领导的，落到你的头上时，也许就是一句轻飘飘的表扬，了不起，就是一张价值几分钱的奖状——他们说这是荣誉，但那张纸除了用来糊墙，还能有什么用？它不能帮你升职，也不能帮你加薪，因为它只是荣誉，而真正能够决定你命运的，却是权力。
这个道理，刘亚明也是吃了无数的亏，才渐渐领悟的。
想做事，想升职，就得上面有人，要想上面有人，就得跟领导搞好关系，要跟领导搞好关系，就必须投其所好。比如：当你得知某位领导喜欢字画的时候，要讨他欢心，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弄几幅珍贵的字画过来，‘请’他帮你‘鉴赏’一下真伪啊，至于这鉴赏是需要十天半月，还是十年八载，那就没准了——这不算行贿，领导也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但是，在做好这些事之后，你就会发现你的路会越走越宽，你的每一分努力和成绩也都能获得更公平的回报，领导们会不时的在某些重要场合提起你的名字，然后，你在单位的地位就会迅速的得到改变。
但是，要做到这些，却是少不了要花钱的——珍贵的字画和古玩不仅难找，而且都十分昴贵，光靠政府的那点薪水，养家糊口不成问题，想当收藏家？想收藏珍贵的字画和古玩？那就是做梦了。
一步一步，刘亚明走向面馆，就如同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其实，早在他贪下第一笔脏款时起，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尽管他做事向来小心，也从来不会把那些贪来的钱用在自己身上，为了避免怀疑，甚至不得不更加严格的约束自己，无意中反倒还成就了自己的‘清名’，这不能不说是个讽刺——但是，他心里却也是清楚的，无论做得再怎么隐密，这一切终究会有曝露的一天，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在梦中惊醒，梦到自己被戴上了手铐，梦到自己被送上了刑场……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
走进面馆，老头看着他那幅阴沉中带着恐惧的表情，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刘科长，别紧张，我们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们之间完全可以成为朋友，和我们合作，你会发现，你得到的，要远比付出的更多。”
盯着老头，刘亚明咬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笑了笑，老头轻声说道：“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姓李，也叫我老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反正只是一个代号和称呼，有什么关系呢？至于想要干什么……这也很简单，无非是想跟您交个朋友，同时，也互通一下有无，比如，您如果需要用钱的话，完全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冒险去动用公款，而直接可以向我们开口，而您，也只需要帮我们传递一下消息，或是查一些资料什么的，这对您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听到这个答案时，刘亚明的脸色还是禁不住一阵发白：“你们想让我给你们当间谍？这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国家的！死了这条心吧！”
老头笑了笑，对刘亚明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刘科长，您可要想好了，就算你拒绝了我们，凭你干过的那些事，你以为你还能成为英雄吗？你的国家还会因为你的忠诚而对你网开一面吗？醒醒吧，现在能帮你的也只有我们了，而且这件事对你也是有利的，只要你真心跟我们合作，将来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可以安排你全家出国——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退路，你确定真的要斩断它？”
一句句话，就像是一支支利箭，箭箭穿心，面对着老人那魔鬼般的微笑，刘亚明只觉混身发寒，双腿一软，连退了两步后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头似乎也并不着急，一边收拾着面摊，一边低声说道：“今天约你过来，也只是见过面，你也不用急着作出决定，回去好好想想吧，明天这个时候，我等你回信。”
看着刘亚明失魂落魄的离去，老头笑了笑，他知道，这个人已经飞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第三十七章 暴发户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而蝴蝶自从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对于这样的情况，专案组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因为在消失前，蝴蝶已经获得了十多版他所需要的邮票，而根据推理，这些邮票就算再怎么值钱，要想变成现金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运作的，所以，在此之前，他很可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留在自己的世界……但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因为照乐观的估计，如果这些邮票真能给他带来丰厚的利润的话，那么，他的贪欲和野心就必然会进一步膨胀，这样一来，当他下次再出现时，其动作也必然会加大，这就更容易捕捉到他的踪迹了。
但是，尽管有着这样乐观的推论，但面对着一天天空劳无功的结果，组内的气氛却还是不免有些低迷，尤其是张昌海，自从出事之后，一直都没有打开心结，虽然大家也都开解过他，上级也没有责怪和处罚，但他却始终认为那是他的责任，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这些天他简直就是不眠不休的在拼命工作，将一份份早已翻烂的文件又一次次重审，弄得老吴都不止一次的劝他要注意身体，却根本没用。
蝴蝶没有出现，但可以做的工作却还是很多的——在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之后，专案组的成员们终于意识到了经济意识对于这件案子的重要性：如果当初能早一些想到蝴蝶可能会利用邮票来赚钱，那么，专案组的追踪工作也就不至于会留下那么大的漏洞了，赵忠义与蝴蝶的偶遇，那只能说是运气，但整体来说，专案组之前的诸多布置却是并没有发挥太大作用的，其原因，那就在于他们缺少懂经济，并且还是那种具有超前眼光的高素质商业人才。
要说专案组也算是精英汇聚，几乎是包含了共和国所有情报部门的优秀人才，但是，受限于国内的环境与他们此前的职业特点，像王珂，韩红梅，甚至老吴等人，其能力和经验都是偏向于传统的情报工作与反谍，要让他们去思考一件什么样的东西会在未来变得非常值钱，这种事情显然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了，就算是李悦新，哪怕身居国外多年，见识广博，在这方面也仅仅只是比他们强一些，依然不具备这种超前的目光，所以，要想预测蝴蝶的下一步行动，就必须要有一个真正懂生意的人才行。
可惜的是，现在的中国，这样的人还真不比蝴蝶好找多少。
众所周知，新中国自建国时起，实行的就是社会主义制度，尤其是近几十年，更是以计划经济为主，整个国家上上下下就没有商人生存的空间，因为在这种经济模式下，整个商品从研发到生产，再到运输和销售，所有的环节全都是由国家部门安排好，并严格控制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市场竞争，自然也就不可能锻造出高素质的商业人才。
当然，这么大个国家，要说经济方面的专家，那自然是有，可那些专家更多的还是专注于理论方面的东西，你让他们给你分析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式和发展什么的，他们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但如果你想问他们，现在有什么东西放到几十年后能赚大钱，估计就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了。
无奈之下，专案组的探员们只得采取了最笨的办法：将市场上所有的商品不分贵贱全都列举出来，然后，再用一个相对简单的标准进行排查，将那些最不可能的东西排除掉，然后对剩下的那些可疑物分门别类，尽可能的列入监控范围。
排查的标准很简单，其思路还是李悦新提供的：物以稀为贵，反之，只要是能够大规模量产，同时，又不具备收藏价值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太大升值空间的，这样一来，基本就将所有的工业制造品给排除在外了，而剩下的那些，多半都集中在自然资源这一块——像百年以上的人参，各种珍贵的药材，补品，各种玉石，都是有可能成为蝴蝶的目标的。
不仅如此，通过对一些经济专家和教授的走访请教，几乎所有专家都一致认为，像邮票，古董这类收藏品的价值利润虽高，但实际上市场的饱和度是相当有限的，根本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走私，(真相当然不可能告知他们，所以在请教时，多半是以国际环境为背景的)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珍贵的人参和药材，以及如乌木，紫檀，红木之类的珍贵自然资源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首选。
为什么？因为前者卖的是炒作和情怀，基本都是一锤子买卖，同一种东西弄多了就会变成白菜价，而后者，却都是有硬性的市场需求的，而且这些东西往往又属于消耗品，以后只会越用越少，价格自然也会越来越高……事实上，一些有眼光的家族里，往往都会收藏一些此类物品，而且极少示人，基本都是当成传家宝来传给后代的，为的也就是为防万一，将来家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三病两灾的，至少还有救命的本钱。
在这个思路下，一张更大，更严密的网随之铺开，在见证了蝴蝶的价值之后，中央对于412案件的重视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完全是不惜代价，不计成本的支持，甚至于，为了引出蝴蝶，一些原本并不会对外公开销售的商品也开始在几个大城市和首都里公开出售，只是那价格往往都订得很高，而且每天还会限量，从而避免被无关的人员大量购买。
很快，随着国家机关的全力运作，各个站点都不断的有消息传来，但经过调查，大多都只是一些正常的交易，最多也就是涉及一些经济犯罪之类的刑事案件，唯一有些可疑的，就只有来自首都的一条信息。
信息中提到的这个人并不是蝴蝶，经过初步的调查，那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在一家国营单位里上班，家庭条件很不好，因为有个多年卧病在床的母亲要照顾，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对象都处不上，要不是单位条件还不错，这些年都不知能不能撑下来，但即便如此，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的拮据。
但奇怪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穷光棍，最近一段时间却突然变无比阔气，不仅把母亲送进了大医院住院治疗，还花钱请了个护工照顾老人，自己则在外面到处收购一些古董字画，而他之所以被盯上，也是因为在政府刚刚开设的销售点，花费了近万元购买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和虎鞭。
一个穷人突然间一夜暴富，是人都会觉得他有问题，为此当地派出所甚至还找他问过话，对此，这个名叫刘兴全的男子的解释是：他最近碰上个好心人，见他老实本份，就拉了他一把，一起合伙做生意，所以才赚了些钱，而买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帮人家买的，他只是跑个腿而已。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也勉强解释得过去，但专案组的人却一致认为，这个刘兴全绝对有重大的嫌疑，于是，整个专案组立刻打道回府，重新回到了首都，开始对这个刘兴全展开全面的调查与监控。
很简单的道理：光是已经调查出的数据，这个刘兴全前前后后所买的这些东西，花费就已经超过五万，这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是一笔难以想像的巨款了，有哪个做生意的会随随便便将这么大一笔钱交给这样一个根本毫无商业经验的人来运作？何况，所谓的生意无非就是低买高卖，可这个刘兴全所购买的这些古董和药材，却基本都是按市价，甚至是高于市价的价格来收购的，如果是正常的生意，哪有这样的做法？这还不得亏死？
不在乎进货的价格，同时又有大量的资金，自己还不肯出面，宁可冒着货款被吞的风险也要找这么个代理人来跑腿，这怎么看都像是蝴蝶的行事风格，而且，在调查中，专案组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这个刘兴全手上居然还藏有大量的黄金，并且，他还在暗中不断的向外抛售，其购买古董和药材的资金，基本就出自于此。
“怎么会是黄金？”
对于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十分意外，因为黄金是最保值的一种贵重金属，像美元的价值就是直接与黄金挂勾的，它的价格基本就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这就意味着如果真是蝴蝶的话，他倒卖黄金根本就无利可图，甚至还有可能亏钱——除非在他的那个时代时，黄金的价格已经大幅降低贬值……但即便如此，带黄金也远不如带上那些高科技的产品来得暴利，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有重大的嫌疑，先盯着再说。”
虽然有些疑问，但这并没有妨碍老吴作出决定——只要是有一丝的可能，专案组的态度都是宁可盯错，也绝不能放过。
韩红梅提醒道：“组长，如果是这样，恐怕得跟公安方面打声招呼了，我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好像也在查这个刘兴全，他这一阵抛售了不少的黄金，已经引起了公安的注意，他们怀疑这个刘兴全可能在跟人从事什么不法的交易，万一他们动手，很可能会坏了我们的事。”
老吴应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嗯，你说到公安，倒是提醒了我，这个家伙做事这么招摇，现在家里存了几万元的货，难保不被人盯上……昌海同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跟小赵负责盯住他，并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在他背后的人露面之前，绝不能让他出事。”
“是！”
接到命令，张昌海显得有些激动的应道——在他看来，老吴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显然是对他的信任，所以于公于私，他都绝不会允许自己再出任何的差错了。

第三十八章 刘兴全的春天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的时间，刘兴全迫不急待的放下工作，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骑上单车，冲出了工厂的大门——很难想像，就在半个月前，他几乎都是车间里每天走得最晚的那个，因为生活的压力，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及的工作，但现在，他却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工厂里多待，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体会深刻过。
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以前，刘兴全的时间也同样很紧张，工厂的任务虽然不是很繁重，但他却还要照顾卧病的母亲，每天都在家里和工厂之间忙得连轴转，偶尔赶上加班，或是母亲的病情加重，简直就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用……但那时的忙碌却与现在不同，那时的忙碌，是看不到希望的挣扎，是将脊背压弯的沉重，而现在，他的忙碌却在真真切切的改变着他的命运，他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的每一分努力和汗水，都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好，他的每一分钟都充满着希望，而这种幸福感和充实感，也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每天这漫长的工作时间。
或许，真的该考虑辞职了。
刘兴全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在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要知道他的这份工作可是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要不是父亲是一位烈士，并得到了政府的照顾，凭他的条件要想进入这家大型的国营单位，成为一名在编的铁饭碗职工，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就算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也不能不顾忌母亲的感受。
但是，这份工作真的就那么好吗？
如果是以前，刘兴全绝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这十几天来的经历却让他整个人的价值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单是他这十几天所赚的钱，就已经超过了他在单位上班这些年所有工资的总和，而他所接触到的那些人，那些人的财富，也是他此前所无法想像的，这些，都让他对自己曾经所坚信和骄傲的那些，产生了无比的质疑。
一个月几十块的收入，过年过节能分点粮油副食之类的福利，运气好，苦熬多年后，说不定还能分到一套不大不小的单位福利房，没有失业的可能，但也没什么升职的机会，一辈子望过去，基本就能看到自己几十年后退休的模样……这真的值得羡慕吗？对比那些没有工作，没有单位，在社会上被人鄙视的混混，个体户，人家一个月赚的钱比你一年赚的都多，究竟是谁该鄙视谁？
再坚持一阵吧，如果这生意真能做得长久，再辞职也不晚，至少等手上存的钱再多些后，心里也会有底气些，哪怕将来这路子断了，也能靠存下的钱做些小生意，只要能吃苦耐劳，别人能做到的，凭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刘兴全一边想着，嘴边不禁也浮现出幸福的微笑，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天笑的时间简直比以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以前他也会笑，但大多都只是在与人交往时展现的一种礼貌而已，而这种轻松和幸福的开心，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卧床后，他就再没有感受过了。
单车踩得飞快，今天还约了一个人见面，据说这人祖上还是一名清朝王府的管家，手上藏着一根上千年的老参，一直都是他家珍藏的传家宝，要不是最近他家的儿子闹着想出国，需要大把的现金，也绝不会把这宝贝给拿出来——千年的人参啊，这在那个人给他的收购名单里，都是排在绝对优先的位置的，而且标明了不惜代价，也就是说，这东西要是能盘下来，照那人给他定下的规矩，除开正常分成，他还能额外分得一根五两重的金条，这还没算他完全可以在其中虚报价格所能落下的好处。
当然，他刘兴全是绝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的，先不说人家对他这么信任，把这么大的事，这么多钱都直接交给他来打理，就算是为了自己考虑，他也绝对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因为那人说得很明白——像这样的行为只要发现一次，双方的合作立刻中止，而离了这样的老板，他上哪去找这么赚钱的好事？要知道，那个人给他的抽成比例可是高达一成啊……当初还没觉得这有多少，但就这十几天下来，这钱赚得都让他感到害怕了。
“碰~！”
“哎呀！”
因为骑得太急，加上走神的原因，在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试图穿过马路，让他避让不及，一下就给撞上了。好在刘兴全反应还快，事先已经刹车减慢了车速，但那个身材娇小的路人还是给他带倒在地，连带着他的单车也失去平衡，翻出了好几米远。
从地上爬起身来，刘兴全也顾不上多想，便向那个被自己撞倒的人走去，这时，他才看清这个倒在地上居然还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裙，加上膝盖和手臂上被擦破的皮，留下的斑斑血迹，竟是无比的娇弱动人。
“对，对不起，您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原本还因为耽误了时间而有些火气的刘兴全一看这女子的样貌，立刻就变得结巴了，只觉得脑子一片昏沉，心跳加速，整个人就像要烧起来一般……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的女人？自己莫不是还在做梦？
样貌虽然美丽，但更让人动心的却还是她那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就好像是从古画卷中走出的仕女，即便是此刻因为摔倒在地上而显得有些狼狈，也完全无损她的吸引力，反倒让她更凭添了几分娇弱，让人更加的怜惜。
女子坐在地上，手抚着伤口，透着有些许痛苦的表情，抬头看了刘兴全一眼，倒是没有责怪，自己试着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刘兴全想要去扶，却又不敢触碰美女的身体，一是男女有别，二来，这女人的样貌气质也着实让他有些自惭形秽，生怕自己玷污了对方。
整理了一下被弄脏的衣裙，女子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膝盖和手臂被擦破了皮，但也伤得不重。刘兴全稍稍松了口气，依然自责不已，结结巴巴的连声道歉，并拦下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主动要送女子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了，我没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还是去看一下吧，你这脚好像也扭伤了。”
看女子如此通情达理，丝毫都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刘兴全越发的自责，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女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坐上了出租车。
打开车门，刘兴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时，女子又轻声提醒道：“师傅，你的单车……”
看了一眼还倒在路边的单车，刘兴全犹豫了一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没事，一辆破单车，值不了几个钱……师傅，开车吧，去人民医院。”
单车虽然重要，但在这样的美女面前，他却下意识的想要展现自己的豪气，自然不愿丢了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虽然这辆单车曾是他省吃简用一年多才买下的，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却也真的算不了什么了。
到了医院，刘兴全一路帮着女子挂号就医，同时也知道了女子的姓名——方碧瑶，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虽然以刘兴全初中都没毕业的水平，也理解不了什么叫诗意，但下意识的，他还是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配这个女人，都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一样，透着一股仙气。
方碧瑶的伤并不重，除了脚有点扭伤之外，就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淤痕了，医生给开了点药，包扎了一下就算完事，经过这一路的陪同，从医院出来时，俩人的关系似乎也从肇事者与受害者，上升到了普通熟人的水平，对于害得自己受伤的刘兴全，方碧瑶早已不再责怪，相反，对他勇于承担责任和一路体贴的照顾似乎还很有好感，直让刘兴全一颗心就像充了氢气一样，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不好意思啊，刘大哥，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是我撞的你，当然应该负责。”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要不，你就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坐车回家就行了。”
刘兴全下意识点头，但就在方碧瑶转身的瞬间，却突然心中一动，急忙说道：“这时候公交车也不好坐，要不，我打个出租车送你回家吧。”
方碧瑶犹豫一下，婉言拒绝道：“不用了，我家也不远，你今天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就别破费了。”
刘兴全却是不由分说，挥手叫停了一辆路过的出租：“别争了，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或许是被刘兴全的诚意打动，方碧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坐进了出租，然后对司机说了个地址。
“咦？”
听到这个地址，刘兴全却是微微一愣，因为这地方正好就离那要出售千年人参的人家不远，还真是巧了。
“怎么了，刘大哥？”见他神奇有异，方碧瑶轻声问道。
刘兴全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没啥，就是觉得有些巧，我刚好也要去那办点事。”
方碧瑶闻言轻轻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而刘兴全虽然很想跟她多交谈，却又口拙的根本不知该怎么开口，俩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开到目的地巷口停了下来，这才一同下车。
“那，刘大哥，我就先回家了，你去忙吧。”
“哦，好的。”
痴痴的目送着方碧瑶离去，直到看着她走进了一间巷口的四合院，刘兴全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但一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第三十九章 父亲的遗憾
上海市政府，会客厅。
“吴副市长，这位就是三木集团的中村允先生;中村先生，这就是我们上海市的吴副市长。”
“吴市长您好，能得到您的接见，鄙人深感荣幸。”
“哦？中村先生的中国话讲得这么好？看起来还是位中国通啊。”
中村允谦逊的说道：“您过奖了，我的中国话是跟我母亲学的，她也是中国人，因为她的影响，本人也十分仰慕中国文化，但所知所学，都只是皮毛，中国文化博大精深，鄙人的这点水平，哪里敢称中国通？”
虽然明知对方是客套，但这番话依然让人无比的受用。吴副市长很是满意的笑道：“中村先生太谦虚了，其实我们两国作为邻国，彼此都有很多值得学习之处，中国文化固然博大精深，但我们也同样希望能引进发达国家的先进理念和技术，对于中村先生这样带着善意而来的朋友，我们向来是欢迎的。”
客套过后，一行人纷纷入座，中村允刻意的谦让，比吴副市长又慢了半拍落座，显示出良好的礼节与修养。
在刻意营造出的友好气氛下，中村允正容说道：“此次前来中国，一是为公司的投资计划进行先期的考查，同时，也是为了完成我父亲的遗愿。”
“哦？中村先生的父亲是……”听到这话，吴副市长显得有些意外，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来看，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果然，中村允接下来的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测，带着诚肯的歉意说道：“我的父亲中村正雄，曾随当年的日军一起进入中国，在军国主义的欺骗下，对贵国人民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日本战败后，他亲眼目睹和经历了战争对两国人民造成的伤害，深感悔恨，也希望能有机会弥补他的罪孽，只是迫于客观的现实，这个愿望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实现。去世前，他曾一再的嘱咐我，若有机会来到中国，一定要代他向中国人民赔礼谢罪。”
随着这番话，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在中国，抗日战争的这段历史绝对是一个最为敏感的话题，战争给中国人造成的伤害实在太深，以至于对日本人的仇视也几乎被铭刻进了整个民族的基因里面——就拿吴副市长来说，他本人虽然当年年纪还小，对那段历史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但他的家族中却有三名长辈是牺牲在了抗日的战场上的，而他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听长辈们所描述的历史，也无不在诉说着鬼子们的残暴……所以，别看一开始他对这个中村允和颜悦色的好像挺客气，但实际上，他要真能把个日本人当朋友那才有鬼了，若不是为了给政府吸引投资，区区一个小鬼子想成为他的座上宾？做梦去吧。
在沉默导致的压力下，中村允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谦逊与歉意，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之所以故意去挑动中国人的这根神经，他其实也是在赌：他赌的是中国人是否真如父亲所描述的那样好大喜功和爱面子，如果赢了，他将有可能获得来自中国政府高层的认可与接受，成为中国对日友好的一面旗帜，这对他真实的身份与任务将是一个最好的掩护，而失败的话，也无非就是灰溜溜的离去，他也没什么损失。
很快，事实就证明中村允确实赌对了。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吴副市长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欣慰与赞许的笑容——与之前那职业般的客套不一样，这一次，明显可以感觉得出他这笑容是出自真心。
“日本军国主义集团的侵华战争，确实是给两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虽然中村先生的父亲做过错事，但他能翻然悔悟，我们中国人民依然是能够原谅他的。过去的历史，应该让它成为我们的警示，而不是包袱，我们中国人一向都欢迎真心与我们交往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也希望中村先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对于这样的结果，中村允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无论是出于现实的利益考虑，还是中国几千年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对方都不可能会对他这样一个‘翻然悔悟’的仇人子孙喊打喊杀，相反，对于这些好面子，又总是喜欢将自己标榜为道德圣人的中国人而言，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向自己的仇敌展现他们的宽宏大量，然后获得‘以德报怨’的赞美，沉浸在那种道德升华的自我陶醉之中。
可笑又可悲的中国人，他们做梦都在想着要成为一个强国，但他们却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强国是从来不会在乎敌人是否已经悔悟，或是有没有向他们道歉的，他们只会干掉一切敢于与他们为敌的人，没有这样的决心与自信，凭什么成为强国？
虽然心中百般的鄙视，但中村允的脸上露出的，却是真诚到极点的感激与羞愧：“万分感激您的谅解与宽容，若是我的父亲能听到这番话，相信他也能含笑九泉了……虽然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但我还是希望能尽力为中国做些事情，鄙人的家族虽不是豪富之家，但也小有积蓄，若是贵国的政策允许，我希望能以个人的名义，向中国捐献一所医院，总投资将会在一百万美元左右——这也算是还了我父亲的遗愿，还请成全。”
这一下，吴副市长是真正动容了……原本还以为对方只是说说漂亮话，没想到竟会抛出这么一份大礼。一百万美元，这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若是用来建造一所医院，那至少也是省级重点医院的规模，而且这完全是送给中国政府，不求任何回报的，落在他的头上，这可就是响铛铛的政迹啊。
看着吴副市长那激动兴奋的表情，中村允心中暗自冷笑着，这才是他最大的一张王牌——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只要主动赔个罪，就能被中国人另眼相看了，这世上所有政客都是现实的，中国也不另外，他们或许虚荣，好面子，但真正能打动他们，让他们对你张开怀抱的，还得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一百万美元的确不是小数目，但这钱却不是白花的，有了这笔捐赠，有了这间可以被上海市政府当成政迹来宣扬的医院，他在中国等于就是拥有了一张免死金牌，从这一刻起，中国的安全机关除非是掌握了绝对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在从事间谍活动，否则，就没有任何人能动他分毫——除非中国要彻底的跟日本翻脸断交，否则，他这个中日友好的证明，就等于是中国人自己的脸面，这是比任何伪装都要强大的护身符。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笔投资，他就能顺理成章的与这些政府官员建立起友好的联系，而这间拥有大量资金和先进设备的外资医院，也必然会在这个落后的国家里，成为一些上层人物就医的首选，这就更加有利于一系列后续工作的展开了。情报工作最难的就是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前题下接近目标，这一百万美元的投资，怎么算都不会亏。
有了这么好的开始，接下来双方的交谈自然是无比友好和热情的了，在连番试探之后，吴副市长很快就确定了中村允并不是空口白话，他甚至都已经就如何投资与运作这间医院，如何从国外引进先进的设备，都有了十分祥细的计划，可以说，只要政府这边给出答复，他的钱立刻就能到位，医院马上就能动工，再加上他本人又是著名的三木集团的高层干部，可以说，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和前途开玩笑的——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双方的交谈很快就进入了实质的阶段，加上中村允原本所担负的为三木集团投资进行考查的任务，这场原本只作了十几分钟安排的会见，最终硬是拖延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吴副市长的秘书提醒他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弄不好中村就得在市招待所里与这位副市长一起共进晚餐了。
会谈是友好的，结果也是明显的：从市政府回来第二天，中村允便发现酒店外的两个暗哨已经撤离，而他接下来外出的活动，至少在明面上也没再受到监视，这无疑是那一百万的捐赠已经发挥了作用……当然，他也不至于会天真的以为中国安全部门就真的已经对自己完全放弃了监控，但至少，在有了顾忌的情况下，对方的监控力度必然会极大的降低，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跟踪。
也就在这天，他在酒店给国内公司打了个国际长途，在汇报项目考查进展的同时，也收到了公司方面对那张标签的检测结果：如他所料，两种胶水的成份是完全不同的。
事情变得有趣了——宁可用这种具有众多超前技术，本该严格保密的产品为诱饵，也要传递这样一个虚假的信息，中国人究竟想要掩示什么？
挂掉电话，中村允的眼中透出莫名的兴奋，他有一种预感，这根线，很可能就能钓上一条超乎想像的大鱼。

第四十章 蝴蝶就要出现
赵忠义很不安，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只蝴蝶，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刑侦公安，他跟无数的罪犯打过交道，这些罪犯里有愚蠢的，有冲动的，也有狡猾的，甚至于，他还碰到过那种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的罪犯，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故意留下的线索给误导……但是，在这些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他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罪犯，其作案的手法和思维都是有迹可循的，也就是说，如果是同一个案犯做下的案子，那么通常而言，其作案的手法必然都能找出很多共同点，从而为破案提供有力的线索。
但是，蝴蝶却完全打破了这个规律。
专案组成立这么久，对蝴蝶的研究分析不可谓不深，从他最初的行为来看，那根本就是一个毫无社会经验，也没什么能力的普通小青年，抛开他那神奇的能力不谈，做点投机倒把的小生意都能错漏百出，甚至还让人用砖给拍晕在小巷里打劫，这做事的水平也算是低到一定境界了。
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他居然就懂得寻找代理人，自己隐身幕后了——如果这个刘兴全真是他找来的跑腿，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几乎就已经赶得上那些潜伏的特务水平了，而一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其办事的手段与经验怎么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如果不是刘兴全抛售黄金和收购那些物资的行为太过诡异，同时又完全符合蝴蝶的利益需求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人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
赵忠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担心向其他人说出来，自从李悦新离开专案组，开始单独行动之后，他在组里的地位就变得相当的微妙了——论资历和职务，他是最低的，但同时，他又是组织唯一见过蝴蝶，并且还差点抓住了蝴蝶的功臣，若真是凭能力做到的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件事靠的完全就是运气，这使得其他人在面对他时，就难免有些纠结了。
换成是你，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比你差一截，却偏偏就是有着惊人的好运的同僚，你会有何感想？相信没几个人会喜欢跟这样的人共事吧？
最终，赵忠义还是认为，不应该让个人的情绪影响到办案，无论这个担忧是否重要，既然想到了，就应该说出来——找了个替班的机会，他回到组里，将这些想法和担忧告诉了老吴。
出乎意料的是，老吴对他说的这些话竟是十分的赞同和重视，不仅认真的听完了他的分析，同时，还认真的询问他对此的看法——看得出，对于蝴蝶这反常的转变，他同样也是存有疑虑的，只是在事态还没有明朗，甚至连刘兴全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蝴蝶都不能肯定的情况下，才没有急于将这种担忧表现出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见老吴心里有数，赵忠义也就松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跟这些老特工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点火候：如此明显的线索，专案组的人谁会看不到？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开口？原因很简单：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些猜测和担忧都毫无意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这个刘兴全：如果他背后真是蝴蝶，那找到了蝴蝶，一切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如果这只是一个巧合，那这些担忧就更没有必要，因为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看事态的发展要看事情的实质，抓问题要抓主要矛盾，这话果然是颠不破的真理啊！跟老吴谈过之后，赵忠义感觉自己就像是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教育，原来纠结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若不是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与同事们的差距，他又何至于觉得人家好像处处都在针对他？想通了这点，一些压在心里的心结也随之打开了，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只可惜，这样的轻松却是注定不可能长久的，因为很快，监视组那边就传来消息，刘兴全出现了异常的举动，蝴蝶很可能就要与他接头了。
匆匆赶到汇合地点，不等老吴询问，张昌海和为赵忠义替班的王珂便开始汇报事情的经过。
“十分钟前，刘兴全在工厂里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医院打来的，他在接到电话后，立刻就向工厂请了假，但我们追查这个电话的来源却发现，这个电话并不是从他母亲住院的医院打来的，而是来自于他家附近的一间邮局的公用电话。而刘兴全在离开工厂后，也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家，据我们留在他家附近的暗哨报告，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出现在他家附近。”
老吴沉声问道：“房间里面呢？有没有进行监控？”
王珂说道：“安装的窃听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声音，而这个刘兴全也是刚刚进屋，从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来看，他应该是在清理物品。”
韩红梅轻声说道：“组长，这个蝴蝶既然有能力凭空消失，那很难说他是不是也能凭空出现，万一他直接出现在房子里面，然后带着东西离开，那我们所有的布置岂不是都要白费了？”
老吴微微皱眉，这个可能性之前就已经讨论过，却没有什么结论，更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可以说，这几乎就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因为如果蝴蝶的能力真能强大到这种程度，那无论是采取哪种方法去抓捕或是接近他，恐怕成功率都会无限的接近于零。
唯一能有点希望的办法，就只能是在他将要出现的地方预先设伏，然后在他出现的瞬间就将其制服，以化学药剂将其至昏，但这样一来，政府与他之间也就再没有缓和的可能了——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办法对他是否有效，万一抓捕失败，以他的行事风格来看，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再出现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所有的行动方案都是早有预案的，但如何选择，却只能由老吴来临机决断，而且留给他的时间明显不多了——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而刘兴全会请假回来，就说明对方约定的时间肯定是在他正常下班之前。
“执行一号方案，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但各行动小组都要做好准备。”
最终，老吴还是作出了相对保守的决定：所谓的一号方案，也就是以监视为主，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变更为抓捕或非硬性接触。
走到窗边，老吴不动声色的对着远处的街道打了个手势，眼尖的张昌海发现了对面的巷口处，似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却没多说什么。
片刻后，用望远镜监视着刘兴全房间的王珂突然轻声示警：“目标好像要出门，他拉着什么东西。”
数秒后，房门被推开，可以看到刘兴全并不是很费力的拉着一只很大的箱子从房里走了出来——箱子的式样很怪，是众人从来都没见过的，但光看它的设计就知道这东西非常好用，不仅自带滑轮，而且在箱子的一头还连着一根长长的金属把手，使得它完全可以将一个小推车一样轻松的在地上拖行，从刘兴全下阶梯时那费力搬运的动作来看，这箱子里塞的东西至少也有好几十斤，估计他这一阵子收购的货物全在里面了，可他在平地上拉着的时候，却丝毫不显得吃力。
毫无疑问，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看到这只设计理念如此先进的皮箱，众人至少已经有八成可以肯定那接头的人就是蝴蝶了——皮箱没什么科技含量，但这种人性化的设计却是从未见过的，关键是，这段时间以来专案组为了追捕蝴蝶，对各大市场和商店可没少调研，他们就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出售，所以这箱子八成就是来自于蝴蝶。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专案组的人们领略了未来商品那超强的人性化设计理念——原本以为有个轮子和拉手的设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谁想那刘兴全走到自己的单车边时，却只是轻轻一扣，就将皮箱的把手扣在了车尾，整个皮箱立马就像是货车的拖厢一样挂在了车后，为了保险，刘兴全还刻意小心的前后推动了一下单车，结果证明那皮箱完全不会影响单车的动作与平衡，并且丝毫都没有增加单车负担。
“这箱子可真不错，亏他们想得出来啊。”
韩红梅不无羡慕的赞道，其他人也是暗自点头，像他们这种工作都是要经常到处跑的，当然能体会到这样一只方便的皮箱能给自己的出行带来多大的便利。
在反复实验了皮箱与单车的挂锁不会脱离后，刘兴全放心的骑上单车，但还没等他骑出多远，突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两眼顿时就透出了惊喜的神情。
“方碧瑶。”
听到他的呼喊，正抱着两本书低头行走的方碧瑶回过头来，当看到刘兴全时，脸上似乎也露出了一丝意外的惊喜。
“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的？”

第四十一章 一步之隔
因为撞车的意外而相识，在那之后，刘兴全鬼使神差的又借着机会跟方碧瑶‘偶遇’了两回，虽然彼此的关系并没有太大的进展，但几次相处下来，方碧瑶对他似乎也没有太排斥——要说男女对象，那还太早，但勉强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了。
当然，对于刘兴全来说，他对方碧瑶的感觉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在他的内心里，这或许已经是除她母亲之外最重要的一个人了……不用为此感到惊讶，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是的，只要看到刘兴全此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算年龄他本来就是一个大龄‘剩男’，多年单身的苦熬早就把他熬成了一把干柴，而且还是浇了油的那种，缺的只是一点火星，而方碧瑶又是那么的优秀，不仅年轻美貌，气质动人，而且几次相处下来，无论是谈吐修养还是所表现出的品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其艺术高校在读学生的身份更是为其披上了一层未来明星的光环，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所有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形象了，换了谁又能不动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最近这段奇遇让刘兴全的自信也随着他的钱包急速的膨胀起来，换作以前，像方碧瑶这种级别的女神他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也亏得是有了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才让他能够在方碧瑶面前撑起那么一丝自信。
突如其来的相遇让刘兴全格开的开心，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为了见对方一面，可是曾经窝在小巷里苦等过两个多小时的，而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巧遇，这难道不是缘份？巨大的幸福感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只想着能借这个机会与对方多相处一会儿才好，也亏得是方碧瑶的询问提醒了他，这才让他想起来自己单车的后面还拖着一箱价值数十万的货物，而且还得赶着去交货，不禁万分的遗憾。
下意识的看了下车后，发现皮箱完好无损，刘兴全安下心来，一边推着单车与方碧瑶并肩而行，一边开心的答道：“我住在这，刚刚正好要出去办点事……你今天没上课吗？来这有事？”
方碧瑶目光轻轻扫了那皮箱一眼，文静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学校要组织社会实习，今天正好有点时间，就过来找朋友借了两本书。”
刘兴全飞快的瞄了一眼她手中那两本书的封面，书名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的意思，就不明觉厉了，于是很明智的没有去接这个话题，而是下意识的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回家吗？”
话一出口，心里就顿时陷入了纠结：多好的机会啊，要能送她回家的话，又能相处好长一段时间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不说要赶着去送货，就算是为了安全，他也不敢拉着这么一箱价值几十万的宝贝满街转啊。这些东西虽然不是贼脏，但照政策也是不怎么见得光的，而且数量这么大，他又说不清楚来历，万一被公安发现，那麻烦就大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方碧瑶在稍微沉默了片刻后，却轻声答道：“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不过想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想随便走走。”
刘兴全虽然没谈过对象，却不是傻瓜，怎么会听不出对方这话里的意思？一颗心顿时便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女人总是矜持的，尤其是优秀的女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几乎就是在明示了，这样的结果是刘兴全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是，就在他正要开口主动相陪之时，目光却刚好扫过车后的皮箱，一颗心瞬间又如冰水凉透，几乎忍不住要高声哀嚎：为什么是今天啊！哪怕是错过一点时间，让他在回来的时候碰上都好啊！
刘兴全一生还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纠结过，就内心而言，这样的机会是他愿意倾尽一切去换取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但现实的压力又让他根本不敢任性：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怎么敢在第一次交易时就失约？何况几十万元的货物要是出了问题，他就是赔了这条命都还不起，这里面的轻重他还是能掂得清的。
但是，就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一样，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解释，方碧瑶又轻声说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事要做……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自己走走就好。”
听到这话，刘兴全顿时就慌了，急得一张脸通红的解释道：“不，不……其实我的事不急……那个，也不会需要很久……就离那不远……要不，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几分钟，真的几分钟就好。”
看着他这副紧张万分结结巴巴的模样，方碧瑶似乎也被逗乐了，抿嘴轻笑，片刻后，轻轻点头：“看把你急得，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吧。”
相识时间不长，刘兴全还是第一次看到方碧瑶如此动人的笑空，一颗心顿时便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似乎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却根本没心思去多想，只是一路傻乐着推车前行，只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两人相伴而行，交谈却不是很多，刘兴全本就不是什么擅于言语的人，很多时候甚至还是方碧瑶在带起话题……或许是为了炫耀，又或许是为了让方碧瑶觉得自己是个成功的男人，刘兴全虽然不敢违背那神秘人的命令将俩人的交易说出来，却也含糊的自夸：除了那份工作，还在跟一个大老板暗中做生意，很是赚了些钱，甚至打算要买辆摩托车之类的，并许诺到时一定带着方碧瑶去兜风。
不知不觉，当刘兴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俩人已经走到了约定交货的那条巷口，猛然想起那神秘人的规矩，心里顿时一惊：那人再三的强调在两人相见时，是绝不能有第三者在场的，自己这第一次交货要是就带着个女人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犹豫了一下，刘兴全虽然十分不愿打破彼此这难得的和谐气氛，但还是为难的对方碧瑶说道：“对，对不起，你能不能在这先等我一下？我进去办完事，马上就出来，也就两三分钟的事。”
看了他一眼，方碧瑶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神秘？你跟你那个大老板不会是在做什么犯法的生意吧？”
刘兴全脸色一变，连忙否定道：“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我……我爸可是烈士，我就是饿死也不可能去干犯法的事啊，那还不得把我妈给气死？”
说是这么说，但这话刘兴全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打鼓的：政府现在对于个人经商的态度本就不明朗，虽然已经是默许的态度，但因为投机倒把的罪名被抓被判刑的却也不在少数，他干的这些事虽然都是正常的交易，也没有伤天害理，但说到底依然是打的政策的擦边球……关键是，那个神秘人做事如此诡异，给他这么大的好处，明摆着就是不愿自己抛头露面，这行为也着实让人怀疑他的来历和动机，刘兴全甚至都有些怀疑此人会不会是国外的特务，要不是被生活逼得实在没活路了，他是怎么都不敢跟这种人扯上关系的。
盯着他看了几秒，在方碧瑶的目光下，刘兴全越来越心虚，也越来越紧张，就在他几乎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方碧瑶却突然嘴角一弯，轻笑道：“看把你紧张得，我又不是公安，你怕啥……好啦好啦，我在这等你就是了，你快去吧。”
刘兴全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无比尴尬的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放心，很快就完事的，回头咱们一起去王府井转转，听说那开了间西餐厅，你们学演员的不是要体验生活吗？咱们也去体验体验。”
方碧瑶闻言又笑了笑，说道：“等你先忙完再说吧。”
刘兴全应了一声，推着车匆匆进了小巷。看着他的身影在巷道中拐了个弯后消失不见，方碧瑶又稍等了几秒，然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快走到拐角处时，便听见两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低声的交谈，方碧瑶放轻了脚步，因为对方声音太小，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对话。
“你做的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接下来还要继续收购吗？”
“继续……资金不是问题……手表……”
“……怎么跟你联系？”
“我会找你……”
听着两人的交谈似乎就要结束，方碧瑶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上前，在走出拐角的同时，轻声叫道：“刘大哥，你在哪呢？”
巷道中，站在另一个拐角口的刘兴全愕然扭头，他完全没有料到方碧瑶竟会跟过来，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外面等我吗？”

第四十二章 一步之差
方碧瑶轻扬了一下手中的钱包，向着刘兴全走去：“你刚刚走得太急，叫你都不应，钱包掉了都不知道，还好我看到了，里面这么多钱，万一被人捡去可有你急的。”
刘兴全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口袋，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尴尬的谢道：“还真是……真是多亏了你，否则今天可就得破财了。”
说话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扭头看了下那个巷口的方向，然后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惊诧和疑惑，甚至还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看到他这副表情，方碧瑶心中顿时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行，直到走到他的身边，将钱包交到他的手中，这才借着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巷道。
巷道不深，说是小巷，还不如说是两边的院墙隔出的一条狭窄墙缝，勉强可以让两个人并排而行，尽头已经被另一堵墙给封死，也就是说，这完全就是个死胡同，而最关键的是，这个胡同里根本就没人，只是在拐角口放着一只皮箱，看起来与刘兴全之前拖在单车后的那只似乎一模一样，但通过一些细节处的观察，方碧瑶却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之前的那一只。
一步之差，再次失之交臂，方碧瑶难以置信的又重新观察了一遍这条巷道，除了一些杂物，绝对可以肯定它既没有别的通道出口，也不可能藏下一个人而不被发觉，从刘兴全那震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这种凭空消失的能力，完全超出了常理，也是直到此时此刻，方碧瑶才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只蝴蝶的难缠与诡异。
不过，惊讶归惊讶，方碧瑶却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情绪表现出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那再怎么惊讶后悔也于事无补，平息了一下波动的情绪之后，她就像个没事的人一般随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办事吗？事情办完没有？”
回过神来，刘兴全显得有些迷茫，愣了好几秒才急忙点头：“啊……哦，事情？事情已经办完了……不过我还得把这箱子先放回家里去。”
看了地上的箱子一眼，方碧瑶轻‘嗯’了一声：“好吧……你家应该也不远吧？”
“不远的，不远的，就几分钟的路！”刘兴全一边将箱子重新挂在单车后座，一边陪着笑说道。
从小巷中出来，刘兴全明显有些心事重重，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就像是惊魂未定一般，而方碧瑶对此却好似丝毫都没有察觉，只是，走着走着便不经意的稍稍落后了两步，然后背着手，对着身后打出了几个手势。
“可恶！”
停在数十米外的一辆吉普中，老吴狠狠的一拳打在自己腿上，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痛疼，眼中透出的只有无尽的懊恼与自责。
早知道，还不如……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就立刻被他掐灭——情报工作最忌的就是意气用事，更忌恼羞成怒。
“组长？”
手扶着方向盘的王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阴着脸轻声问道：“还要继续跟上去吗？”
想了想，老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继续跟着，等一下他会把箱子放在家里，然后离开，你进去查一下那箱子里的东西。”
王珂轻轻点头，随后发动汽车，缓缓前行。
两个小时后，市统办会议室里，迎来了一位新人。
“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吧，其实你们也都见过面了——这就是上级给我们增派的新成员：方碧瑶，代号白鸽。”
“大家好，我叫方碧瑶，很高兴能与各位一起共事。”
已经早有思想准备的王珂等人也随之纷纷点头示意，只是，因为任务的失败，气氛终究有些低沉，不过方碧瑶倒是并不介意，大大方方的就走到了靠后的一张空椅上坐了下来。
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老吴严肃的说道：“同志们，今天行动的失败，责任不在你们，而在于我：计划是我拟定，也是我决定执行的，在整个行动中，你们所有人都做到了自己该做到的一切，没有任何差错，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还是在于我对蝴蝶的警惕性预计不足，明知他有凭空消失的能力，也没能做出相应的预案，这件事，我会如实的向上级汇报，并请求组织的处份。”
听他这样说，众人顿时就急了，王珂站起来说道：“组长，这怎么能怪你……”
方碧瑶也认真的说道：“要说责任，惊走蝴蝶的是我，我才是应该负责的人。”
轻轻挥手，阻止了组员们的劝说，老吴沉声说道：“责任的问题不重要，我身为组长，自然应该担负领导的职责……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如何化解蝴蝶的这种消失能力？事实已经证明，他的警惕性已经越来越高，手段也越来越隐密，而且凭借着这种能力，我们就连想跟他建立最基本的接触都难以做到。”
说到这里，老吴对韩红梅轻轻点头，然后韩红梅便将几张照片分别传递下去。众人接过照片，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一只打开的皮箱，满满的一箱便是各种精美的机械手表，看材料做工，虽然比不上进口的顶级名牌，但也绝对超过了大多数的国产手表。
阴着脸，老吴沉声说道：“我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个蝴蝶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那些具有超前技术的科技产品很可能会曝露他的行踪，所以，他选择的货物也越来越适应我们这个时代——之前的黄金还属于国家管控物资，但这一次，他带来的却是这种机械手表了。”
看着照片，赵忠义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好家伙，一块手表至少也能卖出好几十，他这一箱至少也有好几百只了吧？我算算……如果全部脱手，这一箱手表少说也能卖出好几万哪！”
老吴轻轻点头：“是的，看起来比他之前给刘兴全的黄金似乎少了很多，但黄金毕竟是受国家管控，难以大规模交易的，而这些手表，既有较高的价值，又能大规模出货，而且相比起三号文件，它们也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不会引起外界的观注——从这点来说，其实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交易货物。”
王珂沉呤道：“这倒未必是件坏事，这样一来，他曝露的机率也能极大的降低，虽然增加了我们追踪的难度，但也能极大限度的避免他的存在被其他情报组织察觉。”
叹了口气，韩红梅说道：“但这样一来，也让我们无法获得更多来自于未来的技术了——除非我们能将他掌握起来，或是让他与我们合作。”
老吴说道：“有得必有失，而且这件事也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就目前而言，却还是利大于弊……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他这种消失的能力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又有哪些限制？如果不能破解其中的规律，找出它的弱点，就算再来几次，我们也照样还是会失败！”
众人陷入了沉默……其实这也是个老话题了，蝴蝶的这种消失能力并不是才发现的，几乎是从专案组成立的那天起，这个问题就一直被反复的讨论，思考，争辩，猜测，但因为完全没有任何先例，也无法套用任何已知的知识理论，所有的分析和猜测都没什么结果。
见众人都不说话，方碧瑶突然轻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如果这个蝴蝶的能力真的是没有限制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约刘兴全在外面接头交货？他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在刘兴全的家中，将货取走？”
听到这个疑问，众人的神情皆微微一动，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以蝴蝶的谨慎，如果他真能做到直接出现在任意的地点，那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冒险约刘兴全在外面见面，事实上这种可能性他们此前也是考虑过的，只是刚刚思路没有打开，才一时间没有想到而已。
老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可以在任意的地点消失，却不能任意的选择自己出现的地点？那也就是说……他每次从他的世界过来，应该都是有一个，或是几个相对固定的落脚点的？”
赵忠义皱眉道：“首都这么大，任何一个地点都有可能是他的落脚点，我们怎么监控得过来？”
王珂说道：“所以还得从他消失的能力入手……真是活见鬼了，这家伙是属耗子的还是怎么着，有点动静立马就闪个没影，完全无法下手啊。”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可就在所有人都一酬莫展之时，老吴却突然脸色一变，对王珂猛的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王珂莫名其妙，迟疑着答道：“我？我没说啥啊，就是说他像是属耗子的，一受惊就闪个没影，没办法下手……这不算说错吧？”
老吴微眯着眼，手停在空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双眼猛的睁开，沉声说道：“不对，他并不是每一次受惊都会离开：别忘了，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的情形——小赵你应该清楚，从医院到公安局，在整个押送和审问过程中，那么长的时间，他为什么没有消失？”

第四十三章 那最不可能的答案
到目前为止，蝴蝶的这种‘消失’能力，一共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第二次是在上海的出租屋，第三次则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中，除开第一次不谈，后面的两次消失都展现出了他极其敏感的警惕性——特别是第三次，方碧瑶身为一名年轻的女性，又跟刘兴全认识，可以说她的出现几乎是没有丝毫威胁的，一般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可那蝴蝶却是丝毫都没有犹豫的就直接消失了，可见其神经已经敏感到了何等地步。
或许正是灯下黑，正是因为蝴蝶这种能力太过神奇，反而让人忽略了他第一次那相对‘正常’的表现，这确实让人有些费解。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没人想过，但答案却实在太明显了：将心比心，任何人拥有了那样的能力后，恐怕都不会轻易的在人前曝露，他当初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审讯室里，一直都是处于众人的目光下的，直到被关进拘留室单独隔离后，才发动了他那消失的能力进行逃离，只是没有料到在这个过程中赵忠义会突然跑去查看，结果被目睹了他消失的过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但毫无疑问，这个答案绝对是最符合逻辑与大多数正常人的心理的。
但是，如果结合后面两次，尤其是第三次的情况来看，这个答案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在稍微受惊的情况下，他就毫不犹豫的在刘兴全眼皮底下发动了能力消失无踪，就证明了他其实根本就不怕自己的能力被人知晓。
在这其中，感受最深的还是赵忠义，当日的情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蝴蝶在消失前，那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有多么反常——如果蝴蝶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能力被人发现的话，那么在发现赵忠义出现时，他的反应就绝不应该是轻蔑，而应该是慌乱，甚至于，他完全可以等赵忠义离开后……不对！
猛的站起身来，赵忠义脸色突然大变，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也是一直被他所忽视的问题，那就是在他将蝴蝶关进拘留室，然后直到他再次走到拘留室的门前查看的这段时间里，蝴蝶明明一直都是单独隔离的，他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离开，为什么会拖延那么久？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常理！
立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众人听完后，也是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而王珂在略加思索后便认真的问道：“小赵，你能不能仔细的再回忆一下，中间的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在这个过程中，你能确定拘留室周围一直都没人吗？”
对于那段记忆，赵忠义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天都在回想无数次，闻言根本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具体的时间我无法肯定，大致上，应该是半个小时左右，误差应该在十分钟以内，在这期间，拘留室是没有再被打开过的，至于有没有人，这个我无法绝对的肯定，但正常情况下，是没有谁会去关注里面的。”
王珂沉呤道：“也就是说，从蝴蝶被关进去，直到你出现在拘留室的门前，他至少也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是可以逃离的？”
赵忠义再次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
韩红梅皱眉说道：“会不会他发动这种能力，或是这种设备什么的，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准备？”
这当然也是一种相对合理的猜测，想了想，老吴对方碧瑶问道：“从刘兴全与蝴蝶接上头，到他再次消失，中间有多长时间？”
方碧瑶略微回忆了一下，肯定的答道：“如果从刘兴全走进巷口算起，大概是五分钟左右，如果要扣除他在路上所花的时间，他与蝴蝶接上头直到蝴蝶消失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分钟。”
众人神情再次一凝，这个答案其实就已经可以推翻韩红梅的猜测了。
想了想，老吴又再次问道：“那从你出现在他们面前，被刘兴全发现，然后再到蝴蝶消失，这段时间是多长？”
方碧瑶这次回答得更加肯定：“十三秒到十五秒之间。”
众人目光彼此相交，然后纷纷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就已经可以确定，蝴蝶的这种消失能力就算不是瞬发，所需的准备时间也绝不会超过十秒——由此越发可以肯定，他当时在拘留室里要停留那么长的时间，绝对是有其他原因的，这很可能就是破解他这种能力的关键所在。
老吴站起身来，走到身后的一块黑板前，拿起粉笔刷刷一阵书写，片刻间就在黑板上列出了一份简化的表格，看内容，分别就是蝴蝶三次消失时所有时间，场合，环境，等等一系列客观因素的对比，虽然所有的内容众人早已是烂熟于心，但不得不说，这样列举出来，还真是格外的清晰醒目。
看着列表上写注明的细节，王珂首先找出了其中的一个共同点：“前两次消失，他所在的环境都是在室内，第三次虽然是在室外，但那里也是一个狭小的死胡同，这说明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外人看到的。”
韩红梅说道：“这很正常吧？毕竟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底牌，当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从他后面的行事来看，就算是在平时也是深入简出，很少与外界接触的，很符合他的风格啊。”
“会不会是……不对。”
听到这欲言又止的话语，众人的目光随之投向了眉头紧锁的方碧瑶，老吴随之问道：“小瑶，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大胆的说出来，这本来就是讨论，就算说错了，也可以作为一种参考嘛。”
犹豫了一下，方碧瑶轻声说道：“刚刚在巷道里，蝴蝶消失的时候正好是在刘兴全扭过头看我的那一瞬间，这样的话，就跟他第二次消失多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消失的那一瞬间，都是没有任何人看到的……但赵忠义同志又说过，蝴蝶第一次消失的过程，他是亲眼目睹的，这样一来，这个共同点就不能成立了。”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随之又转向了赵忠义，赵忠义愣了一下，急忙说道：“我可没说谎啊！当时的情况我都说得很清楚了，我确实是一直盯着他的！”
老吴轻轻点头：“我们当然相信你……不过，你能肯定，当时绝对没有移开过视线，或是视线被干扰吗？哪怕是短短的一瞬间？”
赵忠义十分肯定的答道：“绝对没有，从我站到窗前到他消失，中国整个过程最多也就只有两三秒，我记得十分清楚，绝不会有错！他就是那样凭空消失的。”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赵忠义如此肯定，也就意味着这个猜测可以排除了……但不知为何，老吴却总感觉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是被忽略了的。
片刻后，他突然再次看向赵忠义：“你说你没有转移过视线，那你是否记得，当时有没有眨过眼？”
“眨眼？”赵忠义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这……这我怎么记得？应该……有……吧？”又仔细的回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摇头：“抱歉，我真的没注意过，也不能确定。”
韩红梅皱眉问道：“组长，你觉得这有可能吗？这样的猜测也太牵强了吧？就算他当时真的眨过眼，那也只是一瞬间，不能代表蝴蝶就脱离过他的视线啊。”
想了想，老吴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就算那短短的一瞬间确实可以判定为蝴蝶曾脱离过赵忠义的视线，但是，以人类的正常反应，蝴蝶也不可能抓住那短短一瞬间的机会去发动能力——如果他真有这样超强的反应速度，也不至于会被一个小混混拍晕在巷子里了，何况这样做也毫无意义，那跟直接在赵忠义的注视下消失有什么区别？
这时，赵忠义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着说道：“组长，我们之前不是假设过吗：这个蝴蝶的消失能力，其实就是他穿越时空的能力？”
老吴微微皱眉，这个推论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但对破解蝴蝶的消失能力却并没什么帮助，说白了，蝴蝶消失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阻止他消失？
“你想说什么？”
赵忠义咬牙道：“如果这种猜测是事实，那也就是说，他每次从他的时代跑到我们这里，用的也是同样的能力，如果这种能力是不能连续使用，中间必须要有一定间隔的话呢？那他在拘留室里要拖延那么长时间，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而且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需要在我们这里寻找落脚点——如果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来回跑，他是完全没必要冒险留在我们这里的，完全可以办完事后马上回去，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可之前在上海，他却至少在我们这里待了一个星期。”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细细片刻之后，老吴更是越发的激动：“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他在北京也同样有一个落脚点，而且，如果我们能够在他下次出现之时，就立刻找到他，那他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无法消失的！”
王珂提醒道：“可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从他这次的行动来看，他分明就是算好了时间，等自己能力恢复后，才露面与刘兴全接头的。”
老吴沉声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他下次出现之前，将他的落脚点找出来！”
赵忠义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首都几乎都给我们翻遍了……逃犯倒是抓了不少，甚至间谍都有，可就是没有任何关于蝴蝶的线索啊。”
“灯下黑！”韩红梅沉呤道：“我们之前的关注点一直都在那些旅馆和出租屋，甚至发动所有的社区进行清理，但我们忽略了蝴蝶的特殊性——他和一般人不同，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是完全可以不需要与外界有任何接触的：只要他自己忍受得住，生活方面的物资，他完全可以从自己的世界带过来，而且他又没有合法的身份，要想在首都租到房子或是住进旅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在上海他还受过惊吓……所以对他来说，最理想的落脚点，就应该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建筑，最好还得远离市区繁华地段，但又交通方便。”
赵忠义兴奋的说道：“这样的地方绝不会太多，我们马上发动人手去进行清理，时间应该来得及！”
老吴激动的点头，但又急忙强调道：“记住，一定要交待清楚，无论发现什么都绝不能破坏现场，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有发现马上上报，一切都由我们来进行处理。”
就在众人都兴奋的准备展开行动之时，坐在角落的方碧瑶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块黑板，眼中透出深深的疑惑。
那……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四十四章 与时间赛跑
虽然已经有了明确的查找方向，但真要将它落实，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时间不足这是肯定的，想想整个首都有多大的面积，有多少建筑，要是再算上交通方便的周边地区，那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而最麻烦的就在于，因为不知道蝴蝶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为了不惊动他，这场遍及全市……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遍及了数个大城市的大范围清理工作，还必须要在他回来之间停止——无论是否有发现，都必须停止，但坑爹的是，偏偏这个时间还是个未知数，这就使得专案组只能最大限度的去压缩搜索的期限。
一个星期，这是经过专案组反复思考和论证后，最终得出的结论——通过刘兴全，蝴蝶这次可谓是大丰收，但这么大一批货物要想出手，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但他却未必要等到所有货物变成现金后才会回来，而他给刘兴全带来的那些手表，如果以批量的方式出货，大概也就是十天半月左右就能脱手，保险起见，这个时间肯定得缩短些，再扣除与各部门组织协调的时间，可以说，一个星期已经是在尽量保证安全的前题下所能挤出的最大值了。
总之，专案组的原则是，宁可错过一次机会，也绝不能惊去蝴蝶，只要这个线索不断，蝴蝶不改变他的行动模式，一两次失误算不了什么，但万一惊动了他，再想找出他的轨迹来可就难了。
除了时间，另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就是各单位的协调。
专案组权限虽大，但人手却相当有限，要清查整个首都地区，连同国内其他几个大型的城市都要清理，这么大的工作量当然得依靠人多势众的基层公安力量，甚至发动群众才能做到，可蝴蝶的存在又是绝密，这是不可能向外界透露的，连同着一切有可能导致泄密的信息都不能说明，这样一来，公安机关得到的协查命令就相当含糊了——仅仅只是要求他们协助查找那些偏僻，荒弃的建筑或厂区内是否存在有人居住逗留的痕迹，并且还特别强调有任何发现都不得擅自破坏现场，必须立刻上报，你说，这让人怎么查？
不是查不到线索，而是查到的线索实在太多了，而偏偏能够甄别这些线索的又只有专案组的成员，就算其他城市只做初步的调查清理，将专案组的力量集中在首都，这么几个人也很难处理那么多的线索，迫不得已之下，专案组不得不将这些上报的线索先集中归类，在累积到一定数量后，再分区进行批量的甄别，这才勉强保证了效率和进度。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出乎预料的，但想想却又不难理解：新中国虽然没有旧社会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但国力贫弱，也还是有不少逃荒出来的难民存在的，再加上一些社会小青年往往也很喜欢将一些废弃的建筑或厂房当成他们活动的‘基地’，所以，很多所谓废弃的地方其实都是有人存在的，有些甚至都已经变成了这些难民的聚居点，偏偏专案组给出的条件又如此含糊不清，下面办案的公安也只能如实上报……而更要命的是，随着清理行动的不断深入，公安部门很快就发现，本以为不会太多的这类废旧建筑和厂区，数量竟然远比预计的要多得多，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此前根本没有掌握的，这就极有可能造成漏查。
北京，工业委员会。
一大早上班，刘亚明就发现单位里的气氛有些不寻常，所有人似乎都特别的忙碌，路过的几个科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翻阅着一堆堆的文件，而且不少人都是满身的怨气，显然对这些工作很是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干。
带着一丝疑问，刘亚明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可还没等他推开门进却，就听得领导的秘书叫道：“刘科，正要找你呢，上级下了指示，让咱们马上把所有这些年废弃和停止的项目，还有那些搬迁过留下的旧厂区什么的，总之就是所有已经作废的工厂建筑的资料清理一下，列一份名单出来，要在今天之前上交，你们科室也来帮把手吧，不然资料太多，实在清理不完哪。”
愣了一下，刘亚明疑惑的问道：“上级下的指示？上级让清理这些资料干什么？还要得这么急？这种事，随便叫几个科员弄一下不就行了？最多也就一两个月……难道是部里要搞什么大项目需要地皮？”
秘书叹道：“要是就好了，可惜这事还真不是咱们部里的事，是公安那边好像有什么大行动，要清理流动人口之类的吧，像这些废弃厂房什么的是重点排查范围，所以需要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公安？”刘亚明越发的不解了，疑道：“他们有需要，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弄得这么急……部里难道就随他们折腾？”
秘书将一大叠资料交到刘亚明的手中，苦笑道：“部里能怎么样？据说这事闹得挺大，上面是发了话的，要咱们全力配合……没办法，往好了想，把那些流民乞丐混混什么的都清理下，对治安也有好处不是，至少咱们上下班也能安心些……其他的工作就先放一放吧，先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再说，上面催得急，别到时成了出头鸟，可就太不划算了。”
听到这话，刘亚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回过神来，对秘书笑道：“行，既然都是革命工作，咱们当然得服从……对了，王秘，你那天不是说你儿子学英语，想弄台录音机吗？我这刚好有个熟人，他手上有台录音机想要出手，日本原装的，松下牌，双卡双喇叭，成色也新，价格我跟他谈过，只要三百，你要有兴趣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听到这话，秘书的眼睛顿进就亮了，兴奋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真是松下的录音机，双卡的？他这机子没毛病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便宜……我问过的，市面上像这样的录音机，可都得七八百呢。”
刘亚明笑道：“看你说得，有问题的货我敢介绍给你吗？”说罢，左右看了看，很是神秘的凑到秘书耳边轻声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这人其实就是干倒爷的，东西都是新货，我以前帮过他，不然也不可能答应这价给我，不过也就只有这一台是这价了，要多了他也赔不起。我想着这东西我也没啥用，这不是看你需要吗？就放了话，让他先给我留着了，现在就等你点头，你要有兴趣，明天我就给你送到家里去。”
这样的解释无疑才是符合逻辑的，秘书自然也就不再疑心，顿时眉飞色舞的应道：“难怪都说刘科你路子广，够朋友。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事也不能让你白帮忙不是，要不，这价格我再给加点？”
刘亚明故作恼怒道：“王秘，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这可是把你当朋友，才把你这事放心上的……”
秘书自然不会介意，笑得更开心的应道：“行，行，算我失言，总之这人情我算是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目送着秘书离开，刘亚明渐渐收起笑容，走进办公室，将文件放到桌上后，看着这堆资料稍稍沉思了片刻，然后便开始工作起来。
天近黄昏，终于完成了工作的刘亚明依然还是骑着那辆老旧的单车，又再次进入了那条小巷。
“怎么来得这么晚？这个时候来这里，会让人怀疑的。”走进小面馆，老李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刘亚明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压低着声音解释道：“单位加班，我也没办法。”
“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没有，你说的那个9517工程，我查过，是属于绝密的，我根本无权调阅相关的档案……不过这件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还需要时间。”
看了他一眼，老李头倒是没有太紧逼，只是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你也应该知道，你干的那些事，终有一天会曝光的，到时能不能拿到美国的绿卡，可就全看你现在的表现了。”
刘亚明阴着脸应道：“我明白……对了，有个情况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今天公安部突然要求我们协查清理所有被废弃的厂房和建筑项目，而且时间卡得非常紧，几乎是把我们整个部门的工作计划全打乱了，而且这件事据说还惊动了中央，是中央首长发话，让我们部门全力配合的。”
老李头微微皱眉，问道：“这样的情况以前出现过吗？”
刘亚明应道：“从来没有过，而且这完全违背了正常的工作程序。据他们说，这只是要清理周边的流民和乞丐，强化首都治安环境，但我看这件事绝没这么简单，我跟几个认识的公安打听了一下，从他们接到的命令看，似乎像是在找什么人，但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上面传下来的命令。”
老李头眯着眼略作沉思，然后轻轻点头：“你做的不错，以后再有像这样的情况，都要及时汇报。还有，我这个面馆你以后要尽量少来，如果有情况需要联系，你就在自己家的窗外挂一条白毛巾，到时就会有一个磨菜刀的在你门外叫卖，接头的暗号你记住，你先问：张小泉的菜刀能磨吗，他会回答你：能磨，但需要好磨石，得加钱;你就回答：贵点不要紧，关键得磨得够锋利;他最后会说：不满意，不收钱。暗号对上后，你借磨刀的机会把情报交给他就行了。”
刘亚明用心记下暗号，然后背述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便离开了面馆，而老李头也如往常一般，开始慢慢悠悠的收起摊位，准备关门。

第四十五章 第二手准备
赵忠义觉得自己要完了……或者说，已经完了。
工作是繁重的，时间是紧张的，压力是巨大的，效率则永远是不够的。你能想像吗？当一个人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三天，好不容易才取得一点进展的时候，突然间，有人却告诉你，你的工作量还得翻倍，而且一翻就可能是十倍，百倍的往上翻，你觉得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在那一刻，赵忠义感觉这个世界简直就是在跟自己作对，什么任务，什么蝴蝶，让他们统统都见鬼去吧，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最好一睡就睡他个三五天，饿死都不要起来。
废旧房屋，废弃的厂房，加上一些平时不为人注意的偏僻角落，在要短短的几天内清理这么多地方，这确实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却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如果要再加上遍布了整个城市的防空洞的话，那就算把整个专案组所有人统统累死，恐怕也只能清理出一个零头了。
你知道整个北京城有多少防空洞吗？
恐怕没人能回答得出，就算是政府机关，公安部门，地方武装部，军方，怕是都没有一个部门能拿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众所周知，中国的近代史，完全就是一部用血泪写成的反侵略，反殖民的抗争史，在那段血与火的岁月里，整个中国几乎就没有一个城市是没有挨过敌人的轰炸的，而建国后，虽然强大的新中国再没有让任何侵略者的铁蹄踏上过这片国土，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败逃到台湾的反动派的空军，又成为了人民政权新的威胁。到后来，随着中国空军的渐渐成长，祖国的天空终于也成为一片净土，可这时，无论是强大的美帝还是对中国领土充满着野心的苏联老大哥，那沉重的军事压力都让所有的中国人都无法淡忘那可怕的战争记忆。
所以，在国力不如人，空军无法绝对保证国家安全的情况下，中国人只能拼命的挖洞，拼命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来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战争。最疯狂的那段岁月里，整个国家的力量几乎都被动员了起来，政府组织军队挖洞，干部们组织村民挖洞，各单位工厂也将工人们组起来起挖洞，尤其是首都北京和上海之类的大城市，整个城市的地下几乎都被挖空了，形成了一个个单独的，或是相连的，庞大无比的防空体系。
按当时的要求，这些防空洞，在必要的时候是必须要能够容纳整个城市绝大部分，最好是全部的市民的。
亲，你知道北京和上海有多少人吗？你又能算得出要容纳这么多人，所需要的地洞会有多么庞大吗？了解了这些数据后，你就会知道这些城市的防空体系有多么庞大了。
防空洞之所以被称为防空洞，就因为它们的作用只能是用于防空的，所以，平常的时候这些地洞基本就是处于无人看管，无人居住的状态，那些由军方和政府部门承建的大型防空洞，因为还需要存放一些物资，所以还有少量的人员定期进行维护，但很多下级部门与工厂企业单位各自组织修建的防空洞，基本就没人理会了——反正就是一个地洞，里面又没啥东西，只要洞不塌，管它干啥？
严格来说，其实蝴蝶在这些防空洞里藏身的机率并不是很高，因为从性格分析，蝴蝶是一个很贪图享受，也不愿吃苦的人，而这些防空洞虽然理论上确实可以住人，但因为深入地下，又没有良好的通风和照明，不仅光线昏暗，空气潮湿，蚊虫鼠蚁遍布，而且常年无人打扫，到处都是一些流民乞丐和附近熊孩子们留下的垃圾与粪便，正常人在这里面哪怕是待上十分钟都会难受得要命，要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那还真得有过人的忍耐与意志才行。
但是，领导说得好：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放过！换而言之，就是宁可累死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毫无疑问，他赵忠义和专案组的所有成员，都是属于这可以累死的三千中的一员。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要想在短短的七天里清理所有地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了，随着期限的临近，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好在只要这条线不断，就终有找出蝴蝶落脚点的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专案组也不得不做好另一手的准备，毕竟，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可不止是这一条。
刘兴全，这个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的普通工人，因为蝴蝶的出现，他本该平凡卑微的一生从此变得无比精彩，这固然让他获得了难以想像的财富，但实际上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不是担心惊动蝴蝶，断了这条线索，他早就应该体会到人民专政铁拳的滋味了，别的不说，光是他倒卖的那些黄金的金额，就足够毙他十回的。
但现在，这个人却成为了与蝴蝶沟通唯一的桥梁。
抓不着鸡，好歹先弄几个蛋吧……捕蝶行动的接连失利，让首长们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面对着蝴蝶这样一个巨大的宝藏而无法获利，没有谁能受得了，所以，就算是明知有些冒险，一些备选的方案也终于被提到了日程上。
北京，地摊市场。
这段日子以来，刘兴全在这些个体摊贩，也就是俗称的倒爷圈中，大大小小的也算个名人了，虽然真正跟他有过交易的并不是很多，但大多数在圈里打混的人都已经听说过他的豪爽，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就能吃进不下几十万的货，而且丝毫不在意价格，这样的人哪个做生意的会不喜欢结交？所以，当他走在这条街上时，总是会有人带着几分讨好和巴结的笑容向他招呼，而他，也好像挺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总是会笑眯眯的向人回礼……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对方的姓名。
一路看一路走，当走到一间不是很起眼的摊位前时，刘兴全显得有些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对摊主低声问道：“黄老大呢？”
摊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看着刘兴全笑道：“这不是刘哥吗？黄哥在后面呢，怎么，您找他有事？”
刘兴全笑了笑，但那表情却是不言而喻，小伙子也是机灵人，立刻会意，随即跟旁边的摊主招呼了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摊子，然后便领着刘兴全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不远处一个小巷中的四合院中。
院子不算太大，但不时都有人进进出出，而且出去的人大多都神神秘秘的提着一些包裹，刘兴全对此却是毫不见怪，他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四合院，实际上却几乎是整个北京城最大的一个地下走私货窝点，其经营者正是圈中所称的黄老六，也是他此次要找的人。
“哟，刘老弟，我说今天怎么一大早树上就有两只喜雀在那叫呢，赶情还真有贵客到。来，来，咱们进屋来谈。”
刚走进院中，一个衣着打扮十分新潮，甚至还烫着一头卷发的男子便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过，对这个人，刘兴全却是丝毫都不敢拿大的，也是急忙赔着笑脸见礼——彼此有生意的需求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才刚入圈不久，却也知道这个黄老六绝不简单，他不仅是北京最大的走私商，同时也是北京城最大的‘杆爷’，手下能召集的马仔少说也有上百，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
其实，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在此之前，俩人便已经打过交道，刘兴全手上那些黄金倒有大半都是被这位黄老大给吃下的——当然，价格肯定比市价要低不少，大概只有市价的五成左右，而刘兴全所收购的那些货，也多半是他给介绍的生意，同样也要抽成，否则，以刘兴全一个普通工人的人脉和关系网，他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半个月里就收到那么多好东西？
这当然也是黄老大对刘兴全另眼相看的原因所在，俩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从刘兴全身上赚到的钱却已经超过了他所认识的任何一名客户，做生意的人谁会不喜欢这样的财神爷？
进到屋中，黄老大目光扫了扫刘兴全那明显大了一圈的腰身，眼睛也是一亮，笑着说道：“大家也算是老熟人了，客套话咱们就不多说，直说吧，刘老弟，你这次又给老哥我带来啥好东西了？要是大黄鱼，那可有点麻烦，你上次出给我那些货我都还没弄完呢……不过要是你这价格能再低点的话，我这咬咬牙，也能给你吃下。”
刘兴全笑了笑，掀开外衣，将缠在腰间的皮包放到了桌上，然后打开拉链。
“不是大黄鱼，是手表，你先看看货色吧，要是觉得满意，咱们再谈价格。”

第四十六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看着满满一包的手表，黄老大眼中透出了一丝惊讶，作为一名倒爷，而且是专门贩卖国外走私货的走私商，对于手表他当然不会陌生，因为贩卖进口手表本来就是他最大的一项收入，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手表的不凡。
手表的式样很多，黄老大随手拿起几只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些手表的做工竟然都堪比国外最好的品牌，但上面所贴的标签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式样设计上也是各有风格，或是大气，或是精美，甚至还有一些被添加了额外的功能，比如年岁的显示，又或者是时区划分，一看就让人倍觉喜爱，不忍释手。
接着，他又将手表放在耳边细听了一下，里面传出的机械传动声清脆响亮，显然不是那种廉价的塑料机芯的假货，不禁微微点头——就算不是熟悉的知名品牌，但凭这些手表的做工式样还有质量，至少卖个两三百是不成问题的，其中好点的怕是五六百都有人要，若是能长期大量的供货，赚头还真不比之前的大黄鱼小。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明显有些拘束不安，但又故作镇定的刘兴全，黄老大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个人明摆着就是给人当跑腿的马仔，否则，凭他一个小工人，他哪来那么多黄金，又上哪去弄这么些一看就是走私进来的好货？
嫩是嫩了点，不过，倒是个聪明人，也难怪能被他身后的大老板看上……随手把玩着手表，黄老大心中暗自思量着是不是该把这条路子弄到手，也省了中间还得被人过道手，不过想想后，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倒不是讲什么江湖道义，而是这样做实在是得不偿失——说白了，像他这种人，其实最忌的就是跟政府里的人牵扯过多，而偏偏他的生意又离不开那些人的关照，否则，他每天卖出去的那么多货物你以为是怎么通过海关运进来的？这个刘兴全虽然身后有路子，但他却根本没打算自己立门户，仅仅只是赚些过手的差价，而且要价也不高，就算踢开他，货物进价怕是也便宜不了多少，弄不好还得得罪他身后的人，何苦来哉？像现在这样，他直接躺在家里收货，省了所有的风险和麻烦，将来出事也容易撇清，反倒是最理想的选择。
沉呤了片刻后，黄老大将手表放回包中，笑眯眯的说道：“不错啊，看不出老弟你的路子还这么广，连这么好的货都能弄到。这表是不错，不过我想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货？另外，这只是一锤子的买卖，还是长期的合作。咱们都是生意人，有些话也不怕摊开了说，你这表虽然是不错，但我手上其实也不缺这类货，而且这市场终究是有限的，你这货要是不多，或是一锤子买卖，那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我给你个高价收购也没啥大不了的，就当是帮兄弟的忙了，但要是量大，或是能长期供货的话，那这价格咱们可就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刘兴全思索了一下，正色说道：“既然黄哥您这么痛快，那我也就不藏着说了，这样的货，我现在手头有四百只，质量您看过了，就算在进口货里面比也是拔尖的，不过我也给您说句实话，这表做工是没得说，但材料一般，而且都是新牌子，没什么名气，所以如果您想要的话，一口价，算您七十块一只。”
听到这话，黄老大眼皮顿时微微一跳，愕然笑道：“老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刘兴全虽然紧张，却也是坦然的应道：“黄哥，我能跟您开这样的玩笑吗？这价很实在了，商店里那些国产表都得一百多一块，要是再低，我这就得亏本了……”
轻轻挥手，打断了他的辩解，黄老大笑道：“不，不，老弟你误会了……这么说吧，你敢保证你这些表的质量都是跟这一样吗？如果是这样，那照你说的这价，你这批货我全要了，而且今后有多少，我要多少！”
刘兴全松了口气，笑道：“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这包里是一百只，您可以先点点数，剩下的那些，回头我就给您送来。”
黄老大点了点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买极品的人参吗？正好，我这收到风，有人手上有一对千年的极品参王，而且是成了人形的，还正好是一阴一阳，说实话，这样的宝贝就连我都是头一回听说，连见都没见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牵个线。”
愣了一下，刘兴全脸上顿时就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老实说，这次的交易额可比上回那几根大金条低了不少，虽然同样也算得上是一笔大生意了，但尝过了上回的甜头之后，区区两三千块的利润已经很难再让他感觉到兴奋，但如果能把这对极品的参王给收下，光是那奖金可就够他花上十辈子了。
正要开口询问，可当他看到黄老大那意味深长的笑脸时，心中也若有所悟，想了想，咬牙说道：“黄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您还得多费心，只要货是真的，那不管这事能不能成，我都不会让您白忙，这批手表的价格，我给您再减两成，事情若是能办成，那事后还有重谢。”
黄老大这才满意的笑道：“行，老弟办事果然痛快，不过我有言在先，那人的人参我是见过一次，但是真是假，老实说，我也不敢打包票，毕竟我跟他也不熟，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急着要出手，所以这事要是有什么变故，可别说老哥我事先没提醒，想占你便宜。”
听到这话，刘兴全虽然有些纠结，就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消息，他就得让出五六千的利润，但一想到事成后的暴利，却还是咬牙说道：“没问题，我说了，这事不管成不成，只要确定那人手上真有这一对参王，黄哥你这人情我都会记下。”
黄老大笑道：“你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约个时间吧，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就带你过去。”
刘兴全犹豫了一下，问道：“就今天行吗？反正我这也没事……当然，如果黄哥你这不方便的话，那改天也行，这事倒也不急在一两天。”
黄老大想了想，应道：“行，择日不如撞日，我这也没啥不方便的，你稍等，我把这里的事安排下，咱们就一起动身。”
半个小时后，在黄老大的带领下，刘兴全来到了北京宾馆。
虽然也是个老北京了，但老实说，这种高档的宾馆刘兴全还真是第一次来，当他走进这装修精美，金壁辉煌的建筑时，立刻就被深深的震憾了，而随即，一股深深的自卑和愤怒则从心底涌出，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感到可悲。
难道不是吗？他这一生，可以说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受着无产阶级的教育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坚信着劳动阶级光荣和工农当家作主，是国家主人的理念，并深深的为自己烈士的父亲而骄傲，为自己身为国家重点工厂的工人而自豪。
但事实上呢？他这个所谓的国家的主人，虽然享受着在其他人看来足以令人羡慕的各种福利，但实际上，那点微薄的工资却也只够一家人勉强温饱，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不说，卧床在病的母亲都无力医治……这是一个主人该过的生活？可为什么同样是在这个国家里，他这个主人只能屈身在低矮的单位福利房里艰难度日，而有些人，却可以住进这如皇宫般美丽的酒店，在这里享受他此前根本无法想像的奢华生活？
看着黄老大在那熟悉的跟前台服务员搭话询问，刘兴全越发坚定了自己此时的信念：什么国家主人，什么工农当家作主，都是扯蛋，这世道说白了永远都是有钱人的天下。像这个黄老大，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混混头子，就算生意做得再大，在一般人看来也是不务正业，就连一个扫大街的都敢拿他当反面典型去教育自己的后代，可事实上呢？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头子，手上的钱恐怕都足够买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厂了，一群天天啃着馒头咸菜的主人有什么资格去鄙视他？
心里正乱七八糟的想得出神，就听得黄老大叫了一声，显然是跟服务员已经沟通完，得到了允许，随后俩人又一起乘坐电梯来到了四楼，找到其中一间客房，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房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两人，然后目光停留在刘兴全身上，轻声问道：“黄老板，这位是？”
黄老大对此人倒是显得十分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尊重，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种江湖气，很是认真的介绍道：“李老板，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刘兴全，也是位做大生意的，听说您手上有好玩意儿，就想来见识一下，您看，这是否方便？”
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中年男子轻轻点头：“好吧，多个朋友多条路，黄老板的朋友，这个面子无论如何我也是要给的，咱们进来说吧。”

第四十七章 参王的价值
刘兴全作为目前唯一能跟蝴蝶接上线的人，对于该怎么让他配合这场交易，专案组自然也是经过了反复讨论的。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把他抓起来，凭他干的那些事，就算枪毙也不算冤枉了，有这个把柄在手，也不怕他不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但是，这个方案甚至都没有被众人真正提出进行讨论，就已经被华丽的无视——作为一个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普通工人，就算刘兴全在专政机关的威胁下不得不屈从，恐怕他也很难在蝴蝶的面前做到天衣无缝，而对于蝴蝶来说，他又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以蝴蝶的敏感，只要他发现刘兴全的反应有丝毫异常，恐怕都会立刻消失，再不与其联系。
所以，要想做到天衣无缝，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刘兴全自己跳进坑里，然后努力的去促成这项交易。
回到房中，李悦新看了看还显得有些拘束的刘兴全，然后客气的对黄老大问道：“黄老板，您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
见黄老大使来的眼色，刘兴全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应道：“李老板，鄙人刘兴全，也就是做点古玩，药材，还有一些收藏品之类的生意，小打小闹，让您见笑了。这次是听黄哥说起，说您这有一对极品的千年参王……老实说，小弟我受人之托，也正在收集这类珍品，如果方便的话，不知能否让小弟我见识一下？当然，若是您愿意出让，那价格方面一切好说。”
听完刘兴全这略显紧张的自我介绍，李悦新倒是没有丝毫鄙视的表情，一身儒雅的气质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还主动伸手与刘兴全握了一下，让刘兴全都有些受宠若惊。
不得不说，人的气场真的很重要，虽然到现在为止，刘兴全甚至都不知道李悦新是干什么的，但仅凭着李悦新所表现出的谈吐气质，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将对方划入了‘上等人’和‘大人物’的范筹。
事实上，此时的李悦新与在专案组里时的形象早已完全不同，整个头发都被精心的梳理过，显得油光黑亮，脸上虽然没有化妆，但那种毫不掩示的自信却比任何妆粉都要有用，这让他看起来都感觉年轻了十几岁一般，一身国外名牌的西服更是无比合身，配合着他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良好修养与礼仪，可谓是尽显上等社会的尊贵，这样的人，刘兴全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站在对方的面前，又岂有不自卑的道理？
“古玩，药材？呵呵，刘老板太自谦了，这可都不是什么小生意……既然你是黄老板的朋友，倒也不是外人。这参王么，我手上确实有一对，这也是我这次回大陆来最大的一件收获，不瞒二位说，这两件宝物我是准备要带回去，留作子孙作为传家宝的，二位要观赏一下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出售么……恐怕就只能让二位失望了。刘老板既是做药材生意的，应该也知道，像这种级别的宝贝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本身的价值就难以用金钱来衡量，放在手上就能升值不说，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拿来救命，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好不容易求到了这么一对，又岂会把它轻易脱手换现？”
听得李悦新这样回答，刘兴全不禁深感失望，想要开口请求，却又觉得对方说得句句在理，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好在一旁的黄老大见他这副模样，为免双方尴尬，急忙开口圆道：“李老板，您是做大生意的人，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不过我这位朋友也确实是诚心诚意的来求您……参王再珍贵，那也是个物件不是？是物件那就肯定有价！大家都是生意人，没啥不好说的，要不，你随便开个价，价高价低无所谓，就算谈不拢，那买卖不成也情份在么，或是有什么条件您也可以尽管提，我这老弟人实在，但他背后的老板却是有大能耐的，说不定大家各取所需，都能一起发财呢？”
刘兴全尴尬的连连点头，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单单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就算是这他以前不怎么看得起的黄老大，此时所展现出来的从容与圆滑，也足以让他汗颜，心里也不禁庆幸，亏得是跟黄老大一起来的，否则，单凭他自己，这生意怕是还真的就几句话给谈僵了。
似乎是被黄老大的话打动了，李悦新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妨直言：要说这参王，我是真没有打算要卖的，这不是价钱的问题，而且说句托大的话，我也并不缺钱，但如果刘老板真想要，倒也不是完全没得商量……这么说吧，我这次来大陆，除了探亲，主要还是想在大陆做点生意，但大陆的政策却又让人无法放心，如果没有官方的支持，这生意恐怕也是做不起来的，所以，在这方面，我需要一些敲门砖来打通政府的高层。”
听到这话，刘兴全完全就懵了，这样的话题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接——打通政府的高层？他这辈子，见过政府最高的官，也就是厂里的领导了，还是领导来车间查看时远远看见的，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他有什么能耐去帮人牵线搭桥？
黄老大同样也显得十分为难：要说关系，做他这种生意的人当然是有，但他所接触的其实也就是几个底层的办事人员，人家真正在背后撑腰收钱的老大会跟他这种人见面交易？何况听这李悦新的意思，他所要打通的关系，还得是通天的那种，那个层面的人是他这种混混能触碰的？有这能耐他还当个屁的倒爷？直接去当官多好。
见俩人似乎都被难住，李悦新微微一笑，又说道：“其实归国的这些日子，政府的官员我也结识了一些，但个人的关系是一回事，在官面上，我还缺少一些能拿得出手的功劳。二位都是大陆人，你们也应该知道，大陆政府最喜欢的就是那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的爱国人士，所以，要打通上面的关系，最好的礼物，莫过于就是大陆政府目前最需要的那些东西了。”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刘兴全迟疑着问道：“这，能说得具体些吗？是什么东西？”
李悦新正色说道：“电脑，西方国家最新型，最先进的电脑，还有那些顶级的工业设备，或是各种大陆急需的技术资料，如果能弄来这些东西，那两根参王，我甚至可以双手奉送。”
听到这话，黄老大的眉头又顿时皱成了一团，想了想，疑惑问道：“李老板，您自己就是在国外做生意的，要弄这些东西应该不难吧？”
李悦新苦笑道：“我自己如果想要，确实不难，但西方国家对于中国的封锁却是相当严密的，一旦让人发现我暗中向大陆提供这些东西，那我家族的产业恐怕立刻就会遭到致命的打击，再说，在公司里，我虽然是老板，但下面也是要对股东负责的，不可能什么都我说了算。”
黄老大暗自点头，在他看来这才是正常的，说白了对方就是又想吃鱼，又怕沾腥，所以就需要有人当个替死鬼……不过就算明白也没用，因为他就是个普通的走私商，就算有点关系，也不可能在国外弄到这种被严密监控的物资——说难听点，他要有这本事，直接就当官倒去了，怕是政府都得哄着他，何必还提着脑袋干这种‘投机倒把’的勾当？
看了看一脸失落的刘兴全，黄老大感觉这笔买卖基本上已经没啥指望了，不过好在自己该收的好处绝不会少，倒也不亏。
刘兴全却还是有些不愿死心，但在李悦新那强大的气场压迫下，却也不敢死缠烂打，只得苦着脸退求其次，先见识一番再说，接下来，一行人便一起来到了银行：像极品参王这样珍贵的宝物，当然不可能放在人多眼杂的酒店，以外宾的身份在银行租个保险柜，这才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
事实证明，黄老大和李悦新都没有说谎，刘兴全见到的，真的是一对长成人形，而且是一男一女模样的参王，从那大小和品色来看，就算以他这个眼行的眼力，都能看出至少也是几百年往上的参龄，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比他之前收的那根千年人参的价值只高不低。
要说这人参，其实长不长成人型的模样，对药用价值根本没啥影响，说白了这就是个巧合，但架不住这东西的唯心成份高啊！要知道在中华的文化里，人参精的传说可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尤其这一对参王，因为根茎的细微差别，加上后期的一点修剪，还真的像极了一对男女，这就更是难得了，要照中国传统的说法，像这样的宝贝已经算得上是天才地宝了，起死回生那都是寻常，吃了后得道成仙都是有可能的。
看着刘兴全一脸贪婪的模样，李悦新站在一旁也是感慨不已：为了让蝴蝶上勾，首长们也算是下了血本了，这样的国宝都能拿出来交易，而且说得很清楚，只要能换来真正有用的东西，参王可以任由蝴蝶取走，无需追回。
参王再好，也只能救人性命，中国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救国强国的力量，为此，再大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第四十八章 越来越接近的真相
刘大最近很开心。
生意好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日本人，竟然真的还记得他，在时隔了半个多月后，竟然又派人将他约了出来，并递给他一份录用合同。
娘的，这下老子也是有单位的人了！
不是在中国土生土长的人，是很难理解他这种人的感受的。就像农民对于土地的执着一样，新中国的城镇居民对于一份正式工作的执着，也是高得近乎于偏执的。像刘大，看起来他开着那个电器店，倒腾着一些家电百货的生意，收入其实已经比绝大多数工人都要高出好些倍了，但事实上，在这个国家里，像他这样的人却是一连社会地位都没有的，不仅得不到尊重和认同，还得时时刻刻担心哪天就成为专政机关打击的对象——投机倒把的罪名，就是为他这种人准备的，如果有得选择，你以为他不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像这样成天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谈个对象，人家家长一听他是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倒爷，立马就翻脸，这苦水他能向谁说？
所以，对于刘大来说，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份工作了，这简直就意味着他的重生。虽然外资单位还是比不上吃国家饭的铁饭碗，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份正经的工作啊！而且在这份合同上，他的职务竟然还是地区经理，虽然不知道这个经理下面能管多少人，但有了这个头衔，他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个体户，而是堂堂正正的公司经理了。
不仅如此，在合同的下方，刘大很快又找到了关于自己工资的条款，那耀眼的数字差点让他以为对方是打错了小数点：每个月光是固定的保底工资就是五百起步，而且还能从销售额中获得一定比例的提成，虽然比例看起来并不是很高，但就他对市场的了解，这提成算下来怕是比工资还高了，这比他提心吊胆的当倒爷挣的都多，而且还是合理合法的收入，说出去都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看着这份合同，刘大甚至都不太相信这样的好事会掉到自己的头上，回过神来，难掩激动的对着中村允便问道：“中……中村先生，您这是真的？不，我不是怀疑您这合同的真假，我是说，你真打算录用我，还让我当这公司的经理？”
中村允笑了笑，一边动作优雅的切割着餐盘中的牛排，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当然是真的，刘桑，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所以我不可能会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开这样的玩笑，更不会拿我的工作开玩笑……当然，因为这是我们财团初次进入中国市场，所以这份合同上的一些条款或许并不够完善，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看看有哪些地方还需要商议的。”
考虑？这么好的条件，还考虑个屁啊？生怕对方反悔的刘大急忙应道：“不用，不用了，您这条件已经够好的了……那……我现在就可以签字吗？签完后，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看了他一眼，中村允微微笑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随时都能上班，不过其实不必这么急，财团虽然已经就投资的意向问题与中国政府达成了协议，但具体的细节和一些准备工作还是需要时间来完成的，在这之前，你的工资可以照算，趁这段时间你也可以把自己的那些私事处理一下……嗯，我想我应该不用提醒你，公司是不会允许员工在外面从事其他的经营活动的吧？”
刘大急忙点头应道：“明白，明白，回头我就把那个铺子转手……其实就算公司允许，我也不会再干那事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干这个体户的苦啊！看着赚钱，但实际上我们就跟那路面上的井盖一样，是个人都能来踩一脚，什么工商税务卫生公安的，三天两头的找你麻烦，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打发他们的，完了还一翻脸，说咱们是投机倒把，弄不好就得进去……”
轻轻挥手，中村允打断了刘大的诉苦，淡淡说道：“既然你明白就好。刘桑，既然你决定接受这份工作，那从现在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公司的上下级了……当然，在工作之外，我们依然还是朋友，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但在工作中，我也希望你能对得起公司给你的这份待遇，要知道，公司作为一个跨国的大型企业，我们内部是有严格的用人制度的，如果不是考虑到中国特殊的国情，正常情况下任何人进入公司，都必须从底层做起，像你这样作为一名新人一进来就担任一个地区经理的职务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实上公司的管理层对于你这份任命，实际上也是存在很大争议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没有错……哦，对了，顺便说明一下，这份合同上所给出的待遇，其实只能算是试用期的待遇，公司真正的地区经理，按规定是可以持有一定比例的公司股份的，如果你能在试用期内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到时自然会补签新的协议，所以，好好努力吧，刘桑，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的。”
一番话，说得刘大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般，一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一下又悬到半空，尤其当他听到自己竟然还有可能获得公司的股份时，整个人完全就被这巨大的狂喜给震晕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一家跨国集团的股份啊！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意味着难以想像的财富，更意味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如果说，这份工作原本还只是让他感觉到惊喜和珍惜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为了获得这份认可，同时也获得这份待遇，他绝对是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了。
“中村先生，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士为知已者死！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看得起我，您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也没别的报答，就一句话，从现在起，我这条命就算是卖给您了。总之，今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没有二话！”
在表了一番忠心之后，刘大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头凑近到中村的面前，低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上次您不是跟我打听那个复读机的事吗？这事我可一直没忘，最近这段时间，我在市场里可没少打听：要说这事也真邪忽，前后两次有人在市场上抛货，头一次接到货的那几个哥们儿基本都被抓了进去，定了个投机倒把的罪给判了，可第二次，跟我一起收货那几家，却反倒没事。”
中村允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问道：“被抓的那几个，你能确定是因为这件事吗？”
犹豫了一下，刘大说道：“这我倒不敢肯定，但这段时间被抓的，也就他们几个，刚好都是第一次收过货的，要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说实话，为这事，我这一阵可是没少担惊受怕的。”
中村允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略作沉思后轻声问道：“第一次在市场上抛售复读机的那个人，除了被抓的那几个，还有别的人见过他吗？能不能想办法打听出他的样貌来？”
刘大为难的说道：“这恐怕有些困难，那个人挺神秘的，跟他有过接触的就那几个，现在全都进去了，要说市场上见过他的肯定有，但您也知道，那市场是人多眼杂，每天那么多人，除了跟他有过交易的，一般人就算看到也是转眼就忘，谁会去记一个陌生人长啥样？”
中村允微微皱眉：“刘桑，你应该明白，如果交给你的工作是谁都能轻易完成的话，那公司也就不用给你这么高的待遇了。想想办法，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了。”
说完，中村允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刘大的面前。
“另外，设法打听一下这张照片上的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他的身份，姓名，是做什么的……不过这件事不用太急，还是以完成复读机的工作为重。”
刘大拿起照片看了看，发现那只是一张人物头像的素描，正要放进口袋，却突然‘咦’了一声，又将它放到眼前细看了起来。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曾经来过我的店里，但没买东西，反倒问我想不想要进口的录音机，我当时以为他是工商的勾子，就没搭理他。”
听到这话，中村允的表情不禁微微一愣，然后十分严肃的问道：“你能确定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想了想，刘大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吧……时间有点久，记不太清了，但大致不会有错。这个人的发型很特别，至少我没见过跟他一样的，而且他的穿戴也很上档次，看起来都是名牌，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中村允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击着，沉思了片刻，突然轻声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第一次抛售复读机的那个人？”
愣了一下，刘大脸色渐渐变白，看起来被吓得不轻：“不，不会吧？会这么巧吗……见鬼，亏得我当时没搭理他，否则真要被他给害死了。”
中村允沉声说道：“想办法确定这件事，最好是让那几个见过他的人来认一认这画像。办好这件事，我给你向总公司请功，转正的事情就没人能说闲话了。”
刘大眼睛顿时一亮：“行，我一定想办法做到，您就等我的消息吧。”

第四十九章 谍影重重
北京，朝阳区某胡同。
听到门口的招呼声，早已等得有些心急的王秘书急忙起身去打开了院门，然后将推着单车的刘亚明迎了进来。
“真是麻烦你了，刘科，还得让你跑这一趟。”
“看您说的，同事间相互帮忙，多大点事？再说了，就算不办事，我上您这走动走动，难道就不欢迎了？”
“哪能啊？你这样的贵客，我是请都请不来啊……来，来，屋里坐。”
看了看放在单车后座的那个大箱子，王秘书的笑容变得越发的开心，一路招呼着刘亚明进了房间，当然，肯定没忘把那箱子也给带上。
到了房中，王秘书急忙抢先一步，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好让刘亚明将箱子放在茶几上，看王秘一脸迫不急待的样子，刘亚明也没再废话，随手将王秘书的妻子递来的热茶先放到了一边，然后就开始拆开包装，片刻间，就从箱子里提出了一台崭新的双卡录音机。
“录音机？”
还没等王秘书开口，他那十几岁的儿子便已惊喜的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摸那录音机，却被王秘书一巴掌将手给打得缩了回去。
“乱动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弄坏了怎么办？”
生怕儿子毛手毛脚将东西弄坏，训了一句之后，王秘书自己却也是好奇不已的围着这台录音机打转，越看越是喜欢。
“还真是松下牌的啊，要说这日本的电器，质量就是好，你看这做工，这材质，真是没得说。”
“王秘，您看，要不要先试下机？”
听到刘亚明的提醒，王秘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却又为难道：“可家里没磁带啊。”
刘亚明从箱子中又拿出了一个小纸箱，打开后，满满的全是磁带卡，笑着说道：“放心，早准备好了，除了学英语的一套教材，还有最新的几卷流行歌，香港和台湾的都有……哦，对了，听说您还喜欢京剧是吧？这还有两卷折子戏的带子，都是京剧大师唱的，您看，先试哪卷吧？”
听到这话，王秘顿时笑眯了眼：“刘科你还真是有心了。行，那就先听段京剧试试？”
一旁的儿子却不满的叫道：“不，听流行歌……咦？这有邓丽君的歌？就听这个，就听这个！”
“吵什么吵，没见客人在吗？”
王秘又训了一句，抬头对刘亚明尴尬的笑了笑，表情却显得有些无奈，显然是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也没啥办法。
刘亚明打着圆场笑道：“孩子喜欢音乐，这也很正常嘛，要不就先听听这流行歌的吧。”
王秘却显得有些犹豫，迟疑道：“这，合适吗？邓丽君好像是台湾的歌手吧？咱们这听她的歌，传出去万一被人说闲话……”
刘亚明笑道：“看您说的，能说什么闲话？那台湾人民不也是咱们的同胞吗？听听他们的歌怎么了？现在可不兴扣帽子那一套了……再说了，这屋里都是自家人，谁会往外乱传？”
王秘其实也就是做个资态，见刘亚明这样说了，儿子又在一旁闹腾，也就不再坚持。
其实这几年政策也确实是开放了不少，虽然两岸关系还没有正常化，彼此敌对的气氛却已经缓和了许多，最关键的是，在经历了太多的政治运动之后，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已经厌恶了那种没完没了的上纲上线，像‘收听敌台’这类事情，虽然理论上还是有些忌讳，但实际上在民间几乎都已经是在公开的进行了，基本上公安机关也懒得去管——当然，你非要作死跑到公安眼皮底下去嘚瑟，那就别怪人家小题大做，让你领教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了。
插上电源，放进磁带，当按下播放键之后，优美的旋律立刻开始在房间中回荡……不得不说，在听惯了千篇一律的样板戏和革命歌曲之后，这种充满柔情诗意的民俗歌曲，配合着邓丽君那天籁之音般的嗓音，确实有一种让人陶醉的魔力，就连一开始还显得有些矜持的王秘，也很快就露出了沉醉的表情，直到一首歌唱完，还依然久久的回味不已。
“这音质可真棒！比孙红他家的那台强多了，个头也比他们家的大，这还带彩灯呢！”
王秘的儿子兴奋不已，录音机和流行乐本来就是他这个年纪孩子的最爱，加上这台最新款的录音机也确实先进，虽然本质上与其他进口的录音机也没什么不同，但一些酷炫的小功能和精美的外观设计却硬是将它的档次提升了不少。
看着儿子如此的激动，王秘自然也是十分的开心满意，事实上这台录音机的质量和款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对这东西的行情他多少也是有所了解的，原本听刘亚明说只要三百块的时候，还以为最多也就是一台低端的型号，但即便如此，能用三百块买到也算是很划算了，可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市面上所能找到的最好最新的款式，像这样的录音机，黑市上就算叫出八九百，甚至上千元的价格恐怕都有人抢着要，而且大多数时候，还都是有价无市的，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当然，虽然心里明白这东西的价值，但王秘肯定不会傻乎乎的说出来，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说了性质就会完全不同：像这笔交易，你别管这录音机在黑市上值多少钱，刘亚明既然说了这是托关系弄来的，只要三百块，那他只要支付三百元，这就是一笔再正常不过的买卖交易，就算将来被人捅出来，也没人能抓住把柄。他是花了真金白银的三百块买来的，谁敢说这是收贿？
“亚明老弟啊，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了……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为了这录音机，这些天可是天天在烦我，可这东西市面上又卖得那么贵，你说我一个机关里拿死工资的，一个月几十块的薪水，要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来，这不是要命吗？”
听得对方不动声色的就变了称呼，刘亚明便知道，这份礼算是没有白送，随即笑道：“可不是吗？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这东西咱们国家就没有呢？要买就只能买进口的，可现在外汇又这么紧张，国家又查得这么严，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豆腐都炒成肉价钱了，能不贵吗？”
王秘苦笑道：“谁让咱们国家落后呢？再说了，这录音机也不是什么事关国计民生的东西，上面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视了，不过以后应该会好点吧，听部里说，现在已经有计划要建立相关的项目了，不过在这方面，咱们还是一片空白，真要等东西造出来，还不知要等到哪一天。”
刘亚明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故作怀疑的说道：“不至于吧？这东西的技术含量能有多高？咱们连原子弹都造出来了，真要下决心，一个录音机算得了什么……对了，您没听说过那个传言吗？”
王秘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传言？”
凑到王秘的身边，刘亚明放低声音，神秘的说道：“说实话，其实这事我也不太信，但我那个做倒爷的朋友却说，前不久市面上曾出现过一款做工非常精美，而且还能自动保存声音的小型录音机，名字叫复读机，据说专门就是为学英语的人设计的，功能非常强大，还自带充电池，充一次电能放几个小时……据他说，这东西的背面，贴的居然是咱们国产的标签，不过他说的那个厂家我却是没听说过，说是什么9517。”
王秘闻言哑然失笑，看着刘亚明说道：“这种没头没脑的传言你也信？别人也就罢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中国有些什么项目和工厂，谁能比我们更清楚？要说国家在计划外有什么重大的国防工程或是研发项目，这我信，以咱们的级别或许也真的没资格接触到，但一个录音机，国家会为它秘密立项，还搞得这么神秘？要真有这么好的技术，干嘛不早点拿出来投产？就算外国人不稀罕，卖给国内也能拉动内需不是？”
刘亚明点头应道：“我也这么是这么说啊，就算是那些国防重点项目出了什么技术性的成果，国家也没理由对这东西保密不是？说句不怕见笑的话，咱们的技术水平摆在这，对咱们来说算是先进的东西，在人家眼里怕是早就已经淘汰了，有保密的必要吗？”
说话间，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一转，又故作神秘的说道：“可话又说回来，上面的心思，也不是咱们能猜透的，而且我那个朋友也是从不说谎的，他说是亲眼见过，那就一定没错……我就想啊，你说，会不会是上面有人偷偷从外面弄了些好东西进来，然后换个标签，就说是国产的，再拿到市面上去倒卖？”
王秘乐得直笑，半晌才缓过气来笑道：“拉倒吧，只听说过把国产的贴上洋标签当进口的骗钱，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把洋货当国产的卖？那还不得赔死他？实话跟你说吧，那什么9517，以前还真有这么个项目，但那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除了一份计划什么都没有，最近上面不知抽什么风，弄了一堆的东西夹塞进去，据说是配合国安那边的什么行动，我估摸着这是在给谁下套呢……我可提醒你，这事你跟我提提也就算了，在外面可别乱说，否则说不准就惹上什么麻烦呢。”
“哪能呢，我这不也就随口一提吗？”
刘亚明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急忙用干笑掩示过去，一颗心狂跳不已，偷偷打量着王秘，直到确定对方真的没有怀疑到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还是禁不住的一阵阵后怕。

第五十章 找到他
上海，某酒店客房内。
“中村先生，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您给我画像上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第一次在市场上抛售复读机的那个人。”
“你能确定吗？刘桑，这件事对公司很重要，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敷衍我。”
“我哪敢啊？绝不会有错的，我是亲自拿着照片去了监狱，找机会让那两哥们亲自来认的，为这事，我还答应了给他们家里一人两百块的好处。这可是我自己私人掏的腰包……”
看着刘大一脸委屈的表情，中村允满意的点头，打断了他的诉苦说道：“不错，刘桑，你看，事在人为，任何事情只要肯动脑筋，就总会有办法去解决的。你放心，既然是为了公事，公司当然不会让你吃亏，这一千五百块钱，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以及这次任务的开销，剩下的，则是你的奖金。”
厚厚的一叠大团结拿在手中，刘大立刻就忘了之前的不快，整个人眉飞色舞起来，连连致谢——倒也不是他眼皮浅，老实说，一千五百块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作为一个倒爷，刘大自己的家底其实也有好几万了，但问题是，那些钱都是他起早摸黑提着脑袋做生意才好不容易攒下的，辛苦就不说了，还不敢见光，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政府抓投机倒把的典型：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混子，几年时间就能攒下几万块的巨资，你说你没有犯法，谁信？要是承认了你是合法的，你让那些在机关里拿着几十块一个月的工资的国家工人们怎么安心工作？
可这钱不同啊，这是他正正经经的上班所得的工资和奖金，这意味着这笔收入是完全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人赚钱图的是啥？除了吃吃喝喝生活所需，不就图个被人看得起吗？以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让你们看看，小爷我一个月赚的工资比你们一年赚的都多，这种命运逆袭的成就感，可比区区的一千五百块珍贵多了。
没有给刘大太多激动与幻想的时间，中村允很快又将一叠厚厚的文件交到了他的手中：“公司在中国大陆投资的计划已经确定了，政府方面，也基本达成了协议，但一些具体的执照和手续还需要我们自己去跟进，这些文件你拿回去好好看一下，另外，该办什么手续和证件，也都要尽快的办理好……刘桑，虽然都是做生意，但经营一个小电器铺和担任一个跨国集团的地区经理，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希望你能尽早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和工作。”
虽然这话带着几分敲打，但听在刘大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提气，闻言立刻挺直了胸膛说道：“您放心，中村先生，工商的那些人我是再熟不过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过我一个人的话，人手可能有些紧，办这些证件得花不少的时间去跑手续，这样的话，市场那边就没法再盯着了……”
中村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尴尬的笑了笑，刘大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我在市场里有几个哥们儿，他们也想换个环境发展，如果可以的话，公司能不能把他们也招进来？”
中村允并没有直接应承，而是想了想，问道：“这些人，你都熟悉吗？”
刘大急忙应道：“都熟，基本都是穿开裆裤……我是说，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其实都挺不错的，就是家里没关系，进不了工厂，只能在社会上打混。他们说了，只要能进公司，也不用太高的待遇，能养活自己就行，其实就是想有个正经的工作，不想走出去被人看不起。”
中村允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工资开销，之所以要考虑，其实也就是不想让刘大觉得这事太容易，同时也能加重这份人情的份量，说白了，无非就是一种御下的手段而已，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点头应道：“好吧，你既然是经理，手下也确实需要几个信得过的部下，让他们准备好个人的身份资料交到公司，待遇，先订为一个月两百块好了。”
见中村允终于点了头，刘大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对中村允更是越发的感激：能帮到那几个兄弟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从这件事里可以看出中村允对他的信任，而且办成了这件事，对他的意义可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这年头能帮人解决工作问题的，那可是走到哪都会被人追捧的大能人，你有钱人家不一定会羡慕你，但如果你能帮人介绍工作，而且还是工资这么高的工作，那在一般人眼中简直就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没啥区别了。
看着刘大谦卑的身影离开房间，中村允坐在沙发上，开始在脑中重新整理所有已知的线索。虽然线索还是有些零散，但基本上已经可以看出一定的轨迹，而这背后所曝露出的答案，却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从串连起来的情报来看，这个复读机出现在市场上应该是一个偶然的意外，至少，它第一次出现时，应该并不是出自于中国政府的本意，其中关键人物就是那张画像上的男人——若只看这些表现的线索，最合理的解释，应该就是中国某个机密部门，也就是那个所谓的9517工程，暗中得到或是研发出了一款具有超时代技术水平的录音机，但其中一批样品却被人暗中给偷了出来，并销售到市场上，从而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
但是，这根本就说不通！
首先，中村允自己就是一名电子技术方面的专家，他当然清楚一件像复读机这样先进的电子产品，其背后所包含的技术水平有多强大——或者说，这已经不单单只是某种技术水平的问题，而更是在考验一个国家在电子领域里的整体研发水平与工业制造能力。
别的不说，光是这复读机里所用的芯片，据他所知这世上就没有几个国家能造得出来，就连在电子领域里站在世界顶尖行列的日本，要制造那种水平的芯片都有些困难，中国如果有这样的制造水平，他们又怎么可能连一台录音机都造不出来？
保密？别开玩笑了，复读机又不是原子弹，这种电子产品本来就是针对民间市场开发的，保哪门子的密？而且电子产品的技术更新快得惊人，昨天还算是领先世界的技术，到今天也许就已经普及，明天或许就要被淘汰，而偏偏在这个领域里，新技术的研发往往又需要海量的资金投入。不断将新的技术尽快投入市场去换取回报，然后用赚来的利润支撑进一步的技术升级，这才是正道，只有傻瓜才会把先进的技术抓在手里不放，生怕被人知道，那样做只会让自己失去市场，最终沦为炮灰。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推测，肯定是不足以作出判断的，但在整个事件中，中国执法部门和安全机关的反应却十分的耐人寻味。如果说，这真的只是一起普通的机密物品失窃案的话，按正常的情况而言，他们的首要目标应该就是回收这些失窃的复读机，避免情报和技术外泄才对，但从现有的线索来看，那第二批被投放到市场的复读机却很可能就是中国的安全机关所为——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在中国虚构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机密工程？
很显然，这种种的行为都是非常反常的，而这样做的目的，分析下来却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中国政府非常，非常的不希望画像上这个人被人注意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示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问题就来了：中国政府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人？而且在他们自己的境内，如果真要控制一个人，会很困难吗？他们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又在担心着什么？
通常而言，一个人如果会被一个国家的安全机关如此重视，那么他身上要么是怀有极重要的情报，要么就是他本身具有着极其特殊的身份——从这个人会将如此先进的复读机卖到市场上的行为来看，他对金钱显得十分的执着，应该不是出身于权贵的上层社会：上层社会的子弟一样贪婪，但他们的眼界和手段却要高明得多，会为这点蝇头小利去冒险的，多半都是底层的平民。
想到这里，中村允的脸上开始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还真的挺有趣的，一个拿出复读机这种具有超前技术水平的电子产品，又被中国的安全机关如此重视的平民？这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悬疑侦探小说的味道了。
毫无疑问，在综合了种种的疑点之后，所有问题的核心全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就是画像上这个神秘人——如果说以中国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可能制造出复读机这种高技术含量的电子产品，更不可能研发出那种高性能的可充电池的话，那么这些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中国平民的手中？中国的安全机关如此重视这个人，千方百计，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掩示他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手中，还掌握着更先进的东西？这些东西又是来自于何方？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个人是否已经落入了中国政府的手中，如果他已经被中国政府所掌握，那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应该立刻收手，避免引起中国安全机关的警觉;但如果这个人还在外面的话，若是能抢先一步找到他，或许就会有令人意外的惊喜回报了。
在作出了决断之后，中村允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向外走去。

第五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北京。
从防空洞里走出来，赵忠义与韩红梅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从他们的神情就不难看出，这一趟同样还是没有收获——因为失败得太多，加上连日来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劳累，整个人都已经变得麻木，甚至连失望的情绪都已经无法产生，如果不是凭借着超人般的意志支撑，一般人在这种状态下，恐怕早就已经躺下，不省人事的昏昏大睡去了。
“这应该是这片地区的最后一个了吧？”看了看已经快要入黑的天空，韩红梅有气无力的问道。
赵忠义点了点头：“回去吧，在车上还以睡一会儿。”说罢，又对守在洞口处的两名公安轻轻挥手：“你们也回去吧，这里不用看着了。”
两名公安也同样是一脸的疲惫，其中一人更是有气无力的报怨道：“我说，你们这到底是在找什么？就不能把条件说得明白些吗？”
赵忠义苦笑：“能说的都说了……这几天你们也是辛苦了，好在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吧。”
回到车上，司机看了俩人一眼，一言不发的发动了汽车，然后向着单位的方向驶去，而韩红梅与赵忠义俩人，却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是刚一上车，就靠在了座椅上昏睡过去。
……
半个小时后，专案组的会议室里，所有行动组员，除了在外执行特殊任务的李悦新和负责监视刘兴全的方碧瑶没有到会，其他人都已到齐，不出意外的，还是没有一个人带来让人欣喜的消息，连日奔忙却一无所获的失落与身体精神的疲惫，使得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格外的低沉。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众人也是早有觉悟的。
任务之所以进行得不顺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初在制订这个搜索计划时，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任务的复杂性。谁也没想到若大的北京城，竟会有这么多不被注意的阴暗角落，同时，对于所要搜寻的线索，却又缺少一个明确的标准——别说兄弟部门那些借调的力量了，就算是知道内情的专案组组员们，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在找些什么。
计划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当初的设想，是像蝴蝶这样追求个人享受的人，就算迫于压力而不得不隐居，在居住点肯定也会留下不少明显的痕迹：比如，如果在某个废弃的大楼里发现了大量吃剩的骨头或是其他较为贵重的食物残骸，那至少就有八成的把握可以锁定这就是蝴蝶留下的了，但事实上，在经过一些现场的调查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有多可笑。
首先，就算蝴蝶真的制造了这么多食物残骸，他也不可能会把这些东西随手抛弃，因为他在这些地方是要居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被抛弃的食物不仅会腐烂变臭，而且还会引来大量的蝇虫鼠蚁，别说是他这种追求个人享受的，就算是老山前线回来的那些老兵，如果不是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恐怕也没谁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蝴蝶没有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因素，他也肯定会将这些吃剩的食物进行妥善的处置，比如远远的抛弃到垃圾堆，或是找个偏僻的地方挖坑深埋，而无论是哪种做法，在现场都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当然，即便如此，只要在搜索的时候仔细些，像这些痕迹也是不难清理出来的，可问题是这样做势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偏偏需要清理的地区和范围又远远超出了专案组的预期，所以，除非是发现了极为可疑的痕迹，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对每一处地点进行这样彻底的搜索和清理。
所以，真正能够作为依据的，也就是蝴蝶藏身时所使用的那些日用品了，比如床铺和帐蓬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理论上是不会被销毁的，而且依据蝴蝶的性格和掌握的资源，他用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太差，应该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但可惜的是，直到这最后一刻，专案组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此条件相符的地点。
不得不说，这对专案组的工作，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蝴蝶这一次的离开其实是被方碧瑶的出现而惊走的，所以他的藏身点有很大的机率还没有来得及清理，而下一次就未必会有这么好运了，正因为如此，韩红梅甚至早在一天前就曾经提议，要将这搜索的时间适当的延长，只是在综合的权衡了得失之后，老吴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毕竟谁也不知道蝴蝶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而延长时间也未必就能有什么发现，万一彻底的惊动他，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这责任是谁也担不起的。
看着众人一脸疲惫的模样和低沉的表情，老吴心里同样也是十分的难受，一方向是来自上级的压力，一方面又不忍心再去苛责这些部下，因为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而出现这样的结果，这只能说是天意。
幸好，这并不是彻底的失败，至少目前掌握的这条线索还没有断掉。李悦新那边下的勾，原本只是作为一个以防万一的保险，以及为了与蝴蝶建立联系的一种尝试，现在看来，却已经成为了一招奇兵。
“大家也都累了，既然也没什么发现，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们将要转攻为守，任务的重心将改为全力保障与蝴蝶交易的顺利进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接下来的工作也是同样繁重的，我希望你们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投入战斗。散会！”
低沉的士气虽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鼓舞的，但老吴的话却也让众人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而且他们也确实太累了，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众人也只是默默的交出了各自携带的相机和文件，然后离开会议室……因为实在太累，加上天气已晚，众人也懒得回家，直接就前往了办公楼里的临时宿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沉睡中的赵忠义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回过神来，发现同房另一张床上的王珂竟已拔出了手枪，却是同样的一脸惊愕。
“小王，小赵，快出来，出事了！”
听到老吴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俩人的睡意立刻被惊得烟消云散，好在之前因为实在太困，上床时只脱了外衣，闻言立刻便起身打开房门冲了去出。
来到走廊，发现其他人也正纷纷从房间里出来，同样是一脸的惊容，一边小跑着随着韩红梅向出口方向跑去，一边则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老吴黑着脸，心情显得相当的糟糕，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如雷轰顶。
“刘兴全和黄老大刚刚被抓了。”
“怎么可能？谁抓的？”
愣了一下，当众人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之后，全都脸色大变，赵忠义更是惊呼出声——要知道，在搜索行动失败之后，刘兴全几乎已经是他们唯一能与蝴蝶联系的线索了，在这种情况下，是绝不能让他出事的，为此还专门有一个小组在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就算出问题也不会是出在这上面，可谁能想到还偏偏就是在这里又出意外了。
这一刻，专案组员们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海关的人。”
听到老吴的回答，众人顿时又无比愕然——这事跟海关有什么关系？他们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敢破坏中央首长如此重视的行动，擅自抓捕重要涉案人员？
但惊愕过后，众人却又很快明白过来，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
王珂若有所悟的问道：“是因为黄老大的走私案？”
老吴打开车门，坐进车中，并轻轻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从目前的消息看，问题应该是出在那批手表上，而且黄老大干走私这么久，也早就上了海关的黑名单了，他被抓是一点都不奇怪，可坏就坏在他把刘兴全也牵扯进去了……现在人已经被抓到了海关。”
赵忠义也坐进车中，并问道：“既然是个巧合，那能不能联系他们，让他们把人放了？”
叹了口气，老吴说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是事先知道他们的行动，那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将问题解决，可现在既然已经抓了人，海关那边肯定已经开始了审问，并且，他们手上绝对是掌握着足够的证据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动用行政的力量将人捞出来，这倒是不难，可问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抓了又被放，你觉得刘兴全会怎么想？一旦被蝴蝶知道，你觉得，蝴蝶又会有什么反应？”
想了想，赵忠义很快也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复杂性——事情说大不大，却十分的麻烦，稍有处理不慎，不仅会引起目标的怀疑，同时也可能会导致412案件侦破工作的泄密：海关毕竟是一个单独的部门，像这样擅自干涉别人的工作，又不给出合理的解释的话，是个人都会猜到这刘兴全或黄老大身上有古怪，而且专案组的权限虽大，却也不是无法无天的，真要捅出什么大篓子，那就是在给上级出难题，一样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打量着老吴和其他人的神情，虽然十分的懊恼，却并没有太多的紧张，赵忠义也稍稍安心——虽然麻烦，但精英汇聚的专案组若是连这样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也未免太小看这些各部门的精英了。

第五十二章 公事私办
总的来说，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虽然很麻烦，也给专案组的工作凭添了许多的变数，但要解决它，却也并不是很难，关键只在于用什么办法和理由去放人而已。
理论上，像这种已经进入到抓捕程序的案件，如果没有正当的重大理由，或是上级部门直接下达命令，是没有人敢私自释放人犯的……但问题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照程序和道理来进行的，就好比这走私的物品，理论上国家不也是严厉打击和明令禁止的吗？可事实上呢？像黄老大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么大批量的货物又是怎么进入国内的？
在海关部门附近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老吴刚停下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方碧瑶便坐进了车中，然后将她已经掌握的情况一一汇报。
总的来说，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保护小组事先其实已经发现了海关的执法人员出现，却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那刘兴全便正好出门要去上班，刚好就撞在了海关的枪口上。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简单的问了两句话，直接就将人押上了车带走，而保护小组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出面去救人，只能将情况上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方碧瑶已经打听清楚，海关的此次行动，并不是什么准备已久的大行动，而更像是一个下级部门的临时决定——不过这也十分正常，这几年国内走私的情况虽然是越来越严重，但总体来说，因为发展时间相对还短，哪怕是像黄老大这种已经打响名声的走私头目，其涉案的金额和走私规模其实也不算很大，至少还不会大到让海关格外重视的地步：而且说句难听的，别看这黄老大名声不小，但事实上，他这种人也就是提着脑袋小打小闹而已，真正有份量的走私集团，谁会自己去抛头露面的卖货？能把走私来的商品放到正规的商店里去卖，还能给你开出合法的发票来，那才是真正的大腕！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案件的文档还没有正式交上去，捞人就要简单得多，只要搞定基层的办案人员和中层负责干部，整件事完全就可以当成没发生一样——那不过就是在报告上修改一下的事情而已。
是的，这不合程序，但这样的事情在海关里，却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外界或许不清楚，但对于专案组这些来自各个情报机关的精英们而言，海关里的人是怎么工作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捞人并不难，别说是老吴，在这专案组里，恐怕除了赵忠义这个真正来自于基层的公安，其他人哪怕是不通过组织的正常程序，单凭他们个人的人脉，要从海关里捞出两个还没有定罪的走私犯，都不算是个事儿……可问题是，站在黄老大和刘兴全的角度，他们却是没有这样的人脉的，尤其是刘兴全，他一个无根无底，又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的小工人，怎么可能经得起国家机关的惊吓？怕就怕他在海关的审问下扛不住，万一把蝴蝶的事也给抖落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既要尽快的把人捞出来，避免刘兴全在里面胡说八道，又要把事情办得不着痕迹，还得让刘兴全与黄老大这个老江湖都相信他们被释放完全就是‘正常’的，‘合理’的，这才是整件事最难办的地方。
“交给我吧，我有个战友是海关缉私科的科长，找他应该能解决。”
在简单的商议了一下任务细节之后，王珂主动接下了任务，随后，他就在海关外找了个公用电话……没过多久，一个身穿海关制服的男子匆匆走了出来，王珂急忙迎了上去，双方激动的握手，然后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一起走进了海关的大院。
进了办公室，缉私科长周怀安一边给王珂倒茶，一边带着几分怨念的说道：“你这些年到底上哪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几次战友聚会，想叫你来聚聚，居然都没一个人能联系上你的。”
王珂看着这位老战友，从他手中接过茶，心中却也是有些感慨：都说这人生有三铁，一铁同过窗，二铁扛过枪，三铁分过脏，虽然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双方的关系其实也未必有多亲近，但时隔这么多年后，彼此相见，那一段段珍贵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倍觉亲切。
只可惜，记忆虽然，人却变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北京，加上单位有纪律，不允许我们对外有太多接触，所以……其实我也挺想你们的。”
听到这回答，周怀安倒是没觉得太惊讶，毕竟他也是体制内的人，对于这个答案，多少也能猜到些，闻言却也是没有追问，只是轻叹道：“看来你也挺不容易的……看你这样子，这次突然找上门来，肯定也不止是为了跟我这个老战友述旧，说吧，什么事？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实在帮不上的，我也会跟你想办法。”
王珂放下茶杯，看了看敞开的房门，周怀安立刻会意，随即过去将门关上，这时，王珂才开口说道：“你说对了，这次过来，还真是有事要求你……今天，你们是不是刚刚抓了一批人？”
周怀安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疑惑问道：“黄老大的案子……你是为他来的？这家伙我们可是盯了不少时间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在一起的？”
王珂苦笑道：“你想多了……这么跟你说吧，这个黄老大，他背后确实有人，而且来头还不小，不过这件事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了，跟他一起被抓那个刘兴全，你们没把他怎么样吧？”
周怀安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是那个红旗二厂的工人吧？他人倒是没事，不过这小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本以为他就是一个小虾米，最多就是帮着黄毛干点倒手的生意，没想到在他家里光是搜出的现金就有好几万，还有一根五两重的金条，现在我们还没顾得上审他，在拘留室里晾着呢。”
王珂看着周怀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两人放了？包括他们的东西，最好也别动，一起还给他们。”
这一次，周怀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王珂，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话如果是别人来跟我说，我会立刻让他滚蛋，但你……我印像中，你并不是一个对金钱有太多欲望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两个走私犯求情？为公，还是为私？”
王珂苦笑道：“你就当是为私吧……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的，直说吧，这事你能不能帮？要是觉得为难，大不了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抿着嘴，周怀安又沉默数秒，然后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只是一个缉私科长，不是署长，如果你只是想保人，这点面子我应该还有，但你想要把东西一起带走，这就很麻烦，弄不好，我就会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王珂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不会让你为难，那些东西就算落在海关，按规定你们也是要上交的，自己能落下多少？何况这种走公账的事情也容易落下把柄……把人放了，黄老大那里我跟他去说，让他交出两成干股，怎么分你们自己内部决定，以后你们只要对他的生意睁只眼闭眼，就能坐在家里收钱，上面有任务压下来，有他这个内线在，抓些小鱼小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样对大家都有利。”
周怀安给王珂递了支烟，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这是在让我收黑钱？可我连你现在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似乎犹豫了一下，王珂显得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黄老大，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是一个不错的棋子，目前来说对我们还有些用，而这个刘兴全……他其实是在为我们做事，但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周怀安目光一闪，轻声问道：“你们是谁？”
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王珂沉声说道：“你还记得小山东吧？”
愣了一下，周怀安轻轻点头：“记得，当年我们连里的训练标兵，掷弹成绩是最好的就是他，他后来不是牺牲了吗？你提他干什么？”
王珂叹道：“他是牺牲了，还被评了烈士，可家里却丢下两个老人和一个还在读书的妹妹，国家虽然给了抚恤，但那点钱也就刚够他家里还债的……其实他都算幸运的了，这两年南边跟越南打得火热，尸体是一车一车的往回拉，死的战士，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真要死在前线还好点，怕就怕断手断脚的回来，连个烈士的待遇都混不上，那不是把一家人往死里逼吗？”
周怀安越听神情越是凝重，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你们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弄钱？不过你们怎么会找这么个家伙的？这刘兴全可不像是那种精明的生意人。”
王珂轻声说道：“他父亲也是烈士……而且，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也不敢去找那些社会上的人。他既是外人又是自己人，品性也还过得去，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选择，而且他除了照我们的吩咐接货出货，对别的一无所知，将来就算出事也不会扯出太多。能告诉你的就这样，别的我不能再说了，你现在也给我句实话吧，这事能不能办？你要觉得为难，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也忘了我说的那些话……”
阴着脸，周怀安沉思了良久，终于，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咬牙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但这件事我会尽力的帮你周旋。黄老大那里我们的人不能出面，这事只能你去跟他谈，而且得保证他绝不会事后反悔，钱每个月必须准时到账……到时，我的那份我一分不要，你拿去帮我转给小山东的家人，也算是尽我这个战友的一点心意。”
虽然这样的结果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但在这一刻，面对着老战友那信任的眼神，王珂的心里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愧疚。
“谢了。”

第五十三章 蝴蝶上勾了
对于刘兴全来说，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刺激了，简直比电影里的情节还神奇。从一大早出门，莫名其妙的就被海关抓走，到一个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那种天塌地陷的绝望，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已经死定了的时候，一个没穿任何制服的男人却走了进来，对着他和黄老大一通威逼利诱，可目的却竟然是要他们拿出两成的干股，甚至还许诺，只要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以后的生意就会顺风顺水，否则……那冷笑的含义，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黑，真他妈的黑！当官的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莫名的，在这一刻，刘兴全却无比的庆幸自己碰到的不是什么坚持原则的清天大老爷。两成的干股虽然让他肉痛，也不知那个神秘大老板能不能接受，但对他而言，这显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这代表着他不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的罪犯给抓起来判刑，他实在无法想像如果自己成了罪犯，医院里的老娘会作何感想。
然后，在他和黄老大都接受了这个条件，并保证不会再反悔之后，那个男人就直接带着他们离开了海关大楼，一路上，所有身穿制服的海关人员，都像是瞎了眼一般，对他们二人视而不见，直到走出大门，也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们。
站在街上，那个男人告诉他们，被海关查扣的货物和钱财，都已经给他们还回去了——数量可能会有所减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兴全和黄老大自然都不敢有任何意见：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东西还能拿回来，由此，也不禁越发的对这个神秘男人所代表的势力感到敬畏。
一路昏昏沉沉的回到家中，发现家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原本藏在床底下用来藏钱和黄金的箱子也被翻了出来，急忙打开查看，发现金条还在，只是现金少了两万，但这个结果却已经是让他庆幸不已了……老实说，这些钱的来路本来就不怎么清白，对方就算是全拿了去，他难道还敢上海关去讨账？能留下这些，至少还有翻本的机会，否则，若是把所有的钱连同着公款都一起给赔进去，他可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老板还能不能给他第二次的机会。
一屁股坐在地上，刘兴全一直呆坐了许久——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在这条不归路上他就再没有办法回头了，原本还想着只要赚够了钱，就找机会抽身，这也正是他一直为什么没有从单位辞职的原因所在，那份工作的工资虽然早已不被他放在眼中，但在他的心底，那份工作所代表的却不单单只是那点微薄的收入，更重要的，还是那种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而现在，不管他是否愿意，又或者还对以往的生活怀有幻想，事实上他都不可能再抽身而退了……在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可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哪怕是在他最绝望，最悲观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丝毫的悔意——就像是一个从小渔村里走出的人，当他见识了大海的神奇与美丽后，哪怕明知道大海的凶险，他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波澜不兴的小渔村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刘兴全站起身来，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快吃晚饭的时间，看看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模样，也懒得再收拾，只是将金条和现金收好，然后拿了些钱在身上，便出门下馆子去了。
第二天，刘兴全来到单位，没有理会领导责问他为什么昨天没来上班的理由，只是很平静的将一封辞职信放到了领导的桌上，然后……所有人，包括他的领导，都认为他疯了。
是啊，如果不是疯了，有谁会辞掉这样一份铁饭碗的工作？要知道社会上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厂而求之无门？刘兴全虽然不是什么技术骨干，但平日里在单位也算得上是任劳任怨，至少领导和同事们对他的印象都还是挺不错的，虽然这一阵上班总是心不在焉，但考虑到他家里的情况，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就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不需要辞职啊！
事实证明，在一个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里，就算是工人自己想要辞职，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整整三天，刘兴全的时间基本就花在了应付领导的关怀和询问，单位同事们善意的劝说，甚至街坊邻居苦口婆心的规劝上，而直到最后，他这个工作也终究还是没能辞掉——一个烈士的后代要从单位辞职，厂里丢不起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厂领导怎么欺负人家呢。
最终，在双方的妥协下，刘兴全办理了停薪留职的手续，正式成为了一名下岗职工。
在忙完了单位的事情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兴全便正式开始了自己创业的生涯。在完全转变了心态之后，他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倒爷这个被整个社会所鄙视的行业中：从向黄老大虚心请教一些行业里的规矩，到走访各处了解各种商品的行情，从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到出入各种酒店宾馆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虽然还是显得稚嫩，但这种努力和转变，却让他开始真正的溶入到这个圈子，就连黄老大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变得不同起来。
刘兴全突然发现，他竟然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了：同样是忙碌，但现在的这种忙碌跟在工厂里上班的那种忙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工厂里，他就像是一台设定好的机器，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操心，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工作干得好坏，没有人会太过计较，产品卖不卖得出去，这与他无关，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却都直接关系着自己的未来，他的每一分汗水，每一分努力，每一分成功或失败，都会直接决定他将来的命运和成就。
在别人那虚伪的笑容和透出嘲讽的眼神中，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但每一天的忙碌下来，同样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成熟。当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越发的发现这个世界可以说到处都是商机，赚钱其实一点都不难，这种发现，也让他越来越充满自信——此时此刻，他相信自己就算是离开了那个神秘的大老板，也同样可以在这世上活出个人样了。
忙碌的生活似乎也让时间的流逝变得飞快，就在这天，当刘兴全又在外面跑了一整日，直到快要入夜时才回到家中之时，刚打开门，便发现地上被人塞进了一封信，一颗心顿时便悬了起来——算算时间，也确实到了神秘老板该与他约定见面交货的日子了。
将信从地上捡起，刘兴全先是检查了一下，信封没有损毁，这才将信封撕开，打开里面的内容，信纸上只是简单的写了几行数字，依照神秘人制订的解码规则，他拿出一张标准的市区地图，然后依照数字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坐标，将那个地点用心记下后，再确定过信上指定的时间，随既将信连同着信封一起烧掉。
这一次出了这么多的事，也是该跟那老板好好谈一谈了。
第二天，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大概二十分钟，刘兴全便带着这些天收集到的货物，同样是提着那个大皮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还是一条小巷里的死胡同中，神秘人对这样的地型似乎是情有独衷，不过对此刘兴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这交易是见不得光的，能隐密些当然最好……至于上次对方是怎么消失的，这个疑问虽然也在他心中压了很长时间，但随着这些天与那些三教九流们的磨炼，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不通世情，不懂厉害的傻大个了，跑江湖最忌的就是瞎打听，所以他早已经决定要忘记这些自己根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以后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只会把人害死。
没有等待太久，刘兴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巷口走来，而与此同时，在附近的专案组也瞬间就进入到最紧张的状态之中。
“注意！蝴蝶出现！所有人，做好准备，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
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巷子周围确实没有外人，刘兴全主动迎了上去，先将箱子交给了对方，然后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次出了点问题，不过好在已经解决了，只是货款损失了一些，为了收这些货，我只能拿钱先给垫上。”
接过箱子，蝴蝶微微皱眉：“什么问题？”
刘兴全说道：“我出货的那个上家出事，被海关给抓了，把我也给牵连了进去，不过好在海关的人只是想求财，他们要我们答应，以后的生意分他们两成干股，我没办法，只能先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们也承诺，只要以后每个月的分红准时到账，他们就保我们的生意平安。”
听到这话，蝴蝶的表情松了下来，倒是无所谓的应道：“两成就两成吧，做这种生意没个靠山也是做不长的，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见蝴蝶不介意，刘兴全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次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有个华侨手上有一对千年的参王，东西我看过，品像比上回那个更好，都是成了人型的，而且还正好是一男一女，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听到这话，蝴蝶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你确定东西不会有错？他要价多少？”
刘兴全苦笑了一下说道：“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那华侨看着就不是个差钱的主，而且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卖，一开始就明说了这是要带回去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的，后来我是软磨硬磨，好不容易才松了口，可他根本不要钱，非要我那中间人给他从海外走私一批电脑回来。”
蝴蝶闻言不由得一愣，愕然道：“他要电脑干什么？而且他自己就住在国外，想买电脑为什么要找你们？”
刘兴全苦笑解释道：“因为他想在国内做生意，就得打通官方的路线，据他说，国内现在正需要这些东西，而那些老外又死把着不肯卖给中国，所以他想用这批电脑来送礼，但他自己又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所以……”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蝴蝶若有所思，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想要电脑有什么难的？他要多少？”
“一百台。”
听到这数，蝴蝶愣了一下，眉头又深深皱起，似乎有些为难——能用一百台电脑换一对极品的千年参王，这买卖算起来还是占大了便宜，可问题是那一百台电脑就算是用体积最小的平板机，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运输能力的……多跑几次倒是可以，但他又实在不想拖得太长，而且夜长梦多。
再说了，这年头的电脑是什么鬼配置？内存有1M没有？这种垃圾能跟他提供的电脑相提并论吗？他得多傻才会拿一百台比现在领先几十年的电脑去抵这笔账啊？
想到这里，一种时代的优越感由然而深，在一番思考之后，蝴蝶作出了决定，抬头问道：“那个人还能联系上吗？约个时间，越快越好！就说电脑的事我答应了，但细节我得亲自跟他谈。”
刘兴全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他就在酒店里住着，你要见他的话，不用约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
蝴蝶略作沉呤，然后轻轻点头：“也行，那就一起过去吧。”
俩人不知道，就在蝴蝶这句话刚刚出口的同时，在他们身边那堵矮墙的另一面，两名特工已是面色大变，一阵飞快的手语便将这十分火急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快！快！马上执行1号方案，蝴蝶要去酒店，所有的布置必须在十分钟之类就位;支援组随时待命，万一酒店那边出现意外，你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在绝对不允许惊动蝴蝶的前题下，给我拖延时间！”
老吴兴奋的挥舞着手臂，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这样的结果简直比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十倍，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对参王对蝴蝶的诱惑竟有这么大，甚至能让他毫不犹豫的亲自出面，这样一来，许多的计划就全都可以顺势展开。
这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啊……只求千万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第五十四章蝴蝶的春天
世事就是如此的竒妙，希望往往就出现在你最绝望的那一刻，而当你抓住希望，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获得成功之时，意外又总是会……
好吧，至少这一次，倒是没再出什么妖蛾子了一一无论是酒店方面的布置，还是蝴蝶这一路的行程，全都顺顺利利，一切都依照着最完美的剧本在进行。
不得不说，这样的顺利，简直都让专案组的精英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一一他们真的是被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意外给弄怕了，每一次明明都计划得好好的，可事到临头却总是出现难以预铡的意外，而那只蝴蝶，更像个兔子似的，胆子小得出竒，但凡是稍有点惊吓立马就逃个没影，偏偏对他还拍不得打不得，这哪是抓特务啊？简直就比老佛爷还难侍候，一个个都快给他弄出心理阴影了。
不过，说是顺利，但在这顺利的背后，却也是浸透着一个个无名英雄的汗水和付出的。
刘兴全和蝴蝶不知道，为了保证他们在车上的安全，有四名专案组的特工是先他们一站就上了车的，在车上，拥挤的人群挤成一团，但在他们身边，却始终有一道无形的人墙将其他的乘客与他们隔绝开。他们也不知道，就在这车上，至少有两名带着凶器的小偷在行窃，而携带着两只大皮箱的他们，几乎是一上车就被叮上，但那道无形的人墙却始终没给这两个小偷任何下手的机会一一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倒霍的家伙只要一下车，在脱离蝴蝶的视线之后，立刻就会被抓捕，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最严厉的审问，而他们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盜窃罪被童判……估计没个十几二十年是别想再出来了。
去死去死去死！所有的麻烦都去死！所有试图制造麻烦的家伙都去死！
可怜的小偷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承受了多大的怨念，在专案组的哏里，他们就是麻烦的化身，就是失败的代言，就是危害国家利益的敌人，太长时间积累下来的压力和怨气在
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一一弄不了蝴蝶我还弄不死你？
于是，蝴蝶二人组就这样一路平安的到达了宾馆。
刚走进宾馆的大厅，刘兴全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欢迎光临……刘大哥？怎么是你？”
愕然扭头，刘兴全惊喜的看着方碧瑶，见她一身酒店迎宾小姐的制服，不由竒道：“方碧瑶，你怎么会在这？你这是……在酒店上班？”
方碧瑶文静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学校要我们体验生活，我被分配到了这里……你怎么会来这的？还穿成这样，这位是你朋友吗？”
不等刘兴全开口，蝴蝶却已带着一脸讨好笑容的说道：“是方小姐吧？我跟小刘也算是朋友，一起做点小生意……那个，你现在是在上班吗？大概什么时候下班？大家既然都认识，也难得遇得这么巧，不如我请客，等下一起出去聚一聚，怎么样？”
在这一瞬间，刘兴全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了，方碧瑶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酒店的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幕的老吴等人却是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一地。
兄弟，你突然变得这么配合，我们很难适应啊！
这当然是玩笑话……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后，方碧瑶并没有立刻答应，显得有些犹豫的样子，而她这样的反应，却更是撩动了蝴蝶最为敏感的那根神经。
没办法，谁让这方碧瑶的样貌与气质竟是像极了他最喜欢的一位明星呢？而这种羞涩中透出矜持的表情，更是将她那飘然若仙的气质衬托到了极致，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从仙侠传里走出的赵灵儿，这样的诱惑让他根本就无法抵抗啊……话说，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他为啥要抵抗啊？
可惜的是，蝴蝶并不知道，这种相似并不是什么浪温的巧合，而是细致到极点的算计。
虽然与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直接的接触，但通过对他一系列行为的研究，以及对‘零号文件
'中提取出的大量音乐，照片，以及视频的分析，情报部门早已对他的性格和喜好，尤其是喜欢什么样的女性了解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他存在手机里的那几十张影视美女的剧照，更是直接给他最喜欢的女性形象提供了最清晰的样板。
简单的说，就是美貌，文静，带有古典气质，最好还能透出那么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的美女一一从这点来看，蝴蝶的审美倒是十分的传统。
所以，方碧瑶正是依照着这个条件从无数侯选者中挑选出来的，加上精心的妆扮，样貌或许有所差异，但气质却至少有九成的相似，而且比起那些过于匠作的影视美女，她这种粉妆淡抹的天然美，反倒更添了几分真实。
对于蝴蝶的邀请，方碧瑶当然不是真心拒绝，不过一个女孩子家肯定是不能随便接受一个陌生男子的邀请的，尤其她此时扮演的还是一个文静内向的椒女，所以，应有的矜持还真是必不可少。
而蝴蝶，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挫折就放弃，他的目光立刻转向了刘兴全，哏神中透出不容拒绝的命令。
刘兴全当然万分的不愿，他又不是傻瓜，岂会看不出蝴蝶对方碧瑶的企图？只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事业和爱情面前，他还真没有反抗的勇气……若方碧瑶真的倾心于他，俩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倒也罢了，可问題是，到目前为止，方碧瑶跟他其实也就是见过几面，虽然相处还不错，可要说达到那种程度，显然是言之过早的，为了一个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而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这不叫浪漫，这叫作死！
无奈之下，刘兴全也只得以熟人朋友的身份开口随便劝了几句，本以为方碧瑶多半会拒绝，自己也顺理成章的摆脱责任，却不料方碧瑶在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竟真的答应了下来，而她不时偷偷打量蝴蝶，那目光中透着好竒的表情，也让他的心越发的低沉。
刘兴全怎么想，蝴蝶是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在乎，他此时的注意力早已全放在了方碧瑶的身上一一方碧瑶偷偷打量他，他当然不会没有查觉，但这对他而言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对方碧瑶至少是有那么几分吸引力的，这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要是产生了好竒，不就是最好的开始吗？
俗话说的好：人是英雄钱是胆，在成功的完成了几笔交易后，蝴蝶再不是原来那个穷屌丝了，现代时空里过千万的家当，虽然比上不足，但好歹也算个有钱人，尤其是在这八十年代初的中国，他的资产若是算起来，还真不比那些倍受追捧的华侨投资商差多少，这些钱也给了他无穷的自信，面对这种以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女，也理所当然的动起了心思。
原本是很想要多聊一会儿的，但哏下的场合却显然不太方便，在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之后，蝴蝶好歹还记得自己有正事要做，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便随着刘兴全向楼上客房走去一一反正酒店下班的时间还早，刚好忙完正事再陪美女去吃饭，事业爱情双丰收，这让蝴蝶的心情变得格开的兴奋。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
按响客房的门铃后，等待了数秒，当房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悦新时，蝴蝶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李悦新同样也是一脸的意外，看着蝴蝶说道：“咦？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的？你们这是
刘兴全不由得愣了：“你们……认识？”
回过神来，李悦新笑了笑，对俩人说道：“这还真是巧了，我们进房来说吧◊”
犹豫了一下，蝴蝶终究还是迈步走进了房间，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询问，李悦新便已抢先问道：“对了，小兄弟，上回你怎么会突然不辞而别？我第二天去找你，你就已经不在了，看那门上还有被砸过的痕迹，周围人说是晚上遭了贼，我还一直担心你出什么事呢。不过现在看你没事，也就放心了。”
打量着李悦新，见他表倩似乎没什么异常，蝴蝶似乎也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出了点意外，害你还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你不是在上海吗？怎么又会跑到北京来的？”
李悦新笑道：“北京终究是中国的首都，我这次回国探亲，当然也要来见识一下，而且我还打算要在中国投资，这更得跟政府打好交道……哦，对了，上回你说要那邮票的，不知是否还需要？我这里还留着一些，你要的话，正好可以拿去。”
时至今日，区区几十版猴票已经不被蝴蝶放在哏里了，而且这东西也就是物以稀为贵，弄多了反倒会砸了市场，不过他还是无所谓的应了下来：“行，难得你有心了，咱们就还照上回的价格来交易吧……不过这次过来，我倒是为了另一件事◊”
李悦新看了刘兴全一哏，轻轻点头：“愿闻其祥。”
看着他，蝴蝶认真的说道：“我听他说，你手上有一对极品的参王，如果想要的话，就得用一批电脑来换，对吗？”
李悦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只是现在西方对国内封锁得厉害，像电脑这些尖端的科技产品，_般人根本就运不过来……莫非小兄弟你有门路？”
蝴蝶笑了笑，傲然说道：“我确实有门路，而且我能弄到的，绝对是你想像不到的高级货，毫不夸张的说，比现在市面上那什么苹果的电脑至少要强出几万倍，甚至更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这样的电脑来跟你交换，我相信这样的东西绝对能让你成为政府的坐上宾。”

第五十五章 蝴蝶的算盘
虽然蝴蝶的话，也正是李悦新所期待的，但当他真的听到这番话从蝴蝶的口中说出时，心中依然不禁一阵狂跳。
不过，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激动与紧张表现出来，相反，在他的脸上和眼中，却是透出了毫不掩示的质疑。
“小兄弟，我倒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据我所知，目前世界上最好的小型电脑，也就是美国苹果公司生产的苹果电脑了……当然，或许某些新公司最新推出的产品，有可能在性能上会比已经发售的苹果要强一些，毕竟这电脑技术更新速度也是很快的，但你说你能弄到比苹果强几万倍的电脑，那恐怕就只有巨型机算机才能做到了。”
看着蝴蝶，李悦新尽可能用委婉的方式表达出了自己的怀疑，而他的心中，也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个问题已经是触碰到了蝴蝶最核心的机密，但他却又不能不问，否则，一个普通商人居然会对这种完全违背了常理的牛皮大话毫不怀疑，蝴蝶就算再笨，也该猜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了。
果然，对于李悦新提出的质疑，蝴蝶毫不意外，傲然应道：“你可以怀疑，这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如果你觉得这笔生意可以做，下次见面，我可以把电脑带过来给你当面验货，随便你怎么检测，如果达不到我说的标准，这笔交易就当作废，你也没什么损失，要是你觉得东西满意，我们再进行交易。”
李悦新没有急于回应，而是很认真的思考着，蝴蝶也同样保持着他那傲然的姿态，但他控制情绪的能力显然不怎么专业，那闪烁的目光让李悦新轻易的就看穿了他内心的紧张。
对于这笔交易，蝴蝶其实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淡定。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上一次带回去的那支参王，在国内最权威的一家拍卖所给出的估价就是上千万，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拍卖，但从一些圈子内的调查情况来看，那根人参最少也能给他带来不下两千万的收入——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因为就在几年前，仅仅只是一根七百多年参龄的参王就拍出过七百多万的天价，而上千年的参王跟七百多年的参王又岂能相提并论？千年人参在现代根本就是传说级的神物，很多年都没正式出现过了，那根本就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所谓的食髓知味，对于蝴蝶而言，他前前后后冒险这么多次，折腾来折腾去，几乎所有的获利加在一起，恐怕也就是相当于那根参王的一个零头。一根普通的千年人参都已经能卖出这般的天价了，那么一对已经成了人型，还正好是一男一女的参王，又该值多少钱呢？
废话，这种级别的宝贝当然是留在手里当传家宝啊！得多傻才会急吼吼的把它套现卖钱？蝴蝶想得很明白，他坐拥两个时空的交易渠道，等到那根参王的拍卖结束，手里现金立刻就能超过千万，这可是实打实的现金，所以说他根本就不缺钱，他需要的恰恰正是像极品参王这种可以持续保值和增值的硬通货，这才是他将来生活的最大保障。
说到底，超时空交易的风险终究还是太大，之前遗留的手机和带来的那些复读机都是天大的隐患，这回再弄来一批超前时代几十年的先进电脑，还摆明是要送给政府的，这边的政府就算是再迟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所以这买卖还能干多久也是难说得很……但越是这样，像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暴利买卖就越是不能放过，因为做一次就少一次，指不定哪天就被政府的特工给盯上，这生意就没法再继续了。
沉默了片刻，李悦新似乎也作出了决定，终于轻轻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小兄弟你都这么说了，我也算然没理由反对，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把样品带过来？我这边也好作些准备。”
蝴蝶掩示着心中的激动，想了想答道：“半个月后，也不用带什么样品了，我会直接带着五台电脑过来，你验完货我们直接就可以完成交易。”
李悦新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五台？这恐怕不够吧，我之前说的可是一百台。”
蝴蝶不屑的说道：“我的电脑跟你要的那种是一回事吗？我这性能一台就能顶你要那种几万台，真要说价值，不比现在的巨型计算机差多少了，用五台跟你换这对参王，我已经是很有诚意了。”
李悦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果这些电脑的性能真能达到你所说的水平，那数量倒是可以再商量一下，但只有五台的话，肯定是不够的——如果是专业的大型计算机，那就算是一台我也能够接受，毕竟作用不一样，大型计算机配上专业的计算软件，是可以进行各种复杂的科学运算的，但如果只是个人电脑的话，就算性能再强，没有相应的软件配合使用，最多也只能用来办公和管理文件，这会极大的限制它的作用与价值。”
听到这话，蝴蝶不由得傻眼了：电脑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娱乐的工具，除了玩游戏和上网，最多也就是选配置的时候会关注一下硬件的性能指标，平时哪里会去了解家用机和大型计算机的区别？也就是这段日子做生意才上网了解了一些相关的技术信息，但充其量也就是知道了一点皮毛，在他看来，后世哪怕是随便一台智能手机的计算速度与性能都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大型计算机了，但他显然不明白，大型计算机真正的价值不光是体现在它那硬件的计算速度上，同样也离不开一系列极其专业的计算软件。
不过，蝴蝶并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李悦新其实是偷换了概念的：说到底，大型计算机和小型办公电脑最本质的区别还是在于它们的计算速度，也就是硬件水平，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硬件，所谓软件的区别和限制，对以国家为单位的用户来说那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不过就是编写一套合适的计算软件，这能难倒科学院那帮专家？
犹豫了片刻，蝴蝶咬牙说道：“好吧，我可以加到十台，再多就不可能了，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批电脑的来源，否则我宁可不做这笔生意！”
见蝴蝶的神情，李悦新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相逼了——十台电脑的体积就算再小也小不到哪儿去，这恐怕已经是蝴蝶一次穿越所能携带货物的极限，而且这个结果也远远超出了预期：上级给出的最低底线是三台性能不低于‘零号文件’的电脑，能逼着蝴蝶答应十台，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至于说保密的要求，在李悦新看来这不过就是蝴蝶掩耳盗铃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说白了，就算他答应下来，难道蝴蝶就真的会相信他的保证？那电脑有多先进，蝴蝶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东西交到政府手上，政府怎么可能不追查它们的来源，想来蝴蝶自己也很清楚这笔交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是利欲熏心，只能自欺欺人了。
说不得，还得安安他的心，否则弄不好这就是双方最后的一笔交易了——想到这里，李悦新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兄弟，你想多了，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渠道和能力，那该担心的是我才对——别说向政府去告密了，我还怕你到时跟政府接上线，把我给甩开呢：说真的，我不知道你能从哪里弄到这样先进的电脑，想来这是你的秘密，我也绝不多问，但如果这笔生意真的能够做成，我是很希望能将我们的这种合作继续下去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想跟我长期合作？”蝴蝶闻言愣了一下，却是显得有些意动，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具体的细节，还是等我们完成了这笔交易后再说吧。”
到这时，双方就算是已经达成了基本的口头约定，接下来就只能等蝴蝶带电脑过来验货了。李悦新站起身来，从自己的皮箱中又翻出一叠猴票递给了蝴蝶。
接过邮票，蝴蝶下意识的想要掏钱，却突然愣住，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个……不好意思，这次过来的有些急，没带钱在身上，要不邮票还是先放在你这，下次再一起交易吧。”
李悦新笑道：“拿着吧，这邮票本就值不了几个钱，上回收你那么多，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也难得我们有缘还能相见，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吧。”
听他这样说，蝴蝶倒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就将邮票收了起来，随口道了声谢，接着又随便闲扯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走出房间，蝴蝶对刘兴全满意的说道：“你干的不错，这次带来的这批手表，还有箱子里两根金条，就当是你的奖励了。今后你要多打听这类珍品的消息，像虎鞭，冬虫夏草之类的名贵药材也可以多收集一些，价格贵点无所谓，但一定要品质最顶级的，人参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千年以上的，只要是三五百年的极品都可以要，古董收藏之类的就没必要再弄了……总之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刘兴全干笑点头，连连称是，只是一颗心却怎么也安不下来……说实话，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带着蝴蝶来了酒店，不仅让他见到了方碧瑶，甚至还跟这个华侨商人接上了线，万一这两人真要搅在了一起，那他这个跑腿的帮闲，岂不是就没了价值？
对于他的这点小心事，蝴蝶看在眼里，却也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就是一个随便找来的棋子，要是够聪明，别动什么歪脑筋的话，就当是养个跑腿的，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若是不安份，一脚踢开就是，这种角色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看了下时间，蝴蝶眼神又变得兴奋起来，正要开口，却刚好看到刘兴全拉着的两个箱子，心中不禁一动，对他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你就先带着东西回去吧。”

第五十六章 蝴蝶交心
走在绿荫的草坪上，看着身前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娇丽背影，蝴蝶的眼中透出深深的迷醉，混然不觉自己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找些话题来聊聊，好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又不忍打破这令人心跳的氛围，更怕自己口拙，说错话了，反倒让对方不喜。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走着走着，方碧瑶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在这一瞬间，蝴蝶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就变成了一片空白，这样的笑容……
“哦？你说什么？”
回过头来，蝴蝶尴尬的问道，他是真的完全就没有听清刚刚的问题，心中也为自己的失态怀恼不已。
抿嘴轻笑，方碧瑶轻歪着头说道：“你的名字啊，约女孩子出来，起码也应该告诉对方名字吧？”
蝴蝶恍然大恒：“不好意思，是我给忘了……我姓胡，你叫我胡迭就行了。”
听到这话，方碧瑶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就被她掩示了过去，故作不解的问道：“蝴蝶？”
蝴蝶急忙解释道：“不是蝴蝶，是胡迭，不叫胡马度阴山的胡，高潮迭起的迭。”
暗松了一口长气，方碧瑶这才确定这只是一个巧合……不过这巧合也确实让人无语，也不知他父母怎么会取这么个名字，真是会吓死人的。
看她神情有异，蝴蝶无奈的说道：“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这名字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笑了
方碧瑶看他表情也觉得有趣，轻笑道：“不会啊，这名字我觉得挺好的一一蝴蝶，多美。
蝴蝶耸了耸肩：“可美丽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赞美吧？”
方碧瑶说道：“美丽是不分性别的，你这可是岐视哦！”
蝴蝶不以为然：“男人又不靠脸吃饭，重要的是事业和能力。”
方碧瑶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算你说得有道理……对了，你之前说，你是做生意的？
但看你的样子可不像个体户。”
蝴蝶笑道：“怎么？你也看不起个体户？”
方碧瑶轻轻指头：“没有啊，其实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如果国家能给他们安排工作，谁又愿意抛头露面呢？只是他们那些人，大多都有些……”
“流里流气？”见方碧瑶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蝴蝶笑着把话接了过来：“确实，现在的个体户在一般人眼里也跟流氓差不了多少吧？不过用不了多久，那些笑话他们的人，可就……
说到这里，蝴蝶突然停嘴，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方碧瑶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却把这句话和蝴蝶的反应牢牢记在心中。
“你很喜欢做生意吗？”
蝴蝶想了想，却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不喜欢。做生意太累，太操心，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这担心那，都要不停的算计，而我更喜欢简单一些的生活。”
方碧瑶有些意外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做生意呢？”
蝴蝶笑道：“当然是为了赚钱，我不喜欢做生意，但没说不喜欢钱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做生意赚钱更快的？”
方碧瑶又问道：“那赚到钱之后呢？你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愣了一下，蝴蝶迟疑着说道：“这……倒是没想过……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挺多的，当军人，当科学家，当医生，但最后都没当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当个有钱人最实在了。反正有了钱之后，想干什么都行，或许我会带上喜欢的人，到世界各地去转一转，来个环球旅行也不一定。”
“当个旅行家？这就是你的梦想？”方碧瑶走在湖边，轻抚着轻垂的柳枝，似乎对蝴蝶的这个想法挺是赞同：“不错啊，看不出你还挺浪漫的。”
蝴蝶失笑道：“浪漫？浪漫是需要本钱的，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的赚钱，就是为了将来能做个浪漫的白马王子啊。”
方碧瑶听了这句话，却是微微皱眉：“你真的认为，一个人的价值就只能用金钱来冲量吗？”
愣了一下，在方碧瑶目光的注视下，蝴蝶也缓缓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轻叹道：“当然不，但有句话你却不能否认，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
“但一个人不能只追逐金钱，总应该有一些信仰和追求吧？”
叹了口气，蝴蝶说道：“信仰，追求，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它们是必须建立在物资的基础上的。或许有了钱之后，我也会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帮助一下贫困的学生，或是做一些社会公益什么的，但前提是我必须先把自己的穷病给治了，否则，我很难想象一个连老婆儿子都养不活，穷得连个房子都买不起的男人，不去考虑怎么多赚些钱养家，却成天去追求什么梦想和信仰。”
方碧瑶眉头皱得更深了，反驳道：“可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吧？比如那些抛弃了国外优越条件，一心回国的科学家，还有那些为国牺牲的军人，他们很多人，甚至是大部分的家庭条件都很差，但他们同样都在无怨无悔的为国家牺牲奉献，你不觉得这些人都很伟大吗？”
说出这番话后，方碧瑶便背过了身去，继续缓缓前行，一颗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挑起这番争论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这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她必须要确定蝴蝶是否爱国，又或者，国家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因为这将直接决定着政府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触他。
很快，蝴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说的这些人，他们确实伟大，但他们之所以伟大，不正是因为他们做到了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他们这样舍身为国的，至少我做不到，我只是希望能让自己和亲人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好些，让我的父母可以轻轻松松的安享晚年，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也愿意为国家出力，但也只能是力所能及，我不可能像那些人一样，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就放弃自己的一切的。”
回过身来，方碧瑶静静看着蝴蝶，那清澈的目光让蝴蝶不禁有些心虚和后悔：明明应该顺着妹子的话来表现一下自己的高尚情操的，怎么就脑抽到把心里的实话给说出来了呢？
“你很自私，也很现实。”听到方碧瑶轻声说出的这句话，蝴蝶心中顿时一沉，心想这回八成又是没戏了，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补救，却又见方碧瑶突然一笑，语气一转的说道：“但你至少够坦诚 
。”
蝴蝶闻言心中顿时又升起了希望，脱口而出的问道：“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这话一出，俩人顿时都愣了，方碧瑶瞬间便红了脸，眼中更透出几分恼羞之色一一这还真不是装的，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虽然身边也有不少的追求者，但这个时代的男男女女哪有这么大胆开放的？最多也不过是找点理由多说几句话，平时偷偷送点小礼物什么的，像蝴蝶这么直来直去的，说严重点都能当流氓给抓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不，我就是这意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蝴蝶急忙想要解释，却是越说越乱，急得快要跳脚。
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方碧瑶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恼意却是消了大半一一从蝴蝶的表现可以看出，刚才那并不是故意的调戏，反倒是出自真心……何况就算真是调戏，她也不可能与蝴蝶翻脸的。
故意板着脸，但很快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把你急得，你紧张什么……我可警告你哦，不许动什么歪脑筋，我们现在最多也就是普通朋友！”
见她没有动怒，蝴蝶急忙赔着笑应道：“是，是，你说啥是啥，普通朋友也没啥不好的……那个，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不然我以后上哪去找你？”
方碧瑶没有立刻回答，转过身去继续缓缓而行，就在蝴蝶脸上又露出失落的表情之时，却听她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在艺术学校读书了吗？”
愣了一下，蝴蝶这才想起这是一个根本没有手机的时代，找人基本只能通过单位和住址来联系，顿时意会，又变得眉开眼笑。
这时，方碧瑶却又突然问道：“你呢？”
蝴蝶不禁一愣：“什么？”
方碧瑶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的联系方式啊，就算是做生意，没单位，可你至少也应该有个住址吧？你不准备告诉我吗？”
蝴蝶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顿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想想，于情于理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他犹豫，方碧瑶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要不想说就算了，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的。
蝴蝶苦笑道：“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刚到北京，做生意又得到处跑，所以到现在也都没个固定的住所……要不，等我先找到房子后，再把地址告诉你好了。”
试探了一下，方碧瑶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也不敢过于逼迫，应道：“随你吧……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蝴蝶殷勤说道：“行，那我送你。”
俩人相伴而行，身后远处一棵树的后面，拖着两只大皮箱的刘兴全眼中却是快要喷出火来。

第五十七章 白鸽的表白
“这个刘兴全必须要注意，他是可以直接接触到蝴蝶的人，而现在他的情绪又极不稳定，很可能会成为隐患，我建议，最好对他釆取控制手段，反正我们已经跟蝴蝶接上了头，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
随着张昌海的这番话说出口，众人的目光都不经意的望向了坐在老吴身旁的方碧瑶，不过，却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反倒都透出那么几分笑意，而方碧瑶也是脸色微红，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轻咳了一声，老吴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昌海同志说的不错，刘兴全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我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毕竟他跟蝴蝶关系非浅，要对他采取行动，还必须慎重，所以我建议，暂时还是先加强对他的监控，如果发现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毕竟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要保障这一次与蝴蝶交易的顺利进行。悦新同志，你是直接经办人，先来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李悦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与蝴蝶接触，就谈判的结果来说还是很顺利的，他对我华侨商人的身份并没有产生怀疑，并且，也已经答应了以十台电脑来交换我手中的那对参王。
据他所说，那十台电脑的性能至少要比目前美国最新款的苹果电脑的性能高出万倍一一我不知道这是否有夸张的成份，但如果属实的话，那这十台电脑的性能就算是在欧美发达国家，都能当大型机算机来用了。”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便欢呼了起来，一个个都兴奋得难以自制一一虽然他们并不是科技工作者，工作中对计算机基本也没什么需求和接触，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清楚一台先进的大型计算机对于国家的价值和意义有多大。
最浅显的例子：当年的两弹一星研发工作，就因为没有计算机，科研人员就只能靠着算盘来打，虽然这段历史在后世一直被当成中国人顽强拼撑的精神来宣扬，但同样，从另一个侧面也体现了计算机的重要性。
计算机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极大的提升科研工作中那些繁杂的计算工作的效率，成千上万倍的缩短计算时间，比如原本在某顶研究中，如果碰到一个夏杂的计算数据，使用人工计算至少得花去一两个月的时间，但如果有一台高性能的计算机，或许只要几分钟，甚至十几秒就能拿到结果，这不仅能节省大量的人力，更重要的是，它无形中也等于是延长了那些国宝级科学家的研究生命，许多原本需要一两年都难以完成的研目，有了计算机的帮助，可能一两个月都不用就做完了，可想而知这东西对国家有多重要。
算盘可以打出原子弹，但终究是打不出一个强大的现代化国家的，但如果有了这十台领先时代数十年的高性能电脑，中国不仅能立刻获得堪比发达国家的计算能力，建立起自己的超算中心，更重要的是，从这些电脑上，中国还能获得未来数十年的电脑发展技术一一或许在一二十年内，中国都无法夏制出这些电脑，但只要知道了方向，中国在计算机领域里的发展速度，就很可能追平，甚至是超过欧美的发达国家。
片刻之后，众人渐渐平静下来，韩红梅却又有些遗憾的叹道：“可惜十台终究还是少了点，要能再多些就好了……不光是电脑，还有未来的那些技术资料，以及未来的各方面情报信息一一这样的交易终究还是有太大的限制，还是得尽早把这蝴蝶掌握起来，真正为我所用才行。
老吴轻轻点头：“这个确实要抓紧，但也不能操之过急。悦新同志，你跟蝴蝶已经有过两次接触，不如说说你对他的看法吧。”
李悦新沉呤道：“我认为蝴蝶并不是一个很精明，心机很深的人，他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尤其是谈判中，几乎是丝毫不懂谈判的技巧，每次都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牌和目的暴露得干干净净，但另一方面，他的见识和气度却并不差，虽然不像是受过高等的教肓，但知识面却很宽，接受能力也很强，与上一次见面时间相隔不长，但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和进步……还有，通过这次的试探，我感觉他携带货物的能力应该是有限制的，这种限制多半是体现在货物的体积和重量上，等收到这批电脑，大概也就能估算出他能力的极限了。”
老吴问道：“他对政府是什么态度，如果你对他公开自己的身份，你认为他有没有可能继续保持与我们的这种交易关系？”
李悦新轻轻指头：“他对政府倒是没什么敌意，甚至，我感觉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愿意帮助政府的，但他对政府却又有极大的戒心，我之所以能接近他，多半还是因为我的形象让他相信了我真的是一名华侨商人，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恐怕立刻就会切断与我的一切联系，包括刘兴全这条线，都会毫不犹豫的斩断。”
王珂没好气的怨道：“这家伙到底是吃过政府多大的亏？这思想觉悟也太落后了！就是欠教育！”
老吴目光又转向方碧瑶：“目前跟他接触最深的应该就是你了，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想了想，方碧瑶说道：“通过这次接触，我感觉他这个人的本质其实并不坏，甚至可以说十分的单纯。他曾经说过，自己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军人，当科学家，而且他对于那些为国奉献牺牲的英雄也是怀有敬意的，这说明他心中其实还是有大是大非的观念的，只是，这种观念或信仰还没有强烈到让他可以公而忘私的地步，另外，他的这种价值观应该与社会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从他的言行和语气判断，他对于金钱的执着，并不像是单纯的贪婪，而更像是一种无奈。“
这番话，却是与之前对蝴蝶性格的判定有着不小的差异了，众人皆感意外，而老吴也更是眼睛一亮，追问道：“你能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吗？还有，他对你的感觉怎么样？”
方碧瑶的脸色又微微红了一下，却还是很坦然的说道：“就像李悦新同志所说的那样，我也认为蝴蝶并不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他并不擅于伪装，所以，那些话和表现出来的情绪，应该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至于他对我……应该是有一定好感的，但我不能确定这种好感的程度有多深，同时，他对我也并没有无条件的信任，至少，对于自己的住址和联络方式，他就不肯告诉我。”
赵忠义插言道：“也可能是他根本没办法告诉你，如果我们之前推测没错的话，他藏身的地方肯定是见不得光的，更不可能有什么电话或单位可以进行联系，他总不能告诉你他是住在哪个桥洞里吧？”
众人皆笑而不语，这么简单的道理方碧瑶怎么会想不到？只是作为一个姑娘家，特别是在这种男女的感情问题上，总得谦虚和含蓄一些吧？难道她还能说蝴蝶一见她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那她成什么人了？
李悦新也说道：“小方同志的看法应该还是很客观的，这与我们之前对蝴蝶的性格判断其实也并不冲突：之前我们所了解的蝴蝶，应该说只是代表了他的一部分特征，而小方同志这次的接触，恰恰正弥补了我们此前信息的不足，我认为，我们目前针对蝴蝶的政策，应该还是以稳妥为主，通过诱导性的合作与交易，慢慢培养双方的信任感，然后再通过小方同志的这条线，对他不断的施加影响，只是……”
说到这里，李悦新脸上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在看了一眼方碧瑶之后，又继续说道：“只是有一点，我想我们要特别的注意：小方同志刚才已经说过，蝴蝶的性格其实是相当单纯的，而他对小方同志又明显的抱有好感，这种好感如果能加以诱导，确实能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但相对的，男女的感情问题一旦失控，也极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都为之一凝，目光也再次投向方碧瑶。
而方碧瑶对此却显得十分坦然，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明白悦新同志的意思，在这里，我也可以表个态：组织的情报工作原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会用那种手段去获取蝴蝶的信任，如果蝴蝶只是贪图美色，我会尽可能的与他周旋，严守最后的底线;但如果……如果他是真心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婚姻，就将成为双方沟通最有力的纽带。”
看着她，李悦新沉声说道：“这正是我担心的：一个敏感而多疑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感情上的欺骗，如果他发现你对他的感情，甚至婚姻，都只是一种交换和利用，那他对你的爱就很可能瞬间转化为恨，这样的例子我见过太多了。”
方碧瑶认真的答道：“这点大家可以放心，我不是苏联的燕子，我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和婚姻来作为交换，只要他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那么我也会让自己真正的爱上他，他将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也会对他抱以妻子的忠诚，当他决定向我求婚的那天，我会向他坦诚的说出一切，即便他依然拒绝与政府合作，我也只会以妻子的身份来影响他，而绝不会强迫和威胁他，更不会伤害他，除非他做出危害国家的行为，否则，我永远都会是他最忠诚的妻子。所以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欺骗和利用，悦新同志所担心的，自然也不会发生。”

第五十八章 时代的质问
方碧瑶的话，让除了老吴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不得不说，这番表白无论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她的身份立场而言，都堪称是惊世骇俗，但这却并非是让这些资深特工们为之震惊的原因，真正令他们动容的，是方碧瑶这话番中所透露出的决心与牺牲。
是的，就是决心与牺牲！
在情报界，一个女人牺牲色相和身体去获取情报，又或者是接近目标，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这些女特工而言，她们的牺牲和付出当然是巨大的，但这种程度的牺牲和付出，在这个行业里却实在太过平常——说难听点，真要是三贞九烈的女人，她也干不了这行。
当然，新中国的情报机构或许是个例外，因为早在革命时期，总理就已经为党的情报部门立下了一条铁律，那就是绝不以牺牲色相和肉体的方式来获取情报，但这条铁律也同样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种色相和肉体的交易在情报界中是多么的普遍，甚至普遍到了党组织不得不用纪律手段来强行制止的地步。
凭心而论，要让一个女人牺牲色相和身体，这确实很难，但在崇高的信仰或是利益的诱惑下，这样的牺牲和付出其实也是不难做到的，但是，如果需要付出的并不是色相和身体，而是感情和灵魂呢？先不说愿不愿意，单是能够做到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
干情报工作的人，对人性都有着深刻的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对于方碧瑶话中所透露出的含义，他们才越发的震惊：什么叫会让自己真正的爱上蝴蝶？爱情本来就是人类最神圣，也最难以控制的一种感情，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爱情，让自己去爱上一个原本不可能爱上的人？
没有，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但是，没有听说过，不代表就做不到——特工都是玩弄和控制感情的专家，所以他们都很清楚，如果真要强迫自己去爱上一个特定的对象，方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和不断的自我催眠，强行将这段感情殖入到自己的潜意识，并在接触中不断的进行催眠强化，直到最后变成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却是巨大的，甚至大到了让各国行事最不择手段的情报部门都难以接受的地步，以至于从来就没人敢这么去做。
从方碧瑶的话中，就不难听出她将要作出的牺牲有多大：一旦她真正开始执行这套方案，也就意味着她的命运将彻底的与蝴蝶绑在一起，而更为严重的是，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党和国家而这样做的，但她依然不可避免的会失去党组织对她的信任——不管这段感情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理由产生的，她爱上蝴蝶的事实都不会改变，只要这种感情不是伪装出来的，就意味着在某些情况下，她就未必会毫无保留的站在组织这一边。
一个为了党和国家不惜付出一切的爱国者，却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注定失去党和组织对她的信任，而这一切她一开始就都是清楚的，并且完全是出于自愿的选择。若计划进行顺利，蝴蝶与政府的合作也一直能够愉快的进行下去还好，可万一中间出现意外，无论是双方闹翻还是蝴蝶变心，那方碧瑶一生的悲剧就几乎是注定的了：她将失去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家庭，爱情，事业，以及信仰，光是想想这个后果，都能让在座的人不寒而悸。
想到这里，所有人目光中都不禁透出深深的同情与不忍——蝴蝶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贪财好色或许有些偏驳，但也绝非是什么良配，而且他的能力和身份又是如此特殊，对他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政府也是势在必得的，双方的矛盾和冲突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避免，到时被夹在中间的方碧瑶，怎么看其前途命运都不会乐观……但偏偏，这确实又是掌握蝴蝶最好的一个办法。
蝴蝶最让人无法放心的是什么？就是他在这个时空里无牵无挂，对这个时代的中国几乎没有任何归属感，而这个时空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可以为他提供特殊资源的市场，但如果能让他在这里安家，能让他有一个真正相爱的妻子，甚至将来能生下后代，他就不再是一个可以来去潇洒的过客，他就会有了真正的牵挂，这个中国就将成为他的第二个故乡和祖国。
方碧瑶的牺牲，所要交换的，就是这样一种可能。
接下来，会议便一直都在这种有些凝重的气氛中进行，之前因为成功而带来的喜悦完全被这种凝重给冲淡了，每个人都再次感到了肩上责任的沉重——对于方碧瑶将要做出的牺牲，他们除了同情，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也唯有用更专注的工作来表达他们心中的敬意了。
……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忙碌了一天，按说这时候正是因为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毕竟天亮以后，还有更加繁重的工作要去完成，可赵忠义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感觉心里有什么堵得慌，最后索性起身，来到了办公楼的天台，倚着护栏，一边吹着湿寒的夜风，一边欣赏着首都的夜景。
其实真没什么好看的。
按说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也是最大的几个城市之一，现在时间也不算太晚，但站在天台向外望去，整个城市大片大片的城区却都是一片黑暗，亮着灯的街道上也是清冷一片，根本看不到几个人经过——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对大多数市民而言，夜晚本来就没什么娱乐活动，白天辛苦了一天，到晚上当然得早点休息，否则还得白白点灯浪费电费，土生土长的赵忠义对此早就是习以为常，可不知为何，这样的北京，这样的夜景，此时此刻，却让他感觉格外的难受。
一支烟从身边递了过来，赵忠义愕然扭头，发现是李悦新站在身边，这才放松下来，接过烟，却并没有点燃，而是转回头，继续的望着远处的街道，久久无语。
李悦新同样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着烟，也同样欣赏着夜色。
突然，赵忠义轻声的问道：“李哥，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吧？能说说，国外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吗？”
沉默了片刻，李悦新同样轻声的说道：“很美，整座城灯火通明，特别是那些发达的国家和城市，无数的灯火几乎能将天空都照亮，他们的夜生活非常的丰富，年青人总是会成群结队的玩到很晚才回家。街道上，亮着车灯的轿车就像是一条条灯火的长龙，那样的情形，你只有亲眼看过才能体会它的美丽和壮观。”
赵忠义眼中透出一丝迷醉，他努力的想要想像那样的美丽，却发现根本连一个基本的参照物都没有。
“那一定很美，真想亲眼去看一看……可为什么这样美丽发达的城市，我们就没有呢？”
泪珠缓缓的从眼眶中滴落。
“明明，明明我们已经这么努力了啊！我见过隐瞒伤病，累倒在厂里的工人，也见过被关进牛棚，还用石块在墙上计算公式的知识份子;我见过为了破案，几个月都不回家的公安，还有那些为了建设国家，连命都搭进去的人……我不相信外国人天生就比我们聪明，我更不相信他们会比我们更加努力，可为什么我们还是这么落后，这么贫穷？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非得牺牲一个女人的一生去追赶这种差距？”
面对赵忠义这充满愤怒，迷茫，以及不甘的质问，李悦新深吸着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赵忠义需要的，也不是什么回答和解释。
这种愤怒和迷茫并不是今天才有的，方碧瑶只是一个导火索，她的牺牲和决心，以及美丽，无疑触动到赵忠义心中最软弱的部分，也彻底引爆了他对现实的不满——不是为自己，更不是出于什么男女之情，而是为这个国家，为这个让人绝望的现实。
改革开放，中国打开了国门，不仅给国人带来了新的思想，也让他们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几十年的政治运动，绝大部分人哪怕是饿着肚子，也坚信着自己是幸福的，坚信着国家是强大的，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国家根本谈不上强大，当他们发现自己所谓幸福的生活，甚至连发达国家的乞丐都不如的时候，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整个人生观，价值观的崩溃，便不可阻挡的产生了。
差距太大了，这已经不是落后一步两步，咬一口牙就能追上的问题，而是比别人落后了几十年，上百年！这么大的差距，怎么追？追得上吗？所有人都在疑惑，都在怀疑，他们并不缺少智慧和勇气，也不缺少为国家奉献青春的决心，但他们却看不到希望，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真能换来一个富强的明天，又或者……只是另一个更加美丽的谎言。
猛的抬头，赵忠义盯着李悦新说道：“李哥，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蝴蝶，未来的中国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么多人的牺牲和付出，这么多人的努力，究竟有没有白费？”
沉默了良久，李悦新轻轻点头：“好。”
“谢谢。”
将手中的烟按熄，轻轻弹出，李悦新转身离去。
“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明天还要工作呢。”

第五十九章 张网以待
虽然交易的时间还有半个月，但实际的准备时间却必须减半，这就意味着专案组的工作将会无比的繁重了——因为他们可不单单只是要保障这次交易的顺利进行，同时，还得借助这次机会，尽可能的找出蝴蝶在北京的落脚点。
即便是要保障交易的顺利进行，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这不是上街买瓶酱油，而是要交易一批超越时代数十年技术的未来电脑，毫不夸张的说，它们的价值在这个时代，甚至都能引发一场战争，所以，尽管交易的内容是绝密，理论上不会有泄密的可能，但在准备中，依然要做到万无一失，如果不是担心会吓跑蝴蝶，其实上级甚至都想动用军队来完成安保了。
当然，北京再怎么说也是中国的首都，同时也是社会管控力度最严密的地方，虽然压力很大，但安全方面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相比之下，刘兴全和黄老大这两个知道交易内情的局外人，就成为了整个行动中最大的隐患，尤其是刘兴全——因为白鸽的原因而对蝴蝶产生了怨恨，这更是让他成为了一枚极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但偏偏考虑到蝴蝶的感受，又不好对他采取什么措施，所以，无奈之下，也只能动用一下‘非常手段’了。
于是，就在与蝴蝶分开的第二天，刘兴全一大早刚一出门，便被一辆失控的吉普车给撞了，好在车速不是很快，人倒没什么大的危险，只是腿骨骨折，而肇事司机也很是负责，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叫来了空军医院的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医院，然后支付了全部的住院费用，甚至给他安排了专门的特护病房，对此，刘兴全虽然是一肚子的怨气，但无奈撞人的司机也确实仁至义尽，做了能做的一切，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了。
另一边，院长办公室里，王珂与韩红梅也正在向院长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查验了一下证件的真伪，院长倒是没有显得太惊讶，空军医院本身就属于部队编制，虽然是以治病救人为主，但配合情报部门完成一些特殊的工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好吧，既然是国安的工作，我们肯定会支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医院方面一定会全力配合。”
韩红梅轻松的说道：“谢谢您的理解，其实这事也不复杂，就是我们刚送来的那个伤员，希望医院方面能配合一下我们，让他的伤至少在二十天内下不了地，最好能在这里养上个把月。同时，也尽可能的不要让外人接触到他，包括他同病房的病人和病房的护士，都会由我们的人来充当，这方面还需要医院的配合。”
听到这么简单，院长也没有多问细节，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有家属或亲友来探视，怎么处理？需要医院将他们拦下吗？”
王珂说道：“不用，有人要看他，院方只需要照正常的程序来处理就行了，我们的人会全程监控……不过这个人也没什么亲友，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探视了。”
院长随即点头：“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保卫科那边我也会打招呼，让他们随时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只是我们医院的情况你们也应该清楚，经常会有一些首长或重要的病人过来医治，所以，万一有什么意外，或是有危险发生的可能，我也希望你们能尽早通知我们。”
韩红梅笑道：“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否则真出了事，我们也背不起这责任啊。”
从院长室出来，韩红梅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轻叹道：“这么安排，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其实这小子也挺可怜的，好好的一个国家工人，被卷进这种事里面，不出意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王珂却是不以为然：“这能怪谁？路是他自己选的，可没人逼他。”
韩红梅叹道：“也不能这么说，他当初跟蝴蝶做事，那也是没办法，他这情况换了谁都会一样干，一个大男人，连给老娘治病的钱都没有，三十好几连个对象都谈不上，谁受得了？”
王珂冷笑道：“那也只能算他倒霉，何况谁让他跟蝴蝶去叫劲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还敢打白鸽的主意，他这种人我见多了，贪心不足人心吞象，根本不值得同情。”
韩红梅轻轻摇头，却也没再与王珂争辩，说到底刘兴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卷进了412案，根本不可能引起他们的关注——何况，到了眼下这种局面，刘兴全的结局几乎就是已经被注定的了，也就是顾忌到蝴蝶的想法，所以才没有急于对他动手，但这也是早晚的事，像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国家机关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走吧，事还多着呢，咱们可没时间闲聊。”
……
与蝴蝶的这次交易，可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为了找出他的落脚点，在吸取了此前几次失败的教训之后，专案组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但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对整个北京市区，展开全面的监控！
不得不说，像这种规模的庞大行动，即便是建国以来数十年，在整个北京市的历史上，也是相当少见的，能与之相比的几次，几乎每一次背后都有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历史事件，而这一次，整个首都地区的情报机构几乎全都行动起来，却仅仅只是为了找出一个人的踪迹和落脚点，这绝对是从未有过的，相信以后应该也不可能再出现了。
蝴蝶的行动模式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那种穿越时空的能力每次发动之后，应该都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会将交易时间订在半月之后的原因所在——一方面，为了安全，他必须保证自己那保命的能力处于随时待发的状态，这样他才敢在人前露面，而另一方面，就算他提前完成了交易，同样也得等到能力恢复后才能回到自己的时空，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等到能力恢复再完成交易，然后直接就能带着参王回去，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而这也意味着在交易的当天，他的出发点肯定就是他在北京的藏身地。
所以，专案组的想法很简单：在确定了蝴蝶的行为模式后，只要对整个北京市所有路口，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对每一个交通节点都实施无差别的监控，这样蝴蝶不管是从哪里出发，都能通过路口的布控信息来反推他的出发地——不需要太精确，只要能将范围缩小到一定区域，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如果蝴蝶能知道这一切，那他一定会为专案组的想法点赞，并深刻的反省自己对这个时空的轻视，因为这根本就是后世‘天网系统’的雏形了，只不过因为没有足够的技术条件，所以国家机关只能用最原始的人力来代替后世那些廉价的监控头，用照片和笔记来保存纪录的信息——而且，这一切都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因为一周后，蝴蝶就会带着那些电脑回到这个时空。
是的，交易日是在半个月后，但专案组却不可能傻等着那一天而什么都不做，事实上，只要一想到蝴蝶会在一周后带着那十台超级电脑来到这里，然后还要孤身一人在外面隐藏一周的时间，就没人能轻松得起来——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谁敢保证在这一周内，蝴蝶就不会出现意外？万一这些电脑遗失了，那后果……
而且，除了交易时有可能出现，在藏身的这一周内，蝴蝶也极有可能会跑去见方碧瑶——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一旦对某个女人动了心思，那绝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的，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也同样是个机会，要是能提前找到他的落脚点，就算不采取什么行动，至少也能保障他和那批电脑的安全。
时至今日，上级首长们也渐渐意识到了蝴蝶的特殊性，强制手段不再是首选，以利益和感情为纽带，诱使其主动合作，这种模式如果能被证实是可行的，就会在相当的时间内成为专案组的行动原则，除非有一天能破解并获得蝴蝶穿越时空的秘密。
时间一天天过去，准备工作也一步步到位，几乎所有人都在不眠不休的工作着，若大的北京城，成百上千个路口，无数的大街小巷，四通八达的胡同，而人力又毕竟有限，像这种级别的行动肯定不能让普通的公安来执行，能见到蝴蝶照片的最起码也得是情报安全部门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是经过严格政审，相对可靠的，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仅仅只是被告知要监视照片上的人是否在自己的监控区内出现，至于蝴蝶的身份和任务的祥情，同样是一无所知，所以，可想而知这个任务有多繁重。
也亏得这是在北京，全中国安全情报力量最强大的首都，否则，换作任何一个城市，恐怕都没办法这么玩……在不断的划分监控区域，调整布控方案，甚至从其他邻近城市调派人手，等等一系列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之后，终于，在期限的最后一日，整个监控天网终于全部布署到位。
现在，就只等着蝴蝶出现了。

第六十章 网太小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算到了开头，却没算到结尾。这句话换作是专案组来说，那就是：他们算到了蝴蝶是个不省心的货，却没算到他会这么的让人不省心。
事实证明，专案组对他的能力与性格的分析基本都是正确的，他确实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回到了北京，也确实没忍住，在能力恢复，也就是约定的交易日之前，就偷偷来到了艺术学院找方碧瑶，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出现地点却是在首都火车站，而这个结果也完全打破了专案组之前所有的预案。
他的落脚点，根本就不在北京市！
这个发现，让专案组所有人都恨不得拿头去撞墙：难怪那么大范围的搜索却丝毫没有发现，难怪他可以藏得那么深，丝毫都不留下痕迹，原来不是他太善于隐藏，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藏在市内一一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一直以来，蝴蝶的活动地点都是局限于国内的大城市，这也完全符合他赚钱获利的思维逻辑，也正是因为如此，专案组所有人都被带进了一个思维的误区，那就是蝴蝶的活动范围肯定是在市区以内，最多也就是包含了城乡接合部，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对于蝴蝶而言，在他藏身的这段时间里，他其实是根本没必要待在城区的，事实上，比起防卫2密，到处都是便衣和公安的首都，周边的小城市，小县城，甚至是乡镇，无疑更适合他的隐藏。
事情变得麻烦了：可以说，这个结果比最坏的预计还要糟糕，虽然从他出现的时间不难推算出他所乘坐的火车班次，但即便是锁定了火车的路线，也根本没办法知道他是从哪里上的车，退一万步说，就算能查到他上车的地点，也很难去追踪他的藏身点，因为在那些小县城，甚至是乡镇里，实在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蝴蝶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北京市区，也就意味着他完全不需要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以他的能力，只需要挑选那些有火车站，或是交通还算方便的地方，不管是花钱临时租房还是索性在野外找个偏僻的地方露营，混过几天时间一点都不难，以那些小地方的预警水平，就算留下什么痕迹，当地的公安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反正一个地方只待一次，每次选择的地点又是完全随机的，根本就不可能追踪一一就算追踪到也没什么用，因为下一次，他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点了。
太难缠了，这进步也未免太快了！
狡猾的对手不是没有见过，但问題是，这个蝴蝶明显就不是一个受过专业反侦察训练的人，从他最初那几次交易就不难看出，他的行动能力就算在昔通人群中也是偏低的，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每一次出现几乎都会变得比上一回更聪明，做事也完全没有一个固定的思维，总是在不断的改进，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回过头来看看，这才多长的时间？就已经能把一大票的共和国情报精英给玩弄于股掌了，这样的进步速度简直就只能用妖孽来形容，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继续监视，确保蝴蝶和文件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严禁暴露身份。”
放下了话筒，老吴阴着脸，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拿起了桌上那个红色的电话。
“接二号专线，授权码：XXXX……首长，捕蝶行动失败了，除非釆取断然行动，否则，我们几乎不可能掌控他的行踪……是的，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的能力和他的成长速度都远远起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没有针对这类事件的经验，也缺少足够的技术手段……目前看来，他对我们还没有太大的烕胁，而且白鸽和李悦新同志也已经成功的与他建立了联系，我个人意见，还是应该以安抚和拉拢为主，尽可能的引导他的能力为我们所用，但同时，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是，我会全力配合白鸽同志与李悦新同志的行动。”
挂断电话，老吴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透出深深的无奈与疲惫：为了这次行动，他几乎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昔通人或许感受不到，但在系统内，却早已是风起云涌了，要不是首长们无条件的全力支持，如此大规模，跨部门的协同作战，岂是他这种级别的人能够发动的？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劳师动众而一无所获，恐怕就连一直支持他的首长，也得承受不小的压力吧？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老吴面色一肃，立刻又拿起了那个连接外线的电话。
“报告，刚刚发现：蝴蝶把他携带的箱子藏在了一个防空洞里，然后就离开了，我们请求下一步指示，要不要把这个箱子马上控制起来？我怀疑这里面装的就是这次交易的‘文件’。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干？”
一听这话，老吴瞬间就炸毛了，刚刚还在说蝴蝶没什么威胁，可没想到这家伙一转眼竟又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十台起越时代几十年技术的电脑啊！他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藏在了一个没人的防空洞里？他想过这些东西一旦遗失，后果将会多严重吗？这些东西的价值都能引发一场战争了！
“快！马上把这些文件回收……等等，先等一等……”
想都没想便下达了命令，但立刻，老吴心中又猛然一惊：收回这批电脑容易，可问題是，如果拿走了电脑，蝴蝶回来发现东西不见了，他会怎么想？防空洞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藏个箱子在里面，理论上出问題的机率其实是很低的，他会不会因此而怀疑自己已经被跟踪？
就算蝴蝶没有怀疑，遗失了这批电脑，他与李悦新约定的交易也无法再进行了，虽然从结果来说，电脑已经拿到手，政府这方面反倒还省了那对参王，但交易失败，好不容易跟他搭上的这条线，会不会就此中断？
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说到底，电脑虽然重要，但蝴蝶本身的价值更大。在捕蝶行动失败后，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白鸽与李悦新，而两人之中，白鸽又只是一条长线计划，短期内是根本不可能产生太大效益的，唯有以商人身份出现的李悦新，才能以交易的形式从蝴蝶手中获取未来的那些设备与信息，这两条线都是绝不能出一点问題的。
哀叹了一声，最终，老吴无力的说道：“派人看好那个防空洞，确保文件的安全，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不要去动那箱子。”
挂断电话，老吴静下心来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蝴蝶这样千的用意：其实很好理解，有谁去约女朋友，还得拖个大皮箱的？
这个蝴蝶啊……不过，他对白鸽这么上心，倒也是件好事，只是……
想到方碧瑶，老吴心中又不禁微微抽痛，原本还想着如果捕蝶行动若是顺利，或许方碧瑶就不必作出牺牲了，可现在……也唯有期望这蝴蝶的人品不要太烂，至少能做一个称职的丈夫吧，这样，方碧瑶将来的生活或许还能好过些。
视线转向另一边。
正在学校上课，已经得到提前通知的方碧瑶，在中午放学后，一出校门，果然就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蝴蝶。
与上一次相比，这次的蝴蝶明显是经过了用心打扮的，一身笔挺的西服虽然合身，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总让人有一种不对味的感觉：倒不是说他气质不行，只是这西服一般来说都是正式的礼服，给人的感觉往往都是很严肃，很刻板的，可蝴蝶的西服却硬是穿出了休闲装的感觉，不仅没打领带，甚至连扣子都没扣，但看上去却又莫名的顺眼，与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气质竟是格外的谐调。
“胡迭？你怎么来了？”装作有些意外的表情，方碧瑶迎着蝴蝶走了过去。
蝴蝶乐呵呵的说道：“想你，就来看看喽，这几天有事离开了，今天才回北京……你现在这是要回家吗？”
“嗯。”方碧瑶轻轻点头，一边缓步而行，一边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蝴蝶跟在身旁，乐呵呵的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还打着蝴蝶结的小礼盒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方碧瑶稍稍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礼盒问道。
蝴蝶笑了笑：“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考虑了一下，方碧瑶轻轻拉开彩带结成了蝴蝶结，然后小心翼翼的拆开礼盒的彩纸包装，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做工十分精美的欧式化妆盒，眼中先是有些失望，但立刻又被这化妆盒的精美做工给吸引住了。
轻轻翻开盒盖，被分成许多小格，颜色各不相同的妆粉立刻就映入眼帘，光看那颜色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货色，盒子的一侧还放着一小瓶香水，从标签上，方碧瑶认出了那应该是世界最知名的一款香水品牌，不过这牌子在国内认识的人还真的不多，以她对这种香水的了解，光是这一小瓶香水的价值，恐怕都顶得上国内昔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了。

第六十一章 庐山恋
“对不起，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将化妆盒递回给蝴蝶，方碧瑶带着一丝丝的遗憾说道：这样的礼物不是她想要的，但不能否认，她确实很喜欢。事实上，恐怕也没有哪个女人会不爱这种能让自己更美的礼物，从这点来看，蝴蝶的这份礼物倒是选得很用心……但方碧瑶却更希望自己收到的，是一份包含着未来高科技的小礼品，如果有得选，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些珍贵的技术资料。
虽然那一点都不浪漫。
蝴蝶没有去接，很不在意的说道：“拿着吧，这东西我也没花钱，是买东西的时候商家送的，我一个大男人也没啥用，又没有女朋友，正好，你不是学演戏吗？肯定需要化妆的，想着就给你带来了。”
方碧瑶停下脚步，依然伸着手，看着蝴蝶很认真的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应该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我愿意跟你做朋友，是因为我认为你这个人值得交往，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这种物资的基础上的。”
蝴蝶愣了一下，对方碧瑶的坚持显然有些意外，但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眼中反倒透出了几分赞许与敬意。
想了想，蝴蝶最终还是接过了化妆盒，并同样认真的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请相信，我送这份礼并没有别的意思。”
方碧瑶焉然一笑：“我知道，礼物我虽然不能收，但心意却可以领：谢谢，这份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听到这话，蝴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礼物你可以不要，但作为朋友，请你看场电影总不会拒绝吧？”
方碧瑶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问道：“你买好票了吗？”
蝴蝶顿时喜道：“没，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片子，到了电影院再买票也不迟。”
说罢，便要挥手叫车，却被方碧瑶拦住：“电影院离这不远，走过去就行了。”
蝴蝶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他巴不得能多些机会跟方碧瑶相处，于是俩人便结伴而行，一路向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片刻，俩人也没有说话，蝴蝶倒是挺享受这温馨的气氛，在他看来，方碧瑶能答应自己的邀请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之前的礼物被拒收——这只会让他对方碧瑶的人品更为敬重：
在现代时空里，像这样能不为物资金钱所动，能坚持自己做人原则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会对方碧瑶如此迷恋的原因所在，他喜欢的不正是方碧瑶身上这种柔中带刚，散发着中华传统女性美德的气质吗？
不过，走了一会儿之后，方碧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轻声问道：“对了，刚刚那个化妆盒，应该是外国的吧？你是怎么买到的？”
蝴蝶愣了一下，疑惑道：“你问这个干嘛？”
方碧瑶轻声说道：“我是想，如果你能买到这些外国的化妆品，那是不是也能帮我买一些其他的东西。”
蝴蝶闻言笑道：“行啊，你想买什么？下回我给你带过来就是了。”
方碧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带一些国外的技术资料过来，可以吗？”
蝴蝶愣道：“技术资料？你要这东西干啥？艺术学校不用学这些吧？”
方碧瑶轻轻摇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伯父，他是做研究的。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现在的技术很落后，西方国家又对我们技术封锁，想找一些最新的技术资料实在太难了，他为这事天天发愁，我也是想帮帮他。”
蝴蝶笑道：“这事不难，他想要什么方面的资料？物理的，还是化学的？”
方碧瑶说道：“这个我也不懂，不过可以的话，最好都带一些吧，就算他用不上，也可以借给别的同事使用。”
蝴蝶沉呤道：“要是什么都带，那份量可不轻啊……行，没问题，既然你开了口，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到。”
方碧瑶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如果为难的话，也不要太勉强。”
蝴蝶笑道：“没事，不就是几本书吗？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正说着，电影院已经到了，抬头看了看贴在影院外面的巨大宣传海报，蝴蝶显然有些意外，愕然失笑道：“庐山恋？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吗？”
方碧瑶问道：“怎么？这电影你看过？”
蝴蝶也没多想，随口应道：“没，不过早有耳闻啊，新中国第一部吻戏，这也算是破天荒的突破了。”
方碧瑶点了点头：“嗯，报纸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确实很热烈，说好说坏的都有，不过这部戏拍得真的很不错……不如我们就看这部吧？”
蝴蝶倒是没什么意见，一边掏钱准备买票，一边问道：“这电影你看过了？再看会不会无聊？”
方碧瑶笑道：“怎么会？好的艺术是欣赏多少遍都不会厌倦的。”
这时还不是看电影的高峰时段，但排队买票的人也不少，蝴蝶也懒得排队，走到队伍前面对一个人说了几句，然后过了片刻，就拿着十张连号的电影票回到了方碧瑶的身边。
看了眼他手中那叠票，方碧瑶微微皱眉：“你插队了？怎么买这么多票？”
蝴蝶笑道：“怎么会？我像是这么没素质的人吗？我只不过是跟那个排在前面的人说：如果他愿意帮我买这些票的话，他的票钱就归我出了，这可是正当交易，他省了钱，我省了时间，大家各取所需，也不违反社会公德，多好。”
这回答却是让方碧瑶没想到的，要说这排队插队的事，在中国其实也是司空见惯的，甚至于整个社会都有一种扭曲的价值观，就是认为那些老老实实排队的人都是属于没本事的，因为真正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排队，想要什么东西都能直接走后门弄到，而没门路的人，只要敢横不怕事，仗着身高马大去强行插队，一般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像蝴蝶这样直接拿钱解决问题，同时又不违背公德的做法，还真不知该怎么定性了。
当然，这只是一桩小事，方碧瑶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只是隐约感到了蝴蝶的思维模式确实与此时的中国人很不一样，但这背后透露着什么，就不是她所能想到的了。
看电影当然少不了零食，趁着开演还有一段时间，俩人又在周围逛了一下，却没有找到太多可以吃的东西，也就买了一点瓜子花生。方碧瑶一直都奇怪蝴蝶为什么要多买那么多张票，甚至还猜测着是不是还约了其他的人，可等到俩人进入影院，她才意识到这些多出来的票是为什么——以往看电影，周围都是挤得满满的，但这一次，身边几个位子都被空了出来，这样一来自然舒服了不少，却也为他们惹来了不少好奇另类的目光。
不得不说，蝴蝶这手确实玩得漂亮，从他得意的眼神中也不难看出，他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很满意的，而方碧瑶虽然很不习惯这种招摇于市的感觉，但一颗心却也同样微微触动——说到底，哪个女人又不想被男人如同公主般的呵护呢？几张电影票的钱虽然算不了什么(其实也不便宜了)，可体现出的却是蝴蝶的一片心。
“太浪费了……下次别这么做了。”
带着一丝异样的心情，方碧瑶微红着脸，对蝴蝶轻声说道，但从她轻柔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并没有真正生气。
蝴蝶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不想你跟别的男人坐这么近。”
这一下，方碧瑶的脸更是红透了，好在电影院已经熄灯，这才掩示了她的尴尬……薄嗔的给了蝴蝶一个白眼之后，正好电影已经开演，俩人也就静静的观看起电影来。
……
与此同时，电影院外的一辆轿车里，刚刚赶到的老吴也正在听取着情况汇报。
“他们已经进去了？”
“是的，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手，以观众的身份进入影院，对他们进行保护。”
“那就好……没有出什么状况吧？”
“这……”
“怎么回事？说！”
“也没什么，就是白鸽同志，她之前向蝴蝶索要了一些国外的技术资料，不过蝴蝶好像也没有怀疑，并且已经答应了。”
“什么？谁让她这样干的？简直乱弹琴！”
一听这话，情绪才刚刚平静一点的老吴顿时又怒了——蝴蝶的敏感和多疑可是让专案组吃足了苦头的，方碧瑶这样做虽然是出于公心，却极有可能引起蝴蝶的怀疑，这样做绝对是得不偿失，何况她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十分明确的，至少在目前，她的任务就是跟蝴蝶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基础，至于情报和物资方面的工作，根本就不应该插手，更不应该是以这样的形式！
终究还是太年轻啊……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可当脑海中浮现出方碧瑶的身影，想到她的年龄时，一颗心顿时又软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天真浪漫的季节，可她却不得不承担起整个国家的希望，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一生幸福去拉拢一个陌生的男人，又让人怎么忍心再去责备？
深吸了一口气，老吴沉声问道：“对话有没有录音？”
“有。”王珂轻轻点头，将一只耳机递给了老吴，同时，韩红梅则开始在录音机上进行操作。

第六十二章 未来的答案
一部电影，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感受肯定是绝不一样的。
从电影院出来之时，方碧瑶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潮红，似乎还沉浸在电影营造的浪漫之中，尤其是里面激烈的吻戏，哪怕是已经看过一次，给她的感受依然是震憾无比，这一点倒与其他的观众别无二致，只不过因为个性与身份方面的原因，才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奋的讨论着剧情，只是与蝴蝶默默的并肩而行，低首不语。
而蝴蝶，他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另类了：没有多少激动不说，表情还显得相当的无聊与疲惫……这也难怪，对于来自后世的他而言，无论是剧中人物的感情纠结还是剧情背后所包含的时代政治背景与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甚至是那场让整个中国都惊骇莫名的‘吻戏’，显然都难以引起他的共鸣，再加上他对这种文青类的爱情片本来就没啥兴趣，要不是为了陪妹子增进感情，打死他都不会来看这种电影的。
“你也饿了吧？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站在街口，蝴蝶显然还不想这么快与方碧瑶分开，便顺势提议道。
方碧瑶轻轻点头，她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个能与蝴蝶增进感情的机会，于是，在蝴蝶的提议下，俩人便就近找了间档次不低的西餐厅走了进去。
走进餐厅，高雅的装修环境与训练有素，彬彬有礼的服务员显然给方碧瑶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不过曾经受过的礼仪训练与强大的心理素质倒是让她应对自如，并没有出丑露怯，倒是蝴蝶，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环境所影响，依然还是一幅平常的模样，大刺刺的就找了个靠窗的双人位坐下，然后将点餐的菜单递给了方碧瑶。
“女士优先，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替我省钱。”蝴蝶半开着玩笑说道。
接过菜单，方碧瑶习惯性的先看了下后面的价格——基本就没有两位数以下的，这让她越发的不安：要说她的家世也不算差了，但这样的消费对她而言依然过于奢侈，就算是为了任务，她也不想让蝴蝶认为自己是一个虚荣的女人。
有些为难的看了待在一旁的服务员一眼，方碧瑶低声对蝴蝶说道：“这里的东西太贵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很贵吗？”蝴蝶不以为然的接过菜单，同样看了一下价格，却是哑然失笑：“这么便宜？牛排才二十多，哪贵了……行了，就照这上面最好的套餐给我们来两份吧，你喝不喝红酒的？”
方碧瑶红着脸轻轻摇头，蝴蝶耸了耸肩：“那就再来两份果汁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喝那玩意儿，又干又涩的，还不如啤酒好喝。”
蝴蝶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方碧瑶当然也就不好再反对了，而且从蝴蝶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认为这里的东西便宜，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豪阔，而是真的认为它们很便宜，这让她也越发的好奇：未来的中国究竟是什么样的？那里的物价真的很贵吗？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了，剩下俩人独自相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又或许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方碧瑶首先打破了沉默，随口问道：“你经常在这样的地方吃西餐吗？”
愣了一下，蝴蝶回过神来笑道：“吃过几回吧。这里我是第一次来，不过以前吃的那几次，感觉味道也就一般……其实西餐最出名的并不是牛排，而是肥鹅肝，松露，和鱼子酱，不过这些东西目前来说，在国内应该是吃不到的，就算在法国也得在顶级的酒店里预订，所以我也没吃过。”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方碧瑶闻言也不禁好奇问道：“松露我没有听说过，但鱼子酱好像刚刚的菜单上也有吧？还有鹅肝，是指鹅的肝吗？”
蝴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卖弄学问的机会，乐呵呵的解释道：“这三种食材，可以说是法国西餐中最顶级的三种食材，其中松露是国内唯一能找到的，只不过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嗯，好像农村里把这东西叫‘猪拱菌’，大多长在山里，一般农民就算找到，也多半是自己吃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如果卖到国外，那价格都是堪比黄金的。至于说鱼子酱，那得看是什么鱼，好像只有鲟鱼的鱼子才是最顶级的，对这个我也不太懂，但真正顶级的鱼子酱价格肯定不便宜，在国外一些饭店里那都是论克卖的。鹅肝的话，当然不是什么鹅的肝都能用，那种鹅必须是从小挑选出来，然后每天用红酒灌饱，说白了就是让它天天喝酒，喝到肝硬化，只有这样养出的鹅，它的肝才会够肥够大，据说还透着红酒的香味。”
原本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没想到却真套出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来，方碧瑶当然清楚国家现在对外汇的需求有多迫切：为了获取外汇，所有人几乎都想尽了办法，哪怕是赔本的生意都抢着去做，但整体落后的工业却根本找不出什么产品是可以外销的，靠着一点手工艺品和卖资源换来的钱，对整个国家的建设和工业改造而言完全就是杯水车薪。若是这松露真如蝴蝶所说，在国外这么珍贵，而国内又确实能找到的话，那还真是解了国家的燃眉之急了。
想到这里，急忙问道：“你说的这种松露，在国内哪里能找到？”
蝴蝶想了想，答道：“一般生长在山里吧，好像四川那一带，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问这干嘛？”
方碧瑶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告诉政府啊，你难道不知道中国现在有多需要外汇吗？如果这些松露真能换来外汇，那肯定要告诉国家啊，否则也未免太浪费资源了。”
愣了一下，蝴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家里有人想做这生意呢……不过这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门路，要是你家里有人想赚钱的话，倒是可以先去收购一批，等到国家插手的时候，再想插进去可就难了。”
薄嗔看了他一眼，方碧瑶轻哼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喜欢赚钱啊？”
蝴蝶奇道：“喜欢赚钱有什么不好？这世上有谁愿意当个穷光蛋？”
方碧瑶说道：“但一个人也不能成天只想着赚钱啊，何况你也不像是一个缺钱的人，为什么不去做些对国家，对社会更有意义的事呢？”
蝴蝶笑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现在做的事对国家就没意义？难道非要让我把全部的身家都献给国家，然后再自带着干粮为国家去鞠躬尽瘁才算是有意义？如果一个国家非得靠国民这种不平等的奉献牺牲才能维持，我想这样的国家应该也不会长久吧？”
方碧瑶深深皱起了眉头，蝴蝶的这种言论在她听来实在太刺耳了，心中也不觉动了真怒，但还是强压着火气轻哼道：“照你这么说，要是人人都只顾自己，不顾国家，那这个国家还怎么强大？”
见方碧瑶神色不善，蝴蝶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不禁又让方碧瑶有些后悔，这时，却又见蝴蝶在略微凝思之后，认真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其实你的观点和我的观点是并不冲突的，你希望国家富强，但国家富强是为了什么？不同样是为了每一个国民都能平等幸福的生活吗？追求个人的幸福和追求国家的富强，这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只要不违背法律，不违背道德，不损人利已，在追求个人利益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为这个国家创造财富？否则，中央为什么会改革开放，为什么会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听到这番话，方碧瑶却是猛然一惊，一来她没料到蝴蝶竟会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来，因为一直以来蝴蝶所表现出的知识水平与思想素质都不是很高，二来，她更没料到蝴蝶竟然会把话题给扯到中央改革开放的政策上……而且从他的语气判断，他对于改革的政策竟是十分认同的，这是否也意味着改革的思路是正确的，并且，在未来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不光是她，与此同时，在餐厅外监听的老吴等人，也同样是激动得难以自制，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捏着蝴蝶的脖子逼他把话说完才好。
改革是什么？
是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或许在蝴蝶这个后世的人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他们这些身在时局之中的人而言，就连作出决策的那些中央首长们，对于这场改革是否正确，最终又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恐怕也没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事实上无论是高层还是基层，对于改革的争议，从来就没停止过。
国家如此贫弱，不改就没有出路！但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社会主义制度是否还要继续坚持，是小范围的修修补补，还是从根子上动手术，触及到根本的改革会不会动摇党的统治根基……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大太大的风险，没人能给出答案，只能靠着一步一步自己去摸索，也许这一步踏出去，就是强国的希望，但同样也可能一脚就踏进深渊，万劫不复。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此时的国人是何等的迷茫，越是高层，对于这其中风险的认识就越是深刻，但现在，有一个人却站在了他们面前，他来自未来，他知道答案——这个对国家重要无比的答案！
他会怎么回答？

第六十三章 那个机遇
轻轻用汤匙搅动着杯中的奶茶，方碧瑶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么说，你也觉得中央现在改革的政策没错了？”
一瞬间，餐厅外所有监听组的人全都竖起了耳朵，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停顿，生怕弄出一丁点声音影响到自己倾听那个答案。
蝴蝶却显得十分轻松，理所当然的笑道：“当然没错了，不改革，外资怎么进来？私营经济怎么发展？这就好比是一条船快要沉了，船上有的人会水，有的人则不会，如果强行将所有人都绑在一起，那结果只能是大家一起淹死，但如果允许他们各自逃生，那些会水的游上岸后，同样也可以叫人来救那些不会水的，就算救不起所有人，至少也能活下来大半。”
比喻是不错，但根本没说到问题的核心啊！
方碧瑶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可是很多人都说，现在这种改革，其实就是在否定社会主义的路线，就是在走资本主义的道路。”
蝴蝶笑道：“有一句话，叫：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同样的道理，不管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能让国家和老百姓富起来的，就是好主意，何况现在的改革也没有完全照抄资本主义的那一套吧……嗯，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才对。”
“砰！”
老吴重重的一拳打在车座上，眼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说得太好了！这句话……黑猫白猫……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没错！就是这样！”
王珂韩红梅被吓了一跳，急忙打了个眼色，同时观察车窗外，确定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而老吴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一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给了一个歉意的目光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监听器上。
餐厅中，方碧瑶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她不知道，黑猫白猫的这个理论，按说是十几年后才会由一位伟人提出来的，那时的中国实际上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改革，并且，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声音在反对这一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那次载入史册的南巡，与这段浅显易懂，却包含着无穷智慧的名言的产生，而中国也由此正式走上了改革开放的快车道，就此迎来了自己黄金的十年。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番言论却已经不是能用震憾来形容的了，严格的说，它完全可以被称为大逆不道——这一点都不夸张！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蝴蝶，而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国人，甚至，哪怕他是一名党的中高层干部，这番言论都足以将他送进监狱了。
方碧瑶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又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可是，你怎么能确定这种改革的政策，就一定能让国家和人民富起来呢？”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方碧瑶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放到了膝盖上，借助桌子避开了蝴蝶的视线，这只是一场朋友间的闲聊，她不能让蝴蝶发现自己的紧张。
蝴蝶根本就没有起疑，想了想，反问道：“你在国营商店里买过东西吗？”
方碧瑶疑惑的点了点头，她不明白蝴蝶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与改革有关吗？
蝴蝶接着又问道：“凭心而论，你觉得这些国营商店的服务质量是好还是不好？”
似乎明白了什么，方碧瑶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还行吧……不过有些服务员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蝴蝶笑道：“何止是不太好，他们简直就是爷啊！”
“……”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为商店是国家的，赚多赚少都跟他们无关，而他们又都是铁饭碗的国家职工，只要不违法乱纪，就算是经理也无权开除他们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商店的领导还是他们这些职工，都不会在意商店生意的好坏，甚至于，为了让自己更轻闲些，他们甚至宁可让生意更差些，反正哪怕是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卖，国家也不会少了他们一毛钱的工资。”
“可如果是私营的商店就不一样了，你看看那些个体户是怎么做生意的？起早摊黑，从早到晚不停的吆喝，为了多赚一点钱，多做一笔生意，恨不得给顾客当孙子……同样是人，同样是做生意，为什么差别就会这么大？”
“同样的道理，放在那些工厂里也是一样：国营工厂和企业享受着那么多的政策优势，为什么却会越做越死？说白了不就是大锅饭吃得太舒服，所以没人肯卖力干活吗？国外的企业为什么能越做越强，产品能越做越好？因为他们的工厂企业都是私人的，当老板的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企业出现亏损，更不会花钱养闲人，竞争的市场会逼着他们不断的进步，落后的企业必然会被淘汰，在这种模式下生存下来的企业，怎么可能不强？”
方碧瑶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她可不像蝴蝶是生活在几十年后的人，这时的中国，改革才刚刚开始，别说私营企业和工厂了，就连个体户是否应该允许存在，个人倒买倒卖是否属于投机倒把都还存在着巨大的争议，哪怕是中央的改革政策，也仅仅只是对私营经济稍稍放松了一些管制，甚至还要以特区的形式来进行实验，可听这蝴蝶的意思，他所理解的改革，却分明就是要对当前的国有经济体制动刀啊！若是一切都交给市场去竞争和淘汰，就连国家职工的铁饭碗都要打破的话，那这个国家跟资本主义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万一有工厂经营不善，难道就真的让它倒闭？那失业的工人该怎么办？国家的资产，又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
方碧瑶心乱如麻的问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试探还是在争辩，蝴蝶的言论实在太骇人了，但心底里，又隐隐觉得他说的每句话其实都很有道理，这些问题并不是没人意识到，只是，在当年的思维模式下，根本没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蝴蝶却是轻松的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该破产的就破产喽，赔钱的工厂难道还让国家掏钱养着它？至于工人，该下岗的就下岗，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没了工作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去谋生，到新的工厂打工，或是当个体户，或是重新学门手艺，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饿死不成？没有生存的压力他们又怎么会卖力的干活？”
说到这里，蝴蝶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秘的一笑说道：“其实，就算开放了政策，也未必就一定能有好的结果，但对于中国来说，现在却是赶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所以这时候改革，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一听这话，方碧瑶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刚要追问，正好服务员已经端着煎好的牛排走了过来，只得忍耐，而蝴蝶此时的注意力似乎也转移到了食物上，一边拿起刀叉，一边招呼着她一起用餐，为了避免引起蝴蝶的怀疑，她也只得强压着心中的焦急，陪蝴蝶一起吃了起来。
凭心而论，牛排的味道其实不错，但方碧瑶却是如同嚼蜡一般，心里全被蝴蝶刚刚所提到的那个‘好时机’给塞满了，哪里还有心思品尝牛排的味道？而蝴蝶似乎也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谈论着何等严肃的话题，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方碧瑶与面前的食物上，这使得方碧瑶越发的难受，因为这让她必须更加小心的掩示自己内心的焦急，否则，难免会让蝴蝶起疑。
餐厅外，老吴等人也同样是急得满眼喷火：蝴蝶开始的那番言论虽然震憾，但实际上却也没有超出他们的认知，那些问题也不是没人提出过，他们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是蝴蝶对改革的态度，但蝴蝶在最后却突然又提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这就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了——要知道，这个‘好时机’可是针对整个国家的政策改革而言的！这得是多大的影响才能配得上如此的形容？这是否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件对中国，甚至对全世界都产生了巨大影响的历史事件？
越想越心急，这个情报对国家太重要了，甚至超过了那批电脑，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国策方针——这个机遇到底是个什么机遇？为什么它会对中国的改革产生巨大的影响？中国是否又能借此获得更大的利益？它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可惜，如此重要的答案，却被一份牛排给打断了……可恶的西餐厅，可恶的牛排，你们晚一点上菜会死啊？会死啊？知道你们耽误了多大的事不？这是对国家的犯罪！知道不？这是犯罪！
老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西餐了，因为在这一刻，他对西餐的怨念已经突破天际。

第六十四章 肉里有毒
等到牛排快要吃完时，方碧瑶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将勾得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那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你刚才说，现在改革，是赶上了好时机，这是什么意思？”
愣了一下，蝴蝶似乎不太明白方碧瑶为什么又会突然将话题扯回到政治上，但却也并没有多想，随口说道：“这个啊……你知道发达国家的工业转移不？”
方碧瑶疑惑的摇头：工业转移？这两个词分开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却是头一回听说。
好在，蝴蝶很快就解释道：“所谓的工业转移，其实并不复杂，就是那些发达国家的生产力太发达，加上社会福利又好，导致了他们低端加工业的生产成本不断增加……嗯，打个比方吧，就好比是同一种产品流水线上的工人，一个美国工人的工资或许比一百个中国工人的工资还高，这对企业和资本家来说肯定是不划算的，加上很多中低端的工业对环境破坏很大，落后国家无所谓，但发达国家他们的社会富裕，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自然也就更高，所以一个国家一旦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肯定就会越来越排斥这些工业，很自然的，就算是为了节约成本，他们也必然会把这些中低端的工业向一些落后国家转移，让那些落后国家的人来替他们打工。”
方碧瑶似懂非懂，这番推理听起来并不复杂，逻辑上也确实说得通，但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想了想问道：“可是这样的话，那些发达国家的工人岂不是会大量的失业？他们的政府会允许吗？”
蝴蝶笑道：“失业是肯定会有的，所以他们在产业转移的同时，也会大力的发展自己国家的服务业，再提升一些社会的福利保障，加上那些产业被转移到落后国家后，生产成本大幅降低，产品价格自然也就大幅下降，导致普通人生活的成本也随之降低，所以短时间内，也是出不了太大问题的……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政府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因为那些财团和企业可没有我们的国营企业这么听话，在他们国家里，有钱人才是老大，政府只是给财团打工的管家婆，所有对财团和资本家不利的政策，都不可能被通过。”
方碧瑶若有所悟，问道：“你所说的好时机，指的就是这种工业转移？让中国接替他们这些中低端的产业？”
蝴蝶轻轻点头：“没错……其实在此之前，世界的工业已经有过一次大规模的转移了，大概是在五十年代左右，日本，韩国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快，就是因为他们接受了欧美国家的这些中低端产业，而现在，这条路他们差不多也走到了尽头，自然也想跟欧美一样去舒舒服服的当白领，自然就得找个下家来接手这些脏活累活了。”
方碧瑶越听越是心惊，如果蝴蝶不是在胡说八道，那这个信息的价值真的就大得难以估量了，可这样的机遇，中国真的能把握住吗？
想了想，迟疑问道：“照你这么说，他们只需要找一个落后的国家就可以接手，也未必就会选择中国吧？而且，资本主义国家先不说，日本和中国的仇恨这么深，他们会把这些产业交给中国？”
蝴蝶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些产业是谁都能接手的吧？首先，要接手这些产业，至少得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资本家可不傻，他们会把工厂开到那些成天打仗的地方？其次，这个国家还得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否则，要是什么都得从头来过，那成本就会太大，这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国家还得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口基数，这个人口不单单是指人的数量，同时还包括了人口素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廉价产品和劳动力，而且足够的人口也同样可以成为他们产品的倾销市场……你算一算，全世界除了中国，还有哪些国家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当然，要想做成这笔交易，中国也必须要进行改革，否则以中国现在的政策，哪个有钱的傻子敢把钱投进来？还不得分分钟被‘共产’了？”
……
深吸了一口气，老吴沉声问道：“录音都保存下来了吗？”
王珂应道：“都录下来了。”
盯着他，老吴再次认真的问道：“机器会不会出问题？”
王珂毫不犹豫的答道：“不会，我们同时用了两台机器，两卷磁带同时录音，就算出问题也不可能是同时出。”
听到这个保证，老吴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保管这段录音，绝对不能出错！”
王珂与韩红梅同时点头：“明白。”
中国有希望了……望着餐厅的方向，老吴的眼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
……
餐厅中，方碧瑶与蝴蝶的谈话差不多也进入了尾声。
“你真了不起，懂得这么多知识。”
方碧瑶带着几分崇拜的神情对蝴蝶说道：一半是出于真心，另一半则是为了‘奖励’蝴蝶提供的这个重要情报，虽然蝴蝶只是出于炫耀，但这种行为显然是必须鼓励的。
而蝴蝶自然也是无比的享受这种崇拜，时代的优越感再一次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凭着后世从网上看来的一点皮毛，就能在这个时代硬充大尾巴狼，还能在心仪的美女面前装逼，这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不过，该有的谦虚还是得有的，蝴蝶笑道：“这不算什么，其实这些东西在国外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国内的环境相对封闭，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信息而已，等以后改革开放，国门真正打开了，人们的见识自然也就上来了。”
方碧瑶趁热打铁，又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可是我们国家毕竟是社会主义国家，那些资本主义国家，难道就不怕我们发展起来，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吗？”
蝴蝶笑道：“他们当然不用担心：第一，他们转移的只是中低端的工业，真正尖端的制造技术，还有那些核心的产业他们肯定是不会转移的，而且还会严防死守。就拿这汽车来说，他们只要把发动机的技术掌握在手中，中国就算学会了其他的技术又有什么用？没有好的发动机，中国的汽车就永远不可能跟他们的产品去竞争，永远只能给他们打工。”
“第二，苏联解体……苏联国力衰弱之后，意识形态的斗争其实已经不再那么激烈了，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找到了克制红色信仰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增加工人福利，加大社会保障，减少工作时间，刺激消费，加上大量中低端的产业被转移，服务业大行其道，在他们国内真正的产业工人其实已经不多了，那些当惯了服务员的人可没有产业工人的技术与纪律性，所以就算他们放开了对红色信仰的封锁，他们国内现在也已经没有革命的土壤，又何必担心？”
说到这里，蝴蝶又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产业转移这固然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但这么大的交易背后，又怎么可能不夹带一些私货？说白了，这块肥肉里面也是包着毒药的，要是不管不顾的一口吞下，别说赶英超美了，不被毒死都算命大。”
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餐厅外，前一秒还处于极度兴奋中的老吴，此时瞬间就像被一盆冰水淋头，混身只觉一股寒意由内到外。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得让他简直无法承受，无论是口误中提到的苏联解体，还是最后所提到的毒药，完全都超出了他的想像——苏联的事还好，毕竟已经有所思想准备，可刚刚还在为祖国能赶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时机而兴奋，一眨眼，对方却又突然告诉他，这肉里有毒……毒你妹啊！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方碧瑶同样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想要掩示自己的失态，却发现蝴蝶根本没起疑心，反倒对她表现出的惊愕显得十分得意，那卖弄的神情真是不要太明显。
薄嗔了他一眼，方碧瑶小心翼翼，装作漫不经心却又有点好奇的样子问道：“知道你厉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肉里有毒？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蝴蝶‘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这时，服务员却走了过来，彬彬有礼的说道：“先生，请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没有的话，我们餐厅就要关门了。”
“哦，没有了，结账吧。”
被打断了谈话的蝴蝶倒是没什么感觉，随即掏出钱包来支付了账单，然后便带着欲言又止的方碧瑶向餐厅外走去。
……
“砰！”
老吴又是一拳重重的打在车座上，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回头就给我封了这间餐馆！我看他们就是帝国主义派来捣乱的！”

第六十五章 余波
蝴蝶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个答案。
从餐厅出来后，方碧瑶虽然又借机询问过，但不知为何，一直有问必答的蝴蝶却突然卖起了关子，说什么‘一言难尽，下次见面再告诉你’，为了避免蝴蝶起疑，方碧瑶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带着这巨大的疑问与蝴蝶依依惜别，结束了这次惊心动魄的‘浪漫’约会。
约会是结束了，但它造成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
专案组的执行条例被直接提升到了甲级，这意味着从此时此刻起，所有人员都不得再与外界接触，所有行动，哪怕是上厕所，都必须要时刻处于两名同伴的视线之内，而老吴在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便在一队便衣特工的护卫下，带着两盘录音磁带直接进入了中南海，整整一天后，才带着一脸疲惫的神情返回。
此时，蝴蝶已经住进了一间小旅社，也不知他用什么办法弄来了一张地方派出所的介绍信，虽然从登计纪录直接就可以查到这张介绍信的出处，但追查的结果却肯定不会有太大价值——那显然就是花钱雇人办理的，事实上像这种介绍信办理起来一点都不难，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了，改革开放后，人口流动的规模是越来越大，特别是一些小地方的单位与派出所，只要是有人去申办，根本连理由都不问就能直接给你盖章放行，而政府方面，甚至都在考虑是否要彻底取消这种介绍信的户籍管理制度，改为推行统一的居民身份证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线索肯定还是要追查的，只是目前来说，专案组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保证蝴蝶和4号文件的安全——也不知这蝴蝶是怎么想的，他把那装满电脑的箱子扔在防空洞后，居然就真的不管不顾了，哪怕在旅馆住了下来，也没去将箱子取回。他自已倒是轻松了，却苦了专案组的人，没奈何之下，人手本来就很紧张的专案组又不得不分成了两组，一队负责照看他，一队则蹲守在防空洞里，为了以防万一，组员们不得不忍受洞中那恶劣到极点的环境，因为他们根本不敢让箱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过，尽管是很辛苦，众人却没有任何的怨言。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蝴蝶再一次证明了他的价值和不靠谱之后，就算没有条令的强制要求，也没人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谁也承担不起出问题的后果。
……
走进办公室，面对着老吴那张不喜不怒，只是透出一丝丝疲惫的脸孔，方碧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组长，白鸽前来报到。”
老吴看了她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把门关上。”
“是。”
方碧瑶应了一声，随即将门关好，又回到了老吴办公桌前待命。
看着她，老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碧瑶，这次你做得很好，从蝴蝶身上获得的情报，上级首长非常的重视，你为祖国立了大功……按说我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批评你，但你的行为，确实过于冲动了。”
心里早有觉悟的方碧瑶羞愧的低头：“对不起，组长，我……”
挥手打断了方碧瑶的道歉，老吴沉声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方碧瑶面带愧意：“我不该主动向蝴蝶索要资料。”
轻叹了一口气，老吴的眼中透出失望：“只是这样？还有呢？”
“还有？”方碧瑶愣了一下，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吴目光变得严厉：“看来你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我问你，上级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方碧瑶神情一肃，毫不犹豫的答道：“接近蝴蝶，与蝴蝶建立感情，获取他的信任，必要的时候，与他组成家庭，以妻子的身份引导他为国家服务。”
老吴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做到了吗？”
“我……”
“你没有，你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情报员。在与蝴蝶的交谈中，你三句中有两句是在谈论时事政治，还有一句是在说教，你见过有哪个女孩子谈情说爱是这么谈的？你简直都可以去当政委了。”
被老吴一翻训斥，方碧瑶显得十分委屈，原本还有些不服的想要分辨，但细心一想，却猛然发现老吴说的句句没错，自己与蝴蝶还真的就是这么一番作派，瞬间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她似乎已经认识到错误，老吴的神情也缓和了少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亏得蝴蝶那家伙同样是个奇葩，他似乎对这些话题也并不排斥，否则，你一个还在上艺校，以当演员为理想的女孩子，不关心那些花前月下的浪漫，却跟个政委似的成天用大道理说教，换个人早就起疑心了，就算不怀疑你的身份，恐怕也得被你吓走。”
方碧瑶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眼眶顿时就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对不起，组长，是我错了。”
轻叹了一声，老吴缓和着语气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蝴蝶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他掌握着无数未来的信息，我何尝又不想让他一口气把知道的东西全抖出来？但正是因为他如此的重要，我们才必须越发的小心谨慎，为了把你安排到蝴蝶的身边，我们费了多少功夫？现在你就是我们掌握蝴蝶最大的希望，所以你必须记住：获取情报不是你的首要任务，你的任务是跟蝴蝶培养感情——这不光是我，同样也是中央首长的意思，你明白吗？”
方碧瑶表情微微一僵，然后肃然点头：“我明白了。”
老吴的眼中微微透出一丝不忍，但转瞬间就被严肃与冷静所取代：“跟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今后工作……嗯，不能说是工作，应该说是与蝴蝶相处的方式方法，包括你的心态都要尽快转变过来。你必须学会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如果连了解他都做不到，你又怎么能去影响他？”
方碧瑶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平静的应道：“是，组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这次的表现确实有些急燥了，但这个蝴蝶看起来对这些话题似乎也并不反感，所以今后见面时，除了要注意：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急功近利，转变也不能太突然，这其中的分寸，你只能靠自己去把握了……总之，在不引起蝴蝶反感的基础上，你可以适当的自由发挥。”
想了想，方碧瑶问道：“那这次的情报，下次见面我是否还要继续提及？”
老吴轻轻挥手：“这个无所谓，虽然他没有说出答案，但答案的内容，首长们多少也猜出来了，所以他如果主动提起来，你也不妨一听，但如果他不提，你也没必要追问——不能显得你太紧张这类政治性的问题，这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关心的：你可以爱国，你可以关心政治，关心国家大事，但你不能心里只有这些政治和国家大事！你必须学会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天真，浪漫，对生活充满梦幻和期待的女人。”
方碧瑶肃然应道：“是！”
老吴看着她这副严肃的模样，笑了笑，表情也随之缓和下来。
“好了，也不用这么紧张……这次见面，你对蝴蝶的看法如何？有没有什么改观？”
想了想，方碧瑶认真的说道：“性格方面，我认为之前我们对他的分析还是准确的，但通过这次的相处，我感觉我们先前对他能力的估计可能存在严重的不足。他对改革的那些分析，以及一些经济问题的看法，不管是对是错，至少绝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能想出来的，就算是道听途说，能将这些观点条理清楚的讲出来，也证明他在这些问题上是下了功夫的，光是这份见识和理解能力，就比现在很多同龄人要强得多。”
老吴轻轻点头，凝重说道：“是啊，而且他在反侦察方面的进步之快，简直是超乎想像。”
犹豫了一下，方碧瑶又说道：“不过……组长，虽然他在某些方面的表现确实让人惊叹，但我感觉，他所掌握的这些知识和反侦察的技巧，包括他的那些观念，其实都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感觉上，更像是有一群很专业的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老吴双眼微微一眯：“你是说，对面的政府？”
微微皱眉，方碧瑶沉呤道：“不，如果是对面的政府的话，他的某些行为又太不专业了，而且真要是政府的行为，他又何必对金钱这么执着？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看他的言谈举止和表现，他的出身应该不会太高，至少不像是干部家庭和知识份子的后代，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不同行业的人，并且还能让这些人给他出谋划策？他了解和掌握的知识与信息，简直是天南地北无所不包，似乎什么都懂，但又似乎什么都不精，但即便是如此，这么庞大的知识面和信息量，也绝不是一两天能够形成的……我真的想像不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想了想，老吴说道：“这个问题，以后有机会可以慢慢调查，但它并不是最迫切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拉近你跟蝴蝶之间的关系……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更主动一些，甚至带他去见一见你的父母。”
方碧瑶闻言顿时一惊：“可是我父母他们并不知道蝴蝶的身份，他们的保密等级……”
老吴轻轻挥手打断了方碧瑶的话：“他们不需要知道蝴蝶的身份，只需要知道他是你男朋友就行了，我相信蝴蝶也不会主动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身份的，如果你们能尽早明确关系，你就能设法把他留在身边，他现在在外面到处打游击，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方碧瑶心乱如麻：“可我们才只见过两面……好吧，我会尽力的，不过他的身份……”
“身份的问题不必担心，借着这次交易的机会，我们会设法为他解决的。”叹了口气，老吴苦笑道：“户籍制度本来是为了防止特务渗透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咱们自己的麻烦，还得咱们帮他去造假，他这面子也算是独一份了。”

第六十六章 电脑就是玩游戏的
终于到了约定的交易日，这对于已经筋疲力尽的专案组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解脱——这几天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蝴蝶的安全必须要保障，防空洞里的箱子也绝不容有失，偏偏两边又都是高度机密，根本不能给一般的情报员去负责，只能由他们亲自监控，也亏得是只有这么几天，若是时间再长点，恐怕不用敌人来打，专案组就得自已累趴了。
当然，交易日虽然意味着任务将要告一段落，但同样也意味着这将是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好在老天爷这次似乎也开了眼，没再整出什么意外来，蝴蝶出了旅馆之后，毫无意外的乘上了专案组特意为他准备的出租车，然后先是到防空洞取回了箱子，接着又直奔酒店，充当司机的王珂甚至一路上还跟他闲扯了几句，不过因为担心被识破，所以扯的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到了酒店，可以说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这一路上除了贴身保护的王珂，还有三辆载满了武装人员的车在前后暗中护送，另外还有整整一个排的行动队在附近待命，但无论如何，路上出问题的机率总是要高些，而到了酒店，至少安全方面就可以放心了——早在三天前，酒店里所有入住的人员基本就全被清理了一遍，所有外籍人员，或是身份有疑点的人，全都被清理出去，包括周边的街道，各个战略要点都布置了人手，安保级别堪比中央首长出巡……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蝴蝶会怀疑，专案组甚至都想要直接封锁街道，以接待外国元首的安保规格来完成此次任务了。
对此，蝴蝶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察觉：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酒店内的服务员，至少有一半都是上次过来时没有见过的，而且这些人虽然行事低调，但个个都身形矫健，动作沉稳，若是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受过严格的战斗技能训练的，但他却显然没有这样的眼光，加上一颗心全都放在了此次的交易上，满脑子都在做着发财的美梦，哪里还会多看旁人一眼？
一路匆匆直奔李悦新上次所住的客房，在门铃按响之后，为免蝴蝶起疑，李悦新甚至刻意多等了两秒才将门锁打开，然后满面春风的将蝴蝶迎进房内。
“小兄弟，你可算来了，我还真担心你又跟上次一样，放了我的鸽子呢。”
李悦新半开玩笑的说道，两次的接触，他已经看出蝴蝶的性格其实挺随和的，所以偶尔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反倒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果然，这带着几分报怨的玩笑并没有让蝴蝶恼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会，上次确实是出了点意外……先看东西吧，电脑我都带来了，照之前说好的，你先验货。”
说着，蝴蝶便将箱子往地上一放，然后打开锁扣，翻开箱盖，然后从里面拎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看起来四四方方，像是塑料制成的某种盒子一样的物件摆在了桌上，接着，又在箱子里翻腾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纸盒，从里面掏出一个半球形，还连着长长的一根线，倒有几分像是只小老鼠一般的东西，然后将这根线的接头插在了之前那个方盒子一侧的某个方孔上。
李悦新虽然表现得云淡风清，但实际上，蝴蝶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用心的记下……但说实话，尽管对于蝴蝶的来历清清楚楚，也知道他从未来带来的电脑肯定会比现在的电脑先进得多，但眼前这东西，却是让他怎么都没办法跟电脑联系起来。
太小了，也太薄了，虽然在翻开后，竖起的那一块能看出是屏幕，下面的则排列着键盘，倒是能与电脑的功能对应得上，但如此单薄的体积，能有多强的性能？真能达到蝴蝶所说的那种程度吗？
而接下来所看到的，就更是颠覆了他对电脑的一切认知：随着蝴蝶在键盘上的一番操作，漆黑的屏幕在闪过了几行英文命令之后，立刻就呈现出一幅色彩美丽的背景画面，并浮现出一个个不同图案的小标签，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屏幕的左侧，同时，他还敏锐的发现，在屏幕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图案，随着蝴蝶将那个半球形的小东西压在掌心，然后在桌面上拖动，箭头竟然也随之移动起来。
李悦新的脸上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深深的惊讶，此时，他已经看出了这些浮在屏幕上的小图标的作用，那分明就是对应着各种不同功能的应用软件，这不仅证明了这台电脑的性能之强大，同时，也展示了它强大的人性化设计——完全傻瓜式的操作，任何人看过几遍都能学会，根本不像现在的电脑，哪怕是号称最简化的那些民用型，也必须经过专业的学习才能懂得使用。
打开了桌面之后，蝴蝶停顿了一下，回头对李悦新说道：“这台计算机的具体性能数据我就懒得说了，说出来估计你也不会信，而且计算速度这东西，好像也得很专业的工具才能测算出来，我直接就给你演示一下它强大的性能吧。”
说完，也不等李悦新表态，便直接拖动着鼠标箭头点开了桌面上一个飞机模样的小图标……一秒后，电脑便画面一闪，立刻被一副巨大的战机图片所取代。
看到这架战机，李悦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架战机是他从未见过的，虽然并不是真实的照片，但看那流线形的机身设计，那霸气侧露的英姿，以及机身上那明显带有苏式风格的编号和军徽，他就是再天真也不会以为这只是一幅幻想的图画。
一款还没有对外公布的先进战斗机，而且，看这机身的比例大小，还有这无比超前的设计，明显还是一款重型战斗机……说实话，虽然早就已经体验过不止一次这蝴蝶的不靠谱，但他还真没想到，在这场交易中，蝴蝶竟然还为他准备了这么重的一份大礼。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这些电脑是假的，或是毫无作用，可哪怕只要这幅战机的图片是真的，这笔交易也绝对是物有所值了！能用一对人参换来苏联绝密的战机信息，哪怕只是一张图片，也绝对是划算的，这样的交易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情报组织，相信他们都不会拒绝。
但是，李悦新明显还是低估了未来科技的强大，就在他以为蝴蝶只是想为自己展示一份未来的机密文件和信息的时候，却发现随着蝴蝶的操作，屏幕上的画面在一番切换之后，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飞行舱的视角，而外面的景观，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真实，但随着战机的缓缓移动，呈现出的，却是无比真实的立体感。
一个完全立体化的数据世界！
只观察了片刻，李悦新立刻就明白了这种真实的立体感并不是一种错觉，在这屏幕上所呈现出的一切景观和物体，包括这些物体所在的空间，完全就像是一个真实的沙盘和模型，虽然它们看起来色感和外形还是有些失真，但它们却都有着无比真实的立体数据结构，而不是像那些动画和图片一样，只是一幅平面的图像，这种区别在画面静止的时候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可一旦视角开始移动，所有的景物呈现在镜头前的细节变化便会完全符合现实中的物理法则，而如此精确细微的改变，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人眼和大脑的分辨极限，也只有当它们连贯起来，形成一段动态的影像时，才能感受到这种真实带来的震憾效果。
看着蝴蝶在键盘上操作，将战机越开越快，最后直冲云霄，李悦新终于明白了蝴蝶想要为自己展示的是什么：这并不是事先录好的影像，而是他实时操作所呈现出来的动态画面，也就是说，在他完成每一个操作输入的同时，这台电脑就得根据软件的设计，去计算他这个操作会给这架战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然后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运算，去计算下一瞬间呈现在屏幕上的画面应该是什么样子……这得是多恐怖的计算量，多恐怖的计算速度才能实现这完全无缝的实时操作？
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这样的电脑，这样的性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但很快，当他看到那机舱里随着战机的各种动作而不断改变数据的仪表盘时，一个更加可怕，或者说，更加难以置信的想法也随之浮现出来。
这个软件，该不会……也许……有没有可能……它是完全真实的模拟了这架战机的真实性能的？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一架先进的战斗机，就算已经服役和对外公布，它的各项数据也绝对是最高机密，这样的软件怎么会让一个普通人拿到？
尽管理智在这样强调着，让自己不要对此抱有太大的期望，但是，那无比真实的飞行姿态和完全真实的仪表盘，依然让李悦新禁不住一阵阵的心惊肉跳——如果这是真的……不，哪怕仅仅只要有一部分的数据是真实的，这种程度的泄密都足以逼疯北边那头疯狂的北极熊了，到时不知有多少人都得为此掉脑袋。
这是要出大事啊！

第六十七章 蝴蝶的底线
蝴蝶的心情，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即便是在他的时空里，他现在所玩的这款‘锁定：现代空战’，也是堪称逆天级别的大作——说它逆天，倒不是因为这游戏的画面有多好，或是销量有多高，而是因为这款游戏绝对是全世界最真实的一款模拟战机驾驶类的游戏了，而且它模拟的还是多款正在服役中的现代战机，特别是其中的SU-27，不仅战机的所有操作完全与真实的战机一致，机舱操作台近百个不同功能的按键开关全部都是真实可操作的，就连战机的各项飞行性能数据也是力求真实，以至于这款游戏软件完全可以当成飞行员的模拟训练器来使用——也正因为操作太难太复杂，玩起来反倒不如‘皇牌空战’这类纯爽快性的游戏痛快，所以它的销量和名气反倒没有后者大。
游戏中其他的几款战机暂且不说，单是这苏27，在这个时空里，苏联也是去年才刚刚正式服役，目前还处于绝对的保密状态，而且历史上毛熊的保密工作也确实做得不错，硬是让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直到出了‘空中手术刀’的事件之后，这款战机才算是正式的被世界各国所知，也因此而成就了它‘剃刀’的威名。
蝴蝶不傻，他当然知道把这样一款游戏放在电脑里，然后交给现在的中国政府，后果会有多严重，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可以说，这样的局面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从他获得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并决定以此来获取利益之时起，就注定早晚有一天得面对这个时空的政府。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之前所做的那么多事，不过是为了将这一刻尽可能的拖延，而现在，既然已经决定用这批电脑来换取这对参王，那他来自未来的这个秘密，就不可能再保持下去了。
其实，对于跟政府接触，蝴蝶倒也不是完全的排斥，爱不爱国先不谈，就算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在这个时空里难道还有比政府更壕的客户吗？他需要的那些东西，政府都能轻易的弄到，而他又能为政府提供大量未来的科技产品与重要的情报信息，双方完全可以形成完美的需求供给，而且有了政府作为后台，他在这个时空里也就不必再像个过街老鼠式的战战兢兢，岂不比现在这样强得多？
可惜的是，这种完美的合作只是最理想状态下的结果，对蝴蝶而言，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他也不会天真到去相信那些政治家的节操。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国家的领导人，在发现这样一个价值大到难以估量的穿越者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也就是先将这人抓起来再说，切片研究或许不至于，但严刑逼供让他交出时空机或是未来的情报什么的，恐怕就是日常了。
所以说，对于蝴蝶而言，他的处境其实也是相当尴尬，一方面，他想方设法的想要避免被政府发现，却又早晚会被发现;另一方面，他既期待着与政府的合作，又时刻担心政府会对他下黑手……所以，在想来想去，并征求了众多论坛网友的意见之后，他最终给自己制订了两个基本的原则：
一：首先要获取足够的利润，在被政府发现之前，得尽可能的赚到更多的钱，以便在情况恶化到难以挽回时，也能保证自己哪怕不再穿越，在未来也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
二：则是要尽可能的让对方认识到他的价值和重要性，只有这样对方才会投鼠忌器，事态才有可能朝着他所期盼的方向发展。
所以说，这看似恶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愚蠢嚣张的行为，实际上却是诸多算计和推演的结果，可以说是他目前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应对手段，这不仅是他个人的看法，同样也获得了论坛上大量网友的认同。
首先，以游戏的形式向政府提供苏27等多款战机的情报，既能给政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又能避免情报交易带来的许多麻烦，比如解释情报的来源，或是逼问更多的情报内容之类的，万一将来出了问题，比如时空出现误差，这些战机并没有被研发出来，或是数据出现大的变动，他也不用背锅……事实上，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蝴蝶虽然并不排斥向这个时空的政府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但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身份打造成一个情报商人，所以能淡化还是尽量淡化一些的好。
其次，这款游戏既是人情，同样也是警告，政府的人只要不傻，就肯定能想到这点：他既然能将苏联的最高军事机密以如此儿戏的方式交给中国，自然也能将中国的情报交给苏联或是美欧，在把他的价值柞干之前，双方闹僵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如果想要继续从他身上获取这些先进的科技设备与情报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照他的规则来玩。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有李悦新这个华侨商人在中间牵线搭桥，这比让他自己去直接面对政府的压力可是强太多了！蝴蝶向来有自知之明，他可不认为自己有本事玩得过政府的那帮人精，所以一个代理人是绝对不可少的，而这个角色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比起三句话就有可能被政府招安的刘兴全或其他土著，面前这个来自海外，在政府里似乎又有些人脉和关系的华侨商人，无疑才是最佳的人选——事实上，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至于说李悦新的身份，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怀疑过：两次接触，双方都只是在进行交易，而且李悦新那一口地道的海外口音也足以打消他最后一丝疑虑，这个时代的中国可是闭关锁国了几十年，怎么可能有这种口音的情报员？就算有，也肯定是潜伏在海外，怎么会跑到国内来做买卖？
不得不说，蝴蝶的这番算计其实还真没有太大漏洞，而且理论上，成功的机率还相当的高——如果李悦新真的只是一个华侨商人的话……
……
在演示了一番电脑的性能之后，蝴蝶退出游戏，转过身来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本书，放在李悦新的面前。
“电脑的性能你已经看过了，这几本书是编程的教材，能有多大用我也不好说，算是白送的吧……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自己来试一下？”
回过神来，李悦新却是轻轻摇头，一脸震惊的说道：“不必了，这电脑的性能和技术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太多……只是这样的技术，究竟是谁生产的？据我所知，目前就连美国恐怕都没有这样强大的技术吧？”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敏感，但李悦新却不能不问，否则，以他扮演的这个角色而言就显得太不正常了，而且从蝴蝶这过于嚣张的行为中，他也隐约感到蝴蝶的想法或许已经产生了某种转变——电脑且不说，战机的软件明摆着就是故意的，这跟蝴蝶之前拼命掩示行踪的做法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所以，他现在最在意的反倒不是这些电脑和刚刚那架战机的情报了，而是蝴蝶到底有什么打算？
最坏的结果，就是蝴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再继续隐藏，所以将这笔交易当成了最后一笔买卖，所以才在临走前送了政府这样一份厚礼，如果是这样，那事先制订的计划恐怕就得推翻，就算冒险，也不能不采取一些手段了。
果然，对于李悦新的疑问，蝴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但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臭屁的说道：“这些电脑的来历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像这样先进的东西，我手上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东西能让你在政府那里获得超乎想像的地位和利益，而我，也很愿意将我们之间的这种合作关系保持下去，大家各取所需，一起发财，我的要求，或者说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绝不能让政府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别急，我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但你可以把我的话转达给他们：如果他们还想获得更多这一类的东西，比如先进的技术，高科技的产品，那么就拿我需要的那些东西来换好了，但交易只能通过你来进行，如果他们破坏规则，就会什么都得不到，而我，也将再也不会出现！”
听完蝴蝶的这番话，李悦新稍稍松了口气，想了想，似乎有些意动的说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做你的代理人，与政府进行交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种交易明明是对中国政府有莫大好处的，你完全可以借此成为他们的座上宾，为什么非要通过我来完成？”
蝴蝶却是不愿多作解释：“我当然有我的原因，这与我们的交易无关，如果你觉得这笔交易可以接受，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与中国政府之间唯一的联系人，你应该知道这其中包含着多大的利益，我能提供给你的那些物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能保证我需要的那些货物，至于你能用它们从政府手里获取多少好处，我一概不问……当然，若是你觉得没办法接受，或是不想冒险，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第六十八章 政府的算计
当弄清楚蝴蝶的真实意图后，李悦新与守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老吴等人，都只觉一阵阵的庆幸，他们无比庆幸能先一步找到蝴蝶，庆幸蝴蝶选择的代理人是李悦新，若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真是一个普通的华侨商人，他们真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是的，归国的华侨都是爱国的，都是血浓于水的，不管这话说出来有多少人信，但至少，这几年国家一直都是这样宣传的……但事实上呢？且不说这些定居海外的华侨都已经多年没有回国，甚至直接就是从小在海外长大的，对大陆的政府和同胞能有多深的感情却也是难说的很，就算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又有几人能把持得住的？
整整十台超乎想像的先进电脑，一款包含了多种先进战机性能数据的模拟软件，数本代表着未来电子信息技术发展方向的编程教材——这些东西的价值加起来，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情报机关为之疯狂，若是让某个思想觉悟不高的人拿到它，恐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把它卖国像美国那样的发达国家，然后换取一笔巨款和移民海外的资格，从此投奔自由世界，去享受美好的人生。
献给国家？开什么玩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献给国家，先不说你怎么跟政府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政府又会不会相信你的解释，就算他们相信了，你觉得他们会给你什么奖励？一面绵旗，一张奖状，还是一枚成本不到五毛钱的勋章？除了像专案组的成员们这样拥有坚定的意志和信仰的，恐怕绝大多数的人，甚至包括一部分党和政府的公务人员和领导干部，都未必能有这样的觉悟。
很可悲，但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多年不休的政治运动早已耗尽了人们的激情，而改革开放后，逐渐打开的国门又让国民们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对比自己如此贫困和绝望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的信念与价值观都轰然崩溃，他们不再为生为中国人而骄傲，将发达的欧美当成了人间天堂，他们拼命的想要逃离这个令他们越来越厌恶的国家——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个两个的个例，它甚至都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的共识！
在社会上，若是谁家能曝出有一两个海外的亲属关系，那绝对能收获无数羡慕与忌妒的目光。能出国，能赚大钱，已经成为人们心中最有出息的体现，至于那些依旧死抱着爱国奉献的精神不放的人，则变成了人们眼中的傻子。人的价值，不再取决于他的思想与他对国家民族的贡献有多大，而只是单纯的取决于他的存款有多少，或是他的国籍是什么。
在这种环境下，蝴蝶居然想要找一个第三方来作为他与政府沟通的桥梁，这是何等的荒唐？这个人若是爱国，他毫无疑问立刻就会被政府部门‘招安’，若是不爱国，多半就会带着东西跑路，去投靠那些发达国家——尤其是那些来自海外的华侨，这些人虽然是同胞，但事实上，他们的思维和价值观，反倒更接近于欧美那些国家的人，到时会作何选择，恐怕就不言而喻了。
看着蝴蝶虽然平静，却又隐隐透出一丝紧张的面孔，李悦新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蝴蝶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了：这些风险和隐患，蝴蝶未必就没有想到，只不过他并不是特别的在乎，或者说，比起他自己的安全来，他宁可用这个时空的国运来冒险……但反过来说，他既然明知道自己这些货物与情报的价值，却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国内折腾，居然从没想过去跟外国人联系，却又比时下许多国人强了不少，算起来，已经是相当有节操了。
沉呤了少许片刻，李悦新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轻轻点头：“我是生意人，这么好的条件，我求都求不到，为什么要拒绝？不过，既然是长期的合作，你至少得告诉我你都需要哪些东西，又能提供哪些货物吧？”
见李悦新应承了下来，蝴蝶自然十分开心，早有准备的拿出一份目录表递了过去。
“我要的东西基本都在这上面了，能提供的主要也就是像这样的高科技电子类产品，以后若是合作加深，也许还能提供一些中国政府急需的技术资料什么的，具体的细节可以慢慢再商量，相信在收到这批货物后，政府方面应该也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到时你不妨与他们多谈谈，然后把他们的要求转告给我，能办到的我会给出价格，办不到的就没办法了……总之，只要愿意遵照我的规则来玩，大家都有好处，但如果他们非要动些歪脑筋的话，我也不是一定非要赚这笔钱的。”
接过目录表，李悦新并没有在意蝴蝶语气中透出的对政府的深深戒备，看了一下上面的表单，大体上与刘兴全手中的那份相差不大，只是又多添了几样，比如奇楠和沉香这两种名贵的木料，就算放在现今也是属于价值极高，极其珍贵的，蝴蝶能看上它们倒也不算出乎预料。
交易本身倒是问题不大，这些东西虽然放在现在大多也都是价值不菲，但与蝴蝶所能带来的利益相比却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李悦新也敏锐的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蝴蝶的这张货物清单中，几乎没有任何古董与工艺品的存在，想想，多半是他已经意识到这些本身就很稀少，甚至是具有唯一性的物品，在另一个时空很可能会引来别人对他的怀疑。
看来，倒也不是太傻……只可惜还是过于贪心了。
蝴蝶的这个顾虑专案组其实早就已经想到，不过，在经过多番的推演和分析之后，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们反倒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有意推波助澜，比如那对参王——它虽然不是古董，但这东西却跟那些国宝级的古董一样，本身就是极为稀少的，尤其是像这种能凑成一对男女人型的千年人参，整个国库也就是这么一对，若两个时空真有一定的连续性，那么毫无疑问，一旦这对参王在另一个时空里露面，那绝对会引来政府高层的关注。
一模一样的两对千年人参，这比古董还打眼呢！古董再怎么说也是属于制造品，就算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一般人也不会多想，但一对天生天长的千年人参，得需要多小的机率才能长成一模一样？再迟钝的人也能知道这事情不寻常了，然后，以国家机关的实力，查到蝴蝶身上能有多难？
所以说，选择这对人参作为诱饵，那都是经过了诸多考量的！
首先，这对参王是存放于国库中的珍品，一般人别说接触，级别不够的甚至都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这就保证了在另一个时空里，首先发现蝴蝶异常的，肯定是政府的高层，而一旦蝴蝶被另一个时空里的政府发现了他穿越时空的秘密，也就意味着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有很大的机率将会被他们掌握——比起一个唯利是图，做事又如此不靠谱的家伙，与这个国家数十年后的政府打交道，无疑更让人放心，毕竟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也都有着更为成熟与稳重的思维能力，只要有一个相互沟通的渠道，想来要找出一个共赢的合作方案，也不是什么难事。
退一万步，就算蝴蝶可以利用他穿越时空的能力逃掉，这也可以废掉他最大的一张底牌，这样一来，他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潇洒的来去，因为他的退路已经被毁掉，除非他想叛国，否则，与两边的政府合作，充当中间人，为两个时空的中国架起一座穿越时空的桥梁，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风险肯定会有，但相比起任由这小子这么胡闹下去，或是将来有一天觉得钱赚够了，就一去不返，这样的风险却也是值得一冒的，而且蝴蝶的智商也不算太低，他肯定也能想到，就算自己投靠了外国的政府，结局也绝不会比投靠国内政府更好，中国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祖国，他的亲人朋友全都在国内，何去何从想来他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在粗略的看过一遍之后，李悦新不动声色的将清单折好，放进一旁的公文包中，然后从包中又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给蝴蝶。
接过纸盒，蝴蝶显然十分激动，迫不急待的就打开了盒盖，然后兴奋的打量起盒中的那对人参来——虽然以他的经验和眼光，也看不出这东西的真假，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自己辛辛苦苦，冒着巨大的风险才获得的收获：这样的珍宝，若不是凭借着他这神奇的穿越能力，以他原本的身份和地位，别说拥有，连见都没资格见到。
“对了，小兄弟，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进行长期的合作，那有件事我也不得不说一下了——关于你的来历，我可以不过问，想来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但作为生意上的合伙人，我总不能连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都不清楚吧？这样的话，若是我有什么事想要找你，岂不是都找不到？或者说得再严重些，万一我跟政府那边把事情都谈好了，你却跟上次一样，突然来个不告而别……”
等蝴蝶兴奋的劲头稍稍过去一些后，李悦新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六十九章 蝴蝶入网
给蝴蝶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固定的居所，这也是此次交易中所要达成的一个重要目标，但是，怎么让李悦新将这个问题给引出来，却是个不小的难题：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华侨商人，按理说，他是不可能主动去询问蝴蝶是否有合法的身份，是否需要办假证这类话题的，事实上一个普通的华侨商人，也没理由会在中国沾染这种办理证件的勾当，弄不好这就极有可能会让蝴蝶产生怀疑，得不偿失。
所以，在经过无数次事先的推演和分析后，让李悦新借着索要蝴蝶联系方式和住址的话题，将蝴蝶的思路引向这方面，参考他此前与方碧瑶在这个问题上的回答，合情合理的将问题摊开，被认为是最符合情理的一套方案，而被最终采用。
果然，再次面对这样的问题，蝴蝶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显然也知道李悦新的这个要求与顾虑是非常合理的——与政府打交道可不像做生意，哪怕是在生意场上，估计也没有谁敢跟一个连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不肯提供，并随时有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打交道。
当然，最关键的是，李悦新与刘兴全不同，虽然都是他挑选的代理人，但刘兴全不过就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并且他本身也没有任何资格跟蝴蝶讲条件，而李悦新则更像是一个合伙人，并且在合作的问题上，反倒是蝴蝶有求于他。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虽然干的是差不多的事情，但没有蝴蝶，刘兴全不过就是一个穷得连老婆都娶不起的穷光棍，像他这样的人中国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蝴蝶根本不需要在意他的想法，大不了换人就是……可李悦新却不一样。
首先，以蝴蝶在这个时空里的社交能力，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比李悦新更合适的代理人了，其次，和刘兴全不同，李悦新本身就是一个事业有成的海外商人，就算没有蝴蝶他也能活得无比滋润，所以蝴蝶根本不可能用这点来威胁他，反倒是他自己，若是跟对方闹翻了，那失去的可就太多太多了……
“这个……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地址，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可以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你担心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蝴蝶有些忐忑的说道，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份保证有多无力，但迫于现实的压力，他也确实没办法为对方提供一个固定的联系方式……这年头中国可没有移动通讯网络，他就算把手机带过来，也没法用啊。
至于说固定电话，那都是单位才能安装的，别说他这种没身份的黑人，就算是一般的居民，都没安装的资格……再说，就算邮电局同意给他安装，他也得先有个固定的住址不是？
看着他，李悦新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只是眉头微皱说道：“你有顾虑，这我可以理解，但既然要做事，总得有做事的章法，何况别怪我多嘴，小兄弟你也应该知道你提供的这些电脑有多重要，一旦与政府的合作正式展开，他们那边也是绝对不会容忍你在外面这么乱飘的，别的不说，光是安全就是一个大问题……”
见蝴蝶瞬间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李悦新停顿了一下，轻叹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事已至此，我觉得我们还是把话都说透的好。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也应该能想到，只要我将这批电脑交上去，政府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追查它们的来源的。我可以遵守我们的协议，不向他们提供你的信息，但我却不可能阻止他们对我的跟踪和调查，除非我们分开之后，就此再不相见，否则，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也只是早晚的事。”
蝴蝶紧张的表情渐渐松软下来，这个结果他自然早就想到了，不过真要去面对，却依然压力山大……不过李悦新坦诚的态度，倒是赢得了他的好感，在他看来，这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反倒证明了李悦新是真心想要跟他合作的，若一开始就打着出卖他的主意，反倒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透了。
这神情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李悦新的双眼，李悦新趁热打铁的又说道：“当然，你的要求我也会跟他们说明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要说服他们也不会太难，毕竟这交易对他们也是极为有利的，但相应的，你也得让他们放心才是……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居无定所，多半也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和跟踪吧？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大可不必——你想想，等到我们三方的合作正式展开，若他们真要有心对你不利，难道还会找不到机会？而且对于一个能为他们提供这么多先进科技的朋友，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对你不利？怕是保护你都来不及……说得直白些，你这样遮遮掩掩的做事，与掩耳盗铃何异？弄不好反倒会适得其反，让他们怀疑你的用心。”
站起身来，蝴蝶在房间中烦燥的走动着，显然内心也在激烈的挣扎……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只是，一方面是舍不下这时空走私的暴利，另一方面，跟所有一夜暴富的穷人一样，他对身边的任何人，特别是政府，都充满了极度的不信任，总觉得全世界都在打他的主意，想要夺走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也正是在这种极度纠结的心态下，他的一些行为才会显得如此的矛盾和不可理喻。
但是，就在纠结了半天之后，突然间，蝴蝶猛的回头看着李悦新，疑惑的问道：“照你这意思，我好像根本就没必要跟你合作了，直接去找政府岂不也是一样？你就不担心我把你扔下去单干？”
心中微微一紧，好在李悦新对此也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就要看小兄弟你想要达成的是什么目的了——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中国政府，给他们这些高科技的援助，那自然是不需要我这样的中间人，正如你所说，你完全可以凭借这些东西成为他们的座上宾;但是，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或是为了换取你所需要的那些货物的话，那你肯定需要有一个擅于谈判和有商业头脑的人帮你将利益最大化。而且有我这样一个中间人出面，也能避免你们在谈判中闹僵，双方都不好下台，这其实就跟西方国家的企业都喜欢将生意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是一个道理：你是老板，战略决策由你来制订，但具体怎么实施，却最好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看小兄弟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听完李悦新的解释，蝴蝶脸上的怀疑渐渐淡去……其实他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李悦新的‘屁股有些歪’了，一个商人，怎么会事事处处的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思考和劝说？不过听他这么一解释，却也觉得有理，反倒感觉李悦新做事大气，是个做大生意的人。
冷静下来，蝴蝶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没办法逃避了：除非他真的一去不返，真能舍下这份暴利的职业，否则，就注定要有面对这个时空政府的一天……而且躲躲藏藏这么多天，他的日子其实也很不好受，有没有甩掉公安和情报部门不知道，但途中却是几次遇险，在上海甚至还闹出了人命，要不是这份暴利给了他足够的动力，他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想了想，蝴蝶的口气终于有所松动，迟疑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现在确实还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等我找到后，咱们再联系好了。”
李悦新闻言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却是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不趁热打铁将事情办完，难道还等这小子回去反悔吗？
“何必那么麻烦，你既然在北京没有住处，那就直接在这酒店里开个房不就行了？酒店设施齐全，人员来往也没那么复杂，无论是生活还是安全都比外面强得多。虽然消费是高了点，但以你的经济能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话，蝴蝶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房间，神情倒是有些意动，想了想，却又为难道：“可住酒店是需要登计证件信息的……”
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住，显然是不想曝露自己没有合法身份的‘秘密’。对此，李悦新却是故作不知，笑道：“这好办，你的身份若是不方便公开的话，那就由我出面，在酒店里多订一个套间就是了，身份登计用我的护照，到时你只要说是我公司的职员，我给你开份证明就是，等我这边与政府那里联系上，你的身份也就没人会来追究了。”
又沉思了片刻，蝴蝶终于轻轻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也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见他终于点头，李悦新笑了笑，目光又转向了桌面上的那台电脑。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等一下我就陪你一起去开房拿钥匙……对了，你要还有时间的话，能教教我这电脑怎么用吗？还有刚才那个开飞机的软件，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能不能教我怎么弄？”

第七十章 神秘基地
蝴蝶终于走了，带着那对极品的参王和发财的梦想，再次回到了他的时空，但他扇动翅膀留下的风暴，却依然还在，或者说，才刚刚开始席卷这个世界。
就在确定蝴蝶已经在为他准备的那间客房中离开的同时，老吴和张昌海便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李悦新的房间，此时，李悦新已经将电脑重新放回到箱子里面，并用一副手铐将自己的右手与箱子紧紧的铐在一起……不过，老吴和张昌海却并没有去关注这只箱子，而是十分仔细的开始检查起房间，包括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没有放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所有的行动都在无言的沉默中进行。
片刻后，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乘车赶到了酒店，立刻对酒店实施了严密的封锁，在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一个个交警正在封锁路口，很快就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道路。
没有人询问，没有人疑惑，所有的行动都在条令下有序的进行，尽管就连执行者本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丝毫都没有影响他们对命令的执行。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就位，而房间的清理检查也已经完成的同时，张昌海对老吴轻轻点头，然后俩人同时拔出配枪，再次拉开了房门。此时，同样持枪站在门口警戒的王珂与赵忠义各自退开一步，汇同着老吴与张昌海一起将提着箱子的李悦新护在中间，然后快步向着楼层的出口走去。
此时，整个酒店内外已经完全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每个持枪的军人都严肃着表情一言不发，目光警戒的注视着自己视线内的一切动静，当专案组的队伍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便自发的加入到队伍中之伴随前进，当一行人来到酒店大厅之时，整个队伍已经完全被这些军人团团围住，从外面，甚至都无法看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走到酒店门口，军人们自发的左右分开，为专案组让出了一条通道。老吴，张昌海，李悦新径直就走到离大门最近的那辆防弹轿车前，一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而王珂与赵忠义则分别上了前后的两辆车。
在专案组成员们都上车之后，守卫在酒店门口的一名军官猛的将手一挥，随行的军人纷纷各自登上前后的军车，车顶更是被架起了机枪，将三辆轿车紧紧的护在中间，然后沿着已经清空的街道向前驶去。
坐在车上，老吴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兴奋，甚至于还透出难以抑制的好奇。与在现场亲眼目睹，甚至操作过电脑的李悦新不同，他们虽然全程都在监听，却并没有看到电脑那神奇的表现，仅仅只能从两者的对话和电脑发出的一些音效来感受那科技的魔力……不过，尽管无比的好奇，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讨论或是询问李悦新那些细节，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窗外，只是在偶尔间，目光才会不经意的扫过被李悦新紧紧抱在胸前的那只大皮箱，透露出深深的激动与好奇。
数十年后的电脑，会是什么样的？它的计算速度能有多快？李悦新提到的飞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逼真的战机音效？难道这东西还能放电影？这么一只小小的皮箱，真能装下十台电脑？
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一样，老吴等人对于电脑的认识，基本就停留在科研设备和计算工具的概念上，虽然老吴也接触过‘零号文件’的神奇，但仅凭那隔岸观花的那点文字与图纸描述，显然不可能让他真正触摸到那个神奇的未来世界，所以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电脑会跟战斗机扯在一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
一款，或者说是多款来自于未来的战斗机的情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战斗机很可能才刚刚服役，甚至还没有服役，仅仅只是处于研发状态，它们将代表着未来空军的发展方向，它们能让你知道对手或盟友未来的军事实力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它们甚至能让你提前了解到这些战机的优点与缺点，从而更早的研究出战胜它们的办法……在正常情况下，像如此重要的情报资料，几乎是没有被窃取的可能的，就算有那么一丝的机会，也必须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才能赌一赌那千分之一的机率。
这就是蝴蝶，这个来自未来的年青人，总是会用这种让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你带来惊喜……嗯，也有可能是惊吓，他的思维就如天马行空，你永远都猜不到他在下一刻会干出什么事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价值绝对不止于此，像这样的‘恶作剧’，倒是不妨多多益善才是。
这次是战斗机，下次会不会是坦克呢？还真是让人期待啊，话说，弹道导弹和核武器之类的资料，他应该没有……吧？
就在这兴奋中透着紧张，好奇中带着期待的气氛中，车队一路前行，很快就出了市区，然后可以看到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少，景色也越来越荒凉，而那些护送的军车，也在途中不断的离去，但每隔一段距离，又会有一些新的部队加入进来，所以整个车队始终都保持着足够的规模，直到最后，天空中甚至出现了两架战机掠过的身影。
坐在车上，张昌海与李悦新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因为就在刚刚，他们发现王珂与赵忠义等人的车居然也离开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以专案组的保密等级甚至都是不够的，而他们三人之所以能被放行，多半还得得益于他们特殊的身份。
李悦新是唯一直接接触过这批电脑，并得到蝴蝶的亲自指点的，他掌握着第一手的资料，所以他能被放行，自然毫不奇怪;
老吴身份神秘，又是专案组的组长，涉及到蝴蝶的事件不可能不让他参与，加上李悦新是他的下属，这批电脑又是在他的指挥和领导下获得的，所以自然也能获得相应的资格;
张昌海虽然级别不高，但却是出身于中央警卫团，能在中央首长身边负责警卫工作的人，自然也是可以被信任的，而且他作为警卫人员，在专案组中本身就担负着安保的职责，所以于情于理，也不可能将他排除在外。
因为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车队的速度开得很快，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一个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哨卡出现在前方，路边还竖立着醒目的警示标志，提醒人们前方是禁区。也就在此时，护送在前后方的军车也是纷纷减慢车速，停靠在两边，只有老吴他们所坐的这辆防弹轿车依然保持着车速继续前行，并很快就到达了那座哨卡。
当车缓缓停下的同时，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张昌海突然双眼微眯，全身的汗毛一下都立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受惊的野猫一般，那绷紧的肌肉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瞬间释放，将他的身体从车里弹出去。
得益于钢铁般的意志与纪律性，加上知道这是自己友军的单位，所以张昌海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的本能反应变为实际行动，但惊疑不定的目光却依然紧盯着道路两旁的高地，同时也作好了应变的准备——虽然看不到具体的威胁在哪，但那明显是经过人工修饰和加固的山体，在这荒凉的地方，肯定不会是为了美观……短短的数秒间，他就已经发现了至少五处可能是重火力点的洞口，而且，他还能感到，此时此刻，至少有两挺以上的机枪正对着他所乘坐的这辆轿车，否则，他的危机感绝不会强烈到这种几乎能把他逼疯的地步。
哨兵走了过来，看军装和装备非常普通，但张昌海却敏感的注意到，这几名哨兵的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而且步伐稳健，双手也布满了老茧，分明就是部队里最精锐的老兵。
一支部队有几个精兵尖子这不奇怪，但放哨站岗的居然全是这种老兵，连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都没有，这就非常的不正常了，接合这地方外松内紧的防御体系，所有的一切无疑都指向同一个事实：他们这是来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地方！
哨兵验过证件后，面无表情的对车辆放行，也就在拦杆升起的同时，张昌海那种危险的感觉才总算消失……在车辆通过哨卡的同时，带队的哨兵班长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透出了某种赞许，这越发让张昌海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感觉并不是幻觉。
穿过哨卡，车辆开始进入山中，一路上，张昌海的头皮都在不停的发麻，在他的感觉里，那看似无害的茂密山林简直就像个吃人的无底洞，而一路行来，短短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像这样的哨站就经过了三道，而最后那道哨站，带队的居然是一名中校军官，在山体两侧，甚至公然露出了两座由防空机炮改装的平射火力点，这让本来都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他，不禁再一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开火，但以他的职业习惯，身处在这种环境下，感觉肯定不会好受的。

第七十一章 吓疯了
最终，轿车进入了一个山洞，并沿着这条至少能平排通过四辆东风卡车的隧道一路前进，又开出了足足一公里，才算是到了头。在警卫人员的指挥下将车停好后，刚一下车，便有一名早就等在一旁的少将迎上前来，对老吴敬了个军礼，然后严肃的说道：“跟我来，首长在等着你们。”
轻轻点头，老吴什么都没说，与张昌海一起将李悦新护在中间，然后跟着那名少将继续步行前进……这一路倒是再没进行什么身份的验证了，而且一路走来，警卫的力量似乎也不是很多，路上甚至还能不时的碰到几个身穿便装或是工人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匆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对他们多看一眼，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若大的地下基地里，竟是安静得可怕。
在穿过了几条过道之后，老吴等人最终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里面，而张昌海则被留在了门外，对此，他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在见识过这座基地的防御与安保等级之后，他对于自己能被允许进入这里，都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而职业的习惯也早就让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当然不会去犯那种瞎打听的低级错误。
走进会议室，李悦新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主座位置的那位首长，虽然不如经常在新闻里出现的那几位出名，但用国内的说法，这也是‘前三排’的大佬级首长了，不过，想想自己手中这只箱子的重要性，还有这一路过来的所见所闻，会在这里见到这种级别的首长，倒也并没有让他太过惊讶。
见到俩人走进来，首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一旁几名年纪都在五六十开外的专家立刻先围了过来，那闪闪发亮的目光就像是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般，一下就锁定在了李悦新手中的箱子上。
“东西呢？带来了吗？快拿出来！”
正准备向首长敬礼汇报的李悦新愕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这几名老专家给挡住了，其中有个心急的甚至都想伸手来夺他的箱子，这让他下意识的就想要进行反击，但刚刚抬手，猛然想到对方的身份，却是只得苦笑着向老吴望去，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无奈，却微微点了下头。
“各位……各位先静一静好吗？不要急，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东西很精密的，我现在就把它拿出来，但也请你们给我一些空间，否则万一碰坏了，那可就是对国家的犯罪了。”
提高着嗓音，好不容易将几名急得快要发狂的老专家给安抚住，李悦新这才走到首长身边，敬礼说道：“报告首长，412专案组李悦新，奉命押送‘4号文件’，现在进行交接，请指示。”
“辛苦了。”首长微微点头，先是赞了一句，然后看了看一旁几个早就不耐烦的专家，失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心急，就由你来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是！”
李悦新应了一声，将皮箱放在桌上，然后打开手拷，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打开，取出蝴蝶曾经演示过的那台电脑，然后，又重新将箱子锁好，这才按照蝴蝶所介绍过的步骤，将电脑接上电源，然后开机。
“这……这是什么？”
要说电脑，这些专家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除了超级计算机这种国之重器不可能弄到，像一般的小型电脑，这些年国内其实也是弄到了一些的，像他们这种级别的专家自然都是优先使用，只是，当看到屏幕上浮现出的精美画面与那一列列代表着不同功能的图标时，所有人瞬间都被惊呆了。
“一种全新的操作界面……是的，绝对没错！居然可以把复杂的命令完全图形化，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专门的学习，就算是一个小孩都能轻松的操作它了！这真是一个天才的创意和革新！”
“不过这样做，恐怕得占用很大的计算资源吧？”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计算性能，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还没等李悦新进行下一步的操作，他就已经差不多被挤到了一边，围在电脑前的这几名老人，就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般，兴奋得完全忘了一切，好在其中还有人保持着清醒，在他的提醒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稍稍退开了一些，让李悦新重新回到电脑前，继续为他们演示。
这时，李悦新却反倒犹豫了，因为蝴蝶带来的这台电脑里，真正有作用的功能软件就只有那款战斗机的模拟程序，但这其中涉及的机密却太过敏感，他不敢确实这些人是否有资格接触这些信息……倒不是担心泄密，但如果这些东西让密级不够的人知道，那等于就是害了人家。
这时，老吴显然也看出了他的为难，走到首长身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位首长在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报略作沉思，便对李悦新说道：“该怎么演示就怎么演示吧，没什么可避诲的，在座的无一不是共和国的功臣，他们为了祖国的强大已经付出了一切，如果连他们都信不过，那我们还有谁可以信任？”
李悦新肃然点头，然后便移动鼠标，轻轻点开了那个飞机模样的图标。
……
片刻后，因为操作不太熟练的原因，李悦新的战机因为剧烈的机动而进入尾旋失速，最终毫无悬念的坠毁了，而一旁的专家和首长，则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
“还用问吗？一款从未见过的战机……SU-27……看这机型编号，应该是苏联的战机。”
“不！我是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它怎么可能做得这么逼真？”
一名戴着眼镜的专家在喃喃自语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猛的挤上前将李悦新又掀到了一边，然后依照着他刚才的操作，手忙脚乱的又是一通乱按，结果刚刚被重新载入的战机立马又来了个倒栽葱，一头撞向了地面，顿时就惹来众人的怒喷。
不过，这名专家却显然对此毫不在意，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他的眼镜越来越亮，最终，就在众人对他的耐心几乎快要达到极限，连首长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之时，他突然猛的跳起来，然后就像是疯子一般的开始满屋乱转，而且还发出一阵阵让人心惊胆颤的狂笑。
“没错！计算，就是计算……一切都是可以计算的！一切都可以变成数字！三维的坐标是数字，几何的外形也是数字，就连光和颜色也可以用数字来表示和计算！还有空气动力，惯性，各种各样的物理性能！这不是什么魔法，这是科学，是数学！数学万岁！”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名国宝级的科学家突然就这么陷入了癫狂，不单老吴和李悦新慌了神，就连首长也顿时紧张起来，可就在老吴正准备上前劝说之时，另几名专家在一阵惊愕之后，也纷纷露出了相似的表情，一个个也同样的手舞足蹈的狂笑起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数学，科学之母！这就是数学的威力！它可以模拟……不，它甚至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它的运算机制是什么？编码呢？谁能帮我把它的编码找出来？”
过了好半天，直到这些国宝们一个个都闹累了，情绪渐渐冷静下来，首长这才找到机会向他们询问这突然集体抽风的原因——一群五六十岁的老爷子突然这么闹起来，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首长们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最开始的那位眼镜专家兴奋的解释道：“您刚才也看到这款程序的演示了……可能您只是关注这战斗机的本身，但对于我们而言，它最大的价值和意义却在于这程序本身。这个程序最大的创意就在于它用无比复杂的计算，完全模拟了一个具备多种现实物理属性的世界！虽然严格的说，这个世界还很简陋，也仅仅只是模拟了几款单一的飞行器，但它的存在却表示着，如果有足够强大的计算性能，再结合合适的软件，我们完全就可以在这计算器的世界里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出来……不，不一定需要完全的真实，哪怕只是能真实的模拟现实的一部分物理属性，它的意义都是难以想像的！”
看这名戴着眼镜的专家越说越兴奋，简直又要失控的样子，首长却是有些似懂非懂，想了想，疑惑的问道：“创造一个虚拟的世界，这有什么用吗……我是说，我们能用它来做什么？”
眼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另一名老者便抢先答道：“做什么都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如果真有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那我们完全可以将一些我们在现实中不方便进行的，或是那些成本太高，周期太长的实验，统统扔到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去进行，就好比是核实验，现实中我们哪怕要进行一次，都得花费海量的资源，同时还得背负巨大的政治压力，而且过多的核实验对环境的破坏也是巨大的，可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我们却是想怎么炸就怎么炸，想堆多大的当量就堆多大的当量，一天炸它他几百上千次都没问题，就算把整个世界毁掉也没关系，反正也就是重启一下程序的事，但这些实验所获得的数据，绝大部分却都是在现实中可以应用的，光是节约下来的资金，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七十二章 粥少僧多
在专家们的解释下，首长终于渐渐理解了这样一个虚拟世界对国家的意义与重要性，也再一次为未来的科技发展之快而震惊不已。
事实上，以复杂的计算来推演一些科学实验的结果，这种做法早就已经出现，或者说，一直都被科学界所使用。任何一项设计，在制造出实物之前都会经过无数次复杂的计算，比如设计战斗机，首先你就得计算它的推力与重量，推算出它能达到多快的速度，然后又根据这速度与任务的需求来设计它的气动外形……等等，可以说，有了这些科学的计算，才有了现代科学，这也正是为什么一台能高速进行运算的计算机对于科研工作会这么重要的原因所在。
但是，以往的那些计算都只是单纯的计算某一项的数据，它们虽然科学，却不够直观，而且往往会因为忽略了一些客观因素的影响而变得不太准确……但从这款模拟战机驾驶的软件上，专家们却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计算模式，它等于是将所有需要计算的因素与所有已知的条件都整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一个更加完整和直观的世界，然后将一切的演变都交给计算机去完成。､
说得夸张点，这简直就是神话里的创世之举了，虽然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真实的世界，但理论上，这只是因为机器的运算速度还不够快，软件设计还不够全面而已，如果真有一台超级的电脑能承担如此庞大的计算量，那么，就算在虚拟的数字空间中创造出一个与现实完全一模一样的真实世界，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远，别说以现今的技术条件做不到，估计就是几十年后恐怕也达不到这水平，但它却给现今的科学研究指明了一条道路，光是这一点，或许就能为中国省去十几年的摸索时间，在这一领域中走在世界的前列。
这时，另一名专家也兴奋的说道：“不光是进行这些科学研究，这种程序的作用还可以扩展到许多不同的领域，就好比这款模拟战斗机驾驶的软件吧，只要给它配上合适的输入设备，它完全就可以成为一台非常先进的模拟训练机，比我们……不，应该说是比现今世界上所有的飞行模拟器都要先进十倍，百倍，有了它，我们就能用最低的成本，最短的时间，训练出一个又一个合格的飞行员，而同样的道理，放在其他的领域也是一样的，坦克，导弹，甚至是士兵的地面作战，将军的战略推演，只有我们想不到，就没有它做不到的！”
听到这话，首长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身就是部队出身，虽然不是空军，但对空军的了解也并不少，当然不会不清楚空军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不是没有足够先进的战斗机，因为战斗机虽然昴贵，也十分的复杂，却是可以购买的，虽然人家不会把最好的东西卖给你，但只要咬咬牙，肯投入足够的资金的话，要打造一支足够规模的现代空军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真正的难点，还是在飞行员的训练上。
飞机可以买，但飞行员却是买不来，也没人敢买的！没有哪个国家会把自己的天空交给一群认钱不认人的外国雇佣兵去守卫，所以，飞行员只能，也必须是自己训练。这道理并不复杂，但真要把它落到实处，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到它的艰难的。
飞行员，尤其是战斗机的飞行员训练，可不像步兵那么简单，只要扔到操场上摸爬滚打个一年半载，基本上就是一个合格的炮灰，飞行员是驾驶战机征服天空的技术兵种，他们的训练是必须以驾驶技能为主的，所以衡量一个飞行员的水平高低，他的飞行时间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依据——这东西不是绝对，但总的来说，熟能生巧的道理在空军领域中也是通用的，在战机性能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谁飞得时间更长，谁的飞行经验更丰富，谁就有更大的机率在空战中击落对方获取胜利。
但是，和步兵的训练不同，飞行员的训练却是非常非常‘烧钱’的，这个‘烧钱’，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哪怕是一架最普通的单发战斗机，在空中飞行一小时所烧掉的燃油都足够一辆汽车跑几年的了，它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一个普通工人一生所能赚到的工资，这还没算飞机零件的磨损，以及在训练中几乎不可避免的坠机损耗。而一个合格的飞行员，哪怕只是要达到刚刚从航校毕业的水平，其飞行时间至少也都是以‘百小时’来计算的。
不要拿朝鲜战争中的中国空军来说事，虽然那些战斗英雄确实没有太长的飞行时间，也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那只是战争年代迫不得已的选择，且不说现代战机的技术要求比那时更高，就算是那个年代，外界也只是看到了被宣传的那几名英雄，却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训练不足，经验不足，有多少同期的飞行员仅仅只出征了几次就血洒疆场——那些战果完全就是用命换来的！
可是，即便是现在的中国已经不再需要为了赶时间而强行缩短飞行员的训练周期，但有限的国力依然还是难以支撑那庞大的训练消耗——军费就那么一点，还有几百万陆军要养活，能分给空军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这些钱还得拿来维护装备，研发新型的战机，七除八扣的还能给飞行员的训练剩下多少经费？只能尽可能的减少飞行时间，进行一些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地面训练了。看起来空军的架子是不少，也有足够的飞行员随时待命，但除了少数的王牌尖子，很大一部分飞行员一个月甚至都飞不了几回，就算上天也只是做些简单的航线课目，耗油量大，有一定危险性的战术课目根本就不敢去碰，像这样练出来的飞行员真要走上战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之前专家们说核实验的时候，首长的感受还没这么深刻，因为核武器这东西，只要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性能的差别其实问题就不会太大了，而且中国的核技术也未必就比外国落后多少，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台小小的电脑所具有的强大魔力——抛开它能在科研领域里发挥的作用不说，单凭它可以用最低的成本训练出合格的飞行员这一点，就足以让中国的国防力量迈上好几个台阶。
越想越是心动，首长立刻问道：“您老说的这些外部设备，我们自己能想办法解决吗？”
眼镜专家想了想，轻轻点头：“问题应该不大，只是信号输入的问题，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采用最笨的办法，直接在这台机器的输入电位上焊接连线……不过，既然这种程序都被做出来了，按理说肯定会有周边的设备的，直接想办法弄一批过来不是更好？”
首长目光转向老吴和李悦新，问道：“能行吗？”
李悦新点头：“应该没问题，蝴蝶也确实说过，这款程序最好是要配合摇杆来使用的，我想，他说的这种摇杆，应该就是模拟飞机上的驾驶杆的设备，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在下一次交易的时候向他提出来。”
“想都别想！”听到这话，首长还没表态，一旁的另一名老专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就怒了：“首长，您不会是想把这些计算机给弄去当什么飞行模拟器吧？这跟拿金饭碗去讨饭有什么区别？这些计算机的性能虽然还没有实际测算过，但光凭它现在的表现，我就敢肯定它已经超出了发达国家最好的大型计算机，这样的宝贝能给我们的科研工作带来多大的帮助，何况我们还得想办法吃透它所包含的技术，这就必须要对它进行拆解，就这十台都远远不够用的，哪有多余的给空军去玩？”
首长顿时尴尬了，因为他还真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被老专家这样一抢白，倒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想法确实不现实：飞行员的训练是很重要，但这些电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它们的价值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无法估量，而且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肯定只能优先给这些科研工作者使用。
想到这里，目光又重新投向那只装满了电脑的箱子，心中不禁暗叹：东西虽好，却终究还是少了点啊。
一旁的老专家见状，怕他还不肯死心，想了想又说道：“话说回来，就算我们不反对，这东西给空军也是毫无作用的——别忘了，这里面的战斗机可没有一款是我们国家装备的战机，你给他们训练有什么用？操作和性能都完全不一样，就算练出来，你上哪给他们弄这些飞机去？”
首长无奈的苦笑：“对，对，您老别动气，我也没说什么呀……放心，这批电脑怎么处理，全都由你们说了算。”
得到承诺，专家们终于满意了，立刻就将这事抛到了边，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脑上，箱子里的那些也被一台台取出来，纷纷开机……而就在他们摆弄着电脑和那几本编程资料的同时，首长不动声色的对老吴和李悦新打了个眼色。
将两人叫到一旁，低声说道：“蝴蝶那里找机会问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弄到能适合我们国家使用的飞行训练程序，机型不一样没关系，性能相近的就行，最好连那个什么摇杆也一起配齐。”
李悦新会意应道：“是！”
但是，这肯定的回答却并没有让首长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看着专家们在屏幕上操作的那些战机，片刻后，却又黯然摇头，轻声叹道：“算了，忘了我刚才说的。”
“是。”李悦新再次应道。
与老吴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同样透出深深的无奈与不甘——首长的心情他们完全可以理解：中国的空军太弱了，不单单只是训练不足的问题，装备也比别人落后太多，这是整体国力落后的体现，所以就算真弄来几套训练模拟器，也无法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最关键的是，目前来说，蝴蝶还没有被完全掌握，从他身上能获取的资源是相当有限的，好钢当然要用在刀刃上！站在全局的角度，当然得将这些有限的未来资源尽可能的用来提升目前贫弱的国力与落后的科技水平。
毕竟，只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才能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专案组，任重而道远。

第七十三章 蝴蝶的禁区
电脑的操作并不复杂，虽然有很多功能还有待摸索，但人性化的操作界面只要掌握了基本的原理，就连一个小孩都能轻松的玩转，更别说这些智商都比常人高出一截的科学家了……眼看着这些专家们一个个都抱着电脑玩得忘乎所以，首长也不愿去打扰他们，索性就带着老吴与李悦新来到了另一个办公室，去听取他们的汇报，至于那些电脑，就交给专家们去折腾了，反正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也只有在这些人的手里，这些来自未来的科技产品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
办公室里，老吴向首长祥细的讲述了专案组对于蝴蝶工作的过程与进展，没有丝毫的避诲，包括每一次的失误和教训都讲得清清楚楚，而成绩与收获也没有丝毫的谦虚，完全就是以绝对客观的角度来陈述事实，而这样的态度，显然也得到了首长的认可，在听取汇报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老吴讲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给出一句“你们辛苦了”的评语……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一向都很冷静的老吴立刻就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我们做得还不够好，工作中确实出现了很多失误，这主要都是我的责任……”
轻轻挥手，打断了老吴的自责，首长笑道：“失误总是难免的，谁没有过失误？何况你们所遇到的还是一件千古未有的奇人奇事，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也不能因此就感到满足，更不能放松，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们有什么想法？”
与李悦新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吴正色说道：“鉴于蝴蝶的特殊性，目前来说，我们的意见还是应该以怀柔为主，在保证不破坏目前这种合作模式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去影响他的立场与思维，一步一步的打消他对于我们的戒备与警惕，最终达成更进一步的密切合作，让他彻底为我们所用。”
首长沉呤道：“就你们的看法，他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究竟是属于科学，还是某种神秘的个人能力？”
老吴迟疑了一下，答道：“这个，目前来说我们还无法作出准确的结论，但就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科学装置的可能性应该很小，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他个人的某种神奇能力。因为据我们对他所带来的物品与言行分析，他所在的时空距离我们最多也就是相隔几十年，这么短的时间差，人类的科技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突破，就算真的发明出时间机器，这样的东西也不会落到一个普通人手上，更不可能被用来进行时空的倒买倒卖。”
对于这个答案，首长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李悦新问道：“你跟他有过最直接的接触，你对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想了一下，李悦新缓缓说道：“这是一个有着神奇能力的普通人。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却有着相同或是类似的优点与缺点，很难用好或坏，或是爱国还是不爱国来简单的给他作出定义，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中国人。我很庆幸，这样的能力是出现在他的身上，因为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绝不算太差。”
首长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李悦新坦然应道：“是的，虽然这个人身上的缺点确实很明显，对金钱也过于执着，但在他的身上，我却能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力量，这是我们这些人所缺少的，或者说，是我们一直所追求的。”
首长双眉微挑，若有所悟的沉呤道：“有意思……你是想说，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大国气质’，对吧？”
李悦新点了点头：“是的，在他的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信，在他的言谈举止中，也经常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这点，虽然不清楚他所生活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想，那肯定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因为只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才能培养出这种气质的国民。”
首长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干得还算不错……至少在他那边是这样？”
李悦新应道：“是的，我们之前的报告您应该也已经看到，白鸽同志曾经试探过他的口风，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于我们现在的改革政策是相当赞同的，据此，我们完全可以推断，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应该也是经历过我们这个时期的，并且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肯定是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否则，不会连一个出身底层的老百姓都这么支持。”
轻轻点头，首长轻叹道：“是啊，但他同样也给我们敲了警钟，这也证明了这条路我们走得并不轻松，而且他对政府这么抵触……”说到这里，首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却是没再说下去。
这一次，李悦新没再为蝴蝶辩解，因为蝴蝶对于政府的戒备与警惕完全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围，他对于政府的不信任简直就是渗透骨髓的，虽然情理上可以理解，但从这点上同样也可以看出，蝴蝶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政府的形象恐怕也并不完全是光明正义的，不过这话首长可以说，他作为下属，尤其是如此敏感的情报部门的人，却是不方便发表意见。
沉默了片刻，首长似乎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俩人说道：“你们这一阶段的工作做得确实不错，对蝴蝶所采取的手段也是恰当的……对于蝴蝶，组织里确实有些同志抱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你们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应该坚持，不要轻易的被人干扰……当然，那些同志也未必就有什么坏心，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件事的复杂性，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蝴蝶最大的价值所在。”
说到这里，首长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一种自信的神采：“蝴蝶能给我们国家带来先进的科技，这当然很重要，但相比起这些，中央更看重的却是他所拥有的那些超越时代的思想和观念，这些思想和观念就是一面镜子，能让我们看到自身的不足。所以，不要介意他的缺点，他不是党员，我们没理由用党的纪律和思想去要求他，何况就算是我们的党员，又有多少能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的？”
老吴与李悦新肃然点头，心中也是百味丛生，但同时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正如首长所言，对于蝴蝶的处理意见，无论是上级还是他们内部，其实争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特别是蝴蝶对政府所表现出的那种不信任感，更是成为了一些人认为应该采取强硬手段的依据……这其中，他们究竟有多少是出自于公心，又有多少人是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动机，却是不得而知，作为专案组最直接的负责人，老吴肩上所承担的压力之大，绝对是超乎想像的，若非他本身就有着不凡的背景，加上中央首长也一直在全力支持他的决定，换作另一个人，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就连老吴都不敢往深处去想——改革开放的政策本来就充满争议，从中央到地方，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人都有，在这其中又涉及了多少利益的冲突，政治理念的碰撞？有人要坚持信仰，有人觉得应该着眼于现实，有人在观望，有人在投机，还有一些人则举棋不定，想要待价而沽……可以想像，无论将来改革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未来的中国政坛都必然会有无数的风暴，很多人恐怕都得成为这些争斗的牺牲品，在这其中，甚至会有不少高层的存在。
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是不必多言的，若是正常情况下，大家当然是各凭手段，各安天命，但现在却突然蹦出一个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人，你说这些领导同志们会不会想要提前了解一下自己的结局呢？如果结局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又会不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惜一切的去改变呢？
在专案组成立之初，就曾经有人提过这样一个建议，说蝴蝶既然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那他肯定知道将来会有哪些人出卖过国家利益，比如那种影响极大，后果严重的间谍案，若是能提前从他那里获得预警，岂不是能为国家挽回巨大的损失？
这个建议本身毫无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老吴却是连想都没想就给堵了回去，而在此之后，也再没有人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为什么？原因还不简单吗？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雷区，谁碰谁死！
想像一下，能干出这种轰动全国的间谍大案的人，会是小人物吗？他至少也得是个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而一个中层的领导干部，身上又能牵扯出多大的关系网？就算是组织高层要处置这样一个干部，也是要经过严格的组织程序的，绝不是像封建帝国那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果突然有个来自未来的人告诉组织，说某某干部他将来一定会卖国，会成为大汉奸……你让组织怎么处理？
提前毙了这个祸害？罪名呢？因为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
置之不理？万一将来真出事，这黑锅给谁去背？
或是调离重要的岗位，进行闲置？这等于就是将人家打进了冷宫，而且是毫无理由的打进冷宫，因为蝴蝶的存在肯定是不可能公开的。而且，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让中国出现了一个可以‘出口成宪’，随意左右任何一名领导干部的政治前途的‘上帝’？到时岂不是人人自危，谁又敢保证这个蝴蝶不会成为某些人清除异已的工具？
说难听点，比起几个大间谍和背叛者所能给国家造成的危害，开出这样的先例，才是真正会动摇国本的！这也正是为什么中央首长会一直力挺老吴的原因所在——没有这样一个能顶住压力，坚持原则的人，这只蝴蝶掀起的风暴，就真的可能会变成一场掀翻国家的台风！

第七十三章 蝴蝶的禁区
电脑的操作并不复杂，虽然有很多功能还有待摸索，但人性化的操作界面只要掌握了基本的原理，就连一个小孩都能轻松的玩转，更别说这些智商都比常人高出一截的科学家了……眼看着这些专家们一个个都抱着电脑玩得忘乎所以，首长也不愿去打扰他们，索性就带着老吴与李悦新来到了另一个办公室，去听取他们的汇报，至于那些电脑，就交给专家们去折腾了，反正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也只有在这些人的手里，这些来自未来的科技产品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
办公室里，老吴向首长祥细的讲述了专案组对于蝴蝶工作的过程与进展，没有丝毫的避诲，包括每一次的失误和教训都讲得清清楚楚，而成绩与收获也没有丝毫的谦虚，完全就是以绝对客观的角度来陈述事实，而这样的态度，显然也得到了首长的认可，在听取汇报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到老吴讲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给出一句“你们辛苦了”的评语……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一向都很冷静的老吴立刻就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我们做得还不够好，工作中确实出现了很多失误，这主要都是我的责任……”
轻轻挥手，打断了老吴的自责，首长笑道：“失误总是难免的，谁没有过失误？何况你们所遇到的还是一件千古未有的奇人奇事，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也不能因此就感到满足，更不能放松，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们有什么想法？”
与李悦新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吴正色说道：“鉴于蝴蝶的特殊性，目前来说，我们的意见还是应该以怀柔为主，在保证不破坏目前这种合作模式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去影响他的立场与思维，一步一步的打消他对于我们的戒备与警惕，最终达成更进一步的密切合作，让他彻底为我们所用。”
首长沉呤道：“就你们的看法，他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究竟是属于科学，还是某种神秘的个人能力？”
老吴迟疑了一下，答道：“这个，目前来说我们还无法作出准确的结论，但就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科学装置的可能性应该很小，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他个人的某种神奇能力。因为据我们对他所带来的物品与言行分析，他所在的时空距离我们最多也就是相隔几十年，这么短的时间差，人类的科技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突破，就算真的发明出时间机器，这样的东西也不会落到一个普通人手上，更不可能被用来进行时空的倒买倒卖。”
对于这个答案，首长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李悦新问道：“你跟他有过最直接的接触，你对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想了一下，李悦新缓缓说道：“这是一个有着神奇能力的普通人。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却有着相同或是类似的优点与缺点，很难用好或坏，或是爱国还是不爱国来简单的给他作出定义，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中国人。我很庆幸，这样的能力是出现在他的身上，因为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绝不算太差。”
首长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李悦新坦然应道：“是的，虽然这个人身上的缺点确实很明显，对金钱也过于执着，但在他的身上，我却能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力量，这是我们这些人所缺少的，或者说，是我们一直所追求的。”
首长双眉微挑，若有所悟的沉呤道：“有意思……你是想说，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大国气质’，对吧？”
李悦新点了点头：“是的，在他的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信，在他的言谈举止中，也经常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这点，虽然不清楚他所生活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我想，那肯定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因为只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才能培养出这种气质的国民。”
首长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干得还算不错……至少在他那边是这样？”
李悦新应道：“是的，我们之前的报告您应该也已经看到，白鸽同志曾经试探过他的口风，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于我们现在的改革政策是相当赞同的，据此，我们完全可以推断，他所生活的那个时空，应该也是经历过我们这个时期的，并且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肯定是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否则，不会连一个出身底层的老百姓都这么支持。”
轻轻点头，首长轻叹道：“是啊，但他同样也给我们敲了警钟，这也证明了这条路我们走得并不轻松，而且他对政府这么抵触……”说到这里，首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却是没再说下去。
这一次，李悦新没再为蝴蝶辩解，因为蝴蝶对于政府的戒备与警惕完全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围，他对于政府的不信任简直就是渗透骨髓的，虽然情理上可以理解，但从这点上同样也可以看出，蝴蝶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政府的形象恐怕也并不完全是光明正义的，不过这话首长可以说，他作为下属，尤其是如此敏感的情报部门的人，却是不方便发表意见。
沉默了片刻，首长似乎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俩人说道：“你们这一阶段的工作做得确实不错，对蝴蝶所采取的手段也是恰当的……对于蝴蝶，组织里确实有些同志抱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你们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应该坚持，不要轻易的被人干扰……当然，那些同志也未必就有什么坏心，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件事的复杂性，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蝴蝶最大的价值所在。”
说到这里，首长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一种自信的神采：“蝴蝶能给我们国家带来先进的科技，这当然很重要，但相比起这些，中央更看重的却是他所拥有的那些超越时代的思想和观念，这些思想和观念就是一面镜子，能让我们看到自身的不足。所以，不要介意他的缺点，他不是党员，我们没理由用党的纪律和思想去要求他，何况就算是我们的党员，又有多少能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的？”
老吴与李悦新肃然点头，心中也是百味丛生，但同时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正如首长所言，对于蝴蝶的处理意见，无论是上级还是他们内部，其实争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特别是蝴蝶对政府所表现出的那种不信任感，更是成为了一些人认为应该采取强硬手段的依据……这其中，他们究竟有多少是出自于公心，又有多少人是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动机，却是不得而知，作为专案组最直接的负责人，老吴肩上所承担的压力之大，绝对是超乎想像的，若非他本身就有着不凡的背景，加上中央首长也一直在全力支持他的决定，换作另一个人，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就连老吴都不敢往深处去想——改革开放的政策本来就充满争议，从中央到地方，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人都有，在这其中又涉及了多少利益的冲突，政治理念的碰撞？有人要坚持信仰，有人觉得应该着眼于现实，有人在观望，有人在投机，还有一些人则举棋不定，想要待价而沽……可以想像，无论将来改革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未来的中国政坛都必然会有无数的风暴，很多人恐怕都得成为这些争斗的牺牲品，在这其中，甚至会有不少高层的存在。
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是不必多言的，若是正常情况下，大家当然是各凭手段，各安天命，但现在却突然蹦出一个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人，你说这些领导同志们会不会想要提前了解一下自己的结局呢？如果结局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又会不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惜一切的去改变呢？
在专案组成立之初，就曾经有人提过这样一个建议，说蝴蝶既然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那他肯定知道将来会有哪些人出卖过国家利益，比如那种影响极大，后果严重的间谍案，若是能提前从他那里获得预警，岂不是能为国家挽回巨大的损失？
这个建议本身毫无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老吴却是连想都没想就给堵了回去，而在此之后，也再没有人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为什么？原因还不简单吗？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雷区，谁碰谁死！
想像一下，能干出这种轰动全国的间谍大案的人，会是小人物吗？他至少也得是个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而一个中层的领导干部，身上又能牵扯出多大的关系网？就算是组织高层要处置这样一个干部，也是要经过严格的组织程序的，绝不是像封建帝国那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果突然有个来自未来的人告诉组织，说某某干部他将来一定会卖国，会成为大汉奸……你让组织怎么处理？
提前毙了这个祸害？罪名呢？因为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
置之不理？万一将来真出事，这黑锅给谁去背？
或是调离重要的岗位，进行闲置？这等于就是将人家打进了冷宫，而且是毫无理由的打进冷宫，因为蝴蝶的存在肯定是不可能公开的。而且，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让中国出现了一个可以‘出口成宪’，随意左右任何一名领导干部的政治前途的‘上帝’？到时岂不是人人自危，谁又敢保证这个蝴蝶不会成为某些人清除异已的工具？
说难听点，比起几个大间谍和背叛者所能给国家造成的危害，开出这样的先例，才是真正会动摇国本的！这也正是为什么中央首长会一直力挺老吴的原因所在——没有这样一个能顶住压力，坚持原则的人，这只蝴蝶掀起的风暴，就真的可能会变成一场掀翻国家的台风！

第七十四章 四十年前的另一只蝴蝶
完成了汇报，老吴与李悦新便在之前那位少将的带领下离开了，而首长却依旧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沉思不语。
轻微的移动声从身旁传来，随着一排书架缓缓的挪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从密室中走出，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抬头看了老人一眼，首长轻叹了一声，似乎无限感慨的说道：“几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笑了笑，老人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真能等到这一天。”
看着他，首长问道：“这些年，你就真没想过放弃吗？这个结果，真的就是你想看到的？”
老人轻轻摇头：“不知道，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或许我只是不想让那样的遗憾再出现……但事实证明，我这些年的坚持和等待，并没有白废，不是吗？”
看着他满头的白发，还有那张布满皱纹，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首长沉默了片刻，突然认真说道：“出来帮帮我，也当是帮你自己，你都这把年纪了，不会真的就想这么一辈子窝在这基地吧？”
老人轻轻摇头，笑道：“老了，现在走个路都费劲，脑子也没以前快，还能帮你什么？何况我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好不容易等到个结果，总得有始有终吧……外面有你们在，我没啥不放心的。”
首长对这个结果似乎也并不意外，无奈的苦笑道：“你还是这样……都几十年了，怎么还放不下。”
老人沉默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良久，反问道：“你放得下吗？”
首长黯然无语，脑海中仿佛又听到了那枪炮的轰鸣，还有那一首首动听的歌曲，以及那个如同精灵一般在山间草丛与花间飞舞的身影。
“团长，不骗你，我真是从未来过来的。”
“是的，我们的抗战胜利了，最后的革命也胜利了！我们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新中国，打败了一切想要欺负我们的帝国主义列强。”
“未来的中国啊？那当然是一个美丽富强的国家，告诉你哦，我来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老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肉，家里还有电视……就是跟电影差不多的东西啦，里面可以放好多好多的节目的，还有冰箱……”
“……好吧，我就给同志们唱首歌吧，歌名叫：歌唱祖国，希望大家喜欢。”
“团长，傻大个他又没写作业，你就不管管他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当回过神来，首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静静的看着他，老人眼中同样透出忧伤，幽幽说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时死的是我该多好。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那么勇敢，更重要的是，她还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情，可偏偏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直到她说的那些事一件件被印证，我们才知道自己当时失去了什么。”
首长认真的说道：“那并不是你的错，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我们谁都有可能牺牲。”
老人固执摇头：“但不该是她。”
首长轻声说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为她的选择感到骄傲。”
沉默了片刻，老人涩然说道：“所以，我有时也会想，如果她不是那么完美，如果她能再自私一些，胆小一些，结局会不会更好？”
首长苦笑：“就像现在这只蝴蝶吗？”
老人冷笑：“不好吗？如果这只蝴蝶真那么大公无私，真那么主动，恐怕很多人反倒会坐卧难安吧？”
首长有些尴尬：“你想多了，大家也只是意见不同，但本心都是为了党和国家……”
轻轻摆手，老人不以为然的说道：“行了，这些套话还是留给别人去听吧，我虽然不怎么出去，但耳没聋，眼没瞎，外面是什么情形我很清楚……有些人哪，他们就是忘了我们当年为什么要革命，为什么要造反，忘了我们死去的那些战友。”
首长苦笑：“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肯来帮我？”
沉默了数秒，老人轻声说道：“我只会杀人，不会玩政治，打鬼子杀反动派，我不会手软，但面对自己的同志，你让我怎么帮你？”
首长沉呤道：“军队那边……”
老人轻轻摇头：“军队不会乱！有那帮老兄弟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这里，要是我走了，你真放心让别人来接管？”
想到那只蝴蝶，首长沉默了——若是以前，这个基地虽然也重要，却无关大局，可现在却不同了，专案组虽然由中央直接领导，但与蝴蝶所有相关的物品，却都是由这座基地处理的，而且在蝴蝶的问题上，面前这个老人也有极大的发言权，毕竟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共和国的元勋几乎是放弃了一切，一生就是在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着，于情于理，蝴蝶的事都不可能绕过他。
“再干一年，一年后，我找人来接替你，你出来帮我。”
老人笑了笑，不置可否：“一年后再说吧，谁知道一年后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首长这一次却很认真：“一年已经是极限了，这也是老首长的意思。”
老人沉默，良久，无奈的苦笑：“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能让我最后再清静几天？”
首长笑道：“大家都在冲锋陷阵，凭什么你就躲在后面享清闲？我的话你可以不听，老首长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
老人轻叹道：“到时再说吧……替我向老首长问好，这些年要不是你们帮着，我和这个基地也撑不到今天。”
首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老人也随即起身相送。刚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首长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对老人轻声说道：“专案组那边，我和老首长都会盯着，小吴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担心有些人会从你这边下手，基地的人你得盯紧了，特别是蝴蝶带来的那些东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会让这些人有机可乘。”
老人不动声色说道：“别的我不敢保证，这个基地耗费了我半生的心血，若是还能出什么问题，那只能说明我这些年真的白活了。”
迟疑了一下，首长轻声说道：“有件事你得有心理准备：有人在组织会议上提出要给这里增加人手，被老首长顶回去了，但他们并不死心，老首长那边也不好太过强硬，毕竟大家还没有撕破脸，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我们现在只能尽量的拖延时间，另外，在人选的问题上，我们也会尽可能的争取。”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笑道：“这是好事啊，以前想要点人要点钱，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现在主动送上门，为啥要拒绝？让他们来好了，我倒想看看这帮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送走了首长，老人回到办公室，重新打开了书架后的密门，走进密室。
密室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副办公桌椅，一个保险柜，就只有一块挂在墙上的镜框，但奇怪的是，镜框里放着的并不是相片，却是一张看起来已经泛黄的纸，普通日记的大小，其中一边还呈现出极不规则的裂纹，显然是匆忙间被撕下来的。
缓缓走到镜框前，老人静静的看着上面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模糊的字句，眼神似在悲伤，又似怀念。
‘团长，我没有骗你，我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傻大个被我迷晕关在柴房了，用点凉水浇在脸上就能救醒，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带着乡亲和同志们尽快转移，我会设法把鬼子引开。好好保重，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在新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见证过祖国的强大，没什么遗憾，但你们还没有见到新中国的成立，你们更应该活下去，去看一看这个由你们亲手建立的国家。
最后再说一句：我来自公元2001年，也就是六十年后——六十年后的中国，山河依在，国泰民安！’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老人颤抖的手轻抚着镜框，无声的哽咽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你四十年，来的却不是你？为什么要替我去死，让我一个人活着？四十年，我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吗？”
过了许久，老人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轻轻的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在离开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镜框里夹着的留言纸，然后才缓缓离开密室，将门关上。
走出办公室之时，老人已经重新恢复了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对等待在门口的少将冷冷说道：“命令：从现在起，基地进入紧急战备状态，除红色专线以外，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任何人不经我的允许，敢擅离基地者，敢擅自对外联系者，无需请示，就地击毙。外来者，无论持有什么证件，都必须通报我，得到我的允许后才能放行，有擅自放行者，以战时违抗军令论处！”
“是！”少将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是中央首长呢？”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老人寒声说道：“就算是军委主席来了也是一样，出问题我去背，但谁敢违抗军令，就算天王老子来说情，我也会先毙了他！”
“是！”
少将面色微变，再也不敢多言，敬了个礼便转身而去。

第七十五章 阴影逼近
北京，某干部小区。
“小心点，当心左边……对，往右一点……别碰着了，轻点，轻点……好，慢慢放下。”
卡车边，看着几名工人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将车上的大冰箱给卸了下来，刘亚明长长的松了口气，而站在一旁的那位五十多岁，看起来却相当富态的女人也是眉开眼笑，满脸的惊喜。
“这么大呀？家里还真不知道放不放得下……辛苦你了啊，小刘，这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刘亚明赔着笑脸说道：“看大姐您说得，为领导服务不也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吗？别看这冰箱大，但有了它，夏天里吃冰就不用再求人，自己在家就能做冰棍，家里平时有点什么剩菜剩饭的，也不用担心再放坏了，扔里面就是放上个把星期都不会变味，这也是为国家节约资源不是？”
顾大姐听这话，自然不会当真，却越发的开心，笑道：“行啦，你们这些机关里的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跟我这打什么官腔呢……不过有这么个冰箱，家里确实能方便不少，只是这东西得多少钱啊？我们家老顾那点工资你也是知道的，太贵了我们可买不起。”
左右看了看，刘亚明走到顾大姐身边低声说道：“放心吧，大姐，这东西不用花钱，这是海关扣下来的走私货，本来就是要处理的，我花了两瓶自己珍藏的茅台，托朋友给弄了一台出来。”
顾大姐听这话似乎是松了口气，却又客套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东西既然是你换回来的，那也该是你自己用啊，我们这收下算怎么回事，回头还不得让人说闲话？”
“这话说得……”刘亚明谦卑的自嘲道：“我倒是想用来着，可我们家那几口子人，平常吃个饭恨不得连碗底都给舔干净喽，哪有什么剩饭剩菜的去放？再说家里就那么点大，哪还有地方放这么大个东西——实话跟您说吧，这东西其实就是帮您弄的。也是上回听王秘说起，说是主任家里客多，经常有一些从老家和老区过来的亲戚朋友来求他办事，然后家里开餐，总是会有一些剩饭剩菜的吃不完，最后都变了味，您和主任又偏偏都是节俭的人，好多菜又舍不得倒掉，这吃下去又对身体不好，我就想着，这要是家里有台冰箱，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只不过这东西确实不太好弄，我也是正赶上这次机会，才好不容易弄到一台……这事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到处说，不然回头再有人找我，我又弄不到，还不得得罪人啊？”
顾大姐越听越舒坦，却还是显得有所顾虑：“也亏得是你这么有心，老顾的胃本来就有毛病，偏又见不得浪费粮食，我也是劝过好多回……只是这东西毕竟这么贵重，老顾那脾气你也知道，你要不收钱，这东西我是肯定不敢要的。”
刘亚明笑道：“我要收钱，那不成投机倒把了？不过，这东西还真不是白送给您的，我还真有事想求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顾主任为人单位谁不清楚？我只是想找您求他几幅墨宝，早听说主任是位书法大家，我也是个爱收藏的，一直想要，却总没机会开口，毕竟咱这级别……您是知道的，我也就这么点小小的要求，这应该不会让您为难吧？”
听完这话，顾大姐脸色顿时舒缓下来，笑道：“就这点事啊？你早说啊……不过我们家老顾的字确实写得不错，那也是练了不少年头的，他也就这点爱好了……行，别的事我不敢答应，但这事我可以拍板，你想要什么字，回头我就让他写给你。”
刘亚明闻言顿时喜上眉头：“那就这么说定了……说起来，这事我还占了您的便宜呢，主任的字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原本我还一直担心您不答应呢！”
顾大姐傲气的笑道：“什么便宜不便宜的……不过我们家老顾的字也确实不是谁都能给的，上回老家那边一个厂子想请他题幅字，求到他远房的一个堂兄弟出面，他都没答应，还把人给训了一顿。”
刘亚明赔笑道：“那能一样吗？那些人哪懂什么字？还不是想打主任的招牌？主任是什么人？这点心思能瞒得过他……我这可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主任的字，尤其是他写的草书，那是真如行云流水一般，深得王羲之的精髓啊！”
这时，工人已经将冰箱的包装盒给拆开，顾大姐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打量着那精致的外观，光亮的漆面，再配上这大气的外形，怎么看怎么喜欢，两眼几乎都笑成了月芽。
也不怪得她这么开心，要知道这东西在此时的国内可是绝对的稀罕货！一般人别说买，恐怕连见过的人都没几个。大型的制冷设备国内倒是可以生产，但做得这么小，完全是家用型的，却只能靠进口，问题是，现在的外汇这么紧张，多少重要的生产设备和科技产品都在等米下锅，国家怎么可能让你把宝贵的外汇拿去进口这些奢侈品？所以就算是一些高级的领导干部家里想要弄上一台，都不是易事……再说了，就算给你外汇，以现在国内的工资水平，这东西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谁家要能有一台，那可不亚于在国外开着一辆豪车，走到哪都得被人羡慕。
正准备招呼工人将冰箱抬进家里，一辆轿车驶了过来，一看那熟悉的车型和车牌，顾大姐急忙就迎了过去，而刘亚明也是连忙紧随其后。
顾副主任推开车门，看了刘亚明一眼，然后目光又停在了那台冰箱上，微微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领导面前，刘亚明明显就有些拘束了，有些露怯的看了顾大姐一眼，顾大姐会意，走到丈夫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就看到副主任脸上的寒霜开始溶化，眼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与亲切。
“XX科的小刘，是吧？怎么？你对书法也有研究？”
刘亚明谦卑应道：“在您面前，我哪敢说什么研究啊？也就是喜欢书法，平时收藏一些。知道顾主任您是草书大家，一直想要求您一幅墨宝，但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开这个口……”
副主任赞许点头：“年轻人喜欢书法是好事，但光收藏可不行，得自己学着写，练字也就是练心，可以正品性，直身心……但求字就求字，弄这些东西作什么？”
刘亚明尴尬不已，求救的目光望向顾大姐。
顾大姐见状，急忙打起圆场，解释道：“人家小刘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咱们家客人多，经常有些剩饭剩菜，你又舍不得扔，担心变质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这才想办法弄了一台过来……人家好歹一片心意，就别让人为难了。”
副主任不以为然：“不就是变了点味吗？当年困难时期，草皮树根也不是没吃过，能有什么问题……好了好了，家里的事你作主，但此事下不为例……小刘你也是，虽然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这种行为终是不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刘亚明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他当然不可能反驳，说‘我要不拿这台冰箱当见面礼，您和您的夫人能认得我是谁？’人情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只能做，不能说的，领导当然得有领导的风范，只要东西能收下，一切便在不言中。
……
片刻后，坐在副主任的客厅里，刘亚明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中央不是有精神，说要加快工业化建设吗？我想着，以后我们工业委员会的担子恐怕会越来越重。国家要大搞工业建设，首先就得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家底吧？但部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很多资料都乱七八糟，别说下面的单位，就算我们自己想查点什么都得费老大的劲，所以我想，既然我们科室最近的工作任务不是太大，那为什么不主动些，把现有的资料好好清理一下，该归类的归类，该建档的建档，这样既方便了工作，将来万一领导问起来，我们也不至于去临时抱佛脚不是？”
听到这话，副主任却是有些意外：不是这意见不对，而是它太对了——问题是这根本就是正大光明的公事，而且对部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明着提出来，应该也没人会反对，有必要费这么大劲，送这么重礼吗？
不过想想却又释然：公事虽然是公事，但做好了，功劳会落在谁头上却也是难说得很，这刘亚明也算是体制内混得不错的了，道理当然比谁都明白。
心里有了分寸，副主任也就放下心来，毕竟这并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这完全就是一名领导该尽的职责，既然如此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点了点头：“你这想法很好，其实部里也正有这打算，你能主动站出来挑担子，这很不错。放手去做吧，你还这么年轻，要想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就得做出成绩来，这样才没人能说闲话。”
刘亚明连忙点头应道：“我明白，其实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已经是组织和领导对我的信任了，真要做出什么成绩来，那也是您领导有方……只是，要做这件事就得调阅大量的资料，您知道，过去那些年天天闹运动，部里的工作是一团糟，下面的人又喜欢好大喜功，动不动就搞个什么机密计划，只管要钱要设备，可这些东西最终去了哪，却完全就是一本乱账，偏偏它们的密级订得又高，以我们这些办事员的保密等级根本就查不到，否则，这事早就有人去做了。”
涉及到机密的问题，副主任也变得认真起来，沉思了片刻，也觉得刘亚明说的确实是实情——事实上这个问题一直都是部里头痛的事，那些所谓的机密文件，虽然不排除确实有国家的重要保密工程在内，但大多数其实都只是一些鬼知道是什么部门和单位搞出来的噱头，有些甚至连正规的手续都没有，就是拿着什么单位或是某位首长批的条子就跑来要这要那，偏偏还戴着顶国家机密的帽子，弄得部里连账都没法清……也难怪这刘亚明会送这么大的礼来办这事，这事要严格说起来，还确实不太好办。
不过，想了想，副主任感觉这事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历史遗留问题，早晚都得面对，而且刘亚明也只是清理一下账目，就算真有什么机密，也不可能写在账本上，何况这件事办好了，对他自己也同样是个拿得出手的政迹，毕竟现在大的方向就是要拔乱反正嘛，清理历史遗留的乱账，这不也是响应中央的号召？
在刘亚明的期盼的注视下，副主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问题不大，不过照组织的程序，我还是得先跟其他几位领导同志商议后才能答复你……明天下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刘亚明顿时喜形于色，连连点头致谢……

第七十六章 国之根基
与蝴蝶的第一次交易已经顺利完成，但专案组却并没有因此而轻闲下来，相反，更加繁重的工作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因为蝴蝶对政府的排斥，所以不难预见，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李悦新都无法表露身份，也就是说，他与政府这种间接的接触模式恐怕都很难改变——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蝴蝶此时的心态可以说是极不稳定的，他不像那种受过严格训练，又有着坚定心智的特工，像他这种人，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是已经作出的决定也是很容易改变的，为了不破坏双方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这条桥梁，所以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专案组也只能陪着他把这‘投机倒把’的游戏演下去了，但这样一来，安全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蝴蝶的存在还没有被太多人知晓，但在高层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一机密已经被境外的情报组织所掌握，但正如情报界的那个格言：‘任何一个信息只要有两名以上的知情者，它就不可能绝对的保密’，所以，为了避免万一，专案组就必须要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准备。
幸运的是，通过李悦新的努力，蝴蝶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也接受了自己将要曝光的事实，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安保工作不需要再刻意的避开他的视线——想正大光明的给他身边安插保镖当然不可能，但至少在他身边拉开几道安防线却不会有太大问题了。以他的胆小，想来也不会拒绝这种中央首长级别的待遇才对。
首先被清理的就是酒店。
说起来，这酒店也算是北京市一个很重要的公共单位了，作为首都为数不多的高档酒店宾馆之一，它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外宾，这几年随着政策的改变，又逐渐成为了一些归国华侨的首选，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成为了北京的一个窗口与风景线，哪怕在海外也拥有不小的知名度……但这一切，在蝴蝶的重要性与安全面前，统统都成为了浮云。
为了保证蝴蝶的安全以及他所存在的秘密不被泄露，不仅整个酒店所有入住的客人都被劝退转走，被搬到了其他的酒店宾馆去入住，就连整个酒店的工作人员都被大换血的更换了一遍，在国家最高意志的支持下，这原本影响极大，涉及无数人事与利益的纠缠，几乎不可能被做到的事情，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被彻底的解决——整个酒店上到经理主管，下到一个扫地倒垃圾的员工，统统都被换成了安全部门的精英。
蝴蝶不是担心失去自由而死活不肯进入政府的‘笼子’吗？那就干脆给他打造一个更大的‘笼子’！比起他能为国家带来的利益，一座星级的高档酒店算得了什么？光是从他身上已经获得的这些利益，价值就比全国的酒店宾馆加起来都大——如果他愿意在这里安家，就算把整个酒店打包送给他，估计首长们都不带眨眼的，怕是开心都来不及。
说到安家，在安保上问题最大的反倒是在方碧瑶这边。目前来看，蝴蝶对她确实像是动了心思，以后俩人少不了还得诸多来往，问题就在于，年轻人要谈情说爱，肯定不会是关在家里或在酒店谈(字面上的意思，想歪的自己去面壁)，像看个电影，同去吃个饭，或是逛个公园什么的，就免不了要曝露在公共场合，这样一来就必然给他的安保工作带来巨大的隐患——偏偏这事又事关大局，不仅不能阻止，还得尽量为他们的感情发展保驾护航，甚至主动创造机会……说实话，这么坑爹的工作，想想都让人头痛。
不过，国家机关的力量在这时也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在张昌海这位来自中央警卫团的安保专家的建议下，专案组首先针对不同的情况，场合，时间，制订出多套立足于现实条件，同时又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安保预案。比如看电影，他们首先统计了北京大大小小所有的上百家电影院，在对其位置，人员流动情况，周边地形等众多因素进行考查后，排除掉了其中的绝大部分，然后，列出了一张可供选择的表单交给方碧瑶，一旦她与蝴蝶再要看什么电影，她就必须尽可能的将蝴蝶带到这些影院去。有了事先的准备，专案组就能保证他们买到的票肯定会被安排在一堆的便衣特工中间，同时，分散在观众席间的其他侦察员也足以保证在观影的过程中可以及时制服那些伪装成观众，试图发起突然袭击的敌特份子。
如此繁重的工作量，还得在蝴蝶下一次出现前准备好，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这也彻底粉碎了专案组成员们原本一想要在完成交易后休息一下的幻想，不过，却没有人因此而发出报怨，相反，一个个却都是精神十足，就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因为自412专案组成立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与激情，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努力给国家带来的巨大利益。
辛苦我一个，幸福十亿人！口号是这样喊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在这个举国上下都在为国家的贫穷落后而迷茫绝望的时代，他们是唯一一群将未来握在手中的人！他们的每一分汗水和努力都会换来国家大踏步的前进，这或许就是唯一可以让中国在短时间内追上那些发达国家的机会，没有人会放弃，只要一想到这些，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不光是专案组，上面的首长们同样也不轻松。
蝴蝶列出的那些物资，大多都非常稀少和珍贵，虽然以国家的力量要收集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有些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跟一心只想发财的蝴蝶不同，每一件作为交易的物资，政府都是要考虑众多因素的，比如那些极有可能会在未来曝露蝴蝶身份的东西，就肯定要排除掉，像之前那对极品参王，就已经是一次非常大胆的冒险，而这样的手段是绝对不能太多使用的，否则，一旦让有心人比政府更快的发现他的异常，那结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不仅仅是安全，价格也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蝴蝶自己倒是没太多考虑这方面的问题，而且从他的行事来看，时空倒卖的暴利也让他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但站在政府的角度，当然希望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且，考虑到蝴蝶若是赚足了钱就很可能一去不返，他们还得想方设法的去控制蝴蝶的利润，不能让他一口气赚得太多太狠——这点格外的难办，因为除了蝴蝶，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在未来究竟会值多少钱，无奈之下，首长们也只能找来一些经济方面的专家，尽可能的在有限的条件下去进行预测。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利用的，那就是看蝴蝶最在意的是什么，他越是在意，就说明这东西在未来越是值钱，就越是不能让他轻易得到——不过这点必须得把握好分寸，毕竟蝴蝶之所以会冒险与政府进行间接的接触，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舍不得这份暴利，一旦让他觉得与政府的交易无利可图，同样可能导致双方交易的破裂。
不过，相比起这方面的问题，首长们此时最头痛的，还是该让蝴蝶提供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都没有想得太多，抛开某些人那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蝴蝶的价值无非就是两点：一是他能带来的那些未来高科技产品与技术;二是他能为国家的国策制订指明方向，同时也可以提供未来数十年国际形势的发展轨迹，让国家能在一些大事件中提前作好准备。
后者先不谈，那些话题必须得是在双方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和感情之后才能讨论的，否则，以蝴蝶这小子现在的表现，有些话他就算说出来，中央敢不敢相信也是个问题——用专案组某些人的话说，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真要去问他这些问题，并把这些问题当成是交易的一部分，天知道他会在里面夹带多少私货，弄不好就得让他把整个国家给带进坑里去，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而说到那些高科技的产品技术，中国自然是求之不得。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这道理谁都明白，但是当这个机会真的摆在面前时，首长们却又尴尬的发现，真不知道该选什么东西才好了——不是想不出该要什么，而是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真要满足这样庞大的一个国家的所需，就凭蝴蝶现在所展现出来的那点输送能力，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而偏偏每个行业都有自己应该优先考虑的理由。
首先是电子技术：从蝴蝶遗留下的手机和这次交易的电脑，不难看出电子和信息化的技术在未来会有多么大的发展，而这些技术不仅在民用和科研领域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在军事上同样也是举足轻重，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全新的领域里，中国虽然同样也属于落后国家，但比起发达国家来，落后的距离却远没有其他的传统领域那么大，若是能得到未来的技术支持，完全是有可能在这一领域里占尽先机，从而称雄世界的。
但是，要做到这点，却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这不是靠跟蝴蝶交易几台电脑就能实现的。从破拆的零件中可以看到，这些未来的计算机能有如此逆天的计算性能，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们的制造工艺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想像，那些集成块里的电路甚至要用高倍显微镜才能勉强看清，小小的一块集成块里，作为电路的零件数量竟然是以万为单位计算的，这得什么样的技术和设备才能将它制造出来？
所以说，别说是这种来自未来的集成块了，就算是这个时代发达国家生产的那些集成块，中国也是没能力进行生产和仿制的，如果真要在这个领域里有所作为，那蝴蝶需要提供的就不仅仅是那些作为成品的电脑，而必须提供从生产设备到技术，再到设计图纸和各种资料在内的整个一套生产体系，先不说蝴蝶能不能在未来弄到这些东西，就算他能弄到，能不能运过来也是个大问题。
同样的道理放在其他的行业中也是一样，归根结底，中国的底子还是太薄了。同样的机会如果放在美欧这些发达国家，他们根本就不必这么纠结，哪怕是对现有的成品进行逆向破解，获得的技术资料都足够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但对于现在的中国而言，就连同时期欧美的那些技术都足以让他们望而兴叹，又哪有能力去消化几十年后的先进科技？
现实就是如此的沉重，它再一次证明了国家的发展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不过一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那些老首长们显然不可能被这点困难压倒，别说有这么个机会，就算没有机会，难道国家就不发展了？中国索性就此认输，任人鱼肉了？滚你的蛋……根基差算什么？根基再差，能差得过当年太行山上打游击的那会儿？既然问题是出在根子上，那就从根子上做起——最终，在最高首长的拍板下，第二批交易的货物终于被确定下来。
不是什么超时代的科技，也不是什么领先于世界的技术资料，而是最简单的‘书’——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的各个主要专科所用的全套教科书！

第七十七章 步步逼近
上海，某办公楼。
“部长，工商的执照总算是批下来了，不过海关那边还有点麻烦，另外还有商场的选址，因为涉及到不少居民的搬迁问题，政府那边似乎也挺为难的，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我们再拿笔钱出来给这些居民一些补偿。”
办公室里，穿着一身西服的刘大一本正经的正作着汇报。要说起来，这环境也确实能改变人，短短的时日，那个曾经在个体地摊上没个正形，谁见了都要低看一眼的刘大，如今俨然已经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打扮，新潮的嘻哈服被笔挺的西装取代，一头卷发也被烫平拉直，理成了中分的模样，还抹着光亮的油脂，再配上那神彩飞扬的表情气质，就算在这龙蛇混杂的上海滩，看上去也算是个人物了。
坐在办公椅上，中村允不时的点点头，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留意刘大在说些什么——不过是公事化的文章，中国政府想要扯皮，就随他们去扯好了，反正他的目的又不是真的要在这里投资当什么资本家，而且中国的政治环境摆在这，目前来说，虽然这个国家确实具有极大的市场潜力，但在他们的政治路线明确之前，这个国家也根本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否则今天投下去的钱，说是定明天政策一变，就被人家给‘共产’了，那可真是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至少在表面上，中村允对这些公事还是显得很重视的——无关它们的重要性，这只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就好比训狗，你不断的把棍子扔出去，让狗捡回来，对你来说这当然是毫无意义，但却必须让狗感觉到它的工作很重要，做好了要奖励，做错了要受罚，这样狗才会变得听话有用，否则，要是连你自己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狗又怎么会努力？
对于刘大的改变，中村允倒是乐见其成的，甚至于在一些形象的问题上他还给过不少的意见，比如西装应该选什么牌子，领带应该怎么打，皮鞋要配什么颜色……等等一些细节，这些东西在国外不是什么秘密，但在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却也不是一个地摊小老板能够了解的，若非他的指点，区区一介草根，又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同脱胎换骨般发生这么大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讲，中村允确实是个不错的老板，对员工虽然不如党组织那般的贴心亲切，却赏罚分明，工作要求严格，却并非不通情理，在他的手下干活，只要肯用心努力，就算能力再差的人也能看到升职加薪的希望，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很大方的老板！开出的工资之高，已经完全超出了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想像。
就拿刘大来说，他现在一个月光工资就是五百，算上奖金什么的福利，已经快有近千的收入，这工资别说跟一般的工人去比，就算是上海市的市长，抛开那些公车和住房之类的福利，收入怕是都没他这么多，而且这些钱不像是摆地摊做生意那样见不得光，随时还可能被扣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关进去，这完全就是合理合法的收入，在上海市的某些圈子里，他俨然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励志的模范，其堪称是一步登天的成功经历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还没有正式开张的公司就已经引来了一堆的‘苍蝇’，目前公司在册的员工不过三十五人，倒有一半都是这位领导，那位局长私下塞进来的亲戚——和刘大这种因为找不到谋生的门路而不得不混社会打拼的草根不同，这帮人基本都是属于那种干啥都嫌累，偏偏一个个还自视甚高，张口闭口就要干经理，干主管，但实际上却屁事都干不好，连中国人自己看了都烦的那种垃圾……否则，以他们的背景，若稍微肯用点心，又岂会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
对于这种人，中村允的态度倒也是不卑不亢，大体上就是选一批，用一批，然后再排除掉那些完全没用，既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也威胁不到公司利益的废物。
作为商人，中村允对这些人的态度很明确，从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看在他们身后领导亲戚的面子上，进公司想领一份薪水，没问题;不想干活，怕苦怕累，也没问题，就算你不想上班只想领份工资也没问题;但这样最多只能拿一份比外面普通工人高一些的薪水，好处是你哪怕连班都不来上，每个月也照样有一份钱拿，不会记过和开除，但升职加薪什么的，就别想了。
如果想拿跟刘大那样的高薪，也不是不行，那就得看你能为公司创造多大价值了。能力差没关系，你不是有后台吗？拉关系，走后门，打听那些官场上的消息，只要能干出成绩，皇军金票大大的有——嗯，最后这一句当然是玩笑，但意思却是一样的，如果这样都不满意，还要闹事，那对不起，就请你另谋高就吧，因为面子已经给过你了，这中国政府也不是你背后那个领导亲戚一个人说了算的，真要闹大了弄出外交事件来，估计你那小小的地方领导也会头痛吧？
刺头也不是没有，但吃过两次亏之后，这些人也很快就明白这外资企业可不比国内那些没娘的个体户，不是谁上去都能啃一口的，而且就算是他们背后的那些亲戚也不可能支持他们这么干：能豁出脸面给你弄来这么份工作，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了，人家老板都愿意拿钱白养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想不干活一个月光领几百上千的工资？这钱人家敢给，你敢接吗？你他娘的是不是非要害死老子才甘心？
不得不说，在中村允看来，中国的这些官员们其实还真是纯真得可爱——至少跟国外那些油滑的政客官僚相比，中国的这些官员已经算是胃口很小，很有节操的了。因为就算你真的得罪了他们，他们最多也只敢在一些公务上给你些刁难，而不敢真有什么过激的报复，可笑不少中国人还真相信西方国家那些宣传，认为欧美国家的官僚一个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君子，而相比之下自己国家这些公务员和当官的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没错，在西方国家做生意，你确实可以不鸟什么局长科长的刁难，但没有足够的后台或是花上大把的钞票去喂饱那些豺狼，真正掌握着资本力量的势力也会分分钟让你明白什么叫弱肉强食的资本法则——在中国，至少没有哪个做生意的敢为了打击对手，就给对手仓库或工厂放火，然后还打通消防队的关系，让他们故意拖延着不给救火吧？但在美国就有人敢这么干，而且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在干，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干的，而偏偏政府还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纯真点好啊，在中村允看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能比中国的这些官僚们更可爱的了——他们有对物资和金钱的欲望，但同时又缺乏足够的胆量和勇气去出卖手中的权力，才刚刚打开国门的这些官僚们还根本没学会如何用权力去为自己换取利益，同时，贫困的现实与狭窄的眼界也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胃口，这意味着只要花费很少的代价，就能干成许多在其他国家根本无法办到的事情。
一个月花几百块人民币养一个闲人很贵吗？
或许在真正的商人看来，这当然是不值得的，但对于一个搞情报的人来说，能用这点代价就获得一枚可以渗透到政府官员家中的棋子，简直就跟开奖送礼包一样了，在国外这点钱连个扫地的都请不起，在这些人之中，将来只要有一个能发挥出作用，现在的这点投资就能获得千百倍的回报，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故意压着这些人的工资，就是要让他们感到不甘心：人心都是不知足的，或许在一般人看来，一个月能不干活领到几十块的工资，已经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了，但对于已经得到这一切的人而言，他们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月收入是他们十倍的刘三，看着刘三在人前越活越像个人样，再对比下自己，他们内心的欲望就会被彻底的激发，对金钱就会更加的渴望，因为这不仅代表着更好的物资享受，同样也代表着别人的尊重，而有了这些欲望后，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顺理成章了。
片刻后，当所有的事情都报告完，刘大也随即安静下来，静静的等着中村的指示——跟中村的时间越长，他对中村的敬畏就越深，尤其当现在依靠着中村拥有了这以前根本不敢想像的一切之后，他更是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中村给予的，更是不敢放肆。
中村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挺和气，待人也十分的亲切，但与他相处越久，就越是感觉这人身上似乎透着一股寒意，让人不敢亲近——对谁都亲切，也就意味着对谁都是一样，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没有分别，时间长了，甚至会怀疑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每次站在中村的面前，刘大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所有的秘密和心思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真是不能再糟了——但离开中村，却是想都没想过。
他现在的一切，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别说现在中村还没对他怎么样，甚至还挺重用的，光是冲着这一个月近千块的工资，还有走出去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的社会地位，就是做牛做马也得忍啊！
片刻后，中村允抬起头来，对他说道：“这些事情不用太着急，手续可以慢慢办，反正手续一天不到位，我们的投资一天也就不会落实，着急的不会是我们。另外，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出差，到北京去办些事，家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尽量安排好，我们可能得在那边待上一阵了。”
“北京？”刘大愣了一下，疑惑道：“公司在那边也有业务吗？”
中村允淡淡说道：“收到消息，那个出售复读机的人第一次出现是在北京，正好也要考查一下北京的投资环境……今天公司里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就不用待在这了，把家里的事尽量处理好，明天七点之前你要赶到公司来跟我汇合。”
刘大也不敢多问，急忙应道：“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送着刘大离去，中村允的眼中透出丝丝疑惑——复读机的事情真是越来越离奇了，那个被中国安全部门极力想要掩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是从哪弄到如此先进的东西的？又为什么要故意在市场上抛售？而且第一次出现居然是在北京，这根本不像是走私商人的套路，在逻辑上也说不通，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赚那点钱吧？最奇怪的是，一个行事如此招摇的人，留下的痕迹却偏偏少得可怜，每次都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
不过，不管这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否则，单凭一台复读机和那种高性能的电池，是不足以让中国的安全机构如此为他洗地的。
可惜线索实在太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中村允知道，北京不比上海，那里怎么说也是中国的首都，也是整个中国反间谍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在那里进行调查，真是一步都不能踏错，稍微露出一丝马脚，都会毁掉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这一切。

第七十八章 意见分歧
蝴蝶的安全已经被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所有的隐患都必须排除，但在这其中，有一个人的处理却出现了问题：刘兴全。
作为蝴蝶为了隐藏身份而随便挑选的一枚棋子，这个人目前来说，无论是对专案组还是对蝴蝶都已经失去了价值，而他又是曾经多次近距离接触过蝴蝶的人，虽然并不一定清楚蝴蝶的真实身份，但知道的东西同样不少，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任由他在外面逍遥了——何况因为方碧瑶的原因，他很可能已经对蝴蝶产生了怨恨，这就更增加了他的危险性。
可以说，如果不是顾虑到蝴蝶的想法，担心对他动手可能会引起蝴蝶的警惕和不满，甚至将这解读为政府可能要对他动手的危险信号，刘兴全早就应该被关进监牢，而且是那种绝对不会允许探监和对外接触的重刑监狱，被单独关押。
在这个问题上，专案组几乎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就是这个刘兴全已经成为蝴蝶身边最不稳定的因素，虽然目前来说，他还不具备太大的威胁，但这个隐患不及时的清理，指不定哪天就会变成一颗炸弹将所有人都炸上天……或许他确实是无辜的，也或许他其实并没有报复蝴蝶的想法，但在国家最高利益面前，他只能被牺牲掉——何况就算真要按法律办事，以他干的那些事，判个投机倒把的罪名也绝不算冤枉。
问题既然出在蝴蝶身上，那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蝴蝶主动提出将他除掉，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要做到这点其实也不难，老吴首先就想到了方碧瑶：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是最容易激发一个男人的怒火的，何况这件事本来也就跟方碧瑶有关，由她出面，蝴蝶是绝对不会起疑的。
可是令老吴意想不到的是，在听完他的请求，或者说是命令之后，一向乖巧听话的方碧瑶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顿时就让他火冒三丈——要不是方碧瑶现在是不可替代的，他几乎连换人的心都有了。
在老吴强大气场的逼视下，可以看到方碧瑶的表情并不轻松，额上甚至渗出了丝丝的冷汗，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
沉默了良久，见方碧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老吴终于失去了耐心，沉声问道：“为什么？”
“……”
“别说什么刘兴全是无辜的，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也知道组织的纪律，没有正当理由而违抗上级命令，是什么后果你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方碧瑶肃然应道：“刘兴全确实无辜，但这并不是我拒绝执行这个命令的原因，我不能执行这个命令的原因是：这种行为是对蝴蝶的欺骗和利用，而且是最恶劣的感情上的欺骗！出于对蝴蝶安全的考虑，我不反对对刘兴全采取一定的措施，但不能是以伤害我和蝴蝶之间感情为手段和代价来完成——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接受。”
听到这解释，老吴被气乐了，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在跟你谈工作和组织的纪律，你跟我谈感情？你觉得你的感情应该驾凌于组织纪律之上？谁给你的胆量？还是你觉得跟蝴蝶搭上了关系，就没人敢动你了？”
方碧瑶脸色微微发白，但依然毫不退缩的直视老吴双眼：“组长，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一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跟大家说过：我不是间谍，更不是苏联的‘燕子’！我不否认接近蝴蝶是带有一定目的性的，但这个目的并不是要利用他和欺骗他，而是要通过与他建立真正的感情，然后引导他走上正途，为国效力！如果牺牲个人的感情可以为国家带来利益，或是避免巨大的损失，我可以接受，但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国家的利益溶为了一体，维持我们之间感情的纯洁同样也是在维护国家的利益。这种行为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却会给我们与蝴蝶之间埋下更深的隐患，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听完这番解释，老吴一脸的懵逼，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感觉。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感情上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个人的感情甚至是生命，在他们这些人心中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和本能，若不是方碧瑶与蝴蝶的情况确实特殊，这番话要换个人说出来，那这家伙明年的坟头就该长草了……真当组织铁打的纪律是说笑的？
迟疑了片刻，老吴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沉呤道：“你的顾虑或许有些道理，但这事只要你不主动提起，蝴蝶又怎么会知道？再说这也不算欺骗吧？毕竟我们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而且那个刘兴全对你也确实……嗯，有那样的心思，我们也没有冤枉他。”
看着他，方碧瑶轻声说道：“蝴蝶并不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骗他不难，但我却骗不了自己：欺骗就是欺骗，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而且……像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旦开始说谎，以后就会不断的用谎言去掩盖，到最后他总有发现的一天，那时，你觉得他还能相信我的解释吗？”
老吴愣了好半天，最终，在方碧瑶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还能说什么？方碧瑶与蝴蝶的感情，本身就是上级首长针对蝴蝶所进行的一项战略投资。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蝴蝶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任何牵挂的，同时，他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这也正是他让人最不放心的一点。
要说弱点也不是没有，贪财算是蝴蝶最大的弱点，但这个弱点太容易被人利用和掌握了，所以，为了让他的能力能真正为国家所用，也让国家可以放心的用他，从感情入手，利用绝大多数男人共有的弱点将他引上正途，就成为目前最好的选择——这种方法，可谓是中共情报组织最大的杀手锏，而且它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统战！
个人的感情在国家利益面前，确实不值一提，但如果是涉及到统战工作，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方碧瑶不肯接受命令，多少也是对刘兴全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刘兴全对她也是一片真心，而且又没犯什么错，仅仅只是出于莫须有的担心就要让她亲手将刘兴全送上绝路，这显然太为难她了，但她说的那些道理却也并非是狡辩——归根结底，为了一个刘兴全而影响到蝴蝶的统战工作，显然是得不偿失的，所以老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方碧瑶不肯出面，那就让李悦新去说呢？
想了想，老吴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在蝴蝶面前，李悦新与方碧瑶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让李悦新去提起这事，很可能就会引起蝴蝶的怀疑，但如果不从男女的感情入手，又很难激起蝴蝶对刘兴全的猜忌，以他胆小多疑的性格，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一起怀疑，然后说不定就觉得事情不妙，来个一走了之……方碧瑶和他的关系现在还没有深到可以牵住他的地步，任何冒险的事情都必须避免。
算了，实在不行就让这小子的腿继续瘫下去吧，只要再拖一段时间，以蝴蝶的心性，如果他感觉刘兴全对他没什么用了，多半也就不会再去理会，到时再让公安那边动手，以投机倒把的名义将人抓了，蝴蝶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老吴便将此事放到了一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看时期，距离蝴蝶离开已经一周了，依照蝴蝶以往的行事方式，他回到这个世界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会不会还像以往那样在外面躲上几天，等自己的能力恢复后再出现。
一想到这，老吴就头痛不已，这位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这些招，他根本就没想过这年头的火车上环境有多复杂，车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加上铁路系统的执法部门又自成一系，独立于公安系统之外，就更导致了车上的治安难以治理，也亏得他坐的都是短途，加上运气不错，前几回总算是没出什么事，但长此以往，却很难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而火车上人员众多，在不清楚他会具体搭乘哪趟班车的情况下，也很难事先派人去进行护卫。
无奈之下，最终还是惊动了中央首长，硬是由中央对铁道部下达了强化铁路治安，严打各类刑事犯罪的命令，再从公安部门抽调大量精干的侦察员进行协助，硬是以举国之力在短短数日间打了一场针对铁路的治安强化战役，仅仅只是北京附近的列车与火车站，打掉的偷盗抢劫团伙成员就多达两百多人，其中有些甚至还牵扯出不止一桩的血案，让人看着都触目惊心，同时也让中央越发的愤怒和不安，于是这些人就彻底的悲剧了——以往可能最多只需要关个一两年就能出来的罪行，在中央‘从严从重从快处理’的命令下，他们中的一半在经过简单的审理后，就被拉上刑场去吃枪子了，剩下的也都被重判，至少十年之内是别想再出来了。
不得不说，杀鸡给猴看这招数虽然老套，却真的很有用，虽然还是无法保证车上的绝对安全，但在政府展现出强硬的态度与铁腕之后，全国列车上的治安情况立刻就得到了根本的改善，就算有几个漏网之鱼，相信在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兴风作浪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最让老吴担心的是，随着与蝴蝶第二次接触的临近，以及这种交流渠道的正式建立，很多他一直都不想去面对的问题，也渐渐的浮出水面，由不得他继续逃避了。
就在昨天，总参那边再一次通过韩红梅向他表示了希望得到蝴蝶情报支持的意思——总参是对外的部门，又担负着守卫国家的重任，而且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未必就有什么私心，可即便是对外的情报，也同样是情报，老吴担心的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国内的那些人，就有了插手的理由了。

第七十九章 疑惑
走出火车站，望着眼前的北京市，刘大与周围大多数中国人一样，脸上都透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
“这就是北京啊……真漂亮，有机会一定要去长城和故宫看一看……对了，还有天安门的升旗。”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但刘大依然还是兴奋的像一个主人般给中村允介绍着这里的一切，中村允对此则是含笑不语，虽然在他看来刘大说的这些全是废话，也是他丝毫不感兴趣的，但他依然表现出了一个初到北京的外国游客所应有的期待与好奇。
刘大的兴奋不难理解，对于所有中国人而言，北京已经不单单只是一座城市和国家的首都那么简单，在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周围的环境影响下，它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的象征，或者说，它所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人们对它实在是寄托了太多的感情，即便是刘大这种对政府没什么好感的市井之徒，对其也同样充满了敬畏与向往。
只不过，尽管北京有着如此不凡的魔力，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中国人而言，想要长途跋涉穿州过省到首都来看一看，却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先不说出行无论是坐车还是住店都需要单位或当地公安机关开具的介绍信，单单是这来回一趟所需要的花销，就足以让绝大多数中国人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也只有那些在单位混得不错的人，才有可能借着出公差的机会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不过这几年随着一些个体经营户的出现，个人来京旅游或是办事的人倒也多了不少，也给这座城市更添了几分活力。
走出火车站，在机场门口找了辆出租车，上车后，中村允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对司机说道：“请送我们到北京宾馆。”
本以为司机会立刻开车，不想，在听了这个地址后，司机却回头笑道：“同志，你们是刚来北京吧？北京宾馆现在已经不对外开放了，要是想住店的话，你们恐怕得换一家才行……要不去XXX宾馆吧，那里的设施和服务也很不错的，现在很多外国客人到北京，也都住那。”
听到这话，中村允却是有些好奇，问道：“怎么回事？北京宾馆不是北京最好的宾馆吗？为什么会停止营业？难道是要进行大的改建和装修？”
耸了耸肩，司机答道：“这谁知道呢？不过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倒也没见那酒店关门，只是一般人根本就不给靠近，连我们这些干出租的都不能去那里拉客了。”
心中一动，中村允不动声色的又问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经常？”司机愣了一下，迟疑道：“不是很常见吧……不过以前倒也有过几回，好像都是有什么重要外宾到访之类的，只是动作没这么大……我说，您想好没，到底要去哪？”
中村允点了点头：“就送我到你说的那间酒店吧。”
“好咧。”应了一声，司机随即发动轿车前向驶去。
坐在后座上，中村允暗自沉思，心中不禁越发的疑惑：最近可没有听说中国会有什么重要的外事活动，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重要人物会来访华，这酒店为什么会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要知道，中国现在还没有完全开放国门，像这种级别的酒店本身就是他们重要的对外窗口，突然关停其中最大的一家，造成的影响绝对小不了，除非是某个重要国家的元首到访，否则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
看来值得调查的事件又多了一个了。
……
一个小时后，在酒店办完了入住手续，眼见着时间还早，中村允便将刘大叫到了房间。
“刘桑，据我收到的消息，那个复读机最初是出现在北京的个体市场的，在这方面你比较熟悉，我希望你能去打探一下有没有相关的信息，另外，最好再了解一下，市面上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比较……嗯，新奇，有趣，那种制造技术和科技含量很高的东西，如果有，尽可能的买一些样品回来，最好能问清楚它们的来源。”
听到这话，刘大显得有些为难，解释道：“部长，打探消息这事不难，不过您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跑生意的，最忌晦的就是别人打听自己进货的渠道，我在这又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搭线的人都没有，要是冒然去打听这些，是很容易犯忌的。”
笑了笑，中村允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道：“那是你没有转换思维——刘桑，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会跟他们抢生意的个体户了，你是在为一家跨国的财团工作。他们重视那些信息，无非是担心别人抢走他们的生意，但如果你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还会拒绝你吗？”
愣了一下，刘大迟疑问道：“您的意思是……可以花钱去买他们的这些消息？”
中村允笑着点了点头：“你要记住一句话：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霸气啊！刘大心里感慨着，但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可是，部长，万一我们花钱买回来的消息，不是我们需要的怎么办？”
点了点头，中村允满意的笑道：“刘桑，你能主动为公司着想，这很好，不过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这就好比是你去结交社会上的那些朋友，难道你结交的每一个人，所投资的每一分钱，都能获得足够的回报吗？”
“……”
“当然不会，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这些朋友在，你就总会有用到这些关系的时候，就算不是每个人都有用，但这些人之中只要有一两个能在事业上帮到你，就足以让你收回所有的投资了……当然，广泛的投资也不代表毫无选择，如何区分哪些信息是有价值的，而哪些又是无用的，这就需要你自己去用心体会了——这也是对你能力的一个考验，明白吗？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刘大担心的当然不是浪费公司的资金，他担心的是：万一自己买回来的信息没用，吃力不讨好不说，弄不好中村不给他报销，岂不还得自己赔钱？不过，中村允的这番解释却是打消了他最后的一丝顾虑，心中反倒还隐隐羞愧，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格局太小，没有做大事的气魄。
想到这里，心中却突然一动，试探着问道：“部长，除了复读机，北京宾馆那事要不要我也去打听一下？”
看了他一眼，中村允淡淡一笑，然后认真的说道：“刘桑，有工作热情是好事，但你也要记住，我们是商人，不是间谍！打听商业上的信息，这是属于正当的商业行为，但违法的事，我们是不能做的。”
听到这话，刘大稍稍有些失望，却也松了口气，他心中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的，而且这些时日以来，对中村允的一些行事，多少也有些想法，但听完这番话，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
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干犯法的事，就能获得一个男人梦想获得的一切……带着某种解脱和轻松的心情，刘大离开了房间，却根本没留意到中村允在背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试探？还是想要邀功？中村允并不在意刘大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为刘大的幼稚感到可笑——虽然他确实很想知道北京宾馆发生了什么，但这种事情是靠一个小混混在街上就能随便打听出来的？
普通人总是把间谍工作想得太神秘，又太简单，他们根本不知道，间谍也是有很多种的，最外围那些，根本不需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不需要告诉他们是在为谁工作，他们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按照指示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这些工作大多都不会太复杂，甚至都不会违背当地的法律，但是，正是这许许多多看似不复杂，也不怎么违法的工作，却构成了情报工作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刘大想要用这种方式表忠心，但他根本不明白，中村允根本不需要他的忠心，也绝不会相信一个能轻易被金钱名利收买的人的忠心，他只是一枚棋子，一件工具，而且他本身的社会属性与能力也决定了他根本没有被吸收成为内线成员的价值，像他这种棋子的命运，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注定好的。
当然，这也可能是试探，但中村允同样不会担心他会去告密——一个已经品尝过成功人士滋味的草根，会放弃眼前的一切吗？真要是这种坚持原则又无比忠诚的爱国者，又怎么会去当个为社会法律所不容的个体户？
消息当然是要打探的，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分工，刘大这种草根的作用就在于他对市井的熟悉，而涉及到北京宾馆这种高层次的情报，自然就需要去找更为专业的人士了解情况了。
在房间里作了一些布置之后，中村允带上公文包，也同样离开了酒店。

第八十章 一步之隔
出了宾馆，中村允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就奔着日本驻华使馆去了。
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外行，往往都把间谍的工作想像得很神秘，好像无论要打听什么情报，都必须出生入死斗智斗勇的去深入虎穴，与对方的反谍特工巧妙周旋，甚至还时不时的要来个伪装潜入或是武装渗透什么的，然后在经历重重险阻之后，终于在某个隐密的保险箱里发现了重要的情报……不得不说，这都是电影惹的祸。
事实上，真正的间谍是很少会主动冒险的，用那种极端的手段去获取情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只会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会采用，正常情况下，一个情报组织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情报信息都是通过公开合法的手段来收集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大多也都是以收买或威胁对方的内部人员之类的‘软性手段’来获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谁会选择硬碰硬。
就如这北京宾馆的消息，想想都知道这种事情在中国会有多敏感，此时中国的安全部门恐怕早就已经瞪大了双眼，并且设下了无数的圈套，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去钻了。而且像这种极为敏感的消息，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就像那个出租司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被告知宾馆突然停止营业的原因，而那些有资格获知内幕的人，无一不是政府的高层，这些人身边永远都会伴随着大量的安保人员与政府的眼线，又岂是一个身份敏感的外国人所能轻易接近的？
但是，没关系，很多人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有一种间谍的身份几乎就是半公开的，并且他们的存在甚至还能得到当事国的默许，除了一些真正触及到核心的机密，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在当事国去收集那些不太敏感的信息与情报，而不必担心被安全部门追查与抓捕——这些人的名字，就叫作：外交官。
这里所指的当然不是那些领事，因为领事的工作是与对方国家建立沟通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还得尽量跟对方搞好关系，当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会让对方极度不爽的工作，但他们身边的那些随从就没有这些顾忌了，事实上这在全世界几乎就已经是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所有驻外领事身边的工作人员，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担负着情报收集工作的间谍，而中村允现在所要找的，就是他们。
虽然不是同属同一个组织机构，但中村允所在的组织与日本的情报机关也有诸多联系，彼此就曾经有过不少的合作与情报交流，加上中村允父辈的关系，他对于日本的情报系统来说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所以对于这种并不是很敏感的信息，打听起来自然没什么难度，在短短的一番交谈之后，便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和预想的一样，整件事是极不正常的，宾馆的戒严也并非是突然宣布，在完全封禁之前，就已经有大量的安全人员入驻，并且迁走了大量的住客，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各国的外宾，这件事在首都的某些圈子里，影响可绝不算小，而奇怪的是，直到此时，也没人打听出中国政府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以肯定，在这段时间内，绝对没有任何具有重大国际影响的人物来华访问，否则，全世界这么多国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而更让人不解的事，类似这种难以理解的行为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竟是接连发生，特别是在前一段时间，甚至还出现了大规模的交通管制，甚至有人目睹了大量荷枪实弹的军人在护送着什么离开，以至于不少人都猜测着中国是不是暗中与哪个国家又达成了什么机密的交易，从而获取了什么重要的物品或情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想也挺奇怪的。”在中村允正要告辞之时，外交武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前几天中国政府突然不声不响的就对他们的铁道系统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治安清理行动，力度之大，手段之硬，堪称罕见，只是这背后是否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中村允有些不解：“这种事应该很正常吧？据我所知，他们的治安情况，特别是列车上的治安情况，确实也需要好好的整治一下了，而且他们的体制与我们不同，似乎也很喜欢用这种政治运动式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武官轻轻摇头：“你不明白，以我对中国政府的了解，他们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可以表现得非常的高效，但这必须要让他们的中央高层拿出足够的决心才能实现，而通常情况下，他们的整个体系其实是相当的低效的，其官僚化程度比我们可强多了。特别是他们的铁道部门，一直以来都是独成一系，甚至拥有自己的军事武装和执法权，要在铁道系统里发动这样大规模的行动，在正常情况下就算他们的中央出面，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光是协调起来就能扯上几个月的皮，可事实上，他们的这场行动事先却没有露出丝毫的风声，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这个行动从决定到正式实施，必然是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完成的，而要做到这点，就必须要让中央的高层拿出前所未有的决心与不惜粉碎一切阻碍的意志，才有可能实现，但这样做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你知道，在一个完善的官僚体系里，哪怕是最高的权力拥有者，一旦破坏了体系内的潜规则，后续的麻烦会有多大？”
想了想，中村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说起来，事情确实有些不正常，能让他们的高层下这样大的决心，按说必然会有什么导火索……最近中国的铁道系统有出现什么重大的事故或案件吗？”
武官说道：“要是有，我就不会说这事奇怪了——你要说一般的刑事案，比如偷窃甚至抢劫伤人什么的，在此之前几乎是每天都在发生，就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但这样的案件怎么可能惊动他们的中央，甚至让他们的高层下这么大的决心？”
中村允沉呤道：“看来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那么小野君，这次就谢了，我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我们将来还会有更愉快的合作。”
接过厚厚的信封，武官也没有去看，随手就放进了书桌，笑道：“中村君太客气了，我们两家从父辈就算是世交，何况这点消息也不算什么，任何人花点时间都能打听得到，倒是你这边，今后若是有什么收获，还请不要忘了关照我这老朋友。”
中村允同样笑道：“那是当然，说到底我们也都只是混碗饭吃，彼此的任务又没有冲突，为什么不一起合作，一起发财。”
……
从领事馆出来，中村允一路思量，总感觉这些事情相互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但逻辑上又有些说不通——宾馆里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入住，这点不需怀疑，而铁路代表着出行，清理治安当然是为了减少路上可能存在的风险隐患，但如果这个重要人物是同一个人的话，中国政府完全没必要闹这么大动静，因为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为这个重要人物弄一趟专列，或是直接派重兵护送就行，犯得着对全国的铁道系统下这么大狠手？但如果说两件事没有联系，那又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总不会是高层们突然集体抽风吧？
除非……这个重要的人物，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派人护送？
想了想，中村允随即将这个想法否决，因为这同样说不通，这是在中国，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如果真是这样重要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政府都不可能不对这个人严加保护，这无关个人的意志，而且中村允也想不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产生如此矛盾的状态。
眼见得时间还早，中村允也没有急着回宾馆，找了辆车，也没有目的的就在城里转起了圈，对于这座中国的首都，他也是充满了好奇的，而且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来说，即便是这种毫无目的性的闲逛，也同样是可以发现许多有用的信息的。
数个小时后，中村允回到酒店，出去打探消息的刘大此时已经在他房门外等候，不过看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对不起，部长，我在市场里都打听过了，那些人好像都挺敏感的，只要一提复读机的事，立马就轰人，有几个还威胁说要叫公安……我也不敢多问，但据打听到的消息，好像为这事前段时间还抓过几个人，而且他们好像还被政府警告过。”
听到这话，中村允心中微微一紧，却也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随口宽慰了刘大两句，却无意中发现刘大手腕上似乎换上了一块新的手表，竟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款式。
“嗯？手表不错，刚买的吗？”
见中村允没有生气，刘大也松了口气，闻言急忙赔着笑说道：“是啊，在市场上打听消息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表看着不错，说是进口的洋牌子，但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中村允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刘大当然不敢拒绝，立刻取下手表递给中村允。接过手表后，中村允熟练的翻看了一下各部位的做工细节，越看越是心惊，又将手表贴在耳边听了片刻，眼中越发的透出一丝凝重。
“刘桑，你这手表是在哪里买的？还能找到那个人吗？”
愣了一下，刘大赔笑道：“中村先生也喜欢这表吗？那您拿去就是了……”
轻轻摇头，中村说道：“不，刘桑，你误会了，我需要的并不是这块表，而是它的来源，明白吗？”
“您的意思是……”
“刘桑，恐怕你还得再辛苦一趟，我希望你能尽快的打听出这款表最上层的供货商是谁……哦，对了，这些事免不了会需要一些开销和应酬，这有些钱，你拿着，是给你的活动经费，该花的钱地方只管花，事情办好了，公司还另有奖励。”
接过厚厚的一叠十元大钞，就算不用清点，刘大也敢肯定这些钱至少也有好几千，不禁干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说道：“用……用不了这么多。”
中村允笑了笑：“拿着吧，替公司做事，总不能让你自己掏钱，这些钱既然是批给你的经费，怎么花，我不会过问，我只需要结果，明白吗？”
话说到这份上，刘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狂喜的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中村先生，您等着，我这就去打听，这事要办不好，不用您开口，我自己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第八十一章 情牵一线
手捧着自己最喜欢的诗集坐在绿树荫下，方碧瑶的目光和心思却根本没有停留在书册上——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她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竟然会是这样的滋味，而更令她疑惑的是，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对那个人的思念究竟是出于任务的需要，还是出于真心，又或是因为任务需要而产生的真心？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影，总是会让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因为那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虽然这个人混身上下没有一点是符合她曾经幻想过的白马王子形象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处处都充满俗气，但有时候又率直得可爱的大男孩，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自私，贪财，做事情太过随性而为，根本不考虑后果，这应该是所有人对蝴蝶最为诟病的几个缺点了，事实上，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初，还没有真正接触到蝴蝶，仅仅只是从一些资料与分析中去接触这个人的时候，方碧瑶对他的看法与其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也许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心里根本毫无国家民族利益的奸诈小人，也许自己付出一切，也根本无法挽救这样一个堕落的灵魂，也许，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但是，在短短的两次接触中，方碧瑶却发现，蝴蝶，这个所有人眼里的金娃娃，他的品性其实也没有大家所认为的那样糟糕——他或许不是一个高尚无私的人，也确实有些自私，但当你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后，却不难发现，这些所谓的自私，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是的，蝴蝶拥有那样神奇的能力，在很多人……不，几乎是所有人看来，他就应该将自己无私的献给国家，然后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两个不同时空的中国建立起互通有无的桥梁，从而帮助国家尽快的摆脱贫困，走上富强之路。
这些人的想法是那样的正大光明，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从蝴蝶的角度去思考过他需要的是什么——对于一个刚刚成年，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来说，国家和民族的复兴大业，这样的问题实在太过沉重，也太过遥远，相比之下，如何尽快的改善自己的经济条件，如何利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和亲人创造更好的生活基础，这才是大多数人最真实的思维。
在与蝴蝶的交谈中，他曾用无比嘲讽的语气说过这样一句话：‘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虽然方碧瑶不清楚什么是‘地沟油’，但从字面却不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且这话越想越让人觉得透出一种深深的现实讽刺与无奈的辛酸——这不就是这个时代无数生活在最底层的爱国者的真实写照吗？
他们深爱着这个国家，时刻关心着国家的政局变化，他们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国家的主人，但事实上，无论他们是在愤怒，喜悦，还是悲伤，他们的感情和努力从来就影响不了这个国家的任何一项决策，别说去改变这个国家，他们甚至连自己贫困饥饿的现状都改变不了，最终，只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渐渐的沉沦，最终变得麻木——你能说错的是他们吗？
和其他人不同，方碧瑶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必须要走进蝴蝶的内心，从一开始就学会以蝴蝶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使得她更能体会到蝴蝶最真实的想法：一个会用这种话来自嘲的人，就证明他绝不是一个对国家民族毫无感情，毫不关心的人，回为只有爱过的人才会被伤害，而一个真正自私自利的小人，也是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国计民生的信息的。
蝴蝶并不是贪财，他只是太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了，他当然没办法像某些人所期盼的那样无私，因为在作出这些无私的决定之前，他必须要考虑自己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家庭，父母，亲人，必须要考虑自己将来的生活——对于国家来说，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如果可以用他的牺牲换来国家的利益，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牺牲掉，并视之为理所当然，但对于他来说，被牺牲的这一切却就是他的全部，他当然不可能像别人那样轻松的去面对这一结果。
这就是蝴蝶：走进他的内心，方碧瑶看到的并不是一个自私自利，将金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贪财小人，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苦苦挣扎在现实中，拼命想要改变命运的迷茫者——他并不是没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但现实却迫使着他必须先解决物资的基础，才有资格去思考其他的问题。
就在方碧瑶想得出神之时，一个年轻的女生坐到了她的附近，也同样打开了一本书，静静的观看起来。
“校门口有人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方碧瑶猛的一惊，她并没有去看用低沉的语音将这句话告诉她的那名女生，她惊讶的是：蝴蝶怎么会在这时候找来？
是的，知道她在这里上学的人虽然并不少，但那些亲友平常是不可能在这时候来找她的，而且，那些亲友就算找来，也不会触发她身边的警戒网，只有蝴蝶才有这资格让安全部门的同志们第一时间来为他传递消息：没办法，学校是严禁外人进入的，若是让蝴蝶一直等在大门外，那很多人恐怕会比他还着急。
合上书本，方碧瑶不动声色的向校门方向走去，心中半是紧张，半是疑惑，但紧张与疑惑之中，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
距离蝴蝶离开到现在才刚刚过去了九天时间，以蝴蝶以往的行事来看，他的能力现在应该还在恢复中，这时候公开露面，对他来说可是要冒不小的风险的，可他依然还是来了，这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他为了能早点见到自己，甚至宁可冒险也不愿再多等几天。
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经这样重要了吗？还是以往对他的能力的分析，其实都是错误的？
带着这微微的纠结心情，方碧瑶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蝴蝶一脸阳光笑容的对她挥手，而且手中还提着一个厚厚的袋子，看起来份量还挺沉重的……而在蝴蝶的身后四周，方碧瑶同样也看到了不少伪装成路人和环卫工的同事，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些同志们眼中与内心的无奈——估计这一路上，也没少为他操心。
心中觉得好笑，却又感觉不太合适，但看着蝴蝶那一脸热切与开心的笑容，责问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轻抿着嘴，方碧瑶走到蝴蝶面前，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蝴蝶乐呵呵的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你现在放学没？”
方碧瑶轻轻摇头：“没有……不过我今天也没课了。”说着，目光转向蝴蝶手中提着的那个塑料袋，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已经可以看出那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厚厚的书册了。
“这是什么？”心中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但方碧瑶却有些不敢相信。
蝴蝶却是很轻松的答道：“你上回不是说想要帮你的亲戚找点国外的技术资料吗？我也不懂这方面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有用，就找了一些在国外据说是最权威的科技杂志带过来，先给他看看，要是有用，我以后再想办法多弄些。”
听到这回答，方碧瑶只觉得头顶就像有一群的乌鸦飞过，她完全可以体会到此时此刻周围那些同事们内心是如何的崩溃——一大袋来自未来最权威的科技资料，他就这么用个塑料袋提着横穿了小半个北京市，这事要放其他人身上，估计就得上军事法庭了。
“你……就这么提着这些书过来的？”
理智上，方碧瑶知道自己‘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书的真正价值的，但感情上，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蝴蝶如此轻率的行为，所以还是忍不住想要责问几句。
不过，蝴蝶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脸轻松的答道：“是啊……没事，这书也没多重，再说我路上还打了个出租，其实也没走多远。”
出租？方碧瑶顺着路口的方向望去，当看到那熟悉的车牌渐行渐远，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组里这段时间的准备确实没有白费，只是这蝴蝶也确实太不让人省心了，这一趟怕是把大家又折腾得不轻。
“走吧，今天我也没啥事，就全听你的安排好了——你说咱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去公园？或者想去别的地方玩玩也行……这北京你比我熟，你拿主意吧。”
看电影，逛公园？方碧瑶看了看蝴蝶手中的塑料袋，脑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老吴和同志们那抓狂的表情，想想，觉得还是不要再给同志们添乱的好，而且带着这么重要的资料去这些人多眼杂的公众场合，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也会受不了……只是，不去这些地方，又该去哪呢？总不能拒绝他的约会吧？
在蝴蝶的注视下，方碧瑶越发的紧张，情急之下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下意识里真有那想法，脱口而出的说道：“不如，去我家坐坐吧。”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方碧瑶脸瞬间就红了，而蝴蝶也是一脸的惊愕，显然没想到方碧瑶竟会给出这么个建议——就算是在男女关系十分开放的几十年后，一个女人主动邀请另一个同龄的男人到她家里去，也只代表着一个含意：那就是她已经默认了彼此之间恋爱的关系，而且是已经到了可以向亲友公布的那种程度了。
并没有惊讶太久，蝴蝶脸上就再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应道：“好啊。”

第八十二章 礼多人不怪
过门，在中国的习俗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未婚男子被姑娘家带回家里，这等于就是要见家长，明确彼此的关系了，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或是客观因素影响的话，走到这一步的小俩口接下来就该商量着谈婚论嫁的细节，家长们也完全可以开始着手筹办婚礼，准备抱外孙了。
所以，于情于理，这第一次登门的女婿都绝对没有空着手的道理：八十年代的物资条件还不是很丰富，一般的百姓家也拿不出多么厚重的礼品，但无论如何，哪怕是称几斤糕点，提两瓶老白干，也总是一份心意……但这样的礼品，却显然不是蝴蝶能够接受的。
礼物的轻重确实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太过寒酸和敷衍的礼物本身就是一种轻率和不负责任的表现，而蝴蝶对于这份感情，却又是格外的重视，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重要的问题上去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称两斤白糖，然后打点散装酒，就算是头一回登门见未来岳父岳母的见面礼？八十年代他是没经历过，但在他生活的二十一世纪，要是哪个男人敢这么玩，那就只能说他是活该单撸一辈子，因为在那个时代里是绝对没有哪个女人会嫁给这么小气的男人的！
照蝴蝶的想法，以他今时今日的实力和身份，这第一次登门的见面礼要不花个十几二十万的，如何能体现出他对方碧瑶的重视和诚意？不过当他想要将这个想法变成行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面似乎有个小小的‘技术性问题’，那就是在这个物资还极度缺乏，连大多数日用品都得凭票购买，商店里也根本没多少商品的时代，他就算想买个值钱的东西，都不是一件易事。
还是自己生活的时代好，要实在想不出该买啥，直接拿现金封个红包也不算失礼，大家还都省事，不过在这个时代他要敢拿一叠钞票封个红包当礼物的话……看了看身边这一脸书卷气的方碧瑶，想想都知道能养出这种女儿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蝴蝶感觉自己真要敢这么做，被当场轰出来的机率绝对会无限的接近百分之百。
“其实不用送什么东西的……”
方碧瑶在知道蝴蝶的打算后，就一直想要劝说他放弃，一方面是她并不习惯接受别人太过贵重的礼物，而另一方面，她也不愿蝴蝶为了给自己父母送礼，而惹出更多的麻烦。
不过，这种说法直接就被蝴蝶给当成了姑娘家应有的矜持和客套——就算是出自真心，他也没打算听：方碧瑶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的父母难道也会不在乎？一个明明条件如此不错，怎么看都不缺钱的男人，却空着双手，或是提着一点寒酸的东西就敢上门，然后还对他们说想要娶他们的宝贝女儿……他得多傻才能干出这么二的事？
想了想，蝴蝶感觉一时之间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太好的礼物了，这回过来，他带来的那些电脑又显然不适合拿来送礼，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还是只能在传统的烟酒上打主意：只要是东西够档次，想来也不会太失礼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蝴蝶也不顾方碧瑶的反对，直接拉着她就坐上了出租，然后直奔北京宾馆而去——这年月，商店里可买不到什么好的烟酒，倒是这些涉外的酒店里，只要肯花钱，哪怕是顶级的茅台都是能拿到的，只是一般人绝对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就是了。
得知蝴蝶是要去酒店，方碧瑶倒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放下心之后，见蝴蝶为此事如此上心的张罗礼物，却又不免有几分窃喜。
俩人一路无话的来到酒店，下了车，蝴蝶倒是没去注意周围的环境似乎格外的清静，径直来到前台，一开口，就让服务员拿出酒店最好的烟酒——这倒还没什么，以他的性格和经济能力，送老丈人的礼肯定只会挑最好的，这不奇怪，但问题是，他要的数量却着实把服务员吓了一跳：不是一瓶两瓶，而是要让服务员论箱搬。
面对着服务员那怪异的目光和表情，方碧瑶的脸一下就红了，她也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蝴蝶的不靠谱，可偏偏这事蝴蝶还是出于好意，站在她的立场，还真没办法去指责——难道怪蝴蝶不该对这次‘过门’太重视，不该给她父母送太重的礼？没这道理啊！但真要任由蝴蝶这么闹下去，她以后在单位怕是也没脸见人了。
“别胡闹，你买这么多干什么？我爸他哪喝得完？”
看了她一眼，蝴蝶却乐呵呵的不以为然，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怕啥，酒又放不坏的，喝不了就挖个坑埋起来，埋得越久越好喝。”
方碧瑶又好气又好笑，薄嗔道：“你把我爸当什么人了？要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见方碧瑶表情认真不像是说笑，蝴蝶立刻投降：“好吧，那就买两瓶，另外，你们这最好的烟也给我拿两条。”
服务员应了一声，将东西一一包好，递给蝴蝶。掂了掂手中的袋子，蝴蝶依然显得有些遗憾的说道：“总感觉东西有点少啊。”
方碧瑶却反倒有些不安：“已经够多了……就这些东西，恐怕我爸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你还想要送他多少？我可跟你说，我爸这人是个知识份子，很清高的，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弄不好还会把他给得罪了。”
“知识份子？”蝴蝶像是愣了一下，可就在方碧瑶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他的时候，蝴蝶却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笑道：“你早说啊！我知道该送他什么了。”
说罢，还没等方碧瑶回过神来，蝴蝶便在酒店的纪念品柜台上扫了几眼，然后对着服务员说道：“麻烦您，把那支金笔也给我包起来吧。”
听他这话，就连那服务员眼中都不禁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眼神，要知道这可是政府为了哄老外的钱，特意组织国内最好的厂家与工匠精心制造的一批纯金纪念钢笔，为的就是能利用酒店的渠道给国家换点外汇。整支笔从设计到做工无一不是顶级水准，笔身上甚至还刻有国家领导人的提字，一共也就生产了一百支，根本不对内销售，蝴蝶用它来当见面礼，这可比送一箱茅台还涨脸啊。
方碧瑶已经完全愣住了，她发现自己根本就跟不上蝴蝶的思维逻辑，但就在她回过神来想要阻止蝴蝶的荒唐举动时，蝴蝶却已经在付账了。
知道自己恐怕是劝不住蝴蝶了，方碧瑶对着服务员暗使了一个眼色，微微摇头，服务员会意，随即歉意的对蝴蝶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支笔我们是只收外汇的，请问您还有其他的货币吗？美元或是日元都可以的。”
“中国人在中国得用外国钱才能买东西？”蝴蝶不满的报怨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又摸出两根金条来放在柜台上：“外币没有，不过黄金也算是世界通用的硬通货了，这东西你们应该收吧？”
服务员嘴角抽动了一下，刚要拒绝，却见不远处的经理对她使了眼色，轻轻点头，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的，先生，那我给您按照国内最新的黄金价位计算，您看可以吗？”
蝴蝶满意的点头：“没问题，先把东西给我包好，剩下的黄金就先存在柜台上，反正我在这也开了房的，到时再一起结算。”
从酒店出来，看着一脸开心的蝴蝶，方碧瑶已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苦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爸清高了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张口闭口就谈钱的俗人，你第一次见他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分明就是炫富，他要是翻起脸来，我可劝不住。”
看了她一眼，蝴蝶却是很有自信的笑道：“放心，他不会的。”
白了他一眼，方碧瑶轻哼道：“你又没见过他，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
本以为蝴蝶又会摆出什么歪理，却不想，蝴蝶却是晃了晃他手中那个装满书册的袋子，得意的说道：“知识份子不爱钱，但我就不信他不爱书，除非他不想要这些书了，否则，他就一定不敢跟我翻脸。”
方碧瑶目瞪口呆，而不远处的监听车中，老吴等人也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女婿不错，还没见面就算计起老丈人来了。”
“这有啥？要能有这么个好女婿，让我倒过来叫他爹都行。”
“我真是等不及想看下面的戏了……也不枉咱们辛苦这么多天。”
另一边，方碧瑶也回过神来，薄嗔的轻拍了蝴蝶一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爸……”
话未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想了想，又轻声说道：“到家后，记得先把书给他看，等他看得入神了，你再提这礼物的事——最好是等我妈在场的时候提，明白吗？”

第八十三章 见父母
跟在蝴蝶俩人乘坐的出租车后面，韩红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身对身后的老吴问道：“组长，白鸽的父母知道蝴蝶的身份吗？”
老吴轻轻摇头：“不知道。”
听到这话，韩红梅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心的说道：“那他们这次见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旁开车的王珂闻言也同样露出了几分担忧：玩笑归玩笑，凭心而论，这蝴蝶若是没有那特殊的身份与能力的光环，单凭他自身的条件，就是一般的平常百姓家都未必看得上他——别的不说，单单只是一个连正经的单位和工作都没有，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文凭这两条，就没有几户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当然，有钱也算是蝴蝶的一个优点，但老实说，这年头的中国人还真没有多少是把钱看得太重的，说白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模式下，钱的作用远没有一个好单位来得重要，因为在一个所有物资都要凭票供应的社会里，你就算拿着大把的钞票也很难买到需要的东西，也就是这几年改革开放，一些政策渐渐放开了，人民币的实际购买力才有所提升，但习惯思维下，人们最看重的依然还是单位与文凭，以及传统思维下的家庭出身。
众人对方碧瑶的家庭出身并没有太多了解，但干他们这一行的，又岂会缺少看人的眼力？何况方碧瑶之前自己都说了，她父亲是一名知识份子，像这种书香家庭，最反感的就是蝴蝶这种满身市井与铜臭的‘俗人’，就算有方碧瑶为之周旋，恐怕这两人的见面也不会太过愉快，万一要是闹得不欢而散，岂不是坏了大事？
对此，老吴却是显得有些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白鸽的父母并不是情报战线的人，尤其是她的父亲，那种书生你们是知道的……上级也不是没考虑过要跟他说明情况，但这样一来，他在蝴蝶的面前难免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还不如顺其自然。”
韩红梅想了想，也轻轻点头：“上级的顾虑是对的，不过这样一来，可能又会生出许多波折了。”
王珂却插言说道：“没关系，有点波折也好，这样蝴蝶才不会起疑，而且他俩的事，关键还在白鸽的态度，我想她会拿捏好这个分寸的。”
正说着，前面的出租车已经驶到了方碧瑶家的小巷口，在停好车后，蝴蝶一手提着烟酒，一手提着装满书的塑料袋，随着方碧瑶就走进了那间四合院。
虽然知道自己是担负着国家重要的任务，但方碧瑶心中此时此刻却并没有多少底气。她与蝴蝶交往的真正原因是不可能向父母透露的，而父母的性格她又比谁都清楚，要他们接受蝴蝶这样的人成为他们的女婿，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不管怎么说，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第一次带着男友回家见家长，而且事先还没打过任何招呼，心里又怎会不紧张？
“咦？瑶瑶，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没课吗？这位是……”
刚推门走进院门，就看到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院中洗菜，见方碧瑶出现，脸上也顿时就露出了惊喜。
方碧瑶红着脸，飞快的看了蝴蝶一眼，然后轻声应道：“妈，这是胡迭，大伯不是一直想找一些国外的技术资料吗？前一阵我跟他提过一次，他就记在心上了，今天就是特意给我们送过来的，也顺便拜会一下你们。”
神马送资料之类的借口直接就被方母给无视了，光看女儿的表情就足以让她猜出蝴蝶的身份与俩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方碧瑶的话还没说完，她如电的目光就已经在蝴蝶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仿佛就要将他整个人看透一般。
不得不说，蝴蝶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还挺不错的，这一点从方母嘴角渐渐露出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一米七的个头虽然不算特别高大威猛，但也算是达到及格线了，而样貌五官虽然称不上帅哥，不过白白净净还泛着几分营养过剩的油光的皮肤却给他加了不少的分，与方碧瑶站在一起倒也不算太寒酸，而他身上那身看不出牌子的衣服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可以看出其家庭条件应该很是不错……说不定就是哪位领导家里的公子，想来以女儿的眼光，也是不会挑错人的。
想到这里，方母笑得越发的灿烂，而蝴蝶也趁机急忙上前见礼，几句问候客套倒也是中规中距，让方母越发的满意——这年头，能第一次见丈母娘而不露怯，还应对自如的男人可不多，这样的交际能力不证明这孩子确实是见过大世面的么？
“看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哟，这烟和酒可都不便宜，花这么多钱做什么……瑶瑶你这孩子也真是，就不知道劝劝么？”
本来只是客套，但当方母看清这些烟酒的包装与牌子后，也不禁有些意外，却是真有些不敢收了——虽说是礼多人不怪，但这第一次见面的礼物要是太重了，也是会吓到人的。
当然，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这种级别的烟酒虽然凭工资也是消费不起的，但偶尔领导同事或是好友之间多少也会“交流”一些，不过一来那是建立在双方多年的交情之上的，二来，就算是朋友间的互赠，也不可能一下送这么多：好烟最多给个一包两包的，而好酒，也仅限于叫过来一起品尝，就这样还得欠上老大的人情，像蝴蝶这样的送法，估计也只有中央级别的首长们才有这样的底气了。
方碧瑶对此却是万般无奈，顺便也给了蝴蝶一个白眼——她还能怎么说？难道要告诉母亲，要不是她劝着，蝴蝶其实是想给家里搬上一箱的？而且就算是现在，他最重的那份礼也还没拿出来呢。
“劝他干什么？他愿意送就让他送好了，我们就当是无产阶级打土豪好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半真半假的斥了一句，见蝴蝶乐呵呵的没有半点介意的样子，方母自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时，方父听到声音，也正好推门走了出来，先是看了蝴蝶一眼，然后目光又移到他手中的那些礼物上，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学好？东西拿走，下次要再这样，就别进这个门了。”
这话一出，院里两个女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方母倒还好点，只是觉得女儿她爸太不通人情，但几十年相处，也早就习惯了他这性情;方碧瑶却是着急中带着紧张，对着蝴蝶直打眼色，生怕蝴蝶冲动起来就一下翻脸，只想劝他忍一忍就好。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蝴蝶虽然也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动怒，反倒是回过神来之后，大大方方的应道：“叔叔您要不喜欢这些烟酒，下回不带了就是，只是这些资料都是我从国外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您不要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方父愣了一下，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什么？从国外带来的资料？拿来我看看！”
蝴蝶对方碧瑶回了个得意的眼神，然后就屁颠颠的走上前，一脸讨好的将装满书的塑料袋递了过去。
毫不客气的接过袋子，从袋子里随手抽出一本，然后翻看了几眼，很快，方父的脸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惊喜表情。
“没错，确实是国外的，而且这些文章都很新，我都没看过……他们竟然把这些资料和数据都写在上面？这一定是他们内部的刊物，太好了，这些书真是太有用了！”
方父自己看得入神，完全就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好在一旁还有方母在招呼着，走过去将他叫醒过来，半是埋怨半是提醒的说道：“看你，就知道书，哪有客人来了让人站在院子里的？”
这时，方父才回过神来，却是完全忘了自己刚刚那恶劣的态度，满脸热情的对蝴蝶说道：“对，对，快进屋里坐。”
进到客厅，还没等蝴蝶坐稳，方父便迫不急待的问道：“你说这些书，都是你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以后还能不能再多带一些？它们真是太有用了，我们国家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些世界最尖端的科学知识，要是……”
听到这里，方碧瑶顿时就急了，急忙打断了方父的话说道：“爸，哪有你这样一见面就跟人家要东西的？”
蝴蝶却是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笑道：“没事，不就是几本书吗？叔叔喜欢，下回我再带些过来就是了。”
方父闻言大喜，生怕他反悔一般的急忙说道：“真的可以吗？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方母也端着茶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小胡是吧？听你这话，你好像经常出国？是在哪个单位上班啊？”
这句话问出口，瞬间就让方碧瑶和院子外面那几位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是蝴蝶回答得一句不好，指不定就得闹出多大的麻烦来。
好在，蝴蝶却像是早就想到了这点，带着几分自谦的表情应道：“也不算经常出国，不过我工作的单位属于保密单位，又经常需要跟一些领导和外国人打交道，所以……还请叔叔和阿姨原谅。”
像是明白了什么，方父和方母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方母的眼中更是透出几分惊喜，连连点头：“行，行，你们既然有纪律，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这工作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蝴蝶笑道：“放心吧，阿姨，我的工作没什么危险性，再说我这人胆小，真要是危险的工作，我也不敢干啊。”

第八十四章 又乱放炮
蝴蝶的回答让方碧瑶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想想，这倒也不算是说谎——蝴蝶的工作可不就是得保密吗？他自己得向全世界保密，政府得帮着他向外界保密，就连她自己，也得向父母保密，在中国恐怕还真没有比他的工作更高的密级了。
另一边，蝴蝶这半带自贬的回答却是让方父和方母安心了许多——虽然一个男人说自己胆小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但相比之下，为人父母的却没有哪个会愿意看到儿女嫁一个有今天没明天，随时可能一去不返就此消失人间的人，所以蝴蝶的这个自贬的说法反倒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方母又热切的问道：“那小胡，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啊？”
这个问题却是让蝴蝶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答道：“这……目前来说，就我一个人吧，我父母和亲戚他们都在国外，因为某些原因，短时间内他们恐怕是无法回国的。”
方母脸色微微一僵，愕然问道：“小胡你是华侨？”
蝴蝶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华侨的身份——这显然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在国内确实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也没有在六七十年代生活过，要是编个国内的身份，几句话就得穿梆，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关系弄到海外，这样就算出什么问题，也能往国外推。
得知这个答案，方母却是有些犹豫了：这几年政策渐渐开放，国家对海外关系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以至于社会上一些人渐渐的都羡慕起那些有海外关系的人来，但站在他们这种家庭的位置上，很多问题却不是像普通百姓家那么简单的，而且经历过太多政治运动的人，又怎么会忘记那些运动带给他们的恐惧？就像国家昨天还在把那些有海外关系的人视为潜在的特务，今天却为了吸引华侨回国却又可以连昔日的仇敌都化敌为友待为上宾一般，谁知道明天政策会不会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事实上，就算不考虑政治运动上的风险，以她们家这种情况，也是不适合找这么一个海个华侨当女婿的，这不仅会影响到方父的工作，女儿将来的生活与家庭也同样会面临太多麻烦：那些一心想嫁华侨和洋人的人，无非是想借着这层关系跳出国门，但方碧瑶的情况却是决定了她根本不可能出国，更不可能移民的，这将来俩人过日子，难道还要隔海相望？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开口，尽量以委婉的语句说出自己的顾虑，同时试探蝴蝶的打算，方父却是兴致勃勃的问道：“小胡啊，你既然是在国外长大的，那对国外的技术水平应该是有所了解的，你能不能说说，跟国外相比，中国现在最大的差距在哪？”
蝴蝶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叔叔，我在国外并没有从事过技术方面的工作，而且我对国内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这个问题恐怕真没办法回答。”
方父却是不以为然：“没关系，你就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就行了，我也就是想听听这种客观的看法。”
想了想，蝴蝶迟疑道：“好吧，那我就随便说说，要说得不对您可别见怪……说真的，我感觉国内现在差的根本就不是哪一方面，而是整体的落后，但真要说跟国外有什么最大的不同……我感觉，最大的差距，应该就在‘活力’这两个字上。”
“活力？”没想到蝴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方父愕然问道：“这怎么说？”
蝴蝶沉呤道：“国内的情况您是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就说说这国外吧：一个普通人要想变得有钱，要想往上爬，路子有很多，但最符合实际，也最让人羡慕的，却是那些能发明某种具有极大价值的技术或产品的人。和国内不同，国外的政府是鼓励个人创业的，而且他们也有无数成功的先例，一个人凭借着一项重要的发明就一举成名，然后获得投资，从此走上成功的道路，这样的例子在国外虽然不能算是比比皆是，但也绝不在少数，所以在国外，只要是稍有条件和能力的人，都很热衷于进行各种发明创造，虽然失败的远比成功的多，但小到个人，大到公司企业，在整体都对各种新技术，新发明狂热追捧的情况下，他们的进步当然是一日千里。”
方父皱起了眉头，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不以为然：“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但我们国内对那些有贡献的科学家和技术工人同样也是很尊重的啊，而且我们的科学家和工人都是出于更高尚的爱国热情，也未必会比他们差吧？”
蝴蝶耸了耸肩：“您说的确实没错，但这些爱国的科学家和技术工人除了获得一些精神上的表扬和鼓励，他们的努力好像并不能给他们个人的生活带来太多改变吧？可能会比一般人的生活稍微好那么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相比起国外那种一步登天改变，这点好处显然不足以去激励更多的人投入其中。”
方父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的感情与信仰让他实在无法接受蝴蝶如此功利的观点，但理智和现实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蝴蝶说的确实是事实，相比之下，反倒是方母的眼中透出了几分的感慨与认同，却是看着丈夫欲言又止，对蝴蝶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而蝴蝶似乎也聊得兴起，继续说道：“技术的研发是一个方面，技术的普及则又是另一个方面。在国外，他们奉行的是市场经济，只要是能够带来利润的技术与产品，就一定会被投入市场去获取利润，无论是个人还是资本家，没有谁会把领先于对手的技术束之高阁，相反，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他们必然会拼尽一切努力去推广技术，抢占市场，然后获取利润之后，为了避免被对手超越，他们又必然会把大量的利润重新投入到新技术的研发中，在这方面，国内的计划经济体制是肯定比不上人家的。”
或许在蝴蝶看来，他这些言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但他却显然忽略了这种言论在这个时代给别人的冲击有多大：几十年的政治教育与运动可不是说笑的，可以说共产党成立之初，跟资本主义就是天生的死敌，建国后更是对资本主义的开发口诛笔伐几十年，发展到最极端的时候，甚至连老百姓把家里老母鸡生的蛋拿出去卖掉换点钱，都能扯上资本主义尾巴，而偏偏，蝴蝶的这番话里，却是将资本贪婪的本性从另一个角度给予了肯定……别说是放在几年前，就算是现在，要上纲上线的话，这番话都足够把宣扬它的人送进监狱了。
方父的表情缓和下来，以他的智商，当然能够分辩出蝴蝶这番话的逻辑是否成立，轻叹道：“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法律，这倒确实符合资本的属性……只是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要乱说，国内跟国外不同，有些话说错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方母也趁机插言说道：“好啦好啦，都是家里人，聊这些国家大事做什么？这些事也用不着我们去操心……小胡啊，我说句话你别见怪，你想过将来要怎么安排吗？我们家就瑶瑶这一个女儿，她是肯定不会出国的，你们将来……”
还不等方母说完，方碧瑶已经急红着脸打断她：“妈，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我们也才刚认识，现在就谈这些，还太早了。”
白了她一眼，方母说道：“傻孩子，这些事不早作打算，难道要临时抱佛脚的时候才知道去着急吗？”
蝴蝶被逼无奈，随口应道：“阿姨，您放心，真要有那一天，我们肯定会是在国内安家的。”
偷偷打量着他，方碧瑶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迷茫，显然，蝴蝶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幽怨。
方父闻言却是面带赞许，很是欣慰的说道：“不错，中国就算再落后，再贫穷，那也是我们的祖国，也正因为它比别人落后，才更需要我们一起来建设它，你能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主动归国，这是好事，只是一个男人，心思还是更应该放在事业上，不要太过沉迷于儿女私情……”
说到这里，方母却是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过去将他的话打断，薄嗔道：“书呆子，胡说什么呢！”
方碧瑶一脸尴尬，而蝴蝶却是想笑不敢笑——这丈人也算是极品了，不过抛开不通人情世故的毛病，为人倒真是挺值得尊敬的。
方父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坑女儿了，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说道：“想不到你对经济还确实挺有看法的，这倒与现在中央的一些政策不谋而合，看来这改革也确实是势在必行了……其实何止是我们，就连苏联，不也在寻求改变吗？他们的那个总主记，叫什么来着……”
蝴蝶也没多想，随口就应道：“戈尔巴乔夫？”
话一出口，方父方母愕然，方碧瑶则面色微变，而方家院外，坐在车里的老吴等人更是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
见众人表情不对，蝴蝶有些心虚的问道：“我说的不对么？”
方父迟疑道：“这个名字倒像是听说过，但这个人肯定不是苏联的领导人，你怎么会提到他的？”
蝴蝶愣了一下，尴尬说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记错了。”
方父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这年头，不关心政治的人越来越多，何况还是国外的领导人，年轻人记错一两个名字也确实没啥可奇怪的。
不过，对于这个解释，院外的老吴等人却是快要抓狂了——他们确实相信蝴蝶是记错了，因为从以往的接触来看，蝴蝶对于国际政治的确不怎么关心，很多事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之类的接触了一点皮毛，但越是这样，这个脱口而出的‘无心之失’就越是恐怖好不好！
正因为对国际政治不太关心，所以，能够让他记忆深刻的人，必然是在后世有着重大影响力和知名度的人！提到苏联的领导人，蝴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这说明这个人不仅会在将来成为苏联的最高领袖，同时，他还会给整个苏联，甚至是全世界的格局造成深远的影响，以至于他的影响力都大到了连一个对政治漠不关心的外国人都对其印象深刻的地步。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人现在还并不是苏联的最高领导人，而且，他甚至都不是最有竞争力的几个候选者之一，他在未来是怎么登上这最高的权力宝座的？他的执政又会对苏联产生哪些重大的影响，给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最重要的是，这些改变会对中国造成怎样的影响？中苏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缓和，还是变得更加的激烈？苏联的消失，跟这个人又是否有关？
王珂轻声问道：“组长，白鸽的父母要不要控制起来。”
韩红梅提醒道：“还有蝴蝶送的那些资料，那也是极有可能泄密的。”
想了想，老吴轻轻摇头：“先不要惊动他们，安排人盯住就行。资料不用担心，白鸽知道该怎么做。”

第八十五章 也该吓吓蝴蝶了
蝴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会给这个时空的‘有心人’带来何等的震憾，不过以他的性格，就算是意识到了，估计也不会在意吧？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人，没有谁可以无视苏联的存在，而如果要说有哪个国家是最关注苏联的动态，是最紧张苏联的政策变化与政权更替的，那恐怕就非中国莫属了——就连美国都得排在中国后面。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虽然美苏是对立了几十年，甚至直接造就了二战后两大阵营彼此‘冷战’的格局，但时至今日，他们两个其实彼此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底线，也都知道单凭战争的手段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所以彼此虽然依旧势不两立，在一些地区和问题上也还是针锋相对，但实际上，这种敌对的关系已经由生死冤家渐渐变成了一种利益上的竞争，至少，美国人已经不会再时刻担心着苏联的核导弹会不会突然砸到头上，又或者华盛顿的天空会不会突然出现成千上万的毛熊伞兵。
但中国却不一样，中国并没有美国的底气。
论常规军事力量，苏联可以说是中国的老师，建国后中国的军事理论发展几乎就是学习的苏联那一套，就连装备都是走的苏式风格，中国会的东西，人家都会，而且人家玩得还比你更好，而装备上，双方就更没得比，苏联的军事装备是可以与美国直接抗衡而不落下风的，中国呢？不说飞机坦克大炮那些尖端领域，就连最简单的步枪，在照搬人家设计的基础上，耐用性可靠度和射击精度都要比人家差上一大截，怎么比？
老实说，不是从五六十年代生活过来的人，是无法想像当时的中国是承受了苏联多大的压力的，整个三线建设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拼命备战，为什么？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应对苏联可能的大举入侵，以便让国人能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也能保留一点反抗的火种与力量吗？也亏得是第一代领导人能在建国之初就咬紧牙关弄出了两弹一星，若不是有这张护身符，那陈兵边境的百万苏军可就未必有现在这么老实了，毛熊对土地的贪婪那可是出了名的，他们惦记中国的领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在屋子里的闲聊还在继续的时候，老吴的脑海中已经在不断的回忆着有关于这个‘戈尔巴乔夫’的一切信息，但越是回忆，就越觉得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
首先，这个戈尔巴乔夫是出生于1931年，也就是说，他此时已经有四十九岁，蝴蝶并没有说他会在什么时候当上苏联的总书记，但从年龄推算，应该也就是几年之内的事情，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年，因为苏联虽然对最高领导人的年龄并没有太严格的限制，但不是特殊的情况，一般也不会让一个超过六十岁的人去掌舵——很简单的道理，到了这个年纪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都已经接近极限，是很难胜任一个大国领袖的繁重工作的。
但是，目前来说，这个人虽然也算是苏联政界的一个新星，在去年甚至成为了中央政治局的候补委员，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似乎都没有在短短的几年内就能成长到可以接掌苏联大权的可能。
越想越是心惊，此时此刻，老吴有一种直觉，在未来的地图上，苏联被十几个分裂的国家所取代，这件事多半与此人的上位有极大关联，因为像苏联这种集权式的国家，是没有什么能比最高领导人的权力更替更能影响到一个国家的兴衰的，而在这样的国家里，一个并不具备成为领导人资格的人能在短时间内上位，往往也就意味着难以想像的政治风暴与政治斗争，最严重的情况下，就算导致内战和国家分裂，也不是不可想象的。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像苏联这样庞大的帝国，就算要倒下，那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这个答案究间是什么，却只有蝴蝶知道，而这件事是否要向蝴蝶去求证，已经不是老吴可以决定的了。
监听还没有结束，录音带就被取出，然后封存。接着，在三名警卫人员的护送下，老吴坐上了另一辆车便去向首长汇报了，剩下的组员们，则继续留在车中对蝴蝶进行监听与护卫，只是在他们不远处又多了一明一暗两个行动组负责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监控，对此，王珂等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换作是他们，恐怕也会作出同样的安排。
老吴走后，车里的气氛就变得无比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默默的工作着，甚至于彼此之间，那原本信任的默契也多了一分不可描述的警惕与戒备——这也就是干他们这行的悲哀了，无关个人感情，而是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他们根本就不能去无条件的信任任何人，特别是在这种需要绝对保密的状态下，就连工作条令都明文规定了成员彼此之间，是有责任与义务要进行相互的监控的。
能不说话就绝不说话，无意义的举动更是必须禁止，因为对于他们这种专业的情报人员而言，任何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又或者是某个奇怪的动作，都有可能成为向外传道情报的载体，如果不想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去面对组织无穷无尽的审查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不要去做这些可疑的事情，同时，也要尽可能的保证别人不会这样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蝴蝶与方碧瑶的父母倒是没再扯什么吓人的话题了，几人家长里短的聊了一些，偶尔也会谈到国外的一些风土人情，蝴蝶倒也是应对自如，但一些细节中，王珂等人却还是可以听出这蝴蝶的描述与他们所掌握的情报有着不小的出入——不过用来忽悠方父方母这样没出过国的外行，倒也够用了。
就在这时，负责监视方宅周围动静的王珂突然眼神一紧，轻声示警道：“注意，有情况！”
其实，就算他不提警，其他几人也已经发现了那个正向方宅大门走去的男子，所有人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王崇发？他怎么会在这？”看清了那个男人的容貌，王珂脸上立刻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韩红梅等人立刻将目光转向他：“你认识他？”
王珂轻轻点头，目光紧盯着已经走到方宅大门口并停下来的那名男子，轻声说道：“国安部十三局的研究员，主要负责一些技术装备的研发工作，我以前跟他打过两回交道……情况不对，要不要拦住他？”
韩红梅看了他一眼：“怎么拦？你现在能出去吗？”
王珂语塞：盯着他们的那两组人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在任何情况下，他们这个车里的人都不能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他要敢推开车门下车，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当场抓捕，而最大的可能，则是直接被不经警告的击毙。
叹了口气，赵忠义轻声说道：“要拦也晚了，静观其变吧。”
这时，王崇发已经叫开了院门，方母热情的与他打了个招呼，显然都是熟人，并将他迎进了院内。
进到客厅，王崇发先是乐呵呵的与方父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又转向方碧瑶，很是开心的说道：“瑶瑶也回来了？怎么样？在学校过得还好吧？”
方碧瑶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王叔叔’，然后应道：“在学校挺好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关照我，前不久我们还进行了一次汇报演出，我们班的节目还得了二等奖呢。”
“是吗？那可真了不起。”王崇发笑着赞道，目光终于停在了蝴蝶的脸上：“家里还有客人啊？这位是？”
方母乐呵呵的介绍道：“这是瑶瑶带回来的朋友，叫他小胡就行了。”
蝴蝶也起身应道：“叔叔好，我是碧瑶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小胡，或者直接叫名字，胡迭，都可以的。”
上下打量了蝴蝶几眼，王崇发眼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兴趣，他虽不是外勤人员，但好歹也是在国安上班的，又岂会看不出蝴蝶这一身打扮与气质跟时下的国人那巨大的区别？
“小胡是在哪里上班啊？看样子条件不错啊，你这一身行头怕是比我一年的工资还贵了，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归国的华侨呢。”
方母乐呵呵的应道：“就你眼毒，还真让你说对了，小胡还真是从国外回来的。”
王崇发对这个答案倒是并不意外，笑道：“是吗？那还真是欢迎啊……不过听你这口音，不像是香港和南洋那边的，这普通话说得很地道啊？”
蝴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方父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应道：“行啦行啦，在我们家，就别犯你那职业病了，你这是审犯人还是怎么着？”
蝴蝶尴尬的笑了笑，对方碧瑶低声问道：“你这王叔叔是干公安的？挺厉害啊。”
方碧瑶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答道：“不，他是在国安工作，做一些技术研究，跟我爸也算是老同学了。”
蝴蝶‘哦’了一声，似乎也没有太介意，但是，在过了几秒之后，却是脸色一变，猛的扭头愕然问道：“你刚才说国安？是国安部？”
方碧瑶心中一紧，生怕蝴蝶因此误会，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声解释道：“他是我爸的老同学，原来是在一家工厂里当技术员，也是去年才调到国安的。”
蝴蝶脸上惊疑的表情更深了，但看着却又不像是在担心或是警惕什么，感觉更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从他喃喃低语的嘴形中，方碧瑶大致可以读出那默念的话，似乎是‘时间不对啊，难道记错了？‘
蝴蝶惊疑的表情并没有逃过王崇发的眼睛，原本对他也没太在意，但此时王崇发却真的产生了疑心——通常来说，普通人见到国安确实都会有些紧张，但蝴蝶的反应却明显紧张过了头。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心虚的表现，不正代表他心里有鬼吗？

第八十六章 细思极恐的真相
“小胡，既然你是华侨，能问一下你是哪个国家的国籍吗？”
既然有了怀疑，王崇发越想就越觉得可疑，最可疑的就是蝴蝶的口音：看他的年纪，如果是华侨，那肯定是从小在国外出生长大的，虽然很多华侨也确实会从小使用母语，但他们的口音却多半都带着浓厚的乡土音，或是更接近于台湾那边的发音，因为大陆推行的普通话标准发音，那已经是在建国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光是这一点，蝴蝶这华侨的身份就十分的可疑。
不过，他这一问，却是让方碧瑶与院外王珂等人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蝴蝶的底线他们是知道的，这小子也就是有点小聪明，但他那点心机哪经得起国安专业人士的盘查，这万一穿了梆，立刻就是一个重大的泄密事故——这是要出大事的！
寒着脸，王珂咬牙说道：“不能让他继续了，必须阻止他！”
韩红梅的脸色也同样阴着，眼中透出焦急与无奈：“怎么阻止？如果派人冲进去，那白鸽的身份可就彻底曝光了。”
赵忠义提议道：“要不派人去通知李大哥，让他设法赶过来给蝴蝶解围？”
而此时，作为当事人的蝴蝶，面对着这个国安的特工，表情也明显不再如之前那般从容，却依然镇定的扯起了‘机密’的虎皮。
“对不起，有关于我的一切信息，都是必须保密的，恕我无法相告。”
听蝴蝶这么一说，王崇发不禁乐了，要说对保密条令的了解，难道还有人能比他这个国安更清楚吗？一个自称是华侨的人，却说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属于国家机密……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出现这种情况的只能是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实际上应该是中国政府驻外的高级情报人员，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国家级别的保护，而蝴蝶，光看他的年纪就知道他不可能靠得上这点，到此时，王崇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蝴蝶就算不是个特务，多半也是个骗子。
虽然是有了结论，但王崇发却也没有急于拆穿蝴蝶，似笑非笑的应道：“这倒有意思了，不过你既然说是保密，那就当是保密吧，但既然你的真实身份需要保密，也总得有个对外的公开身份吧？不知你这公开的身份是叫什么名字，又是挂靠在哪个单位呢？”
听他这么一问，方父方母的表情也露出了几分迟疑，他们已经看出了王崇发明显是在怀疑和盘问蝴蝶的来历，但原本想要阻止的，此时却也选择了沉默，坐在一旁静静的旁观蝴蝶的表现。
蝴蝶在刚开始的紧张过后，此时不知为何，却反倒镇定了下来，闻言只是淡淡的应道：“目前来说，我的公开身份是归国华侨商人，并没有在政府里挂职。”
王崇发笑了笑，显然是不信蝴蝶的这个解释，却依然顺着他的语气问道：“好吧，就算是华侨商人，那总得有个住址吧？一般来说归国的华侨都会住酒店或是宾馆里，不知你是住在哪呢？这个不会也保密吧？”
迟疑了一下，蝴蝶说道：“我现在住北京宾馆。”
这话一出口，不单是王崇发，院外的王珂等人脸色也同时变了。
“给行动组发信号，这个人必须要控制起来了。”
韩红梅点了点头：“先不要急，他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该离开了，等他出来再动手，尽量避开蝴蝶和白鸽父母的视线。”
说着，便将一侧的车窗摇下了一半，也就在她摇下车窗的同时，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两名身着便装却一看就很精干的男子立刻走了过来，在接近车辆时，又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而且两人的手都背在腰后，一看就是随时准备掏枪的模样。
走到车前，两名男子站到了车子的两侧，其中靠近打开车窗的那个，目光紧盯着坐在车窗边的韩红梅，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她的指令……或者说解释。
“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涉嫌违反保密条令第XX项规定，在他出来后，立刻控制起来，依照条令第XX项进行处理，等待进一步命令。”
在说完这句话后，韩红梅便立刻将车窗重新升起关闭，而那两名男子也在车窗关好之后，依旧一言不发的离开，双方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
而此时，厅中的王崇发在听到蝴蝶说出的这个答案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再次透出深深的怀疑，但就在他似乎想要再次开口质问之时，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北京宾馆发生的事情，一般的平民百姓可能没有什么了解，但在国安工作的他又岂会不知道？虽然并不清楚真正的内情，但越是他这种人，就越是能看出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蝴蝶既然说出了他是住在北京宾馆的话，那不管是真是假，这件事都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了。
想到这里，王崇发深深的看了蝴蝶一眼，在沉默了数秒之后，却是突然站起身来，干巴巴的扔下一句：“不好意思，看来我今天来得确实不是时候，那就先告辞了。”
愣了一下，方父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站起来说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王崇发看着老友，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蝴蝶，却是苦笑道：“没啥……不过老方你也太不地道了，明知道这事我不该问，干嘛不提醒一下？”
方父一脸愕然：“提醒你什么？”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王崇发越发不敢多说，轻叹道：“没什么，也是我自己多事……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像是看出了什么，方母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方碧瑶的身边，对女儿说道：“瑶瑶，跟你爸送一下王叔叔。”
王崇发此时却是一秒都不想多留，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房间：“不用了，都熟门熟路的，还送什么？忙你们的吧，我走了。”
方父下意识的送了两步，却发现王崇发走得实在太快，眨巴眼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也只得大声说道：“行，那你有空再过来。”
走出方宅，还没等王崇发想好是不是该将这件事上报组织，便发现几名便装的男子正向自己围过来，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掏枪，刚一抬手，两只手臂就被人从身后扭住，紧接着，一只粗大的手掌又用力的捂住了他的口鼻。
又惊又怒的王崇发正要拼命的挣扎，却愕然发现冲到他面前的男子竟然掏出了一本熟悉无比的工作证，竟是国安的证件，脑中不禁一片空白，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要声张，你也是国安的人，工作条令你清楚，别让我们难做。”
听到这番话，王崇发脸色一片苍白，却是再也不敢挣扎一下，见他老实下来，身后控制着他的人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受。
张了张嘴，王崇发下意识的想要解释自己的无辜，但还没等他开口，那个领头的男子便面无表情的说道：“从现在起，你不能说话，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配合组织的调查是你唯一的出路……把他带走。”
监听车上，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幕的王珂眼中透出几分同情。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王崇发的出现完全就是一个巧合，因为蝴蝶也是临时才决定要来方家的，王崇发与方父本就是好友，相互串个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他偏偏又不知道蝴蝶身份的密级有多高，结果问来问去，就把自己给坑了。
于情于理，王崇发在整件事情中其实都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警惕完全是工作需要，也是任何一个共和国公民应尽的义务，但保密条令却也不是说笑的，以他的密级，是根本不能接触蝴蝶的信息的，而现在他却已经知道了蝴蝶住在北京宾馆，也亲眼见过了蝴蝶的容貌，这就意味着他就算他能经受得起组织对他的审查，也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被隔离工作——最大的可能，是会被调到某个与世隔绝的机密单位中去工作，运气好，或许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调回来，运气不好的话，也许这辈子就得在那终老了。
而此时，方宅的客厅里，因为王崇发的突然离去，气氛却是陷入了莫名的诡异。
怀疑倒是不至于，因为方父方母都知道，如果蝴蝶的身份真的有问题，那王崇发是不可能就这样扔下他们匆匆离去的，特别是王崇发离去时的神情，分明就是带着几分的惊惧，这只能证明蝴蝶的身份是真的很不简单——但肯定不会是特务或骗子什么的。
只是这样一来，女儿跟这样一个身份神秘的人扯上关系，也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而蝴蝶，在王崇发走后，也一直就有些心不在焉，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方碧瑶也不敢冒然去惊动他，心里也暗自奇怪着蝴蝶的反应。
过了半晌，蝴蝶像是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样子，凑到方碧瑶身边轻声问道：“问你个事，你知道国安部是哪年成立的吗？”
方碧瑶愣了一下，心中越发不解蝴蝶为何会纠结这个问题：如果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曝露，他关注的也不该是这点，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以蝴蝶的能力他难道会查不到？
不过疑惑归疑惑，方碧瑶想了想，还是如实的答道：“是去年刚成立的。”
听到这个答案，蝴蝶明显又是一愣，却又带着几分怀疑再次问道：“你没记错？真是去年，也就是79年？”
与蝴蝶相处几次，方碧瑶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一件事，在不明白究竟是哪些出错的情况下，也只能如实的解释道：“不会有错的，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当时还是上了新闻的，而且王叔叔也是去年在安全部成立后才被调到局里去的。”
见方碧瑶如此肯定，蝴蝶的表情变了变，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我记错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关系，管他呢。”
说着，似乎就像是想通了一般，神情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是正常了，但院外车里的人却没办法把这当作是过眼的烟云。
沉默了片刻，韩红梅轻声问道：“你们怎么看？”
王珂涩然说道：“也许他真是记错了呢？”
赵忠义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苍白着脸色，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颤声说道：“如果不是记错呢？”
想到已经去向中央首长汇报的老吴，所有人脸色一片苍白。

第八十七章 苏联发生了什么
其实从肯定蝴蝶的身份开始，有一个疑问就一定缠绕在所有知情者的心中，那就是：这个蝴蝶他所存在的那个时空里的历史，是否就真的是这个时空的未来？
答案没人知道，恐怕就连蝴蝶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于时空穿越的话题，其实科学界，或者说科幻界，早已有过无数的猜想，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个被称为‘外祖母悖论’的假设，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真的能穿越时空，那么，如果他穿越到几十年前去杀了自己还没有结婚生子的外祖母，那么理论上，他的母亲就不会出生，他自己也就将不复存在，但如果他不复存在了，他的外祖母又怎么会被杀害？于是，这就产生了一个逻辑上了死循环，而结论就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是不可能被更改的，一个人更不可能回到过去，否则，类似这样逻辑上的死循环就必然会发生。
但事实却是：蝴蝶他真的存在，并且，他的存在也确确实实的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别的不说，单单只是从他手中流传出去的那些复读机，就足以令许多技术被提前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就被研发出来，而他卖给政府的那批电脑，也必将会极大促进中国的科研能力……换而言之，在理论上，蝴蝶的所作所为，其实就已经严重的干扰了他所在的时空的‘历史’，也必然会影响到他所在的那个未来。
而蝴蝶呢？好像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在他身上，也看不出这方面的影响。
当然，以专案组的职责与组员们的知识水平而言，这方面的问题他们其实也是不会思考太多的，他们想得更多的只是如何保证蝴蝶的力量为国家所用，同时，也要避免蝴蝶的秘密泄露出去，科学理论上的事情自然有科学家去操心，那不是特工该管的事，而目前来说，众人更倾向于认为在蝴蝶出现之前，两个时空的历史轨迹是完全重合的，这一点，在蝴蝶所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中也可以得到印证，而在此之后的这个时空，则已经走向了另一条全新的道路，在某种意义上，也许两个时空，两个世界就会平行存在……这种猜想，在一些科幻小说中也是提到过的。
但如果事实并不是这样呢？如果两个时空，即便是没有蝴蝶的影响，也同样存在一定的差异呢？这些差异也许并没有大到影响整个国际形势的地步，比如在蝴蝶的时空里，依然是共产党取得了革命的胜利，也同样在这一时期遇到了现实与信仰的冲突，就连一些改革的政策思路也是一样的，但在一些细节上，比如某个人的职务任命，比如某个部门成立的时间提前或是推迟了几年，这都是有可能的。
王珂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大的反应？因为从蝴蝶刚刚那反常的举动中，他们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国安局的成立是并没有受到蝴蝶的影响的，如果……如果在蝴蝶所在的那个时空的历史里，这时候的国安局还没有成立的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之前所提到的那个戈尔巴乔夫，也未必会在将来成为苏联的最高领导人？或者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哪些事情在两个时空里是存在着误差的？
本以为手中拿到的是一张标准答案，但刚抄了几道题，却发现在这些答案中有不少居然是错的……如果这只是一场考试倒也罢了，只要能考个及格，就算错几道题也没什么所谓，但站在国家的层面上，哪怕是一道题的选择出了错，那影响的都将是千千万万人的生死祸福——世上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事吗？
蝴蝶的第一次过门，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离开了方宅，与方碧瑶分开后，他这一回倒是没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而是大大方方去了宾馆：以他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此时的宾馆肯定已经处于安全机关的严密监控之下了，在底牌还没有恢复的时候敢去宾馆落脚，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他对政府的戒备正在放松……当然，这其中多半也有之前他已经在宾馆露面的因素在内，但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蝴蝶回到宾馆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悦新便找上门来，开始了与他在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公开的合作。
“想不到啊，小兄弟，你竟然会是这么大的来头，不过这样一来，可把我给坑惨了，我现在想不留在大陆发展都不行了，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再走出国境的可能……不过说真的，你真是从未来来的？未来的科技居然这么发达，甚至都能让人穿梭时空了？”
一见面，李悦新就开门见山的倒起了苦水——这当然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无数的推演与分析后制订的方案：作为蝴蝶与政府之间唯一的桥梁，蝴蝶的来历是不可能对他保密的，所以他能获知这个‘秘密’，在逻辑上也是解释得通的，这也方便了他与蝴蝶接下来的谈判。
对于他的报怨，蝴蝶只是笑眯眯的随口安慰了几句，显然没当回事，而在客套过后，双方也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看着蝴蝶，李悦新很认真的说道：“你提的那些要求，我都已经转告给他们了。原则上，他们已经同意了你的条件，但出于安全考虑，也希望你能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毕竟你的情况这么特殊，而中国又从不缺少想搞破坏的敌人，所以……我觉得他们的顾虑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蝴蝶耸了耸肩，表示对此无所谓：“随他们的便吧，只要不干涉我的行动自由，我还巴不得多点人来保护我呢。”
李悦新试探着说道：“还有，关于交易的方式，其实他们更希望能直接跟你联系……”
不出意料，这话一出，蝴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连连摇头：“得了吧，你以为我不肯跟他们见面是为什么？这里面的水太深，我可不想把自己给搅进去。”
李悦新心中微微一紧，这话也确实印证了专案组和上级首长们的一些猜测，蝴蝶对于自己的处境其实并非是那么无知，不过这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事，首长们的意见同样也是不希望他卷入到这些政治风浪之中，他自己能有这样的觉悟，倒是能省不少的心。
“也好，我原本还想要提醒你，你自己能想到这点是最好不过……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谈谈这交易的事情吧。你想要的东西，政府那边已经表态，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些货物会需要一些时间来调配，至于你这里……政府的意思是：在交易之前，他们需要先了解你的运输能力，然后才好决定要什么，否则如果他们想要一整套的炼钢设备，而你又无法办到的话，那就会浪费双方许多的时间。”
蝴蝶点了点头，对这个要求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炼钢设备是别想了，包括所有大型的机床我都没办法运送，我所能提供的主要还是一些体积小，重量轻的东西，大体上相当于一个成年人能够独自搬运的箱子大小的东西，在这个基础上，我个人的建议，你们最好选择一些科技含量较高的电子产品，又或者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药物，以及一些不太敏感的技术资料。”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悦新并不感到意外，这与之前他们得出的结论基本是一致的，而且在这个问题上，蝴蝶也没必要撒谎，但他还是趁机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活的生命体呢？你能挟带吗？”
蝴蝶似笑非笑：“你是想问我能不能带人吧？”
李悦新轻轻点头：“你应该明白，有些东西他们可以通过你来获得，比如那些装备，又或者是技术资料，但有些东西，比如重大的情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人——当然，这得需要你的配合，也同样可以成为交易的一部分，他们表示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价钱可以随你开。”
蝴蝶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根本就做不到。我能带的只有死，就连死掉的尸体也是带不走的，别问我原因，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逼我也没用。”
见蝴蝶的神情不像是作伪，李悦新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这话的真假只有蝴蝶自己知道，在没打算跟他翻脸的情况下，也只能他说啥是啥了。
沉默了少许片刻，等气氛有所缓和后，李悦新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同时，也是上级首长们最想知道的一个答案。
“有一件事，他们想要从你这里知道答案：未来的苏联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问题，蝴蝶显得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他们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的？”
李悦新当然不会说出手机里地图的事情，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外人能够知道的，好在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回答，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这我就不清楚了，而且，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原因吗？”
想了想，蝴蝶似乎也没猜出答案，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沉呤道：“这事也难怪他们会关心，不过告诉他们也没什么，这原本就是我打算跟他们交易的情报之一，既然他们主动问起，那就当是我给他们的一个见面礼吧……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现在的谈话应该是有人在监听着吧？”
李悦新愣了一下，心念电转，然后尴尬的点了点头：“对不起，这事我也……”
蝴蝶挥了挥手：“没事，我知道这不怪你，听就听吧，反正我也习惯了……这事说来话长，但简单的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在我所知的历史里，大概也就是十一年后，苏联解体了。”

第八十八章 国之将亡
这已经是第二次从蝴蝶口中听到‘苏联解体’这句话了——与上一回口误般的说出不同，这一次，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没有任何岐意，影射，或是其他的什么解释。
蝴蝶不知道，他上一回在与方碧瑶的交谈中无意中提到的那句‘苏联解体’，就那段几秒钟的录音，光是在首长们的面前就翻来覆去的重播了不下数百次，他的每一个发音，每一个字的语气，都被揉碎了加以分析，就为了找出这句话背后可能包含的含意。
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但没有人愿意相信，也没有人敢去接受……他们更倾向于认为那是某种喻意，又或者真的只是蝴蝶的一个口误，就像帝国主义总是在说中国完蛋了一样……是的，没有人会相信那样强大，那样伟大，那样不可一世的苏联，会以这种悲哀的方式终结生命，即便他们已经是中国最危险的敌人，最大的威胁，也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沉默了数秒，李悦新强压着心中的浪滔起伏，尽可能的以平静的语气再次问道：“你所说的解体，是指什么意思？”
蝴蝶回答得却十分的轻松：“就是解体，散伙，分裂的意思，他们解散了苏联，分裂成十几个加盟国，其中苏联大部分的遗产被俄罗斯继承了，包括苏联在联合国的席位，不过他们再也没办法跟美国抗衡，不仅丢掉了全部的海外利益，让美国成为冷战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赢家，自己也陷入长时间的经济危机，到我过来的那会儿都没缓过来。”
听到这番话，李悦新只觉得一阵阵的嘴唇发干，他紧盯着蝴蝶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出他在说谎的证据，但是，蝴蝶却表现得十分坦然，也似乎完全没把这些话当成多大的事，就好像只是在说自己中午吃过什么一样。
“为什么？他们的党组织呢？军队呢？难道就没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李悦新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问道，他无法想像这一切会是怎样发生的，如果这是事实，那他就一定要知道真相和答案，这对中国实在太重要了！
蝴蝶耸了耸肩，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更是如雷轰顶：“在解体的同时，他们的共产党也被取缔了，虽然大部分党员干部都只是换了身皮，然后继续领导国家，或是去当他们的寡头，但苏联共产党作为一个政党，在那一天就已经完蛋了，至于说军队……好像也没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嗯，我记得当时好像有几个老将确实想要发动政变来着，但根本没人响应，而且不得不说，老毛子搞政变的手段实在太糙了，结果那场政变完全就成了一个笑话，连人都没死几个。”
听着蝴蝶用这玩笑般的口吻说出如此惊骇的事实，李悦新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而这样的答案不仅没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却反倒让疑惑变得更深了。
从蝴蝶的话中可以听出，苏联的解体，苏共的灭亡，应该不是外力所为，至少没有明确的外敌入侵，一切都是在相对和平的状态下完成的，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难以理解：他们的党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自己建立的国家和信仰？他们的军队为什么不站出来捍卫他们曾为之流血牺牲才建立的政权？他们的人民为什么能够接受这一切，而不是站出来打倒那些背叛者，反动派？
若大的苏联，要说有一部分被腐噬的蛀虫败类，这不奇怪，但上千万党员啊，难道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们的信仰？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离奇和不可理喻的事情？
李悦新震惊之余，也并没有忘记自己所扮演的身份：作为一名海外华侨，他对于苏联的感情肯定不会像中国大陆人那样深刻复杂，所以，他表现出来的震惊远远不如他内心的那样激烈……在稍稍平静一下之后，他再次说道：“能解释得详细一些吗？比如，他们为什么会解体，为什么他们的军队和人民都没有站出来捍卫这个政权？你知道，这一切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蝴蝶摸了摸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要说原因，那可就复杂了，你也知道像这样的事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不过总的来说，也无非就是官员腐败，政治僵化，加上一些政策出了问题，导致国内经济严重失衡，背后还有美欧使坏，中国也趁机踩了一脚，最后实在撑不住架子，就这么垮了。”
李悦新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蝴蝶耸了耸肩：“不然呢？你还想多复杂？”
李悦新沉默了，但细想之下，却又不得不承认，别看这几点原因不起眼，但纵观人类历史，至少九成以上的国家兴衰灭亡都能跟它们扯上关系——包括那些因为外敌入侵而灭亡的，若不是因为这些原因而导致自己国力衰退，恐怕也不会走到那一步，拿中国历史上那些王朝来说，几乎是条条都能靠得上。
但是，这也太空泛了啊！
要说官僚腐败，政治僵化，其实在哪个国家都是难免的，关键是你能否把它们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而苏联虽然在这方面确实表现得不怎么样，但仅凭这点影响，怎么看也不至于让若大的帝国在短短的十年后就轰然倒塌吧？
看着一脸表情淡然的蝴蝶，李悦新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那就是下意识的把蝴蝶当成了能预知未来的‘上帝’，但事实上，蝴蝶虽然是来自未来，但他本身的社会阶层与年龄却限制了他对这种国际政治的内幕不可能有太过深入的了解，就像大多数人会在闲聊中去扯一些国际国内的政治话题一样，听起来好像什么都懂，但实际上真要去问他们个所以然，多半都得抓瞎——所以，真要想从他口中得出点有料的东西，这提问的方式就很重要了。
从蝴蝶的话中不难听出，他这些道理多半都是官样文章，虽然不一定是错的，但也绝对不是全部，至少在一些细节上太过含糊了……比如这腐败，究竟腐败到了什么程度？党的纪律部门又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这些问题要是一本正经的去问蝴蝶，他多半就只能抓瞎，但如果你去旁敲侧击的跟他聊一些苏联解体前后的政府趣闻笑料，很可能就能从那些后世流传的段子中获得许多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点，李悦新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思维，看起来也就像是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一般，半开玩笑的说道：“说的也是，老毛子还真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干什么都是简干粗暴的作风，只是没想到他们对自己也能这么狠。”
听这话，蝴蝶果然乐了：“可不是吗，战斗民族还真不是吹的，不过他们也是自己作，整个国家在解体前就跟集体抽风一样，从上到下玩命似的挖自己墙角，上面的人各种脑残的政策层出不穷，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一头扎进阿富汗那帝国坟场，结果被全世界联手狠坑了一把，硬是耗干了最后一滴血，国内又是各种公知横行，拼命的揭发一些莫须有的所谓历史黑幕，就连那些卫国战争时竖立的民族英雄都没放过，比如好像有个女英雄，叫卓娅吧？也不知那些人哪翻出来的资料，硬说她其实是偷百姓家的羊被抓到才吊死的，又说她跟什么政委有一腿，偏偏一些人还真信了。”
李悦新听得是目瞪口呆，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蝴蝶是不是在道听途说的信口开河了，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苏联人竟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别的不说，就说这卓娅，那在苏联可是家喻户晓的女英雄啊！就跟中国的刘胡兰一样，那都是写进了教科书的民族英雄，她的事迹和精神是所有人学习的榜样，苏联的党和政府究竟得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任由这些牛鬼蛇神如此亵渎自己英雄的名誉？
如果真是这样，那苏联会解体，苏共会完蛋，那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了——这么个玩法，神仙都救不了他们的命啊。
干笑了两声，李悦新顺着蝴蝶的语气说道：“这些人应该是被西方国家收买的吧？只是他们这么说，难道就没人去反驳他们？”
蝴蝶冷笑道：“反驳？怎么反驳？历史的事本来就是没办法验证的，而且他们也不是在公开的媒体上说，只是在私下里传播，你怎么反驳？这种人就跟狗屎一样，你是没见过他们的嘴脸，他们根本就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他们只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们一样的水平，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来打败你。”
李悦新愣了一下，看着蝴蝶那隐隐透出不屑与怨念的表情，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突然从心中涌出……看蝴蝶的神情，分明就是吃过这种人的亏，或者说被这种人恶心过，但以他的性格却肯定不会去在意苏联的那些事情，换而言之，能让他在乎的只能是国内的人和事……苏联已经倒在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之下，同样的办法，难道敌人就不会用在中国身上？
越想越觉得心寒，李悦新故作玩笑般的说道：“谣言止于智者，老毛子的脑子本来就少根弦，这办法也许对他们有用，换成中国，怕是就不会灵光了。”
横了他一眼，蝴蝶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确定？”
心口猛的一跳，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李悦新故作惊疑道：“怎么？难道这种人中国也有？”
面带讥笑，蝴蝶说道：“黄继光，邱少云，被人从医学生物学的角度推翻了事迹，用一堆堆的医学数据和观点来证明他们的事迹是不可能的，是违背科学的;雷锋的日记和照片被质疑造假，说他捐献财物的金额与他当兵的津贴严重不符;抗日时被宣传的地雷战，说实际上根本没炸死过鬼子，倒是炸死不少的村民老百姓，然后有些地方受不了的老百姓甚至向鬼子举报了游击队……哦，对了，还有刘胡兰，跟苏联的卓娅倒是一脉相承，也一样被曝出说她是哪个政委高官的小三，而且还未成年……”
“胡说八道，丧心病狂！”
李悦新又惊又怒，虽然控制着没让自己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但依然还是咬牙切齿的打断了蝴蝶的描述……再听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而曝露身份。

第八十九章 打铁还得自身硬
蝴蝶冷笑：“这算什么？那些人的嘴脸你是没见过，比这更恶心的言论多的是！有些人一出国拿到绿卡，立马就撕了自己的中国护照，然后人前人后就以上等人自居，说中国人是什么下等民族，中国人怎么怎么没素质之类的，有些人甚至还没出国，就成天跪舔洋人的臭脚了。在他们嘴里，所有的洋人都是风度翩翩的绅士君子，而所有中国人都是没文化没道德没修养的贱人。中国跟外国起了冲突，国家选择隐忍，他们就骂政府内残外忍，只会卖国求荣，可说到中国历史上的几次外战，比如朝鲜战争，他们又说这是政府好大喜功，是拿中国的人命去染他们的红顶子，去捧金家的臭脚，然后中国其实才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中国死了多少多少人，比美国死的人多得多……总之在他们眼里全中国就没一个好人，当然，他们自己除外，因为他们在思想上早已经升化，根本没拿自己当中国人了——虽然他们依然还是赚着中国的钱，吃着中国的饭，但一颗心却是早已漂洋过海，只恨不能把自己这身皮也漂白了。”
看着蝴蝶那一副恶心得就像吞了口苍蝇的表情，李悦新却只觉得可笑，连带着心中的愤怒不安也消散了不少——从以往的表现可以看出，蝴蝶并不是一个特别爱国，或是有着坚定信仰的人，如果连他都受不了这种弱智的言论的话，那这种恶毒的中伤在后世的中国能有多大市场，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笑了笑，李悦新摇头叹道：“造谣中伤不奇怪，但把谣言造成这样还会有人信吗？这些人怕是得适得其反吧？”
蝴蝶闻言乐道：“这就叫猪队友了……不过说真的，从某种意义上政府还真得感谢这帮傻逼，因为看了苏联那些公知上台后各种花样作死后，再对比一下国内这些人的智商，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再信他们那一套，不少原本对政府没啥好感的人都被逼成了自干五……当官的最多贪点拿点，至少不会把国家搞乱，但真让这帮逗逼上台，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听蝴蝶这样一说，李悦新越发的放宽了心——愤怒虽然还是愤怒，但至少已经不再担心中国会像苏联一样变色了：老百姓的眼睛终究是雪亮的，但凡是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可能接受这种自轻自贱的言论……只是这蝴蝶话语中透出的另一层含义，却又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未来的廉政工作怕是还得加强，否则，蝴蝶也不会说出这种拿公知跟贪官比烂的话语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蝴蝶又说道：“苏联的事，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我记得后来政府曾经做过一套节目，是专门分析这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的，在网上评价倒是挺高，下回我给你们录一套过来就是了。”
李悦新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这种官方的总结虽然会有一定局限性，但绝对比蝴蝶这样东拉西扯的要专业得多，急忙应道：“那就好，我想这东西他们肯定会需要的，至于这价格……”
还没等他开口，蝴蝶却是主动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了，这东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真的，我虽然对他们不是很感冒，但也不想看到未来的中国像苏联一样变色。在我那个时代里，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确实不多了，但作为一个整体的政党，共产党还算是有节操的，怎么也比那些资本家和公知强。真让那帮狗日的得了势，像我这样的老百姓可就真没活路了。”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真是让李悦新对蝴蝶的印象有了那么几分改观，他看得出，蝴蝶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是出自真心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蝴蝶第一次主动以放弃自己利益的方式来帮助这个时空的中国，也证明了他的心中对这个国家也并非是毫无感情的——虽然很微薄，但想想他所处的时代与环境，能有这样的表现，却也算是难得了。
李悦新也没有推辞，点点头，便收下了蝴蝶的这份心意，笑道：“不愧是未来的人，你看问题倒真是看得挺透。现在确实有那么些人，总觉得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觉得外国什么都是好的，中国什么都是差的，却不想想，资本家若真有那么好心，当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穷苦人拼了命也要革命，这世上除了共产党，还有哪个政党是将人民和劳动者的利益写进了党纲的？”
苏联的情报到这里了解得也就算差不多了，李悦新也就没再继续纠结于后世的这些话题，俩人的交谈再次回到了交易上面。
“上回你带来的那些电脑，政府方面十分满意，它们的性能确实超乎想像，不过就是软件方面的应用范围太小了些，如果可以，他们希望你能再提供一批可以用于大型数据运算的专用电脑——当然，如果能再提供一些电脑硬件与软件方面的设计资料就更好了。”
蝴蝶沉呤道：“你说的是大型计算机吧？硬件好说，就那些笔记本都能完爆这个时代的大型机了，只是软件方面有些麻烦……主要是没什么接触，这东西太专业了，一般人根本用不上，市场上也找不到……不过花些钱和时间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管制性的东西，你们要的也不是什么太尖端的软件，实在不行找些人来编套程序也不难，不过这方面我也不太懂，所以现在还不能给你们肯定的答复。”
李悦新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你们那边，电脑很普及吗？一般人能用到电脑的地方恐怕不是很多吧？”
听到这话，蝴蝶顿时乐了：“不算智能手机，单是电脑上网的用户数量中国就超过了两亿，这还没算很多家庭里是几个人共用一台电脑，以及那遍布城乡的网吧。老实说，除了未成年人和年纪太大的，一般的年青人我是真没见过有几个不玩电脑的。像我这样喜欢上网玩游戏的，基本上两三年就得换一台，否则新出的游戏根本就玩不了，更别说要是离了网络，像我这样的网虫那简直就没法活了。”
虽然已经多少猜到在未来电脑会很普及，但李悦新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东西竟能普及到这种程度——两亿多的用户数量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别说电脑这么尖端的东西了，就算是最便宜的收音机，现在的中国有没有两亿台都很难说。而且照蝴蝶这说法，这些电脑居然还是两三年就得一换的消耗品……话说，这东西应该不便宜吧？
“你刚刚说，你们用电脑主要是玩游戏和上网？这玩游戏我大概能理解，只是这上网是什么意思？”
发现蝴蝶对这些话题似乎挺有兴致的，李悦新当然也不介意顺便多套点情报，便顺着他的语气好奇问道。
提到上网，蝴蝶的两眼顿时就来了兴致，兴奋的说道：“简单的说，上网就是把自己的电脑跟全世界无数台电脑和服务器相连，形成一个庞大的互联网，在这个网络里的电脑，相互间可以自由的交换信息，那绝对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听他这番解释，李悦新却是有些不解：“听起来跟电话差不多，不过你们的电话既然都可以随身携带了，用这个反倒不如电话方便吧？”
连连摇头，蝴蝶认真的说道：“那根本不是一回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吧：上网最简单的一个功能就是逛网站，不同的公司会在网上开办不同的网站，有时事新闻的，有军事政治的，有娱乐八卦的，你自己想看哪方面的，只要找到相关的网站，立刻就可以查到你想要的新闻;还有，像那些电视剧，电影什么的，也可以在网上搜到，随时随地只要有台电脑都能看;除此之外，你还能跟全国各地认识和不认识的网友一起聊天，有时要是有什么问题弄不明白的，跟他们求教一下，多半都能很快解决;至于说网上购物，那更是比在实体店里买东西划算多了，想要什么都有，而且价格就算加上运费，往往都比商店里便宜……不过就是容易买到假货，这个就得靠自己去分辨了，毕竟实体店里也照样会宰客的。”
蝴蝶说得兴起，却根本没意识到他这番话说出来，却是让隔壁间里的王珂等人全都是一头的黑线：一直都奇怪蝴蝶的反侦察技巧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那层出不穷的花招可是没少折腾他们，现在这疑问总算是解开了，赶情儿他们的对手居然是全国的网民，也难怪这么坑人了，天知道这些人里面是不是就在哪个同行的冤家……
不过，跟其他人不同，来自于国外的李悦新却是立刻就从蝴蝶的这些描述中感受到了这种网络的强大——如果它真有蝴蝶所说的这么强的话，那它对国家和社会的促进绝对是超乎想像的！而且，现在西方国家个人电脑技术也才刚刚起步，在这个互联网的领域里，大家的起点几乎都是一致的，如果中国能抢先一步，岂不是就能在这场变革中占据绝对有利的位置？
只是，当想到这种网络的存在基础是成千上万台高性能电脑的时候，李悦新又不禁黯然轻叹：现在的中国，就连一块集成芯片都造不出，个人电脑的制造更是遥遥无期，连最起码的硬件设备都只能依靠进口，又何谈与西方国家去竞争这互联网的支高点？
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再大的机遇也摆在面前也没办法抓住……这时候，李悦新越发的觉得中央首长们将未来全套的教育资料作为最重要的第一批交易物资的决定真是再英明不过！科技与生产力的发展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不沉下心来从最基础的教育做起，就算有蝴蝶源源不断的提供未来的技术与设备，那样的发展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沙滩城堡，是根本经不起风浪的。
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心思再听蝴蝶吹嘘未来的网络有多方便多强大了，趁着蝴蝶说得口干喝水的间隙，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又拉了回来，并提出了交易的条件。
“从小学到大学全套的教材？”听完这个要求，蝴蝶却是显得相当意外，不过想了想之后，却又郑重点头，很是赞许的说道：“也亏你们能有这份心，要能一直这样该多好……这事不难，不过可能会有点麻烦，高中以下的还好说，大学那么多课程和不同的系，这全套的教材要加起来份量可不轻，估计我得运上好几次才能运完……也不知能不能找到电子版的……对了，你们既然要教材，那要不要上课的视频？”
愣了一下，李悦新有些惊喜的问道：“怎么？你可以录到讲师讲课的视频？要是能有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不过这讲师的水平怎么样？能保证吗？”
蝴蝶说道：“放心吧，能录视频的基本也都算是有点名气的讲师了，水平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不过我也不保证所有的课程都能找全，只能尽量把主课都给备齐吧。”
深吸了一口气，李悦新用力的点头：“那就拜托了，百年之计在于教育，办成这件事，你就是国家的功臣，政府那边，他们是不会忘记你的。”
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蝴蝶说道：“功臣什么的谈不上，这本来就是交易，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念我的好，只要别卸磨杀驴我就知足了。”

第九十章 祖国知道我
回到酒店，老吴发现所有组员的两眼都是红通通的，气氛竟是格外的凝重，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这不禁让他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从李悦新汇报的结果来看，这第一次的接触结果竟是比预想的还好，包括一直悬疑在首长们心头的苏联问题，也从蝴蝶口中得到了正式的答复，欣喜之余，却又让他为众人的表情越发的疑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但老吴还是决定问个清楚：专案组担负着重大的使命，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工作是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的，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部下们以这样的情绪去投入工作，有问题，就必须及时解决。
众人沉默着，就连李悦新都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韩红梅红着眼，将录音机的听筒递给了他。
“组长，你还是自己听吧。”
疑惑的接过听筒……片刻后，老吴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眼中更是喷涌着熊熊的怒火。
重重的一拳打在墙上，赵忠义悲愤的低吼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
看着他，老吴微微皱眉，低声斥道：“赵忠义同志，控制你的情绪！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也别忘了我们专案组的纪律！”
愣了一下，赵忠义无力的点了点头，但情绪却显然没缓过劲来……也难怪，别说是他，就是像韩红梅，王珂，甚至李悦新这样经验丰富，常年战斗在秘密战线的老特工，在听到蝴蝶所描述的那一幕幕丑态之时，不同样也是悲愤莫名，难以压抑心头的怒火吗？
和蝴蝶不同，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着坚定的信仰与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的党员，他们对党的忠诚，对国家的热爱，也正是支撑着他们在这充满危险与艰苦的工作中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黄继光，邱少云，雷锋，还有许许多多有名和无名的英雄，既是他们的偶像与榜样，也是他们自身的写照。
他们这一代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战争时代，但从他们的父辈身上，却同样可以感受到当年的中国是何等的悲惨景像——教科书？你以为教科书上所写的旧社会就已经是全部了？
不！那不过就是旧社会的冰山一角，因为一些道德人伦等方面的原因，教科书是绝对不会向祖国的幼苗们展现旧社会最残酷的一面的：它不会告诉你在饥荒中饿死的难民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也不会告诉你当时的中国人是如何的面黄肌瘦。东亚病夫你真以为只是洋人对中国人的污辱？如果你能翻开那些真实的历史照片，就不难发现，在某种程度上，那其实就是当时中国最真实的描述——对于一个个只有皮包着骨头，就如同僵尸般麻木的行尸走肉，这真的不算是污辱，因为这确实是事实，他们真的是病夫，不单单是身体，而是从内到外都已经病入膏肓，跟尸体也就差那一口吊着还没咽下的气了。
是谁把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把这些只能在麻木中等死的国人从地狱里拉出来的？是谁唤醒了他们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命运发起挑战的？是谁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为这个民族换来了一线生机，铺就了一条通向复兴的血路的？
是英雄，是千千万万，像黄继光，邱少云，刘胡兰这样的英雄，这样的人太多太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历史与教科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所以，黄继光，刘胡兰，他们代表的也并不仅仅只是他们自己的英雄事迹，而是代表的一种精神，以及在这种精神下，所有为国奉献，为国牺牲的无名英雄们共同的信仰与荣誉。
英雄并不是圣人，不要以为英雄就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不要以为他们就不懂得生命的美好——你以为他们真的不怕死？
不，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怕死的，英雄之所以能成为英雄，正是因为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常人难以做出的牺牲与选择——为了信仰，他们已经抛弃了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而他们剩下的，后人们能够回报他们的，也仅仅只是对他们的感激与荣誉……如果连这都要被亵渎，那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岂不是太让人寒心，当敌人再次对我们举起屠刀之时，还有谁会挺身而出？
唯一能让专案组员们感到一丝安慰的也就是在蝴蝶的描述中，这种恶毒的中伤在后世的中国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是，这也仅仅只是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安慰，而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无法让他们满意和接受的。
英雄的荣誉不容抹黑，信仰不容亵渎！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败类，对这种已经现形的反革命，政府为什么没有采取断然的手段加以打击？公安和情报部门为什么会纵容这些反革命份子随意散布谣言？他们为什么没有拿出铁腕手段来以正视听？难道他们就没有吸取苏联的教训？又或者是他们内部多多少少也出现了问题？
老吴同样也想不通，但他却知道，自己作为组长和领导，是绝不能让部下们在这种负面的情绪下去工作的，想了想，他严肃的说道：“同志们，听了这些，我跟你们一样的愤怒，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的工作就是要从蝴蝶身上获取未来的经验，吸取未来的教训！真相很多时候都是残酷的，但越是残酷的真相就越需要我们勇敢的去面对……我相信，只要我们能把工作做好，能带领着国家走向富强，就算那些小丑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是翻不了天的，因为人民永远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说到这里，老吴不屑的轻哼道：“至于说那些谣言，难道我们背得还少吗？什么共产共妻，什么杀富济贫，他们越是这样丧心病狂，就越是证明他们内心的虚弱，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自已行得正站得直，这样的垃圾，就是跳得再欢，摁死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老吴的话让众人的情绪稍稍有所缓解——要想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他们已经不会再让这种负面的情绪来干扰自己的思维了，也就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王珂等人的脸色在稍稍放松之后又突然一变。
迟疑了一下，韩红梅轻声说道：“老吴，还有件事要向你汇报。就在你刚走不久……”
听完韩红梅的讲述，老吴的表情也立刻变得凝重，再次打开录音机，将磁带倒回到开始的部分，在细心的听完之后，又一言不发的再次倒带，直到反反复复的听了十几遍，才将耳机放下来，久久不语。
众人都不敢出声，因为他们知道，蝴蝶这段话里透出的信息量确实太大了，老吴肯定需要时间去消化思考……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担心是真的，那这件事甚至就有可能影响到工作组的整个战略重心，所有从蝴蝶这里获取的‘历史情报’，包括那些针对改革的观点，都有可能要重新审核确认。
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实上就算没有蝴蝶曝露出来的疑点，从他嘴里获得的这些信息对政府而言也只能是作为一个参考，担负着国家重任的领导人是不会将国家的前途命运交给一个神棍算命去决定的。最麻烦的一点就在于，两个时空到底有没有差异？或是有多大的差异，哪些事件是相互重合，哪些事件又是有所区别的？这一点，除了蝴蝶根本没人知道，更不可能去求证，而且考虑到蝴蝶是一个相对自私的人，这个问题也不可能去向他求证，因为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他是很可能会说谎的。
不能让蝴蝶说谎，一旦开始说谎，双方之间就会失去仅有的这点信任，而且一个谎言往往都会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这样一来，他提供的情报就会越来越偏离真相，这对双方而言都将是一场灾难。
良久，老吴终于抬起头来，严厉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在任何场合进行谈论！”
众人肃然立正：“是！”
对这样的决定，众人倒是毫不意外，说到底，专案组只是针对蝴蝶的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他们的任务终究是以获取未来的情报与科技为主，辩别真伪，区分彼此时空的差异，那是首长们的事情。
这时，房门轻敲了两下，张昌海推门而入，径直来到老吴面前，将手中用外衣掩着的一个塑料袋递给了他。
接过塑料袋，老吴翻开口子看了一眼，问道：“全在这吗？”
张昌海毫不犹豫的答道：“白鸽同志交给我的时候是17本，都在这里，一本没少。”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吴又问道：“她家里怎么样了？书不见了，她父亲那里怕是不好交待吧？”
张昌海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还好，她推到了之前离开的王崇发身上，现在她父亲正在家里发脾气，说要跟王崇发断交，还说要报警，不过被她给劝了下来。”
笑了笑，老吴又叮嘱道：“王崇发那里要交待一声，必要的时候，他要出来圆场。”
韩红梅应道：“明白，这件事我会安排。”
这时，老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好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也给你们个好消息提提精神吧：上次交易蝴蝶送给我们的那款飞行模拟程序，经过专家们初步的实验与认证，已经证实了那些战机的性能与气动外形都是符合理论依据的，也就是说，仅仅是这一次，我们就相当于获得了数款世界一流战斗机的详细情报，甚至可以精确到每一项数据，每一个按扭的功能与作用！上级首长已经说了，要给我们所有人请功！并希望我们能再接再励，为祖国再立新功！”
愣了一下，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心的笑了起来，所有的疲惫，悲愤，心酸，在这一刻统统都化为乌有。
是的，哪怕小丑们再怎么张狂，但至少祖国是知道他们的，人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他们的牺牲与付出没有白费，也不会白费。
这就够了。

第九十一章 事有反常
(上一章水了点，大家意见很大啊，向大家道个歉，狗头以后会注意的。)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大多都已经离去，只有刘亚明依然还埋头于公文之中，与面前成堆的旧账奋战着。
“刘科，还在忙呢？都下班了。”
办公室门口正好一名同事经过，随口招呼了一声。
刘亚明微微抬头，露出笑脸应道：“还有一点就做完，干脆忙完了再回去。”
对他的回答同事也是见怪不怪，笑道：“革命工作重要，也要保重身体啊……那我先走了啊，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
刘亚明随口又道了声谢，然后就继续清点账目了。类似问候不时出现，他总是十分耐心的与这些同事应酬着，却丝毫没有放慢手中的工作。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本本已经重新清点好的账册，稍微翻看一下就能发现，原本混乱不堪的账目都已经被整理得清清楚楚，每一笔收入每一项支出全都有据可查，就算是最专业的会计师恐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突然，像是在账册中发现了什么问题一样，刘亚明的眼睛微微一亮，然后眉头又轻皱了起来，打开自己已经整理好的那些账册，飞快的翻动了几页，在连续翻阅了几本之后，终于像是有了新的发现，眼睛越来越亮，眼中也透出几分兴奋的神彩。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又传来声音，这让他就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眼中瞬间露出了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掩示过去，脸上又迅速的浮现出那亲善的笑容，抬起头来。
“刘科，你怎么还在呢？这都下班半天了。”
站在门口，王秘亲切的打着招呼，眼中对刘亚明还透着几分敬佩：在这个机关里的人员越来越人浮于事的年月里，能像刘亚明这样努力工作，甚至主动加班的人真是不多了，更难得的是，在待人处事上刘亚明同样也是一把好手，不像那些只会埋头干活的傻瓜，也难怪机关里都在传言他很可能会要高升——事实上就算是在领导圈里，对刘亚明的看法也是极为不错的，所以这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这样一个注定前途无量，同时又极会做人的人，王秘当然不介意多去结交一番，何况这刘亚明对他本身也极为尊重，家里那台录音机可是没少让他在邻里间涨脸呢。
看着王秘，刘亚明也是笑着应道：“刚刚有点账目没算完，留到明天又得从头来过，就干脆多留了一会儿……王秘，你这也是在加班？”
晃了下手中的公文袋，王秘随口应道：“跟领导去开了个会，还得把文件送回来，这不就耽搁到现在了吗？”
刘亚明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翻看的账册盖好，恭维的说道：“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是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呢，部里多少人想替你去忙都没这机会呢……怎么，这是上面又有什么新精神要下达了？”
王秘苦笑道：“新精神没有，新任务倒是有一堆。”
“新任务？不会又是像上回那样瞎折腾吧？”刘亚明随口问了一句。
王秘却是点了点头，轻叹道：“差不多吧……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居然要我们去统计各行各业都有哪些急需升级的技术，还得根据优先的序列列出清单来。”
愣了一下，刘亚明却笑了：“这不挺好吗？看来国家是准备要花大力气引进一批先进技术和设备了，弄不好王秘你还能跟着领导出国去转一圈呢。”
摇了摇头，王秘苦笑道：“哪有这种好事，事情好像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要引进国外的技术的话，有必要这么大规模的统计吗？咱们国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不就是钢铁吗？不把炼钢的技术难题先解决了，哪轮得到其他的这些产业？而且上面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还点明要让我们把目光放得更远些，要以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标准来列举清单——想法倒是不错，问题是人家会把这最先进的技术卖给我们？退一万步，就算他们愿意卖，咱们也得有钱去买啊！”
听到这里，刘亚明也感觉这事确实有些古怪了——王秘说的不错，现在的中国，要说技术，除了一些传统的工艺品，像宣纸瓷器之类的，但凡是跟现代工业沾边的有哪样不落后？可事有轻重缓急，真要讲第一优先的序列，那肯定还是非钢铁产业莫属，因为钢铁和石油就是现代工业的两大基础支撑，没有足够多足够好的钢材，其他的一切产业都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
其实，要说这引进技术，其实在此之前部里就已经在做了，据说不少国家也都有意向中国出售设备和技术，只是这么大的工程，肯定需要花费巨额的外汇，就算是国家都十分吃力，所以目前一直都还在考查验证的阶段，并没有决定下来要引进哪国的技术——说到底，钱才是关键。
这里所指的钱当然不是人民币，全世界，能用自己国家印刷的钞票去买别人真金白银的东西的也只有一个美国了，中国虽大，但在工业上的国际竞争力几乎为零，也就是靠着贱卖资源才能换点外汇，这点钱哪够支撑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进行整体的工业升级换代的？正如王秘所说，就算人家不卡你脖子，以国内的这点家底也根本买不了什么东西。洋人可不是开善堂的，别说人家最先进的技术，就算是那些淘汰的设备和技术，卖给你都是天价，你还别嫌贵，因为人家肯不肯卖还得两说呢。
心中暗暗记下此事，刘亚明随口应道：“也许是上级想要对我们国内的工业情况摸个底呢……没办法，既然是上级的决定，那我们也只能照做了，只是我这账目才清点了一半，要是再加上这些，真不知道得干到什么时候去了。”
王秘叹道：“账目先放一放吧，反正上面也没人催，这调查报告倒是挺急的，上级要求我们半个月内必须要拿出一份初步的清单。”
刘亚明越发的惊讶：“这么急？这么大范围的技术清点，一个月能做完都不错了，半个月的时间哪够用？”
王秘叹道：“可不是吗？但没办法，上级下了死命令，领导们都立了军令状的，也只能大家辛苦一下了……说真的，刘科你要没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家里要有什么事，也可以早点安排一下，接下来这半个月可有得忙了。”
刘亚明应道：“行，我把这收拾一下就走。”
王秘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刘亚明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账册，目光却是闪烁不定，在确定门口没人后，飞快的将一页抄满了数据的纸张塞进了自己的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办公室，锁好房门，快步离去。
……
与此同时，在另一家酒店里面，刘大也正向中村允汇报着自己这几日的工作成果。
“中村先生，我已经打听过了，这种手表的上家是一个叫黄老大的水货商，这人在北京的地面上也算是个人物，专门做些走私商品的生意，这手表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进的货，因为做工好，价格也不高，款式还挺新潮的，卖得倒是不错，我要是晚去几天，恐怕都买不到了。”
中村允点了点头，问道：“那这个人呢？他现在在哪？他进货的上家又是谁？”
刘大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打听过了，这个人前些天已经因为投机倒把的罪名给抓了起来，现在公安和海关正在清查他的案子，我担心惹上麻烦，就没敢多问……其实就算不抓起来，从他嘴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像他这种水货商，进货的路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除非是过命的交情，否则是绝对不会告诉旁人的，就算花钱也没用，弄不好命都得搭进去。”
中村允微微皱眉：“这个人做这行生意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会突然被抓？”
刘大解释道：“这没啥可奇怪的，可能是公安或是海关那边有什么行动，需要向上级交差，又或者是当官的想捞点油水，说白了我们……他们这号人，在政府的眼里就跟猪圈里养的猪一样，早晚都是得杀的，只是看什么时候需要而已。”
沉思了片刻，中村允又问道：“这个人有没有涉及过复读机的生意？”
刘大毫不迟疑的答道：“应该没有，我特意打听过，他在这之前也曾经找人打听过复读机的事，而且他真要干过，恐怕也等不到现在，多半早就进去了。”
中村允想了想，也默认了这一判断，在考虑了片刻之后，对刘大说道：“黄老大虽然被抓，但做走私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他的上家也肯定会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接手黄老大的生意，最关键的是，他们有没有出售这种类似的手表……另外，再去打听一下，这个黄老大近段时间都接触过哪些人，又有过什么反常的举动，这点，你可以从他身边的马仔或是亲属入手。”
刘大点了点头：“行，这应该不难，我会尽快打听清楚的。

第九十二章 百密一疏
从宾馆出来，中村允在市区随便逛了一阵后，就走进了一间咖啡厅。
此时的中国，喜欢喝咖啡的人是少之又少，这东西基本就属于奢侈品，一般人是根本无力去消费的，而且比起咖啡这种西方的饮料，中国人还是更喜欢他们自己的茶叶，也就是这几年打开国门后，为了针对一些外国游客的需要，一些大城市里才慢慢出现了这种小资情调的产物，这一点，从这咖啡厅崭新的装修和服务员们生涩的表现就不难看出，它开业的时间恐怕还不会超过一年。
中村允其实并不喜欢咖啡，在饮料上，日本人与中国人的习惯其实相差并不是很大，毕竟文化上本就是同出一脉，不过，他却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人很少，很安静，而且消费水平够高，特别是最后这点很重要，因为这足以将一些他想要避开的人挡在门外，而且还不会为他招惹嫌疑。
自己会被中国安全部门的人盯上，这点中村允丝毫都没有感到奇怪，因为这里是中国的首都，所有进入这个区域的外国人，肯定都会有专人来盯梢，这在中国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些盯梢的人，甚至都没有受过太专业的训练，他们的跟踪监视几乎就是半公开的，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甩掉这些尾巴，对中村允而言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做的后果却只能是为自己招来更严密的监控，比起那些更专业的对手，他还是更愿意跟这样的菜鸟打交道——就好比此时此刻，同样的办法若是换成另一批对手，可就未必有那么灵光了。
咖啡厅并不是很大，中村允目光扫过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上，独坐的一名女子对面摆放着一杯没有动过的咖啡，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人，而无论是女子的衣着细节与杯子的摆设角度，都与接头的暗号对得上。
走到女子对面，中村允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就如同熟人一般向女子打了声招呼，也同时完成了最后的暗号确认。
“说吧，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一边轻轻搅动着咖啡，中村允一边用低得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
女子十分年青，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五官不算特别漂亮，却有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妩媚。
“也没什么，就是上面有些急了，你也知道，你过来这么久，却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他们就派我来问一问，顺便也看看你这有没有什么需要帮手的。”
听到这话，中村允微微皱眉：“他们以为这是哪？中国虽然落后，但他们对外部势力的防范简直比苏联还严格，你应该也感受到了这点……如果他们不信任我，那大可以换人来，我没意见。”
女子微微一笑：“老头子们也不是第一天才这样的，何况他们也没有催你，不过你现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偏了？刘大这样的市井之徒虽然好用，但这样的人是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为什么不多在他们的官员身上下点功夫？”
中村允冷笑：“官员？我一个外国投资商人，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员也就是副市长这一级，这种行政官员就算收买过来又有什么用？何况你以为中国的安全机关真是吃干饭的？一个外国人大肆结交他们的各级官员干部，是个人都知道有鬼了。”
女子淡淡说道：“但是像你这样，成天让一个小混混去跑腿，似乎也没什么用吧？你就那么相信他？”
中村允轻哼：“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怎么做事不用你来教，上面既然让我来负责这件工作，那这里的事情就得由我说了算，你要帮忙我很欢迎，事成后功劳不会少你的那一份，但如果你想自行其事，那最好先让老头子们撤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妨碍到我的计划的。”
女子似乎毫不在意中村允口中的威胁，飞了个媚眼说道：“别那么凶嘛，我又不是来跟你夺权的……放心，来之前老头子们早就交待过了，我过来就是协助你的，总之怎么做都由你说了算……哦，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爱国将领的后代，这个将领当年在抗战胜利后就移民海外，没有参与国共的内战，照他们现在的政策，我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做起事来应该可以方便不少，另外，通过这层关系，我在这里也结识了一些人，有些还是在政府工作的，对你应该会有帮助吧？”
看了女子一眼，中村允并没有去问这女子身份的真假——这个问题太弱智了，不过正如女子所说，能披上这么一身皮，倒是比他这个外人能方便不少：现在的大陆政府，最欢迎的就是这种海外的华人，尤其是这种历史上有点名望，又没有被搅进内战的华人，更是他们极力想要拉拢和团结的对象，有这层护身符罩着，用好了倒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想了想，中村允轻轻点头：“你可以留下，利用你现在的身份去结交一些人，但不要急于求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怀疑这里面很可能隐藏着极重要的秘密，而且他们的情报机关也是非常重视这件事——提醒你一点：那个9527不要去碰，那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套，我现在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有需要的话，我会通知你怎么做的。”
女子依然笑得妩媚，但眼神却变得凝重了几分：“这就说得通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情报组织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我们的那个老对手甚至还损失了一条已经布置了好几年的内线。”
中村允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将几张美钞压在了杯下，轻声说道：“从现在起，不要再主动联系我，有事情我会去找你，还有，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急于求成，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好糊弄，中国也就不会成为情报界的黑洞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中村，女子微微一笑，眼神却是透出那么几分不以为然。
……
从咖啡厅出来，中村允没有理会那两名守在门口附近的特工，不急不慢的向着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走去，在站台前等了没多久，便上了一辆驶往他所住宾馆方向的公交车。
因为并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人并不是很多，两名特工紧跟着上车后，也没有靠得太近，相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继续保持对他的监视，而中村允对于他们的出现，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反感，甚至还微笑对他们点头示好，不过俩人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几分钟后，在公交车将要进入下一个站台之时，中村允身前的那个座位上的男子站了起来，像是准备下车，中村允趁机也就坐了上去，对于他的这个举动，两名特工看在眼里，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在中村允坐上这个座位之后，右手似乎不经意的在座椅的下方轻轻摸了一下，然后便将一个什么东西不着痕迹的收入了袖中。
回到宾馆，中村允径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在挂出了免打扰的示意牌后，他又将房门反锁，然后才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个反缠着胶带的小纸包，并用刀片小心翼翼的将其划开，取出了藏在里面的一叠相片。
相片全都是从一个角度拍摄的，所拍摄的正是已经被重重戒严的北京宾馆……‘山猫’那个女人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有一句却是说在了点上：像他这样的老牌间谍，怎么会把完成任务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小混混身上？而且明知道北京宾馆有问题，他又怎会不加关注？只不过，那里明摆着就是龙潭虎穴，一个凭脑子吃饭的间谍，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去冒这个险。
在这个世上，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交易，情报商人也分很多种的，就好比提供照片的这伙人，在行业中他们俗称为‘狗仔’，可谓是专业的偷拍队，专门渗透到各种机密区域进行偷拍，然后将拍来的照片拿去卖给有需要的人和组织，从而获利。在交易中，他们从来不问对方的身份和来历，行内的规矩是认钱不认人，这也保证了他们一旦出事，绝不会把曾经交易的客户给牵连出来。
所以说，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去冒险？
中村允一张一张的仔细的查看着照片，为了看得更清楚，甚至还拿出了一个放大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是使用了高倍镜头，但因为拍摄距离实在有些远，加上照片的尺寸本来就不大，所以要看清上面那些人物的面孔还真不是件易事。
不过，毕竟是出自于专业人士之手，照片虽然有些小，但焦距和感光却是控制得极为出色，所以画面十分清晰，加上拍摄的时机都选得恰到好处，所以在使用放大镜后，倒也能够看清那些进出宾馆大门的人员的容貌特征。
照片一张张的被翻过，虽然没有确认，但中村允敢肯定，这些照片上进出宾馆的所谓住客，多半都是中国安全部门的人自己假扮的……但是，就在他以为这次交易不会有什么太大价值的发现之时，最后的两张照片却是让他突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竟然是他？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第九十三章 中央首长的待遇
(谍战剧情是不可少的，但大家喜欢看援共，狗头也会尽量加强这方面的元素，希望多多支持。)
“啪！”
厚厚的一叠照片被甩在了桌上，办公室里，老吴的脸色一片铁青，眼中更是喷涌着熊熊的怒火。
“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被人暗中偷拍了这么多照片，居然毫不知情，如果不是被人举报，甚至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保证？”
在他对面，国安的负责人一脸羞愧与尴尬，虽然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但最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认错道歉——无论如何，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是难辞其咎的。
“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该是什么样的责任，我们绝不推脱……只是，也请你们能理解我们的难处。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像北京宾馆这样的公众场合，要做到绝对的保密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周围的环境实在太复杂，我们又不可能清空所有的区域。这两名特务也正是利用了这点，在我们的警戒区之外找了个高层建筑进行远程偷拍，像这样的手段，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和技术条件几乎是不可能完全防备的。”
老吴怒道：“这不是理由……这次只是偷拍，下次如果这相机换成是一把枪呢？我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结果！”
负责人急忙应道：“是，我们已经做出了补救的措施，现在以宾馆为中心，所有半径一公里以内的建筑，面向宾馆那一面的窗户都被要求统一挂上了窗帘，同时，公安部门也协调了各个社区做好工作，对那些高层建筑，每天都会有专人定时去巡查，保证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老吴厉声道：“你不是要向我保证，你是要向组织，向国家保证！”
迟疑了一下，负责人小心的说道：“首长，给你说句实话吧，我们安全局毕竟不是专门的保卫部门，而且北京宾馆的环境又实在太复杂，为了配合你们的任务，我们已经是抽调了所有能够抽调的人手，弄得现在局里其他的工作到处都在缺人，可就算是把我们全部门的人都押上去，我也不敢给你打绝对的保票……真要想做到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还是换一个更适合进行安保的场所，像现在这样，就算把中央警卫团调来，他们都得头痛。别的不说，就这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市民，谁敢保证他们就没有特务收买的眼线？我们总不能连路都封了吧？”
愤怒归愤怒，但老吴心里也明白，对方说的确实是实情，而这其实也正是他现在最纠结的问题之一：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劝说蝴蝶去一个更适合保密的安全居所，但就目前蝴蝶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这个提议他却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很简单的道理，越是适合安保的地区，就越是远离公众视线，这对于有着极度的被害妄想症的蝴蝶而言，简直就跟监狱没什么区别了，他对政府的信任要能达到这种程度，专案组的工作又何至于这么被动？
“做好你们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不是你们该考虑的。”老吴说完这句话，心中突然一动，又问道：“这个举报人查过没有？有没有什么疑点？”
负责人表情凝重：“查过了，举报者用的是一个公用电话，并没有留下姓名，据接线员回忆，对方的口音并不像是北京人，电话周围我们也走访过，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老吴神色一凝，问道：“像这种匿名举报的情况多吗？”
想了想，负责人轻轻点头：“应该说还是比较常见的……您知道，尽管公民有举报可疑线索的义务，但一般人多少也会担心给自己惹上麻烦，比如举报信息不实或是被人报复什么的，所以有些人在举报时，往往都喜欢匿名，而公安机关和我们的人接到类似报警，通常也不会主动去询问报警人的姓名身份，这也是保护那些热心市民的一种手段。”
老吴若有所思：“但这伙人隐藏得这么深，一般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信息？而且还能提供得这么准确？”
负责人应道：“这也是我们所怀疑的，但目前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这两名特务身上，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死咬着自己只是出于好奇而进行的偷拍，我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些照片有没有流失去出，如果有，每延误一分钟，追回的希望都会减少一分。”
老吴对此却是没抱多大希望，因为无论审出的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必须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了。
“尽快撬开他们的嘴，必要的时候可以上些手段，天黑之前我要拿到结果……还有，宾馆附近的安保要进一步加强，所有通道和出入口都必须有两组以上的行动小组值守，宾馆出入口附近，尤其是正门两百米的范围内，不能有任何陌生人长时间逗留，像下水道这些死角也要进行清理，人手不足，我会调一个连的驻军来协助你们，不过部队的人对这种便装行动不太熟悉，你们得负责带好他们。”
负责人点了点头：“有部队帮忙当然最好，我们部门里本来就有不少是部队转业的，带他们没问题，稍微教一下全都是好手。”
刚处理完国安这边的泄密事件，还没等老吴想好该如何善后，便又被告知蝴蝶准备外出的消息，瞬间又将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让李悦新把他劝住，至少也要拖延一下时间，给我们安排保卫工作留出时间来。”
匆匆的向着宾馆大门方向走去，可刚走出没几步，老吴便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蝴蝶所提的条件，是绝不允许政府的人，尤其是情报部门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的：虽然事出有因，但谁也说不准蝴蝶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韩红梅焦急的说道：“李悦新已经劝过他了，不过他似乎并不接受。从他的回答来看，似乎是想去见白鸽。”
王珂在一旁说道：“要不干脆通知白鸽，让她来见蝴蝶算了。”
犹豫了一下，老吴轻轻摇头：“不行，这样等于就是曝露了白鸽的身份……让李悦新去说，让他多等十五分钟，可以明确告诉他，现在已经有不明势力的特务盯上了他，我们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也得为白鸽想想吧。”
……
片刻后，传递命令的王珂回到老吴身边，神情稍微放松了些许，对他轻轻点头：“他已经同意了，另外，他还要求我们必须安排人手去保护白鸽和她的家人，并且不得惊动他们，作为回报，他愿意免费为我们提供几套最先进的办案设备……这小子，倒也不是完全的没心没肺。”
听到这话，韩红梅眼睛顿时一亮，急忙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设备？”
看了她一眼，老吴苦笑道：“别想了，他的运输能力有限，每次要带些什么过来，已经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了……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白鸽那边的保卫工作也确实该加强一下了，不能因为她是自己人就放松警惕，敌人找不到蝴蝶，很可能就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她的危险并不比蝴蝶小。”
这时，张昌海匆匆走了过来，对老吴低声说道：“组长，安保工作已经安排就绪，在蝴蝶出发之时，除了路上的保卫，同时还会有两支相同的车队一起出发，沿不同的路线各自移动，另外，上级还特批给我们一辆防弹轿车，现在也已经就位，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接受。”
王珂轻哼道：“这可是中央首长的待遇，别人想都想不到呢，他还有什么不接受的？”
想了想，老吴说道：“先试试吧，不行再想办法说服他。”
应了声‘是’，张昌海迟疑了一下，又轻声说道：“首长，要不要跟白鸽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见面后最好就在校区内活动，校区人员没那么复杂，也便于我们保卫。”
韩红梅说道：“这主意不错，不过这样还得通知校方才行。”
老吴轻轻点头：“可以，但一定要安排得自然些，不能让蝴蝶怀疑到白鸽的身份。”
……
片刻后，宾馆门口，打量着眼前的这辆貌不惊人的红旗轿车，蝴蝶的眼中却是透出些许好奇与兴奋。
“这就是防弹轿车？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嘛。”
说着，还打开车门，特意用手量了一下玻璃的厚度，然后点了点头：“玻璃倒是挺厚实的……这东西真能防弹？”
一旁充当司机的张昌海正色说道：“胡先生，请您放心，这车都是经过严格测试，是专供中央首长们使用的，普通的枪弹绝对无法穿透它的装甲与玻璃，另外，轮胎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即便中弹也不会爆裂，正常情况下足以保证您的出行安全。”
蝴蝶听得眉飞色舞，在点了点头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又移到了张昌海的脸上，打量着他问道：“这位同志，您贵姓？”
张昌海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免贵，姓张，您可以叫我小张就行了。如果您同意的话，从现在起，我将会作为您的司机兼贴身警卫在您身边工作，主要负责您的安全。”
“贴身？”蝴蝶的眼中立刻露出了戒备，很显然，对于这两个字他是十分的敏感。
张昌海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所谓的贴身，主要是指在您出行时的近身护卫，这完全是工作需要，绝没有别的意思，另外，在可以保证安全的环境下，我通常会在您的附近待命，绝不会影响到您的隐私。”
虽然并没有完全放心，但蝴蝶听了这番解释后，想了想，却也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专业啊，能问一下你是哪个单位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早有预案，张昌海毫不犹豫的答道：“我的原单位是中央警卫团，军衔少校。”
蝴蝶顿时惊得瞪大了眼，再次打量着张昌海，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假的？你就是传说中的中南海保镖？”
愣了一下，张昌海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只是外界对我们的称呼，并不属于我们的正规名称。”
“了不起啊，没想到我还能见到真正的大内高手。”蝴蝶很是兴奋的赞道，他对于张昌海身份的兴趣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张昌海本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说真的，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是不是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厉害。”
尴尬的点了点头，张昌海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可以与蝴蝶拉近关系的机会：“可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为您展示我们的训练课目。”
蝴蝶眉开眼笑：“那就一言为定了……嗯，从现在起，我的小命就算是交给你了，咱们这就出发吧，我也来享受一把中央首长级别的待遇，看看是啥感受。”
说着，便一头钻进了车中。
张昌海见状，急忙对前后负责警戒的车辆打了个手势，然后同样坐进车中的驾驶位置，然后发动轿车，缓缓向前驶去。
跟在车队后面，王珂笑着说道：“这小子，要能一直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该多好。”
韩红梅却有些郁闷的说道：“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对小张这么热情，偏偏对我们却像是防贼一样，他真以为警卫团的人就不会抓人了？”
老吴笑了笑，眯着眼说道：“不一样，你想想，让一个保护中央首长的人来保护自己，这是多有面子的事……这小子挺精的，他拒绝我们在他面前出现，其实并不是担心我们会趁机对他下手，而只是想表明他的态度，同时也是试探我们的反应。”
韩红梅若有所悟：“有道理，他其实就是想看我们对他的容忍限度有多大，是否会遵重他的意见……或者说，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强调在我们双方的接触中所占的主动权。”
王珂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他这么好面子，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老吴轻轻点头，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第九十四章 最年轻的首长
八十年代的中国，哪怕是在首都，像这样由四五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走在街上，也是极为打眼的，不过，对于已经习惯了住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市民们而言，最多也就是投注一道好奇的目光，或是跟身边的熟人闲猜一下这得是什么级别的首长，却也不会太过大惊小怪，而且当车队消失在视线之后，这件事也很快就被他们抛到脑后。
但对于蝴蝶，这样的体验却显然是生凭的头一回，这使得他坐在车中显得非常兴奋，甚至在驶到路上的时候，还想要将车窗摇下来，可惜防弹轿车的车窗却是固定死的，倒也替张昌海省了不少心。
不过，这一路还是被烦得不轻。
对于这款中央首长们专用的防弹轿车，蝴蝶显得非常好奇，一路上就不停的东看看，西摸摸，好在他自己也还有点分寸，至少没敢去乱动档位杆之类的驾驶器，不过在看了一阵后，却又不知怎么突发奇想，非要拉着张昌海问他这车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和隐藏的武器之类的。
答案当然是没有——首长们的座驾本来就是以防御安全为第一优先，有限的负重和空间当然都得用来加强防御和平衡机动能力，怎么会加装那些毫无作用，反倒会有可能在攻击时被殉爆，产生更大威胁的武器呢？
可惜，对于这个答案，蝴蝶却显得十分的失望，可就在张昌海以为他会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却又像个专家一般自信满满的给出起了主意：比如，在车灯的位置可以加装两挺机枪，又或者在车尾箱弄两发后身的火箭弹，还有像什么抛洒的道钉和机油，喷火器之类的奇思妙想，着实把张昌海这个最专业的保镖给雷得外焦里嫩。
如果不是怕影响到他的兴致，进而引起他的不快，张昌海真的很想告诉蝴蝶：他的这些提议全都是画蛇添足，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没有谁敢拉着首长去冲锋陷阵，而且首长们的座驾就算遭遇了什么危险，身边也会有足够的警卫人员去进行处理，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首长的车被一群武装份子围攻，然后必须要依靠自己去杀出一条血路的情况的——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那警卫团的所有负责人都该被枪毙。
不过，当蝴蝶告诉他，这个改装的思路是针对海外执行任务的特工人员之时，张昌海就越发的肯定他是在胡扯了。
一名特工，尤其还是在敌区活动的特工，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他的伪装吗？开着这样一辆帅到没朋友，攻防能力堪比步兵战车的改装防弹轿车去招摇过市，你是把对方的安全机构都当瞎子啊？普通人可能会看不出防弹轿车与普通车辆的区别，但这东西能瞒过专业情报人员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抛开从专业角度考虑的实用性不说，张昌海也不得不承认，真要有这样一辆武装到牙齿的改装车，那开起来也确实挺爽的。
车队一路开到艺校，和上一回独自过来不同，这一次，远远的就可以看到艺校的大门已经敞开，还有几名看起来像是校领导的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就差拉出一条横幅写上‘欢迎领导视察工作’了。
愣了一下，蝴蝶愕然问道：“他们这是干嘛？不会是迎接我们吧？”
张昌海理所当然的解释道：“出于安保工作的需要，他们并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有一位首长要来校访友，所以并没有安排太隆重的欢迎仪式……一号车，不用停，直接开进校区。”
看着车队旁若无人的从那几名校领导身边驶过，甚至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们，而这几位校领导却是丝毫没有被无视的不满，在车队经过时早已主动的让开了道路，同时对每一辆经过的车都微笑致敬，然后在最后一辆车驶过之后，又一路小跑的追着车队而来，一副生怕自己被落下的样子。
扭头看着那几名紧追不放，却还是被渐渐拉远的校领导，蝴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莫名的燥动，就连脸色都红得发烫，若是时此再配上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那真就是再应景不过了。
在操场前，车队缓缓停下，蝴蝶刚准备推门下车，却被张昌海示意阻止，接着，只见另几辆车上的警卫纷纷下车，迅速的以蝴蝶的车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每个人都面向外围，警惕的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切事物，而那几名匆匆赶到，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校领导，也是毫不意外的被警卫们挡在了外面。
这时，张昌海才一个箭步推开车门钻出车外，又不急不慢的将蝴蝶身侧的车门轻轻拉开，并用自己的右手小心的护着车门的上沿，防止他下车时撞头，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庄严而不失美感，也将蝴蝶出场的气氛给渲染到了最高潮，以至于让蝴蝶都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大首长，世界以为我中心’ 的错觉。
其实，也不能说是错觉，因为此时此刻，在这若大的校园内，蝴蝶确实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警卫们用身体护卫着他，校领导谦卑的迎接着他，坐在校舍里的师生们好奇的等待着他，这样的感觉，确实是从未有过的。
扭动着屁股从车上下来……不得不说，相比起张昌海那干脆利落的动作，他下车的姿势只能用笨拙来形容，因为紧张，甚至在下车时还差点一脚踩空，好在张昌海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出丑。
但是，没人在乎，更没人敢嘲笑，因为他的身份和气场摆在这：在首都，能出动这样阵势的警卫力量，还坐着这种级别的防弹轿车的人，别说只是下车的动作笨拙了一些，就算他是爬着下车的，在别人眼里也只会变成‘龙行虎步’，‘与众不同’，‘首长的思维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这不是玩笑，而是绝对的事实！
刚一下车，面对着被警卫挡在外围的那几名校领导，蝴蝶还显得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带着一脸亲善的笑容迎了过去，对几人说道：“几位是这个学校的领导吧？这次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见个朋友……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欢迎首长来视察。”
能在艺校当领导的，多少都有点眼力，又岂会看不出这阵势代表着什么意义？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却是这首长的年纪也未免太年青了些……要知道，能享受这种警卫待遇的，必须得是本人拥有足够的级别才行，否则，哪怕是最高领导人的亲孙子，也不可能出动这种阵势来为他保驾，而这也越发加深了他们对蝴蝶的敬畏——这才二十多岁就已经爬到这种位置了，将来还得了？只是这位首长也不知什么来历，要见的又是什么朋友。
回头看了看教学楼，蝴蝶问道：“请问一下，这方碧瑶是在哪个教室？”
“方碧瑶？”领头的校长听到这名字念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印象，急忙回头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人。
这时，在他身后的一名校领导急忙应道：“首长您说的是表演系的方碧瑶吧？她现在应该正在上舞蹈课，就在二楼左边第三个教室里。”
顺着这人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蝴蝶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迈步就要上楼，不过走了两步后，又感觉自己就这么把这些领导扔在这，似乎有点不合适，又回身笑了笑说道：“几位……老同志，学校的工作也挺忙的，我这也没什么事，就不耽误大家工作了，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不用陪我了。”
“不忙，不忙，学校其实也没什么事……”
一名校领导似乎还想客套一下，毕竟能近距离接触一位神秘大领导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不过，他才一开口，就被校长给猛拉衣袖给打断了话，回头见其他人一副看傻瓜般的表情看着他，心念电转，瞬间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干了件蠢事。
领导到这里来明摆着就是来会女友的，当然不想让人跟着，你还非要凑上去，这是拍马屁吗？这根本就是拍老虎屁股啊。
“既然首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要耽误首长工作了，大家都散了吧……首长，您请随便参观，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让授课老师调整一下课程，免得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您看可以吗？”
听校长这话，蝴蝶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为我一个人影响整个学校的课程，这不好，我等一下无所谓……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们艺校是怎么上课的——这舞蹈课允许旁观吧？”
校长连连点头，心想道：看您这话说的，别人肯定不行，您这么大领导难道还有谁敢拦您？别说旁观了，就是组织学员给您来场单独的汇报演出也不成问题啊……咦？这主意好像不错耶！要不找个机会提一下？
不过，这时候蝴蝶已经转身上了教学楼，而警卫们也四下散开，迅速以教学楼为中心开始布署警戒线，张昌海则落后了蝴蝶几步，在尽可能不显眼的位置保持对蝴蝶的监护。
来到教室前，蝴蝶的目光瞬间就被里面正翩翩起舞的一大群帅哥美女给吸引了。所有人都穿着方便活动的紧身服，无视掉那些阻挡视线的男性，所有美女身体柔美的曲线都被勾勒得如同艺术线条一般，在优美的旋律中时而静若徐林，时而又动若惊兔，呈现出一幅幅致美的画面。
回过神来，在人群中，蝴蝶很快就找到了方碧瑶，此时的她一身白衣，似乎也发现了窗边站着的蝴蝶，走神之中，动作也出现了一丝慌乱，却很快就调整过来，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舞蹈，而她的这一面，蝴蝶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知不沉竟看得如痴如醉。

第九十五章 战争之伤
对蝴蝶来说，方碧瑶其实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漂亮的美女那么简单。
诚然，以他过去的身份能力，像方碧瑶这种级别的美女，别说泡到手当女朋友，就是想当个普通朋友，人家都会觉得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今时不同往日，不算这穿越时空的能力，就算是已经赚到手的钱，在现代时空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富一代了，只要他愿意，不敢说美女排着队让他来选，但要找几个漂亮的妹子玩玩，那还真不叫个事。
事实上，如果单以样貌来说，方碧瑶以现代时空的标准最多也就能打个九十分，主要是因为她并不像现代时空的女人那样会包装自己，别的不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蝴蝶几乎就没见她用过什么化妆品，就连口红都没打过，完全是素面朝天，虽然别有一番真实的韵味，但也不得不承认，单就视觉的美感而言，肯定还是比不上那些用一堆堆的颜料把自己包装出来的精品都市女郎。
服装那就更没得比了，八零年的服装几乎就没有考虑过美观的因素，也亏得方碧瑶是上艺校的女生，加上家庭条件也还不错，所以才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大多都是一身工厂服或是军装绿，但平时所穿的衣裙，就算是以蝴蝶的眼光来看，也只能用‘土气’来形容。
但是，正是这种‘土气’中所透出的朴素，配上方碧瑶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古典书卷气质，却是让蝴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吸引力，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这是在其他女人面前从未有过的。
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和判断对方的哪句话是出自真心，哪句话又是惺惺作态;也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忘掉对方的势利，去忽略对方那美丽的外表下是怎样一副虚伪与功利的嘴脸;他不需要去伪装自己的浪漫，不需要去追求所谓的时尚潮流，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而不必担心被美女讥讽为‘不懂浪漫的死宅’，事实上他直到现在也不是很理解现代时空里那些男男女女所谓的时尚究竟是什么。
老子堂堂正正的一个中国人，为什么非要去关注和模仿一群棒子们的穿衣打扮？老子看个电视剧，为什么非要知道那些演员又跟哪个有钱人睡在了一起？你吃猪肉的时候会关心这头猪都跟哪些猪交配过吗？
但这就是现实，蝴蝶没办法去改变，他要么去适应，要么被排斥，金钱确实将他的交际圈扩大了不少，也让他身边多了许多各色各样的‘朋友’，但并不能驱走他内心的孤独，到现在，他办一个舞会可以随时叫来几十上百个‘朋友’和美女，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除了方碧瑶。
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被方碧瑶的美丽与气质所吸引，但在几次相处中，方碧瑶那朴素的价值观和与她在一起时的那种轻松，才是真正令他痴迷的原因所在：
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年轻的女人会如此关心国家的前途命运。
现代时空里那些女人，你跟她们的谈话中只要超过三句是讲到时事政治的，就会被对方认为‘有病’，但跟方碧瑶在一起的时候，蝴蝶却发现双方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讨论国家大事——不是那种天南地北的闲扯，从方碧瑶的表情中，他可以感受到对方是真正将自己当成了国家的主人，然后在发自内心的想要为这个国家找到一条出路。
因为来自未来，蝴蝶有着这个时代的人所没有的见识与思维，而在跟方碧瑶聊着这些话题的时候，他也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方碧瑶对他的认同与敬佩在不断的增加：不是因为他有钱，仅仅是因为他的思想，他的见识，他的能力。在方碧瑶面前，他相信自己就算有一天突然又变成了穷光蛋，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因为在方碧瑶的价值观里，金钱从来就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她不会因为一个人有钱就去喜欢和接受对方，也不会因为喜欢的人没钱而离开。
……
感觉上并没有等待太久，下课的铃声很快就响了，匆匆走出教室，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下，方碧瑶走到蝴蝶面前，略带薄嗔的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我还要上课呢。”
“想你，就来了。”
蝴蝶并没有多想，直接就说出了心里话，不过这么直白的话却是让方碧瑶闹了个大红脸，也让一旁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方碧瑶，这是你朋友吗？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下？”
“是啊，看起来好洋气，不会是国外回来的华侨吧？”
同学们的围观和询问让方碧瑶有些紧张，但又不好驱散对方，守在一旁的张昌海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过来隔离人群，却被蝴蝶轻轻挥手阻止——对他来说，被这么多不亚于后世大明星级别的美女围观，感觉倒也挺新鲜的。
一边应付着方碧瑶这些同学们的追问，蝴蝶一边也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糖果糕点分给众人，这也越发的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到最后要不是方碧瑶极力维持，差点就要变成哄抢了，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很显然，蝴蝶完全低估了这些从酒店里随手拿来的高级糖果对这个时代的女性的诱惑力，这可不是后世什么东西只要有钱就能买到，除了超市还有万能的淘宝的时代，在这年月里，哪怕是艺校这些家庭条件都算不错的学员们，也不是经常都能享用到这种级别的零食的，加上中国人天生就喜欢凑热闹的天性，他这种‘奢豪’的举动，简直就跟在后世满大街的撒钞票没什么区别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又在张昌海与几名警卫人员的掩护下一路‘逃’到校区较为僻静的园林内，看着彼此一身的狼狈，俩人不禁相视而笑，别样的温馨无言的流动。
“他们是谁？”
虽然早就清楚身边这些警卫人员的身份，但作为‘毫不知情’的女友，方碧瑶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蝴蝶笑了笑，原本还有些想要炫耀的心思，在方碧瑶这纯净的目光中，却早已是烟消云散。
“我现在正在跟政府进行一些合作，这是他们派来保护我的。”
虽然不能对方碧瑶说出实情，但蝴蝶也不愿用谎言去欺骗，所以只能有选择性的说出一些真相。
点了点头，方碧瑶也没再多问，只是关切的问道：“你的工作很危险吗？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
蝴蝶笑道：“没事，他们也就是有备无患，这可是首都北京，我能有什么危险？”
方碧瑶还是叮嘱道：“还是要小心……以后别再像这样没事就跑过来了，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蝴蝶不乐意的说道：“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方碧瑶脸色微红，轻抿着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大不了……大不了我放学后，可以去找你。”
蝴蝶听得眉开眼笑：“那可就说定喽。”
俩人边走边聊，一路漫步说说笑笑，突然间，却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传来隐隐的哭声，不禁愕然。
好奇的走过去，方碧瑶似乎认出了那名坐在花坛角落边的年轻女孩，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林晓雨，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方碧瑶的问话，女孩似乎受了惊，急忙想要将手中的信藏起来，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有口袋，下意识的就想将信藏到身后，但这掩耳盗铃的动作却反倒引起了方碧瑶的注意。
看着女孩的神情，方碧瑶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是他的信？”
犹豫了一下，女孩轻轻点头。
方碧瑶微微皱眉：“他信里说什么了？”
“他……”女孩眼眶又是一红，委屈的哭道：“他要跟我分手。”
方碧瑶脸色顿时一变，怒道：“这个混蛋，亏你对他这么好……别怕，你们都是订了亲的，他不是在部队吗？我们找他领导去说理去！”
一听这话，女孩却是慌了，急忙拉住方碧瑶：“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盯着她的眼睛，方碧瑶追问道：“是什么？”
低下头，女孩抽泣着说道：“是他的部队要上前线了，他担心自己回不来，怕耽误我，就要跟我分手，解除婚约……”
“还有这种事？这家伙倒是个爷们，不过他难道就没想过，万一自己要活着回来，那不是亏大了？”
一旁只当是看热闹的蝴蝶听到这话，却是完全不经大脑的就随口吐槽起来，直到引来两位美女愤怒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混。
尴尬的扣了扣鼻子，蝴蝶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哦，对了，我是说，你这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队服役？说不定我可以帮他调回来呢。”
听到这话，那林晓雨顿时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但刚一张嘴，却又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很快又变得黯然，轻轻摇头：“谢谢，不过没用的，他的性格我知道，这时候让他调离部队去当逃兵，那比要他的命还难，他是不会走的。”
蝴蝶不以为然：“当兵的都得听命令，上级调令下来，还由得他愿不愿意？”
可林晓雨还是流着泪轻轻摇头：“就算人回来了，这也会毁了他……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像他父亲一样的英雄，如果让他背上逃兵的骂名，他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说完，像是想通了什么，女孩抹干了眼泪坚定的说道：“我想好了，不管他怎么说，我既然选了他，就不会变。他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他一天，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他一年，他要是残了，我养活他，他要是……要是牺牲了，我就给他守一辈子，替他孝尽公婆！”
看着女孩用柔弱的声音许下需要用一生去实现的誓言，蝴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看电视里的肥皂剧情，而是在真正的见证人世间最伟大，最神圣的一段爱情——无论这个男人最终是否能回来，也无论这个女人是否真能坚守她此刻许下的誓言，但至少在这一刻，这份感情与誓言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的。
男人对国家的忠诚，让他宁可抛弃心中所爱，血洒疆场;女人对爱情的忠诚，对男人的理解，让她宁可放弃拯救爱人的机会，而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望……这样的爱情是如此的耀眼，甚至让蝴蝶都产生了一丝忌妒，也让他的心中，涌动出一股莫名的烦燥。
为了平息心中这股令他极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第九十六章 科技之力
监控车里，面对老吴与其他几人怀疑的目光，韩红梅急忙解释：“这不是我安排的，我也绝不知道这事。”
听她这样说，老吴转过头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因为韩红梅一句话就相信这真的只是一次偶发事件，但这件事调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因为蝴蝶决定要来学校本身就是一件谁也没料到的突发事件，只要查一查这个林晓雨的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就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人为的安排了。而且总参的力量主要是针对境外，在国内似乎也没有这么大能量，能在方碧瑶身边埋下这么深的钉子。
看着韩红梅虽然有些不安，但却透出兴奋的眼神，老吴心中暗叹，事情有些麻烦了。
蝴蝶是个巨大的宝藏，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偏偏这个宝藏的‘出口’却小得可怜，所以，哪怕是面对着里面数之不尽的珍宝，能拿到手的也相当有限，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将这座宝藏的利益最大化，就必须尽可能的挑选那些最值钱，同时也是自己最需要的‘宝物’来交易……但事情又哪像说的那般容易？
就拿这军方来说，国防的重要性是谁都明白的，先不说此时国家南边还正在跟越南打得火热，老山前线的战火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单单只是面对苏联那巨大的军事压力，就足以让所有共和国的军人急得睡不着觉了。
几十年的政治运动让国家百废待兴，对越反击战中又曝露了部队战斗力严重下降的种种问题，面对着苏联陈兵边境，随时可能越境而来的百万大军，军队训练不足，官兵素质低下，武器装备落后，质量还存在着严重问题，枪卡壳，炮弹打不响，这样的军队怎么让人放心？国家的安全难道真的就只能指望着那些用来同归于尽的核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得到蝴蝶这个未来人的援助，无论是技术上的还是情报上的，对于迫在眉急的想要提升自己战斗力的军方来说，那都是梦寐以求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可惜的是，这并不符合中央的战略。
中央基于国际形势的判断，与成天担忧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军方不同，他们认为中国在打完越南战争，展示了自己的决心与力量之后，至少可以赢来二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而这二十年，对中国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尽管战争还在继续，尽管军人还在牺牲流血，但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大规模削减军费开支的决定却已经在某个圈子里达成了共识，在这种情况下，首长们怎么会同意将蝴蝶这个最宝贵的资源用来获取那些也许二十年内都用不上的军事技术？
军方是如此，其他部门又何尝不是这样？国安高层为什么会这么配合专案组的行动？除了中央的命令，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想从蝴蝶身上也刮点油水吗？别的不说，就说那‘零号文件’吧，那东西在未来或许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通讯工具和娱乐用品，但对于这个时代的情报人员而言，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间谍工具：
它体积小，便于携带和隐藏，可以摄像，拍照，而且容量大得惊人，一次性就算拍个几百上千幅高清的照片也不成问题，这是现在最专业的间谍照像机也无法做到的;必要时候，它还可以录音，计算，解码，如果能配以合适的接收装置，甚至本身就具备直接发送资料的能力，就算做不到，那庞大的资料也可以完全储存在一张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小卡片上，不仅便于隐藏和偷运，就算万一被敌人发现，没有同等的技术水平，对方也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更不可能解读里面的信息。
如果能得到这样一批装备，那中国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的情报力量必然都能得到极大的加强——就更别说蝴蝶本身就掌握着未来数十年无数还没有发生，却肯定会发生的事件信息了，光是从他嘴里已经漏出来的那些，都已经让情报部门上上下下吃得满嘴流油，食髓知味，守着这样一座宝藏，谁不想要获取更多？
……
另一边，在安慰好林晓雨后，方碧瑶与蝴蝶虽然又恢复到二人世界，但温馨的浪漫中似乎也多了几分沉重，方碧瑶还好点，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对这种事倒也看得开，相比之下，蝴蝶的心思反倒显得更重一些。
交谈中，蝴蝶主动问起了这林晓雨与她男友的情况，方碧瑶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两家人从父辈起就是挚交好友，两人一起又是青梅竹马的长大，在这个时代，年轻男女的选择其实也不是很多，到了合适的年龄后，家中长辈见他们感情都挺不错，也就顺理成章的订下了这门亲事，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因为性格和家教的原因，林晓雨本身就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在订下亲事后，一颗心也就全放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而男人为了事业和梦想选择了从军，两人的婚事也因此被耽误下来，原本是计划着等男人今年提干后就回家把亲事给办了的，却不想老山轮战，正好就轮到了他所在的部队，于是，便有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类似的情节，蝴蝶在很多电视剧和小说里都见过，但是，屏幕上的悲喜就算演得再真，也无法给他此时此刻这种心灵的震憾，在犹豫了很久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我应该帮她吗？”
看了他一眼，方碧瑶对他的这个想法并不惊讶，想了想，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真的，这样的事情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结果呢？只是林晓雨有句话说得对，如果你真的在这时候把她未婚夫从部队调出来，那他也就真的毁了，就算有再多的理由，部队也是不会再接受一个逃兵的，就算转业到了地主，这样的经历也肯定会让人看不起，这对他来说或许真的会比死还难受。”
叹了口气，蝴蝶纠结道：“所以我才觉得为难……难道真的就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方碧瑶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是想帮他们，但这件事，外人真的不方便插手，我们也只能希望她未婚夫能平安回来了。”
蝴蝶突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说道：“倒也未必……一个人调走那是当逃兵，但如果整个部队都被撤下来，就没人能说啥了吧？”
听到这话，方碧瑶只觉得满头的黑线：为了给一个大头兵开后门而不惜打乱整个前线的作战布署，也亏他想得出来，而让人头痛的是——这个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无异于天方夜谭的想法，若是放在蝴蝶的身上，还真难说会不会给他办成。
想要劝蝴蝶打消这荒唐的念头，但方碧瑶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开口，因为此时的她，理论上是根本不知道蝴蝶的身份和能量的，所以很多话也就根本无法说透。
“你可别乱来，调动哪支部队上前线，那是军委才能作出的决定，可是不能乱开玩笑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
看着蝴蝶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方碧瑶想想，这事也只能随他了……反正成不成，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首长们手中，只是担心这蝴蝶万一被拒绝，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蠢事，又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至于蝴蝶听进去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接下来，打开了心结的蝴蝶似乎也就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与方碧瑶一番花前月下之后，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回到酒店，立刻就找来了李悦新，跟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什么？你想要支援部队一批设备？”
并不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的李悦新对于蝴蝶突然冒出的这个脑洞显得十分意外，这也让他有些为难：按理说这种好事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但这样一来，可就势必要打乱首长们的计划，毕竟蝴蝶每次要运些什么过来，那都是有严格计划安排的，军方的设备根本不在优先的序列中。
只是，如果就这么拒绝，一来伤了蝴蝶的积极性，二来，军方那里也不好交待啊……毕竟前线还在打仗，军方在蝴蝶的问题上没有主动提要求，愿意服从中央的安排，这已经是作出了相当大的牺牲了，现在蝴蝶主动要求支援子弟兵，要是还往外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犹豫了一下，李悦新决定还是先问问清楚再说：“我能问问都是什么样的设备吗？”
点了点头，蝴蝶早有准备的答道：“主要是侦察方面的……我看过一些军事作品，他们现在的主要侦察手段也就是派侦察兵进行地面侦察，这危险实在太大了，而且还容易出问题，我可以给他们提供一批技术设备，这样根本就不需要派人出去，坐在家里就能把对方的阵地和后方查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比在地面侦察看得还仔细，而越南的军事设备和水平，目前来说几乎是无法防御这种侦察手段的，恐怕连发现都成问题，绝对能打得他们哭爹叫娘！”

第九十七章 上帝之眼
蝴蝶的话让李悦新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说未来有这样强大的侦察设备，他并不感到意外，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都早已让他感受到了未来科技的强大，但军队有和蝴蝶能不能弄到，这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此先进的军用设备，一个平民怎么可能买到，难道说之前对蝴蝶身份的推测出了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平民？又或者他此时已经与另一个时空的政府取得了联系，从而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与支持？
事实上，之所以没有将军事设备作为优先的选择，除了国家建设方面的大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上级首长们并不认为蝴蝶能在未来弄到多先进的装备。军用设备在任何时期都必然是受到严格管制的，就算是政府内部的人员想要弄出来都得冒着杀头的风险，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除非未来那个中国根本不是党所领导的新中国，否则，在中国就不可能会出现私人军火商这种职业，就像现在的中国，同样也可以生产军用电台和各种技术装备，但这些东西有谁能不通过政府就弄到？
无数的疑问在心中闪过，但李悦新并没有纠结于此，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将关注点放到这装备本身——虽然这与首长们的计划不符，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能有机会获得如此先进的侦察设备，不仅可以有效的提升部队的战斗力，减少伤亡，更重要的是，作为对苏联的震慑，老山那边打得越漂亮，一直关注着这场战争的苏联也就越不敢轻视中国而选择动手，这对于整个国家的安全战略也是有着极重大意义的，当然没有理由往外推。
“能说得再详细些吗？是什么样的设备？你确定能弄得到吗？这会不会给你在那边带来危险？”
面对李悦新严肃的询问，蝴蝶反问道：“知道无人机吗？”
想了想，李悦新轻轻点头：“你说的是那种可以通过无线电遥控飞行，能执行远距离空中侦察任务的无人飞行器吧？这东西在西方国家确实早就出现了，不过它的性能似乎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强大，中国早在六十年代就曾经击落过美国的无人机。”
愣了一下，蝴蝶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没有太在意，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它了，不过我为你们提供的肯定不是这种老式的玩意儿，别的不说，我相信就算是现在的美国，他们的无人机也肯定做不到能实时传递图像，能进行画面同步的监控飞行，能无需任何场地，甚至不需要跑道也能随时随地起降，包括夜间都能进行精确的拍摄，而且体积还不大，大的翼展也就一米多，小的连半米都不到，一个人都能扛着跑，拆开随便一辆吉普的后座就能放得下，一次起降就能侦测十平方公里的范围。”
李悦新这次是真的惊呆了，就算他不是军人出身，也能感受到这种利器对于战争的影响会有多大。
正如蝴蝶所说，这个时代的无人机与他所说的无人机简直就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就拿被中国击落的那架美国无人机来说吧，其实在拿到那架无人机的残骸后，中国一直都在进行仿制，到现在勉强也弄出了两架样机，差不多已经可以定型生产，但那东西不仅造价昴贵，体积庞大，而且每次起飞都得出动空军的战机进行高空投放，遥控也只能通过信号进行简单的航线指定飞行，拍摄到的照片必须要返航后拿到底片洗出来才能看到，而且因为体积庞大，雷达很容易就能发现，更别说只能在白天才能工作，夜晚根本无法出动了。
但就算是这样的无人机，对于现在的中国而言都是难得的宝贝，因为在此之前，中国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相对安全的对敌方区域进行侦察的手段，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出侦察兵去实地侦察，但这种方法不仅风险大，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而且在关键时候还很容易掉链子，比如派出去的侦察部队被敌方发现而歼灭，或是敌方防守得太严密而无法渗透，都有可能造成情报上的遗漏而给已方的军事行动带来更大的危险。
但要是有了蝴蝶所说的这种无人机，那这些问题还是问题吗？夸张点说，这简直都可以改变战争的形式了！
不，其实一点都不夸张，想像一下，如果能有这样一双可以随时随地悬在敌人的头顶对他们进行监控的天眼，那敌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们的阵地，他们的防御布署，他们的工事，他们的部队调动，全都曝露在我方的视线之下，这还打个屁啊？架起炮照准了轰就是了，绝对是一炸一个准啊。
工事刚一修筑就被摧毁，炮兵还没有进入阵地就被炸上了天，部队只要一集结，立刻就会被炮火洗地，就连晚上行军都不再安全，什么仓库，什么指挥部，只要是在我方炮火射程之内的目标，就没有前方后方之说，统统都变成了大炮的活靶……想想这样的情形，李悦新简直不寒而悸——这就是未来的战争模式？落后者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想拼命都找不到目标，而强势的一方则完全可以像玩游戏一样轻松的屠杀对手。
沉默了片刻，李悦新再次问道：“这样的装备你怎么弄到？你跟那边的政府已经取得联系了？”
蝴蝶耸了耸肩：“怎么会，这东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有钱就能买到。”
愣了一下，李悦新不太相信的问道：“有钱就能买到？政府没有管制？也不需要登计？”
蝴蝶想了想，答道：“也不是完全不管制，有些敏感地区，像机场附近，还有军事禁区是不给飞的，除此之外基本就没人管你了，谁有钱都能买……当然，这都是民用级别的，真正的军用无人机我肯定弄不到，不过在这时代，就算是民用机也足够吊打全世界了。”
李悦新只觉得越发的难以理解：无人机本身就是用于军事侦察的，这东西除了军队谁还会需要？怎么还会有军用民用之分？何况这样的东西如果随便卖，政府就不担心出现隐患吗？别的不说，如果有人用它带上几斤炸药去搞破坏，那简直就是一枚导弹啊！
对于李悦新的疑惑，蝴蝶倒也相当耐心的进行了解释：“无人机的市场可不小，像救火救灾，危险地区救援，高空拍摄，很多领域都用得上，当然，最大的用户群还是那些喜欢玩无人机的玩家，怎么可能禁得了？要说隐患那肯定会有，也确实出过不少事，但这东西管理起来其实也没啥难的，只要设置一些禁飞区，再配置一些干扰设备就是了。民用级的无人机比军用级差别主要也就是在这抗干扰性上，另外，军用无人机是可以用卫星导航遥控的，你可以坐在美国的办公室里遥控一架无人机在亚洲进行侦察和攻击，但民用级的肯定就不行，必须通过地面基站才能遥控，距离一般也很难超过十公里，不过我想这对他们应该也够用了。”
听完这番解释，李悦新顿时无语，要说这前面几个理由倒还充分，可‘喜欢无人机的玩家’这是什么鬼？就算无人机的成本不如载人飞机那么贵，这东西也肯定不会便宜吧？如此先进和贵重的设备，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玩具？而且听蝴蝶这意思，玩得起这东西的居然还不少？几十年后，中国老百姓能富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代沟了，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李悦新而言，他肯定是无法理解未来的世界工厂那堪称变态的生产能力对各种产品的成本压缩是有多逆天的。完整的工业链条加上纵向的行业整合与科学的成本管理，让中国成为了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产业搅屎棍’，不管多么高大上的产品，只要到了中国人手中都能给你做成白菜价，不知坑死了多少高冷的欧美企业——六七千的大疆无人机你还嫌贵？没关系，亲，如果不在乎品牌，不在乎性能差那么一点点的话，各种贴心的组装订制完全可以让你用两三千的价格抱一台回家，配置再低点，一千也能搞定，总之没有最便宜，只有更便宜，再过几年估计充话费都能送了。
感慨归感慨，李悦新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好吧，这样的好事，我想政府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你突然这么做，应该也是有所求吧？说说你的条件吧，我也好一并转告他们。”
“不是条件，是请求。”叹了口气，蝴蝶将林晓雨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也知道，这个请求很过份，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好的一段感情以悲剧收场，这批无人机算是我为子弟兵尽的一点心意，哪怕能少死几个人，也算是值了……可以的话，我希望上面能将这个女孩未婚夫所在的部队撤换下来，当然，就算他们不同意，答应的东西也一样不会少，我是不会用这种事情来作要挟的。”
听蝴蝶这番话，李悦新眼中透出几分赞许：虽然行为欠妥，但从这番话却可以看出，蝴蝶并没有因为自己特殊的能力而膨涨到不可一世，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摆正自己的位置，坚持做人的底线，这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言还真是不容易。
考虑了一下，李悦新心中有了计较：“你的这个请求，恐怕政府是不会同意的，毕竟调动哪支部队去参战，这涉及的因素太多，而且军令如山，已经下达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撤消的……不过，如果你只是想保下这个人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
李悦新笑了笑：“你不是要支援他们一批无人机吗？这无人机总得有操作员吧？你只要指定这个林晓雨的未婚夫来当这操作员，我想这点面子他们总不会不给的，而且这也不算临阵脱逃，相反还是相当光荣的任务。虽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但在后方，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他出事的机率还是相当低的，这总比让你去打乱军委的作战布署要好吧？”
蝴蝶心悦诚服，竖了个大拇指笑道：“还是你想得周道，行！就照你说的办。”

第九十八章 风暴将至
谁也没有想到，一件偶发的事件，竟然就能引出这么大的风波。
无人机的捐献虽然打乱了中央的计划，但正如李悦新所预料的那样，上级首长们对于这笔意外的横财丝毫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并完全同意了他帮蝴蝶参谋出的那个方案：能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为部队换来如此强大的技术装备，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赚，何况蝴蝶难得这么主动的想为国家做点事，这积极性当然得好好呵护，不能让人寒心不是？
接下来，就是让人纠心的等待了。
蝴蝶带着一大堆的订单再次回到了他的时空，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也得在一周以后才能回来，不过考虑到这次他所要携带和准备的物资远比此前都要复杂和庞大，光是那些教材的搜集恐怕就得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乐观的估计，他要能在半个月内返回，都算是效率极高了。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望眼欲穿的人们而言，却简直就比半个世纪还难熬。
和之前交易的那批计算机不同，这次交易的物资虽然在技术程度上还比不上那十台计算机，但对于深陷困境的国家而言，帮助反而更为直接，意义也更加的重大。
强大的计算机确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中国的科研实力，但一个国家的科研水平并不是单靠几台超强的计算机就能支撑起来的，所以那十台计算机虽然先进，性能也超乎想像的强大，可对于解决国家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却并没有太多直接的帮助。
但这次将要获得的那些教材与无人机就不同了，它们的作用完全是立竿见影的！后者不必说，如果蝴蝶没有吹牛，这无人机拿到战场上绝对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几场漂亮的胜仗打下来，立刻就能缓解国家在军事上所承受的压力，而前者，虽然效果不会发挥得这么快，但有了这些来自未来的教材之后，数年之内国家就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出二十一世纪标准的知识人才，更别说这些在后世已经普及的知识中，很多放在现在很可能都还没有被发现证实，又或者是还处于保密之中，这里面的油水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心醉。
只是，油水虽大，前景再美，也得拿到手才行……蝴蝶在这里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他这一走，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些无人机是否真能安全的弄到？如此强大并具备军事价值的设备居然会毫无管制的随意买卖，怎么看都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万一这蝴蝶是在吹牛呢？万一他在购买这些设备的时候被人怀疑而曝露呢？这会不会给他的行动带来阻碍？又或者万一他被那边的政府给盯上了，甚至被控制起来，那边的政府对这边又是否会如此前所预计的那样抱以善意呢？
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人实在难以放心，不止专案组，就连上级首长们都有些后悔——无人机虽好，却不是必需的，如果真为这东西引发了不必要的风险，甚至断了这条唯一能与未来沟通的渠道，那可就真是赔大了。
不过，再多的担心也是无用，蝴蝶虽然走了，却不代表着专案组就可以放松下来，先不说为了接收即将到来的这批物资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单单是之前曝光的那起间谍偷拍案，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被抓捕的两名间谍并没有顽抗太长时间，在国家暴力机构的强压下很快就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交待得清清楚楚——当然，这个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否还有所保留，还得继续验证，但即便是已经交待的这些，就足以让人寝食难安了。
和预计的有些不同，这两名间谍并不属于任何情报组织，他们只是靠贩卖情报为生的情报商人，借着自己有那么一点华人的血统，在不久前以华侨的身份进入国内，然后通过偷拍一些敏感地区的照片并将其贩卖给境外其他的情报组织来获利，在情报商人的圈子里，也只算是最底层的小角色。
原本，这两人所偷拍的一些照片也只是局限于某些军事设施的外围，或是各地一些有代表性的建筑工程，风险也并不是很大，但获利却同样不多，之所以会将北京宾馆作为目标，倒不是受人指使，只是因为得知了政府在宾馆种种反常的举动之后，凭着身为间谍的敏锐嗅觉猜到了这里肯定会有价值重大的情报，便铤而走险，想要搏一把大的——事实证明他们也确实猜对了，甚至于一度接触到了这个世界价值最大的一个秘密，但同样也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人虽然是抓到了，但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首先，在这两人所交待的情况中，有一条是最让人难以安心的，那就是他们所拍摄到的这些照片在被抓捕前就已经卖出过一份，而他们也不知道购买者的身份，双方完全就是通过国际情报商人通用的联络方式来联系，同时，在交易时彼此也没有见面，那个来取贷的人明摆着就是个被临时雇佣的马仔，这种人就算被抓到也是交待不出什么的，对方显然是个老手。
其次，通过调查，那个举报电话也越发的显得可疑，在调查中根本就查不到这个神秘人的身份。知道这两个人在那里从事可疑活动的人本来就没几个，通过走访排查，目前周边所有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人都已经排除，而这个电话所打的时间也是相当的微妙，与这两人完成那笔交易的时间几乎就是一脚前一脚后，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背后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甚至于举报他们的，很可能就是从他们手中买走那些照片的人。
问题很严重：因为在这些照片中有几张是拍到了蝴蝶与方碧瑶出入酒店的画面的，虽然样貌拍得不是很清楚，但在有经验的情报人员手中，已经足够让他们借着这张照片来记住蝴蝶的身体特征了。
从目前来看，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蝴蝶的身份已经泄密，整件事的起因只是因为政府为了保护蝴蝶而对宾馆所采取的一系列戒严措施，但没人敢在这样的问题上掉以轻心，找出这个购买照片的人，已经成为了专案组与整个安全系统当面最紧迫的任务，与此同时，他们还得时刻当心其他隐藏的敌人，因为对这些情报感兴趣的，肯定不会只有那一个。
其实早在最初时，就不是没人反对过这种大张旗鼓的保护方案，因为这简直就是在公开的宣扬在这宾馆里有重要的人物入住，必然会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但权衡利弊后，专案组与上级首长们最终还是作出了这个决定——与其把蝴蝶的安全寄托在是否能保守住他存在的秘密的基础上，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也是最周全的准备，直接就将他身边的警卫力量提升到极致，这样，即便是被人发现，也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他的安全。
两天后，护城河中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过两名间谍的辩认，确定了这就是当时来找他们拿照片的那个人，很显然，对方早就作好了灭口的准备，唯一的线索也就此中断，侦破工作还没有正式的展开就完全陷入了僵局，而时间每过去一分钟，就意味着距离蝴蝶返回的时间又少了六十秒，如果不能在他返回时清除掉这个隐患，就有可能会出现谁也不愿看到的结果——哪怕那个机率小得可怜。
方碧瑶身边的警卫力量也同样被加强到了极致，三个行动小组随时在周边待命，包括她的家中也都有专人看护。虽然以她的级别是不可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但此时她已经成为了唯一能真正与蝴蝶建立起牢固联系的人，自然是不能出任何差错，虽然这也给她的生活与学习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但有了之前蝴蝶那次高调的探视之后，学校的师生们也仅仅只是把这当成了那位神秘的年轻首长对她的呵护，倒也没引起太多的怀疑。
就在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所有人都在拼命寻找着新线索的时候，一件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又完全打乱了专案组的布署，同时也给所有涉及蝴蝶的工作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刘兴全在医院被人杀害，而且凶手行凶的手法十分专业，同一病室内负责监视他的两名国安特工居然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迷药而陷入昏迷，根本没能发挥作用，甚至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如果说宾馆的事件还可以解释为敌人的某种试探的话，那么针对刘兴全下手，显然就是冲着蝴蝶而来的了。最要命的是，刘兴全虽然不知道蝴蝶的真实身份，但他却是参与了此前那次电脑的交易的，这一情况若是被有心人掌握，那距离揭开蝴蝶的真实身份也就只差那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第九十九章 暗藏的阴影
出了这么大的事，医院早已乱成一团，好在院里的领导也算见过世面的，一边派人封锁了现场，一边则派人通知公安和国安，所以等到专案组赶到的时候，案发现场倒也没受太多破坏，在经过简单的推演之后，很快就复原了案发的经过。
凶手行凶的过程并不复杂，据两名被救醒的国安特工回忆，在此之前，只有一个人进过他们的房间，那就是给他们送开水的护士长，而这名护士长在经过审讯后，基本也排除了嫌疑：她本人在医院工作已经二十多年，又是一名老党员，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还是一名烈士，于公于私，她都没有被境外势力利用的道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她正在读军校，准备在部队提干的儿子着想。
经过检测，房间里的开水确实被人下了安眠药，而据那名护士长回忆，在送开水的过程中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在走廊里曾与一名病人家属发生了碰境，还打碎了一个开水瓶，不过那名家属也没有太多纠缠，双方只交谈了几句，他就被另一名护士带着去赔付开水瓶的损失了。
听到这话，赵忠义几乎就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问题就是出在这个人身上了，认真的问道：“好好再回忆一下，当时他碰到你的时候，在你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回想了一下，护士长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还有人吧……对不起，我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根本没注意。住院区的人员本来就很复杂，走廊上有人逗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我当时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碰倒我开水瓶的人吸引了，所以真的没办法肯定。”
与同行的王珂交换了一下眼神，赵忠义带着护士长来到走廊：“你们是在哪发生碰撞的？当时你是怎么携带的热水瓶？”
护士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位置：“就是在那，我当时是推着一个小推车。”
王珂立刻转离身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过来。
“是这辆吗？”
看了一下，护士长点头：“是这辆。”
将护士长带到她指过的那个位置，并将推车交给她，然后赵忠义又问道：“当时车上有几个开水瓶？”
护士长立刻答道：“原本是十个的，不过被打碎了一个，还剩九个，这其中有七个是被换下来的空瓶，两个是装满了开水，准备给病房去替换的。”
数了一下车上的开水瓶，王珂随手拿走了一个，然后赵忠义又问道：“这些开水瓶在更换的时候，你是随机拿取的，还是照顺序更换？”
护士长说道：“是照顺序的，我一般习惯从左到右，从下到上去拿，当时最后那两瓶开水应该是在推车的右上角位置。”
赵忠义问道：“还记得你跟那个人在碰撞后，都说过哪些话吗？他当时所站的位置是在哪？”
护士长回忆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原话我可记不太清了，当时也就是报怨了他几句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另外，就是要他赔这开水瓶的钱，他当时倒是道歉道得挺快的，我也就没多说……”
站到了护士长所指的位置，在确认了一下之后，赵忠义对护士长说道：“我们现在把当时的情形重演一遍，你就当我是那个碰倒了你开水瓶的人，对白不用完全一样，大体上差不多就行了……不要紧张，尽量自然一些。”
出了这样的事，护士长怎么可能不紧张？不过在赵忠义的安抚下，倒也十分配合的与他重演了一遍事发经过，而在这过程中，王珂则不动声色的从推车边经过，稍微停留了两秒，在护士长回身之前便又悄然离去，最后，在护士长不解的目光中回到赵忠义的身边，对他轻轻点头。
可以肯定了，药应该就是当时被下到开水瓶里的，一个有经验的特工完全可以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轻易的做到，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与护长士照过面的人——只能希望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了，否则，就连这唯一的线索都没有。
“你还能回忆起那个人的样貌吗？比如，他的身高，体型胖瘦，说话的口音，或是脸上，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之类的？”
护士长认真的回忆道：“样貌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个人当时的口音不像是北京本地的，似乎带了一点上海那边的味道，另外，他个子也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体型中等……哦，对了，他碰倒开水瓶的时候，左手好像被开水烫了一下，但不是很严重，我当时还让他去开点药。”
赵忠义眼睛顿时一亮：左手烫伤，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容易辩认的特征，而王珂也回过神来，立刻就向另一边还在病房里堪查现场的老吴跑去。
片刻后，一道命令发往全市所有公安，运管，铁道部门：严查所有离京人员，特别注意左手有烫伤或是其他外伤的男子，一经发现，立刻控制。
同时，市内所有公安人员与社区也都被动员起来，全面清理各自辖区内的所有可疑人员，同样也要重点排查那些左手有伤的男人。
而此时，医院里面，对于案发现场的堪查也已经结束，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一起有针对性的谋杀，但凶手行凶的动机应该不单单只是杀人那么简单，因为从作案动机来说，除了蝴蝶，理论上应该没有人会想要对这个刘兴全进行灭口，而蝴蝶的话，如果他要对付刘兴全，一来使不出这么专业的手段，二来，以他的性格，多半只会用一些条件来请政府替他动手，根本不会自己去冒险。
所以，正确的推论应该是凶手也许是通过什么线索查到了刘兴全身上，想要从他口中获得情报，但迫于他又已经落入了国安的视线，在问完话后便选择了灭口。
所有人的心情全都无比沉重，如果照最坏的情况估计，也就是拿到蝴蝶照片和杀死刘兴全的都是同一个人，而他又已经从刘兴全中获取了足够的信息的话，那蝴蝶的身份很可能就已经曝露了——就算对方一时间猜不到他是来自于未来的穿越者，仅凭已知的信息，也能猜到他的身份与能力极不寻常，并很可能掌握着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许多科技，这就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为之疯狂。
别的不说，光是那十台超级电脑的情报若是泄露出去，就足以将中国架到风口浪尖——暗中的手段倒还好说，无非是加强内部的防御，可怕就怕某些势力明着施压……要知道，中国现在的国际环境可是一点都不轻松，特别是美欧那些西方国家，中国是急需获得他们的支持以抗衡苏联的压力，同时也想要借此溶入国际环境，若是对方获得了这些情报，以此为条件要挟中国交出这些电脑，甚至是交出蝴蝶本人，那中国无论作何选择，恐怕都将是一场灾难。
……
放下电话，王珂对老吴轻轻摇头：“监狱已经查过了，近段时间，他们没有让任何人接触过黄老大和他那几个同党。在监狱里面，这几个人都是单独关押的，也不允许探视，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他们这边。”
想了想，老吴沉声问道：“他们自己的内部人员呢？有查过吗？”
王珂语气沉重：“问过，他们说没有问题……但我认为，这句话是要打问号的，因为他们回答得太快了，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的清查过。”
赵忠义轻叹道：“底下的基层就是这样，特别是在监狱这种地方工作的，要说没问题，真正能拍胸口的有几个？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当然不希望这黑锅落到自己头上。”
韩红梅说道：“我认为我们可以从市场那边下手——刘兴全的曝露，肯定跟他在市面上所作的那些交易有关，对方应该是顺着这条线找到他的，我们可以调查一下，看看最近这段时间都有哪些人打听过类似的信息。”
想了想，老吴点头：“可以，这件事交给小赵去办，你是在公安部门工作的，对基层熟，红梅同志可以协助你;我和王珂同志负责搜捕医院的那名嫌犯。昌海同志，为防万一，你这几天就留在白鸽身边，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对方能查到刘兴全，也就可以查到白鸽，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明白吗？”
张昌海肃然应道：“请首长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的安全。”
韩红梅小声的提醒道：“老吴，那监狱那边还要不要查？”
犹豫了一下，老吴轻轻摇头：“我们的人手不够，暂时先让他们自查吧，毕竟不同部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我们都不能确定问题就是出在他们身上。”
众人默然……这当然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但老吴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专案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他们不是东厂西厂锦衣卫，不能仅凭自己的一点怀疑就对另一个不相干的政府部门横加审查，有证据那另说，但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上级首长也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蝴蝶再重要，他也不能驾凌于党纪国法之上。
“好了，就照刚才说的各自行动，有任何发现立刻上报，李悦新同志会在宾馆负责联络协调，另外，不管有没有发现，每隔半小时，你们都要向他汇报一次——昌海同志，你的任务特殊，可以例外。”
“是！”

第一百章 蝴蝶归来
蝴蝶回来了。
这一次，他回来得很快，距离他离开刚好只过去了七天，这意味着如果对他能力的估计没有出错，那么他对政府的信任似乎已经有所提升，因为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外面藏起来，在等到自己穿越时空的能力恢复后再露面：相比起他带来的那些物资，这点反倒更令人感到欣慰。
但这一次，他回来得实在太早了。
刘兴全的死亡给整个专案组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到现在，虽然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有价值的嫌犯却还一个都没抓到，甚至连背后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蝴蝶的安全可以说已经是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如果依照正常的安保程序，这时候像蝴蝶这样重要的人员是肯定要被严格保护起来，甚至要在一定程度上与世隔绝，以保证他的绝对安全的。
可惜的是，这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这个国家的高层领导干部，还是重要的科学家，知识份子，又或者是掌握着某些重大情报的特工人员，在党纪国法和现实的压力下，都不可能去任意妄为，这无关个人意愿，因为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只能选择服从……除了蝴蝶。
老实说，跟蝴蝶接触得越多，老吴他们就越是无法理解蝴蝶的某些思维，他们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蝴蝶为什么会对政府如此的戒备——如果他是一个有反政府倾向，或是对政府极度不满的人，这或许还可以理解，但问题是，从他以往的言行和所透露的种种信息来看，蝴蝶无论是对于这个时空还是几十年后的政府其实都是相当认同的，如果不是过于自私，对金钱看得过重，他的思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爱国者，对西方资本国家也没有太多迷信与崇拜，光是这一点，甚至都比现在许多党员干部都要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一开始，对他自己内心其实十分认同的这个政府，就透露出一种极度的不信任，他宁可用这样的能力去做一些风险与收益根本不成正比的走私生意，也不愿跟这个时空的政府进行合作，从而实现双方的共赢，甚至于在双方已经开始接触之后，都要刻意的回避，用一个所谓的中间人来进行交易……如果可以的话，老吴他们其实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形成如此自相茅盾的思维逻辑。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跑去跟蝴蝶说：对不起，小兄弟，你的身份已经被外国间谍掌握了，为了你的安全，请跟我们去一个防备更严密的地方吧！那里有层层的警卫，有坚固的工事，有绝对保密和与世隔绝的环境，我们可以保证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靠近你的方圆两公里的范围之内……你觉得，蝴蝶会是什么反应？
无需怀疑，他绝对会满口答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和拒绝，但只要你一转背，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很可能就此再也不会出现——这就是蝴蝶！
也正因为太清楚这厮的的尿性，所以，刘兴全被杀和他身份有可能泄密的事情不仅不能作为用来说服他的理由，甚至还得对他严格保密，因为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真的这样危险，那他一走了之的可能性绝对会超过九成，剩下的那一成，还得看方碧瑶在他的心中能占多重的份量。
……
酒店客房里，看着蝴蝶像死狗一样瘫睡在床上，李悦新在确定了他只是太累，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注意力立刻就被放在床边的那个大箱子给吸引了。
与之前那些皮箱不同，这次的箱子居然是金属的，李悦新好奇的上前去摸了摸，那冰凉的手感绝不会有错，而且看起来使用的还是昴贵的铝合金，银白色的边框与灰白喷沙的箱身蒙皮，加上那带有密码的锁具，本身就堪称是一件充满科幻色彩的艺术品，这也越发的使他好奇这里面的东西会有多贵重。
“别看了，先给我弄点吃的来吧。”
躺在床上的蝴蝶有气无力的说道，看得出，他是真的累坏了，也饿坏了。
李悦新应道：“已经帮你叫了，马上就能送上来……我说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来之前你就没吃过东西？”
蝴蝶无力的哼哼道：“别说了，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弄这些东西……什么都别说了，让我缓缓先，等我休息下，填饱肚皮再来跟你交接。”
这时，房门轻轻响了两下，李悦新走到门口，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餐盘端了进来，放到桌上。
“过来吃吧……”
话音未落，蝴蝶已经从床上弹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桌子边，理都没理李悦新，便大口大口完全不在乎吃相，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的狼吞虎咽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大半吃烧鹅，动作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静静的看着他这明显反常的吃相，李悦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只明显比以前的皮箱至少要大出一倍体积的铝合金提箱，虽然不能肯定，却也猜到了这或许就跟蝴蝶运输物资的能力有关。
片刻后，在连续两次送餐，至少干掉了正常人吃饱所需三倍的食物后，蝴蝶总算是停了下来，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然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李悦新善解人意的说道：“要不，你先休息下，我等会儿再来吧。”
出乎意料，蝴蝶却是摇了摇手：“不用，我躺一下就好。”
李悦新倒也没有坚持，便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了片刻……大约躺了十来分钟后，蝴蝶似乎也恢复了精神，坐起身来，将箱子拉到客厅之中，然后转动密码锁盘，将箱盖打开。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李悦新依然有一种惊艳的震憾——实在是太精美了！
箱子里，可以明显看出是一架被拆成了几个部分的飞机部件，被依照各自的形状而摆放得整整齐齐，既没有让零件相互接触和挤压，又充分的利用了箱子的每一分空间，从箱中那依照各个部件而特意挖空不同形状的海棉体可以看出，这个箱子并不是蝴蝶随意挑选的，多半是出自厂家专业的设业。
虽然还没有组装起来，但从这架飞机的机身材料就可以看出它的不凡：不是木头，也不像是金属，感觉倒有点像某种硬制的塑胶制品，几件像是机身的部件只有正常人小腿的粗细，加起来长度也就是一米多一点，这与李悦新印象中的无人机可是相差太远了——哪怕蝴蝶在此之前就已经介绍过，但亲眼看到如此小巧的飞机，他依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东西真能有那样强大的性能。
看起来，感觉倒更像是某种昴贵的玩具。
蝴蝶倒也没有废话，将部件一件件的取出，并不是很熟练的就在房中拼装起来，那略显粗笨和过于暴力的动作让李悦新看得眼皮直跳，几次都差点想要劝他干脆放下，让更专业的人来做好了，这么宝贝的东西要是弄坏了，还不得把人心痛死？
好在安装工作倒也并不复杂，李悦新用心的记下蝴蝶每个步骤，发现这东西基本就是模块化的组装，部件之间的连接大多都是简单的插接与锁紧就行，只是控制线那里的安装与整理稍稍复杂了些，但记下来也不难，而拼好后的飞机，看起来就像是一架外形科幻的滑翔机，细长的机翼横展比整个机身的长度整整长出了将近三分之一，而飞机的螺旋桨却被安装在尾部，圆润的头部下方还倒挂着一个如同炮塔般的镜头，看起来竟像是可以随意调整角度一般。
“这就是无人机了……老实说，这东西可把我可坑苦了！也怪我自己之前啥都不懂就乱吹牛，本想着买几架大疆就行的，结果到了那边一问才知道，那大疆的性能根本就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主要是遥控距离太近，飞行时间太短，加上地面站最多也就飞个几公里，内置的配件也不好升级，没办法，我只能去找那些专业的无人机厂商，好在跟他们说了我的要求后，他们那边倒是有合适的，我特意选了最好的，也是最贵的这款——别看这东西不大，这里面的配置可全都是专业级的，跟军用的比，也只是不能使用卫星进行远程遥控这点区别了，配上这地面站，有效遥控半径可以达到十公里左右，如果是在无干扰，无障碍的环境下飞行，照厂家的说法，就算是十几二十公里也问题不大，丢失信号后还能自动返航，充满电，一次就能飞两个小时以上，就算关闭发动机，也能进行滑翔，我还特意让他们高配了带夜视和热成像的镜头……说出来都怕你不信，这破玩意居然花了我一百多万，尼玛这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第一百零一章 有钱何必要节操
从蝴蝶的话中，李悦新获得了几条信息。
首先，第一条就是：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之前听他吹得那么神，还真以为这无人机在未来已经是烂大街的玩具，但事实证明，真正专业的设备与娱乐用的玩具果然还是有区别的……所以，对于他的话，以后还真得多留几个心眼，既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因为这家伙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懂，但实际上，却没一样是精通的。
其次，就是这架无人机很先进：一百多万的售价，虽然不能确定有没有水份，但能让蝴蝶这么夸张的报怨，价格肯定也不会便宜，相信就算是在几十年后，这应该也算是相当先进的设备了，这倒也确实是件意外的惊喜。
第三点，就是这架无人机上，居然搭载了当今最先进的热成像技术——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这是来自未来的高科技设备，同时也早已见识过未来技术的强大，李悦新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么小的一个摄像镜头，竟然也能具备热成像的功能。
这些天，自从蝴蝶走后，李悦新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有关于前线的信息，目前来说，大的战役已经结束，前线的战斗除了日常的各种侦察渗透破坏暗杀之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炮战。双方的炮兵部队已经成为了战斗的主角，彼此在不断轰炸对方阵地的同时，最希望的就是能找到对方的炮兵阵地所在，然后干掉对方的火炮，从而取得压制性的火力优势。
但是，这谈何容易？
火炮本身就是远程武器，它的射程足以让它完全可以布置在自己的防线后方，在重兵保护下安全的轰炸对手，在双方空军都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参战的情况下，彼此间唯一能摧毁对方炮兵的手段也就只剩下派出侦察部队渗透到敌人的防线后方，去寻找敌军火炮的位置——但这样做，却无异于虎口拔牙，就算能成功一两次，也是很难复制这种成功的，因为敌方在吃过一两次亏后肯定会改变战术，加强戒备，而双方的兵力国力又决定了区区一两次战术的胜利是根本无关大局的，所以，实际上这场战斗就完全变成了比拼国力的消耗战。
在战略的层面上，中国当然是可以碾压越南的，两者的国力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但在战术的层面上，谁胜谁负可就真不好说了——严格来说，反倒是中国这边吃的亏更多些，因为双方军队的素质摆在那，而中央为了以战练兵，还时不时的将一些刚刚熟悉了战斗的部队给撤换下来，让那些没经验的菜鸟顶上，这样一来彼此的差距就更大了，虽说是帮中国练出了一支支过硬的队伍，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牺牲不可避免，但能够让前线少流一些血，总是好事。
如果蝴蝶没有吹牛，这架无人机真有这么强大的性能的话，那有了它，中国的优势可就太明显了：有这东西在天上，只要对方的火炮一开火，立马就会被发现，这样一来中国的炮兵部队立刻就能针对这些曝露的敌军火炮阵地进行精确的打击……一次两次越军可能不在乎，但打击的次数多了，就算有苏联为他们提供军援，这帮穷逼也绝对扛不住，到时就会陷入：不开火，就无法压制中国的炮击，但一开火，刚布置下去的火炮就马上会被摧毁的两难境地。
不过，东西虽好，但能不能使用，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要进行确认。
在打量了一番无人机之后，李悦新回过头来，对蝴蝶问道：“上次你走得急，有个问题政府那边还没来得及问你，就是你这无人机技术这么先进，万一在战场上出现意外，落入敌手怎么办？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吗？”
蝴蝶点了点头，得意的说道：“放心，我早就给你们考虑过了，这事我特意问过他们的技术员，他们说了，这事不难解决，只要在机身内搭载一些炸药，将引爆方式设置为定时和遥控双向引爆就行了，在时间的设置上，可以比最长的飞行时间订得稍长一些，这样一来，如果飞机能够顺利返回，自然可以解除炸弹，但万一出现意外，就算失去了遥控信号，时间一到炸弹同样会引爆，绝不会给对方留下一点痕迹，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能让这架无人机变成一枚小号的导弹……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这样做，这东西实在太贵了，不划算。”
李悦新只觉脑子一懵，急忙问道：“你是怎么问的？”
蝴蝶答道：“就这么问的啊，怎么了？”
李悦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居然直接问这样的问题？”
蝴蝶却显得理所当然：“专业的问题当然得问专业的人士，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看着一脸淡然的蝴蝶，李悦新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沉默了片刻，待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问人家这样的问题，就没想过会被人怀疑？”
无人机或许真有民用型号，未来的政策也许真的很开放，但再开放的政策也不可能会放任这种明显带有军事用途的改装——先不说在无人机上装炸药这是否违反了法律，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架民用无人机是不可能会需要这种防失窃的功能的，只有军用的无人机才会宁可毁掉也不能落入敌手，何况蝴蝶问的还是对方的专业人员，对方就算是头猪，也能猜到他这无人机买来是打算干什么的了。
听李悦新这般质问，蝴蝶却丝毫不见紧张，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多了，在我们那边没人会关心你买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只要有钱，就算你真是拿去搞恐怖袭击，那也不关他们的事。”
李悦新对此倒是相信，因为西方的资本家确实就是这种尿性，但这不代表他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他们确实不关心你会干什么，但引起了怀疑，他们也是有可能会报警的啊！”
蝴蝶奇道：“为什么要报警？还有，他们有什么可怀疑的？”
李悦新此时真有些怀疑蝴蝶的智商了，气急败坏的吼道：“你都明摆着要拿这无人机去做军事用途了，他们还怎么可能不起疑心不报警？”
终于弄懂了李悦新的意思，蝴蝶顿时乐了：“你是在担心这个？哈哈……放心吧，我跟他们说过了，这东西是给国外的客户买的，人家拿去就是用来打仗的，否则你以为他们怎么敢给我出这样的主意？无人机装炸药，这要在国内可是妥妥的要把牢底坐穿的！”
看蝴蝶一脸轻松的表情，李悦新似乎明白了什么，愕然问道：“难道这不违法？”
蝴蝶奇道：“违什么法？国家又没说不许卖无人机，至于说别人买回去是干什么用的，那关他们屁事？他们还巴不得有人给他们打活广告呢。”
李悦新难以置信：“但这种行为，难道政府不管吗？这已经算是涉嫌贩卖军用物资了吧？而且出了这种事，政府就不担心引起外交纠纷？万一别人指责中国贩卖军火怎么办？”
蝴蝶失笑道：“这有什么可指责的？先不说这些公司大多都是私企，卖的还都是民用机，就算真贩卖军火那也没什么吧？中国本来就是世界最大的几个军火商之一啊，人家也就是看中这些民用机比军用的便宜才会去买，真要买军用的，你以为政府会不卖？”
这个料有点猛啊，李悦新一时间只觉得昏昏沉沉大脑细胞不够用。
“等等，你说中国是最大的军火商之一，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不过中国的军火据说质量不怎么好，主要是靠便宜才挤占了一些低端市场，但有几款武器倒是卖得不错，评价也挺高的，比如107火箭炮，被称为是游击战三大神器之一，在中东可是没少给美军添乱。”
深吸了一口气，李悦新想到一个可能，胆颤心惊的问道：“可是，中国政府早有过承诺，是绝不做军火商的，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蝴蝶点了点头：“知道，这好像是太祖说的吧？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军火可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咱们不做，难道要把钱让给别人去赚？何况和平年代，不靠卖军火来支撑军工企业，真打起仗来怎么办？”
李悦新长长的松了口气：两边时空的历史还是一致的，只是以后的发展太出人意料……不过，看看此时的中国，再想想蝴蝶口中那个全世界最大的几个军火商之一，依然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说起来，贩卖军火发战争财，这好像是帝国主义才会干的事情吧？中国人流血牺牲几十年，就为推翻打倒帝国主义，怎么打来打去，最后自己也干起帝国主义的勾当来了呢？
想了想，李悦新好奇的又问道：“你们那边，中国这么贩卖军火发战争财，难道就没人抗议？”
蝴蝶答道：“有啊，美国就一直在抗议，中国卖军火，可是抢了他们不少的生意，而且很多军火最后都落到了他们头上，他们当然有火。”
“……”
这……也算是支持弱小民族反抗帝国主义吧？李悦新不太确定的想到……不过想想，这样的画面倒也挺带感的？

第一百零二章 今天开始当皇帝
无人机的具体性能，在这宾馆里面是肯定没办法验证的，所以李悦新看过之后也就没再多问，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的是那些教材——看这箱子里面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的书籍，蝴蝶不会是把这事给忘了吧？
“放心吧，记着呢。”
原本还想继续显摆一下的蝴蝶，在听到李悦新主动的询问之后，随手放下了飞机的遥控，从箱子里翻弄了一下，在夹层中抽出了几个看起来不过拇指大小的物件。
李悦新愕然问道：“这是什么？”
蝴蝶答道：“U盘……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类似于磁带那样的存储器，不过它的容量可比磁带大多了，他们要的教材资料都在里面，为了防止文件损坏，我还特意多弄了几个备份。”
接过U盘，李悦新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再一次体会到了未来科技的强大，这小东西看着就不大，要是再扣除掉外壳包装，里面的核心更是小得可怜，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竟然能存放下成百上千本书籍的资料？
“这里面的东西该怎么取出来？”
“用电脑啊，上回不是给过他们一批电脑吗？只要把这东西插上去，里面的文件点开就行了，再接上打印机，直接就能打印出来。”
“打印机？”李悦新愕然抬头：“什么样的打印机？”
“当然是接电脑的……”蝴蝶随口答道，但话刚说一半，自已却愣住了，在呆立了两秒后，傻傻的问道：“你们这……没有这种打印机？”
李悦新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反问：你说呢？
蝴蝶尴尬的笑了笑：“没事，下次我给你们带两台过来。”
点了点头，李悦新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要资料到手，有没有打印机其实问题都已经不是太大，大不了就是麻烦一些，在电脑上打开之后进行人工转录，不过蝴蝶既然主动要提供相应的设备，他当然也不会傻到去拒绝。
但这时，蝴蝶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对了，这次因为时间太急，教材搜集的还不是很全面，小学到高中的教材基本都备齐了，还带了一些辅导材料，主要是大学，因为涉及的课目太多太杂，有些资料网上又还不好找，所以暂时我只搜集了一些主要课程，剩下的那些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要是网上实在找不到，大不了我给他们带几套实体书过来就是，这点你得跟他们说清楚，省得他们以为我缺斤短两的骗他们钱。”
李悦新点头应道：“这个没问题，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当初决定要优先获取这批教材的时候，首长们可不知道蝴蝶还有这种携带资料的手段，更不知道未来的那些教材居然都有整套的电子文档，在原本的计划中，只要能在两三个月内将这笔交易完成，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现在居然一次就能拿到大半的资料，这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当然，对于这点，蝴蝶是不需要知道的，李悦新也只是随口提醒了他一下，时间慢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资料必须要全面，不能有什么遗漏。
在完成了接收之后，剩下的，就是要为这次交易支付报酬了——无人机是蝴蝶勉强捐献的，但这批教材却是双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正式交易，虽然还没有确认过蝴蝶所带来的这些教材是否真实，但考虑到蝴蝶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同时也为了加深他对政府的好感，李悦新还是决定将承诺的报酬提前支付给他。
“根据你的要求，这次支付给你的是十公斤特级沉香，我已经验看过了，品质和份量都没问题，你可以看看，要行的话，那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当然，你之后还得补齐剩下的那些教材。”
接过箱子，蝴蝶将它打开，好奇的看了看里面那几块看起来有些丑陋的木块，用手摸了摸，又闻了闻，然后耸了耸肩，对李悦新说道：“这东西我也不懂，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既然你说了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
说罢，又回过头，继续打量着这几块沉香木，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自语道：“也没啥特别啊……这东西怎么会这么值钱？”
笑了笑，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甚至包括上级的首长们也同样有些好奇：沉香虽然自古以来就是属于名贵的香料与药材，但作为一种消耗品，这东西的价值就算再高，也终归是有个极限的，但在蝴蝶所提供的货物清单中，它的价值和优先度却是直接排在头几位的，几乎是堪比那可遇不可求的千年人参了。他们实在很难想像，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未来的人们如此追捧这种香料木材，以至于将它的价格炒作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对于这个时空的中国而言却反倒是件好事：十公斤的沉香虽然也很贵重，但以此时的国际价格就算卖出去，换来的钱怕是也买不了几套设备，而且多半还是人家早已淘汰的设备和技术，可在蝴蝶这里，却能直接换来几十年后一个国家整套的教材——先不说这些来自未来的知识值多少钱，单单是为教育体系所节约的时间，就是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了。
没过一会儿，蝴蝶就失去了兴致，随手将箱子盖上——对他来说，像沉香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这么值钱，就算扔在路边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且在已经体会过一夜暴富的滋味之后，现在就算是面对这种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也很难再像一开始那般激动了。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李悦新趁机说道：“有件事，他们托我来跟你说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希望你能抽些时间出来，教一下他们的人怎么使用那些电脑。”
蝴蝶奇道：“我不是已经给过他们资料了吗？再说这东西我也只会使用，编程之类的，我自己都不懂，怎么教人？”
李悦新解释道：“不是编程，而是一些基本的操作……就比如你刚才所说，在电脑里调出这些教材文件，还可以用打印机来打印的功能，如果有人指导，可能几分钟就能学会，但没人教的话，就算有教材，也许都要弄上十天半个月的，何况电脑这么贵重，他们也不敢乱试。”
想了想，蝴蝶点头应道：“行，教就教吧，这东西也没啥难的，我们那边连几岁的小孩都会用。”
观察着他的表情，李悦新试探着说道：“你答应就好，不过要教他们，你得有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就得换个地方去住了。”
蝴蝶瞬间警惕起来：“为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李悦新解释道：“别紧张，这件他们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也知道那些电脑有多重要，先不说能接触到这些电脑的肯定都是重量级的专家，他们本身就是国宝，就算是这批电脑本身，也是不能出一点问题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让电脑被带到这人多眼杂的酒店里来？”
沉思片刻，蝴蝶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显然也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依然皱眉说道：“那他们想让我在哪儿教？不会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吧？”
李悦新小心的说道：“原本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考虑到你的感受，最终他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就是在故宫里给你空出一块地方来，你以后可以搬到那里去住。那里环境清幽，条件也不像宾馆这样简陋，既便于安保，也能让你住得舒适……当然，如果你要有什么不满意，或是别的想法，也可以跟他们提出来，我会尽量帮你去沟通的。”
原本戒备的表情在听到‘故宫’后便愣住了，蝴蝶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他们让我住故宫？”
看他这表情，李悦新就知道上级的安排奏效了，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是啊，刚听到的时候，我也不太相信，反复确认过几次，他们确实是这个意思。”
蝴蝶表情一变再变，显然也是被这个提议给震住了，要知道故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在古代那可是皇帝的居所和整个国家的政治中心，虽然新中国已经没有皇帝，也对游客开放了游览，但其实真正开放的地区也仅仅只是属于故宫的很小一部分。如果要说中国除了中南海，还有哪里是最神秘和最让人向往的，那绝对要非故宫莫属，能以住客的身份住进这里面，这对于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绝对都有着莫大的诱惑。
犹豫了半天，蝴蝶还是有些纠结，迟疑着说道：“这……不太好吧……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在故宫，换个僻静点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这当然不是蝴蝶的心里话，李悦新见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再上把猛料，意味深长的说道：“说真的，小兄弟，政府能拿出这样的诚意，也确实不容易了，这待遇就是中央首长都享受不到的啊……你想想，要是你将来交了朋友，别人问起你住哪，你要说你住在宾馆，人家只会觉得你有钱，可你要说自己住在故宫里面，还是以做客的身份住进去的，那多有面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蝴蝶的眼睛顿时发亮，嘴角也咧了起来，似乎也就在这一瞬间作出了决定。
“行，跟他们说，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监听室里，老吴对张昌海等人随即下令：“立刻做好准备，故宫那边只要一布置好，我们这边马上就要动身。”
“是！”

第一百零三章 谍影迷踪
从宾馆出来，中村允如往常一样，坐上了一辆停在宾馆门口的出租，开始在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览起来，在他身后，国安特工的吉普也是步步紧随——在刘兴全被杀后，整个北京对于所有境外人员的监控就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就连这种日常的监控小组也都配备了车辆。
只是，尽管已经跟得很紧，但因为并没有得到授权使用监听设备，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目标所在的车上，其实正在进行着一场极不寻常的对话。
“你怎么还没走？”
在车子刚开动不久，确定周围已经不会有人再听到车里的对话后，中村允便带着几分恼怒低声质问道。
司机位上，带着一顶遮阳帽的司机无奈的答道：“走不了，他们查得太严了，而且还知道我手上有伤，出城的时候，好几次要不是我走得快，都差点被发现。”
看了一眼司机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中村允皱眉问道：“你的伤很重吗？”
司机轻声说道：“还好，烫得不是太厉害，再过两天应该就看不出来了。我想在城里先躲两天，等伤好后，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中村允沉呤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城里现在查得也很严，你能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吗？”
叹了口气，司机无奈说道：“要能找得到，我就不来找你了……现在政府就跟疯了似的满城搜捕，我原来发展的几个关系户现在都不安全了，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在你这里躲两天？”
“不行，你疯了吗？”听到这话，中村允顿时怒了：“像我这样的外国人本来就是他们监控的重点，不算身后的尾巴，宾馆里现在二十四小时都有他们的人在值守，你是想害死我们两个？”
司机也有些着急上火：“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城里没有处地方是安全的，就连那些没人待的防空洞都有人去巡查，我再不找个地方落脚，早晚都会被抓住，到时咱们照样是一个也跑不掉。”
听到这话，中村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瞬间掩饰过去，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别急，让我想想……”
沉默了数秒，这时，司机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下来，却突然问道：“那天你到底问出了什么？这件事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中村允微微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做事的规矩你都忘了？”
司机轻哼道：“我没忘，但你们也答应过我，只要我给组织立下大的功劳，你们就会帮我拿到绿卡移民的。这件事政府这么重视，你拿到的情报肯定不简单，我是怕你把答应我的事给忘了。”
盯着他的背影，中村允柔声说道：“放心吧，组织是不会亏待有功的人员的……你猜的没错，我们这次确实是钓到大鱼了，等办完了这件事，答应你的条件都会兑现，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奖金，足够你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听到这话，司机似乎也没显得太激动，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中村允开口问道：“你的攀爬能力怎么样？”
“怎么？为什么问这个？”司机愕然，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答道：“一般般吧，爬个一两米的矮墙还行，再高就没办法了。”
中村允说道：“我刚想到一个办法，但有些冒险，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司机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中村允说道：“我住的那家宾馆一共有十三层，我观察过，在大楼背面左侧的角落里，是有一条下水管道直通天台楼顶的，顺着那根下水管可以直接爬上天台。宾馆周围也没什么高层建筑，你藏在天台上不会被人发现，酒店的人一般也不会上去，只要当心些，藏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了一下，司机沉呤道：“十三层，要爬这么高，我没把握，不过有水管借力，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记得那家宾馆的顶层是有一圈外沿的，那里我怎么上去？”
中村允说道：“我会事先在上面给你放一条绳梯，用完后你把它收起来就是了。”
虽然对这个计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司机此时显然也没有别的选择，在犹豫了一番后，终于点头：“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把绳梯给我弄紧些，到时我的小命可就全靠它了。”
中村允应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中村允看了看坐的这辆车，随口问道：“对了，你这车是怎么弄来的？”
司机无奈说道：“原本是打算坐他的车出城的，但发现路上查得紧，就让他调了头，这小子好像也发现了什么，我没办法，只能做了他，顺便也就把车给劫了。”
中村允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司机答道：“大概两小时前吧。”
深吸了一口气，中村允尽力控制着胸中的怒火：这混蛋竟然会开着劫杀而来的车跟他接头……这下麻烦了，后面的特工肯定已经记下了这辆车的车牌，到时出事后，很容易就会查到自己的头上，虽然不能作为证据，可一旦被中国的安全机关给盯上，今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眼中透出一丝狠厉，原本还想不动声色的制造业起意外，可现在看来，只能行险一搏了。
作出了决断之后，中村允突然脸色一变，盯着倒后镜说道：“情况不对，你被人盯上了！”
司机也顿时一惊，脸色大变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很小心……”
盯着倒后镜里那辆国安的吉普，中村允阴着脸说道：“这辆吉普从宾馆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好几次明明有机会超车的，都没有超，但在我们过绿灯路口时又会加速跟上，肯定是在故意盯梢……你已经曝露了！”
司机顿时慌了神，车子也瞬间在道路上扭了几下，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给撞上。
“那现在怎么办？”
中村允沉声说道：“不要慌，看样子他们应该没有别的帮手。在前面路口转弯，往僻静的地方走，设法甩掉他们。”
司机此时已完全慌了手脚，根本没有多想，立刻就照中村允的吩咐开始变道，然后便发现那台吉普车果然又跟了上来，心中越发着急，下意识的便踩紧了油门开始加速。
“不要加速，在前面那个小巷口弃车。”中村允再次给他下令。
司机这次却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怎么办？”
中村允拿过自己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塞到他的怀中，接着又取出一把手枪递给了他。
“下车后，用我做人质威胁他们退后。我是外宾，他们会有所顾忌的，你看准时机就马上跑，甩掉他们后，晚上按原计划到宾馆天台来，我会设法安排你离开。”
司机感激的点了下头，看了下怀中，问道：“这包里是什么？”
中村允说道：“是炸弹，你逃进巷子后，他们肯定会追上去的，你在拐弯后，把这个炸弹上的导火索拉响，炸弹扔地上，五秒钟就会爆炸，正好可以阻断他们的追击。”
见中村允居然为自己想得如此周道，司机越发的感激，咬牙说道：“好……这次要是能活着逃出去，算我欠你一条命！”
中村允正色说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说这些。”
这时，车已经冲到了小巷口附近，司机猛的一脚刹车，出租车在道路上滑出了足足十几米才停了下来，而身后的吉普似乎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紧随其后就追了过来。司机顾不得多想，立刻下车，如中村允所吩咐的一般，一手拿枪，一手将中村从车中拖出，然后将中村挡在自己身前，与刚好赶到的国安特工形成了对峙。
看到自己监视的目标居然被挟持为人质，两名国安特工不禁有些意外，但立刻反应过来，各自抽枪对准了司机，同时厉声喝斥他放开人质。
“退后！马上退后！否则我毙了他！”
如果说之前多少还有些怀疑的话，此时司机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是已经曝露了，否则怎么会有两名带枪的便衣一路跟踪？一边气急败坏的喝令着对方后退，一边慢慢的向着巷口方向退去，而中村允也如同是一名被吓傻的普通人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相反还有意无意的尽可能的用身体挡住了两名特工的射界。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两名国安特工也是没了主张，虽然中村允是他们监视的目标，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无视中村允的死活……毕竟这可是一名外宾，而且在监视过程中也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从事间谍行为的迹象，真要在国内出了事，那可就真是捅破天了，他们两个作为当事人，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为了避免刺激到司机，两名特工犹豫了一下，只能暂时后退几步，先稳住对方的情绪再说……反正在首都干出这种事来，这家伙绝对是跑不掉的了，现在的问题是得保证人质的安全，其次才是抓捕罪犯，弄清事情的原委。
见两人退后，已经走到巷口的司机一咬牙，猛的将中村允一推，然后转身就跑，而见这情形，两名特工也是急忙冲上前，一人将中村允扶起来查看伤情，另一人则紧追了上去……但就在司机刚跑过拐角的瞬间，一声剧响便从巷中传来，才追出几步远的那名特工瞬间就被气浪掀翻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漫天的烟尘中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快，快救人……”

第一百零四章 继续装逼
北京某军用机场里，一场特殊的试飞正在进行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蝴蝶将最后一件模块装配到位，并完成了遥控信号的调试，一边作着最后的检测，一边对围在身边的那几名军方将领讲解道：“正常情况下，这架飞人机是可以在跑道上起飞降落的，不过要是在野外找不到合适的跑道时，也可以使用弹射起飞的方式进行投放，但这对技术控制要求有点高，弄不好就容易摔机，我没什么把握，就不进行演示了，具体的操作方法，在附送的录像带里都有视频演示。”
为首的那名军首长点了点头，对蝴蝶说道：“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这飞机只有这么点大，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耸了耸肩，蝴蝶无所谓的说道：“行不行，试过不就知道了？麻烦大家退后些，现在要起飞了。”
听到这话，几名军官急忙退后，那军首长反倒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不用这么急吧？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虽然不知道蝴蝶的真实身份，也不清楚这架无人机在这个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军方派出的专业人员，光看蝴蝶所提供的那些数据资料，他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这款无人机的强大与珍贵，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难以接受蝴蝶对这架无人机的轻慢。
装配时笨手笨脚动作粗暴也就算了，可像这般贵重的设备，照正常的飞行程序，哪一次起飞之前不得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个好几遍，再经过严格的地面试车之后才能进入最后的实飞阶段？可这小子呢，才刚刚把飞机装好，仅仅只是随便遥控了一下机翼，就立马要进行实飞，这要是他的兵，不说上军事法庭，妥妥的一个处份绝对是跑不掉的了。
蝴蝶却是不以为然，但出于谨慎，还是‘很小心’的又重新测试了一下信号，在经过数秒的测试并确定设备运行一切正常之后，也没等其他人发话，便一杆子将油门推到了底——走你！
卧槽！
看到他这粗暴的动作，几名军官的眼皮顿时就一阵狂跳，差点就想要过去将遥控抢过来，但还没等他们发怒或是提醒蝴蝶小心些，却又瞬间被无人机那堪称惊艳的表现给吸引了去。
蝴蝶说过，这飞机是可以使用跑道起飞的，但他却没说这架飞机的起飞距离居然能这么短，在众人的注视下，以最大马力进行加速的无人机仅仅只在跑道上滑出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便已经晃晃悠悠的脱离了地面，然后在蝴蝶那粗暴的操作下，以近乎六十度的仰角迅速爬升，那悠美的姿态竟显得犹有余力。
好强！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同时眼中也透出了深深的惊喜与怀疑：作为军中少有的技术型人才，他们当然明白这种强大的推重比意味着什么——无人机最难突破的技术难点在哪？不就是配套的侦察设备太重，而飞机的推力又被机身体积与重量限制，导致了整体的推重比只能维持在近乎极限的水平？像国内正在仿制的那款美国无人机，为什么非得使用轰炸机进行空中投放才能上天？不就是因为这推重比太小，导致从地面起飞的难度太高吗？
可眼前的这架无人机，体积小，重量轻不说，推重比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如果上面搭载的那些侦察设备没有水份，那这款无人机的实用价值可就太大了……刚刚蝴蝶说这无人机的弹射起飞方式难度太大，他们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兵会玩不转，可现在看来，如果只是这么点跑道的话，那还弹个屁啊，随便叫支工兵部队在哪不能铺出一条跑道来？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完全可以用木板做出一条可以随时拼接组装的临时跑道，这样一来，这东西的战术灵活性简直就要突破天际了。
无人机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但体积也不大，很快在视野里就变成了空中的一个小灰点，如果不是一直用目光锁定着它，稍不留意根本就不会留意到空中还有这么个玩意儿，而此时，蝴蝶也早已不是通过直接的目视来进行控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的屏幕上。
目光转向屏幕，几名军官也是暗暗点头：画面清晰，而且重要的飞行参数一目了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甚至不会相信这只是一架无人机的操作界面，而肯定会将它当成是真正的战机在飞行。
就在这时，军官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再好好查查，是不是设备出故障了？”
军首长回过头，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发出声音的那名上校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首长，我们的雷达没有发现这架飞机。”
“什么？”
听到这话，不单是军首长，身边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他们是刚刚看到这架无人机从这个机场起飞的，这绝不会有假，而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首都的军用机场，这里的雷达是不可能存在盲区的，如果不是运气差到所有的设备在同一时间同时出现了未知的故障，导致检测不到这近在咫尺的目标的话，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这架无人机的雷达反射信号已经小得超出了雷达监控的极限。
换而言之，就是这架无人机在中国目前所装备的雷达面前，是可以隐形的。
这已经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好不好！
看着还在那里一脸淡定的操控着飞机的蝴蝶，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原本还觉得那资料上的数据太夸张，认为多少都会有些水份，但现在看来，这资料哪是夸张？根本就是不全啊！连可以雷达隐形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提都没提，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露一手？如果是这样，那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遗憾的是，这事，他们还真是冤枉了蝴蝶。
不可否认，蝴蝶确实是一个喜欢‘装逼’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还真不是故意而为，因为这事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在他所在的时空里，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架民用无人机，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种无人机是具有隐形功能的。
这是废话，民用无人机当然不可能具备雷达隐形功能，但那只是针对二十一世纪的雷达技术而言，厂家可不知道他会把这东西带到八十年代来骚包。
事实上，他这架无人机无论是机身设计还是机体材料本身就是沿用军用无人机的技术，像这机身的形状，整体圆润细长，几乎没有任何大的反射面，在设计上就可以最大化的减少雷达反射面积，而外壳所用的碳纤材料对雷达的吸收率也远远高于普通金属，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时空几乎没有任何对抗这种小型无人机的经验与技术，像这种极小的雷达反射波，系统多半都会当成杂波给自己频闭了，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最终才有了这令人惊恐的一幕。
但这一幕，却着实把在场的这些军中精英给吓坏了。
国外的技术，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军官们的脸色一片苍白，眼中再也找不到即将获得新装备所应有的欣喜，不少人眼中甚至透出了几分绝望。
如果说，这架无人机是在十公里外，甚至是一两公里外丢失了信号，他们都可以理解，也能够接受，但现在，它却是直接从这个机场里起飞，直接就是在雷达信号最密集，最强大的核心地区，居然也能瞒过雷达的探测，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了这种装备的外国军队，完全可以将中华的天空视为无人之境，在这种无人机航程之内的一切活动，都将瞒不过对方的天眼，而他们这些军人对此却只能束手无策：连看都看不到，发现都发现不了，你怎么防备？怎么反击？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可如果知已知彼的是对手，自己对战场的一切却两眼一抹黑，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不知道这无人机究竟是美国的，还是苏联的……可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对中国来说，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等等，这上面的字怎么是中文？”
突然，一名校官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蝴蝶面前的那块监控屏惊讶的问道。众军官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屏幕上那些用来标注飞行参数的文字，竟然不是常见的英文或俄语，而竟然是简体的中国汉字。
这时，已将飞机转为了自动航行模式的蝴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随口答道：“这是国产的，用的当然是中文界面。”
“国产的？”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那些军官，就连那军首长都愣了……很快，这种惊讶就变成了深深的怀疑与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怎么可能……你是说，这飞机是我们自己造的？”
发现蝴蝶说漏了嘴，站在一旁的李悦新急忙猛咳了几声，好在蝴蝶也不是真傻，在回过神来之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没再吭声，而李悦新也回过头，严肃的说道：“各位首长，对不起，关于这架飞机的来历，我想之前你们应该已经得到过命令：你们不能询问，我们也不能回答……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全世界，像这样的无人机，除了我们，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装备！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惊讶，狂喜，兴奋，骄傲……各种表情几乎同时出现在这些军官们的脸上，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再多问一个字，但眼中的绝望却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斗志。
军首长两眼放光的说道：“来历我不管，我只问一句：这样的无人机，你们能提供多少？”
“这个……”李悦新看了蝴蝶一眼，无奈的答道：“短时间内，恐怕就只有这一架了。”
听到这话，军首长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显得十分不满：“一架怎么够？至少也要十架……哪怕五架也行。”
一旁的校官也点头应道：“是啊，只要有五架，我就敢保证前线的敌军对我们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别的不说，就冲它可以做到实时监控和雷达隐形，再多的钱也值啊。”
李悦新苦笑：“各位首长，这事我真作不了主……我们还是先看这演示吧。”
正说着，蝴蝶又按下了遥控上一个开关，另一块更大的屏幕也随之亮起，浮现出清晰的图像——与用来控制飞行，基本与飞机视线平行的那个屏幕不同，这个屏幕上呈现出的竟是从高空对地面的俯视视角。
看了看手边的地图，又看了看屏幕上呈现出的地形，蝴蝶点了点头，再次拔动开关，那如同高清照片一般的图像又瞬间变成了黑白色，只不过，当画面转动了片刻，最终锁定下来之时，几名军官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之前，从那高清的画面上看过去几乎毫无异状的山坡上，此时呈现出的竟是标标准准的一个步兵防御阵形，那一个个的小亮点，分明就是一个个潜伏中的士兵。
“你们让我找的就是他们吧？”回过头，蝴蝶一脸轻松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可以返航了吗？”


第一百零五章 帅不过三秒
“这是什么？”
沉默了数秒，军首长指着那黑白色的屏幕沉声问道。
“热成像啊，资料上不是有吗？”
蝴蝶理所当然的答道，语气中透出一丝得意与炫耀，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热成像……这个答案其实并没有出乎军官们的预料，但他们的神情中依然透出深深的震惊。这种技术他们当然知道，也懂得它的原理，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于这种技术的认知与理解，并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种恐惧。
怎么可能不恐惧？
为了验证无人机的性能，同时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模拟真实的战场，在这场演习中，作为被侦察目标的部队直接就是由首都警卫部队的精锐来担任的，他们的战术素质无须怀疑，而给他们的命令，也是着重提到了要针对空中侦察而作好伪装的，根本不存在放水的可能。
在预想中，无人机或许可以侦察到目标，但那必须是建立在他们这些极专业的军人的敏锐观察上的：无人机提供高清的地面图像，他们则通过图像与照片所拍摄到的细节抽丝剥茧，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与一只狡猾的猎物一样，在智慧与耐心的碰撞中找出疑点，并最终分出胜负——这才是他们预想中的整个流程。
但现在，剧本却完全被打乱了，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技术就像是一头从浓雾中冲出的史前巨兽，以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力把他们一切的常识碾得粉碎，同时也用无情的现实向他们证明了什么叫：落后就要挨打。
作为军中的技术派，在场在军官们对于技术装备的重视不可谓不重，但是，就连他们这些人都从来没有想过当技术的差距大到一定地步后，所形成的碾压效果竟会如此恐怖。不需要专业的分析，不需要敏锐的洞察，在这种强大的侦测技术面前，所有精心的伪装都变成了一场儿戏，只要不是瞎子，就是一头猪都能轻松的将目标找到。潜伏在阵地上的战士们绝对想像不到，当他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敌军的到来时，他们的位置早就已经曝露得清清楚楚，如果这是实战，那么此时成百上千发炮弹早已将他们所在的区域变成了火海，这场战斗根本不需要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结局。
无人机开始返航，虽然在预定计划中，还有几个备选区域是需要侦察的，但在见识过它的热成像功能有多么强大后，演习就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当然，蝴蝶那笨拙的操作也是让军首长作出这个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见识过这架无人机的强大后，他越发不敢让这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年轻人继续来控制这架飞机了，如果不是现场确实只有蝴蝶才会操作这玩意儿，军首长甚至现在就想用空军的飞行员将他替换下来。
事实证明，首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起飞和飞航线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但是，当无人机回到机场上空，开始准备降落时，众人很快就体会到了专案组的同志们早已习惯的那种感觉——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心跳加刺激。
歪歪扭扭的航线，起伏不定的高度，足足来回三次才对准跑道，因为没控制好下降的辐度，在落地时速度过快还导致飞机又弹了几次，最后还硬是让无人机滑出了宽阔的跑道——好在冲出跑道时，飞机的速度已经很慢，机身倒也没受到什么损伤，但整个降落的过程依然让军方代表们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时一个个气得直想骂娘：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其实更希望能把蝴蝶抓起来吊打一顿，哪怕背个处份都行，不然这念头实在不通达。
好在军首长还有分寸，制止了众人的冲动，但无人机一停稳，蝴蝶也就立刻被剥夺了飞机的控制权，遥控马上被收走，并且接收的军官们简直就像是盯贼一样防着他，再也不许他靠近设备一步，跑过去查看飞机的那几名军官，看着漂亮的机身上多出的那几道刮痕也是心痛得肝颤肝颤的，看他的目光那简直就像是在看阶级敌人，弄得蝴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在模拟器上练得挺好的，只是没想到实机操作会这么难……不过第一次能飞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蝴蝶很努力的为自己辩解道，不过听完他这解释，就连军首长都想拿脚抽他了：合着你也没飞过？那你逞什么能？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这不是飞机，这是无数将士的命啊！这要是损坏了，枪毙你十回都不够赔的，明白不？
把李悦新拉到一边，军首长轻声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这种飞机，到底能弄到多少？”
李悦新为难的答道：“对不起，首长，这真不是我能回答的。”
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推托，军首长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像这样的设备肯定不便宜，但不管多少钱，花多大的代价，哪怕是从嘴缝里省，我们部队也必须要装备：我们不仅要学会使用它，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得学会对付它，否则，如果有一天敌人用它来对付我们，我们这些军人，拿什么来保卫国家？”
回过头，看着还在摆弄那架飞机的部下们，军首长眼中透出一丝莫名的萧瑟：“小米加步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战争，或许会超出我们的想像。”
李悦新沉默无语，比起这位只看到了无人机的强大的军首长来，对于未来科技的强大，他这个专案组的骨干和蝴蝶的直接联络人无疑有着更深刻的体会，未来数十年，无疑是人类科技大爆炸的一个时代，在这场浪潮里，被改变的又岂止是战争的形式？中国需要的，又岂止是几架无人机？
见他表情沉重，军首长心中也猜到了答案，但还是不甘的问道：“再多两架……哪怕是一架也不行吗？”
李悦新低头说道：“对不起，首长，我真没办法回答。”
点了点头，军首长神情黯然：“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向上级去反应……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们对军队的帮助。”说罢，却又回头看了蝴蝶一眼，微微皱眉道：“只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交接，能不能派个更靠谱的人过来？”
李悦新尴尬：“这……我会向上级转达您的要求的。”
另一边，装备的交接还在进行之中，虽然已经领教过蝴蝶的不靠谱，但谁也没办法否认，他确实是在场的人之中唯一懂得如何使用这架无人机的人，虽然也有说明书和演示录像，但有些问题却肯定还是需要当面交待清楚的……只不过在进行说明的时候，所有人都像盯贼似的盯着他，再也不许他碰这些设备一下了。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时候，城中早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案给掀翻了天。
……
“已经确认了，案发现场唯一的死者就是持枪挟持人质的那名匪徒，除此之外，还有两名群众和我们的一名侦察员在爆炸中受伤，不过都不严重，已经进行了妥善的救治……另外，那名被挟持的外宾身份也查清楚了，他的名字叫中村允，是日本某财团派来我国进行商业考查和投资的负责人，大约一个月前来京，一直住在XX宾馆，报告中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可疑的行踪，但在这起案件中，是否还另有隐情，目前还不能作出结论。”
“口供问了吗？他怎么说？”
“据他交待，当时他是想要乘坐出租车在城中四处看看，考查一下首都的市场情况和风土人情，但上车后，没过多久就发现出租司机神情不对，而且根本没按照他所要求的路线行驶，在车上便发生了争执，司机突然拿出枪来对他进行威胁，他之后就没再反抗。在车子行驶到XX路口时，司机像是发现了车后有人跟踪，开始变得紧张，试图加速逃跑，无果后在案发处的巷口停下，并持枪将他挟为人质，之后发生的情况，基本就与我方的侦察员讲述一致。”
“他情绪怎么样？”
“做笔录的时候，有些紧张，害怕，但大体还算平稳，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很自然，看不出有说谎的迹像。”
听起来，似乎就是一起简单的人质挟持案，案犯在被追捕的过程中，自感无法逃脱而选择了自我毁灭，这似乎也说得通……但看着手中的案卷，老吴却总感觉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很合理，但最大的疑团就是：据十局的侦察员回忆，当时被追赶的逃犯其实远远还没有被逼到绝境，事实上对于这起突发事件，他们完全就没有任何准备，以案发地复杂的地形，案犯其实是完全有机会逃脱的，可他为什么会在刚逃了没多远就引爆身上的炸弹自杀？如果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逃走，那他为什么又没有伤害人质，或是拉更多的人一起同归于尽？毕竟这才更符合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凶徒的思维逻辑。
“案犯的身份查到了吗？”
“这……尸体损毁得很严重，目前还在做面部复原工作，在他身上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不过他的那把枪却很可疑：经军械专家鉴定，已经确认是德国原产的PPK手枪，成色很新。这种枪在国内很少见，但在国外，却深受各国情报安全部门的喜爱，所以我们怀疑这名案犯很可能是一名潜伏的境外间谍。”
说到这里，王珂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此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名案犯会不会就是我们正在追捕通缉的那名涉嫌在医院杀人的案犯？如果是这样，那他的行为似乎就解释得通了：我们严厉的盘查让他无法出城，情急之下，就想通过挟持外宾的手段混出城外。这应该也是目前最符合逻辑的解释，但因为案犯的手已经完全被炸弹炸烂，所以只能等面部复原后，再让医院的护士进行辩认后才能确定。”
点了点头，老吴作出了决定：“那就先等他们把面部复原后，确认过再决定要不要接手这件案子。”

第一百零六章 难道他是外星人
躺坐在床上，随手翻阅着报纸，中村允神色平静，似乎已经从被挟持与爆炸的惊恐中恢复过来，目光偶尔扫过窗口，也从不停留，好像一点也不在外面的情况……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去看，他就可以肯定，此时的宾馆里里外外肯定到处都是中国安全部门的眼线。作为首都爆炸案的直接当事人之一，就算是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证明他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中国的情报部门也绝不会天真的就相信这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可以说，如果他不是有着外宾的身份，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他此时恐怕都只能被拘禁在公安局或是国安部里，接受一遍又一遍的审问，但同样的，也正因为他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份，所以，中国的安全部门才越发不会轻信那些证据，此时的他，在某些人的眼里与其说是幸存的受害者，还不如说是此案唯一活着的最大嫌犯。
太冒险了，那个情急之下使用的计策虽然安排得天衣无缝，但终究是将他曝露在了中国安全部门的视线之内，如果不是被那个蠢货给坑得别无选择，他是怎么都不会用这种过激的手段来洗清自己的嫌疑的。
一想到这点，中村允依然止不住心中的怒气阵阵上涌：间谍守则最重要的就是必须低调，除非有绝对的必要，否则绝不能去做那些与自己扮演身份不符的事情，接触不该接触的事物。那个蠢货，平时看他办事还算稳靠，却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就慌手慌脚，结果整出这么大个麻烦——他居然会蠢到用劫杀来的出租车与自己接头，要不是当时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现在他恐怕就不是被困在酒店里被严密监视，而是正在接受中国安全特工的严密审问了。
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中国的安全部门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中村允倒也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此时的中国，已经不是那个闭关锁国，将反特工作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中国了，在积极想要溶入国际环境的情况下，除非掌握了直接的证据，否则他们是绝对不敢轻易对一个有着大财团地区负责人身份的外宾下手的，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敢如此行险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只是针对一般的间谍和案件而言，想到他所查到的那些线索，中国政府会作何反应，他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
事情还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医院里会得到那样重要和离奇的线索——那个神秘的年青人，不仅能弄到全世界都找不到的先进电池和复读机，居然还能弄到无比先进的电脑，虽然那个人所说的话实在太离奇，个人电脑怎么也不可能比超级计算机速度更快，但种种线索也可以证明，就算这些电脑没有他所吹的那样神奇，恐怕也是相当先进的，至少绝不会比市面上最先进的苹果电脑差。
而更有意思的是：那个身份神秘，据说是想跟中国政府搞好关系的外籍商人，居然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甚至还愿意拿出一对价值连城的千年参王去交换这十台电脑……呵呵，如果这个人不是傻瓜的话，那就一定有充份的理由让他相信那个神秘的年青人是真的可以办到这种理论上不可能作到的事情的。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哪个国家会为了区区十台根本没多大作用的个人电脑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且就算美国再怎么对华禁运，以一个国家的力量，要偷运一些在国外可以随便买卖的个人电脑其实也不会太难，所以，这笔交易绝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但问题就在这：当今世界，个人小型电脑还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仅仅只有美国的几个大厂商能够制造和生产，但就算是最先进的苹果2型，其性能也只适用于普通的文件处理和公司办公，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这样的东西其实是没有太大作用的，它不像可以用来进行科研计算与军事用途的超级计算机，后者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而前者，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相当高端的科技玩具，不能说完全没用，但作用也相当有限。
除非……它的性能真像那个神秘的年青人所说，真的可经达到，甚至是超过美国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几万倍，但这可能吗？美国的计算机技术已经是世界最先进的了，或许在某些发达国家的实验室里，确实可以不计成本的造出几台比苹果2更强的个人电脑，但要说用区区一台小型机就可以碾压美国的超算，谁有这样的实力和技术？难道还会是外星人不成？
这不是玩笑：在获取这些情报后，中村允这些天一直都在思考分析着各种可能，其中还真的就有外星人这种猜测，只不过在这种设想下，很多细节上的逻辑根本就解释不通，但直到现在，这种可能性也没有被完全排除。
作为一名资深的间谍，中村允一直都坚信一个原则，那就是这世上任何事物，哪怕它看起来再怎么不合理，但最终都必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发现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走进了一个自相矛盾的死区。
电脑没有被证实，无法知道它的具体型号和性能，但复读机和那种电池却是已经获得了实物的，一款如此先进，甚至是使用了划时代技术的产品，在全世界居然都找不到任何一家生产厂家，要说是外星文明的技术或许有些夸张，但也绝对超出了目前人类的技术水平。
如果真是外星人，或是其他什么拥有高科技的势力集团，就算出于某种目的而暗中与中国政府进行接触，也根本无法解释他们的这些行为：把这样先进的产品暗中抛售到市场上，又刻意去掩示它的来源;用那种超强的计算机去交换所谓的千年人参，还有那些手表……看起来对方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赚钱，但一个能拿出这么多强大科技产品的势力，就算要弄钱，又怎么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将所有的线索综合在一起，中村允发现，所有的源头都指向那个神秘的年青人，但让人头痛的是，中国政府对这个人的防卫实在太严密了，正常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接近这个人的可能，可是不接触到这个人，就不可能找出真相，单凭手上拿到的这些情报……虽然也很有价值，但没有证据，谁会相信？
唯一的突破点，恐怕还得是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中村脑中回忆着照片上的种种细节，虽然照片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出那个女人的穿戴在中国来说应该还算是很新潮的了，这说明那个女人的家境应该不错，而她可以堂而皇之的与那神秘年青人在一起出双入对，也证明中国安全机构对她是相当放心的……说不定就是政府的人。
不对！
中村双眼突然一眯，他想到了医院里那个刘兴全所说的一个细节：从那个神秘年青人的种种举动来分析，他对中国政府显然是怀有戒心的，这样的心态下，此人肯定不会接受身边被安插一个政府的间谍，所以不管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中国情报机构的人，她至少应该还有一个公开的身份作为掩示。
服装，只能看出家境不错，样貌气质，在无法得到政府机构帮助的情况下，要凭一张照片去找人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中村允努力回忆着，心中突然一动：照片上那个女人走路的姿态，明显是受过舞蹈和礼仪训练的，如果从这方面入手，那搜索的范围就小得多了。
演员？艺人？
不对，以中国政府对那个年青人的重视，他们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太多的曝露在公众视野的，而且那个女人年纪不大，身上也没有戏子们的那种风尘味……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中村站起身来，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虽然是找到了线索，但要想将这件任务进行下去，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肯定不行的，是时候动用组织的力量了。
……
视线转向另一方。
刚刚换了新家，而且住的还是古代皇帝的宫殿，这让蝴蝶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在殿里玩了大半天，这摸摸，那看看，无论是那些金壁辉煌的建筑还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都着实让他大开了眼界，要知道这些区域和很多古董可都是不在开放的范围内的，能进入这些地方本身就是一种常人无法享受的特权了，更别说把这当家住进来，就算他对古董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这种人无我有的虚荣感也足以令他飘然欲醉。
只不过，就在他正准备去把方碧瑶接过来，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的时候，却被李悦新给拦了下来。
“新家看过了？”
“看过了。”
“还满意吧？”
“满意，当然满意！”
蝴蝶笑得脸上跟朵花似的，连连点头，估计这时候想赶他回宾馆都不会走了。
李悦新点了点头：“满意就好，你的学生我给你带来了，那边已经布置好了课堂，看你玩得也差不多了，可以去上课了吧？”
“哎？这么急？”
愣了一下，蝴蝶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行，教就教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看着蝴蝶一脸轻松的向着课堂走去，李悦新眼中透出一丝笑意。
花不了多少时间？小伙子，你想得太简单了，该不会真的以为国家花了这么大代价和诚意，真的就只是为了让你教那些大专家们怎么复制和粘贴一下文件吧？不榨干你肚里那点油水，你当这故宫是谁都能住的？

第一百零七章 让开，他又要装逼了
走进房间，蝴蝶发现古色古香的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课堂，正门的右侧是一个小小的讲台，墙上挂着一块黑板，讲桌上一台还没有开机的电脑以及粉笔粉刷等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连茶水都有安排，东西虽然不多，却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
房间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看起来年纪都不小，最年青的恐怕都有五十来岁，但一个个精神十足，尤其当看到蝴蝶走进来时，那眼神简直就像探照灯一般闪闪发亮，瞬间就让蝴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也太正规了吧……本以为只是随便教一下电脑操作的蝴蝶突然面对这样的场面，似乎略微有些怯场，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挤出笑容走上讲台，对众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我想各位的时间也都很宝贵，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在这莫名的气场里感觉压力山大的蝴蝶一心只想快些完成任务，可还没等他打开电脑，却只见坐在前排的一名老者已经举起了手，无奈之下只得请他发言。
“先生……”
老教授站起身来，竟真如一名学生般对蝴蝶执以师礼，可刚一开口便把蝴蝶给吓到了，连连摆手，尴尬的说道：“当不起，当不起，我可没资格做你们的先生……叫我小胡就行。”
老教授微微一笑，却是认真的说道：“达者为师，今天我们就是来向您请教问题的，您自然就是我们的老师，这先生二字，当之无愧……我想说的是，这电脑的操作倒是不急，不过有一些问题，我们大家这些天一直都很疑惑，希望先生能为我们解惑。”
面对一个很可能是国宝级的大科学家对自己如此敬之以礼，凭是蝴蝶脸皮再厚，一张脸也不禁涨得通红，不过在推辞了几番之后，见对方坚持，也就没再多言，只得无奈的认下这‘先生’的名头。
“好吧，有什么问题大家尽管问，我会尽可能的为大家说明……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对电脑，我本人其实也只是个门外汉，基本上就只会用，一些常见的小故障，小毛病，处理下也许可以，但涉及到程序和硬件之类的东西就一窍不通了。”
老教授笑了笑，说道：“不必担心，我们的问题并不涉及这些专业知识……这些天，我们对这些电脑的性能也已经有所了解，说实话，它们的性能确实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不过有一点我们不是很明白，就是这些电脑，它们在未来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处理一些公文和文案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强大的性能，而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互联网，我们也希望能了解得更多一些。”
听到是这样的问题，蝴蝶显然松了口气，笑道：“这个问题倒是简单：您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办公，电脑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的性能，之所以需要这么高的配置，对绝大多数的个人用户来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玩游戏和上网。”
“玩游戏？”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另一名教授愕然问道：“你是说，这些电脑在未来其实都是被当成游戏机来使用的？这也太浪费了吧？而且这些电脑的价格应该也不便宜，一般人消费得起吗？”
另一名老者也插言说道：“是啊，而且就算是玩游戏，也应该用不了这么高的性能吧？”
对于众人的惊愕，蝴蝶倒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国人对游戏的岐视可是根深蒂固的，特别是老一辈的人，总认为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却根本不愿正视在二十一世纪里，游戏已经成为一个多么庞大的产业。
作为一名资深的游戏玩家，蝴蝶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责任和义务借这个机会来帮游戏正一正名，若是能有机会改变这个时空里国人对于游戏的岐视，那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
等众人安静下来，蝴蝶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么说，各位可能很难理解，但事实上，在我所经历的历史里，电脑游戏其实就是电脑技术最大的推动力，而且它本身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产业！一款好的游戏，在全球卖出几百万套那是常有的事，知名的大作销量过千万的也不是没有，按每个游戏三十美元的售价来算的话，那么光是这一款游戏作品就能为这游戏公司带来数千万，甚至是数亿美元的利润，这还没算与这些游戏作品配套的周边产品的价值——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尽管在坐的都是技术型的人才，对经济并不是很了解，但依然被蝴蝶所抛出的这几个数据给吓坏了——几千万，甚至是几亿美元的利润，这是什么概念？现在整个中国不惜贱卖资源，一年所赚的外汇也不过几十亿美元，居然也就只相当于十几二十套游戏的利润？这哪是做游戏啊？印钞票都没这么快吧？
回过神来，一名老人质疑的问道：“这怎么可能？要买这些游戏，至少得先有一台电脑，可这些电脑就算在你们那边应该也不便宜吧？除了公司办公需要和少数富裕家庭有可能购买，一般人怎么买得起这样的设备？”
蝴蝶耸了耸肩：“确实不便宜，不过也没您想的那么贵，在互联网成熟后，电脑基本上就已经成为了大部分家庭必备的电器，就算不玩游戏，也可以用来上网，事实上不玩游戏的人确实很多，但不上网的，真没几个。”
最开始那老教授若有所悟的问道：“你所说的上网，应该就是指互联网吧？能给我们祥细的介绍一下吗？”
蝴蝶点了点头：“所谓的互联网，也就是指用数据线，将全世界无数台电脑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可以相互传递数据的网络。”
老人说道：“这我们已经知道，但对于这种网络的具体作用，我们却不是很明白……这跟电话有什么不同？”
蝴蝶笑道：“区别大了，电话只能用来通讯，但互联网成熟后，却可以覆盖几乎所有的领域，在创造巨大的利润和价值的同时，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无数的便利……打个比方，互联网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应用，就是网页，一些门户网站都会将最新的新闻发布在网上，这样，任何人如果想要查阅这些新闻，都可以直接在他们的网站里搜索出来，而且因为网络的数据是可以保存的，所以哪怕是很早以前的新闻，只要有足够的线索，也都可以搜到。”
老教授点了点头：“这确实很方便，但照你所说，互联网的作用应该不止于此吧？”
蝴蝶答道：“当然不止，我说了，网站只是互联网最基本的一种应用，在这个基础上，它的作用完全可以覆盖到所有的领域，就拿购物来说，网络购物平台的出现，几乎是颠覆了整个传统的商品流动程序，配合发达的物流系统，在我们那个时代里，只要是有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或是手机，任何人都可以足不出户就买到全国，甚至是全世界任何你想要的一件商品，并且价格还远比你在实体商店里买到的更便宜。”
老教授若有所悟：“是因为省掉了中间商的环节吧……但这样购物的话，该怎么付款呢？”
蝴蝶答道：“同样是网上支付，所有的银行都有这样的业务，甚至于一些银行和购物平台还允许达到信用等级的客户以信用透支的方式先贷款购买，再还上欠款，一般来说只要在当月之内将钱补上，都不会收取利息。”
这时，坐在里侧一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人突然开口问道：“小……先生，你刚才说，在国内通过互联网也可以买到全世界的商品，难道各国的互联网都是相联的？”
蝴蝶愣了一下，答道：“当然是相连的，互联网只有一个，它是不分国籍的。”
老人皱眉道：“但这样的话，难道就不怕出现安全的隐患吗？照你所说，互联网在你们那边既然已经这样重要，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金融体系中，万一有敌人通过互联网对我国的网络发起破坏怎么办？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蝴蝶肃然点头：“当然有，事实上互联网的安全确实已经成为了各国最关注的问题之一，而且越是发达的国家，就越是害怕这种攻击。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强大的黑客在互联网上，破坏力甚至比一个集团军还强大，在我们那边的历史中就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案例：一个黑客攻破了美国国防部的安全系统，然后用指挥部的名义在系统里给他们的军队乱下命令，好在他们及时发现异常，这才没有捅出更大的篓子，这也亏得那个黑客没什么军事常识，也不是存心去搞破坏的，但就算是这样，也差点造成了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泄密案，因为那些系统里可是存放着无数的机密文件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那老人更是一下站了起来，骇然问道：“那个黑客是谁派去的？苏联，还是日本？”
蝴蝶耸了耸肩：“都不是，那只是一个英国的熊孩子，才十五岁，他干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就是为了好玩。”
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老人们的心情，应该用惊悚或许更贴切些，在再三的确认过几次之后，老人们依然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一个十五岁的天才熊孩子，居然可以干成一个集团军也无法干成的事情。
美国人丢脸当然是大快人心，但想像一下，如果被攻击的是中国呢？如果连美国都防不住这样的攻击，那中国又是否能抵御这样的风险呢？心绪难平之下，老人激动的说道：“既然这么大的风险，为什么非要跟他们连成一片？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单独搞一套系统，这不是更好吗？只要没有数据线相连，我想再厉害的黑客也不可能再进行破坏吧？”
很好，很强大，这回终于换成蝴蝶来惊悚了——后世中国仅仅只是频闭了一些国外的门户网站就已经让无数的网民怨声再道，这位倒好，直接就要物理断网，大中华局域网指日可期，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一百零八章 游戏是个严肃的话题
一想到未来的中国有可能变成朝鲜那样，成为互联网的一个孤岛，蝴蝶就算知道这种机率其实很低，但还是决定要从根子上抹去这种可能性，来弥补自己刚才嘴贱造成的恶果。
不过，要说服这些智商超人但同时思想又极度顽固和守旧的老人，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思索了数秒，蝴蝶认真的说道：“断网是绝对不可行的，这并不会让中国的网络变得更安全，相反，只会让中国被世界彻底的孤立，在即将到来的信息化时代里，被越甩越远。”
老人们或是微微皱眉，或是若有所思，虽然没人反驳，但从他们的神情不难看出，光凭这几句话，显然是不可能说服他们的。
蝴蝶继续说道：“互联网的功能我已经介绍过，但它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它最大的价值和意义就在于完全打破了现实中政治与距离的束缚，让全世界所有国家的人都可以在同一个虚拟的空间中生活，交流;在商业上，它承载着无数金融交易的往来，让跨国的交易变得就像在市场里买个菜那么简单;在文化上，它即是一个让中国人认识世界的窗口，同时也是让世界认识中国的舞台……或许你们很难理解它的价值与作用，但对于我们这些已经生活在网络时代的人而言，我们是很难想像一个被互联网孤立的国家是有什么前途可言的——用历史来比喻的话，它就像是大航海时代的闭关锁国，看起来是获得了一点虚幻的安全感，但实际上，失去的却是整个国家的未来。”
说到这里，蝴蝶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一转，又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是物理断网，也不可能会让中国的网络变得更安全，相反，这只会让对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对我们发起攻击，投放病毒……我们可以切断与互联网的联系，但我们可以禁止所有外国人入境，可以禁止他们在中国使用电脑吗？没有了物理的数据联系，就意味着他们完全可以不需要担心在我们的网络里投放的病毒会传播到他们的国家，而在这种孤立的环境下，我们的网络安全技术也不可能得到进步，到时恐怕也不需要什么天才的黑客，随便过来一个程序员，甚至只是偷运过来一张带有电脑病毒的磁盘，就能给我们国家造成一场不亚于地震的灾难。”
听到这番话，众人纷纷点头，就连那提议断网的老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没再质疑，这也让蝴蝶长长的松了口气：自己挖的坑总算是填回来了，好悬没有成为中国网民的千古罪人。
沉默了片刻后，一名教授又举手问道：“请问一下，你刚才所说的病毒，是指的什么？这应该不是什么生化物武器吧？”
蝴蝶答道：“当然不是，所谓的电脑病毒，指的是那种带有破坏性的程序，通常来说，这些破坏性的病毒程序都有极强的传染性和传播速度，并且它们往往还能伪装成普通的数据文件，从而避开大多数的防御检测，然后进入电脑，或是窃取，或是破坏电脑里的数据，少数极端的病毒甚至可以损坏电脑的硬件，在互联网强大的传输速度下，一个厉害的病毒在一天之内就能传遍全球，感染数以千万计算的电脑，甚至能直接瘫痪整个网络的运作，而在一个高数字化的社会里，网络每中断一秒钟，损失都是以亿元来计算的。”
教授皱眉问道：“既然病毒这么大的危害，那应该也有办法防治吧？”
蝴蝶答道：“当然有，病毒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种程序，既然有破坏的程序，当然也就有防御它的程序，一方面病毒的存在会让政府和一些商业公司不断的研发更安全的防毒软件，另一方面，黑客在网络上再怎么厉害，现实中他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法律的惩罚同样会让他们有所顾忌……要说完全避免病毒的存在，这不现实，但将病毒的危害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却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在互联网相互一体的情况下，随意的投放破坏力极强的病毒程序，这绝对是要犯众怒，也没有哪个政府会这样做。”
想了想，众人也觉得这是正理，就跟现实中的病毒武器一样，除了当年疯狂的小鬼子敢毫无顾忌的使用，全世界还有哪个国家敢把这种极有可能反噬自身的东西当成武器？要知道病毒传播起来可是不认人的，而且在互联网一体的情况下，你敢做初一，人家就能做十五，相互伤害最后只能一起倒霉，越是发达的国家越是不会干这种蠢事，而落后的国家，他们有这能力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蝴蝶似乎也进入了状态，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讲课的目的是什么了，待众人议论完毕，课堂再次恢复平静之后，又继续说道：“讲完了网络，我们再回到之前的话题，讲讲这游戏吧。”
话音刚落，一名老人便不满的打断了他：“游戏有什么好讲的？还是说些更有用的东西吧。”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态度显然也是认同这一观点的。
但蝴蝶会认输吗？对此早有准备的他淡淡一笑，反问道：“各位，你们难道真的就认为游戏只是用来消遣和打发时间的工具？或者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得不说，你们把游戏想得太简单了！”
停顿了一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蝴蝶又继续说道：“在未来，游戏不单单只是一种娱乐的工具，赚钱的商品，它同样也是传递文化，渗透思想的武器。我之前已经说过，一款好的游戏作品，在全世界可以卖出几千万份，这还仅仅只是它正版的销量，如果要算上那些没有花钱而下载的盗版，那数量根本就没办法统计了，你们可以想像一下，这些游戏会影响到多少人？”
听到这番话，原本不以为然的老人们表情开始变得凝重，但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一些游戏而已，就算玩玩，能有多大影响力？
目光扫过老人们的脸庞，蝴蝶就算不看表情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冷笑道：“让我来猜一猜，在你们的心目中，游戏是什么样的？打飞机，拼图，魔方，或是操纵着一个小球板将一个小球弹来弹去？”
“这只是最低级的游戏应用，在电脑的起步初期，因为硬件性能的影响，游戏确实无法承载太多的内容，但随着电脑性能的飞速提升，游戏在未来，已经成为了一个最庞大的多元文化载体！”
“一款好的游戏，不仅要有精美逼真的画面，良好的操作性和娱乐性，同样还必须要有感人的剧情，要有丰富的文化背景，和电视电影不同，它可以让你身临其境的以故事的主人公的身份去战斗，去交流，甚至是作出一些会直接影响到剧情走向和结局的决定。”
“游戏是不分国界的，一款好的游戏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到欢迎，但游戏的创作者却是有国界的，各位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将来有一天，全世界所有国家，包括中国的孩子和年青一代，都是玩着欧美日本的游戏长大，从小喜受和接触的都是这些外国的文化与价值观，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假如有一家著名的游戏公司，它的作品深受全世界无数玩家的喜爱，然后，他们有一天创作了一款游戏，这款游戏拥有当时最高水准的画面，最激烈刺激的战斗效果，拥有一款优秀的游戏作品所必须包含的一切元素，但是，在这款游戏里，游戏者的对手却是我们中国，而中国在游戏中的形象，却是一个独裁的，反动的，残暴的，到处都是暴动和镇压的地狱，而我们的子弟兵在游戏中也只是一群毫无良知和信仰，只会为残暴的独裁者卖命的帮凶，他们会在游戏中对那些平民任意屠杀，他们会以最邪恶的形象出现在玩家面前，然后再被玩家们杀死……你们可以想像，这款游戏会给中国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是的，一款游戏或许无法改变一个国家的形象，但如果是十款呢？一百款呢？如果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孩子和年轻人，他们从小到大所玩的游戏中，绝大多数都在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呢？”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玩闹的心态的话，那么此时的蝴蝶已经是真的进入了角色之中，想想后世中国游戏和文化产业的沦陷，无数的怨念在这一刻仿佛都跨越了时空而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而教授们，也同样被蝴蝶所描述的这一切所惊呆了，在他们的观念中，从未想过区区的游戏竟能有如此大的魔力，但细细想来，却又不得不承认蝴蝶所描述的这些情形至少在逻辑上是绝对成立的，而那样的结果，也绝对是令他们不寒而悸。
打量着众人的神情，蝴蝶知道自己的演讲已经取得了成果，于是决定趁热打铁，给他们再添一把火，语气一转，又以极其诱惑的声音说道：“但是，话说回来，既然游戏是一个载体，别人可以用它们来抵毁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用它来宣传自己。想像一下，如果我们中国也能出现这样优秀的游戏公司，拥有一大批优秀的游戏人才，那么我们不是也同样可以做出包含着我们中国文化与思想的作品去影响他们吗？”
“比如，我们完全可以将地道战，地雷战，游击战，武工队这些抗日题材的作品做成游戏，这样，既可以让我们的年轻一代在游戏的过程中接受教育，同样也可以让全世界的人来了解我们当时是如何抵抗侵略者，如何战斗的，让他们可以更多的了解二战时的东方战场，了解鬼子的暴行，这可比讲一百遍的大道理都有用！我们同样也可以把我们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做成游戏，西游记，封神榜，水浒，三国，这都是最好的游戏题材，全世界有哪个国家和民族能像我们一样拥有这么深厚的文化底蕴？我们只需要将这些利用起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好作品涌现，这样，全世界的人们在游戏的同时，也就会了解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他们会了解我们的历史有多辉煌，我们的祖先有多智慧，这不正是我们一直想要传达的吗？”
不得不说，蝴蝶的这番提议还真是说到了这些老人们的心坎里——他们这一辈人，很多本身就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一辈子所受的教育和社会的环境也早就让他们习惯了事事都要讲‘政治’，蝴蝶的这些提议，无疑是极度的‘政治正确’。所谓的‘喻教于乐’，这要放在后世绝对会被玩家和网民们喷出翔来，但偏偏他们这些老一辈还就吃这一套。
掌声响起，这样一批国宝级科学家们认同与赞许的目光，着实让蝴蝶狠狠的虚荣了一把，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至于说这番演讲能对这个时空的未来造成多大影响……管他呢，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关他屁事？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兴致似乎也已经耗尽，但就在蝴蝶回想起自己讲课的目的，正准备将话题拉回到正题时，之前那十分严肃的老人突然又举手问道：“游戏的重要性我们已经了解了，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这电脑和网络，在军事上都有哪些用途？”

第一百零九章 好想打死这个乌鸦嘴
“军事？”蝴蝶明显愣了一下，迟疑说道：“这个我可不太懂，毕竟我也没学过这方面的东西。”
最前排那老教授说道：“没关系，也不需要讲得太专业，哪怕是把你知道的一些见闻说说也好……电脑和网络在未来既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它们的功能又如此强大，我们都认为，这些技术应该同样也是可以应用在军事上的，但具体该怎么应用，又会给未来的军事带来哪些变革，却摸不着头绪，你的见识正好可以为我们打开思路。”
蝴蝶犹豫了一下，终于轻轻点头：“那好吧，我就随便说说……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对军事上的东西真不怎么了解，也就是从新闻和论坛里看了一些，要有什么错漏，可别怨我。”
老教授笑道：“当然，你完全可以把这当成是一场闲聊，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话是这么说，不过蝴蝶显然也能意识到这些问题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一回却是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们猜的没错，在未来，电脑和网络技术在军事上确实是带来了一场全新的变革，甚至可以说，它直接改变了未来战争的形态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蝴蝶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所顾忌，但还是开口的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中国目前的军事思想还是沿用的二战那一套，简单的说就是大兵团决战，空军轰炸，大炮洗地，然后步兵推进，而在部队指挥结构上，依然还是师团营连排，层层传递……当前来说，这种模式应该还没有过时，但用不了多久，这种战争模式就必然要被淘汰了——甚至不用等到电脑和网络技术带来的数字化变革，在新一代的信息化战争模式下，它就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听到最后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那名严肃的老人更是不服气的质疑道：“你这话会不会太夸张了？就算你这信息化模式的部队再怎么厉害，在战场上也终归是要刀对刀，枪对枪的硬拼的，最多是占有较大的优势，但也不至于能让传统的军队毫无还手之力吧？”
蝴蝶耸了耸肩：“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这不是什么推测，而是有实际的战例作为依据的。”
“实际的战例？你是说，是谁跟谁打？能不能说得具体些？”
想了想，蝴蝶不太确定自己现在把海湾战争的事情抛出来是对是错，下意识的打了个马虎眼，含糊的说道：“战争的一方是美国，另一方……我只能说，他们的军事实力和装备水平，就算达不到中国的水准，至少也能有个七八成，而且在装备上实际上还超过了当时的中国，部队数量也是超过百万，有数十万精锐是经过了多年战争洗礼的。那场战争，全世界都没人怀疑美军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战争会进行得相当激烈，至少会拖延数个月，并且在美军付出相当惨重的伤亡的情况下，才能结束战斗。”
听着蝴蝶给出的这些模糊数据，众人心中都在默默思索和计算着这个国家的战争潜力——不得不承认，如果蝴蝶没有说谎，那这个国家的军事实力还真的不容小视，如果对手是中国的话，那中国就算能打赢，也会打得相当辛苦，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大到让整个国家都难以承受，而美国……他们的装备先进，战斗力确实要比中国更强大，但要消灭这上百万的精锐，也绝不是一件易事，这数个月的估算，应该还是相当中肯的。
但是，蝴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傻了眼。
“一个月！”蝴蝶竖起了一根手指，认真的说道：“美国只用了一个多月就结束了战争，他们付出的伤亡不过只有两百多人，而敌军的伤亡却超过十万，被俘的有八万多，五千多辆坦克和装甲车被摧毁，而事实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绝大部分都只是单方面的空袭，真正的地面战斗还不到一百个小时。”
安静了片刻之后，众人瞬间就炸了锅。
“这不可能！就算是几十万头猪，也不可能被打得这么惨吧？”
“没错，会不会是你记错了？美军的伤亡怎么可能这么低？不说两万，两千应该是有的吧？”
“五千多辆坦克和装甲车，他们难道就摆在那让人炸？为什么不反攻，不突击？至少也可以隐蔽啊！”
“也许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太弱，不然怎么会打出这样的结果？”
对于老人们的激动和质疑，蝴蝶丝毫不感到意外，当年海湾战争的结果披露出来，同样也是吓倒了无数人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还真得感谢那场战争，因为要不是有老萨同志现身说法，天知道中国得到哪一年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战争理念已经完全落后于人，没有从海湾战争后的奋起直追，大规模的军事变革，也就不会有二十一世纪后中国军事力量的崛起了。
等老人们渐渐安静下来，蝴蝶才继续说道：“我不是军人，对这场战争的具体过程没太多关注，但大体的进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在42天的轰炸中，美军利用他们的空中优势，出动十万架次的战机和数百枚巡航导弹，直接摧毁了敌方所有的通讯站，雷达站，指挥所，新闻中心，电力设施，并使用信号干扰让敌军彻底的失去指挥。在轰炸中，他们的对手指挥部被摧毁，通讯被切断，重装备损失殆尽，空有几十万参战部队，但所有的部队几乎全部瘫痪，根本无法配合作战。”
这时，那严肃的老人突然举手问道：“这不对，你说过，他们的对手装备并不差，难道他们的部队就没有防空力量，否则怎么会任由对方随意轰炸？”
蝴蝶说道：“他们的装备确实不差，也有足够的地面防空火力，但这些防空火力根本就没机会发挥作用就已经被摧毁：我记得，美军大体的战术是首先使用电子战飞机干扰了他们的雷达，再用巡航导弹摧毁他们的雷达预警系统，没有了雷达预警，防空部队就是一群瞎子，在美军的激光制导炸弹下全都变成了活靶，事实证明，没有足够强大的空军，单靠地面的防空部队是很难确保制空权的——除非对手也是个空军不强的弱鸡。”
老人皱眉问道：“美军的巡航导弹有这么强吗？而且他们怎么能这么精确的攻击到敌军位于后方的那些目标？”
蝴蝶答道：“美军的精确打击能力那是出了名的，他们的战斧巡航导弹可以从低空突防，几乎不可能拦截，至于说寻找目标，一方面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先进的装备，像高空侦察机，无人机，另一方面，他们的特种部队也会在地面用激光为导弹指引目标，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答案当然无法让人满意，但想到蝴蝶一早就说过，他对军事了解的并不多，自然也没办法再详细的追问，但即便是已经了解的这些，都已经使他们的心中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影。
虽然从蝴蝶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个被打的国家并不是中国，但一个拥兵近百万，能拥有五千多辆坦克战车的国家，就算比不上中国，其军事实力与中国也不会相差太远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面对美军的进攻，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全军覆没，而他们给美军造成的伤亡，却不过两百多人……如果他们的对手是中国呢？如果他们仗着这样强大的实力，对中国发动了侵略呢？中国的军队能够保卫国家的领土和主权吗？
答案，其实已经浮现在每个人的心中，却没有人愿意去接受和承认它。
沉默良久后，老人问道：“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详细资料？这对我们很重要！”
犹豫了一下，蝴蝶轻轻点头：“好吧，我尽量，但我能找到的也只是一些公开的资料，像那些美军的武器性能参数，那是肯定弄不到的。”
深吸了一口气，老人说道：“这就够了……谢谢！”
这时，另一名教授突然又问道：“在你们那里，这场战争之后，中国又是如何应对的？”
回想了一下，蝴蝶答道：“我记得那场战争之后，中国很快就提出了科技练兵，科学强军的口号，一方面大量裁军，减少不必要的军费开支，另一方面，加大对技术装备的研发和投入，到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也算是勉强跟上了美国的脚步吧，但始终还是达不到美军那样的水平。”
“裁军？裁了多少？”那严肃的老人听到这词，顿时又惊了起来。
蝴蝶对这倒是记得挺清楚的，随口便答道：“应该是裁了一百多万吧。”
“什么？”
听到这话，不光是那老人，连其他的教授们也顿时都炸了锅……要说裁个几万十几万的，这他们可以理解，但一裁就裁上百万的军队，光是想想这里面涉及的各种事务与矛盾，就足以让人头大如斗……说得夸张些，像这种规模的裁军，一个弄不好，那时真有可能弄出兵变的。
好吧，就算子弟兵觉悟高，不会闹事，但这上百万的军队转业，怎么总得给人安置工作吧？地方上哪找这么多职位给他们？当兵的还好说，实在不行就退伍回家务农，但那些军官呢？排长连长你可以不管，但营长团长，甚至那些师级的领导干部，难道也让他们回家种田？
老天爷，这可是一百多万的军队啊！而且照目前的形势看，这些军人恐怕大多都是参与过战争的，他们有着极强的组织性，极强的战斗力，他们精通杀戮，懂得战术，在军队里，他们是祖国最坚强的守护者，可一旦让他们回归社会，国家又不能给他们提供合适的工作去保障他们的生活的话，那么为了生存，天知道这些人会干出些什么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能宁可饿死也绝不利用自己的能力去为非作歹的！
想要质问蝴蝶，但看到蝴蝶那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众人却又不禁苦笑：这么大的事，蝴蝶应该是不会记错的，而且真要走科技强军的道路，中国目前的军队数量也确实需要大规模裁撤，至于说具体怎么实施，问他也是白问，这种事情只能由中央去决定。
只是，在得到这个情报后，想必中央首长们也会很头痛吧？
直到此时，原本对这堂课期待已久的教授们才突然感觉：原来，能预知未来，有时也未必是件好事，因为很多问题，并不是提前知道了就可以避免的。
……
放下手中的耳机，老吴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当初他就反对这计划，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蝴蝶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家伙嘴上就没把门的，他在放炮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后果……但没办法，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组长，就是首长们也不可能顶住那么大的压力，这堂课就是各方最终的妥协，也是他和首长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防天防地，最终还是防不住蝴蝶的那张乌鸦嘴……百万裁军，这炮是那么好放的吗？这混蛋也不想想，这话要是让军方的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
真的好想揍他一顿，不然这念头实在不通达啊。

(海湾战争具体伤亡，查过数据，网上好像很多说法，最终采信360百科的，感觉更权威些)

第一百一十章 涨敌人志气
总参大楼里，一场从未有过的战争推演正在紧张的进行着，与以往的那些作战推演不同，这一次推演无论是双方参战的将领还是旁观的观众，其级别之高都超乎了想像，以至于许多担任警戒的卫兵都在暗自猜测，是不是苏联真的打过来了，否则，怎么都无法想像一场桌上推演作战竟能将全军的高层都吸引过来。
这一切，当然还得‘感谢’蝴蝶——这货的嘴炮无双，一炮轰出，百万大军灰飞烟灭，偏偏还句句说得在理，让人反驳不得，虽然高层早有预案，及时的封锁了消息，但‘裁军百万’的消息却是怎么也瞒不住军方高层的，而他在演讲中所提到的那种全新的战争模式，与那场战争的结果，也极大的触动了军方的神经。
能从战争年代一路杀过来的开国元勋们，没有谁的脑袋是顽固守旧的花岗岩，他们当然能分析出蝴蝶所说的这种信息战的模式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实现，但老实说，真要让他们仅凭一个年青人的一句话，就相信自己所掌握的，共和国倚之为长城的那些军事理念都已经，或是即将成为历史的垃圾，相信他们这些人在新的战争模式下，别说保家卫国，就连给侵略者造成足够的伤亡都做不到，也确实太为难了一些。
但是，蝴蝶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理论家，他所说的并不是什么推测和分析，而是在未来已经发生过的历史，所以，哪怕他给出的信息是如此模糊，哪怕这样的结果再让人难以接受，也没人敢轻视这份答案。
于是，便有了这场最高级别的战争推演。
信息化战争模式究竟有多强，机械化大兵团作战的理念是否真的已经过时，两种不同的战争理念，是否真的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距……这一切，当然不能仅凭某个预言帝的一句话就得出结论，因为这是事关着整个国家未来军事变革的重大依据，既然谁也不愿接受这已知的结果，那就干脆让事实来说话吧，用一场尽可能真实的战役推演来验证它是否真的那样可怕。
但是，即便是有着如此高规格的参战指挥力量，可要打好这一仗，也不是那样容易的：红方好办，作为中国参战部队的代表，它可以说是集结了中国军队的全部精华，它不仅拥有众多耳熟能详的王牌部队，拥有最精锐的装甲突击力量，拥有从各军区抽调的大量防空部队，为了抵御蓝方的空中优势，甚至就连空军也大规模的参战，以确保战争中的制空权。
难就难在蓝方参战力量的设定上。
无论是从蝴蝶的口中还是现实中的情报，都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美国的空军实力绝对是要远远超过中国的，这不单单只是体现在双方的战机性能上，就连飞行员的技术素质与战术水平，中国也是远远落后于人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美军的空军究竟强到什么水平，参战的战机数量是多少，性能和战斗力比中国参战的空军又应该强出多少才符合现实，却没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除此之外，在所谓的信息化战争中，美军是怎么做到那种单方面的战场透明的？他们都有哪些侦察手段？他们的导弹射程是多远？精度有多高？又如何防御对方的导弹攻击？在干扰敌方无线通讯的同时，他们自己的通讯是否会受到影响？他们的陆军是什么编制？战斗力如何？参战部队的兵力又应该是多少……这一个个，都是问题。
中国人是最好面子的，军队也不例外。如果是依照惯例，那敌军当然是怎么弱鸡怎么来，最多在装备上给他们稍微增加一些优势，毕竟也要尊重现实嘛，但这优势也绝对不会大到可以左右战局胜负的地步，而且在演习中，担任蓝方的往往都是那些水平不怎么高的新人，沿用的同样也是机械化战争的那一套，双方知根知底，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都是以红方胜利作为结局……不然真让扮演侵略者的蓝方打赢了，你让军队的面子往哪放？
但这一次，显然不能这么玩了，这不是给领导作报告，这场战役推演的结果，是将要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军事变革的，在这个问题上作假，那就是犯罪……可问题是，在不知道真实答案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想要真实，也真实不起来啊。
最终，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军方最终还是只能通过中央出面，将蝴蝶请了过来，以裁判顾问的形式参与到这场推演之中……当然，具体的作战计划肯定是不会让他参与的，一些机密的数据同样也会对他保密，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以尽可能真实客观的态度来设定蓝方的参战力量，以及一些武器的大致性能。
蝴蝶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在他看来，这就跟一场高真实度的战略游戏没什么区别，然后他用了不到十分钟所写出的蓝军战力数据，立刻就让红方的将领，甚至是大半个裁判组都炸了锅。
陆军还好，蝴蝶给出的兵力还不到红方的三分之一，这个兵力甚至让红方和裁判组都觉得有些偏低了，但在空军和导弹等部队的设定上，蝴蝶所给出的设定在将军们看来，那简直就跟科幻小说差不多了。
最离谱的是空军：庞大的空军规模不仅在战机数量上压倒了红方，而且战机的性能与战力设定也远比红方高出一大截，具体来说，就是哪怕是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对抗，红方最多也只能打出三比一的战损比，也就是要打下敌方一架战机，自己最少要损失三架，甚至更多。
不仅如此，更离谱的是，蓝方空军除了这些强大的作战部队，还拥有红方所没有的电子战飞机，在设定上直接就可以切断红方所有的无线通讯……好么，仗还没开打，通讯就先被人切断了，而且在实施干扰的同时，对方自己的通讯却能畅通无阻，甚至于这些电子战飞机还能极大的干扰红方的防空雷达，而对方还拥有更为强大的空中预警机，可以提供比地面雷达更宽广的预警范围，而且还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地形死角对雷达波的影响。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红方的空军完全就是屌炸了天，他们的对手就不应该是中国军队，而应该去打外星人才对。将军们对此都表示无法接受，并一致的认为蝴蝶的数据绝对有问题。
计划书被退了回来——倒不是说将军们不相信美国能拿出这样的实力，但在他们看来，蝴蝶显然是搞错了演习的时代，他们所针对的只是十年之内的美军，而蝴蝶多半是将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美军给搬到了这里。美国的科技本身就站在世界前列，再让他们发展个几十年，能吊打中国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但这种对比却毫无意义，美国在进步，难道说中国这几十年就会毫无发展？若几十年后中国的军事实力依然是现在这副模样，那就算亡国灭种也没啥可怨的，完全是活该。
但蝴蝶对此却显得很意外：“修改？为什么要修改？你们不是想要美军的数据吗？这就是啊！”
李悦新苦笑道：“但你写的这些也太夸张了，空军的数量和战斗力先不说，这电子战飞机和空中预警机应该是你们那个时代的装备吧？他们想要的仅仅只是这个时代，或者说，十年之内美军的写照，照你这么弄，这仗还怎么打？”
蝴蝶愕然答道：“我写的就是十年后的美军啊，不然你以为我那个时代的美帝会这么弱鸡？这些东西在我那时候差不多都已经退役了，人家玩的都是第四代隐形战机，数字化部队，这都是他们玩剩不要的，真要用二十一世界的美军作为标准，平推这个世界的地球都没问题，这还有什么可比性？”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蝴蝶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听到这番话，李悦新依然有一种胸口一闷，忍不住要一口老血糊他一脸的冲动。
弱鸡？就是这张几乎被中国的众多高层将领们斥为‘荒谬’，认为其简直就是科幻小说中的外星人一般的军力清单，居然会被蝴蝶评为‘弱鸡’？他难道不是从二十一世纪初过来的吗？区区三十多年的时间，美国军事力量的进步竟然能有这么大？就这份清单上的装备，照将军们的意思，就算中国现在奋起直追，能在五十年内达到这上面的水平都算是万幸了，如果这都算弱鸡，那中国又算什么？
吞了口口水，李悦新涩然问道：“你是说，你所说的那场战争，就是发生在十年后？而这，也就是当时美军所投入的兵力和装备？”
想了想，蝴蝶答道：“差不多，不过我早说过了，我对军事没啥研究，也就是看了些新闻，能记住的也就是几样比较出名的装备，真正的美军，只会比这更强。”
叹了口气，李悦新看着那份清单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一字未改的又拿了回去。
半小时后，推演正式开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拦住，他又要装逼了
军事推演，在许多战争影视作品中都有过描述。
简单的说，那其实就跟下棋差不多，在一个大的沙盘前，交战双方各持棋子，用一枚枚代表着不同部队的小旗帜或标识物在沙盘上排兵布阵，然后你来我往，斗智斗勇……但事实上，这纯属扯淡。
很简单的道理，军事沙盘是力求真实的，在真实的战争中，难道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敌军所有的布署？难道你可以站在敌军的指挥官面前，对他察颜观色？
不得不说，总参的这次军旅之行，着实让蝴蝶开了把眼界，原本他也以为这种所谓的军棋推演就跟电影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但到了现场才知道，其实这种推演，已经无限接近未来的即时战略游戏了，其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它们同样都有着‘战场迷雾’的设定。
所谓的‘战场迷雾’，指的是在战场上，你只能知道自己所控制的单位周边视野之内的情形，在视线之外，就算有敌军在活动你也无法看到，整个地图就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蝴蝶不知道的是，其实后世游戏中的这种迷雾设定本身就是脱胎于真实的军事推演，也正是这种真实性极高的设定，才给了那些经典的游戏以更多更真实的对抗性。
战争开始了。
从一开始，战争就进行得相当激烈，蓝军仗着自己空中的优势，在使用导弹轰开红方的防空网后，直接就出动了大批量的战机试图夺取战场上空的制空权，并对红方前沿阵地展开猛烈轰炸，而红方也不甘示弱，明知空军战力不如对手，依然派出所有的战机进行拦截，双方在战场上空直接就上演了一场堪称是世纪之战的惨烈空战，几乎每一回合都会有数架战机被宣布击毁，虽然大部分都是红方的战机，但凭借着顽强的反抗，红方也依然给蓝方的空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并且，趁着空战陷入缠斗的时机，红方也开始重整自己的地面防空火力。
然后，演习就被担任裁判顾问的蝴蝶给叫停了。
所有人都想骂娘，尤其是那些脾气火爆的将军们，先不说这种正打到兴头上被人突然感停的感觉就像是正跟女朋友亲热时被人敲门，心里的火要多大有多大，就事论事，这种行为也绝不是小事！
要知道，军事推演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打断就打断了，何况这还是中国最高层军事级别的战略推演，是注定要对整个军队的未来改革产生重大影响的依据，这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也就是蝴蝶敢这么不知轻重了，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是个将军，要是不能给出足够的理由来证明他的行为是有绝对必要的，那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真当军队铁打的纪律是开玩笑的？
“我的爷啊，你这又想干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何况你的设定人家不是也都照用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着刚刚又把天捅了个窟窿的蝴蝶，李悦新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可惜的是，作为蝴蝶的联络助手，他根本没有权力去阻止或更改蝴蝶的意向，否则，刚刚这个命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替他去传递的。
蝴蝶却显得十分的不满，指着面前的演习地图说道：“我还想问他们想干什么呢？红方不说，蓝方这打的叫什么东西？就连我这外行都能看出来，除了武器先进些，他们的打法战术几乎跟红方是一模一样，这根本不是美军的风格好不好！说好的斩首呢？说好的不对称打击呢？你们这是给敌人下了弱智光环吗？”
“那照你说，这仗蓝方该怎么打？”
李悦新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名身穿军装的上将就走了进来，李悦新脸色一变，似乎想要提醒蝴蝶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到了一边。
蝴蝶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将军好像有点眼熟，但对政治从不关心的他也根本没有多想，随口就答道：“首先出动电子战飞机，干扰对方的通讯，再利用巡航导弹打掉他们已经曝露的前沿雷达，然后，用大规模的导弹海再轰炸他们的机场，最大限度的削弱红方的空中力量。能将这些战机炸毁在跑道上是最好，就算做不到，也可以干扰他们的起飞，然后第二波，利用大量的诱饵机组成攻击队形，诱使红方隐藏的防空火力开火，再用紧随其后的攻击击清除掉这些隐患。”
原本将军的眼中还带着几分质问的神情，但听蝴蝶说完这几句，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蝴蝶却是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干完这两波，红方的防空力量应该就已经被削弱到极限了，这时候，攻击机和轰炸机就可以出动，针对红方的道路，桥梁，通讯设施，曝露出来的指挥所进行针对性的打击，最大限度的切断他们部队之间的联系，同时，看情况再用导弹对他们纵深的机场和仓库再进行攻击，红方这时候应该已经是一片混乱，也没什么还手之力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清理红方的那些重型装备，比如坦克装甲车什么的，没有了指挥，没有了预警，没有防空，那就是一堆活靶。地面派出特种部队进行火力引导，用巡航导弹打掉他们仅存的防空火力，再用大规模的轰炸洗地，没有了制空权又失去全部重装备的陆军，光凭一群大头兵还能干什么？”
将军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铁青，在蝴蝶的描述中，他仿佛看到了共和国的一支支精锐在敌军的轰炸中变成聋子，瞎子，看到那一员员骁勇善战的猛将因为失去指挥又无法获知敌情而惊慌失措，看到一辆辆国家花费重金打造的战车甚至还没来得及射出一枚炮弹，就在敌人的炸弹下变成了废铁，看到无数的子弟兵在火海中挣扎……如果不是心中还保留着足够的理智，说不定他就要对蝴蝶这个‘敌酋’实施现场‘斩首’了。
走到地图边，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将军沉默片刻后，沉声说道：“红方也有导弹，同样也可以攻击蓝方的机场，红方的空军可以主动出击，蓝方怎么破解？”
想了想，蝴蝶答道：“第一，中国现在的导弹应该还达不到那样高的精度，就算可以对蓝方后方造成一定威胁和损失，但也仅仅只是一些损失，不会超出蓝方的承受能力之外，何况蓝方也是可以拦截这些导弹的，而且在强干扰的情况下，就算没有拦截，这些导弹能不能准确的命中几百公里外的目标也是个问题。”
说到这里，蝴蝶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你非要说你们的导弹可以百发百中，那我也无话可说，因为中国的装备性能一直都是保密的，这东西怎么样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
将军阴着脸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中国的导弹是个什么水平，真要打击几百公里外的机场，而且还是在强干扰的情况下，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只是精度不够，就只能用数量来凑了，要是把手头上所有的导弹一鼓脑的全砸出去，或许也能取得一些战果，但那样一来，接下来的回合里红方就真的连最后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导弹不是炮弹，哪怕是美苏那样的超级大国，库存导弹的数量也是相当有限的，蓝方可以使用导弹直接攻击红方后方的机场，是因为他们的导弹性能足够强大，不仅可以低空突防，而且打击精度也是超乎想像的高，甚至可以精确的命中上千公里外的一栋楼房，而同样的环境和距离下，中国的导弹能砸在机场的范围内就算不错了，两相比较，人家只需要数枚，或是十几枚导弹就能达成的战术目标，中国或许用上百枚导弹都难以做到。而且中国的导弹没有低空突防能力，只要一发射，对方就能发现，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规避和转移，足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事实上，就算是拼数量，中国也是居于弱势的。
现实的战争并不是游戏，国力的不同导致了双方能投入战争的资源也不可能像游戏那样有所谓的‘平衡’之说，美军的导弹更先进，造价更昴贵，并不代表着它们的数量就会比中国的导弹数量更少，相反，因为其国力的强大，这些先进导弹的数量甚至还可能会超过中国的导弹数量。
这些答案，其实根本不需要蝴蝶来回答，如果中国的导弹真有这样的精度与实力去完成这样的战术目标，军方怎么可能会不加采用？射程不够，精度不够，没有躲避雷达预警的能力，导致了对敌后远程的目标不可能有足够的打击能力……将军与其说是在对抗蝴蝶的战术，还不如说是在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至于说让空军主动出击……这个问题蝴蝶没有回答，不知是忘了还是懒得回答，而将军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战机性能远远落后于人，机师素质也不如对方，对方的预警机直接就能覆盖整个战场进行预警，你的战机一起飞，人家就能收到信号，在自己的主场都拼不过，主动发起进攻，这跟送菜有什么区别？或许能凭一时的血气之勇拉几架敌机垫背，但对战争的结果却不会有凭何影响。
李悦新不动声色的向蝴蝶稍稍靠近了一些，虽然不应该怀疑军方首长，但他真的很担心这位首长会控制不住情绪而迁怒于蝴蝶，而他的职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蝴蝶受到半点伤害的。
站在地图前沉默良久，突然，将军抬起头，对蝴蝶冷冷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蓝军的指挥官，由你来制订和指挥蓝军的所有作战行动，演习两个小时后开始，我会让人来协助你。”
说罢，也不等蝴蝶发表意见，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只扔下一脸愕然的蝴蝶与惊骇莫名的李悦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总参回到故宫，天色已晚，经过了一天的折腾后，蝴蝶的精神已经略显疲惫。将他送回到院门口，李悦新和张昌海也没有进屋，直接就回到了他们在不远处居住的小院——托蝴蝶的福，专案组的组员们也算是享受了一回特权，不过分配给他们的住处肯定不会是像蝴蝶那样的主宅了。院落不大，估计也就是以前一些太监宫女们居住的地方，但这对他们而言也同样是一份难得的体验。
一进小院，便发现客厅已经被老吴等人当成了会议室，不过会议似乎也正要结束，见他们俩人进来，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散去，老吴则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
想到总参发生的那件事，李悦新一脸的无奈，点点头，又摇头，最终苦笑道：“还算是顺利吧……只不过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看他这神情，虽然能猜到蝴蝶不会有什么事，但老吴还是不免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叹了口气，李悦新苦笑道：“简单的说，蝴蝶被军首长任命为蓝军的司令，然后指挥着蓝军部队把红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三战三胜，而且每一仗几乎都打得红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双方的战损比虽然没有他所说的那场战争那样夸张，但也相差不远了。”
愣了一下，老吴愕然：“他还有这本事？他不是没学过军事吗？难道他说谎了？”
想了想，李悦新沉呤道：“不，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对很多基础和常识性的东西几乎是一窍不通，但在战略的指挥和具体的战术应变上，他却又有着不错的水准……算不上天才，但也绝不是什么门外汉，不过能打出这样的结果，一方面是因为蓝军的实本设定本身就比红方强很多，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红方的指挥员完全没有接触过他那种战术打法，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微微皱眉，老吴问道：“这么说，他所说的信息战，真有这么强？”
李悦新回想起战局的推演，依然有种彻骨的寒意挥之不去，轻轻点头：“他没有夸张，未来的战争，确实超乎了我们的想像，在那种战争模式下，落后的一方真的是连拼命都找不到对象。”
王珂好奇的插言问道：“总参的将军们难道就那么轻易的认输了？这可不像是他们的为人啊……”
李悦新苦笑：“别说了，本来是只打一局的，但蝴蝶赢得实在太快，把红方打得也太惨，结果将军们不服气，硬是堵着他要继续过招，又打了两局，最后要不是军首长出面镇场，恐怕我们今天就得在那过夜了。”
一群将军当然不可能像小混混那样没品，输了棋恼羞成怒挥拳头揍人这种事他们是干不出来的，真要有人敢这么做，那他在军中也就算干到头了……但如果只是不服输，要多比几场的话，却没人可以说什么不是，何况在这其中除了不服输，更重要的还是将军们想要借此机会来更多的了解这种未来的信息战——照将军们的意思，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就算打个三天三夜那也是正常得很的啊。
若是换个对象，将军们有此要求，对方肯定也只能舍命相陪了，毕竟事关国防改革，个人天大的事也得放到一边，苦点累点算啥？但可惜的是，他们这次面对的却是蝴蝶，而蝴蝶从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军事推演和电脑上的战略游戏确实很像，但实际上还是存在着极大的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没有高效的计算系统去自动计算那些战斗的结果，所以双方每走一步，都必须要由裁判组进行详细的评估，这其中就包含着大量复杂的数据计算，这都是由人工完成的，所以不难想像，要进行这样一场推演该是多么费时费力的事情，这对于习惯了电脑上快节奏的游戏模式的蝴蝶来说，刚开始可能还有些新鲜，但打过一局后，仅有的那点新鲜感早就被耗尽，也亏得是他自己也清楚这不是寻常的游戏，加上那些老将军们板起脸来确实吓人，最终才耐着性子又多打了两局，但这也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想起这事，李悦新还一阵阵的后怕，最后那局为了早点打完回家，这货丧心病狂的居然想让自己的空军去‘误炸’自己的指挥部，还说这是‘美军传统’，想借此干脆输掉演习好趁机脱身，好在蓝方除了他，还有一帮很专业的作战参谋为他拾漏补缺，玩了几次花招都没成功，这才消停下来，勉强支撑着又打赢了第三局。李悦新担心他再冲动下去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这才借着首长的虎威带他匆忙闪人。
听到这里，老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苦笑：事情闹大了，恐怕现在中央首长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在头痛吧？
怎么可能不头痛？
与越南的战争虽然还在持续，但整体上国家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将全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策方针早已经确定，军队是注定要作出牺牲的，这不仅意味着大量的现役部队将被裁撤，同时，军费的开支也必然要缩减，否则国家哪来的资金去搞建设？
国防压力本来就大，中国军队的军费开支相比其他国家已经是少得可怜，现在还要一缩再缩，别说研发新装备，照这样下去恐怕连维持现有的部队都会变得吃力，但在国家整体利益面前，军队也只能作出牺牲，原本这都是已经得到了军方高层的认可的，但现在，被蝴蝶这么一闹，很多事情恐怕又要凭添许多波折。
事实上，别说是军方的那些将领，在听过李悦新简单的介绍了那三场推演的战斗过程与结果后，老吴自己又何尝不是一阵阵的心寒与恐惧？从蝴蝶给出的数据看，蓝方的实力确实强得有些过份，但如果是以十年后的美军为标准的话，却也并不算十分的夸张，因为对方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反倒是红方，虽然是以中国的军队为模板，但事实上，这支部队却几乎是集结了中国最精华的作战力量，而且这还是理论上的力量。
众所周知，国家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十年的政治运动，在这十年里，军队同样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许多原本的王牌部队在政治工作压倒一切的环境下，不得不压缩大量的训练时间来搞政治学习，结果弄得整个部队上上下下就没几个是真正能训练达标的，为了应付检查又不得不在考核上弄虚作假，有些主官负责任的还好点，碰上那种只会迎逢上级的主官，整个部队的训练成绩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可怕的是，同样是因为这些政治运动的影响，在这十年里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虽然数量充足，但质量却是实实在在的坑爹，步枪炸膛卡壳那是家常便饭，子弹炮弹受潮成批成批的在战场上哑火，严重的时候三发火箭弹居然能有两发都是哑弹，至于说坦克和飞机这样的重装备，那就更别提了，一个坦克团跑个一百多公里下来，不用打仗，非战斗减员就能达到三分之二，在越南战场上也不知坑死了多少子弟兵。
但这些问题，在推演的地图上却肯定都不会表现出来，也就是说，当时参与‘战斗’的，绝对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全都是质量过硬的精品，在战场上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威力……但事实上，像这样的部队，恐怕整个中国也凑不出几支来。
这些，将军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中国的整体军事实力要弱于美苏，这点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但弱归弱，却不代表会怕了对方。远的朝鲜战争不说，就说美国在越南打了这么些年徒劳无功，而中国却一出手就把越南打得哭爹叫娘，对比之下大多数中国军人，甚至包括许多高层心里，对美帝的战斗力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主流的观点也就是认为对方只会仗着武器先进欺负人，真碰上不怕死又会打的中国陆军，多半就得曝露其纸老虎的本性，真打起来，中国不敢说必胜，但至少也能让美帝侵略者讨不了好。
但现在，蝴蝶却用最无情的方式告诉他们，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们的幻想……或许现在还不能这样说，但最多不超过十年，美军就会强大到超乎他们的想像，那时候，他们这些军人在对方面前将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所倚仗的这些军事理念和技能将被彻底的扫进垃圾筒——这种情况下，你让这些将军们作何感想？他们还能体谅国家的难处，愿意放弃这唯一能奋起直追的机会，为国家的经济建设让步吗？
恐怕就连中央首长的决心都难保不会动摇了——经济建设固然重要，但没有国防，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没有足够强大的军队来保驾护航，又怎么去安心的搞建设？
走到老吴身边，李悦新轻声说道：“今天这关是过了，但这事恐怕还没这么容易结束，你得作好准备，接下来的压力会很大。”
想了想，老吴沉呤道：“可以让蝴蝶先搜集一些资料，给他们做做理论研究，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都得听上级的安排。”
低下头，李悦新低声说道：“我回来的路上跟蝴蝶聊过几句，他倒是出了个主意。”
老吴心中一动，他知道，如果是不靠谱的东西，李悦新是绝不会这样慎重其事的。
“什么主意？”
李悦新轻声说道：“大规模的军事改革他也认为很不现实，美军的那一套打法是建立在各种高科技武器上面的，这点他也承认，帮不了我们太多，但他说了，如果只是打造一支小规模，不超过团级的实验性部队的话，利用他能搞到的民用设备，弄个样子货倒也不会太难。这样的部队打不了仗，但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种战争模式，并摸索对抗它的办法。”
老吴听完顿时就惊了：“这小子居然能有这样的见识？”
李悦新笑道：“我看这应该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老吴一想，也是哑然失笑：“这的确是首长们做事的风格，他这是现学现卖了……不过这办法确实不错，我会向首长们汇报的，到时应该也能平息一下那些将军们的怒火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次思想的冲突
零号基地里，几名专家正围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阅读着屏幕上的内容，不时还会用笔飞快的进行纪录，除了偶尔在某个问题上会稍加讨论，整个办公室里基本都是一片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可突然，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端坐在电脑前进行操作的那名老教授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似乎是担心自己眼花看错，他还特意揉了一下眼睛后，将身体微微前倾，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可是在数秒后，他眼中的惊讶就被熊熊的怒火取代。
“胡说八道，丧心病狂！”
激愤之下，老教授下意识的就要拍案而起，可高举的手还没拍下来，便猛然想到这电脑的贵重，又急忙停住，但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怒斥更是令满堂皆惊。
不止是他，事实上，此时围坐在这台电脑前的几名专家都已是一片激愤，只是反应没老教授这般强烈而已。
“宋老，怎么了？”
正在另一台电脑上抄写数据的工作组组长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工作走了过来。
此时，老教授已经站起身来，但愤怒的情绪却丝毫没有缓和，指着屏幕咬牙说道：“你自己看，这都是什么鬼逻辑，用这样的东西来教育我们的下一代……这是想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去当汉奸吗？”
见老人竟是口不择言的骂出了脏话，组长越发的惊讶，这宋老的脾气虽然火爆，但为人却素有修养，就是气极了的时候也从不以恶语伤人，更别说口吐脏言了，能把他气成这样，这东西看来还真不简单。
凑到屏幕前，组长看了几行，脸色也是瞬间涨得通红，好在事先已经有所准备，这才没有像老教授般破口大骂。
“这……这可真是……”
连连摇头，组长似乎想要为这屏幕上的文字找些解释，但憋来憋去，却发现自己实在无法理解这上面的神奇逻辑，最终也只能一声长叹，返过头来劝慰老人不要急坏了身体。
深吸了几口气，老教授激动的说道：“精忠报国的岳飞岳武穆，这是激励了中华民族千百年的英雄，几百上千年来，他的事迹代代相传，民族危亡的关头，我们就是用他为榜样来激励自己奋勇抗战，就连蒋光头的抗战动员都是以他为榜样来激励国人的，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不是我们的民族英雄？反倒是施琅，这个叛主求荣的东西成了英雄……这都是什么人写出来的？他们想干什么？我要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消消气，您老消消气……咱们审阅这些教材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出那些不适合我们的部分吗？毕竟时代不一样，有些观念或许确实会有所转变……”
组长劝慰的话未说完，便被另一名老人愤怒的打断：“任何时代，民族的气节都不会变，也不能变！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因为今天那些少数民族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的一份子，就去否定我们祖先的功迹与荣誉，如果我们今天能这样对待岳飞，那我们的后人就必然会这样对待我们！这种狗屁不通的逻辑都能被写进教材……遗祸无穷，遗祸无穷！这件事必须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必须要向中央反映！”
老教授立刻应道：“我们现在就写信给中央，必须要严肃对待这个问题，最好是能以法律的形式定性，无论如何，英雄的名誉都不容抹黑！我们绝不能把这种有奶就是娘的功利思想贯输给我们的孩子！那会毁了我们这个国家的！”
众人也是纷纷应合：“没错，宋老你写信，我来署名。”
“我也署名。”
“算我一个。”
“干脆就以工作组的名义集体写信好了，我想应该没人会反对吧？”
眼见群情激愤，组长也终于下了决心，最终拍板将这件事定了下来，待众人稍稍冷静之后，又对众人说道：“同志们，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我们的工作都必须要抓紧进行，不管看到了什么，我希望大家都能冷静的对待，客观的分析。”
这时，老教授也平静下来，点头应道：“刚才我确实太冲动了，影响了大家的工作……不要围着了，大家继续做事吧，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不容浪费。”
等众人散去，组长走到老教授身边，低声问道：“宋老，除了刚才那些，您这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老教授沉呤道：“小学到初中的历史已经基本看完了，除了一些观念上的东西，大体上两边的历史事件和轨迹并没有什么不同，有几处细节上的差异，应该也是属于正常的考据误差。”
组长轻声问道：“也就是说，两边的历史轨迹应该是一致的？可以作出这样的结论了吗？”
老教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头，但又说道：“民国之前的历史事件基本可以确定，民国后，特别是建国后的内容，这上面涉及的很少，所以还不能绝对的肯定，不过大的历史事件倒是一致的，就算存在着差别，应该也很小。”
组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喜道：“那就好，这说明他们的经验，我们也是完全可以借鉴的。”
老教授点了点头，但又严肃说道：“要借鉴，但绝不能照抄……说实话，这些教材单以质量而言，确实不错，无论是文笔还是编排都极具功底，但里面不少的思想却非常危险，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未来的思想工作是有很严重的问题的，我们必须要警惕，毕竟……不能因为他们比我们先进，就不加思考的去全盘接受他们的一切。”
“您老说的在理，所以才需要我们严加把关啊。”组长安抚着教授，见他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前却又不经意的看了电脑屏幕一眼，神色莫名的轻叹了一声，这才离去。
……
一天后，一份被装在绝密文件袋中的报告和信件被一同交到了某位老人的手中。
拆开文件袋，老人拿出报告和信件，各自看了一眼，随手将信件先放到一边，然后打开文件认真的阅读起来，片刻后，文件看完，又不动声色的打开信件，直到把所有内容全部读完，这才长长的吁了口中气，将报告与信件重新折好，放回到文件袋中。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当一缕青烟随着呼吸缓缓散去，沉静的面孔下，思维却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这是他的习惯，思考时，总是要点上一支烟，特别是随着年纪的增大，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更需要烟草的刺激才能更好的集中精神。
两个时空的历史轨迹基本一致，至少在大的历史事件上没有出现明显的差异，这应该说是个好消息，同时也证实了某种猜测……可以肯定的是，尽管有些细节可能存在误差，但蝴蝶所带来的那些有关于未来的信息，依然是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的，而专案组那边的工作进度虽然是慢了些，却已经渐渐取得了蝴蝶的信任，并很好的完成了两次交易，虽然这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目前来说，也算是能够接受。
至于说教授们反应的情况，这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是思想观念的冲突而已，虽然将岳飞从民族英雄的名单上划去，这种行为确实恶心了些，但比起这点，更让他在意的却是这种行为背后所折射出的东西。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为了缓和民族问题和维持稳定，未来的政府确实是伤透了脑筋，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明显是伤害主体民族感情的事情？只是在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与蝴蝶所提到过的‘和平演变’，‘资本舆论渗透’，对英雄名誉的抹黑，是否也有着某种关联？
回头看了文件袋一眼，老人轻声叹息，他完全可以理解那些专家们的感受，但这件事又岂是区区一本教材的编写那样简单？不找到和解决根源上的问题，就算今天政府以立法的形式确定了岳飞的名誉，难道后人就不能将法律推翻和修改吗？
“总参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沉思了片刻，老人突然轻声问道。
静立在一旁的秘书轻步靠前，恭声答道：“将军们还在开会研究，争论得很激烈，情绪还是很激动。”
微微皱眉，老人问道：“已经两天一夜了，都没有休息过？”
秘书小心的答道：“没有，部下们也去劝过，但被他们骂了出来，现在门口被派了岗哨，没人敢进去了。”
老人苦笑摇头，又轻叹道：“难为他们了……让厨房做些滋补的东西给他们送去，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真弄出什么事来。”
秘书应了一声，轻步退出了房间，老人回过身来，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份文件，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应该未雨绸缪一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都是套路
枪声如雷，连绵不绝。
密集的弹雨基本上就没什么准头，也完全没有机枪射击时应有的节奏，光从那响起来就没个完的枪声就不难听出，开枪的绝对是个菜鸟，但凡是稍微受过训练的枪手，都不可能会犯这种一扣扳机就一撸到底的低级错误……只不过，对于正在靶场上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弹药的这位爷，尽管身边就站着好几位用枪的高手，却没一个人上前去提醒和指点他，反倒都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热闹。
又一条弹链打完，意犹未尽的蝴蝶捂着有些生痛的肩膀，终于还是决定休息一下，从靶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过瘾吧？”
将军笑眯眯的看着他，对于地上那成堆的弹壳视而不见，比起眼前这个人的价值，区区一点弹药的消耗算什么？要不是担心出危险，他都有心把大炮拉过来让这小子玩个尽兴了。
“爽！”
蝴蝶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只用了一个字来说明自己此刻的感受——看得出，他确实玩得很开心。
看他一路揉着肩膀的样子，将军笑问道：“第一次玩枪？”
蝴蝶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改成点头：“机枪是第一次玩，以前打过两次步枪，总共也就几十发子弹，不过瘾，手枪倒是玩得多些，不过子弹太难弄，也没打多少。”
见蝴蝶丝毫没有顾忌身上那漂亮的外套，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身边的弹药箱上，将军眼中透出一丝赞许，问道：“怎么？你们那边没有民兵连？想玩枪很难吗？”
想了想，蝴蝶说道：“说难也不难，民兵早就是个架子了，基本上只能在文件里看到，一般人想要玩枪，除了大学生能在军训上有机会打几发，基本没什么可能，不过要是有钱人，国内和国外都有不少的靶场可以去，一样也能玩得过瘾，只是很烧钱就是了，一般人是玩不起的。”
听到这话，将军微微皱眉：“只为有钱人服务？这可不好，不弄得跟资本主义一样了吗？”
耸了耸肩，蝴蝶说道：“能有得玩就不错了，不过说真的，国内的靶场我也去过两回，真不怎么样，枪少，价格贵，管得还严，连枪都是锁死在枪架上的，根本玩不过瘾，一般国内真喜欢玩枪的都去泰国或是菲律宾，那边的靶场有专门的短训课程，退伍的特种兵任教，会教你最新的实战射击技巧，几天下来打个几百发子弹，花销也就两三万，算是很实惠了。”
将军想了想，好奇的问道：“国内为什么不这样做？”
蝴蝶笑道：“怕出事呗！国内管枪管得那么严，能有几个靶场对外营业都算不错了，而且枪这东西毕竟危险性很大，加上玩枪的多半都是从没碰过枪的平民，出事的机率就更高，就这么死管着都出过不少误伤事故，而且一出事从上到下都是一身的麻烦，反正他们也不在乎这点营业额，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将军奇道：“那国外为什么就不怕出事？”
蝴蝶答道：“因为那是在他们的地盘啊，而且在进他们的靶场前，所有人都得先签一份免责协议，如果在训练中因为自己违反安全守则或是不服从教练的警告而出现意外，他们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国内虽然也有签这个，但真要出了事，家属还是会闹，只是相对麻烦能少点。”
听到是这原因，将军却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闹事虽然不对，但政府能为老百姓着想，这倒是没错。”
说到这里，将军停顿了一下，突然语气一转，对蝴蝶问道：“看你这么喜欢玩枪，有没有兴趣来部队干？”
愣了一下，蝴蝶失笑道：“让我当兵？算了吧，几年前倒是想过，不过现在闲散惯了，我可受不了那罪……再说，我这情况您应该也是知道的，让我当兵，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将军笑了笑：“当然不是让你当兵，说实话，你这小身板太虚，估计跑个三公里都能把你累趴下，真要当兵我还看不上呢……不过你提过的那套信息战，我们军方倒是很感兴趣，想请你给我们当个顾问，再深入的研究一下。”
对这个提议，蝴蝶倒是并不感到意外，却是尴尬的应道：“那你们可太高看我了，我早跟你们说过，我知道的那点东西，也就是看新闻看小说看来的，跟人吹吹牛皮还行，真让我去给你们当指导，那就是误人子弟了。”
说到这里，可能觉得自己刚玩过人家的枪，立马就拒绝对方的请求有些不地道，想了想，蝴蝶又说道：“不过要是你们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搜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但具体能搜集到多少，我就不敢保证了。您知道，像这种军事方面的东西，能公开发表的肯定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核心的资料那只有军方内部才有，目前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渠道。”
将军倒是显得并不在意，笑道：“可我看你那天演习打得挺好嘛。”
蝴蝶笑道：“那算什么，信息化部队，关键是在装备和训练上，战术的东西来来去去就那几招，是个人都会玩。”
“那也得会玩才行。”将军不置可否，突然语气一转，轻拍了一下手边的机枪，问道：“说到装备，我们现役的步枪机枪你今天也算是打了个遍，就不提点意见吗？”
“意见？”蝴蝶愣了一下，笑道：“都是仿苏联的东西，有啥意见可提？”
将军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前我们底子薄，只能学苏联的，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中国的武器，终究还是要走自己的路的。”
蝴蝶应道：“这倒是，算算时间，八一杠应该也快定型生产了吧？这枪后来的评价倒是不错，不过生不逢时，没赶上战争，不过在海外倒是卖得挺好的。”
愣了一下，将军失笑道：“也对，你知道这事倒不奇怪，我们现在确实有几款步枪正在研制中，但具体要选哪款，最终的定型命名还没有确定……八一杠……这应该是后期又进行过改进的型号吧？”
蝴蝶随口应道：“是吧，具体我也记不太清，只知道这枪在部队列装的时间挺长的。”
将军轻轻擦拭着枪身，而蝴蝶也随手把玩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就在又起了兴致，准备上弹去打几发的时候，将军突然开口问道：“建一支团级规模的信息化部队，需要哪些装备？”
愣了一下，蝴蝶愕然问道：“您是在问我？”
将军淡淡笑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想了想，蝴蝶迟疑道：“说真的，这事我真不太懂，不过，照我的理解，所谓的信息化部队，最关键的还是在通讯和指挥体系上，而且照美军的标准，他们是很少会单兵种作战的，也就是说，这套通讯和指挥体系还必须包括空军和导弹部队在内，如果是沿海作战，那就还得再加上海军，所以说是一个团，但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个缩小版的集团军了。”
将军严肃的问道：“这些通讯设备和指挥系统，你能弄到？”
蝴蝶耸了耸肩：“军用的就别想了，不过只是作为假想敌部队来练手的话，弄民用的也能凑合。”
将军愕然：“这东西还有民用的？”
蝴蝶解释道：“通讯器材其实大同小异，军用民用只是标准不同，指挥系统的话麻烦点，但这东西其实原理也不复杂，无非就是一套电脑管理程序，完全可以外包给那些软件公司去做，只是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最多也就只能在家里自己玩玩，真正军用的系统是绝对不能使用那些商用电脑的，因为那些电脑的硬件和系统里全都有事先设计好的后门，要是用它们来装备实战部队，那对方分分钟就能把你玩死。”
将军点了点头，沉呤道：“不过，找人订制这样的军事软件，就不怕有麻烦吗？政府难道不会进行监管？”
蝴蝶笑道：“这有什么可监管的？又不是能杀人搞破坏的军火，只是一款软件而已，还是在商用电脑上使用的，大不了就跟人说是想要搞一个模拟战争的游戏系统，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软件公司只要有钱拿，他们也不会多事，才不会管你是去干什么呢。”
愣了一下，将军苦笑道：“一切向钱看……倒也简单。”
蝴蝶好奇问道：“你们真打算建这样一支实验部队了？”
将军想想，觉得也没啥可隐瞒的，点了点头：“是有这想法，但还在考虑……主要是资金，另外，在这方面我们也没有任何资料和参考，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最多也就是能从你这里拿到一些资料，但究竟能不能干成，谁的心里也没底。”
蝴蝶比划着手枪，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反正我觉得晚干不如早干，这一关早晚也得过的，不过就是一支实验性的部队，干成了是经验，干坏了是教训，怎么算都不亏，趁现在把路子摸准，将来有钱大规模换装了，也省得什么都要从头来过，光是这节约的时间就得值多少钱？”
“干成了是经验，干坏了是教训……”将军喃喃复述着这句话，眼中精芒一闪而逝，似笑非笑的看着蝴蝶说道：“看来，你是愿意给我们当这个军事顾问了？”
蝴蝶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回过神来，想了想，眼珠一转又说道：“不过，想让我当这顾问倒也不是不行，除非……除非你把这堆枪，全送我。”
将军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一口应道：“成交！”
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对方真能答应，愣了片刻，蝴蝶又惊又喜又是怀疑的问道：“真的？可不许反悔！”
将军一挥手，将不远处的一名校军叫到跟前，指着地上的枪说道：“记一下枪号，从现在起，这些枪全部消账，另有安排。”然后转过头对蝴蝶说道：“你今天就可以把枪带走。”
“真的假的，真给我拿走？”
见将军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蝴蝶激动得几乎是坐立难安，就像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简直恨不得抱着枪在地上打几个滚才好。
另一旁，李悦新走到将军身边，迟疑的轻声问道：“首长，这么做恐怕不太好吧？万一出事怎么办？”
看着又奔向靶位去试枪的蝴蝶，将军笑了笑：“怕什么，就算给了他，他还能带着满街跑？还不是得放在故宫里面，那里的警卫比军区仓库可严多了，能出什么事？”
李悦新还是担心：“可枪毙竟有危险，他又没受过专业训练……”
将军淡淡说道：“所以我只答应给他枪，可没答应给他子弹。想要打靶，让他来靶场好了，子弹随时管够，但就是不能带走。这也不算我食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蝴蝶的节操
正在房中写着报告，突然见到一脸兴奋的老吴走了进来，李悦新随手将笔放在桌上，笑问道：“怎么？看样子是有好消息了？”
老吴点了点头，乐呵呵的笑道：“是好消息，还记得蝴蝶之前透露的那种名叫松露的名贵食品吗？这东西已经在四川和云南找到了，而且样品也给那些洋人看过，他们很感兴趣，愿意大量收购，具体的价格还没定下来，但最保守的估计，每年都能为国家增加数千万的外汇。”
李悦新闻言也有些意外，惊喜说道：“这倒真是个好消息，国家现在这么缺外汇，这笔生意多少也能解些燃眉之急了……不过，这东西我记得产量并不高，货源能有保障吗？”
老吴兴奋答道：“应该没问题，下面的政府调查说，情况跟蝴蝶讲的差不多，很多地方的村民都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把它叫‘猪拱菌’，平时也就是偶尔挖几个在自家当野菜吃，得到命令后，他们组织村民上山采集，有些产量高的地方，一个村几天下来就收了几百斤……不过这东西也有点麻烦，据村民们说，这种菌是很难长久保鲜的，基本上挖出来一两天内就要吃掉，否则就会坏，好在用冷库倒是可以解决，只是有些地方交通不便的，怕是要浪费一些了。”
李悦新心中一动，说道：“蝴蝶也是个好吃的，这东西既然找到了，要不要让人送些过来，让他也尝尝鲜，就当是感谢了？”
想了想，老吴轻轻点头：“可以，这件事他也算是首功，没他的情报，这东西的价值还不知得拖到哪天才能发现，而且我估摸着，像这样被我们忽视的宝贝怕是还不止这一件，把他哄好了，也方便咱们今后的工作。”
讲完了好消息，李悦新问道：“另一件事呢？蝴蝶这眼看着可就要走了，上级还没决定下来这次要订的货吗？”
听到这问题，老吴脸上立刻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大体上算是确定下来了，但具体的，还得我们自己跟蝴蝶去商量。”
说着，将一份写有绝密的文件袋递给了李悦新。
接过文件袋，李悦新先是认真的查看了一下上面的封印，然后看了老吴一眼，在确定他的同意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拆开封口，将里面的文件取出来，仔细阅读。
片刻后，李悦新的眼中透出一丝愕然，眉头也微微皱起：“这么多选项，都让我们来决定？”
叹了口气，老吴说道：“首长们也是没办法，咱们国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之前让工委作了份调查，结果报上来的几乎就是一份工业升级清单，从上到下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不需要技术升级的，但具体到细节的话，大部分又根本不符合我们的近期需求。拿钢铁产业来说，就算蝴蝶可以提供技术，可他的运输量有限，也没办法为我们提供相应的设备，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悦新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他能配合我们的研究，弄清楚这种穿越时空的原理和限制条件就好了。”
老吴点了点头：“首长们也是这个意思，但也强调了，一定要以他的自愿为基础，宁可慢一些，也不能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条渠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需求是一回事，他能提供的又是另一回事，与其我们自己闭着眼盲人摸象，还不如主动去跟他沟通，说不定反倒能将利益最大化。”
李悦新心中一动，这番话倒像是别有含意，急忙问道：“首长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老吴轻轻点头：“是有，但还在犹豫……我估计，应该是这个松露的生意让首长们看到了另一种思路：蝴蝶确实没办法为我们提供大型的工业设备，但这些东西国外也有，只是我们缺少外汇，难以大规模的购买而已。而蝴蝶所能提供的那些技术和信息，却有不少是可以帮助国家获取大量外汇的，虽然是绕了个弯子，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李悦新闻言却是忧心道：“但这样的话，我们是没办法解释这么多先进技术的来源的，蝴蝶的存在恐怕就难以保密了……而且这样做，虽然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但同样也加快了国外的技术研发，弄不好反而会拉大我们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这点，首长们难道就没有考虑？”
老吴说道：“所以首长也在犹豫，目前来说，除了那些对设备要求低的技术之外，首长们的意思是，让我们跟蝴蝶沟通一下，看他还能不能再提供一些像松露这样不涉及科技，但又能帮我们赚来大量外汇的信息……哦，对了，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有的话，粮食的增产技术是必须要优先的。”
李悦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比起工业来，其实我们国家现在最紧迫的需求反倒是粮食，而且农业技术不像工业，对设备要求没那么高，像化肥和养殖之类的技术，只要有资料，需要的设备和原料我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只要能把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国家就不会乱，我们才有底气去干别的事情。”
看了看窗外的方向，老吴问道：“蝴蝶呢？今天没出去？”
李悦新笑道：“在房里摆弄那些枪呢。”
老吴失笑道：“早知道他这么喜欢枪，这人情就应该我们来送。”
重新又认真的看了一遍交易清单，李悦新将它小心的折好，放进口袋：“他也玩得差不多，该干点正事了。”
老吴点点头，又叮嘱道：“分寸你自己把握，首长们的意思，交易虽然要有主次，但那些资料如果用未来的那种‘U盘’来储存的话，反正也不占什么空间，就算弄不来设备，当作技术储备也是多多益善的，至于蝴蝶所需要的东西，我们会尽可能帮他选择那些体积小，但价值高的物品……总之，要尽量调动他的积极性，将他每一次运送物资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明白。”

走进蝴蝶居住的院落，一眼就看到他正在院中摆弄着一挺重机枪，可能是担心他不熟悉操作会伤到自己，张昌海还特意派了一名警卫从旁协助指点，不过看蝴蝶那装配的手法虽然有些生疏，但架势倒是十足，看得出在学习时是用了心思的。
“把手洗洗吧，该干点正事了。”
接触这么久，双方关系已经很熟，虽然还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言语间彼此招呼却已经相当随意……当然，这多少也是李悦新故意而为，毕竟一个可以勾肩搭背开点小玩笑的朋友，总比一个成天板着脸公事公办的生意伙伴更有利于他的工作。
听到李悦新的招呼，蝴蝶随口应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油污与才装了一半的机枪，然后对那名警卫说道：“麻烦你了，先放这吧，我等下再来装。”
说罢，便站起身来，在水盆里随便洗了洗，也没顾得上油污是否完全洗干净便随着李悦新一同走进了房间。
“这是他们需要的东西，你看一下，哪些是可以办到的，哪些比较麻烦。”
接过李悦新递来的文件，蝴蝶随手打开看了几眼，却是有些惊讶：“这么多？这我一次可弄不完……还有，这些专业的技术资料虽然不是管制品，但要拿到也没那么容易的，多半还得真金白银的去跟那些公司买，这价钱可就没谱了……我现在恐怕也没办法给你们肯定的答复，只能说是尽量想办法吧。”
李悦新并不感到意外，说道：“其他这些技术缓缓没关系，你心里有数就行，只是这粮食增产的技术资料却是他们急需的，像化肥，种苗，养殖之类的技术，他们都很需要，这应该不难吧？”
“粮食？”蝴蝶愣了一下，又重新看了下清单，若有所思道：“这倒也是，现在杂交水稻的技术还没弄出来……嗯，如果只是化肥和养殖技术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我这次回去就能帮你们弄一些过来。”
李悦新却敏感的注意到了他话中提到的另一种技术，急忙问道：“你刚才说杂交水稻，这是什么意思？这种水稻的产量很高吗？”
蝴蝶随口答道：“当然很高，亩产上万斤没有，但一年两季下来，两三千斤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话，李悦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所谓的亩产上万斤，不过就是政治运动下的一个笑话，此时中国农业水平其实比中世纪也强不到哪儿去，一般的稻田别说几千斤的产量，能保证个八九百斤那都算是丰收了——这还得是风调雨顺的年月才能有的产量，赶上年景不好的时候，三四百斤也是常有的事。这两三千斤的产量如果没有水份，那简直就堪称是神迹了。
不用多，全国能有三分之一的土地只要能种上这种杂交水稻，李悦新就敢相信中国将再也没有老百姓会饿肚子。
可是，出乎李悦新的预料，当他提出想要获得这种杂交水稻的技术后，蝴蝶却是一反常态，即没有答应，也没有说办不到，反倒是沉思良久后，才很坚决的拒绝了这一要求。
“对不起，其他的东西和技术，我都会尽量想办法，但唯独这项技术，我是不会去碰的。”蝴蝶很认真的说道，见李悦新想要再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给出了自己拒绝的理由。
“我这人没心没肺，这辈子能真心敬佩的人不多，但这杂交水稻之父绝对算是一个。活在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每一个人都应该感谢他，因为他发明的这项技术，让全世界无数人可以免于饥饿，而且他在研发这项技术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的，却在成功后又无私的将技术公布出来——可就是这样一个功在千秋的圣人，哪怕是在他做出这么大的功绩后，居然都差点连个院士的待遇都没评上，要不是国外的科研机构对他拉拢，国内那帮官僚还不知能恶心到什么程度。”
说到这里，蝴蝶长吁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杂交水稻的技术如果能提前给政府拿到，确实能帮他们减轻不小的压力，但这件事太缺德了，杂交水稻是那个人的心血，也是他的荣誉，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但也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所以我不会给他们技术和任何资料，但是，我可以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他们。”
不得不说，蝴蝶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李悦新的预料，也让他再一次看到了蝴蝶内心中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虽然与任务的要求不符，但听完蝴蝶的描述，李悦新却莫名的认同了他的做法，在沉默了片刻后，竟然也没有再进行劝说，算是默认了他的这一决定。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偷书能算偷吗
见气氛有些沉重，蝴蝶又劝慰道：“放心吧，据我所知，在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的改革后，中国基本也就没再闹过饥荒了，而且就算没有杂交水稻，其他那些化肥和激素技术也够你们用的了，别的不说，那些吃激素饲料长大的鸡鸭，一个半月就能上桌，还有那些肉猪也是，两三个月就能出栏……当然，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肯定没啥好处，不过总好过没得吃。”
李悦新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一个半月的鸡鸭能长多大？”
蝴蝶随口应道：“一般的鸡多大它们就多大，可能还会更肥些，不过肉质和口感就没那么好了，很稀，不像土养的鸡那么鲜。”
李悦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也是鸡啊……那些饲料的生产成本贵吗？”
蝴蝶耸了耸肩：“都是些化学激素，能有多贵，那些饲料鸡的价格比猪肉还便宜，也就比白菜稍微贵点了……不过说真的，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真没好处，我们那会儿的人都喜欢吃农家放养的鸡，像这种纯饲料养大的鸡基本上没什么人肯吃了。”
李悦新问道：“激素吃多了对身体确实有害，但只要不是天天吃，应该问题不大吧？”
蝴蝶苦大仇深的叹道：“鸡鸭当然不会天天吃，但猪肉可是餐餐不能断的，所以说这东西还是得控制啊。”
李悦新看着蝴蝶那张明显是营养过剩，都能刮出油来的脸，感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根本就是个错误……话说，自己家里上一回吃肉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像有大半个月了吧？
可以确定的是，这种饲料技术一旦推广，绝对可以极大的缓解社会对肉类食品的需求，至于说蝴蝶所说的这些东西对身体的影响，在李悦新看来完全是可以忽略的：目前中国的老百姓最迫切需要解决的还是温饱的问题，只有在解决了温饱的基础上才有资格去追求更高品质和更健康的生活，对一群连肚子都填不饱，一两个月都难得沾点油荤的人来说，有得吃才是最重要的。
粮食技术的问题基本确定下来，李悦新随即又将首长们的赚钱计划转达给了蝴蝶，让人欣慰的是，对这份明显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切身利益的计划，蝴蝶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与抗拒，而是很认真的开始思考有哪些东西是符合条件的。
“又要不涉及技术，又要能赚大钱……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去弄那些电影电视，游戏动漫之类的娱乐产品了——不过这些东西都需要很强的商业运作才能发挥价值，你们有这方面的人才吗？”
李悦新皱眉道：“电影电视肯定不行，我们没办法解释那些演员的身份，不过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倒是可以试试，只是光靠卖书，怕是也赚不了多少钱吧？”
蝴蝶沉呤道：“一两本是赚不了什么钱，但可以用量来取胜，把那些八九十年代还没有发表的著作都弄过来，加起来利润也不小了。”
李悦新迟疑道：“但作者的问题怎么解决？会不会被人怀疑？比如作者已经在写这本书了，只是还没有完成和发表，我们要是把书抛出去，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但类似的事件多了，未必不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的。”
蝴蝶毫不在意的说道：“这简单，我们只盗那些还没有成名的作者的书不就行了？成名作没了，他们就是个渣渣，谁还记得他们？谁又会信他们的话？”
李悦新又沉思了片刻，还是感觉有些冒险：“就算原作者不找麻烦，可发表这些书，我们也得给它找个作者吧？出名后肯定还得接受采访和进行一些商业宣传，这样的话，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比如当某些人问到他书里的某个细节是如何设定的，又有什么喻意之类的问题时，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想了想，蝴蝶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也好办，让作者死掉不就行了？”
“死掉？”
出于职业本能，听到这个词李悦新顿时一惊，但很快就醒悟过来，蝴蝶所说的‘死’，显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心念飞转，却发现这办法还真是极具操作性。
要完全虚构一个已经死亡的作家当然不现实，但要找一个穷困潦倒又身患绝症，注定不久于人世的破落文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种人，一辈子想出名都想疯了，何况他们也急需用钱，用他们的名义将这些书的版权卖断给自己的出版社，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等他们一死，再将这些书推向市场，既避免了所有的麻烦，同时也能将这些作品的利益最大化，还真是两全齐美。
只是……想到蝴蝶刚刚还在义正辞严的要维护科学家的荣誉，绝不做那窃人成果的勾当，话音犹在绕梁，眨眼的功夫却又毫无顾忌的谋划着如何盗人著作，甚至连如何善后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显然是早有这想法，这前后的反差也着实大了些，让人哭笑不得。
看着蝴蝶，李悦新笑道：“看不出，你干这些倒是挺在行的嘛。”
蝴蝶挥挥手，满不在乎，却又难掩得意的说道：“这算啥，我们那会儿，各种重生小说都写烂了，对我们这些拥有未来记忆的人来说，这些还没有出版的著作简直就跟提款机一样，一半的书都是用它来当第一桶金的。”
“重生小说？”
“就是假想一个人的思维和记忆从未来穿越到他小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改变，但却多了几十年的记忆和经验，然后各种赚钱装逼打脸的小白文，刚开始还挺新鲜的，后来多了，基本都是套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蝴蝶说得轻松，但李悦新却暗暗称奇：听起来这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但想想，自己眼前不就站着一个更离奇的穿越者吗？要这么说，那这种灵魂穿越的似乎还真没啥不可能了。
带着几分玩笑，李悦新笑道：“说起来，这些书也是人家作者的心血，不少的作家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两部成名作，你就不担心他们的荣誉被抢了？”
给了他一个白眼，蝴蝶理直气壮的说道：“偷书能算是偷吗？”
本来就是玩笑，但李悦新怎么都没想到蝴蝶竟会用这句话来回应，还回答得这般理直气壮，一口气差点笑背过去。
“这么乱引用人家的书，你也不怕鲁迅半夜去找你。”
……
玩笑开过，将有些沉闷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李悦新趁机又说道：“这次给你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不过像上回那样的特级沉香一时间是没货了，差一点的一级货倒是挺多，另外还有乌木，紫檀，红木，以及一些你列举过的名贵药材，只是能拿多少，这还得看你的携带能力。”
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蝴蝶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皱眉道：“这确实挺麻烦的，每次就能带那么点东西……算了，一箱子一级沉香也不少了……哦，对了，我让你们弄的虎鞭弄到没有？”
李悦新点了点头：“弄到五根，有三根是新鲜的，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这次正好可以带走……不过这东西应该属于管制品吧？你在那边贩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蝴蝶笑道：“谁说我要卖钱了？这东西我是拿去送礼的。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他们要的东西虽然也不算什么违禁品，但有些也得打通关节才能弄到，要送钱的话太打眼，这东西说贵不贵，关键是谁都知道这是个好玩意儿，特别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更是需要，可一般人还真弄不到，用它当礼物，效果可比塞钱强多了。”
李悦新微微皱眉：“这好像是行贿吧？会不会出问题？”
蝴蝶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理论上当然算，但实际上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要这都算行贿，当官的个个都能抓了——稍有点实权的，哪家过年不收个几十万的烟酒礼品？我一远房亲戚不过就是在电信局当个小科长，稍微管点事，过年时收的高档烟酒礼盒多得家里都快堆不下，这事就算举报上去都没人会管的。”
愣了一下，李悦新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这种行为很普遍？”
蝴蝶随口应道：“反正我印象中但凡是要求人办点事，就没有不送礼的。这两年抓得厉害，倒是收敛了些，换以前，一个局长嫁女一天收个几十万的礼金都不算稀奇事，不然你以为那些当官的一人十几套房产是怎么来的？”
李悦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觉得这很正常？你不知道这是贪污吗？难道你不觉得愤怒？”
蝴蝶奇道：“他们贪的又不是我的钱，关我屁事？再说我一屁民，这事我管得着吗？”
愣愣的看着蝴蝶，李悦新第一次发现，那个一直令他无比好奇，无比向往，无比发达，无比富裕的未来，竟是如此的刺眼，刺得他的心里一阵阵生痛，就像被针扎一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故宫西苑，蝴蝶与方碧瑶漫步在湖边，和风送暧，柳绿莺啼，方圆千米之内，除了站得远远负责安全的警卫，没有任何旁人打扰，倒是别样的清静温馨。
并肩而行，蝴蝶不时偷偷打量着方碧瑶，虽然已经靠得很近，但几次想要牵手，却终究鼓不起胆量……说来也是丢脸，要说他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鸟’了，在现代时空里，虽然没有正式的女友，但有钱后逢场作戏却是难免的，欢场上与那些狐朋狗友和小姐们一起同样是谈笑风生，别说搂搂抱抱，酒精上脑后更出格的游戏也不是没玩过，但不知为何，只要一到方碧瑶面前，他就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最青涩的学生时代，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甚至还超过了当年那段短暂的初恋，以至于直到现在，就连方碧瑶的手都没牵过。
嗯，这对于一个现代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耻辱：算起来相识也有一月有余了，就算是确定这恋爱的关系差不多也有半个月的时间，这要是换成现代时空里一般的男女朋友，怕是床单都滚过好几回了，连手都没牵过，那谈的是哪门子恋爱？
蝴蝶的这点小心思，当然是瞒不过方碧瑶的眼睛……其实她倒并不抗拒与蝴蝶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甚至于内心其实也是有所期待的——不过，出于某种女孩子家的恶趣味，她却很享受蝴蝶这种为了自己而纠结心跳的感觉，所以反倒故意不去点破，想看看他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牵手是可以的，抱一抱也没有问题……亲嘴的话，该不该拒绝？毕竟认识才这么长时间，太随便了，会不会被他看轻？
想着想着，一张俏脸不觉间已是绯红，刚好这时俩人的手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吓得她急忙一个薄嗔的眼神瞪过去，将原本想趁机拉住她的手的蝴蝶给吓得又急忙缩了回去。
看着蝴蝶努力板着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无辜模样，方碧瑶忍俊不住，不禁笑出声来，还没等蝴蝶反应过来，却是主动将他的手挽住，换作更亲密的姿态相伴而行。
这一刻，蝴蝶感觉自己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感觉只要这一刻只要能持续下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
片刻后，逛得有些累了的俩人并肩坐在了湖边的一个小亭中，心跳的浪漫虽然已经渐渐平静，但温馨的气氛却并没有退去……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确实就如一幅绝美的画卷一般，堪称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让警卫找来了一副茶具，蝴蝶欣赏着方碧瑶的茶艺，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好像对我能住在故宫一点都不好奇，怎么都没见你问过？”
方碧瑶轻轻晃动着茶壶，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如果是我应该知道的，那我就算不问，你也会告诉我;如果是我不应该知道的，那我问你，只会让你为难，何况你能享受到国家这种特殊的待遇，说明你对国家一定有着特殊的贡献，我只会为你开心和骄傲，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愣了一下，蝴蝶似乎对她这样的回答很是意外，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优雅的将茶水倒入茶杯，然后轻轻的将茶杯递到蝴蝶的面前，方碧瑶理所当然的答道：“当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蝴蝶沉默了数秒，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轻声说道：“没，没什么不对，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蝴蝶油嘴滑舌，但方碧瑶却能听得出，他这句话绝对是出自真心，心中顿时也如吃了蜜一般的甜，俏脸微红，越发的动人。
沉思了片刻，蝴蝶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我好像跟你说过，我是个做生意的。”
方碧瑶心中猛的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轻轻点头。
看着他，蝴蝶缓缓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就是一个商人，只不过我做的生意有些特殊，别人做生意是将一件商品从一个地方贩卖到另一个地方，而我，是将它们从一个时代贩卖到另一个时代……你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面对蝴蝶炽热的目光，方碧瑶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她没想到蝴蝶竟会在这时候突然主动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和最大的秘密，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因为这意味着蝴蝶对她的感情绝对是足够真诚的……该怎样面对这样一份突如其来的坦诚，她却还没有准备好。
其实，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准备好。
不得不说，蝴蝶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显然是给方碧瑶出了个难题：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和蝴蝶之间最大的一个隐患就是她的身份，计划中，她应该是在取得蝴蝶完全的信任，并建立起足够稳固的感情基础后，再以合适的方式向他坦诚说出一切，而在这其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她在与蝴蝶的交往中，绝不能有任何的欺骗。
是的，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上，方碧瑶在此之前，确实从来没有对蝴蝶说过一句谎言——她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从没有刻意的用伪装和虚假的语言来欺骗过蝴蝶，但此时，当蝴蝶向她坦诚了一切之时，如果她要继续隐瞒自己的秘密，就势必要装作对此毫不知情，一旦蝴蝶将来知道了真相，这就会成为他们俩人之间最大的一个心病。
但说出真相，此时的蝴蝶又是否能够接受和理解呢？
“其实……你不需要告诉我的。”
方碧瑶转过头去，微微侧身，因为她担心蝴蝶会从自己脸上看出异样，不过她的这个反应却被蝴蝶解读为惊讶。
看着她，蝴蝶沉默了数秒，然后轻声说道：“我不想骗你。”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而是来自三十六年后的中国。原本的我，很普通，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也就是能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稳定工作，找一个不太漂亮，但也不能太丑的老婆，在城里能安一个小窝，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太普通了，就连这最小的愿望似乎都遥遥无期……直到我因为某种原因而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用这种能力来赚些钱——你应该不知道，未来的中国，整个就是一个金钱化的社会。笑贫不笑娼，好人，老实，本份，这几乎都快成骂人的话了，因为在这样一个社会里，老实本份的好人往往也就意味着无能和贫穷。人们只会关心你有没有钱，有多少钱，而不会关心你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只要有了钱，房子，车子，都不是问题，反过来，如果没有钱，哪怕满腹才华，哪怕为社会做过再大的贡献，哪怕人品再怎么高尚，在别人眼里也同样是坨狗屎。”
说到这里，蝴蝶笑了笑：“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受过什么刺激或伤害，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说过，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甚至普通到了想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都办不到，因为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上我这样既没钱，又嘴笨，不懂得哄人的男人。”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原本是根本没想过要在这个时空里谈什么恋爱的，我只是打算等赚够了钱，就停止这种穿梭时空的冒险，安心在未来去过我的舒服日子……直到我遇见了你。”
“说真的，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和喜欢这边的生活了，不是因为在这边他们对我很尊重，可以由着我的性子胡闹，也不是因为在这边我可以享受到常人无法想像的特权，比如公然住进这故宫，而是跟你们在一起，会让我有一种很轻松，很自在的感觉，感觉整个世界一下都变得非常简单了。”
蝴蝶的目光投向远处正在执勤的张昌海，眼中透出莫名的感慨：“在我们那边，每个人都要戴着面具才能生活。不同的亲戚，朋友，甚至是夫妻，什么场合下该说什么话，都得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说了真话，往往就会得罪人……可是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却不会这样，我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猜你们在想什么，去猜你们的笑脸背后是不是在算计着什么，因为你们都是活得这样简单，哪怕有些心机，也不会是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刚鼓足了勇气想要开口的方碧瑶又变得迟疑，心虚的将头低下。
蝴蝶却毫无察觉，依然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把你牵扯进来，是我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恐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们的将来会怎样，他们现在对我百依百顺，只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可如果有一天我的能力消失了，要么我就永远的留在三十六年后，与你再不能相见，要么，我就会失去自己的价值，运气好，可能会被控制起来一辈子隐姓埋名，运气差，或许就要被关进哪个实验室里成为他们的实验品了。”
看着方碧瑶，蝴蝶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所以，趁着我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我要把这个真相告诉你，因为我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清楚再作出决定：要不要跟我继续下去。你要明白，跟我在一起，我恐怕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也许我会在某一天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也许我会在某一天，因为失去利用的价值或是犯了哪位大人物的忌讳而成为阶下囚……你说过你的理想是当名演员或艺术家，但跟我在一起，恐怕这一辈子都注定要隐姓埋名了——这些，都是你将要为我们这段感情所付出的代价。”
“我不想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因为我对你的欺骗而存在的，所以，我要把这个选择的权力交给你——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更不会强迫你改变心意……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迟疑了一下，方碧瑶在莫名的心慌中，终究没能将实情说出来，却也不愿说谎，下意识的转开话题说道：“你可能想得太多了……我觉得，他们对你未必有什么恶意，你应该去相信他们。”
蝴蝶笑了笑，眼中透出几分自嘲：“有没有恶意，谁说得准呢？何况像我这样的情况，跟政治扯上关系那是早晚的事，虽然我也已经在拼命的避开那些雷区了，就连金无怠的事都没跟他们说，但谁敢保证上面的老大就不会有些别的想法？你知道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来说，什么人最讨厌吗？就是我这种知道的太多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打死我也不说
听到金无怠这个名字从蝴蝶的口中说出，监听组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说的金无怠，该不会是给中情局做事的那个人吧？”
“好像也只有他了……可他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
“别说话，继续听。”
老吴制止了王珂等人的议论，事实上他的心中同样也是充满疑惑，但隐约的，却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越发的难看。
金无怠，美国中央情报局高级情报人员，亚洲问题专家，甚至一度曾经是中情局副局长的竞争人选，中情局所有亚洲的情报几乎都要经他的手，不单单是在情报界，甚至在政坛都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在中国，只要是搞情报这一行的，就不可能不知道他。
但问题是，这样的人，哪怕在圈内再怎么风光显赫，他与普通人也是完全身处于不同的世界，正常情况下，就算退休也只会是隐姓埋名的享受余生，而不可能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最重要的是，从蝴蝶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个人显然是涉及到了一件很可能还没有发生的大事件，并且是影响极其深远的，否则对政治并不是很关心的蝴蝶不可能会关注到他，甚至用这样的语气将他说出来。
以老吴自己的保密等级，其实已经可以接触到很多核心的机密了，虽然他并不知道金无怠的真实身份，但却知道，中国在美国的情报部门中确实是安插有内线的，而且这个内线的级别还不低……如果真如自己所想，这个人真的就是金无怠的话，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太严重了。
不！严重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此事的重要性，准确的说，这绝对是一件可以把天捅破的大事！
王珂与韩红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无比的难看，豆大的冷汗已经在额头浮现出来，但身上却是一阵阵的直冒寒意。
就算这金无怠真是自己的同志，正常情况下，像他这种‘深海’，哪怕是将来功成身退，也是不可能会解密身份的，不出意外的话，哪怕到死，他在世人眼中也只会是一个为美国情报局工作的华籍，只有在中国永不解密的情报档案中，才会留有一份文档，去铭记他为国家和民族所做的一切……也就是说，如果他的身份没有曝露，那理论上蝴蝶是根本不会关注和知道他这个人的，就像你现在随便去抓一个普通人，问他中情局的局长和副局长分别是谁，又有哪些高级顾问一样，哪怕这些信息根本不算什么机密，一般人也根本不会去留意。
泄密！只有非常重大的泄密事件，才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进而让蝴蝶这样对政治并不怎么关心的人也关注到它，再往深处想，这个泄密事件的源头多半还得是在国内，因为如果是美国人自己查出来的话，那这件事在国内也未必会有多大的影响——因为中国肯定不会承认，而且也绝不会太多的去宣扬这件事，普通民众只会在双方政府的扯皮中被弄晕，然后淡忘。
但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真相如何，只有蝴蝶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金无怠？金无怠是不是自己的同志？如果是，他是怎么曝露的？如果是被我方的人员出卖，那能够接触到他的档案的人……到这里，不止是王珂和韩红梅脸色开始变白，就连老吴都不敢往下想了。
蝴蝶啊蝴蝶，你说的没错，再这么下去，你真的早晚得死在这张嘴上……但拜托你能不能在死前把该说的话给说完？
比起监听室里这些职业的特工来，蝴蝶身边的方碧瑶反应倒是显得很平静——正如之前所说，一般人是绝不会去关注中情局都有哪些重要人物的，而方碧瑶的身份虽然特殊，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情报人员，所以对于金无怠这个名字，她其实也是完全陌生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从蝴蝶的语气中听出这个人的重要性。
“金无怠，这是什么人？”
犹豫了一下，蝴蝶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担心被人听到，含糊的答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见他这副神情，方碧瑶越发的疑心，要知道蝴蝶在她面前向来都是骚包到极点的，天上地下但凡是她稍微透露点兴趣的话题，蝴蝶都会献宝一般的说个不停，有点什么得意开心的事情也恨不得立刻让她知道，像这样含糊其词还真是第一次。
想了想，方碧瑶认真的说道：“你不告诉我没关系，如果这真的是很重要的情报，那我确实不应该知道，但我认为你不应该向政府隐瞒……或许你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为国家想想，再说，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政府只会为你记功，又怎么会害你？”
站起身来，蝴蝶深皱头眉头，似乎也相当的为难，叹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想这么多的，不过在那边跟人商量的时候，有个人倒是提醒了我……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明白，我提供的情报，其实理论上都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且涉及的人位高权重，我一没证据二没事实，空口白话的就指证人家将来肯定会叛国，你说，那些大人物们心里会怎么想？而且……而且我现在发现这个时空好像有些事，跟我所知的也不一样，所以就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这件事会不会发生，万一我说的不对，他们会不会认为我是别有用心？”
方碧瑶愕然望着蝴蝶，她还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总是不着调的男人，心里竟会藏着这么深的心思……不过，细想想，又不得不承认蝴蝶的这些担心还真的很有道理。
说白了，国家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向他主动打听过这方面的情报，国安，总参，两大情报机构守着这么大个情报的宝藏而迟迟没有行动，又何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你是说……这个金无怠，他会叛国？”
愣了一下，蝴蝶哑然失笑，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猜了，说真的，这事牵扯实在太大，我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如果可以，我都宁可自己干脆别知道这些事才好。”
方碧瑶心中还是难安，迟疑道：“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要叛国的话，那至少应该提醒一下国安啊。”
“国安？”听到这个词，蝴蝶冷笑了一声，语带讥讽的说道：“别瞎操心了，你以为叛国的是什么人？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同党……好了，这事别说了，反正时间也还长着，等我考虑好，想个稳妥的法子再说吧。”
蝴蝶不知道，当他最后这番话说出口，不远处的监听室里，瞬间就进入了一种莫名的高压气氛之中。
最后一丝侥幸也可以扔进垃圾桶了，虽然蝴蝶并没有把话说透，但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对于他们这些情报专家来说，从只言片语中去推断情报根本就是入门级别的基本功，完全不存在任何障碍，何况蝴蝶的话中已经透露了太多的关键信息，最后这一层窗户纸，捅不捅破其实都已经没什么分别。
金无怠，十有八九就是我党打入美国内部的‘深海’，而蝴蝶所说的这件事，多半就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叛逃事件，叛徒出卖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这位金无怠。
更重要的是，从蝴蝶最后那句话中已经不难推断出这名叛徒的身份——他极有可能就是国安内部的领导，而且级别恐怕还很高，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位‘深海’的情报。
国安局有高层将会叛逃，而且看样子，他的叛逃还会成功，并且还将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这……这哪是什么情报？这根本就是一枚炸弹，会把很多人都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阴着脸，老吴终于有些理解了蝴蝶的担忧，像这样的情报，稍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想到它有多严重，而最关键的就在于，这些事就算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但在此时此刻，它们其实都还没有发生，自然也不可能因此而当作证据去定罪，甚至于，这位叛逃者此时就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叛徒……能在国安这个系统里做到高级领导干部的人，哪一个不是功勋显赫又政治过硬的？干他们这行的其实心里都明白，很多时候，其实英雄与叛徒真的只有一线之隔，一念之差。
“组长，一定要从蝴蝶口中问出这个人是谁……求你了！”
面对着王珂充满惊恐，痛苦，不甘，和愤怒的目光，老吴阴着脸，没有说话，虽然他可以理解王珂的心情，但站在对国家负责的立场上，他却不能不考虑最坏的那种可能性。
如果说，国安内部有高层将要叛变，那谁敢保证，在国安里就没有他的同党？说得更明白些，谁敢保证这个人，与王珂就没有关系？毕竟王珂也是从国安里出来的。
不，不单单只是王珂，韩红梅虽然来自总参，但如果国安出了这么大的内鬼，整个系统内部恐怕谁都免不了嫌疑，现在已经不是谁可疑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继续监听，保持录音完整，从现在起，谁也不许说话，不许用任何方式交流信息。”
冷着脸，老吴没有理会王珂的肯求，硬梆梆的就下达了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接着，又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接保卫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不说我不问
在四名警卫人员的全程陪同与监视下，老吴终于将录音带顺利的交到了面前这位老人的手中，整个过程无惊无险，因为相距不远，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警戒区的范围，但是，直到老人亲手接过这两卷录音带，他的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仅仅只是‘稍微’松了口气。
对于老吴以如此谨慎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老人倒也并没有太觉得意外，平静的接过录音带，平静的打开录音机，然后静静的听完了整段对话，整个过程中，神情似乎都显得相当的平静……但老吴却敏感的注意到，几乎是从金无怠这个名字出现开始，夹在老人手指间的那根烟，就再没有被吸上一口，一直就在手指间静静的燃烧，越烧越短，直到最后变成一截烟灰落在桌上。
录音带放完，开关自动弹起，老人依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突然轻声问道：“这段对话，还有谁知道？”
老吴毫不犹豫的答道：“王珂，韩红梅，方碧瑶，还有就是蝴蝶本人了。”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老人再次问道：“能肯定吗？”
心中一凝，老吴急忙答道：“在离开监听室之前，我已经给保卫部门下令，彻底断绝了监听室对外的一切联系与往来，禁止任何人出入，方碧瑶那里，一旦她结束与蝴蝶的会面，在离开时也会被保卫部门暗中截下;在转移这两卷录音带的过程中，我全程都由四名警卫人员陪同，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没有脱离过他们的视线——这是我给他们下的命令，我可以肯定，到目前为止，这个情报应该还是安全的，并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当说出这番话，老吴的后背已经浸湿了一片，在紧张之余，他也为自己此前的谨慎而庆幸不已——直接给警卫下令，让对方监视自己的行动，这看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实际上，如果他当时没有这样做，恐怕现在等待他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审查与盘问了……是的，他确实是知道自己没有叛变，也从没有过叛变的想法，但问题是，他怎么让别人相信这点？又怎么证明这点？
安全系统将会有高层叛逃——这个消息太可怕了，可怕到凡是沾上一点边的人，都有可能被它炸得粉身碎骨。
盯着他看了数秒，终于，老人轻轻点头，微带赞许的说道：“你做得不错，处置得也很妥当。”
老吴肃然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意识的想要吸烟，可手举到一半，却发现烟已经快要燃尽，老人随手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等了片刻，轻声问道：“依你看，目前能锁定的嫌疑人有多少？”
刚松了口气的老吴听到这个问题，头皮瞬间发麻，虽然这个问题他确实考虑过，但那些名字如果在这个场合里说出来，后果可就严重了——不管说得对不对，对他本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扛不起的黑锅。
“这……”
“不要有什么顾虑，真要有事，也轮不到你扛。”
深吸了一口气，老吴索性也横下心来，咬牙轻声说道：“如果将范围锁定在国安系统内的话，那么有条件的嫌疑人应该不超过十个，因为只有最高层的领导和几个重要地区负责人才有资格接触到这种等级的机密……但现在最麻烦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发生时间，所以……”
老人微微皱眉，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虽然从金无怠的年龄看，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慢，但时间的跨度也有可能会超过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也就是说，这件事有可能会在明天就发生，但也有可能还得等上一二十年，而国安系统的人事任命虽然不像政府部门那样调动频繁，三五年下来也会有不小的变动，十年的时间，甚至都足够让一个现在的中层骨干成长为部门的重要领导人了。
所以，老吴所说的这十个以下的嫌疑对象，必须是建立在叛逃事件即将发生的基础上的，如果时间超过五年，那嫌疑人的范围就有可能要扩大十倍，超过十年，除非蝴蝶主动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否则这件案子根本就没有清查的可能。
不过，那只是理论上可能出现的情况，而事实上，根据蝴蝶的话语，却是不难推算出这件事恐怕距离发生已经不会太久了——蝴蝶自己都说过，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捞足了钱就离开，而以他这时空倒爷的暴利，就算心再怎么大，最多一两年下来，赚到的钱都足够他躺着花十辈子有余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不会太关注那些需要很多年后才会发生的事件的。
见老人沉默不语，老吴迟疑了一下，试探问道：“首长，这件事恐怕还得从蝴蝶身上入手，要不要我们……”
重新点燃了一支烟，老人深吸了几口，在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摇头：“先不要惊动他，以他的身份和渠道，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是出在内部，那就先从内部着手……当然，蝴蝶那边的工作也不能放松，但不要只盯着这一两件案子，要从他的思想入手。他有顾虑，这很正常，毕竟他跟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时代的，思想观念有所差异，不足为怪，何况他的一些言行来看，他的内心其实也是爱国的，你们的任务就是要打消他的顾虑，真正取得他的信任。”
老吴点了点头，又迟疑道：“这些工作我们一直都在做，目前来看，他对我们的态度确实已经改善了许多，只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白鸽那边。一旦蝴蝶知道了白鸽的身份，以他的性格，很难说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老人微微一笑：“白鸽的身份？她有什么身份？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艺校学生吗？最多也就是思想觉悟比较高，是一名党员，这不犯蝴蝶的忌讳吧？”
愣了一下，老吴愕然看着老人，有些摸不准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要让白鸽的身份一直保密下去？如果是这样，那就得尽快跟她沟通了，她今天差一点就跟蝴蝶摊牌，还好蝴蝶没有起疑。”
摇了摇头，老人沉呤道：“确实该跟她沟通一下了……这女娃娃，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组织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过一名情报员，她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单位任职，虽然组织对她确实有一些特殊的培养和期望，但这都是建立在她自愿的基础上的，她完全没必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也是我顾虑不周，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跟你们有太多牵连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些误解。”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一愣，抬头问道：“这些录音，你们是怎么获得的？没有让她参与吧？”
老吴脸色微微一变，喃喃说道：“正常情况下，我们一般都是在蝴蝶出入的地方安放设备，但今天这情况有些不同，因为他们是在室外活动，所以……所以监听器，是让白鸽随身携带的。”
“胡闹！”一听这话，老人顿时便怒了：“我难道没跟你交待过吗？她虽然在你那里挂号，但却是不能参与任何情报刺探工作的，谁允许你让她去做这样的事？你不知道她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在这方面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吗？我还奇怪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思，原来根子是在你这里！”
老吴没料到老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吓得连忙认错：“对不起，首长，这是我考虑不周。”
“你呀……”深吸了一口气，老人将情绪平静下来，恨声说道：“你差点就坏了大事。”
老吴内心其实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人是您安排进来的，专案组的职责又摆在这，虽然这白鸽也是口口声声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特工，但她的工作热情却根本不逊于任何人，加上工作的需要，他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一个资源不利用一下？而且，既然明知道这项工作有这么重要，您老弄这么一个没受过训的女人进来算怎么回事？国安，总参，还有几大训练基地，难道还找不出几个更合适的人选？
当然，这些话最多只能在心里想想，老吴就是再蠢也不会用它们来为自己辩解。
见老吴一脸自责与悔恨的模样，老人倒也没有过多责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当初之所以让她到你那挂号，原本只是想着方便她接近蝴蝶，现在既然已经跟蝴蝶搭上了线，那也就没必要再搅在一起了。从现在起，她不再是专案组的人，跟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她与蝴蝶该怎么沟通和处理他们之间的感情，你们也不要插手……总之，就顺其自然吧。”
“是。”老吴急忙应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又轻声问道：“那，监听组那边该怎么处理？”
老人略作沉呤，沉声说道：“继续隔离，但可以参与工作……至于白鸽，跟她讲清楚事情的重要性，这孩子分得清轻重，跟那些人也没什么牵扯，应该问题不大，就不要有什么强制措施了，也免得增加她的思想压力。”
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老吴知道，这对王珂和韩红梅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方碧瑶，有蝴蝶这个免死金牌在，这样的处理完全就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个人情只能由首长来送，他这个组长，注定是要当恶人的。

第一百二十章 姓瑜的处长
从故宫回到家里，方碧瑶立刻就将自己关进了房中。
如果说，与蝴蝶的交谈还不足以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话，在离开时，突然被毫无理由的拦下，并且单独隔离了两个多小时后才被允许离开，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到事情的反常了。
金无怠是什么人，她并不知道，但蝴蝶所说的那些话，却让她心乱如麻：心中一会儿感动，一会儿又担心，但更多的却还是迷茫——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些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会变得这样复杂？究竟是蝴蝶想多了，还是自己太天真？更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办？
蝴蝶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惊慌失措，但心中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甜蜜。
从小到大，方碧瑶都是众人眼中的天之娇女，她拥有良好的出身，博学的父母，出众的容貌，和聪慧的才智，她拥有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但在她的一生中，却从来没人问过她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可以为自己的命运作出选择——包括那十分开明的父母，也只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应该竖立什么样的理想，应该跟什么样的人来往，或是跟什么样的人保持距离，却从来不会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在学校，在组织，就更不用说了：确实没有人强迫过她，但每个人也都只会用大道理来对她说教……虽然那些道理她也是认同的，但是，这不代表她内心中就没有过自己的想法。
蝴蝶说她和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单纯简单，但事实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以她的条件，身边从来就不缺少各色各样的追求者，有些人条件也是相当的不错，而不管这些人出身如何，人品才貌如何，在她的面前总是会拼命的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士，只有蝴蝶，才会在她面前毫不掩示。
是的，蝴蝶就是这样一个率性的人，开心了，他会毫无顾忌的大笑，根本不会在意所谓的风度;不开心时，他又会像个怨妇一般的向她报怨不停，但往往只要心情一好转，就会立刻将这些不开心的事扔到脑后;走在湖边，他会突然兴起，从地上捡块石头打个水漂，然后兴冲冲的让她也来试试，甚至要比比谁打得更远，水花更多;谈到文学艺术之类的话题时，他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不懂装懂的扮出一幅文艺青年的模样，更不会自卑，只是将这当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他不会生孩子，不会洗衣做饭一样理直气壮。
很奇怪，像这种只能用粗俗来形容的人，可以说与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但是在相处中，她却发现自己对此却是没有丝毫的反感，相反却有一种打破束缚的自由，到现在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对蝴蝶的感情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源于自我的约束和催眠——但可以肯定的是，当蝴蝶向她坦诚一切，并将选择的权力交到她的手中时，她丝毫都没有考虑过退缩，而在那一刻，她的脑中也根本没想过什么任务，浮现出的，竟全是与蝴蝶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到底要不要向蝴蝶说出真相，又或者，应该怎么说？他能原谅自己吗？如果他不能原谅，自己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就此一去不返？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国家的罪人，也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心里越想越乱，也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母：“瑶瑶，在干什么呢？大白天的把门关着？”
猛的一惊，方碧瑶回过神来，急忙调整情绪并应道：“没事……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方母：“今天你不是休息吗？一上午跑哪去了？”
方碧瑶匆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确定没什么异样后，这才将门打开。
“妈，有事吗？”
走进房中，方母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是跟那个人出去的？”
迟疑了一下，方碧瑶轻轻点头。
方母却是微微皱眉，欲言又止的说道：“瑶瑶，按说你这么大的人，也是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但这个男人你了解吗？妈这些天想来想去，总感觉他这样子不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虽然穿着打扮是挺洋气，但身上总感觉有股草根的味道……听人说，现在社会上有不少人假借归国华侨的名义招摇撞骗，你可得当心了。”
方碧瑶哭笑不得，却又不知怎么跟母亲解释：“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白了她一眼，方母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问道：“告诉我，你们现在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方碧瑶只觉脸上发烫，又羞又恼的嗔道：“妈，你都想些什么呢？”
但方母却十分的严肃：“别闹，我跟你说正事……妈可警告你，不管他这人是真是假，也不管你们将来会怎么样，但女儿家的底线你可一定要把持住了，别为了一时冲动，害了自己一生！”
方碧瑶羞道：“您越说越离谱了……要再这样，我可回学校了。”
叹了口气，方母说道：“妈只是提醒你，怕你年轻……算了，你也大了，这些事自己应该有数……看你这一身，这是上哪玩去了，趁着还有时间，去洗个澡，等一下跟我出去吃顿饭，别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有些意外，方碧瑶问道：“吃什么饭？还要出去吃，在家不行吗？”
方母说道：“别多问了，是妈的一个朋友，总之好好打扮一下，换身衣服，洗澡水我都帮你烧好了。”
方碧瑶也没多想，生在她这种家庭里，偶尔的交际应酬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跟蝴蝶在故宫里跑了一上午，身上也确实出了些汗。
“好吧，我这就去洗。”
……
两个多小时后，随着母亲一路坐车来到了首都一家不错的酒店，方碧瑶倒是有些意外。虽然跟蝴蝶认识以来，像这种级别的消费对她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除了蝴蝶，在国内能上这种酒店请客的人还真是不多，而她们家来过这种地方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妈，你这朋友什么人啊？不会也是华侨吧？”
“不是，人家可是真正的红色家族，高干门弟，一会儿进去见到人嘴要放甜些，你不是想当演员吗？要是有她们帮你说句话，等你毕业后，国内的单位你想进哪一家都不是问题。”
“这么厉害？”
方碧瑶笑了笑，却是没怎么往心里去——当演员确实是她的梦想，但自从跟蝴蝶认识后，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梦想已经没有实现的可能，何况，就算没有蝴蝶，以她的性格也是不屑于做这种走后门的事情的……不过既然是母亲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也不会反驳，无非就是应酬一下，何必让母亲担心呢？
进到酒店，在大厅里等了没多久，方母便拉着方碧瑶向刚刚走进来的几名客人迎去。
这段时间以来，跟一群的职业特工天天混在一起，方碧瑶倒也练出了一些眼力，一眼就看出那群人身后跟着的两名便装男子，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警卫人员，而走在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显然也是久居上位的权贵。
“瑜姐，这位就是瑜处长吧？真是的，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对，这就是我家的老瑜，老瑜，这就是我跟你常提起的方太太，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千金了。”
“呵呵，方太太，我夫人可是常念起你啊，名门闺秀，书香门弟，跟咱们这些大老粗果然就是不一样。”
“让您见笑了，不过就是读了些古书，自娱自乐罢了，哪能跟您比。”
“这位就是令千金吧？果然是亭亭玉立，大家风范……这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哪本古画里跑出来的千金小姐呢。”
“瑜伯伯，您好。”
顺着长辈们彼此应酬的语气，方碧瑶也上前不卑不亢的打过招呼……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位瑜处长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让她本能的想要离开，只是，在这种场合下，没有足够的理由，显然是不好开口的，否则那就是得罪人了。
接下来，完全就是一场公式化的应酬饭局了，一行人来到早就订好的包间，随口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气氛倒是十分的亲切，但习惯了与蝴蝶在一起时那种无拘无束感觉的方碧瑶却总是提不起兴致，好在良好的家教修养与艺校的礼仪训练让她就算不怎么心甘情愿，对这种场面也完全能应付自如，倒是没有失礼，反倒更添几分文静的气质，让人赞不绝口。
饭局吃到一半，话题扯着扯着，不知又怎么扯到了方碧瑶身上。打量着她，那瑜处长笑道：“碧瑶这么好条件，肯定有不少人在追吧？不知道有没有对象了？要没有，我家里倒是有几个年纪合适的，当然，要已经有对象的话，那就算了。”
听到这话，方碧瑶却是一惊，而且见自己母亲竟是有些意动的模样，急忙应道：“谢谢瑜伯伯关心，我已经有认识的人了。”
淡淡一笑，瑜处长倒也没显得不快，笑问道：“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既然有男朋友了，怎么没一起过来？人多些，也热闹嘛。”
方母叹道：“唉，别提了，这不省心的丫头也不知在哪认识的人，倒是来过家里一回，人品样貌马马虎虎，出手倒是挺阔气的，自己说是什么归国的华侨，又说在政府的机密单位任职，神神秘秘的……瑜处长，也不怕您笑话，我倒是没有什么门弟之见，只要这丫头自己中意的，哪怕是个没读过书的穷小子我也认了，可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太年轻，被人骗。您是国安的大领导，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查一下，这年轻人究竟他的身份是真是假？这要真是碰上个骗子，那早点拆穿了，也省得害我这女儿一生啊。”
听到这话，瑜处长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看了方碧瑶一眼，沉呤道：“这倒有意思，又是华侨，又还在机密单位工作……是真是假，我现在倒也不好下结论，如果方便的话，不如约个时间，出来见个面，如果是误会，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要真是骗子，那也绝不能轻饶了他。”
方母一听连连点头：“还是您想得周道，瑶瑶，还不快谢谢瑜伯伯！”
方碧瑶此时早已是心乱如麻，她怎么也没想到一顿饭竟会吃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但此情此景，却根本不容她拒绝……何况，在无法透露蝴蝶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她也根本没有理由拒绝，若是表现得太强硬了，反倒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那……好吧，不过他工作一直很忙，具体的时间，恐怕还得跟他商量过才能决定。”
也只能先这样应付着了，好在母亲和这位瑜处长的关系也不是特别亲近，只要拖上一段时间，想来人家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至于母亲这边，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吧。
方碧瑶看着放宽心的母亲，很是无奈的想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饵
走出宾馆大门，中村允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见他出现，司机也早早的打开了车门，一脸讨好的对他点头致敬，而中村允自然也抱以善意的微笑。
自从出了‘被绑架’的事情后，中村允虽然表现得还算镇定，但似乎也开始注重自己的出行安全了，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同时也为了自己出行的方便，他索性长期包下了一辆出租车，事实上这也是很多外国人在国内的做法，毕竟，在国外用惯了私家车的他们，在不允许私人拥有车辆的中国，确实也不太习惯……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遇到那样的事情后应有的反应，也是中村允努力想要展现的，虽然他心里也很明白，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正常，身后的那些‘尾巴’也是绝不会放松对他的怀疑的。
“中村先生，您今天想要去哪？”
“先去博物馆。”
“好的，您坐好。”
开车的是个有着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刚开始被雇佣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几分北京人特有的傲气，但是，在中村允大方的小费下，这种傲气很快就被谦卑与尊敬所取代——或许在心底里，他还是会暗中嘲笑中村允是个冤大头，但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展现出一名专职司机应有的礼仪与素养。
倒后镜里，看了一眼正跟上来的那辆吉普，中村允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即移开了目光——他知道，不管自己此时表现得如何正常，在中国安全部门的档案里，都已经是重点怀疑和监控的对象，甚至可以说，他此时的身份几乎已经等同于曝露，之所以还没有被捕，除了对方缺少证据之外，也未尝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的用意在内。
正常情况下，一个间谍如果面临这样的处境，最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马上撤离——现实不是电影和小说，一个已经被重点怀疑和监控的间谍要是还想在对方的眼皮下继续玩弄心机和行动，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情报部门不是警察，他们抓人是不需要什么证据的，所以，中村允当然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有多冒险，就算有外宾和大财团负责人的身份作为护身符，在这里每多逗留一天，都会增加一分被对方抓捕的风险。
但是，这些冒险却是值得的！
中村允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此时中国的安全部门应该已经确定了那个被炸死的绑匪就是他们通缉的凶手，由此，也肯定会怀疑他这个受害者会不会也是同伙，并且目标正是他们极力想要保护和隐瞒的那个神秘年轻人。作为一个已经近乎曝露又没有完全曝露的间谍，他在这里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行动，就足以成为最好的掩护，吸引对方的视线和注意，而真正的棋子，却早已在对方没有关注的地方落下。
视线转向窗外，街道上的景色飞快的从眼前掠过，当看到一间正在进行开业剪彩的店铺时，中村允的嘴解浮现出一丝笑意。
注意到了他这细微的神情变化，司机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间店铺的位置。
……
与此同时，北京市某高档酒店的包间里，一场酒宴也正在热闹的进行着。
“王局长，这次来大陆，真是让鄙人感触良多。国内处处都是商机，而鄙人也十分希望能为国家的建设出一分力，我们香港现在虽然是被英国人管，但香港人却永远不会忘了中国才是我们的祖国，只是，我们这些人，毕竟是人生地不熟，今后要在这里谋生的话，恐怕还少不了您的关照。”
“周先生说得好，香港大陆本来就是血脉相连，而且香港只是租借给英国，将来总是要回归的，算起来我们其实也都是一家人，而我们大陆政府现在也是非常欢迎像你这样的爱国华人回国投资。至于政策方面，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来，喝酒，这大陆的茅台确实不错，可惜很少出口，在香港我们可是有钱都难买到，这次算是饱了口福了。”
“呵呵，茅台可是我们的国宴用酒，产量本来就不多，就算是我，平时也难得喝一回啊。”
“既然这样，那就更得多喝点了。服务员，这种茅台，再拿十瓶过来。”
“太多了，太多了，哪喝得了这么多……”
“喝不了可以打包带走嘛，我知道王局长为官清廉，贵重的礼物是不敢送的，但几瓶酒不过是一点心意，这不违反你们的纪律吧？”
“这，不太好吧……”
“王局长，您要这样可就让我伤心了，您刚刚也说我们香港人和大陆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这兄弟之间请喝几瓶酒难道都不行了？”
“呵呵，哪里的话……那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笑语绵绵，酒香阵阵，彼此目光相交，一切尽在那不可言述的默契之中，而后化为了一阵笑声。
很普通的酒宴，很普通的应酬，在这个国门刚刚打开，国家正在努力改变政策，试图吸引外资进入的时代里，欧美发达国家的资本大多还在观望，而台湾又因为政治等方面的原因而障碍重重，唯有这香港的投资商是最受各地政府欢迎的，所以类似这样的酒宴，在全国各地，特别是首都和上海等几个大城市里，几乎每天都在进行着。
酒过三旬，局长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与诚意后，似乎也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了，随口问道：“周先生要回国投资，我们当然是欢迎的，只是不知你想投资什么项目？”
周家豪笑了笑：“我在香港是做娱乐的，在东南亚也有不少的产业，所以在大陆，还是想干自己的老本行，打算投资两千万，建一座高档会所，不知大陆的政策是否能允许？”
要说这局长大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但是，当他听到对方所说的这个数字和项目后，却依然愣了好一会儿，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听错了。
“两千万建一座会所？你这会所是干什么的？”
“也就是让客人们吃个饭，跳个舞，开开心心玩一下的地方。”
局长越发的惊愕：“这不就是酒店吗？建个酒店哪用得了这么多钱？你这酒店……会所，打算建多大？”
周家豪笑道：“当然是越大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打算在郊外圈一块地，建一个高尔夫球场和马场，作为会所的配套设施，所以这两千万，只能算是第一期的投资，如果收益好，以后肯定还会继续追加的。”
局长若有所思：“高尔夫球场？这我倒是知道，不过这么大块的土地使用，恐怕得走很多部门才能批下来了……别怪我多嘴啊，你这会所花这么多钱，就不怕赔本？”
周家豪笑着解释道：“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好事，不过我走的是高端路线，在这方面，大陆好像还没有其他人在做，所以风险倒也不算太大，就算亏了，也就当培养一下市场吧。”
局长愕然：“没人在做？北京高档的酒店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几家，就我们现在这家也算是不错的了。”
周家豪笑着摆手：“您说笑了，这些酒店虽然也算不错了，但跟真正顶级的高档会所还是有区别的……这么跟您说吧，像我在香港的会所里，做牛排的牛肉都是每天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用的是世界最顶级的神户牛肉，光是原料的价格每斤就高达上千元，而会所里一份做好的牛排，都是以万元起售的。”
“咳咳……”
局长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好半天才缓过来，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这位香港商人，眼中充满了深深的质疑。
“一万多一份牛排？一整只牛都用不了一万吧？”
周家豪倒是没有丝毫的嘲笑，很是真诚的解释道：“您别误会，其实这价格也不算太贵，要知道神户牛肉是世界有名的顶级食料，这种牛需要用特殊的方法进行选种，然后在喂养的过程中，每天都要用药酒进行全身的按摩，它的食物也都是要进行专业的营养搭配的，牛舍的环境也有很高的要求，基本上，比一般人住的宾馆要求可能还高些，还要时刻播放音乐，以便它保持愉悦的心情，而用这种方式喂养出的牛，它的肉质绝对要比普通的牛肉鲜美得多，这成本当然也就水涨船高了，再加上会所其他的成本开支和利润，所以这价格当然不能算便宜，但也绝对是物有所值的。”
局长大人此时早已是目瞪口呆，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干笑摇头道：“你们这些资本家可真会折腾，不就是吃个牛肉吗……不过，中国可不比外国，我们这边别说你那一万多的牛肉了，就算是普通牛肉，一般人也是难得吃一回的，你开这样的店，会有生意吗？”
周家豪自信说道：“做这种生意，初期肯定是要赔的，不过这点钱我还赔得起，而且据我的观察，其实北京市里有消费能力的人也是不少的，像那些驻华的领事，来北京考查和做生意的外商，当然，将来中国的经济发展了，也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大陆人也能拥有这样的消费能力，我对大陆的发展前景，可是十分看好的！”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家豪从自己的西装中掏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不动声色的推到局长面前。
“王局长，您在政府部门里工作，平时肯定也少不了应酬，这张会员卡是为您准备的，将来还得靠您多多关照……放心，这是我为特殊的客人准备的会员金卡，持有这种卡的会员，在我名下所有的产业消费，账都可以记在我的头上，不会让您自己破费的。”
听到这话，正要推辞的局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到现在他都不是很相信一份牛排可以卖到一万多，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这张卡的价值：就算这所谓的神户牛肉的价格有再大的水份，可哪怕是一般的高档酒店，能让你敞开了吃不要钱的卡，得值多少钱？
“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吓得连忙收手，就像那小小的卡片是枚炸弹一般，但那闪烁的眼神却又出卖了他的心思：毫无疑问，对于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局长大人来说，这份礼物对他的诱惑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想想也是心酸，为国家辛辛苦苦半辈子，大小也算混成了一个领导，可家里的孩子想吃顿牛肉也得先算算账，看看人家，不过就是一资本家，但人家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一万多一份的牛排，一口咬下去怕是都顶他几年的工资了吧？人跟人的差距，凭什么就这么大？
想着想着，目光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张金卡上，却是再也无法移开……看局长这神情，周家豪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王局长，您就放心吧，我这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朋友之间吃几顿饭。我做的是正当生意，该交的税一分不会少，也绝不会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不会让您为难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
口中依然推辞着，但局长的手，却是离那张卡越来越近…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想干什么
公安局接待室里，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中村允，赵忠义面无表情的说道：“中村先生，这次把你请过来，是因为案情的调查中，我们有了些新的发现，需要向你证实，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
中村允轻轻点头：“当然，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商人，我会完全配合你们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没有理会他的回应，赵忠义拿起一张照片，给中村允看了一下：“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真的看了下照片，中村允毫不犹豫的点头：“认识，这个人是我公司在上海雇佣的一名员工，叫刘大，这次我来北京公干，他也是跟着一起来的……怎么？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盯着他的眼睛，赵忠义目光如刀，在凝视了数秒之后才缓缓说道：“既然是你的员工，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人会在市场上到处打听情报，他是不是受你的指使才这样做的？”
微微皱眉，中村允不解的答道：“我确实是让他去市场上进行了一些调查工作，不过这都是正常的商业考察，应该并不违反贵国的法律吧？至于你说的情报……能说得具体些吗？如果是涉及到贵国军事机密之类的信息，那肯定与我无关，我与他只是正常的雇佣关系，不可能指使他去做这种事情的。”
冷笑了一声，赵忠义沉声问道：“他到处找人打听复读机的消息，难道不是受你的指使？这个人已经什么都说了，中村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既然把你请到这里来，肯定就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的，隐瞒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愣了一下，中村允愕然说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吗？这太可笑了……不过你刚才提到的复读机，那确实是我让他去打听的，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想找到这种产品的厂家，然后看看双方能不能进行一些生意上的合作，这都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难道这在贵国也是不被允许的？”
中村允的坦诚倒是并没有出乎赵忠义的预料，毕竟这些事有刘大作证，是根本无法抵赖的，而中村允之所以敢这样，也是因为复读机的情况太特殊：说它是机密，它确实是机密，但这东西本身又只是一件民用商品，而且它流失的方式也太过坑爹，中村允作为一名商人，只要说自己并不知情，还真没办法拿这个来指证他。
紧盯着中村允的眼神和表情，赵忠义板着面孔，半晌没有出声，而中村允在惊愕之后，似乎也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几分惶恐与不安，但这样的反应却让赵忠义有些失望。
是的，一般情况下，惊慌和不安确实代表着心虚，但是，他之前刻意营造的这种紧张的气氛却并非是多余的——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除非是拥有超强的意志力或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否则，一个普通人就算心里没鬼，当突然面临国家执法机关如此强大的压力之时，多少也都会有些举止不安，而且他们根本不会想着去掩示，反倒是那些心里有鬼的，才会刻意装作镇定，以证明自己心底无私。
试探已经失败，从结果来看，这小鬼子要么真的只是被无辜牵连的倒霉蛋，要么，他就是一个拥有超强反侦察和反审问能力的老手，在这种人面前，除非是抓住他无法抵赖的铁证，否则，想单凭诈术之类的小技两就诱他现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吧，中村先生，感谢你的合作，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如果还有其他的问题，我们会再与你联系的。”
目送着中村允离开，直到他走出公安局的大门，赵忠义才回过身来，对门后走出的老吴说道：“组长，这家伙表现得太完美了，我也看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没鬼，但我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他，可所有的疑点在他身上又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老吴轻轻点头：“所以我们还得继续盯紧，看看他到底耍的什么花招。”
赵忠义又说道：“昨天开业的那家饭店已经查过了，是XX厂几个工人家属办的，用的是厂招待所的名义，应该没什么问题……组长，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那司机是我们的人，所以故意给我们制造一些烟雾，来分散我们的注意？”
老吴淡淡说道：“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现在国家政策变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确实不好对他动手，但只要像这样继续施加压力，他总会有忍不住的一天，我不怕他耍花招，就怕他什么都不做……继续加强监视，不要担心被他发现，就是要做给他看，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忍多久。”
赵忠义闻言不由得一惊：“您是说，他真的有问题？”
老吴冷笑：“一个商人，在异国他乡出了这么大的事，换成是你，还能待得住？真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倒也罢了，可他这些天都在干什么？不是窝在宾馆就是到处乱逛，两次与境外通话，竟然都没有与家人联系过，这是一个正常人死里逃生后该有的反应？”
想了想，赵忠义心悦诚服的点头：“确实不合情理，一般人在遇到这种事情后肯定会与家人联系，就算怕家人担心而选择隐瞒，也一定会找些其他的理由跟家人通个话，而他的反应实在太平静了，完全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还是组长您厉害，换成是我，说不定还真被他给蒙过去了。”
笑了笑，老吴淡淡说道：“不是我厉害，而是他根本就是故意要做给我们看，想吸引我们注意的。”
赵忠义又是一愣：“故意的？”
老吴说道：“这是个老手，如果他真要伪装，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他明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报，无论他怎么表现，我们肯定都会将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离开，然后换人来接手，但他却偏偏留了下来，还是以这种张扬的方式，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想吸引我们的注意！”
赵忠义脸色微变：“他还有同伙……没错，这就合理了。我们一定得尽快将这个间谍组织给挖出来，否则……”
老吴下令道：“到海关去查一查近段时间入境的外国人，尤其是来北京的那些，抄一份名单过来。”
赵忠义：“是，时间是从爆炸案那天算起吗？”
想了想，老吴说道：“不，从这个小鬼子来北京的那天算起。”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赵忠义拿起听筒，听了一下，将话筒递给了老吴：“组长，好像有情况。”
听过话筒，老吴说道：“我是老吴，什么事？”
“报告组长，这个中村允可能要跑，他现在正坐车前往机场方向，要不要截住他？”
听到这话，老吴也是一惊，因为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难道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现在鱼饵却眼看着要跑，是就此收网，还是放他离开……无数的念头在心中瞬间闪过，一时间，却也难以决断。
“组长，他现在已经快到机场，再不动手，等上了飞机可就晚了！”
听到部下焦急的提醒，老吴终于作出了决定。
“不要惊动他，他要走，就让他走。”
“……是！”
虽然满怀疑虑与不甘，但部下却丝毫没有质疑他的命令。
挂上电话，面对赵忠义不解的眼神，老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片刻后，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老吴立刻就拿起了话筒。
“说。”
“组长，他没有走，在机场附近转了个圈，现在又回宾馆了。”
“继续监视。”
“明白。”
等他挂断电话，赵忠义若有所悟：“他是在试探我们？”
老吴轻轻点头：“不止是试探，还是挑衅……看来他对自己的底牌很有信心。”
赵忠义却是有些不信：“蝴蝶现在被我们保护得这么严，任何外人都不可能靠近，就算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人，不经允许也是无法接触到蝴蝶的……我看他是在虚张声势，好让我们露出破绽吧？”
老吴微微皱眉：“不管是不是虚张声势，蝴蝶身边的保卫工作都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好在蝴蝶刚刚离开，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利用，看看他耍的什么把戏。”
离开公安局，回到故宫的办公小院，刚一进门，一名部下就迎了过来，对他轻声说了几句，然后离开，而老吴在听到这番话后，眉头也是瞬间紧锁。
瑜XX，他怎么会突然跑去见白鸽？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另有其人？这倒是麻烦了，以他的身份，如果没有中央首长亲自下令，是不可能对他有任何调查行为的……但就凭这么一点小事，也不可能就去惊动首长。
只能先见招拆招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蝴蝶要创业
(上一章结尾部分考虑确实不周，也感谢书友们的批评和意见，已经通知了编辑进行修改……是的，一个国安高层突然接近白鸽，这确实不是小事，老吴不可能瞒报。这的确是一个不该犯的错误，狗头认罚！)
坐在宾馆房间的客厅里，中村允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新闻里关于某领导下基层考察的节目，红色国家特有的文字风格，加上大陆播音员与台湾香港那完全不同的硬朗语调，不得不说，对他这种从小在资本国家里长大的人来说，确实是别有风味。
来到中国后，他就很喜欢观看这类政治宣传的节目，虽然都是一些公开的信息，甚至充满了各种假大空的套话，但在这些虚假的宣传与精心编排的画面中，依然可以传递很多真实有用的信息。
就比如这些官员们的生活状况，穿着打扮，做事风格……等等，对一般人来说这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但对于他这样的间谍而言，这些东西，却都是有钱都难买到的信息，用好了，完全可以让他的工作事半功倍。
普通的衣着打扮，没有任何名牌奢侈品的装饰，除了高级别的领导干部可以享受到一些特权和福利，普通官员的日常生活与衣食住行与一般的老百姓还真没有太大区别，与资本国家的官僚集团相比，中国的这些官员们简直清廉得不可理喻，而日常的接触中也可以看到，他们这种普素的风格并不是在镜头面前伪装的假象，而是真的就是这样生活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国家就如他们的政治宣传所说的那样，已经消灭了阶级的差异，事实上，只要是在这个国家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国家的等级之森严：虽然领导们总是想在镜头前极力的表现他们的平易近人，但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指点江山的气势，以及陪同人员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站位，又无一不在展示着这些官员与西方的官僚们相似的一面。
有意思的是，与资本国家整体崇拜金钱追逐利益的氛围不同，这个国家的人们虽然一个个都穷得可怜，同时又渴望着改变，渴望能有更好更富裕的生活，但他们同时却又极度的蔑视金钱，尤其是那些官员，更是视金钱如洪水猛兽，这也正是许多同行们在这个国家里始终难以打开局面的原因之一。
金钱的收买，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但越是高层的官员，就越是不会在乎金钱，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享受完全都可以随着自己职务的提升而从政府手中免费获得：宽敞的住房，出行的轿车，专用的司机，甚至连烟酒副食之类的日常所用都能有专门的特供，他们根本不需要靠金钱来获得这些，对金钱没有了需求，自然也就没有了欲望，他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些没用的钞票而去冒险呢？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
中村允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一直都没再与组织联系，但通过在政府里建起的那些人脉关系，他也同样可以了解到计划的进展情况——目前来说，相关的审批手续已经差不多办齐，不出意外的话，中国第一所高档的私人会所很快就能正式动工，并在不久后就能完成第一期的工程并投入运营了。
中国的安全部门，此时一定很想知道他背地里卖的什么药，比如他会用什么方式去接近那个被他们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如果是一般的谍战戏和小说，此时多半就会有一个妖艳或清纯的女间谍出现，以一场精心安排的巧遇来推动剧情了。
但现实中，他又不傻，想想都知道，一个享受国家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甚至能破格的住进故宫的人，对于任何试图接触他的人，都必然会引来安全机关的全面调查，而且，正常情况下，那些安保人员也是根本不会允许任何未经他们认可的人去接近目标的。
所以说，那个看似最大破绽，最好利用的女人，实际上就是一个陷阱，不过这个陷阱倒也不妨可以利用一下，用几个不值钱的炮灰去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让他们的视线始终都被局限在目标的周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注意到周围落下的闲子。
一个由境外华人投资，即将开业的高档私人会所，与一个被严密保护的神秘年轻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联系，但通过对已知线索的分析，中村允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判定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在某种程度上就跟一个普通的暴发户没什么区别——他喜好美食，花钱大手大脚，与普通的中国人完全不同，像这样一个追求享乐的人，在中国这个各种娱乐与消费水平都低得可怜的国度里，如果突然发现身边就有一个可以提供世界顶级奢华享受的会所，他有多大的机率才能忍住不去享受一番？
当然，计划再完美，现实有时也未必会尽如人意，但这座会所的建立本来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现在也只不过是将它提前了一些而已，事实上就算引不来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会所的投资也绝对是有赚无赔的，因为若大一个中国，有价值的情报可不单单只是那神秘的年轻人一个，那一个个政府的官员，又何尝不是一座座等待挖掘的宝库？
他们不爱钱，是因为他们还不懂得金钱的魔力，在收买他们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进教会他们怎么花钱，只有当他们体会到真正顶级的享受之后，他们才会明白金钱的可爱，才会有足够的欲望去获取更多的金钱，而他们能用来交易的是什么？无论是权力还是情报，这都是可以转化为巨大利益的好东西，双方各取所需，这才能建立起一个完整的供需链。
端起酒杯，中村允向窗外看不到的同行微笑致意：或许在情报的领域里，他们的确是精英，但在资本的道路上，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时间匆匆过去，眼看着马上就是蝴蝶回归的日子了。
对专案组的人来说，这几天的时间真可谓是既快又慢：说快，要做的工作千头万绪，中村允始终没有露出马脚，国安局内部清理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了下文，尤其是那处长私自接触白鸽的事情，在上报首长后，怎么处理一直也没有回复，老吴只能驱使着部下们将所有的安保工作一遍遍核查，以确保没有漏洞存在，所有人都是连轴转的工作加班，但总感觉时间还是不够用，留着这么多的隐患没有清除，想睡都睡不着觉。
说慢，就更好理解了——所有人都知道蝴蝶回去是干什么的，也知道他只要一回来，就必然能带回大量国家急需的物资和技术，在专案组内部，每天期待和猜测蝴蝶都会带来哪些好东西，几乎已经成为了组员们最大的一项娱乐，而只要一想到这点，每个人也都感觉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再苦再累，压力再大也能撑得下去了。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蝴蝶的出现，却是没有选在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故宫之内，当正在交班的警卫突然发现一个根本不应该有人的房间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差点没把他给当间谍抓了，好在及时认出了他，这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乱子。
在警卫的护送下，蝴蝶回到了他的小院，而已经得到消息的李悦新也是连忙赶了过来，准备接收他的这批物品。
“先等会儿，有吃的没有？给我弄些吃的过来。”
“放心吧，已经去准备了。”
有了上一回运送无人机的经验，专案组这边已经知道蝴蝶每次穿越时空，似乎都会消耗身体大量的营养而造成极度的饥饿，所以在他将要回归的这几天里，厨房都是二十四小时不熄火，并随时保证足够的熟食是可以食用的。
……
吃饱喝足之后，蝴蝶心满意味的抹了抹嘴，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累，不过倒 比上一回运送无人机时的模样强了许多。见李悦新等在一旁，虽然没催，却也不好意思再拖延下去，便提过箱子，当面开始了交接。
打开箱子，蝴蝶首先拿出的是一台看起来十分小巧的机器。
“上回要的教材，忘了给他们带打印机，这次补上了。不过打印纸实在太占份量，我就只带了一小叠，这东西你们生产就行，我特意选的喷墨打印机，对纸的要求不是很高，你们先试试，要弄不好，那就干脆用最笨的办法，一张一张去重新抄过排版吧，毕竟我的运送能力有限，要用来运这种消耗品，大家都不合算。”
接着，蝴蝶又从箱中拿出了五台与第一次交易似乎是同款同型的笔记本电脑。
“这次回去，我特意找懂行的人问过了，你们想要的技术资料还真有些难办，因为绝大部分的技术都是必须要有相应的设备才能实现的，但那些大型的设备我根本就运不过来，而且未来很多技术对你们来说也太过先进，不少的都已经升级过好几代，弄过来给你们根本就没办法消化，他们说工业升级都是要讲产业链的，这个我不是太懂，但听他们说的似乎也挺有道理。”
听到这坏消息，李悦新倒也没着急，因为看蝴蝶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蝴蝶停顿了一下，又得意的说道：“不过你们提出的那个赚钱的方案，倒是被不少的人点赞：我跟他们讨论了一下，感觉这应该是最实在的做法了，所以这次过来，我主要就是带了几部在未来必定会大火的小说和动画，另外，在那边我也找人在统计一些在未来必定会赚钱的专利技术，如果能抢先将这些专利注册下来，将来光是收专利费都要收到手软了。”
说到这里，蝴蝶语气一转，十分认真的说道：“不过话可说在前头，这些专利和投资的信息我可以交给你们去运作，但里面的收益我要占三成。”
愣了一下，李悦新心中一动，似笑非笑的说道：“技术是你提供的，这要求倒是不过份，不过这些钱你又带不过去，看你这意思，是打算在这边也要安家置业了？”
蝴蝶笑道：“没办法，谈了个对象，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她考虑吧？这次过来我可真的是打算要大干一场了。说真的，在那边我现在虽然也算个有钱人了，但那点钱比起真正的大腕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且钱再多也不等于事业，可偏偏我这人又不是个经商的料，要在那边跟人去挤独木桥，怕是再多的钱都不够赔的，反倒是这边，仗着先知先觉的金手指，说不定倒真能弄出点名堂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动中央的玩具
蝴蝶想要在这个时空创业置产，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就意味着他不再只是将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一个过客，而是真正想要在这个时空里安家了，或许这不会是他唯一的家，也不是最重要的，但只要在这个时空里有了他的产业，有了他的家庭，也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斩断与这个时空的联系，从而才能真正的溶入这个时代。
至于说，在这个所谓的理想中所透露出的满是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与不劳而获的投机主义，那都是小问题，就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打开电脑，蝴蝶开始兴奋的介绍他这次带过来的作品。
“哈里波特，一共七部，有英文版本和中文版本两套，我都下过来了。这部书的作者是一个英国的下岗女工，原本只是她给儿子睡觉前讲的故事，后来被她自己整理成书，结果一炮走红，成了有史以来最赚钱的一部魔幻巨著。照时间算的话，这部书现在应该还没有问世……说真的，同样是写书，人家才这叫牛啊，真正的一字千金，要能混到她这万分之一的水平，我都不用穿越了。”
李悦新在他身边一直看着操作，疑惑的问道：“只有这一部吗？其他的为什么不多弄一些过来？”
蝴蝶不以为然的说道：“能把这一部弄好都够你们吃的了，你知道这部小说有多赚钱吗？被翻译成67种语言，全球发行量超过五亿册，出版社赚了多少不知道，但作者本人光是收版税就收了四亿多，后来还被改篇成电影，又在全世界圈了几十亿的票房，至于说它带动的那些周边产业就根本没法统计了。”
要说比起一般国内的同事来，李悦新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但依然被蝴蝶所列出的这堆数据给吓得瞠目结舌，想了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人民币？”
白了他一眼，蝴蝶答道：“废白，当然是美元。”
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怪得李悦新如此吃惊：不算那几十亿美元的电影票房，光是这四亿美元的稿费就足以让人惊悚了，要知道，中国现在整个国家一年的出口总额也就一百多亿美元，而且，这一百多亿大部分还都是靠着贱卖资源换来的，少量的加工产品，为了在国际上获得价格优势，那也是拼命的压低价格，甚至不惜赔本来卖，就为了换回一些外汇。
如果说这还不够直观，举个例子，如果说现在国内有哪家工厂或单位一年的出口额可以达到几十万美元的话，那这家单位绝对会成为地方政府的心肝肉，被领导们重点保护，所有的政策和资源都会无条件的向他倾斜，各种荣誉也都会不要钱似的直往厂领导头上戴，走到哪，这厂里的工人都会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再多一些，出口额能达到百万规模的话，那么这家工厂多半就能进入到中央首长们的视线，进而成为国家的重点单位，而厂领导只要好好干，不出意外的话从此以后的仕途都会一帆风顺，因为这种能为国家创汇的经济型人才，正是眼下国家最紧缺和急需的，首长们肯定会让他挑更重的担子。
千万规模的出口企业？抱歉，除了贱卖能源，国内目前好像还没有一家工厂或单位可以达到这个规模的出口额的。
而现在，蝴蝶仅仅是带过来一部小说，就告诉他，光是作者的稿费就能赚到四亿以上，也就是说这位逆天的英国下岗女工，她一个人就相当于创造了几百家国家重点单位的年出口总额。
李悦新生凭第一次知道，原来写书竟然也可以这么赚钱。
介绍完小说，接着，蝴蝶又打开了另一个写着动画的文件夹，将一个视频文件打开。
激昴的音乐，不算太精美的画面，可以变成飞机和汽车的机器人相互战斗……看起来似乎是一部科幻题材的动画？李悦新暗暗点头，这倒确实挺符合欧美的文化口味，蝴蝶既然能把它带过来，想来这在后世应该也是一部相当成功的动画吧？只是动画和小说不同，这东西只能卖给电视台，而且动画又只能针对儿童，就算质量再怎么好，版权也卖不了太高的价，也不知他是不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而忽略了这点……不过也无所谓，蚊子再小也是肉，反正是空手套白狼，这么多集的动画，又肯定能大受欢迎的，再少也能卖个几十万吧？
看着屏幕上的动画，蝴蝶显得有些感慨：“变形金刚，这也算是美国史上最成功的一部动画了，我们国家后来也引进过，整整一代人童年的回忆，不过这动画倒在其次，就算不赚钱，只要能把它推广出去就行，关键还是在周边的玩具上——事实上这部动画原本也就是一家玩具公司为了推销他们公司的机器人玩具而拍的一部广告片，但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动画会这么受欢迎，不仅让他们把这些变形金刚卖遍了全球，连带着动画本身也成了一部标签，直到我那个时代都还在不断的出续集，还拍成真人版的电影，绝对的金矿……不过这生意我是要占股份的，说好的三成不能少，这点得先说清楚。”
“卖玩具？”看着动画，李悦新若有所悟：“倒也不错，像这样有故事情节的机器人玩具，确实能讨孩子们喜欢，就算利润低些，但好在细水长流，还能拉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很适合中国的国情。”
看了他一眼，蝴蝶似笑非笑：“利润低些？你觉得这东西很便宜？”
愣了一下，李悦新愕然：“一个玩具，多半是塑料做的吧？能有多贵？”
蝴蝶轻笑道：“在国外卖多少我不知道，但在国内八几年的时候，一个最便宜的变形金刚售价也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人气最高的首领和主角，半年的工资都不一定够用，不知道坑了多少心痛孩子的爹妈，为这东西损失掉的外汇甚至惊动了中央，最后还上了新闻联播，你觉得它能有多贵？”
李悦新难以置信：“两三个月的工资买一个玩具？一般的家庭根本不可能会买吧？”
作为一名公务员，李悦新自己也是吃国家饭拿工资的，虽然在海外时也有一些积蓄，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只能靠那点死工资吃饭，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样一笔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意味着什么。
两个月的工资，并不代表着两个月就能存下来，要知道目前中国的工资水平普遍都是很低的，就算是双职工的家庭，过日子也得精打细算的一点点节省，因为大多数家庭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单位效益和福利好的日子还好过些，像一般的企业和单位，一名工人一年下来也未必能存下两个月的工资——就这点钱，也都是一家老小从嘴缝里一点点省出来的，为的也是防备着家里会有什么急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不敢动用，在这么大的生活压力下，就算再怎么纵容孩子，恐怕也没几个人舍得拿全家的家底去给他买这么个没用的玩具吧？
蝴蝶耸了耸肩：“老实说，真舍得买的确实不多，但架不住中国的人口基数大啊。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当时那些孩子有多喜欢这些变形金刚，在当时，哪个小孩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机器人，那不管是走到哪，身后都会跟着一堆的小屁孩想要讨好他，哪怕是摸一下都会开心得不得了，你要是做父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眼馋，能忍得下心？”
说着，蝴蝶从箱子中又拿出了几个小纸盒，打开后，将一堆看起来制作得十分精美的塑料模型摆在了桌上。
虽然本身对玩具并不感兴趣，但想到蝴蝶所说的这东西居然都惊动了中央，李悦新也不禁投以好奇的目光，想要看看这些小小的玩具究竟哪来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中国好不容易换来的外汇被白白浪费在这堆塑料上。
摆弄着面前的玩具，蝴蝶得意的说道：“知道变形金刚的玩具为什么会这么赚钱吗？因为这些玩具并不是买一个就够了的。中国的消费能力在当时还很弱，所以就算是条件好点的家里，最多也就是能买一两个，但在国外，特别是那些经济发达的国家里，有条件的小屁孩往往都会收集很多个喜欢的角色，甚至是集齐整部动画里所有的机器人，因为这些机器人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外形，不同的结构，可以变成不同的东西，动画里也有不同的个性和故事，等到原来的产品差不多饱和后，只要在续集中加入一些新的机器人，立马又能再刷一单，尤其是这种组合式的变形金刚，更是堪称系列的极品。”
说着，随手拿起一辆水泥车，在手上摆弄了几下后，马上变成一个怪模怪样的机器人。
“像这套大力神，就是由六个小变形金刚组成的，每一个都可以单独的变成机器人和一种工程车，然后，这六个集在一起又能组合成一个超级机器人，在动画里只要一出场，基本就是横扫一切的霸主，你想想，那些迷上动画的小孩，会不想集齐这样一套吗？”
默算了一下价格，李悦新摇头苦笑。就他的眼光来看，这些机器人玩具都算得上是十分精巧，甚至都能勾起他几分把玩的冲动了，配合着蝴蝶的描述，他完全可以想像那些看了动画的小孩会是什么反应，而偏偏所有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很多父母都是宁可自己少吃一口都不能委屈了孩子的……没钱的买一个当宝，有钱的买一堆收藏，照这样的卖法，这简直比抢钱还快，也难怪会惊动中央了。
随手拿起一个机器人，李悦新认真的看了一下，却是微微皱眉：“这种塑料的质感很好，上色也很漂亮，而且小零件这么多，精度配合的要求也很高……以国内的加工能力，恐怕还真不太容易仿制。”
蝴蝶却是毫不意外：“这点我想过，国内做不了，可以找国外的工厂先代工，等赚了钱，再买设备回来自己开厂，等于就是用洋人的钱替我们自己的工业进行升级……不过麻烦的是，跑这些业务，得懂生意的人去做才行——我的想法是借壳上市，先在香港弄一个公司，那边会做生意的人才倒是不少，到时请一个专业的经理人来打理日常的事务，大的发展方向和决策由我们自己掌握，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这是要当走资派啊
不得不说，蝴蝶提出的这套方案还真是让李悦新大为惊讶：不是太过荒谬，而是在目前的国情下，这还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事情未必会像蝴蝶所说的那样简单，但比起让国内的那些人去操办这件事，它的风险至少还在可承受的范围，而后者……说实话，就他对国内情况的了解，还真有些担心到时会赔光了本钱又折兵。
“你想得挺周全嘛，这些想法我会转告他们的，相信他们也会认真的考虑，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今后交易的账目可就得分清了。”
蝴蝶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应道：“这是当然，我的想法是：今后携带的东西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来赚钱的，像这些小说，动画，或是游戏什么的，这些东西我可以跟政府以合股的形式来经营，收益我占三成;另一种，则是他们特别指定的东西，可以是货物，也可以是信息资料什么的，这些东西如果数量不多，或是成本风险不大的话，我可以免费提供，这笔账不用算得太清楚，也算不清楚，就当是为国家作贡献了。至于我要从这边带过去的东西，今后都由我自己掏钱购买，不过货源还得他们帮着组织，可以按比市价高一点的价格来收购……当然也不能太高，他们要是还想让我从那边动更多的好东西的话，就得给我留出足够的利润，否则我在那边也没钱去办这些事。”
李悦新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蝴蝶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说着，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一脸贼笑的说道：“要说文化产业的输出，美国虽然是老大，但他们的技能大多点在了电影上，你也知道，那些真人拍摄的电影我们解释不了来源，根本没办法套现，而他们的漫画又只有漫威和DC两个系列还算出名，这都是早已经上市的。游戏产业的话，也得等到硬件技术发展起来才能展开，所以真正要说金矿，还得是日本。”
“日本？”
“对，日本！他们的宅文化可是红遍全球啊，而且最妙的是，无论是动画还是漫画，这些东西我们完全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投入，虽然单独一份作品的利润是达不到哈里波特那么夸张，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出名的作品何止是成百上千？这可是一座够挖几十年的大金矿……不过还是那句话，要用好这些‘弹药’，关键还是得有一批顶用的商业人才，虽然卖版权也能赚不少，但比起直接发行和出版，以及周边产品的利润来，这么做实在太浪费了。有这么大的优势，当然得攻上岛国占领秋叶原，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大个金手指啊！”
看着屏幕上满满的文件标签，李悦新好奇问道：“你这有多少作品？”
蝴蝶很干脆的回答：“不知道。”
李悦新愕然：“……？”
蝴蝶耸了耸肩：“我让人直接把一个漫画网站的作品全打包了，动画的话，文件太大，这电脑根本装不下，我另外下了两个5T的硬盘过来，估计还有不少漏网的，让人正在清理，只能下回再运了。”
李悦新不禁为日本的动画产业开始默哀，看样子，这位爷是一点汤水都没打算给对方剩下了——不过这事感觉为啥就这么爽呢？想来能让岛国人民一下享受到这么多成熟优秀的作品，他们应该也会很开心吧，然后用他们的钱帮中国发展工业，引进他们的先进技术与设备，这才是中日友谊互利互助啊。
知道蝴蝶的性格，所以在货物的交接中，李悦新一直都没有主动询问，而是由着蝴蝶自己的喜好来介绍，因为他看得出，这种献宝的过程蝴蝶其实是十分的享受的，而他也总是会抢演好一个听众的角色，丝毫都不会掩示自己的惊讶——虽然那些惊讶与意外确实都是发自内心，但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如果真想要掩示自己的情绪，又怎么会做不到？
等到蝴蝶介绍完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之后，见他也尽兴得差不多了，李悦新才这开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除了这些，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化肥和养殖的技术呢？有没有带来？”
蝴蝶点了点头，从箱子中拿出一个U盘插在了电脑上，打开文件夹，然后随便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化肥和养殖技术比我预想的要麻烦……没办法，我又没种过田，哪知道光是水稻的化肥都能有这么多种类，还要分什么催苗肥和穗肥，不同的土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种苗，用肥的种类和比例都有不少的讲究，不过好在这些资料政府都拍了不少的科教片，资料也都是公开的，我让人把一些主要的粮食作物的种殖方法和化肥配比资料下了一些，你让他们先找人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不过说真的，就我们后世的观点，农业真要发展起来，还是得走大规模农场和机械化种殖的路，现在这种家庭承包的模式，也就是眼下能应些急，等国内的工业真正起步后，农村的劳动力就会大量向城市转移，原始的人力耕种模式效率太低了，一个壮劳力在田里累死累活一年下来，赚的钱还比不上打工一两个月挣的多，在我们那会儿，农村里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心思去种地，只盼着哪天政府能征地拆迁，好发笔横财。”
李悦新赞同的点头，却又轻叹道：“这些道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但国内的底子实在太薄了，别说机械化耕种，现在农村连耕牛都没办法普及，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蝴蝶安慰道：“熬过这几年就好了，反正我印象中，在改革之后，中国基本也就没再闹过粮荒，到我那会儿，老百姓头痛的已经该怎么减肥了。”
看了看他这满脸的油光和一身的脂肪，李悦新笑道：“看得出来，你们那时应该已经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吧？倒也是，有这么多先进的农业和养殖技术，再配合你说的大规模农业现代化生产，老百姓的碗里肯定不会再缺油水了。”
蝴蝶无所谓的答道：“还好吧，穷人还是很多的，不过再穷吃饭也不成问题，但要想活出个人样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想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的见闻，李悦新默然无语——有些话蝴蝶可以说，不代表他也可以，国内现在已经不再搞那些政治运动，但一些敏感的雷区，能不碰还是别碰的好。
完成了交接，李悦新便径直回到办公小院，将箱子交给了老吴。
打开箱子，老吴清点了一下东西的数目与种类，当看到包装里的那堆塑料玩具时，却是不禁摇头苦笑——虽然蝴蝶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但将本来就非常有限的运输量浪费在这些玩具上面，还真难说是否是得不偿失。虽然几个玩具也占不了多大空间，但加起来至少也能多带一两台电脑了，再想到这些电脑和硬盘里装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孩子们的玩意儿，心里更是越发的腻味。
发现老吴的脸色不太对，李悦新也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轻声说道：“蝴蝶的想法你也听到了？他虽然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些，但凭心而论，这种赚钱的思路确是没错的——西方国家跟我们不同，他们的经济发达，就算是普通平民也能衣食无忧，所以相比之下，他们对精神娱乐方面的需求更为迫切，而这恰恰也正是蝴蝶最大的忧势所在。这些东西对我们国家确实没什么用，但用好了，同样也是一座座金矿。”
吁了口气，老吴苦笑道：“道理我明白，可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就这么个塑料玩具，真能赚那么多钱？要真卖得那么好，别人难道不会仿着做吗？”
说着，拿起一个机器人随手摆弄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东西做的倒真是挺精致的，确实比咱们国家的那些玩具要强得多，但两三个月的工资……”说罢，轻轻摇头，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价格。
李悦新说道：“国内不好说，国外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有版权保护的，他们对这方面的法律特别注重，所以问题不大……不过要运作好这件事，恐怕还真得用蝴蝶的那个办法，要是咱们直接出面，美国法官的屁股可就未必能坐在中间了，而且国内也确实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老吴点了点头，又问道：“对蝴蝶的想法，你是怎么看的？”
李悦新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毫不犹豫的答道：“这当然是件好事，虽然表面上这会让我们损失一部分近期的利益，但从长远来看，却是让他真正融入这个时代最好的办法。”
老吴深深皱眉：“但你没注意到吗？他的这些想法，分明就是想当资本家，这跟我们的政策可是完全冲突的，长远来看，国家也不可能会容忍这样一个驾凌于法律之上的怪胎存在，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沉默了片刻，李悦新意味深长的说道：“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是啊，谁说得准呢？”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老吴愣了一下之后黯然叹道，然后将手中的玩具又轻轻的放回到箱子里：“这些事情，还是让首长们去头痛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去吧，搅屎棍
听完李悦新转述，老人神色平静的把玩着手中的变形金刚，半晌后突然微微一笑，将终于变好的机器人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设计得很巧妙啊……不过是一件玩具，都能花这么多心思，用一块塑料就能换走我们一个工人两个月的劳动成果——看来我们要学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
转过头，对老吴和李悦新问道：“蝴蝶的这个想法，你们是怎么看的？”
老吴毫不犹豫的答道：“这是好事，我们应该支持。”
李悦新则说道：“不过要做好这些工作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蝴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有一点说得很对，人才是关键，而我们国家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这种懂经商，特别是能跟外国人打交道的商业人才。还有，虽然这些作品都很优秀，也都是经过市场检验的，但我们也不能忽视那些国家对外来文化的打压和排斥，一两部好的作品他们可能不会在乎，但像蝴蝶所说针对日本的那个文化入侵计划，对方肯定会作出反击的，所以最后的结果真的很难预料——当然，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老人微微点头：“困难肯定是是有的，就算是天上掉下的馅饼，那也得弯腰去捡才能吃到……你们说的对，蝴蝶的这个转变，确实是一件好事，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他的价值和作用，不应该仅限于此——终究还是太年轻，格局小了些，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帮一帮他，给他去挑更重的担子。”
愣了一下，老吴迟疑问道：“您是说，要让他在政府里面任职吗？这样的话，那他肯定就免不了要跟外界接触，保密和安保工作都会是大问题。”
轻轻挥手，老人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跟他也算是接触了这么久了，对他的能力有什么评价？”
蝴蝶的能力？
听到这问题，老吴和李悦新的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怪异的表情——要说蝴蝶的能力，他们印象最深的毫无疑问就是他闯祸惹事的能力，可以说，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让人不省心的人，但首长要问的却肯定不是这个。
想了想，老吴将目光投向李悦新：“老李跟他接触得最多，这问题，老李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
李悦新倒也没有推辞，沉呤道：“蝴蝶的能力确实不好评价，他的学历不高，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见识却十分广博，这不单单是指他来自后世，知道历史的走向，事实上就算抛开这点，在我们对他的接触和观察中，也可以发现他的知识面非常的广，几乎是什么行业领域的事情都能说出个一二来，虽然大多都只是了解一些皮毛，真正精通的一个都没有，但这也是相当难得了。”
“就具体的办事能力而言，他的水平也很一般，可以肯定，他没有太多与社会接触的经验，这当然跟他的年纪也有关，但就我个人感觉，他的社交能力是属于偏弱的，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他自己也从不避诲这点，但相对的，他的适应能力却相当的强，学习和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也非常快，这点又超过了我们国家现在大多数的同龄人。”
“不过，真要说起来，我认为他真正的价值还是体现在他的那些超前的思想观念上，就比如在跟军方的交流中，他虽然一直坚称自己根本不懂军事，但事实上，在他那种超前的战术思维指导下，即便是我们那些从没有接触过信息化战争的将领，也同样打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绩，很多东西，在他的观念里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思考就懂得怎么去做，而我们的那些犹豫和纠结，在他看来却都是无比的可笑。”
老人笑了笑：“这不奇怪，孩子看父母，都会觉得父母是老古董，何况他的年纪真要算起来，至少也是我们的孙子辈了，我们这些人在他的眼里，当然更是古董中的古董喽。”
老吴和李悦新也附合着笑了笑，却没有出声，老人的笑话不是谁都能搭腔的，至少他们肯定没这资格。
收起笑容，老人沉呤道：“什么都懂点，但什么都不精，年纪也太轻，怕是难以服众……不能下基层，也不适合管具体的事务，倒是难办了。”
李悦新心中一动，但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却是欲言又止。察觉到他的神情异样，老人说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听听。”
得到允许，李悦新却还是不敢把话说得太透，意味深长的提醒道：“我只是觉得，蝴蝶好像对文化娱乐方面的东西很感兴趣。”
“文化……”老人沉思片刻，眼神渐亮：文化这领域说重要不重要，倒算不得什么实权部门，但它的影响却是极大，甚至可以说是与全国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从长远来看，对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也是有着极其重要影响的部门，还真是适合蝴蝶这样的人去发挥——做好了是个惊喜，就算干砸了，影响也大不到哪儿去。
微微点头，老人对李悦新说道：“先跟他通个气，听听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不过要说清楚：他情况特殊，就算愿意干，这职务和级别刚开始也不会太高，但要挑的担子却不会轻——他不是在上课时大放厥词，说我们国家的知识份子都太高傲，思想太死板，不懂得重视娱乐游戏对国民思想的影响吗？现在国家非废待兴，老百姓生活艰难，也确实需要有些好的文艺娱乐作品来调济一下心情，当然，如果能在作品中加入一些新观念，新思想，打破人们僵化的思维观念，那就更好了，他要有这方面的意愿的话，国家可以全力支持他，只要能搞出成绩来，那将来就算把文化这一块交给他去打理，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一旁的老吴原本对李悦新的提议有些不解，蝴蝶这么重要的资源，当然是应该放在国家最急需的科技或工业领域里去发挥能量，哪怕是扔给军方也能加快国防力量的建设，可文化部算怎么回事？
倒不是说文化部不重要，但在这个部门里做事，只要当好领导的传声筒就行，说难听些，你就是把一头猪放在领导的位置上，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错，把蝴蝶放到这里岂不是最大的浪费？何况文化部那些文人们历来都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像蝴蝶这样一个二十来岁又没啥文凭的人放进去，谁会服他？就他那不服输的大嘴巴，到了这种文人扎堆的地方，万一跟人争起来，天知道他会捅出什么篓子来，这小子疯起来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但是，听完老人的指示后，他这才意识到，李悦新的这个提议，老首长的这个安排，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
对蝴蝶而言，他的性格说白了就是一个大骚包，这家伙对权力其实并没有什么野心，说难听点就是在政治上丝毫不求上进，但他却又极度的好出风头，而且对文化娱乐方面的东西似乎也特别感兴趣，言语之间还总是会透露出对政府僵化的管理制度的种种不满，如果真有机会让他去这个部门里做事，还能主管某项具体工作的话，以老吴对他的了解，这小子恐怕是不要工资倒贴钱都愿意干。
更妙的是，在这个部门里任事，对领导者的专业素质要求也是相对最低的，蝴蝶因为有着几十年的超前眼光和经验，哪怕是抄袭，要弄出些质量不错的作品和成绩出来相信也不是难事。相比之下，现在国内那些文人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政治运动，加上多年僵化的思维，在这方面反倒还比不上他。
而站在国家，或者说中央的角度，将蝴蝶放在文化领域里，既发挥了蝴蝶的所长，同时，也能为一滩死水的国内文化界注入一股强大的活力。
目前来说，改革开放就是大局，整个国家所有的政策都是在为这个国策服务，但改革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不就是人们思想观念的僵化吗？虽然中央已经多次要求文化界要放开思维，多创作一些适应改革主题的作品出来，一方面娱乐群众，一方面也是为改革进行宣传，但效果却一直很不理想，毕竟经历了太多政治运动后，人们心中的顾虑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但蝴蝶会在乎这些吗？
不会！
从他的言行不难看出，他的思想甚至比现在的很多改革派都要更为开放，用贬义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混身上下都充满了资产阶级的贪婪与自私，整个就是一株修正主义的毒草，而他那自由漫散的个性与任意妄为的作风，又注定了他是绝对不会对他眼中那些思想僵化的老古董妥协的——上回不过是让他讲个课，他就敢在一堆国宝级的大科学家面前大谈什么电子游戏的重要性，如果真给他足够的权柄，他能忍得住不去宣扬他那些自以为先进的思想观念？
恐怕到时需要担心的，反倒是怎么替他去擦屁股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婆来管账
蝴蝶很郁闷，因为在游戏中，他已经连输了十把了，而这个游戏还是他教给对方的——除了他之外，所有参与游戏的人，全都是第一次玩这种杀人游戏。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居然会拉着一群职业特工来玩这种纯考验心理素质和观察力的游戏，这得是多想不开才会这么自虐啊？而更让人难堪的是，在后面几局中，对方明明都已经在故意让着他了，甚至好几回，扮演杀手或警察的人都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发现，可他这个菜鸟却要么没注意到，要么就自作聪明的将这认为是对方的误导，然后毫无意外的每次都选择了错误的答案——从概率学的角度而言，这也是相当难得的了，事实上他如果干脆放弃观察思考，完全随机的选择答案，恐怕成绩反倒会更好些，总不至于连一次都猜不对。
不过，这个流行于后世的杀人游戏对于陪玩的警卫和特工们而言，倒真是个小小的惊喜，他们的职业本身就是最需要这种察颜观色的能力的，而偏偏这种能力又很难用常规的方法去锻炼，但在这个游戏中，他们却必须靠自己的观察与分析去判断周围的人谁在说谎，谁说的又是真话，而他们自己同样也必须依据扮演的角色不同而选择真话与谎言，并尽可能的让其他人相信，从而在人群中找出自己的敌人。
很简单的游戏规则，却极端的考验一个人的伪装能力，分析能力，判断力，观察力，甚至还得学会分析其他人的心理——当然，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也一样能玩得很欢乐，但前题是你的对手必须也是一群菜鸟，否则下场就会像蝴蝶一样：开头几局大家还不怎么熟悉规则，但在后面，甚至都不用等到他开口，光看他的表情，周围的人就全都能猜到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好在这时候方碧瑶终于来了，感到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蝴蝶果断的中止了这让人伤心的游戏，转而去跟女友秀恩爱——自从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坦言相告后，感觉上，俩人之间的关系又更近了一层，现在方碧瑶已经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接受他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了，而蝴蝶也如同所有陷入热恋的男人一样，总恨不得时刻都能粘在一起……只可惜在这个时代里不能拍照发朋友圈，没办法去报复那些单身狗，却是少了许多的乐趣，不过在蝴蝶的手机里，也一样是存满了各种恩爱照。
分别虽然才短短的几天，但小俩口却也是如胶如漆，好一阵亲密后，安静下来，蝴蝶也终于想起了正事，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方碧瑶。
“……虽然政府应该不会黑我的钱，但做生意还是得明算账，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占了大股份的，肯定得有人去盯着。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出面，到时就只能交给你来打理了。”
听完蝴蝶的话，方碧瑶却是愣了，慌乱的说道：“这可不行，我又不懂做生意，做不来这些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蝴蝶笑道：“别人？我在这除了你，还能相信谁？”
方碧瑶脸色微红：“……”
蝴蝶劝慰道：“放心吧，具体的事务不用你插手，到时自然会有专业的经理人去办，你的作用就是当好财务的监督，确保没人敢在账目上玩花样，要知道这些钱可都是咱们自己的，可不能让别人占咱们的便宜。”
方碧瑶还是十分的不安：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经历过太多政治运动的她对于金钱其实并没有太大欲望，太多的财富对她而言惊吓反倒多过惊喜，事实上就算是此时此刻，一般人家里如果被查出有巨额的财产，哪怕这些财产都是合法所得，也难说会不会惹来天大的麻烦，所以她对于金钱的要求仅仅只是‘有一份稳定的工资，够用就好’，而蝴蝶所说的与国家合股做生意，而且要占有三成的股份，这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底线。
虽然早知道蝴蝶有钱，也很能赚钱，但俩人毕竟还没有结婚，所以方碧瑶也从来没有把这些钱当成她自己的，蝴蝶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又一口气要将这样一份庞大的产业交到她的手上，还说明了这就是他们俩人将来的家产，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又如何接受得了？这不是一夜之间就变成资本家了吗？
“其实……你赚的钱已经够多了，何必还要占这么多呢？我们两个人能用得了多少？”
“你不是开玩笑吧？会有人嫌自己钱多吗？”
对于方碧瑶的规劝，蝴蝶显得很不以为然，不过倒也没怎么介意——见惯了现代时空里各种拜金女，难得有这么个不爱钱的女人，虽然‘不爱’得有些过头了，但总好过拜金不是？
方碧瑶也感觉自己的主意有些不靠谱，但还是摇头道：“你还是找其他人帮你吧……或者就让政府的人去处理不好么？你也说了，政府是不会骗你的，我什么都不懂，万一出错了怎么办？”
蝴蝶拉着她的手，再次劝道：“政府是不会骗我，但政府办事的人可就说不准了，我除了你，还能信得过谁？说真的，我之所以要置办这些产业，不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
方碧瑶苦笑：“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当资本家，地主婆。”
蝴蝶被逗得直乐，猛亲了她一口，笑道：“没关系，有了钱，你想当什么都可以……你不是想当演员，想拍戏吗？到时不用求别人，咱们自己办个电影公司，让你当制片，当导演，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赚不赚钱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就好！”
方碧瑶又羞又恼，轻拍了蝴蝶一掌，薄嗔道：“瞎说什么呢，电影公司那是谁都能办的吗？只有国家才有这权力！”
蝴蝶笑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这些都不是问题，在我那会儿，娱乐界早就商业化了，所有演员和演艺公司都是私人投资的，政府的电影厂出了拍些没人看的主旋律片子，存在感几乎为零，好不容易拍部开国大典，结果参演的演员倒有九成都是‘国际友人’。”
方碧瑶被蝴蝶的描述吓得不轻，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开国大典这样的戏怎么会请外国人来拍？”
蝴蝶耸了耸肩：“说是外国人，其实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演员，不过那时候中国出名的演员几乎都办了移民，少数没移民的，也都在香港澳门地区，虽然平时拍戏工作都是在国内，但严格来说，其实都已经是外国国籍了，说他们是‘国际友人’倒也不全是笑话。”
方碧瑶难以置信：“可是这样，政府难道就不管吗？演员可是公众人物，这样做，影响该多坏？”
蝴蝶失笑道：“怎么管？领导干部自己的老婆儿女都在国外呢，谁管谁？再说移民这事本来就是人家的私事，大家伙也就是当个笑话，说说就算了，谁会真的去较真？”
“怎么会这样？”方碧瑶被这话花容失色，总感觉这跟她想像中的未来并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纠结了半晌后，才迟疑问道：“可是改革的初衷不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带动其他人一起致富吗？如果都去移民，那我们的国家岂不是会越来越穷？”
听到话，蝴蝶顿时乐了：“这话你也信？政治课你真是白上了，资本家是靠什么积累财富的？他们会主动帮助穷人去发财？不过你的担心也是毫无必要，我已经说过了，那些人移民归移民，但他们的工作事业照样还是放在国内的，未来的中国可是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是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制造国，也是除美国之外最大的消费国，连无数的外国企业都指着中国的市场过日子，几个戏子而已，真以为离了他们地球就不转了？”
前面还好，可听到最后这句，方碧瑶却是不乐意了，皱眉道：“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什么戏子，那都是旧社会污辱人的称呼，就算他们移民不对，也不应该这样污辱人。”
蝴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女朋友也是学表演的，原本的理想也是当演员，这可真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不过说真的，我们那会儿的演员跟你们这时的演员还真不是一回事！老一辈艺术家的敬业精神那是没得说，我是绝对敬佩的，可我们那边，所谓的明星大部分都是包装出来的，一些人为了出名，那真的是什么下限都没有，圈子里乱七八糟，整个就是个大染缸，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几个，我这还真不算是污辱他们。”
愣了一下，方碧瑶恼道：“那也不许你这么说。”
蝴蝶马上认错：“行，保证不再说了……那这事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
犹豫了一下，方碧瑶终于松口，但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我现在还要读书呢。”
蝴蝶问道：“还有多久毕业？”
方碧瑶答道：“明年，但再过两个月，我们这批学员就该去实习了，到时就不用天天去学校。”
蝴蝶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妥了，这边公司筹备和运作也没那么快，前期的工作有政府去办，咱们也插不上手，等他们把公司的架子搭好了，你再去当老板娘管账。”
一巴掌打在蝴蝶的胸口，方碧瑶羞红着脸嗔道：“说什么呢，什么老板娘……难听死了。”
抓住方碧瑶的小手，蝴蝶想了想，点头应道：“老板娘确实不好听，应该叫胡太太，这才够贵气。”
方碧瑶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根本没有挣脱，然后两个身影便渐渐依偎在了一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使命召唤
蝴蝶又来到了军分区，和上一回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还带来了一台电脑。
“上回您请我玩枪，这回我请你玩游戏。”面对着五十多岁的军首长，蝴蝶得意的说道。
看了看桌上这台精美的仪器，军首长丝毫都没有客气，乐呵呵的笑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这未来的高科技到底怎么好玩呢……不过这东西怎么弄？”
蝴蝶将鼠标插上接口，然后开机：“很简单，看到这鼠标没，这东西用来控制视角，也就是你想往哪边看，手就往哪边移，左手按住这几个键，对应前后左右的移动，这里是蹲下，这是扔手雷……”
一边介绍着操作，蝴蝶一边点开了屏幕上游戏的图标。原本还带着几分玩味和看稀奇心态的首长，当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士兵图片时，立刻惊‘咦’了一声，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然后将头靠近屏幕，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装备不错啊，这就是你们那时候的美军？”
蝴蝶点了点头：“没错，准确的说，应该是美军特种部队，这个游戏的主线剧情就是他们特种部队的作战行动，包括强袭，渗透，暗杀，甚至还有空中打击，虽然为了娱乐性，在有些地方会不太真实，但基本上也能反应出他们的特种作战是怎样进行的。”
军首长凝重的点了点头，却突然又愕然问道：“这游戏是谁做的？这应该算是严重泄密了吧？美国政府难道不会追究吗？”
愣了一下，蝴蝶笑道：“这就是美国人自己做的游戏，泄密什么的谈不上，游戏里的剧情都是虚构的，不过在政治背景上倒也参考了一定程度的现实，至于说他们的作战模式，这根本就不需要保密，全世界所有特种部队的训练和作战模式说白了都差不多，而且这毕竟只是游戏，跟真正的作战也未必完全一样。”
看了蝴蝶一眼，军首长笑道：“看来，这游戏还真不简单啊……不错，我喜欢。”
这时，电脑画面开始进入剧情，当看到卫星视角的画面不断闪过之时，军首长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不再说话，认真的盯着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越看，眼神便越发的惊异。
第一关是训练教学关，蝴蝶直接给跳了过去，进入正式剧情，当看到屏幕上的视角变成了主角待在直升机里的画面，面对着周围栩栩如生的同伴，机舱外漆黑的夜空，脚下是波滔起伏的大海，直升机缓缓从巨大的货轮上空掠过，军首长已经完全被这超逼真的精美影像给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的问道：“这好像就是电影吧？”
主角完成索降，游戏正式进入到战斗，蝴蝶熟练的移动鼠标，轻松将船舱里的几名敌军射倒，然后看着电脑控制的战友配合着将船舱门打开，以标准的室内战斗队形依次进入。
“不是电影，电影是拍好的固定镜头，只能看，不能互动的，而这种游戏，你看，人物的移动，战斗，所有的动作都是可以控制的，而敌人和战友也会根据你的行动作出不同的反应——虽然比不上真人那么难缠，但就IA来说，这游戏也算做得不错的了。”
看着蝴蝶在那里为了演示而刻意的乱动了几下鼠标，屏幕上的画面也随之一起晃动，老人好奇的从蝴蝶手中接过鼠标，也学着移动了一下，发现镜头竟真的会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同步转动，更是大为惊奇。
“乖乖，还真是跟真的一样，这可真是高科技了……你这机器不便宜吧？”
蝴蝶笑了笑：“不算便宜，但也不算太贵，在我们那边，电脑基本上已经算是普及化的家电了，一般配置的也就几千块一台，大概能用个两三年，到时就算不坏也该升级了，否则新出的游戏就会玩不了。”
愣了一下，军首长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买电脑就是为了玩游戏？”
想了想，蝴蝶答道：“也不完全是为了游戏，还可以上网，不过上网的话，对机器配置要求不高，所以真正追求高配置的，多半还是为了玩游戏……当然也有些人是工作需要，比如编程或搞设计的。”
对蝴蝶说出的那些名词，军首长似懂非懂，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感慨道：“我们这边的老百姓，别说电脑，能买得起电视的都不多啊。”
蝴蝶一边继续控制着游戏，一边笑着搭腔道：“这我知道，我小时候家里虽然也有台黑白电视，但周围买不起电视的也有不少，很多人一到晚上就跑到邻居家里去凑热闹，有些单位还干脆把电视放空地上，像放电影一样的给人看——其实想想，那时的节目也未必有多好看，只是人们能玩的东西太少了，不管看啥节目都觉得新鲜。到后来，能玩的多了，特别是有了电脑可以上网后，电视就越来越没人看了。”
军首长感叹道：“真要能看到这一天，我们这些人就是死也瞑目了。”
游戏第一关的流程并不长，打完之后，蝴蝶并没有继续第二个关卡，而是将画面退回到主菜单界面，对老人说道：“刚刚那是第一关，应该算是一场很标准的特种突袭作战，您老也知道，我对军事其实就是个门外汉，不过上回答应过你们的事也没忘，除了给你们带来一些资料，这个游戏应该也能最直观的让您看到现代战争的模式——当然，这只是小股部队的特种作战，但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大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其实是打不起来的，越战已经是我们国家所打的最后一场大规模战争了，在今后的战争中，像这种小股部队的特种作战和反恐将会成为主流，而接下来我要演示的，就是一场经典的渗透，潜伏，暗杀的关卡。”
说完，在任务选择的关卡操作了一番之后，画面变成了一处荒草丛生的野外，因为有了之前的体验，虽然画风改变了，但军首长对于这精美的画面却也没显得太过惊讶，只是认真的观察着，似乎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屏幕上没人。
蝴蝶故意没有提醒，短暂的剧情对白之后，整个使命召唤系列堪称是最为经典的一个镜头再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出现在它原本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另一个时空，比历史上它被制作出来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二十多年。
军首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那团几乎是贴近在眼前的杂草慢慢的站起身来，变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军人——这一幕，在原本的时空里，即便是那些已经被无数优秀的游戏惯坏的玩家们也是惊艳不已的，何况是一个从没有见过这种高清高仿真立体游戏的老人？
光影的运用，画面的取镜，气氛的营造，运与静的对比，短短的数秒间，就将狙击手这一神奇职业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老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愕然问道：“这是什么？他身上穿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能有这么好的隐蔽效果？”
蝴蝶停下游戏，认真的答道：“这是狙击手，跟部队里的神枪手差不多，但实际上又有很大的区别。其实狙击手这个概念在国外早就已经有了，二战时德国和苏联都有无数的战例，像那个有名的苏联英雄，好像叫瓦西里吧？那就是狙击手最经典的代表之一，不过在我们国家好像一直都不怎么重视这一兵种……至于说他这身行头，一般是称为吉利服，早在一战时期其实就有了，不过那时都是一些猎手为了打猎方便而想出来的伪装办法，直到八十年代，好像也就是今年，才正式开始在美军中列装，因为便宜，好用，后来基本就成为了全世界狙击手的标配。”
两眼紧盯着屏幕，军首长两眼放光的问道：“这东西的伪装效果真有这么好？”
蝴蝶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军首长顿时大喜：“你带来了？快拿来看看……真是的，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
蝴蝶两手一摊：“没带，不过这东西很简单，现做都很快的，你这能找到渔网和废旧的迷彩服吧？”
军首长愣了一下，回头叫进来一名校官问道：“基地能找到渔网吗？”
校官一听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首长，我们这又没河，哪来的渔网？”
蝴蝶插言说道：“不一定非要渔网，别的网也行，只要别太粗太重，网孔也不要太细的，差不多两三根手指能插进去的大小最好。”
校官闻言立刻应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倒是有一些伪装网应该可以用。”
军首长大手一挥：“马上拿一副过来，另外，再找一些旧的迷彩服。”
……
半个小时后，看着在蝴蝶的指导下，由几名军官编织成的吉利服，除了看过游戏的军首长，所有人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么个碎布条的大网子有啥用。
接过吉利服，或者叫伪装网，军首长眯着眼看了看，感觉与游戏中看到的效果似乎还是有些差别，不禁有些怀疑：这东西放草堆里，难道真能近乎于隐形？
“你，披上它。”
随手指了一名军官，将吉利服递过去，在命令下，军官迅速披好网服，怪模怪样的形象顿时惹来一阵哄笑，虽然羞得满脸通红，但军令之下，还是挺直了腰板，又转了几圈，让军首长看得清楚。
“去，趴到大门口那片草丛去，就地隐蔽，没有命令不许现身。”
军队里干活就是痛快，首长一声令下，军官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就在他刚趴下，将身上的伪装网小心的盖好的同时，几名旁观的军官脸上的笑容瞬间便被惊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所取代。
相隔三十多米的距离，人，还是可以看到，但那是因为他们一直都紧盯着这名战友，也清楚的知道他就趴在那，可即便如此，也必须要很仔细的才能将他身上那些被被撕碎的迷彩布条与周围的杂草区分开，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者距离再远一点……
“好东西！好东西啊！你这件礼物，可是救了不知多少前线将士的命啊！”军首长激动不已，一巴掌拍在蝴蝶的背上，差点没把他扇地上。
可以说，比起什么遥不可及的信息战，这吉利服才是真正能解军方燃眉之急的好礼物：它制作简单，成本低廉，甚至不需要建造专门的工厂和生产线，只要提供足够的材料，前线的战士们自己就能动手制作，而这东西能有如此好的伪装效果，对前线部队，尤其是那些执行最危险任务的侦察兵来说，其价值绝对是难以估量的。
回过头来，军首长直盯着蝴蝶，眼神就像是一个饿疯的人眼着一块香喷喷的肥肉一般，笑眯眯的说道：“小伙子，不老实，还说自己不懂军事，我看你这懂得不少嘛……来，跟我再好好聊聊这狙击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弟卖哥田心不痛
“爽！太爽了！”
从驾驶舱跳下车，蝴蝶是腿软却软差点没摔地上，好在一旁的校官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当场出丑，但他本人却是一点都没在意，脸上满满的都是意犹未尽的兴奋。
看他满意的样子，军首长也是乐呵呵的笑道：“怎么样？够刺激吧？”
“嗯！”蝴蝶用力的点头，回过身又看着面前这辆霸气侧露的五九式坦克：“不愧是五九，跑起来就是过瘾，可惜我还不会开，下回教教我，让我自己来飙……还有这涂装丑了点，要镀成金色的就完美了。”
“镀金的坦克？”军首长愣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坦克，失笑道：“哪有人会这么干，这上了战场还不得成活靶子。”
蝴蝶轻轻摆手，难掩兴奋的说道：“您不明白，黄金五九这可是每个坦克世界玩家的怨念啊，不过是电脑里改个涂装和数据，就敢卖好几百，我这要是弄辆货真价实的黄金五九，那比开个什么破法拉利都拉风！”
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回过头来一脸讨好的问道：“老爷子，跟您商量个事，这坦克能卖我一辆不？”
小样，就怕你不上勾……军首长心中暗笑，脸上却为难的说道：“这可不好办，这东西不比几条枪，国内可没有这先例，再说法律也不允许……”
蝴蝶生怕他拒绝，急忙说道：“这我明白，我说的买，不是说把这坦克带走，坦克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平时也就存在这部队上，只是我来玩的时候才用，只不过我想把这坦克改一下，比如外壳镀个金，里面装个空调，换个沙发什么的，到时开起来也舒服些。”
听到这话，军首长心里越发放心了，因为这跟他原本的计划就没多大区别，无非是多了一个改装的要求，虽说感觉给坦克镀金这主意实在有些脑残，但只要蝴蝶开心，能帮军队解决这最大的难题，再脑残的想法他也不会介意的——了不起就是废台坦克，能用一辆坦克给国家换来一片安全的天空，这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要这么说，倒还好点……不过还是有些麻烦，这事恐怕我都做不了主啊。”
看了看他的军衔，蝴蝶满是怀疑：“您这已经是上将了吧？这多大点事？都作不了主？”
军首长又‘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一咬牙的说道：“行，你小子也算是帮了我们部队不少的忙，是有功之臣，这点要求我替你应下了！从现在起这台坦克就归你使用，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也别提什么钱不钱的，不过这改装的费用可得你自己掏，我们部队现在可是穷得没米下锅。”
蝴蝶闻言大喜，拉着老首长的手是连连道谢，那激动的模样，就差跪下磕头认干爹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军首长趁热打铁，笑眯眯的说道：“小同志，你看，你的要求我们可是尽量满足了，为这事，我可要担不小的责任的，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微愣了一下，蝴蝶会意过来，连连点头：“应该，应该，您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我弄得到的，我绝对帮您弄来！”
眯着眼，军首长盯着蝴蝶的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飞机！”
“飞机？”蝴蝶想了想，却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沉呤道：“您是说无人机吧？这没问题，说吧，您想要几架？”
军首长摇头，严肃的说道：“不是无人机，是战机，真正可以守卫天空的战斗机！”
蝴蝶差点没被吓趴下，回过神来一脸怪异的说道：“我说老爷子，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先不说战斗机是重型军火，私人根本不可能买得到，就算能买，您知道一架战斗机多少钱吗？而且就算买到了，我怎么帮您运过来？”
叹了口气，军首长轻声说道：“你的难处我明白，不过，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国防的压力有多大。陆军还好，可这空军，不说远了的美军，就说身边的苏联，他们的高空轰炸机作战半径完全可以覆盖我大半的国境，而我们国家却没有一样武器，一种飞机能有效的对其进行拦截，这等于就是把我们国家全曝露在人家的枪口下……我知道要让你去弄那些战斗机，确实是强人所难了，可你至少能帮我们出点主意，告诉我们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蝴蝶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认真，左右看了看说道：“老爷子，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军首长点了点头，见蝴蝶没有一口回绝，心中的期待不禁又多了几分。
回到室内，见周围已经没有闲杂人等，蝴蝶开口说道：“老爷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说真的，先不说战斗机的制造技术和图纸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弄到的，就算我把那些已经淘汰的战机图纸弄过来，以国内目前的工业水平，恐怕也造不出来。”
见军首长似乎不服气的想要反驳，蝴蝶轻轻摆手，认真的说道：“您别急，这里也没外人，所以我也不怕跟您说实话。我虽然不是干工业的，但在后世，多少也听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现在的中国，最缺的根本不是什么先进战机的图纸和资料，而是一个稳固坚实的工业基础！就拿现在中国已经可以制造的歼八来说，同一机型，同样的零件，公差都大到根本无法互换，这事应该不是假的吧？这是什么？这就是基础不牢造成的，就凭这样的工业水平，质量管理，就算把后世那些先进的设计图纸给你们又能怎样？造出来容易，谁敢去开？”
不得不说，这番话说出来，军首长还真是对蝴蝶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因为这些道理虽然简单，但恐怕就连国内很多干了半辈子航空工业的专家与工程师都未必能说出来，这些问题，也确实是困扰了中国航空工业数十年的老大难问题。
叹了口气，军首长涩然说道：“这些道理都明白，但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你以为我们就不懂标准化的重要性？你以为我们就不想把那些零件都做得更精确些？要是这么容易能做到，也不会等到今天都没能解决了……不过你说的对，路确实得脚踏实地的去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让人用枪顶着头去搞发展吧？不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国内的建设又从何谈起？”
笑了笑，蝴蝶轻声说道：“要解燃眉之急也简单，而且因便还能把标准化的问题也解决了……”
话音未落，军首长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问急声道：“好小子，你还真有办法？快说，到底该怎么做？”
用力挣脱出来，蝴蝶抚着生痛的手腕报怨道：“老爷子，您这手劲可真够大的……其实这事你们应该已经在做了吧？中国现在跟美国可是打得火热，这投名状都交了，美国总不能没点表示吧？咱们想要飞机，他们也想要在亚洲扶殖一个势力去分摊苏联的压力，当然应该找他们去想办法啊……嗯，算算时间，好像和平典范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吧？虽然最后变成了烂尾，但这次合作对中国航空工业的帮助可不小，标准化的质管体系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否则也就没有后来的歼十了。”
愣了一下，军首长有些为难的说道：“好吧，反正这对你也不是什么秘密……没错，咱们现在跟美国确实在谈这方面的事情，听他们的口气，似乎也愿意将一些战机卖给我们，但问题是，国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人家可不收我们的人民币，一架战机就是好几千万美元，我们的外汇就是全搭进去，怕是也买不了几架，何况这些钱国家都是要有大用的。”
轻轻摇头，蝴蝶说道：“不是买他们的飞机，是让他们帮我们改造现有的歼八，顺便，再让他们帮我们完善航空工业里的标准化管理。歼八的飞行性能就目前来说，其实还不算落后，只是在航电火控和雷达等方面跟不上现有的发展水平，而美国正是这方面的专家，据我查到的资料记载，经他们改造过的歼八战机基本上可以达到F16的作战性能。虽然这合作最终没有完成，变成了烂尾，但凭着合作前期学到的那些东西，后来歼八又进行了多次升级改造，关键是在跟他们合作的过程中，中国才真正将工业标准化的体系建立起来，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在后世，不少了解内情的人甚至都将这次中美的合作称之为中国航空工业的一个里程碑和转折点，这么多人都众口一词的称赞，我想总不会是没有道理的吧？”
见军首长若有所思，似乎有些动心的样子，蝴蝶语气一转又说道：“当然，趁着现在中美难得的蜜月期，想要多弄点好处也不是不行，没钱不要紧，我们可以用情报去换啊！”
听到这句话，军首长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利，但面对着蝴蝶那胸有成竹的笑脸，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蝴蝶阴笑道：“别忘了，美国现在最大的敌人可是苏联，如果我们能拿出苏联最新的，甚至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战机的详细资料，包括所有的飞行参数，大量高清的机体照片，跟他们换两架F16，F15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吧？就算换不来战机，换点别的好东西也行啊，比如高精度机床什么的，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第一百三十章 我们办春晚吧
回到故宫，蝴蝶的心情是无比愉快，想想已经送去改造，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手的黄金五九，流淌在血液中的闷骚之火就禁不住熊熊的燃烧，只恨不得能马上驾驶着那金闪闪的五对负重轮去狂飚一番，顺便再拍点自拍照，回头去发到网上，亮瞎那一群群军宅的狗眼。
好吧，后面这一条想想也就罢了，真要这么去干，他还没脑残到这种地步——以他的身份，真要引起那边政府的注意，那可就真是不作不死了，但就算是不能公开的骚，放在手机里自己暗爽也是不错的啊。
想想，在现代时空里，就算有钱可以买到退役的五九坦克，可你能保留坦克上完整的武装吗？没有主炮，没有重机枪，跟拖拉机有什么区别？身披金甲，持锐披坚，一边享受着几十吨的钢铁巨兽在大地上飞驰的快感，一边操作着最具毁灭性的武器将远处的标靶轰得粉碎，倾听那如同雷鸣般的怒吼在耳边炸响，那感觉……啧啧，这才是真爷们啊！
就在蝴蝶越想越兴奋之时，李悦新找上门来，又给他带来了另一个惊喜。
……
听完李悦新的讲述，蝴蝶显然有些意外，想了想，问道：“他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文化部做事？”
李悦新解释道：“也不算是去文化部，毕竟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上面的意思是，既然你对文化和意识形态这方面的问题有这么多想法，而现在的中国又急需要有一大批能丰富群众生活，宣传改革政策的作品，不如就让你来抓这件事。需要什么，政府都会尽量满足，不管是你自己创作也好，还是进行指导，只要能拿出优秀的作品，功劳都会记在你的头上。”
想了想，蝴蝶不禁有些意动，问道：“是不是做什么节目都行？可别到时我辛辛苦苦弄出东西来，他们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这不行那不行，要这样那还不如不干。”
李悦新笑道：“放心，上面现在也想要打破思想的束缚，解放意识形态，只要你的作品不反党反社会，没有淫秽的内容，肯定都会绿灯放行的。”
“这可难说……别的不说，这淫秽的标准是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的那部庐山恋，不过就是有那么一段亲嘴的镜头，结果就被骂成一片，可要照我们后世的标准，女人只要不露三点，男人不露根，怎么拍都不算违禁……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没想拍这些，只是打个比方。不光是淫秽，其它的标准也是一样，就比如改革，他们自己内部的争议就没消停过，标准也是一变再变，要照那些守旧派的观点，改革基本上就算是中修走资，跟叛党叛国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倒不担心他们会把我抓起来，但我也不想自己费尽心血弄出的东西，却根本不能上架……嗯，也就是公开发行的意思。”
李悦新尴尬道：“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有些人的思想是守旧了些，但思想的转变，不总得有个过程吗？”
轻轻摇头，蝴蝶轻叹道：“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是直到我那个时代，中国在抵制外来文化入侵的问题上，都可以说是一败涂地的，归根结底，就在于管理者的思想太落后，根本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形势，而偏偏打开的国门，又无法阻挡外来文化的进入，结果自己的本土文化发展不起来，反倒把整个市场白白的拱手让人。”
李悦新心中微微一惊，表情变得认真的说道：“能详细的说说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耸了耸肩，蝴蝶带着几分怨气和嘲讽的说道：“电影电视先不说，就说这动画片：在未来，动画片的制作水平将会随着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强大，作为一种包容性极强的文化载体，它的受众群将不再仅限于低龄的儿童，同样也会得到无数的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的喜爱。当然，有些成年人动画的内容确实太过暴力色情，不适合儿童观看，所以国外很早就实行了分级制度，也就是说，有的作品是所有人都可以看的，但有些却只能给成年人看，有些则需要家长的陪同才能给孩子看，这样一来就便于家长的监管，从而避免了一些不适的内容给孩子造成不良影响。”
听到这里，李悦新微微点头：“这种政策确实不错，很结合实际。”
蝴蝶讥笑道：“但中国却一直都没有这样做，官方的做法是：直接将动画定义为只适应低龄幼儿观看的作品，所有的动画中都不能包含暴力，色情，爱情以及任何有可能导致孩子产生不良习惯的内容。”
愣了一下，李悦新尴尬道：“因噎废食，这好像有点过火了……不过为了下一代，也能理解吧？”
蝴蝶眼中的讥讽更加明显，冷笑道：“道理是这道理，但你搞过创作吗？一部影视作品里要是不能有任何暴力，爱情之类的元素，我问你，这东西还有个屁的看头？在这种政策下，整个中国的动漫产业几乎就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对手费尽心机也办不到的事情，被我们的官老爷轻轻松松就完成了，而没有了大量优秀的本土动画来占领市场，日本，欧美的动画自然就趁虚而入，完全占据了这一块宣传阵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日本，欧美的动画可没有中国这么无聊，他们是怎么好看怎么来！英雄，反派，热血的战斗，浪漫的爱情，感人的友情，各种炫酷的魔法，先进的科技，可以是超级英雄大战外星人，也可以是勇气少年反抗暴政，暴力，爱情，帅哥，美女，所有能吸引人的元素是一样不少，当然，也少不了包含在这些故事情节中的私货——用现在的说法，就是意识形态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整整两代中国人的孩子，都是看着这些动画长大的。”
李悦新越听越是心惊，原本蝴蝶拿动画作为例子，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想来，却是不寒而悸——动画最大的受众群就是孩子，而孩子往往又是最缺乏分辨力的，如果整个中国的下一代都是看着这种夹藏了私货的外国动画长大的，那他真的不敢想像未来的中国会变成什么样。
蝴蝶轻叹道：“再说这影视业吧，情况虽然比动漫界好点，但也仅仅只是好点而已。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未来，最受人追捧的电影和电视就是美国的科幻片，特别是那些大制作的科幻电影，每一部在中国都能卷走几亿美元的票房，但几十年过去，直到现在……我是说，我在那边时的现在，整个中国也没有拍出一部像样的科幻片，包括电视剧，也是一部都没有！这里面客观的因素固然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政治的雷区太多。别的不说，在中国拍科幻电影，你根本没办法去设定未来世界的背景，要是有人使坏，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能让你花了大本钱制作的电影根本无法上市，最终只能血本无归，这种环境下谁敢冒险？”
说到这里，蝴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透出几分无奈：“知道吗，在未来，有一段时间特种兵题材的小说和电视曾经特别的流行，无数人都在跟风，光同类型的电视剧都拍了好多部，但所有这类型的作品却都有一个很可笑的地方：国家花费了巨大的资源和人力物力，用最严酷的方式挑选训练出来的秘密特种部队，在经历了无数的考验和折磨之后终于成为国之利刃，但他们打的敌人却往往都只是一群连杂牌军都算不上的毒贩武装，或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确背景的国际犯罪集团，原因很简单：如果敌人是某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反华武装，那就会触及政治的雷区，如果是什么恐怖组织，就更是雷区中的雷区了，所以只能让这些兵王们去跟警察抢功劳——也只有这些刑事犯才不会触及政治，才是政治正确的。”
“抗美援朝，对印反击战，对越反击战，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越南海海战，你看看，中国明明有这么多可以为之自豪的对外战争可以歌颂，可以宣传，可是在我成长的那些年里，我却几乎从来没有看过这方面题材的电影，电视，这些真实的战争和事迹明明都是可以大涨国人志气，激励爱国热情的，却硬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不给宣传，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帮谁的。”
静静的看着蝴蝶，直到他说完后，李悦新久久都没有说完，就在蝴蝶疑惑的想要开口询问时，李悦新突然微微一笑，欣慰的说道：“看来上面把这工作交给你，还真是交对人了……你说的这些，我没有经历过，不好作出评论，但既然你有这么多想法，那为什么不试着去实践它？在这里，你有最好的舞台，你超前的思维，你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担心政治的雷区，不需要担心因为说错了话被打成走资派，反革命，你可以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想像，为这个国家的建设中，增添你想要的色彩，这难道不比赚钱更有趣吗？何况你现在也不缺钱了吧？我相信，在这种创造历史，改写历史的工作中，你能获得的快感，绝对是再多的金钱也无法给你的。”
直愣愣的看着他，蝴蝶一脸呆萌了老半天，才愕然说道：“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就先干着吧。”
李悦新欣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事也不用太急，你可以先想想，把要拍的作品可以先弄个题纲出来，细节的工作不妨交给别人去做，这对他们也是一种培养。”
蝴蝶闭目沉思，可是还没等李悦新转背离开，便睁眼兴奋的说道：“别走，我已经想好该弄什么了——用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拍电影拍电视都不是一两天的事，干脆，办春晚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妥妥的黑箱操作
在后世，如果要说历史上有什么电视节目影响是最大最深远的，那绝对要非春晚莫属。至于说春晚牛逼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在第一届春晚，也就是1983年的春晚播出前，中国人过年的习惯就是包饺子，吃年夜饭，放烟花，而在83年之后，过年的习惯就变成了吃年夜饭，看春晚，放烟花。
很多人或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细想一下就不难体会到这其中的伟大——要知道，中国人过年的传统那可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风俗所形成的习惯，而历史上，任何一个民族……不，哪怕是具体到个人，任何一种习惯的形成往往也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和不断的重复才能实现的。
可是，春晚却只用了一年……准确的说，是仅仅只用了一届，就成功的扭转了整个国家十亿人口的生活习惯，，这不仅在中国是从未有过的，恐怕全世界像这样的例子也是绝无仅有。
不得不说，蝴蝶还真是给这个时代的中国带来了不小的惊喜，他比历史上提前了三年提出的这个春晚的概念，就连最高层的首长们都大为惊奇，而细思之后也发觉这还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主意。
站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在蝴蝶的眼里，春晚或许只是一台比较好看欢乐的综艺晚会，但在首长们的眼中，这个晚会的意义可绝不仅仅只是让老百姓们过年开心一下那么简单。
首先，过年不仅仅是中国人的节日，同样也是全球所有华人最重视的一个节日，而此时的中国，最迫切的就是希望能借助海外华人的力量，为国家的改革开放建立沟通世界的桥梁，或是回国投资，直接为国家建设注入动力。但过去几十年的运动，一些难以言述的误会和错误却又给彼此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怎么打消那些海外华人的顾虑，怎么唤起他们心中血浓于水的同胞之情，就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
改变政策，展示诚意，说服动员……这些工作都在进行，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如果能借助春节这个全球华人都最为重视的节日，举办一场阵容空前强大，内容空前的丰富的大型综艺晚会，一方面，既可以向世界展示中国人积极向上和乐观的生活态度，同时也能用这些同根同源的文化，去唤起海外华人们对故土的感情，那绝对是莫大的帮助。
其次，和电影电视剧不同，春晚作为一个综艺型的晚会，虽然未必能包含太多的政治内容，节日毕竟还是要以娱乐为主，但哪怕是那些歌曲，相声，戏曲，也是同样可以宣扬改革这几年给国家人民带来的变化和成就的，而且这种宣传在节日喜庆的气氛下，也更容易深入人心，同时，也正因为是娱乐性的节目，不像电影电视剧那样宣传得明显，相比之下也能降低守旧思想的反弹，达到潜移默化的功效。
虽然临近过年已经只有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但在最高意志的指示下，整个国家的文化界，演艺界，曲艺界，最精华的力量立刻就被动员起来，在蝴蝶这个挂名总顾问的指导下开始了紧张的筹备。
其实，在有了这个办春晚的思路之后，有没有蝴蝶都已经不重要了，整个国家最强大的一批艺术家们集结起来，要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赶排一届超大型的综艺晚会，虽然时间是紧了点，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人家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而且个个都是行业的精英，真要论起来比蝴蝶这两把刷子可是强了何止百倍？
不过嘛，一来春晚这个概念本身就是蝴蝶提出来的，而且这也是他所提出的第一个方案，要是把他一脚踢开，情理上说不过去，以后的工作怕是也没办法进行了;二来么，如果只是想要复制历史上的成功，有没有蝴蝶当然都无所谓，但有了蝴蝶这个超级金手指后，首长们对于这中国的第一届春晚显然又抱有更高的期望了，后世的文化娱乐之丰富是这个时代无法想像的，能借助蝴蝶所掌握的经验，必然可以把这届的节目办得更加经典好看，也更加的深入人心。
当然，顾虑也不是没有的：原本的计划是让蝴蝶去拍电视电影，或是搞他最推崇的动画片，这样拍摄的周期长，而且无论是拍摄过程中还是在拍完后，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审核这些作品的内容是否适合在国内播出，毕竟蝴蝶做事的不靠谱那是出了名的，他的一些观点高层多少也有所了解，不能说不对，但冒冒然在这时候捅出来，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些麻烦，因为春节只有两个多月了，时间紧任务重，而且这个工作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或取消，万一蝴蝶闹出乱子来，到时可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思来想去，最终给了他这么一个高级顾问的位置，一方面便于他提意见出主意，另一方面，他这么一个毫无经验的外行，显然也不可能去担任总导演的职务，这道理也算是相当的充分——事实上，蝴蝶本人也确实没有什么怨言，他自己就没想过要去干总导演。
国家的组织力量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本以为至少也得准备个把星期才能将人召集齐，毕竟这些文艺曲艺界的顶级大腕们自己平时的表演和工作就很忙，要将他们召集起来，放后世的话一个月都到齐都该偷笑了，但仅仅只过去了一天，蝴蝶就得到消息，说春晚的筹备组已经正式投入工作，各个节目的人选也基本列出了名单，他这个顾问组的总顾问，也该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了，像一些节目该以什么内容为主题，相声，曲艺类的节目该怎么选材，这都是要事先有个框架，人家艺术家才好进行创作和编排的。
……
“这么快？”
面对秘书的汇报和递来的名单，蝴蝶显得十分的惊讶，接过名单看了一下，上面那一串串如雷贯耳的名字差点亮瞎狗眼，愕然问道：“这上面的人都到齐了？”
秘书肯定的答道：“基本都到齐了，只有几位正好在外地演出和工作的暂时还没到，但也在尽快赶来，最迟也不会超过明天。”
秘书是一名三十多岁，看起来就很干练的年轻男子，名叫段青书，这是政府特派给蝴蝶，用来维持他对外工作联系的帮手——这其实已经算是违反了此前蝴蝶给政府制订的协议，不过考虑到确实是实际的需要，蝴蝶倒也没说什么，当李悦新委婉的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也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下就默认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双方关系又一次不小的进步。
和蝴蝶暗地里猜测的不同，这段青书还真不是什么背负着特殊使命的侦察员，他本身就是在中央秘书处工作的专职秘书，家庭出身根正苗红，妥妥的红二代，而派他过来的时候，中央也是将他的身份信息事先都向蝴蝶进行了通报的：一方面，这是对他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以防万一……虽然这种家庭出身的人理论上不可能会叛国，但如果能让蝴蝶利用自己未来人的身份去确认一下，大家也能更放心些，不是吗？以蝴蝶的重要性，安全问题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不过，虽然心里对这位秘书的身份有些怀疑，但蝴蝶其实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年轻，缺少政治斗争的经验，但并不傻，刚开始的时候那种谨慎和小心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多少也是因为心里没底，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现在双方合作也有一段时间，虽然表面上彼此还维持着他所制订的那种交易模式，但实际上身边已经全是政府的人，再多这么一个秘书也是虱多不痒……像那个李悦新，虽然是他自己挑选的人，但在蝴蝶看来，这么长时间恐怕也早被政府给‘统战’了，只是双方合作还算愉快，而且就算换人，他也不可能再找出一个真正信得过的去替换，也就懒得点穿。
沉思了片刻之后，蝴蝶似乎有了些想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说几点，你记一下。”
“好的。”段青书应了一声，迅速的拿出纸笔，然后静等着蝴蝶的指示。
“春晚节目，要以喜庆热闹为主题，重点要突出过年的喜庆，所以开场应该有一段热闹的歌舞，人数要多，主要的演员，特别是那些歌唱家，都可以先亮个相，作为开场。”
“节目的编排，主要以歌曲，舞蹈，杂技，相声，小品，戏曲为主，其中相声和小品的比重时间，最好要占到整台晚会的一半左右，至少也要保证三分之一。杂技不用多，有一段就行，戏曲可以弄一段不同戏种的折子戏大联唱，歌曲不要太多，但必须保证质量……嗯，我这里倒是有几首不错的歌，到时给他们送过去。”
“一定要强调，晚会最重要的就是相声和小品！过年要的是开心和喜庆，相声和小品又是最能让人开心的节目。相声方面有侯大师他们这些老艺术家镇场，我倒不担心，小品麻烦点，好像这时候还没有什么专业的小品演员……可以考虑从喜剧演员里面去选，内容和题材方面没什么限制，但最好能贴近国家的政策，但也可以是对一些社会的不良现像进行讽刺……嗯，当然，这些都不强求，关键是小品要好笑，能做到这点才是关键。”
虽然没有干过真正的导演，但蝴蝶好歹也是看了二三十届春晚的人，对春晚的套路当然是熟得不能再熟，而他零零散散总结的这些，虽然没什么条理，几乎是想到哪就说到哪，但条条都是后世中国办了数十年春晚所积累的经验，放在这从来还没办过春晚的时代，还真是堪称‘成功秘籍’般的存在了。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段青书这位秘书也是一直都在认真的记录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倒让蝴蝶也过了一把领导下指示的瘾……不过，就在他再也想不出新的东西而结束了指示，让段青书离开去传达这些意见之时，心中却又突然一动。
“等等，那份名单上给我再加个人上去，方碧瑶……嗯，节目待定。”
微微愣了一下，段青书平静的应了一声‘是’，然后依言在笔记本上又添了个名字。
“首长，请问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碧瑶那么喜欢表演，这么大的盛会要是能让她登台去表演个节目，想必一定很开心吧？
蝴蝶美滋滋的想到，混然不觉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脑洞一下给别人又添了多大的麻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必须要有正能量
“什么？让我上春晚表演？这，这怎么行，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
刚见到蝴蝶就收到这么个惊喜，方碧瑶一下就懵了，慌乱的连连摇头……但纠结的眼神中，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期待和欣喜。
蝴蝶当然不会把她的推辞当真——这可是春晚耶！中国最大的造星舞台，在后世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上去亮个相？甚至于为了进行节目的挑选，都能弄出一个‘我要上春晚’的综艺节目来……所以说，这女人说‘不要不要’的时候，男人最好别当真，否则，她就真的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不要不要’了。
“别傻了，你以为这机会是谁都有的？要不是这主意是我出的，我又挂了个高级顾问的头衔，你想上还不一定上得了呢！”
方碧瑶当然也明白这道理，纠结的说道：“可是我都还没毕业，从来没有过正式登台的经验，那些上节目的都是有名的艺术家，跟他们一起表演，还是这么重要的晚会……我真的怕我做不好。”
蝴蝶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摆在房间里那台十四寸‘超大屏幕’黑白电视机，宽慰道：“放心，这么点屏幕，就算出点错也没几个人能看得清。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吗？不行我就给你弄几首后世流行的歌来让你唱，包你一炮走红。”
方碧瑶：“……”
说到这里，蝴蝶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拳击在自己掌心激动的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后世那么多好歌，完全可以直接拿来用的……等等，让我想想，都有哪些歌可以用……嗯，得喜庆，应景，还要政治正确的……春天的故事？这歌倒是不错，不过时间对不上，现在唱好像也太早了……说句心里话？这个可以有，够经典，而且春晚也确实不能忘了那些子弟兵，碧瑶，帮我记下来。”
见蝴蝶像是抽风一般的突然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将自己忘在一边，方碧瑶却是丝毫都没有介意，甚至没等蝴蝶吩咐就已经准备好纸笔，用心的将他的话纪录下来。看在眼中，蝴蝶欣慰的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
要说后世，那个全民狂欢大娱乐的时代里，各种经典的歌曲还真是数不胜数，不过蝴蝶本人却并不怎么喜欢流行音乐，而且那些太过超前的音乐也未必能适应这个时代，所以选择的范围也并不是很大，加上还得适应春节和改革这些主题的，又不能像春天的故事那样有明显的时差的，备选的答案就更少了，一连想了好几首都感觉不太满意，蝴蝶烦燥之下，脑洞又开始大开，并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异’。
“热闹，喜庆……要不给他们上个神曲洗洗脑？最炫民族风还是小苹果呢？或者像去年那样，两个一起混搭？”
熟悉的旋律不由自主的在脑中自动播放，眼前浮现出一副副画面：一个个身穿土得掉渣的军装绿和工作服的大叔大妈，在神曲的节奏中挥舞着腰间的红绸带，忘我的摇摆，摇摆……猛的打了个寒战，蝴蝶一脸惊恐的甩了甩头，将那‘美’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画面和音乐从脑中赶走，急忙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突然，蝴蝶心中一动，猛的想到了记忆中一首很老的歌……严格的说，应该算是戏歌，不仅旋律好听，最关键的是，那歌词可是太应景了啊！
莫说人老，你两鬓霜白，你从不寂寞从不徘徊……
轻轻的哼唱着熟悉的旋律，脑海中回忆着歌词，蝴蝶的眼睛越来越亮——是的，这就是‘不老的爱’，一首以歌颂和赞美老一辈革命者为主题的歌，在这个拔乱反正，正是无数被打倒的老革命，老干部被平反，然后满怀激情的想要再次投入祖国建设的大时代里，还有比这更应景，更能拍马屁的歌吗？
很惊讶是不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蝴蝶一没有忧国忧民的为政府出谋划策，二没有趁机去宣扬那些早就被后世证实过的发展真理，反把自己的才智与经验全放在了讨好领导拍马屁上，而且之所以会这么干，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对老革命的尊重和敬爱，而完完全全就是源于其最自私的功利思想。
如果让蝴蝶来解释，那么蝴蝶就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他只是不通人情世故，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但不代表他就是傻的！
是的，蝴蝶并不傻，而且他还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本人还很喜欢看历史政治类的小说，甚至在网上也会偶尔客串一下键盘侠，虽然水平也不咋样，但这些生活的经历至少可以让他明白政治有多黑暗——哪怕是已经享受着政府如此高规格的厚待，他也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镇定和乐观，甚至于他对政府所释放的那种松懈与信任，都只是他刻意做出来的一种假象，这一点，就连李悦新和方碧瑶都没有看出来，因为在所有人印象中，他此前种种不靠谱的形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深刻到所有人都忘了：当一个人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并且本身又有足够强烈的危机意识的话，他的学习与进步速度，往往都会变得很快——尤其当这个人还可以在另一个时空里得到无数专业人士各种意见和指导的时候，这种进步的速度就更是会超乎想像，这一点，其实专案组此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给政府出谋划策？宣扬改革的正确理念？呵呵，别开玩笑了，一个看了不下千万字的政治军事类型小说的人，会天真的以为一个国家的国策制订和路线之争，真的就只是简单的治国理念的争斗？他连间谍案都不敢去碰，又怎么会傻乎乎的把自己卷进这种旋涡？
在刚刚获得能力之初，他确实也曾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甚至幻想着如果用自己的能力与这边的政府合作，是否也能建功立业，在这边打出一片江山，但冷静下来之后，通过与网友们的讨论，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多危险——政府或许能接受和容忍一个神秘的时空商人的存在，并与他建立起利益的同盟，但政府会容许自己体制的内部出现一个能预知未来，同时还能垄断一个时空通道的利益的怪胎吗？
在那之后，蝴蝶就打定了主意，只要等赚够了钱，或是这边的政府展现出哪怕一丁点想要对他动手的迹象，他都会马上离开，并从此结束这种危险的游戏。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方碧瑶之后，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像计划的那样去斩断与这个时空的联系，他就不得不考虑，怎么才能与这个时空的政府将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一直保持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能用如此廉价的手段去拍拍那些老人们的马屁，让那些手中掌握着无上权柄的老爷子能多几分对自己的好感，这样便宜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平时所表现出的那些不成熟的言论和行为，比如在游戏动漫的问题上对政策的诸多报怨，放着后世大把成熟的战争资料不去搜集，却偏偏要用游戏来给军方高层上课，一方面确实是出于性格上的轻浮，但更多的却是故意而为之——他就是想让自己这不靠谱，不成熟，沉迷于玩乐的形象深入人心，因为只有一个对政治毫无兴趣，做事又不成熟，成天只想着游戏动画的穿越者，对统治这个国家的人而言才是最无害，也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方碧瑶却根本没想这么多，也完全看不出蝴蝶将这首歌抛出来的深厚用意，她只是被这饱含深情的歌词和铿锵有力的旋律所迷住了，这种加入了京剧元素的通俗歌曲，在这个时代是从未有过的，可感觉却又无比的熟悉，在随着蝴蝶的哼唱轻合了一段之后，回过神来，急忙将自己刚刚唱过的歌词和曲调记下……抄了一段，发现有太多的错漏，正想问问蝴蝶，却发现蝴蝶已经停下了哼唱，目光空洞的直望着窗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然后突然变得无比的惊喜。
我真傻，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一件礼物给忘了？
蝴蝶欣喜的自责着，如果不是刚刚哼歌的同时拼命回想还有什么歌是可以用来拍马屁表忠心的，他还真忘了近段时间流传在网上的那段MTV——如你所愿。
一张周总理的照片和和一段深情的文字，引发了网友对领袖和无数先辈们的怀念，然后被疯狂的转载，进而又有有才之人以此创作了一首歌曲，配上不同时期的历史画卷，制成了一段视频音乐发到网上，满满的都是正能量。
对总理的怀念，对先辈们的怀念，再加上大量未来那堪比欧美的城市美景写真，一项项震惊世界的伟大工程，满篇来自后世人们对祖国的热爱与对老一辈革命者的敬仰与功绩的肯定……这东西虽然不能上春晚，但要是把它送给上面那些大首长们，你说他们看了之后会是啥感觉？
蝴蝶记得网上有个回贴很少，但每次发贴却都言之有物的网友说过：预言的能力本身并没有属性，但不同的用法却会收获不同的效果，就像人们都讨厌乌鸦而喜欢喜雀一样，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恶运其实并不是乌鸦带来的，它们只是预召了将要发生的坏事，却还是会被人厌恶。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最忌诲的其实就是变成人们眼中的乌鸦嘴，而要保护自己，让自己变得受欢迎的最好办法，就是传播正能量——简单的说，就是报喜不报忧。
现在想来，这话说得真他娘的有道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数控铣床
转眼，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蝶去蝶又回，又到了蝴蝶回归的日子。
跟上回一样，蝴蝶再一次从一个没人的房间中突然走出，这一次，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警卫们并没有太过惊讶，在发现他后，立刻便将他护送回了自己的小院，而李悦新也早就等在那里，同时还有满满一桌刚端上来的美食等着他享用。
酒足饭饱，蝴蝶打开箱子，李悦新惊讶的发现箱子里竟是满满的一箱电子零件，透明的塑料袋包裹着一块块像是电子板的东西，还有几块很大，看起来有点像小型电机一样的配件，上面甚至还沾着一些油污，连带着箱子的内壁都有些弄脏，与此前蝴蝶所带来的那些一看就很精美的电子产品完全就是不同的画风。
“这些是什么？”
“数控铣床。”蝴蝶得意的答道。
他确实有理由得意，因为就在听到这个答案的同时，李悦新的眼中便涌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然后猛的低头又细数了一下那几个电机，难以置信又满怀期待的问道：“五轴同步？”
“嗯。”蝴蝶点了点头，解释道：“整台的机器我肯定带不过来，主要是机床的主体太重也太大了，不过有人给我出主意，说数控机床最关键的地方就在控制板和步进电机上，有了这套系统，机床的部分完全可以让你们自己去做，不过究竟能不能成，我心里也没底，所以先拿这套精度一般的雕刻机来试试，要是能行，到时再弄更好的。”
李悦新急忙问道：“它的精度能达到多少？”
蝴蝶想了一下答道：“这东西是雕石材的，说明书上写的是精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五毫米，不过那是它们原厂调试好的精度，而且是针对石材的，加工钢材的话能达到多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问过那些懂技术的，他们说雕钢材和雕石材的机器主要差别是在机床结构和强度上，数控系统本身倒是没什么不同，应该是可以通用的，所以具体能弄出多高精度的机床来，最后还得看你们自己做的床身怎么样。”
“百分之五毫米，也就是五丝？精度是低了点，但也很不错了！”李悦新欣喜问道：“你还真是有心了……对了，这机器是哪国产的？操作手册和说明书有没有带来？”
蝴蝶在箱子里翻弄了一下，从底层抽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是国产的，进口的太贵，而且操作界面也没有中文，太麻烦，软件我给你们下了几款工业设计的软件过来，都是懂行的人介绍的，说要加工什么零件，只要用这些软件做好图，直接就能上机床加工，非常方便，不过这东西我没学过，只能你们自己去摸索了，反正学习视频和资料这电脑里都有，应该不难吧。”
李悦新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一下情绪——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惊喜：数控机床在此时的世界上可是绝对的高科技，超过三轴的数控机床就可以被称为工业母机，是西方国家严禁向中国出口的，而五轴的数控机床即便是在西方国家也是属于顶级的设备，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同时也是中国拼了命都想得到却又始终得不到的。
虽然只是一套控制系统，并没有包含机床主体，但这对于中国而言也堪称是无价之宝了，最难得的是，这套系统还是中国自己研发生产的，全中文的界面必然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学习掌握它的难度，一旦国内解决了床身制造和安装的问题，只要蝴蝶的这条交易渠道还在，那中国就等于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拥有了自主生产五轴机床的能力——这可比从国外偷偷摸摸买几台回来当压箱底的宝贝强多了！
“你这可算是帮了国家的大忙了，他们要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蝴蝶笑道：“能用上才好……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吧？中国现在虽然是落后了些，但好歹也是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的，要是能成，以后就可以稳定的供货，我也不用每次过来都要纠结该带些什么了。”
李悦新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句实话。
说起来也是可笑，到现在为止，蝴蝶与这边政府的交易，最大的问题居然是找不到一种刚需的货物，而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蝴蝶的运输能力太过坑爹：稍大一点的设备带不过来，有U盘的存储技术，纯资料型的文件又占用不了多少空间，剩下的那点运输量是要啥啥不够，带啥啥不值。像电脑，这东西在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之后，多几台少几台其实也无所谓了，而其他那些应用型的技术产品用着虽然很爽，却都不能给国家带来太大的帮助，所以每次蝴蝶回去，该让他带些什么东西过来，都是一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这条交易渠道实在太珍贵了，所以每个人都本能的想将蝴蝶每一次运输交易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如果只是单纯的从生意角度出发，以两个时空的差异，蝴蝶随便带点什么过来那价值都是难以估量的——光是作为技术储备保存在那里，以便将来进行逆向破解和仿制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了，但这点利益，对于一个本身就很落后却又急于追上发达国家的大国而言，却显然是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的。
但如果是这种五轴数控机床的控制系统就不一样了。
机床不像电脑——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超高性能的电脑需求其实并不大，或者说，除非能保证足够的产量，就像二十一世纪那样奢侈到让随便一个老百姓都能买得起这种电脑，并把它们当成娱乐的工具，否则，在货源极度有限的情况下，能有个十几二十台，就完全可以满足一个国家正常的科研需求了，再多，帮助也不会太大。在八十年代，把这些性能可以完爆超算的电脑去当成文件处理工具或游戏机，那绝对是一种浪费。
但是，数控机床却不同，这东西不单单只是可以用来生产那些复杂的军工零件，同样也可以生产民用产品，对于迫切的希望提升自己整体工业水平的中国而言，像这样的工业神器，那是绝对是多多益善，一台两台不嫌少，十万八万不嫌多的。
这当然也是蝴蝶所期望看到的。
笑眯眯的看着李悦新在那里检看货物，心中却想着网上那些高人们的指点，越发觉得这次的选择是正确无比。
像他这样的情况，最怕的就是失去利用价值，因为哪怕他表现得再怎么无害，光是这种穿越的能力就足以让他成为政府眼中的金娃娃。政府现在容忍他，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翻脸后将他控制住，并从他身上获得这种穿越的力量，所以才不敢冒着失去这条交易渠道的风险对他动手，可随着交易的进行，当政府从交易中获得的利益不断降低，到时就很难说会不会有人想要杀鸡取卵了。
所以，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找到一种对方长期需要的货源，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数控机床更合适的了，在一些懂技术的网友们的建议下，运输能力不足的最大瓶颈也得以解决，如果这个方案能够成立，以中国对数控机床的需求量，至少几年内是不愁没东西运的了。
没过一会儿，李悦新清点完毕，抬头问道：“东西就这么多了？还有其他的没有？”
“就这么多了，另外还有一些资料，也都存在电脑里……哦，对了，还有这个。”蝴蝶弯下身，从箱盖的夹层中抽出了一个杂志大小的平板电脑，先当着李悦新的面为他演示了一下如何开机和操作，然后说道：“这个是送给上面大首长的礼物，你也代为转交一下吧，这里面我存了些东西，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李悦新闻言顿时一惊，也没问是什么，肃然应道：“好的，我一定转交。”
看他这严肃的样子，蝴蝶失笑道：“你那什么表情？别想岔了，这里面就是一些未来中国的宣传图片和视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首长们看看未来的中国是什么样。”
愣了一下，李悦新表情缓和下来，同样笑道：“那这还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首长们肯定会喜欢的。”
蝴蝶得意的一笑：要是不喜欢，岂不是白费了他这么多心血？这里面可不单单只是那首MTV，还特意请广告公司从网上搜集了几百幅高清的图片和视频，加上一些满是正能量的歌曲制成了一段专辑，绝对的专业水准，绝对的正能量，放在这时代，绝对的史诗级大作啊。
所有的东西都交接完毕，李悦新在向蝴蝶确认之后，又小心的将所有物品依次放回到箱子里，然后打了声招呼便告辞离开，蝴蝶也如以往一样，似乎因为穿越而消耗了太多体力，回到卧室倒头就睡，小院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那点小心思
哦~今天如你所愿，
看看这繁华人间~
你曾许下的诺言，
今天都一一实现！
哦~今天如你所愿，
……
激昴的音乐声中，看着那一副副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那一座座如同天路般的跨海桥梁，看着那标注着国产字样的大飞机缓缓从机库中驶出，看着穿着航天服的宇航员在失重的太空舱里欢笑着展开国旗……不知不觉，泪水已模糊了视线，直到视频播完，屏幕定格在最后的那张画面上，老人依然久久舍不得将电脑放下——尽管这段视频，他已经反反复复的观看了不下十遍。
“这就是未来的中国么……真想去看一看啊，这样的中国……”
“首长……”看着老人激动的样子，老吴有些担心的想要规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顺着老人的语气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让蝴蝶再多搜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
沉默了数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老人突然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说道：“不用了，回去跟那位小朋友说，就说这份礼物我收到了，很喜欢，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老吴应道：“是。”
又沉默了片刻，老人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沉呤问道：“这段时间，他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对你们的工作有什么意见？”
愣了一下，老吴心中猛的一惊，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脑中飞快的回想了近段时间的一些信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迟疑道：“没有，他近段时间的情绪很稳定，对我们的信任也在明显的增强，包括秘书处派给他的秘书都没有拒绝，这对比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我们的戒备，完全是两种态度了。”
老人看了桌上的平板电脑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笔容：要说进步，当然是有的，但要说蝴蝶已经很信任政府……这份礼物他虽然是很喜欢，但蝴蝶的那点小心思，难道还瞒得过他的眼睛？
倒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虽然还嫩了点，但这份政治的嗅觉和自知之明却已经胜过了许多同龄人……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这种心态的转变倒也不是坏事，能想着要讨好上级，至少就证明他已经有心要在这边发展了，这与他一开始那种完全把自己当成过客，只管赚钱，根本不关心其他事物的态度相比，才是真正的进步。
不过，老人却并没有向老吴点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工作确实做得不错，但也不能因此而松懈。安全保卫工作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但同时，也要顾忌到蝴蝶的感受，不能给他造成一种我们在限制他自由的想法，在生活上也要多关心他，他是来自一个物资十分丰富的社会，对生活质量的要求自然会比较高，这方面要尽量满足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与我们交易，对国家，他都是有功之臣。”
老吴应道：“首长说的对，我们一定会在工作中故意的……其实蝴蝶这个人也不算特别难打交道，不可否认他的作风和思想确实有些小资情调，但品性本质却没有大的问题，在跟我们的警卫员和服务员接触时，也都显得很有礼貌，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生活上，除了对吃的要求有些高，也很少主动向我们提出要求。”
老人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只要本质是好的，有些小缺点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谁身上又没点毛病？他年纪还小，思想和性格还没有定型，这还要靠我们慢慢去引导。”
体会着老人话中的含义，老吴迟疑说道：“有一件事，我们拿不定主意……首长，之前他透露过的那几项重要情报，是否需要向他核实？另外，在对外的问题上，我们是否也应该向他求证一些信息，比如接下来美国的几任总统都会是谁，这些情报对我们国家都是有很大意义的，而且有些事情，越早布局获利越大，蝴蝶现在对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这些工作按理说，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老人久久不语，静静的望着窗外，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显然也是难以决断的……倒不是担心蝴蝶拒绝，而是这些情报涉及的后果实在太严重，影响太大了，就算是他，也不敢确定国家是否已经作好了接触这些答案的准备。
而且，他也没办法确认那些答案是否就一定正确。
蝴蝶确实来自未来，但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老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就算是，当蝴蝶出现在这个时空中的时候，恐怕很多事情也都会因此而改变了，就比如这苏联将要解体的消息，以及蝴蝶后来所带来的那部‘苏联亡党亡国二十年祭’的纪录片，就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写了中国将要发生的历史，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敢毫无保留的去相信蝴蝶所给出的那些答案？
就跟此前苏联将要解体的情报资料一样，对于这件事，已经观看过纪录片的老同志们态度基本都是一致的：既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里面所分析的那些道理，另一个时空中苏联所犯下的错误，这应该是事实，可以作为中国改革的借鉴和教训，但对于将来这个时空的苏联是否还会走上同样的老路，却要持保守和谨慎的态度，在作好应变准备的同时，也得考虑到意外情况的发生。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涉及到这么大的国策应变，牵涉有人和事将会有多少？很多意见根本就无法统一……同样的情报要是再来几个，那国家接下来这几年怕是也不用干别的事了，天天扯皮去吧。
沉默了良久，老人最终轻轻吐出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老吴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
下班时间，刘亚明推着单车神情自若的来到小面馆旁边，将单车停好，对正在给顾客下面的老头说道：“老板，给我来一碗阳春面，再加个鸡蛋。”
“好嘞，您稍等一下。”老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应道。
走进面馆，刘亚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片刻后，老头将下好的面端到他的桌上，笑着招呼道：“您的面，慢用。”
点了点头，刘亚明没说什么，不急不慢的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慢条斯里的吃了起来……十多分钟后，随着店里顾客越来越少，老头似乎也没打算再做生意，便开始慢慢的收摊，直到最后一名客人离开，这才放下店门，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到这来吗？”左右看了看，老头沉声问道：“说吧，什么事？”
看了他一眼，刘亚明似乎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如果我能给你们搞到重要的情报，你是不是真的能兑现承诺，送我出国？”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说道：“那得看你的情报有多重要了。”
深吸了一口气，刘亚明似乎有些不放心，走到店门口对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可疑后，这才回到桌边，咬牙说道：“关于五轴数控机床的，你说有多重要？”
听到这话，老头面色微微一变，作为一名间谍，他当然明白五轴数控机床的份量有多重。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中国不可能有能力造出五轴数控机床，难道是有人要偷偷卖给他们？这怎么可能？全世界有能力生产这种机床的国家可没几个……”
刘亚明此时似乎也豁出去了，阴着脸说道：“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据我的分析，恐怕国内现在是已经弄到了机床的成品了……今天我收到消息，部里突然抽调了国内几个大厂的技术骨干，全都是机床加工和制造方面专业的，还有一批数控方面的专家，说是要参与一个计划，但具体是什么，却又根本没说，我偷偷查了下，这件事的密级非常高，恐怕连部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实情。”
老头微微皱眉：“只是这样？这也不能说明中国就弄到了五轴啊。”
刘亚明轻哼道：“你懂什么？抽调的那些人全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没有特别重要的原因，连部里都难得调动他们，而且这些人的专业又全都是针对机床制造的，把他们抽调在一起，除了搞数控机床的研发，根本没别的可能，但抽调他们却又没有调动他们的工作单位，就说明调离的时间不会太长，明摆着就是已经得到了样品要进行破解和逆推，否则要是从头开始研究的话，少说也得是十年起步。从上面这么重视的情况来看，这事是十有八九错不了。”
沉思了少许片刻，老头微微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分析，却又说道：“这毕竟只是你的推测，要得到组织的认可，你必须得查清楚具体的情况，至少要知道这些机床是什么型号，有多少台。”
刘亚明两眼微红说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我要去碰，风险会很大……我就问你，如果我查出真相，你是不是能送我出国？”
似乎思索了一下，老头轻轻点头：“如果你说的情报属实，那这个情报应该也足够让你退休了，不过要让组织相信，你必须得拿到可靠的证据，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编造一个谎言欺骗我们？”
刘亚明涩然苦笑：“我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有胆子骗你们吗……好吧，我尽量想想办法，不过你们也要说话算数，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背后有黑手
中央情报局亚洲分部的某据点办公楼里，约翰正在认真的观看着一份刚收到的情报。
情报内容不多，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约翰的视线却在这封短短的情报上已经停留了不下十分钟，中间连一秒都没有移开过。
在他对面，保罗却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有打扰他的思索……终于，在沉思了良久后，约翰抬起头来，对他问道：“你怎么看这份情报？”
耸了耸肩，保罗轻松的说道：“还能怎么看？这根本就是一个假情报，要么就是这个线人在说谎，要么就是中国政府在故意制造一些迷团，想要干扰别人的视线。”
向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约翰一只手轻搭在办公桌上，有节奏的轻敲着，似乎在思考着这种可能，但很快，他便说道：“万一这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保罗轻笑道：“全世界现在有能力生产五轴机床的国家，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个，而且这些国家全都在我们的阵营。美国的欧洲是我们的大本营，每一台机床出厂都是有严密的监控来控制其流向的，唯一例外的就是日本，不过日本跟中国可是死仇，他们得多愚蠢才会把这种东西卖给中国？”
约翰皱眉道：“理论上确实是这样，可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近段时间在中国已经出现了太多反常的事情吗？那个神秘的复读机，还有9527工程，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件如此优秀和超前的产品，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查不到丝毫的痕迹。它的材料，它的工艺，无一不是世界先进的水平，而它所用的电池技术更是远远超出全世界所有已知的最高水平，技术鉴定也证实了，这绝对是一种可以市场化和规模化的技术，这么先进的技术，代表的利益有多大这你是知道的……要说合理的解释的话，你能给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保罗疑惑的看着他：“你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
“不知道。”约翰轻轻摇头，然后从书桌中拿出了一张画像，与文件并排放在了一起：“包括这个神秘的年青人的身份，直到现在也查不出一点头绪，但我们至少已经排除了他是中共高层子女的可能性——中国不是朝鲜，他们的政治结构注定了他们是不可能像朝鲜那样玩皇位传承的游戏的，至少在明面上不可能，而这个人能得到中国政府如此高规模，甚至是破例的待遇，只能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对中国政府而言，非常重要，甚至重要到了不亚于政治局里那几个最高领导人的地步——但这同样也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情，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人具有如此重要的价值，你想得出吗？”
这个问题，CIA亚洲分部里其实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保罗的观点基本也代表了最主流的意见。
“老兄，你要明白，这是中国，不是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民主国家，中国人的思维很多时候本来就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比如他们刚刚结束的那场持续了整整十年的政治运动，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但他们却就是做了，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国家的稳定和完整……这个年轻人，可能就是他们故意制造的一个陷阱，你想想，这段时间以来在这个人身上我们已经陷进去多少资源了？光是曝露的内线就有三个，其中一个甚至还是被判定为拥有不错的潜力，可以被重点培养的，要是再加上其他情报组织的损失——这对中国的安全部门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盛宴。” 
又一份文件摆在了画像的另一边，约翰沉声说道：“但这还是解释不了复读机和这种电池技术的来历——如果这几件事情真的存在联系的话。”
保罗微皱着眉头，却没有反驳，因为这确实没办法解释。情报界玩引狼入室的把戏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用一种价值至少都在十亿美元以上的技术作诱饵来设陷阱，这就闻所未闻了，只要中国人脑子没有抽风，就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亏本的蠢事。
约翰继续说道：“退一步说，就算这真的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那么目的是什么呢？别忘了，现在中国正面临着苏联的强大压力，内部又正在进行体制改革，正是最需要与我们搞好关系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掀起一场情报战，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愣了一下，保罗想了想，轻轻点头：“确实有些说不通……但我还是无法相信中国可以完全瞒过我们的耳目弄到五轴机床——即便是日本的那些机床，我们也都是有严密的跟踪纪录的，就算是淘汰的废旧机器也都有完整的回收手续，虽然不排除他们会有玩花样的可能，但日本又凭什么会冒着得罪我们的风险去做这种事？”
约翰手指在蝴蝶的画像上轻轻划了一圈，然后手指轻点着桌面说道：“如果他们的机床不是来自于日本，或是欧洲和我们国家呢？如果这世上真的还存在着一个极其隐密的组织，拥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强大技术实力，甚至包括五轴机床呢……这些天，我把所有的这些线索想了无数遍，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如果能作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么所有的线索就立刻都能串连起来，形成一幅完整的构图。”
保罗身体微微前倾，好奇的问道：“什么假设？就是你刚才说过的那个神秘的组织？这也太荒谬了，你应该很清楚，能拥有这种实力的组织，不可能会默默无闻，我们国家背后那些财团倒是有这种实力，但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做……事实上，能拥有这种实力的财团，多多少少也都会有些政府的背景了，日本的三棱，韩国的三星，如果一个组织真能让我们都从未听闻过，那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它的实力太弱小，根本不值得我们关注。”
轻轻摇头，约翰轻声说道：“你太主观了……还记得我们在受训时教官说过的话吗？如果一件事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不管这个解释如何的荒谬，它都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我们所寻找的答案。”
保罗皱眉道：“好吧，就算你是对的，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中国那边，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打进他们的高层，如果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又正在与中国接触的话，这种情报肯定不是一个小科长能接触得到的，我们的报告该怎么写？”
约翰沉呤道：“可以分为两步，一方面，向上级要求全面清查所有五轴机床的去向，看看有没有流失在外面而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另一方面，我们不妨对中国政府作出一些试探。”
“试探？”
“是的，我们可以找人放风给他们，就说可以暗中出售一台五轴给他们，但条件必须要开得很高，最好是比他们的底线稍低一些，这样一来，如果他们手里真的已经有了五轴，那肯定就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保罗想了想，说道：“这办法不错，但恐怕不是我们的级别能决定的，得上面批准才行……不过有些麻烦，上面现在也想拉拢中国，他们不能不考虑万一中国人真的答应该怎么办，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约翰说道：“不能由我们开口，中国人是不会相信的，可以让日本人出面。”
保罗眼睛一亮：“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都不用上报总部，分部这边就能决定这样的行动。”
就在俩人准备商议细节，想着该怎么去说服上级同意这一方案之时，却突然收到了命令，赶往会议室去召开紧急会议。
“这么大阵势？看来是有大事情发生啊。”
走进会议室，一眼就看到许多平时根本就不露面的高级探员居然也都在场，约翰不禁有些意外，但看着部门的主管和两名不条道身份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表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却并没有多少忧虑，心中便有了分数——确实是出了大事，但应该不是坏事。
眼见得人员到齐，部门主管在下令执行了一遍安检程序后，清了下嗓子，肃然说道：“伙计们，想必你们也猜到了，确实出了大事件，简单的说，就是中国的情报部门刚刚通过十分隐密的渠道向我们传递了一条消息：他们已经掌握了一款苏联刚刚研制成功，并已经正式列装的新型战机的详细资料，并且希望能用这些情报与我们进行交易，来交换或是购买我们的战机，以应对苏联日益严重的空中威胁。”
听到这番话，尽管在座的全都是情报界的资深特工，却依然免不了纷纷变色，并且很快就有人提出质疑。
“这不可能！虽然我们也收到过情报，苏联确实很早就在暗中研发一款新型战机，但不管这款战机是否真的已经列装，中国人怎么可能拿到它的详细数据？除非在苏联内部有他们的高级间谍，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又怎么可能向我们曝露这点？”
“也许他们是真的被苏联逼得太紧，快要疯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对我们都是个机会，我想中国人也不会愚蠢到以为拿一堆假数据就能骗走我们的飞机吧？”
轻轻挥手，主管正色说道：“情报的真假不需要担心，他们已经向我们提交了一部分数据和资料，我们的专家已经鉴定过了，确认应该是可信的，如果资料没错，这应该是一款重型战机，而且性能十分的优秀，在某些性能上甚至超过了我们的F15。”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不过国内那些军火商应该会很开心，因为他们又有理由要求增加军费了。”
一名探员幽默的说了一句，众人会心一笑，眼神却都十分的凝重。
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主管沉声说道：“现在上面还没有决定是否要接受这笔交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接下来有得忙了。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要确认中国人手中是否真的握有这款战机的完整情报，另外，最好能查清他们情报的来源;二，要加大对苏联情报力量的渗透，看能不能查到这款战机的信息，我不指望你们能弄来完整的数据，是的，这不现实，但至少我们得知道这款战机的外形，装备的数量，只有两边的情报对照，才能保证我们在交易中不会上当——虽然这种机率很小，但也不能不防。”
……
从会议室出来，约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翻阅着一切有关于中国的情报资料，目光偶尔会投向窗外，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疑惑。
那个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背后，是否真的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一切？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样的组织，才能有这样庞大的能量？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剧透什么的最讨厌啦
明亮的厂房里，一群年龄至少都在五十以上的工程师们正围在一台怪异的机床前紧张的调试着，每个人的神情既兴奋又紧张，同时充满了期待，但无论脸上是什么表情，每个人的工作都是一丝不苟，甚至于每一步的操作都要反复的检查好几次，根本不需要他人的提醒和监督，可见这台机床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之所以说这台机床很怪异，是因为这台机床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先进，结构也完全符合机床的结构理念，但是，它百分之八十的结构主体却都是木制的——稍有机械加工常识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木材，它的物理性能都注定了不可能去替换钢铁的位置，所以尽管这台机床看起来做得十分的精致，它也注定只能是个模型和玩具，因为木质的结构根本不可能承担金属加工时那巨大的扭力与震动，如果想用它来加工零件，恐怕用不了一分钟它就得在你面前散架，就算勉强加工那些强度不高的材料，比如木材之类的，精度也会低得可怜。
但是，没人在乎这点，因为这台机床本来就只是一个实验和验证，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验证这套五轴控制系统，是否真的能被移殖到国内自产的机床主体上。
“数据已经调好了，现在开始对位。”
“这么快？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我们就这一套系统，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已经检查了五遍了，绝对没有问题。”
“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刻停机。”
为首的一名老者小心翼翼的将一根探头夹在了机床的主轴夹头上，然后又再次检查了一遍线路，这才对一旁控制着电脑的操作员下达运行的命令。
随着‘确认’的键被按下，微微蜂鸣的电机运转声中，只见机床的主轴箱便在电机的带动下，开始缓缓移动，主轴夹头上探针的针尖也随之缓缓向另一根被固定在转动平台上的定位针靠近，当两个针尖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相触之时，所有人都紧张得脸色发白，不仅操作员随时作好了停机的准备，不远处的电闸边，作为最后一道保险的另一名工程师更是手按着电闸的开关，随时准备着用最快的速度拉下电闸，以切断机床的电源。
“停~！”
就在针尖将要接触之时，老工程师一声令下，操作员立刻关停了机器，只见机床上，两个针尖几乎就要重合在一起，哪怕是用放大镜去看，误差恐怕也不会比一根头发丝更大。
“向左调20丝，向上5丝……慢一点，好，再向左4丝，向下2丝……”
一名身穿蓝色工服的老技工用一只放大镜对着针尖仔细的观察着，不时向操作员下达一些指令，在经过十几分钟的调试后，终于直起身来对身边的老工程师点了点头：“可以了，以这东西的精度，也只能调到这样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注视在老工程师的脸上，等待着他下达命令——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现在，就只等着看这台机床能不能正常的运转，并加工出所需的零件了。
精度不重要，因为影响精度的因素很多，而且要提升精度这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只要这台机床可以正常的运行，可以将专门为实验准备的软性木料加工成所需的零件外形，哪怕它的精度差些，至少也意味着中国在五轴数控机床的领域里解决了有和无的问题，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载入共和国工业发展的史册。
深吸了一口气，老工程师大声的说道：“换刀具，开始实验！”
“是！”一旁早就已经作好准备的助手立刻将主轴上的探针卸下，然后换上了一把崭新的铣刀，在用力的夹紧之后，又将一大块木料夹在了机床的转台上，最后又仔细的重新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完全没有问题，才对老工程师轻轻点头：“可以了。”
“开机！”
确认键再次被按下，主轴开始飞快的旋转，同时，在步进电机的带动下，主轴也开始按照预定的路线缓缓移动，那高速旋转的铣刀在片刻后，就如切豆腐般的切进了木料的表层，将一片片的木屑抛向四周。
“X，Y，Z，三轴工作正常！”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这套系统是可以用的！”
虽然才短短的走了一圈刀路，但那精准而有规律的刀痕和平稳的移动速度却已经让所有参与实验的人员都激动得难以自制——虽然这只是一台木制的模型机床，虽然加工的精度还没有确认，但对他们而言，只要验证了这套系统确实是可以使用，并且是能够移殖到其他的床体上的，那么要在此基础上制造出中国自己的五轴数控机床，就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等等，都别吵，还有A，B两个旋转轴没有验证，看完再说。”
老工程师制止了众人的欢呼，尽管他自己也是同样的激动和兴奋，但目光却依旧紧盯着加工平台。
这时，铣刀在木料上走了几圈之后，木料的上半部已经被加工成了一个标准的圆柱形，而这时，只见主轴的刀头箱突然横过了45度，固定着木料的转台也开始缓缓的转动。在分布于三个不同轴面的步进电机的带动下，已经变成斜角的铣刀开始飞快的在空间中划出一条条看似毫无规律的路线，将缓缓转动的木料表面铣出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纹路。
多美的轨迹和运动啊……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眼中都透出深深的沉醉，他们的思维似乎已经完全与那优美的运动弧线溶为了一体，以至于连欢呼都被忘记。
十多分钟过去，当机床走完了所有的刀路，主轴退回到初始的位置并自动停机，转台上的木料已经变成了一具精美的维纳斯雕像，虽然表面还残留着一圈圈的刀痕，但整体的外形和细节却找不出丝毫的异样。
“别动，都别动，让我看看……太美了，同志们，你们看到了吗？太美了！”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万岁！”
“中国也要有自已的五轴数控机床了！”
“没有任何明显的错位，精度非常不错，就算有误差，那也应该是床体强度不够造成的！这套系统的精度很高！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
“主要是软件太强大了，只要给出立体的加工模型和参数，完全可以自动生成刀路，而且界面居然全都是中文……真是不可思议，这东西是哪来的？”
在众人欢呼庆祝之时，老工程师手捧着木质的雕像，同样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同办法不激动——五轴数控机床，这可以说是中国工业人最大的梦想和心病了。为了它，多少人日思夜想，画的稿子和计算的公式是堆积如山，却丝毫没有头绪;为了它，多少外交人员，情报人员，冒着生命危险与列强们周旋，却无数次碰壁，如果说可以用生命去交换的话，恐怕这个厂房里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当成祭品，但是，即便是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巨大的技术差距依然让中国面对这样的国之重器只能遥不可及，甚至连一丝获取的希望都看不到。
在现代工业领域里，高精度的五轴数控机床几乎就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分水岭，只有具备五轴数控加工能力的国家，才有资格称自己为工业强国，否则，哪怕你的工厂再多，产量再大，工人数量再怎么庞大，也只能算是一个落后的工业国，而根本没资格称强。
五轴数控机床的强大，在这个小小的雕像上就可以得到完美的展现。
很多人都知道，中国的潜艇技术一直都不是很好，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噪音太大，而要解决噪音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经过精密计算，具有最佳流体效果的螺旋桨。
螺旋桨本身的设计并不难，但全世界能加工这种具有极高的精度要求，同时又是一个完全不规则的平面的国家，却是屈指可数，就连苏联都没有这样的能力，而要加工这样的螺旋桨，唯一的办法就是采用五轴数控机床来加工，因为只有五轴数控机床才有加工这种高精度异形曲面的能力。
但五轴数控机床的能力和作用，却远远不止于此，它真正的价值就在于：有了它之后，就意味着在这个国家的工业体系里，设计师们就能随意设计所需的零件外型，而根本不需要考虑加工的难度与工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整个国家的工业水平前进一大步，特别是对于中国边种原本就已经拥有了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而言，这种提升的效果就更加的明显——这也正是为什么哪怕是在现在急于想要拉拢中国，并获得中国庞大市场的情况下，美欧为首的发达国家依然要死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卖给中国这些机床的原因所在。他们比谁都清楚，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一旦获得了这样的技术，那恐怕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中国的崛起了。
说白了，列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有一定消费能力和庞大市场，可以一边为他们提供廉价的劳动力，一边又能吸收他们国内庞大过剩的生产力所生产的产品的经济殖民地，而不是一个憋足了劲要跟他们抢资源抢市场的竞争对手。
众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正在进行着这场实验的同时，另两份同样有关于五轴机床的情报早已提前一步摆在了首长们的桌上。
一份，是日本某财团通过地下渠道暗中向中国示意，愿意用两台他们自己生产的五轴数控机床来获取中国政府对他们财团资本大规模进入中国，并特许开办金融等多种中国政府严控的相关业务……虽然条件提得很高，甚至可以说是很过份，但不得不说，如果时间能倒回去几个月，这样的交易，恐怕还真是中国政府无法拒绝的。
另一份，则是来自某位深海的提醒：美国已经获知了中国可能正在进行五轴数控机床研究的情报，为了试探中国在此项目上的进展，将会指使日本以交易的形式来刺探中国的反应。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还得请他来装逼
蝴蝶又再次来到了军分区。
看着面前这辆已经完成了改造，混身上下都被镀上了一层黄金，整个车身都散发着一股亮瞎人眼的土豪气息的56坦克，在足足愣了近一分钟后，当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各种自拍，他拍，摆拍。
军首长笑眯眯的看着他折腾了大半天，直到折腾累了，自己消停下来，这才上前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蝴蝶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虽然他并不是坦克世界的死忠玩家，但一台全世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镀金坦克，怎么可能不喜欢？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或者不满，那也只是在镀金后，为了防止金漆损坏，这台坦克多半就只能当个摆设而不能再开着到处跑了，特别是车载的武器，虽然机械装置什么的都是完好，绝不影响使用，但把这样一件漂亮的艺术品玩得跟个白癫风患者一样，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也没关系，等以后有钱了，干脆就用黄金再做一层装甲给它罩上，这样就不怕掉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蝴蝶豪气干云的说道，混然不觉自己这话说出来，差点把身边陪同的部队主官给吓趴。
尼玛，弄这么一台镀金的坦克都已经快让他睡不着觉了，既要担心士兵们保养时会不会损坏这脆弱的金皮，又要面对那些不明真相的兄弟部队的各种嘲讽，要是再弄层真正的黄金装甲，那就还得再考虑防盗的问题——那就不是给自己找个爹，而是多了个祖宗啊。
话说，这小家伙到底什么人啊？为什么首长就这么惯着他？中央首长的公子哥都没这待遇吧？看着眼前这金灿灿的坦克，主官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好的一台陆战王者，弄得跟他暴发户似的，一点杀气都没有了，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形象？
另一边，在将周围的人都打发远离后，军首长与蝴蝶俩人已经漫步走到了操场上，谈话也终于进入到正题。
“组建实验性信息化部队的申请，上级已经批准了，这是总部一些参谋作出的预案，你先看看。”
将一份不是很厚的绝密文件袋递给蝴蝶，军首长平静的说道。
下意识接过文件袋，当看到上面‘绝密’的字样时，蝴蝶才回过神来，愕然问道：“那就组建呗，您给我看啥？这东西应该是绝密吧？”
军首长笑了笑：“对其他人当然是绝密，但是你嘛……这计划本来就是你提出的，今后的装备也都得靠你来提供，绕谁也绕不过你啊。何况我还指着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呢，毕竟这信息化的部队究竟是个什么样，我们谁也没见过。”
想了想，蝴蝶也觉得是这理，也就没再纠结，说了句：“那我可就真看了。”见老人没有阻止，也就打开封口，取出了里面的文件开始阅读起来。
片刻后，在粗略的将文件看过一遍后，蝴蝶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头说道：“我说，你们这真的是要组建信息化部队吗？我怎么看着根本就是一支加强版的机步团？”
军首长苦笑：“果然，你也这么看……这就是找你来的原因，下面那些人，尽管已经跟他们讲过你那套信息化战争的理念，但这东西又没个参照物，具体该怎么弄，谁的心里都没底，结果就弄出这么个不上不下的方案。”
摸了摸头，蝴蝶为难的说道：“您不会是想让我给您设计方案吧？说真的，这我可真帮不了您！我早跟您说过，我那点货不过就是看新闻玩游戏学来的一点皮毛，吹吹牛皮还行，帮着出点主意勉强也说得上几句，但真要让我来弄，我连部队最基本的兵力配置都不懂，弄出来的东西恐怕还不如这份呢。”
军首长含笑不语。蝴蝶性格虽然有些跳脱，做事也经常不靠谱，却好在有自知之明，对自己不懂的事情绝不会不懂装懂，这也正是最让他欣赏的一点，如果在听到这番话时想都不想就拍胸口答应下来，然后扬扬洒洒的给出一大堆计划，那他反倒要敬谢不敏了。
见军首长不说话，蝴蝶想了想，又说道：“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查下资料，看美军的部队是怎么编制的吧。”
笑了笑，军首长柔声说道：“能有资料当然最好，不过，这些资料也只能是作为参考……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不是该怎么编制部队的架构，而是我们根本就无法理解这样一支信息化的部队该怎么去指挥，又是如何运作的。”
蝴蝶一脸疑惑。
军首长继续解释道：“就像你所说过的那种扁平化指挥体系，如果不同的部队和兵种之间不需要指挥部去协调，自己就能相互联系和配合的话，那怎么避免多重指令时出现的混乱？比如一个火炮阵地如果同时接到了几个炮击支援的申请，而他们的火力投放能力又根本无法做到同时对这么多地点开火的话，那该帮哪个？又比如，同一个部队下，如果有一支作战单位，比如是一个班，在战斗中突然同时收到邻近的几个友军单位的不同支援指令，他又该选择哪一个去执行？”
深吸了一口气，军首长缓缓说道：“你知道部队打仗时最怕的是什么吗？就是指挥失灵，命令不能统一，这就会导致下面的士兵无所适从，我相信在你们的时代，那些信息化部队肯定有办法克服这一点，但我们却做不到。扁平化的指挥结构确实可以提高命令的执行效率，但如果不能解决命令统一的问题，那就反而不如传统的树状指挥结构实用——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解决这一点？如果不能，那我们的信息化实验恐怕就只能是个笑话了。”
蝴蝶并没有马上作出回答，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对于信息化部队的了解，他跟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差不多，只是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在一些电影，游戏中，确实也了解了一些信息化部队的作战模式与理念，但对于这种全新的作战理念是怎么实现的，又怎么克服在实现它的过程中所遇到的那些难题，却就一无所知了。
沉思了良久，蝴蝶似乎有了点头绪，却又不知怎么表达，索性蹲下身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略的地图，又将一些碎石摆在地图上，充作敌我双方的作战部队。
“您老说的这些，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我可以给您说一下我所知道的信息化部队的作战模式和指挥是什么样的。”
“所谓的信息化，其实就是将战场上各种信息的交换和处理提升到了一个超乎想像的程度，打个比方，同样是命令一个连的部队去攻占一处阵地，在传统指挥模式下，您在下达命令后，基本就只能等着前方战斗的消息传回来，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这支派出去的连队经过了哪些地方，遭遇了哪些敌人，在阵地上又有什么发现，这些信息除非他们主动联系，否则您根本就无法了解，而且因为作战时各种条件的限制，很多信息传递都会很不及时，也很模糊。”
“但是，在信息化的部队作战时，指挥部是完全能做到对自己所有作战单位的实时掌握的，就比如派出去的这个连，你随时都能在电子地图上查到他们的位置，必要时候，甚至还能通过无人机，卫星侦察，或是士兵们头盔上的摄像头直接观看到他们所处战场的情况。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能精确到每一个士兵在什么位置，而他前后左右又是否有敌军活动。”
“像您所说的同一个支援单位同时收到几个支援申请，这情况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在信息化部队里，所有单位的重要数据都是实时同步的。打个比方，同一区域的作战单位，如果是共享的同一组支援火炮，那么这些火炮的工作情况在每个作战单位的信息终端上都是会实时同步的，如果有人通过终端下达了开炮的申请，而火炮又已经开始进入发射程序，那么其他的单位的终端上就会显示火炮已经不再处于待命状态，他们就必须要调整自己的战术，或是等待火炮恢复，或是想别的办法了。”
军首长闻言不禁一惊：“能做到这种地步？”
蝴蝶轻轻点头：“这是必须的，信息化部队的强大就是建立在对战场信息的全面掌握上，简单的说，就是在这种模式下的作战部队，他们永远都可以在局部形成以强攻弱的局面，同时也能将已方的火力效率发挥到极致。至于说命令的冲突问题，关键还是得有一套足够强大的作战信息处理系统——这个问题其实不大，我在那边已经找了家软件公司在弄了，虽然不可能跟我们那边真正的军用系统相比，但达到美军在八九十年代时的水平，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还得自力更生
在蝴蝶的解释下，军首长对于信息化作战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因此也越发的体会到这种部队的强大与可怕。
蝴蝶并不是专业的军人出身，他对于信息化作战的了解其实相当片面，在讲述时也缺乏纲要，基本就是想到哪说到哪的概化描述，也亏得是军首长本身理解能力够强，在结合了自身的专业知识后，这才没被蝴蝶给绕晕过去。
简单的说，信息化部队与传统军队的最大区别，其实并不在于指挥模式的改变，而在于传递和处理战场信息的速度有了质的飞越，这一点蝴蝶之前的描述其实就是产生了误导的，所以才有了那种听起来很美，但实际想要去实现时，却怎么玩怎么坑的现实。
因为信息传递的速度提升，在信息化部队里，任何一个敌方目标只要被已方的任何一个作战单位发现，就等同于他瞬间已经曝露在已方所有火力单元的视线之下，这在传统的军队中是根本无法想像的。
打个比方，拿现在的战争模式来说，当战场上最前线的一群士兵在进攻时发现了敌方的一个火力点时，如果需要炮火的支援，他们就需要用步话机或电台联系自己的上级，去提交申请，并将炮击点的座标上报给指挥部，再由指挥部转交给炮团，炮团再将支援的任务下达给具体执行的炮组，这时候，真正负责执行的炮火小组才能拿到需要炮击的坐标点，并开始操作。
但是，照蝴蝶所描述的信息化作战模式，同样的情况，其实处理的流程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发现目标和传递坐标的这些工作全都交给机器去自动完成了，士兵甚至不需要主动去提交申请，指挥部和炮兵部队就已经可以根据获得的信息而展开行动。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信息化部队其实并不是改变了传统的指挥结构，它只是把命令传递与处理的速度千百倍的提升了，将绝大多数公式化的信息与命令传递交给机器去处理，而实际上，传统的层级指挥结构依然是存在的，上层指挥部的权限不仅没有被分薄，反而在这种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下更为强化了——必要的时候，最高层的指挥部甚至可以直接将命令下达给战场上的某一最底层的作战单位，比如某一个班组的士兵，或是某一辆战车……虽然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需要那样去做，但这种能力在传统的军队中，是根本无法想像的。
装备是关键！
蝴蝶之前只是强调了信息传递的重要性，这同样又给了军方一个错觉，在经过这次的详谈后，军首长才意识到，所谓的信息化装备，完全就是一个系统，它必须要包括战场信息的收集，传递，处理等众多完整的功能，特别是信息处理的能力，如果做不到这点，那么庞大的信息量，不仅对战斗的指挥毫无帮助，反而会严重干扰部队的运转。
……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的运输能力。”看着蝴蝶，军首长严肃的说道：“你现在每个月可以往返两次，每次只能运输一箱物品，这相对于我们的需求而言实在太少了，而你所说的这种团级的信息化指挥系统，所有的装备加起来恐怕份量不少吧？更别说你这点运输量还得先紧着其他的用途，能分派给我们这边的，最多也只有四分之一的份额，也就是每两个月才能获得一箱的物资……照你的估计，运完这所有的装备，得需要多长时间？”
轻轻点头，蝴蝶说道：“这个问题我想过，确实比较麻烦，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克服。其实信息化部队也是分档次的，就你们的情况来说，可以先从最基本的做起，比如，信息终端不用配发到每一个单兵，可以先从连排级的部队做起，这样虽然效果差些，但装备的需求数量就能降低不少，等以后东西多了再增派到班一级。”
“另外，运输方面我也可以想点办法，之前我已经试过，把机床上的控制系统拆下来单独运输，这个方法应该也可以同样应用到这些装备上，比如，这些设备你们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是数控的处理系统和操作系统，信号发射和接收的部分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到时把你们这边的信号输入输出的标准给我抄一份数据，我在那边直接可以找代工厂去加工，让他们留出相应的接口来，这样一来就能节省不少的空间了。”
微微点头，军首长突然好奇的问道：“对了，我还一直没问过你，你说的这些装备究竟有多大？”
多大？蝴蝶愣了一下，这问题似乎还真没仔细想过，不过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番后，倒是很快就答道：“具体多大我也不好说，不过扣除电池和发射系统后，只算主板和液晶屏的体积的话，大概也就是一本书的大小吧。”
估算了一下书本的大小和箱子的体积，军首长不禁眼睛一亮：“这么小？要是这样的话，那一箱最少也能运来几十套，最多一两次运送的数量就能装备到排一级了。”
不过想了想，却又有些担心问道：“那主系统呢？能处理这么庞大的数据量的设备，体积应该不小吧？能运得过来吗？”
“主系统？那个用电脑不就行了？”蝴蝶理所当然的答道：“反正这只是一支假想敌部队，又不用真的上战场的，没必要为它去专门开发一套硬件，民用的电脑完全就能凑合着用了，团一级的规模，我想有个两三台，应该就足够你们把指挥部的架子给搭建起来了。”
军首长愕然：“电脑？那东西不是搞计算，玩游戏的吗？还能有这用？”
蝴蝶笑道：“电脑本身就是一个万用型的平台，只要有合适的软件，什么活都能干。真正的军用系统当然跟民用的不同，不过也就是在可靠性，性能偏向上有些区别，原理其实都是一样的。”
想了想自己所见过的电脑，虽然操作并不复杂，却还真不是谁都能上手玩得转的，军首长感慨道：“看来以后想当好兵，都得先学知识，懂科学才行了，否则连到手的设备都玩不转。”
蝴蝶赞同的说道：“那当然，以后打仗人海战术基本就没啥用了，拼的就是高科技，我记得我们那边招兵的话，高中以下的基本都不收了，没有大学学历的，就算当兵也只能去当最没技术含量的步兵，一些技术兵种的单位都是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起步，重要岗位很多都有硕士，甚至是博士在干。”
军首长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这我们可是学不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别说大学生，高中生都没几个，偶尔能招到，那都是各部队抢着要的宝贝疙瘩，哪舍得当大头兵用？”
蝴蝶歪了下嘴，不屑说道：“当兵待遇这么低，能招得到都不错了。”
军首长微微皱眉，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却只是轻叹道：“国家这么困难，也是没办法……”
好在蝴蝶也只是随口吐槽，他当然清楚这种问题不是他能过问的，也就没再搭话。
见气氛有些尴尬，军首长岔开话题又问道：“指挥系统的问题既然可以解决，那其他的装备呢？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蝴蝶闻言也开始思索，这种让他真正去构思一支真实的军队建设的工作，不得不说对他这种半军迷的人来说，还真是一项挺有趣的体验，所以倒真是挺用心的，在思索了片刻后，依据着自己对未来军队的理解和所见所闻，沉呤说道：“无人机是肯定要配备的，而且数量还得不少，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如果只带控制系统，体积倒也不会很大，机身部分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生产。”
军首长闻言轻轻点头：“这个应该没问题，上次你带来的那台无人机我们的专家已经看过了，主要是先进在控制系统和信号收发系统上面，因为体积小，重量轻，所以对载机的要求自然也就低了许多，如果能有这样的电子系统，由我们自己来配备机体的话，性能或许会有所降低，但也足以达到甚至超过当前世界最先进的水平了。”
蝴蝶继续说道：“全地形突击车肯定也是得有的，这个应该不难，我可以给你们找点图纸过来，再就是动力伞了，这东西不算标配，不过倒是挺适合我们的国情的，在我那边很多部队，特别是特种部队基本都有列装。”
“动力伞？”
“跟降落伞差不多，不过背后多了一台发动机和螺旋桨，伞面也是可以拉绳控制方向的，这东西比不了飞机，但用来低空巡逻和突防渗透倒是很不错的，飞起来声音不大，就算关掉发动机也能滑翔降落，弄大些，甚至还能做成塔载两三个人和一挺机枪的武装动力艇。”
军首长根据蝴蝶的描述在心中默默构思了一下，两眼顿时放光，连连点头：“这个好，就算是其他部队也都能用得上……不过这种东西，对发动机的要求应该很高吧？我们国家现在的条件……”
蝴蝶安慰道：“应该没问题，这发动机我记得也就一两万一台，据说有人直接用摩托车的发动机改装过，照样能飞，没啥技术含量的，大不了就是性能差些。”
军首长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一两万一台？这么贵？”说罢，又尴尬的笑道：“不过跟飞机比，倒是挺便宜的。”
蝴蝶笑道：“我们那边的一两万，估计还抵不了你们这里的一两千吧，收入高点的工薪族都玩得起的东西，能有多贵……嗯，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现在的米价好像都涨到三四块一斤了，您可以算算这通涨有多大。”
愣了一下，军首长眼中透出一丝惊讶，继而转为忧虑，却并没有多问什么，附和着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应道：“这么说，那倒真是挺便宜的。”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靶场边，几天没有玩枪，蝴蝶不禁又手痒起来，而军首长见该谈的事情也都谈得差不多，也就没去扫蝴蝶的兴，吩咐了一声，命人又搬来一堆的枪械弹药，片刻后，靶场上便又响起阵阵的枪声。
看着蝴蝶在那里玩得痛快，不知为何，军首长心里想的，却一直都是一个与部队根本无关的问题——现在的米价不过是一毛四一斤，而且这还是在国家粮食紧张的情况下，未来的物资应该是很富足的，粮食为什么会这么贵？或者说，物价为什么会涨这么多？足足翻了几十倍，而照蝴蝶的说法，真实的物价对比恐怕比这还要夸张，足足有十倍之多。
作为一名军人，军首长本身并不是很懂经济，但他也不认为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里，物价翻上近十倍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或许，真的应该提醒一下中央，得注意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总感觉这是在作死
春晚的节目正在紧张的排练中，不过对于蝴蝶这个高级顾问而言，他的日子却过得相当的清闲。
顾问顾问，可以什么都问，也可以什么都不问，对于蝴蝶本人而言，他倒是想多帮些手，比如演员的服装，舞台的布置，虽然本人并不是什么专业的设计师，但有着超越时代几十年的眼光与资源，哪怕是直接盗用后世一些晚会的设计，也能完曝这个时代的大师了吧？
可惜，理想虽然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当他拿出那些设计图和经过技术处理的照片后，导演组的专家们虽然都一直认为这些设计非常的精美，也非常的专业，甚至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但是，却又一致的坚决反对采用这些设计，理由很简单：没钱，也没时间。
对于新中国的第一届春晚，上级部门和领导确实都很重视，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但要说明的是，此时的中央电视台可不是后世那个财大气粗可以随便把大楼烧着玩的款爷，如果要用后世的标准来看，在部门领导和晚会工作组看来那已经十分丰厚的资金，放在后世恐怕最多也就是能办个县级规模的小晚会，还得是没有任何明星大腕参演的那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采用蝴蝶从后世抄来的那些舞台设计，就算排除那些根本不可能弄到的技术设备，手上那点钱怕是连个零头都不够。
至于说演员的服装，这倒是花不了多少钱，但服装却必须是要跟演员演出的环境相匹配的，这些极尽华丽的衣衫美是够美了，可想像一下，如果让一群最专业的模特，穿着世界最新潮的时装，站在中国某个小乡镇露天搭建的小舞台上去跳小苹果，那是怎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除此之外，作为国家最大的官方媒体平台，节目组也必须要考虑这些节目对社会所造成的影响。现在的中国，虽然已经走出了最困难的时期，但国家和人民依然还很穷困，举国上下都在宣扬勤检节约的精神，一台晚会要是弄得太奢华，怕是反倒在适得其反，引发国民的争议。
蝴蝶做事虽然有些不着调，却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在听完节目组的意见后，虽然对自己的意见不能采用有些遗憾，却也坦然的接受了现实……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日子立刻就闲了下来，原本还可以去找女朋友打发下时间，顺便增进感情的，但方碧瑶现在也成了节目组的一员，虽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去担任一个节目的主演，仅仅只是作为一名舞蹈演员为几场歌舞伴舞，但排练的时间却也是安排得满满的，这也算是自作孽，没得怨了。
不过，蝴蝶显然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在部队和春晚工作组过了几回领导专家的瘾后，这一闲下来，便又开始琢磨着要弄点新的东西了。
比如说拍电影，感觉就挺好玩的。
别误会，蝴蝶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也没能力去当好一名导演，毕竟这导演也是一项专业性极强的工作，不是专业的出身，或是在圈里打拼过多年的人，根本不可能了解要拍好一部电影是一项多么烦锁的工作，不过，如果是当导演的领导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后世，中国的电影业一直都是很多国人心里的一大怨念，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技术水平比不上人家，干不赢美国的商业大片，又被香港的各种武侠黑帮电影吊打，多少还可以理解，但混到二十一世纪，明明技术硬件各种基础条件都不比人家差了，投资也是一部比一部多，可拍出来的照样还是一堆堆的垃圾，中不中洋不洋，外国人不买账，自己人看着更恶心，对此，蝴蝶可是深有体会的。
不仅如此，作为一名常年在各种军事政治论坛闲泡的键盘侠，他对于中国电影产业的布局和发展，还有着更深层次的看法……于是，在闭关半日之后，一封关于讨论国产电影的发展方向和重要性，以及对进口影片选择的报告，便摆在了某位老人的书桌上。
本以为又是一篇类似于宣扬游戏如何重要的戏言，但看着看着，老人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这还真不是一篇儿戏之作，不仅言之有理，而且，这里面所提到的问题还正好切中了当前中国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给出了一条不错的思路。
报告的标题就很有意思：电影是一个国家的名片。
或许是因为本身文化水平就不怎么高的原因，蝴蝶的报告哪怕是经过了专业的秘书来润色，也依然显得十分的直白，不过这反倒也让他的表述更为清晰，报告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指出电影对一个国家形象宣传的重要性;如何用电影来宣传自己的国家;以及如何利用别人的电影来达到自己的宣传目的。
其实电影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化，这道理所有人都懂，一直以来，中国也都很想要向外界去推销自己的文化，比如有名的动画片大闹天宫，这在国际上都是拿过金奖的……但蝴蝶所指出的重要性，却并不是指的这些在文化层面上的东西。
生活，思想，这才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东西！
在蝴蝶看来，文化上的内涵固然重要，但一般的民众哪有那么高的文化涵养？他们的学识水平和思维方式注定了他们只会关注一部电影里最表层的东西，比如电影里人们的生活水平，生活方式，他们的思维与价值观，以及一些看起来就很神秘和酷炫的力量与画面。
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多国家的人都在羡慕美国？甚至很多人宁可赌上性命去偷渡，也要跑到美国去生活？除了美国本身确实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很大程度上，这也得归功于多年来美国不遗余力所打造的那一部部电影，正是这些电影，将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似乎遍地都是黄金，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野心，同时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生活得相当富足的梦幻天堂带到人们的眼前。
但事实上，美国真的有那么美好吗？被杀得比大熊猫还珍稀的印地安人，被当成奴隶贩卖到美国做牛做马的黑人，被专门制订法案倍加岐视的华人，想必都会有很多话要说——但这些，在美国的电影里是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的，就算实在回避不了，也会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看到这里，老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到底是来自于未来的人，看问题确实比当今很多人都看得更透彻，资本主义国家要真是什么人间天堂，当年又怎么会诞生出红色的信仰？以蝴蝶的年纪能看透这点，已经比时下许多党员干部都要强了。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在拿美国为例子讲述了自己的见解后，蝴蝶又将炮口对准了国产的电影：用他的话说，国产电影，错就错在根本连怎么去宣传中国都不知道，连应该宣传中国哪些方面都没有搞清楚，用对牛弹琴都不足以形容国产电影的愚蠢，很多时候，简直就是在扯国家的后腿。
首先题材就不对！
过去拍的那些就不说了，各种样板戏主旋律，满满的革命情怀，西方资本家们是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把这些东西引进到他们国家去煽风点火啊？就说这些年拍的电影吧，政治色彩是渐渐淡化了，但不是侦破片就是生活片，或者是什么改革之类的片子，要么工厂要么农村，拍给自己人看是无所谓，但要想走出国门，把电影放给发达国家的国民们去宣传中国的形象，进而让中国更好的溶入到国际社会，这些东西明显就是文不对题了。
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你拿这些片子去给外国人看，是怕他们不知道中国有多穷多落后？
美国电影为什么能吸引全世界无数人去观看？这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几点要素：张驰有度的情节，火爆刺激的画面，英雄美女的情怀，加上最新电影技术营造出的最强视听效果，一部电影只要能做到这几点，再配合专业的宣传与炒作，想不红都难。
蝴蝶认为：中国要走出国门的影片，最忌的就是现在这些现实题材的作品，特别是那些反映农村问题的，更是大忌中的大忌：中国本来就很落后，农村更是贫弱得难以想像，拍这些东西，自己倒是够情怀了，可你想过其他国家的人看到这些在人类都已经登上月球的时代里，依然还面朝黄土背朝天，用中世纪的方式来耕种土地的农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这是在宣传中国？这根本就是去送优越感的吧？蝴蝶在这里甚至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表示，如果他是西方国家的那些国民，在看了这些电影后，哪怕生活再怎么艰难，恐怕也会生出满满的自豪感，同时对这个落后的国家充满鄙视。
至于说电影里想表达的那些所谓乡土情怀之类的东西……别开玩笑了，同情弱者那是东方文化的传统，对西方人而言，弱小和落后就是最大的原罪，咱这点情怀跟被杀得快要绝种的印地安人相比，算个鸟。
看到这里，老人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凝重，一方面是因为蝴蝶的这些话虽然有些偏激，却未尝没有道理，也确实指出了国内宣传思路上的一些问题，但更多的却是对这字里行间所透出的那种赤裸裸的功利分析而感到震惊。
没有傲慢自大，也没有自卑自贱，抛开一切道德礼仪的束缚，完全以功利化的冰冷计算来衡量事物……这样的思维，这样的言论，如果是出现在一个历经半生浮沉的政客或是商人身上，又或者是某个天资聪慧的豪门子弟之手，那都不足为奇。
但蝴蝶是什么人？
如果没有这神奇的穿越能力，他不过就是生活在未来中国的一名最普通的年轻人！别说豪门那种特殊的精英教育，就连普通的大学都没上过，以他的年纪也不可能会有足够的阅历来体会这种残酷的真相，可他却偏偏能有这样的见识，而且这恐怕也绝不是什么个例，因为这蝴蝶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能自学成才悟通大道的天才，他能这样，只能说明在他那个时代的中国，这种思维和分析能力早已经是烂大街的玩意儿了。
目光不知不觉的飘向窗外，那是某个人最终安息的地方，老人的眼神中透出某种难以言述的感情。
民智开启，人人如龙……你想要看到的，却被你不认同的方式来实现，这样的中国，是否又如你所愿呢？

第一四百十章 你们应该有信心
站在会议室的讲台上，蝴蝶意气风发，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一般，面对着台下一个个年纪至少都可以做自己叔伯的下属，明明心里对自己这个嘴上无毛的领导很是不以为然，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那酸爽，真是不足为人道。
文化宣传工作组组长，这是他那封信交上去后，上面给出的回应。相比之前那只有一个小秘书，只能给春晚当个高级顾问，却根本没什么实权，就连行政级别和职务都不确定的任命，这一次，他可算是真真正正的当上官了，而且还是实权在握的正处级干部，而部门的工作人员，也被扩充到了十余人之多。
工作组本身不属于政府长设机构，只能算是一个临时性的部门，主要负责对外宣传工作，具体来说，就是要打造一批用于对外宣传中国形象，提升中国影响力的文化作品，像电影电视，小说之类的，都属于工作组的职权范围。
简单的说，其实就是一个吃国家饭的娱乐公司，不过与那些民营公司不同的是：工作组对自己打造的作品，是有独立审批权的，也就是说，他们领导拍摄的电影电视和其他所有的文艺作品，都不需要再经过广电总局和文化部的批准，就能公然发行。在行政级别上虽然是挂靠在文化部下面，但即便是文化部，也无权推翻他们的审批结果，如果双方在某件审批上出现争议，也只能提交上级来进行裁决。
并没有官场经验的蝴蝶根本意识不到这样的权限在中国官场里意味着什么，而这个决定又引起了多大的风浪，如果不是高层意见一致，一力强行推动了这个决议，文化部的头头们几乎都要掀桌子了……说难听点，这跟直接再成立一个文化部有什么区别？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再弄出这样一个不受管制的怪胎，换谁都受不了啊。而且细想一下，中央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对部里的工作不满？或者是自己工作中没能很好的贯彻上级精神？这件事背后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很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啊。
而蝴蝶，却显然没有关注这些，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打造梦想的快感之中。
“要让电影成为中国的名片，让更多的外国人认识中国，接受中国，甚至喜欢上中国的文化，首先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你得让他们喜欢上我们的电影。一部没人看的电影，你就是宣传得再好也是没卵用的，而且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绝不能，或者必须要最大限度的降低这些电影里，对中国目前落后贫困现实的描写。”
听到这里，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忍不住问道：“可是，组长，我们国家与发达国家相比，本来就很落后啊，古装片没问题，但现代题材的影片，恐怕没办法回避这点吧？”
早料到有人会有此一问，蝴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得意的说道：“不，不，当然有办法回避！我说了，关键在于我们选择什么样的题材！你要拍什么改革片，工厂建设，老百姓家长里短的那些事，这当然回避不了，但这些东西老外有谁会感兴趣？他们对中国最感兴趣的是什么？你们有谁能回答吗？”
众人愕然相望，这问题还真把他们给难住了：中国与西方国家断绝往来这么多年，特别是他们这代人，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几个洋鬼子，哪里会知道洋人喜欢什么？
但领导发问，都不回答显然也不太好，犹豫了片刻，一名中年大妈迟疑着答道：“应该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之类的吧？我看那些外国人到中国来，好像都喜欢买些传统工艺品和古董之类的收藏。”
另一人皱眉说道：“但这跟我们要拍的电影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拍古董收藏之类的题材？”
蝴蝶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说对了一半，但不全对——其实我们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和文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但这个文化指的可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这些东西我们自己能弄明白的都没几个，更别说那些老外了。他们最感兴趣的，其实应该是历史上那些各种被赋予了神秘色彩的传说，比如秦始皇墓，比如不老仙丹的传说，那都是最好的题材。”
之前那中年男子闻言皱眉道：“古装神话片吗？我们也拍过不少啊，可外国人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
蝴蝶一脸不屑的说道：“你是说那些跟纪录片一样的东西？先不说那些片子的画面和特效有多烂，就说那种故事的情节，如果不是中国人，有几个能看懂的？而且单纯这种几千年前的剧情故事，你让现代的观众能有什么代入感？又怎么达到我们宣传现代中国的目的？”
众人一脸懵逼：不是你说要拍传统文化，要回避现实背景的吗？刚说过的话就不认，当领导也不能这么无耻啊。
对于同志们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蝴蝶显得痛心疾首，不过看他那一脸装逼的表情，却更像是乐在其中：“脑洞！创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脑洞啊！为什么不能放开思路？几千年前的神话传说，就一定只能拍几千年前的古装？秦始皇墓的宝藏，难道就不能成为电影的卖点？想一想，假如剧情这样来描写：一个美国的考古学家，无意中发现了一份秦朝的古籍，然后又被妄想要获得秦始皇墓里长生药的邪恶势力追杀，双方一路来到古籍上所记述的中国某地，在结识了几名中国的朋友之后，得到他们的帮助，又认识了数千年来一直守护古墓秘密的神秘家族传人，三方联手与追杀而来的邪恶势力连番血战，从县城打到山区，最后又杀进古墓，最终在破解了无数机关迷宫之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不死药，而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同时也为了毁灭邪恶势力的野心，这个正义的美国考古学家最终选择了毁掉不死药，并在古墓自毁前与朋友一起逃出生天，为这场正义的冒险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方便的话，或许还可以再收获一段美丽的爱情。”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蝴蝶随口提出的这套剧情大纲估计得被网友喷得狗血淋头：完全就是套路化的模板，被人玩烂了的设定，但在此时此地，却是让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完全就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电影还能这么拍？
回过神来，那中年妇女立刻提出了质疑：“这太不合理了，一群外国人可以在中国的土地上打打杀杀？公安和国安都干什么去了？秦始皇墓那也是我们国家的重点保护单位，怎么可能让一群外人进去翻箱倒柜？至于说什么不死药，那更是封建迷信，如果真有这不死药，秦始皇又为什么会死？”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显然都很赞同这些意见，不过或许是担心蝴蝶下不了台，也有人附合着说道：“电影嘛，夸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真要这么拍的话，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蝴蝶丝毫不为所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道：“合理性？我们现在是在拍纪录片吗？合理性是能给我们带来票房还是能带来好评？这就是一部标准的商业片模式，只要有好的导演，好的演员，最好再请两个国际有名的演员当招牌，配合大场面的制作，加上最好的特效，那就是老外最喜欢看的片子。”
妇女不服的反驳道：“可是这样的影片，对宣传中国的正面形象又有什么帮助？这反而会让人觉得我们的政府无能，居然能容许一群外国人在自己境内为非作歹。”
蝴蝶不屑的答道：“谁说没帮助？充满神秘色彩的千年古墓，优美的山野风光，民风纯朴的世外小镇，美丽热情的东方美女，这些不都是中国的东西？至于说政府的形象——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商业片，不是政治片，你们要记住：西方人跟我们不同，他们对政府是普遍抱有怀疑，甚至是敌视的态度的，对自己的政府都是如此，更别说对我们，所以拍给他们的影片，绝对不能太多去宣扬政府的正面形象，必须时候，甚至弄几个贪官污吏来当当反派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惊悚了，甚至都没人敢去搭话，要不是对方是自己领导，加上猜不透蝴蝶的身份背景，说不定就得有人要当场拍案而起，掀翻他这个现形的反革命了。
或许也感到自己这话在这个时代有些过于骇人听闻，蝴蝶又缓和着语气说道：“你们要明白，这些电影不是放给外国政府看的，而是放给国外那些民众看的，只要这些人看完电影，能对里面所展形的中国元素产生兴趣和好奇，那就算是达到了我们宣传的目的，至于说他们对我们政府的看法，这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他们就算到中国来，也是以民间人士的身份过来，跟我们官方是没什么交际的，而我们呢？却可以借此来宣传中国的旅游文化，增加当地的收入，改善国家的形象……只要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你管人家怎么看你？”
说到激动之处，蝴蝶挥舞着拳头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以为上级为什么要成立这样一个部门？就是因为我们传统的宣传方式完全落后于这个时代了，所以必须要作出改变！上级给了我们充足的资金和技术设备，我敢向你们保证，这些技术设备做出来的电影效果，绝对是世界一流，甚至在美国都是不多见的，有这些人力物力的支持，我们部门第一期将要同时展开三部电影的拍摄计划，分别针对：神话，冒险，以及科幻三种题材。这是我们的第一炮，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们要请最好的作家来写剧本，最好的导演来拍摄，这将是我们国产电影走出国门，争霸世界的第一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你妹啊！
众人皆是沉默，看着蝴蝶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名傻瓜，心中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前途而默哀着……跟着这样一个不靠谱的领导，怎么看都是前途无亮，迟早要完，这倒霉事怎么就摊上自己了呢？
蝴蝶所主持的第一场工作会议，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让他趟雷
走进小院，发现蝴蝶正在院中讲述着什么，而他的秘书段青书则在认真的记录，方碧瑶立刻止步——虽然蝴蝶从来不会瞒她任何事，但出于避嫌，在蝴蝶工作的时候她都是会主动回避的，就跟她的母亲一样，这也算是家教传承了。
不过，蝴蝶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忌讳，在发现方碧瑶之后，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迎了过来。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用排练吗？”
“已经排练过了，下午休息……你这是在工作？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事，写剧本呢，也差不多写完了，不差这一会儿……让我看看，几天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面对蝴蝶关切的询问，方碧瑶心中只觉甜蜜，却又好奇的问道：“写剧本？你自己写吗？”
叹了口气，蝴蝶苦笑道：“我也不想啊，但没办法，让他们找人去写，写出来的东西要么是伟光正，政治正确，要么就是低龄幼稚化，该有的元素一样没有，拍出来的东西谁会看？只能自己上阵了。”
轻拍了他一下，方碧瑶薄嗔道：“就你能。”说着，却又好奇的走到石桌边，看着段青书放在桌上的剧本稿纸问道：“我能看看吗？”
蝴蝶无所谓的应道：“看吧，这又不是什么机密。”
接过段青书递来的书稿，方碧瑶看到标题，不禁有些奇怪：“乡村教师？你不是说不能拍农村题材的电影吗？”
蝴蝶笑道：“你先看了再说，看过就知道了。”
……
片刻后，放下剧本，方碧瑶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还沉浸在那奇妙而又感人的故事中，不过当看到蝴蝶一脸臭屁的得意表情时，想了想，却是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这抄的谁的？”
蝴蝶尴尬一笑，老实答道：“刘慈欣，在未来，可以说是中国头号科幻作家，这也算是他的一篇代表作了，另外一部‘三体’，在国际上都是拿过金奖的，不过那故事里有些人物和结局我很讨厌，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部乡村教师。”
方碧瑶赞同的点头：“这个故事真的很感人，谁能想到一个中国边远农村里的乡村教师，就因为他的坚持，还有那些孩子对知识的渴望，竟然能与一场跨越星际的战争联系在一起，并在无意间拯救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呢？这样好的故事如果不能拍成电影，那确实是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却又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的说道：“不过这个电影要想拍好可不容易，乡村部分还好说，但里面那么多星际战争，还有外星人，机械生命，这些内容要想拍出来，国内的技术肯定做不到，也没人有这样的经验，这些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蝴蝶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专业的，老婆就是厉害，一下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方碧瑶脸色一下就羞得通红，用力在蝴蝶身上拍了一巴掌，又羞又恼的嗔道：“瞎说什么呢？谁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呢。”
蝴蝶故作沉呤，认真的应道：“说的也对，是该找个时候把事给办了。”
方碧瑶这下更是羞得连话都没法搭了，只作生气的模样背过身去，而蝴蝶又急忙哄了几句，才将她安抚下来。
谈话回到正题，蝴蝶也随之向方碧瑶讲述了自己的打算。
“你说的没错，这些星际战争的画面，别说是现在的中国，就算是美国好莱坞估计也拍不出来，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根本不是问题，而且这也将成为我们这几部电影最大的卖点。”
方碧瑶若有所悟：“你是想从那边带些先进的器材过来进行拍摄？”
蝴蝶得意的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器材倒在其次，最主要的还是用电脑来制作特效，这样的技术在目前来说绝对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而且借这个机会，我们完全可以搭建起一支全世界最强大的特效团队，直接用技术碾压世界，到时不光是我们自己的电影，就算是美国人想拍大片，也得来求咱们给他做特效，否则拍出来的东西就根本没人看，这样一来，就不怕他们在台下玩手段了。”
方碧瑶奇道：“电脑？电脑也能拍电影吗？”
蝴蝶点头：“当然，利用电脑的动画技术，完全可以做出任何你能想像得到的画面，而且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在未来，美国就是靠着这些电脑技术上的优势，让好莱坞成为了全世界商业电影的标杆，那可以说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一场革命了。”
方碧瑶想了想，依然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欣慰的说道：“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你可真要好好做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蝴蝶自信的笑道：“那还用说……嗯，说真的，这部电影能不能在国际上打响，现在还不好说，但在国内，绝对是要载入史册的——怎么样？你不是一直相当演员吗？有没有兴趣演个角色？”
方碧瑶愣了一下，顿时心乱如麻，但随即便又静下心来拒绝道：“不，我不演。”
蝴蝶奇道：“为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轻叹了一口气，方碧瑶正色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这样做真的不合适：一来，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做这些公众型的工作了;其次，就算没有这层顾虑，我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获得这样的机会……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真的，但我真的不能接受。”
犹豫了一下，见方碧瑶态度坚决，蝴蝶终于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好吧，这事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口，就算这部戏加不进去，其他的机会也多的是，总会有适合你的角色的。”
打量着他，方碧瑶心中感动，脸上也透出幸福的笑容。
“你对我真好。”
“咦？女人不是都爱说：你真坏吗？你这不会是给我发好人卡吧？”
“又没正形了！”
“哎呀，好痛，轻点。”
……
就在蝴蝶正与方碧瑶俩人亲亲我我，你浓我浓之时，不远处一湖之隔的另一个庭院中，俩位老人也正聊着有关于他们的话题。
“他那个会议纪录，你应该看过了吧？”
“呵呵，我就猜到你是为这事来的，怎么样？有人告状告到你那去了？”
身穿墨绿色中山装的老人点了点头，笑道：“下面都闹翻了天了，说什么怪话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中央是不是又要搞运动，部里的人倒是没怎么动，估计在看笑话。”
老人笑了笑，手指轻点了一下烟灰说道：“让他们看嘛，我看那个小家伙，也不是个爱面子怕出丑的，他们看别人的笑话，指不定，在人家心里，他们才是笑话呢。”
身子微微前倾，中山装老人轻声问道：“你就真的这么放心这小家伙？他那会议上说的话，也就是他敢说了，要换了旁人，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看了他一眼，老人微微笑道：“怎么？顶不住了？”
苦笑了一声，中山装老人却是轻叹道：“压力确实有些大，你也知道，现在反对我们的人还很多，这小家伙偏偏又是个叛经离道的，虽说他的那些话，也未尝没有几分道理，但不分场合的乱说，终究不太合适……而且一下给他放这么大的权，他这性子……难道你就真的放心？”
想到蝴蝶的那些言行，老人不禁一乐，想了想，从书桌中拿出一份文件，抽出最后一页递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这是他给我们出的抵制西方文化入侵的主意。”
中山装老人闻言却是有些意外，好奇的接过文件：“他还有这见识？那我倒真得看看了……大量引进西方制作低劣的烂片，尽量减少，最好禁止引进那些质量好的经典作品？这叫什么主意？”
老人笑道：“烂片没人看，也便宜，弄一些进来，老百姓看过几回就会感觉上当，以后哪怕是碰到那些好的进口电影，也不会想看了……阴是阴了点，倒也有点意思。”
中山装老人闻言也是乐了：“亏他想得出来……不过确实可以试试。”
老人轻声说道：“小家伙虽然有些毛病，但心却是好的，年纪不大，但生活在那个时代，有些事情反倒看得更透彻。叛经离道怕什么？我们党成立之初到现在，何尝不是一直都在干着叛经离道的事情？他没有反党，没有反对社会主义制度，在他的言行里不止一次的表露过这种政治倾向，他不是党员，却是我们党的拥护者，既然这样，那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沉默了片刻，中山装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让他趟雷……会不会太冒险了？他对我们的重要性，至少在目前是不可取代的，把他卷进来……”
笑了笑，老人平静说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也没有谁是不可缺少的，何况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也愿意为之付出努力，这是好事，我们为什么要阻止？”
中山装老人显然有些意外，轻轻点头：“没想到你会对他这么看重……好吧，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没理由半途而废，你心里有底，我也就放心了。”
老人轻声道：“让你为难了。”
中山装老人轻轻挥手：“这点事我还担得起……不过你也得当心，这小子的身份不是什么事都能护得住他的，有些话说说不要紧，最多出点乱子，但有些话说出来，那是要出人命的……多盯着他点。”
老人轻轻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招兵买马进行中
乡村教师的剧本才刚刚完成，便立刻震晕了所有接触过它的人，同时也让人心惶惶的文宣组职员们稍稍对自己部门的领导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信心——当然，也仅仅是一丝丝而已。
不得不说，这部来自信息时代的科幻经典，在这个娱乐与想像力都极度缺乏的时代，哪怕仅仅只是一部半成品的剧本大纲，也足以让人感受到科技的伟大与文明发展的艰难了。
浩瀚宇宙中，波及了无数星际的种族大战;外形各异，来自不同生物圈的碳基文明;拥有智慧，又冰冷无情的硅基生命体;激光炮，能量护盾，空间迁跃，星洞炸弹，反物质迁跃导弹，量子通讯网络……一件件光听名字都让人不明觉厉的武器与技术，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想像，感觉却又无比的真实，他们甚至无法在脑中去想像这样的战争应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这样的电影，光是想想都令人期待不已了，唯一需要担心的，也只是以现在的电影技术，是否能表现出如此浩大的星际战争的场面。
最令人感动的是，这个剧本不光是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像，其内涵也同样令人感动，它背后所折射出的现实与精神，刚好完美的映照了现今的中国——同样的落后，同样的贫穷，却又同样的坚强，无论何等的艰难与绝望，都从未放弃过对知识与真理的追求。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按理说有了这么好的剧本，而且无论是剧情还是题材，绝对都是满满的正能量，哪怕是思想最保守的人也说不出半点不是，理论上应该马上就可以筹备开机，开始进入正式的拍摄准备工作了……可是，工作人员一连找了好几位国内最有实力的导演，当他们看了剧本之后，虽然都异口同声的赞叹不已，却又毫无例外的都谢绝了这份工作——尽管在拒绝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纠结与不舍。
拍不出来，怕毁了这么经典的一个剧本，这是他们拒绝的共同理由。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导演，他们当然能看出这部剧本的伟大之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越发不敢接这个任务，因为在他们看来，以当前国内……不，应该说，哪怕是以世界最先进的电影技术，也不可能表现出剧本中所描述的那种星际战争的场面——就算再怎么缩水，也做不出那种效果，勉强拍出来的东西，只会让人笑掉大牙，顺便砸了他们的招牌。
对此，蝴蝶感到很受伤，因为他在布置任务的时候，早已经明确的表示过国内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技术设备来实现这些梦幻的战争效果，但别说导演，就连派出去的工作人员自己似乎都不怎么相信这些‘鬼话’。
也难怪，在一个‘吊威亚’都能被视为高科技拍摄手段的时代时，所有的画面都必须要依靠实物才能进行拍摄，这种情况下，就算想像力再怎么丰富的人，也无法想像得用什么样的设备才能拍摄出成千上万的宇宙战舰在太空中的战斗效果，更别说剧本中所提到的那些能量场，反物质迁跃导弹，黑洞炸弹之类的超现实武器了。
没办法，只能先把特效团队的架子先搭建起来了。
……
数日后，同样是故宫，与蝴蝶相隔不远，已经被划为文宣组特效工作室的院落里，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胡英兰走进大厅，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带到故宫，而且是这片明显没有对外开放过的区域，这也让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越发的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单位和工作，才会需要在这样的场所里进行？而且，作为一名才刚刚毕业不久的美术系学生，按理说那种机密型的单位和任务，也没理由会找上自己吧？
“英兰，你也来了？”
随着惊喜的声音，一个人影奔了过来，当看清对方的面孔后，胡英兰也同样惊喜的迎了上去。
“周文宾，你怎么也在这？”
“不知道啊，有人找到我的单位，问我愿不愿意接受组织的一项重要工作，我答应了下来，他们就把我带到了这……你呢？你是怎么来的？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地方？”
胡英兰有些失望的摇头：“我也一样，也是刚到……他们呢？也都是被带过来的吗？”指着房间里其他十几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人，胡英兰轻声的问道。
周文宾点了点头：“差不多，我跟他们聊过几句，都跟我们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微微皱眉，胡英兰有些疑惑说道：“奇怪，你是学机械设计专业的，要说有什么重大工程需要征调你还说得过去，可我是学美术的，跟你的专业好像不搭边啊？”
周文宾苦笑道：“奇怪的应该是我……我刚刚跟他们聊的时候问过几个人，基本都是搞美术和音乐的，机械专业出身的除我之外好像就只有一个，而且真要是什么重大工程，也不可能是在这故宫里面办公吧？”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那个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似乎还是个领头的，竟是走在前面，还一路翻看着一份文件，不时对厅中的人看上一眼，并一路走到了会场的讲台前。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他的脸上，因为谁都能看得出，这人明显就是个管事的，虽然年轻得让人有些怀疑，但从小在学校里养成的良好纪律性，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就停止了私下的议论，并各自就近坐好。
将人员名单放在桌上，蝴蝶目光扫过全场，对众人的表现很是满意：集体化的教育就是这点好，哪怕只是一群普通的学生，也有着堪比军人般的纪律性，虽然这点让崇尚自由的西方人很是诟病，但对于集体和管理者而言，这样的部下显然才是最让人省心和愉快的。
拿起段青书为自己准备的发言稿看了几眼，蝴蝶随手就将它放到了一边——他享受当领导训话的感觉，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念这种毫无营养的公式化文章，反正也没什么太复杂的内容要讲，索性就自由发挥了。
“各位……同志，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胡，是政府新成立的文化宣传工作组的组长，也是发起这次征召，将你们带过来的负责人。”
“时间宝贵，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大家也都很好奇为什么会把你们叫过来，我在这里首先要申明一下：因为接下来我所要讲的内容，将会涉及到国家高度机密，只有通过了我们的审核并愿意加入我们部门的人才有资格了解。接受这份工作，可能将意味着你们的生活都将面临很大的改变，具体的细节，会有一份文件发给你们，你们可以看一下，如果感觉不能接受，那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另外，我也可以保证，就算是退出的人，档案上也不会有任何不良的纪录，不过一旦决定留下，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这点我也没办法，是保密处的人决定的。”
“段秘书，把保密条令发给他们吧……大家可以慢慢看，仔细考虑，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作出思考，如果决定退出的，只要跟保卫人员说一声，他们就会送你们离开，剩下的，咱们二十分钟后再见。”
说罢，也不等众人作出反应，蝴蝶便径直离开了会场，只留下一头雾水，似懂非懂的众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保密条令很快就发到每个人的手中，胡英兰认真的看过一遍，却意外的发现这比他预想的竟要宽松得多——在中国，类似的事情就算是一般人也听过许多，比如国家某些重大的机密工程，一旦加入，那就得面临着少则数年，长则也许就是一生的与世隔绝的生活，就连跟家人一年都见不上几面，可在这份条令里，除了规定他们不许向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家人透露任何工作的信息，以及一些常规的安全守则外，对个人的自由却并没有硬性的限制，虽然比一般的单位要求已经算是十分严格了，但相比那些为了国家而牺牲了青春的无名英雄，倒也不是很难接受。
反复又看过几遍，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胡英兰偷偷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发现大多也都跟自己一样，似乎都很坦然，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拿她自己来说，那么多学美术的，哪怕是同一期的都有好几十个同学，其中比她水平高的也是大有人在，可为什么国家就偏偏只选出他们这十几人？这显然都是经过了严格挑选，选的都是那些根正苗红，政治过硬，平时表现优秀的积极份子，像胡英兰自己，在学校就是团队干部，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工作人员，家族中还出过烈士，就算不考虑个人的前途影响，这些责任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根本不会容许她退缩。
于是，二十多分钟之后，当蝴蝶再次回到厅中之时，原有的人一个都没少，而且个个都神情坦然，显然没有丝毫的勉强。
“很好，看来大家都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不得不恭喜你们，因为很快你们就会发现，这绝对是你们这一生所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现在，欢迎各位来到未来！”面对着众人，蝴蝶欣慰的笑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里生产梦想
与其他所有入选的人一样，胡英兰感觉自己这一天来的经历完全就像是在做梦。
先是被两名神秘的政府工作人员找上门，在一番询问之后，就被带到了故宫里面，接着又是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跑出来跟他们说了一大通的话，并让他们作出选择，是否要接受国家赋予的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可就在他们所有人都作出了决定，甚至都作好了准备加入到某个重大的机密工程，又或者是成为隐蔽战线上的一名无名英雄，像众多的先烈前辈一样用余生去守护这个国家之时，却又发现这份所谓神圣而又伟大的工作，却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搞设计，做电影，这算哪门子的机密工作？虽说这工作与大部分入选者所学的专业确实都对得上号，但这样的单位和工作，根本就对不起之前所营造的气氛好不好！
如果用后世的话来形容的话，他们此时的心情就应该是：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但是很快，他们便又发现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却是一点也不简单，因为他们将要使用的设计工作，居然是一种从未听说过，甚至无法想像的神奇机器。
有点像电视，却又比电视先进了太多！别的不说，光是那薄薄的显示屏，还有屏幕上那亮丽的色彩，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更为神奇的是，这个屏幕上所展现出来的图像，居然还是可以操控的，所用的工具，则是屏幕下方那如同打字机一般的键盘与一只连着线的半圆小盒子。
机器只有一台，不过据那位姓胡的年轻组长所说，这只是因为目前设备还没有到位，用不了多久，像这样的机器就将是一人一台，他们的学习，工作，以后都将在这样的机器上完成，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尽快的熟练掌握用这种机器进行影视制作的方法，然后用它来制作出世上最精美，最神奇的电影画面。
看着姓胡的组长用机器演示了一些游戏之后，所有人瞬间就被这种机器的强大功能所折服了，并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这样一份看似简单的工作会有如此严格的保密规范，原因多半就在这种机器上面……只不过，虽然碍于条令，所有人都不敢询问这种机器究竟是哪来的。
因为设备还没有到位，而且据胡组长所说，目前的这台机器也没有安装用于影视制作的工具，所以暂时来说，他们还无法进行操作的学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事情可做。在每人被发了一本名为‘乡村教师’的剧本之后，胡组长就给他们布置了第一项任务：利用他们所掌握的美术或机械设计方面的知识，依据剧本上的内容，来设计剧本中所提到的那些宇宙战舰，战机，武器，外星人，机械生命体，等等，没有设备就先用纸笔画出原稿来，等设备到位，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项有趣而有挑战性的工作，而精彩的剧本也在第一时间内就深深的吸引了每个人，一想到如此精彩的电影，里面那些神奇的战舰和外星人都将出自于自己的设计，所有人都兴奋得难以自制，立刻就拿起纸笔投入到构思之中。
一天后，第一批稿件便交到了蝴蝶的手中。
懒洋洋的接过设计稿，蝴蝶双脚搭在书桌上，随手翻看了几眼，然后便一把甩了回去。
“不行，重来。”
愣了一下，胡英兰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其他人虽然没她这么激动，但也同样都是一幅愤愤不平的表情——毕竟，这些设计稿都是他们投入了巨大的热情，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不眠不休才画出来的，要说设计有问题，需要修改，这他们可以理解，也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蝴蝶却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连个理由和解释都没有就给退了回来，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组长，这都是同志们花了好多心血才画出来的设计，你只看了一眼就说不行……至少也要给个理由吧？”
“是啊，就算你是领导，也不能这么官僚主义吧？行不行，也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啊！”
看着众人愤愤不平的开始起哄，秘书段青书有些紧张的上前一步，正要喝止，蝴蝶却轻轻挥手让他退下，将脚从桌上拿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随手从桌上拿起几张画稿。
“要理由是吧？行，我给你们理由……这几张战舰的图是谁画的？”
一名戴眼镜的男子上前应道：“是我。”
蝴蝶手指轻点头画稿上的战舰冷笑道：“读书的时候，没学过宇宙是什么样的环境吗？你这画的是宇宙战舰？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所有的炮塔都集中在上层甲板上？侧面和底部就不需要保护了？而且这种梭形的外形是怎么回事？水面船只设计成这种外形是为了减小水流的阻力，宇宙真空的环境里有这种必要吗？还有，最搞笑的，你居然还把舰桥设计得这么突出和明显，你是觉得在这种星际战争里，指挥官还得靠肉眼去观察才能进行指挥？这种设计，只要有一发炮弹或激光打中舰桥，整艘战舰就都得完蛋，你觉得这种设计很合理？”
说完，没去理会那个已经被震得目瞪口呆的眼镜男，蝴蝶翻弄了一下画稿，又抽出几张战机的设计图，而看到这几张图纸，胡英兰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了刚才的教训，根本不需要蝴蝶开口，她就已经想到了自己设计的问题所在。
果然，蝴蝶指着画稿淡淡说道：“这个战机也是，你们看看，这是宇宙空间里作战的战机吗？流线的外形还好说，但这么宽大的机翼是干什么用的？宇宙空间里还要用这种气动外形的设计？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进气口——你这根本就只是把现在的战机随便给改了下外形，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花了心思的？”
最后，蝴蝶的手指又点在了那几张外星人与机械人的画稿上。
“最好笑的就是这外星人——拿这张来说，你这画的是外星人还是大头娃娃？除了头部和身体的比例变动了一下，所有的身体结构跟人类有什么区别？难道外星人也是从猿猴进化来的？另外这几张，基本上也就是把脑袋变了点花样，身体四肢全都是跟人类一模一样，知道的你们是在画外星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动物成精呢。”
“至于这机器人，你们真的有好好看过剧本的设定吗？硅基生命体是什么？是一种有智慧和自主行动能力的机械生命体，它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工作需要来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既然这样，它们为什么还会使用人类的结构模式？脑袋上甚至连五官都做出来了，谁能告诉我机械生命体为什么还会需要鼻子这种呼吸器官？想像力不足不是问题，但是连这种最基本的逻辑性的错误都要犯，这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智商碾压的感觉果然是爽翻了天，在蝴蝶一顿有理有据的炮轰之下，胡英兰等人连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因为这些逻辑确实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性的东西，哪怕是他们这些文科生也都学过的，只不过在设计的时候，根本没人想过要去参考这些知识来进行设计而已，结果被蝴蝶这么一指出来，自己都觉得这些画稿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最终，只能一个个拿着稿纸灰溜溜的离开，去重新进行思考了。
接下来的几天中，类似的情节一遍又一遍的不断上演着，从最初的愤怒，委屈，到迷茫，最后变得渐渐习惯，蝴蝶的要求之高，把关之严，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像，胡英兰甚至有时都会不禁的在疑惑，自己在设计的究竟只是一部电影里的道具，还是真的在为祖国设计宇宙飞船，否则只是拍个电影的话，为什么还得讲究这么多的科学逻辑？老天作证，她只是一个美术生，不是学航天设计的啊，她怎么会知道太空时代的飞船要怎么设计才会合理？老师根本没教过好不好！
但是，抛开那可恶的领导不谈，这确实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
不，严格来说，那个态度恶劣的领导其实才是这份工作最大的惊喜，虽然他那张臭屁的嘴脸总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有时气急了真想一拳捧他个满脸桃花开，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想像力，他的思维，真的会让人眼界大开。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想过一件设计居然要考虑这么多的现实因素，也从没想过未来几百年，几千年后，当科学不断发展，那伟大的文明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电影，虽然明知道这不是真的，但如此严格的要求，一次次的推倒重来，却让他们的思维仿佛已经真的穿越了时空，当设计的作品不断被修改，不断被完善，被现实压抑的想像力也开始喷涌而出，到最后他们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那一件件充满了科幻气息和另类文明的风格的设计，居然都是出自自己之手。
这时，刚刚消失了几天的组长又再次出现，并且为他们带来了期待已久的第一批设备，与此对应的，则是他们所在的办公地点，也被挂上了一块招牌，直到这时他们才算知道自己工作的单位叫什么。
梦工厂——一个虽然很不‘社会主义’，但却让所有人都感觉恰如其分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光与影的魔法
设备到位，正式的学习也随之展开。
让人惊讶的是，这种神奇的机器不单是可以用来播放影像，制作动画，甚至还能担任教师的职责——为了省心，蝴蝶直接在每台电脑里都塞进了全套的教材和相关的教学视频，在教会学员们电脑基本的操作方法后，便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让学员们自己去摸索了。
学员们应该庆幸，二十一世纪的三维动画技术早已相当成熟，连带着相关的软件也越来越简单化，所以利用电脑来制作动画的技术听起来似乎挺高大上的，但实际上入门却是一点不难，在未来很多从业人员根本就没有去专业的学校进修过，就凭自学也同样能制作出不错的作品……当然，如果你想制作的是好莱坞那种水准的电影，又或者是最终幻想系列的CG，那就必须要进行专业的学习，再配以专业的设备才行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蝴蝶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将要求订得这么高，想想星球大战第一部的太空战是什么画面？放在后世，连五毛特效都不如的渣渣，随便一个动画专业的中专生的作品都能完爆它十条街，所以嘛，一开始不妨先订个小点的目标，比如先达到五毛特效的水平……大不了几年后，再向一块钱去努力。
学习是艰难的，尤其是对于一群从来没有接触过电脑的人而言，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学会用电脑来制作动画，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让人欣慰的是，这些入选的学员不管其天赋如何，至少他们所付出的努力绝对是令人感动的，在根本没人要求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自觉的加班加点，甚至于，如果不是硬性的规定每人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得少于六个小时，中途每两个小时必须要休息十分钟，一个个都恨不得不眠不休的干下去才好，而即便是在被强迫休息的情况下，他们也都在脑海中默默的回忆着那些知识，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才会昏昏入睡。
三天，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这群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电脑的人，就制作出了一段半分钟的动画，所有建模和动画的设定都是他们自己独立完成，这样的结果，就连蝴蝶都感到惊讶不已，连带着在面对这些同龄下属之时，眼中也多了几分敬意。
是的，尽管在他看来，这段动画的水平实在连‘一毛’都达不到：建模简陋，贴图单一，模型质感更是烂得一塌糊涂，动画中战机的运动轨迹也太过生硬，镜头也只有固定的视角，连最基本的追踪镜头都不会运用，更别提更为专业的那些光影效果的调节了……但是，只要一想到这只是一群才刚刚接触电脑不过三天的年轻人的作品，一想到这些人这几天来是如何努力的在学习，他就实在无法给出一个字的差评。
“做得不错，这飞船是谁设计的？”
出乎众人意料，蝴蝶这次竟然没有丝毫的刁难，反倒对这段在他们自己看来都还满是问题的动画大为赞许。
听到询问，周文宾急忙应道：“是我设计的。”
看了他一眼，蝴蝶轻轻点头，赞道：“设计得不错，但模型的细节还应该再复杂一些，比如这天线，这些炮塔，除了模型要更加细化，还得注意贴图的运用。你这应该只是用了普通贴图吧？其实像这种大型机械模型，表面如果能加一些凹凸贴图来表现甲板的接缝线，细节上再打一些标识什么的，效果会更好。”
愣了一下，周文宾这才意识到蝴蝶是在教他，急忙拿出笔记本将这段话记录下来，接着又问道：“组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在制作这段动画的时候，总感觉很难表现出这艘飞舰的巨大感，太空中没有任何参照物，不管把模型怎么扩大，在屏幕上感觉都像个玩具，而不是长度达到几万米的超级战舰，这个问题您看应该怎么解决？”
蝴蝶毫不犹豫的答道：“很简单，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利用镜头的远近变化来形成最直观的对比，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让你把模型细节做得更好一些的原因之一……看这里，如果你的镜头最开始，是以为舰首的小型防空炮台为起点，然后随着飞船的前移，镜头缓缓升高，开始出现更多的细节，而那个在一开始占据屏幕的炮台也随着飞船整体的呈现而越变越小，最后，才让整个飞船的全貌出现在画面上，这样一来，飞船的体积感不就表现出来了？”
“还有，这段战机攻击飞船的画面也是，你们太刻意的想要表现整个全局，实际上，这段动画完全可以用追踪镜头，将战机作为主角，镜头移动时只需要展现飞船的局部就行了……”
随着蝴蝶一边讲述，一边在电脑上进行操作，其他人也迅速的围了过来，就算站在后面看不到屏幕的，也都认真的用纸笔记录着他所说的每句话，而蝴蝶自己，也是第一次丝毫都没有‘装逼’的意思，完全就是全身心的在传授着他所知道的每一种技巧——虽然他本人也不是专业的动画特效师，但因为喜欢动漫游戏，也曾经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动画制作，加上看惯了未来各种特效大片，论经验怎么都比这群外行要强，而这些经验，其实也正是学习动画制作最花时间的。
此时此刻，胡英兰，周文宾等人已经完全改变了对蝴蝶的看法。他讲解的内容其实并不深刻，但每一点都是相当重要的技巧，并且大多都是那些正统教材里没讲过的，有些问题在之前的动画制作中就已经体会过，而有些则还完全没有接触到，如果要靠自己的摸索，还指不定得失败多少次，花费多少的时间，现在有蝴蝶直接给他们指明了道路，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亮，顿时就有一种迷雾烟消的感觉。
当人沉渗在某件事情中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了时间的流逝，蝴蝶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所谓，最后竟会变得如此投入，以至于直到段青书走来通知他去吃饭，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昏暗，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几个小时。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吧，你们也应该饿了，先吃饭，再好好休息一下，用不着太急，革命工作也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而且干这种设计工作，清晰的思维远比工作时间更重要，今天晚上就都不要加班了，等下过来，我教你们怎么用这机器玩游戏。”
愣了一下，众人顿时一阵欢呼——这些天来，他们之所以这样玩命的学习，除了本身的责任感，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对这种神奇机器的喜爱，之前蝴蝶为他们演示时玩游戏的情形，所有人可都是记忆犹新，只不过因为责任所在，连干正事的软件都还没掌握，自然也就没人敢提玩游戏的要求，现在蝴蝶主动提出来，可真比涨他们两级工资都让人开心。
在众人的欢送中，蝴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一进房间，便发现李悦新居然也在，不由奇道：“咦？你怎么来了？有事怎么不去通知我？”
笑了笑，李悦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个好消息要来告诉你：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些动画和漫画书，我们已经在香港找了家公司，目前变形金刚已经在香港正式开播，另外，与美国电视台的接触也已经开始，他们对这部动画似乎挺感兴趣的——当然，我们没告诉他们这是大陆生产的动画。”
蝴蝶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急忙问道：“那变形金刚玩具的制作呢？有没有跟上？”
李悦新轻轻点头：“这个已经在安排了，目前来看，难度有些大，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模具不好做，这些机器人的零件精度要求很高，而且外形复杂，国内目前的模具加工能力恐怕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另外，材料也有不小的问题，国外对这类儿童玩具的材料要求非常严格，塑料的成份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这方面国内好像也达不到他们的标准，如果方便的话，你在那边倒是不妨收集一些这方面的技术资料，要是能自己解决当然最好，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只能卖版权，让国外的工厂去代工了，只是这样一来利润可就要分薄很多了。”
想了想，蝴蝶说道：“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其实就算生产没问题，这笔生意我们怕是也吃不了独食……先不用急，等动画火起来之后，再跟美国的企业去联系，想办法跟他们建立合作，最好是能说服他们到国内来投资办厂，这样就能把设备和技术一步步拿到手，为了长远的利益，眼下哪怕吃点亏也是能够接受的。”
李悦新闻言欣慰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上面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担心你会有意见，所以才让我来问一下，既然你也这么想，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假戏可以真着唱
“总部又打电话来问了，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得到消息。”
“中国人一直都没回复，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已经有半个月了吧？你说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确定你传递过去的消息他们真的收到了吗？”
“当然，这种事情我难道还敢说谎吗？”
看着自己的上司兼好友，小野无奈的说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次的任务不简单，却从没想过会碰上这种情况，要说这中国人就是怪：明明这么落后，难道他们就不想要世界最先进的工业母机？或者说，他们已经愚蠢到了连工业母机的价值和意义都看不出来？否则怎么会在全世界都对他们禁售的情况下，却对唯一向他们伸出了援手的‘朋友’视而不见？
得到了保证，但井上依然很是不安，在宾馆的房间中来回走动着：他这个所谓的中华区负责人，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完全是独挡一面的全权领导，但实际上，公司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就是被发配来的——之前，因为他个人的失误，而导致公司失去了一份大的订单，原本这件事就足以毁掉他的前途，最终还是社长给了他这么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而他自己也十分的明白，如果这件事做不好，或者说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不仅连这么个空头的部长都当不下去，多半还得成为替罪羊，为这件事情承担后果。
“也许是我们的条件提得太高，让他们难以作出决定？”见他如此不安，小野试探着说道：“或许我们应该跟总部说一下，看能不能适当的降低一些条件。”
井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用的，来之前总部就跟我交待过，交易的条件一项都不能少，价格也是一样，五百万美元一台，少一分都不行。”
听到这话，小野微微皱眉：“他们是怎么想的？连一点谈判的余地都不给对方的话，这样的谈判恐怕是很难成功的……说实话，来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越来越发现这个国家完全就是一座没有开发的宝藏，公司要是真能借助这次的机会打开中国的市场，那至少可以保证我们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在国内国际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叹了口气，井上烦燥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全世界的资本几乎都盯着中国，这个国家跟我们相比，至少要落后五十年，几乎是什么都缺，可偏偏他们却有着世界上最庞大的市场和最廉价的劳动力，如果能将这些资源利用起来，我们公司的生产成本至少可以降低百分之三十以上……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我们的暗示，总不能让我们去求着他们来做成这笔交易吧？”
……
井上和小野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焦急不安的讨论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之时，他们的这些对话，全都被酒店里另一个房间中的中国国安侦察员给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全都被纪录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整理出的对话文件被送到了国安负责人的手中，看了一遍之后，负责人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将文件重新放好，又递回给部下。
“给外交部送过去，告诉他们，鱼已经失去耐心，是时候收网了。”
……
又过了一天，就在井上几乎已经绝望，正犹豫着是否要结束此次中国之行，或是冒险再去试探一下之时，一名自称是外交部徐干事的人，带着他的秘书，终于找上门来，与他开始了这场迟来已久的谈判。
“很抱歉，井上先生，还有小野先生，俩位远道而来，我们本该早日拜访的，却因为一些事情的耽误一直拖到今天，还望二位海涵，不要介意。”
井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满的说道：“徐先生，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说实话，我们本是抱着极大的诚意和善意而来，而且贵国应该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国际社会严禁出售给你们的，我们此来，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都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可你们却迟迟连一个最基本的答复都没有，这么多天对我们不理不采，这实在不是待客之道，我想，您应该要给我一个解释。”
笑了笑，徐干事缓缓说道：“当然，不过在解释之前，我想有件事情恐怕还得先跟二位勾通一下……不知道二位对于此次交易的内情，是否真的清楚？”
愣了一下，井上与小野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讶……作为一家日本的大型财团，高层突然派他们来跟中国谈这样一笔风险极大的生意，要说他们心中没有疑惑，那实在是污辱了他们这些精英的智商，只不过连他们这些公司内部的人都不清楚的内情，可怎么听这中国人的意思，他意然像是知道一般？难不成公司内部早就跟中国已经建立了联系？
对俩人的反应，徐干事显然是毫不意外，淡淡的笑道：“看来俩位是不知情了……这也难怪，像这么机密的事情，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事实上，对于贵公司所提出的这笔交易，我们是抱有极大的兴趣和诚意的，但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贵公司却似乎并不是以单纯的商人的身份来参与此事的……在商言商，说句不怕见怪的话，我真的无法理解，贵公司的领导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美国刺探我国的情报……”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井上脸色大变，小野更是又惊又怒的打断他的话，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你是在说我们是间谍吗？这实在太荒谬了……井上君，我想我们已经没必要再谈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回国，如果他们手中真有我们当间谍的证据，那就只管把我们抓起来好了！”
井上盯着徐干事，虽然没有像小野那样暴跳如雷，但脸色同样不善的说道：“徐先生，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刚才的话，因为这不单单只是关系到我们个人的名誉，同样还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名誉，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我们确实从事过间谍行为，那我们自然愿意接受贵国法律的处置，但如果没有证据，那么这件事我就只能通知我国的领事馆，让他们来进行处理了。”
相对于俩人的激动，徐干事则显得十分的淡定，不急不燥的说道：“井上先生，稍安勿燥，我并没有说你们是间谍，但这件事确实有些复杂……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吧，大概的情况就是：美国怀疑我国正在进行五轴机床的研发，为了刺探我们的研发进度，便想出这么个主意，让你们日本出面，暗中以极其苛刻的条件向我们出售五轴机床——当然，肯定不是真的交易，他们只是想通过我们的反应来判断我们是否已经掌握了这种尖端技术，而这个任务，最终便落到了贵公司的头上。”
听到这番解释，井上和小野脸色顿时变白，再次交换眼神，彼此都很清楚，这或许就真的是最合理的解释了……真相就是如此残酷，他们这两个在公司已经失势的职员，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弃子被抛出来的，什么将功补过，什么机会，都只是谎言，别说现在中国已经知道真相，就算这件事真的做成了，最后的黑锅多半也是他们来背，想通了这点，心中顿时一片绝望。
“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谎……”
“够了，小野！”喝止了小野，井上转过头来，盯着徐干事沉声说道：“这件事你们完全没必要告诉我们的，但你们却偏偏说了，这只能有一种解释……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笑了笑，徐干事轻声说道：“很简单，我们想要将这笔交易完成下去。”
愣了一下，井上眼带讥讽的说道：“如果你刚刚所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何况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徐干事平静说道：“这当然不是你们能决定的，所以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将我们的意愿带给贵公司的社长：东芝只是一个商业集团，与我们国家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相反，我们彼此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贵公司有资本，有技术，有先进的生产管理理念，而我们有市场，有廉价的劳动力，有各种优惠的政策，美国政府能给你们的，我们同样能给，他们给不了你们的，我们也能给，在商言商，一个商业公司搅进这种国与国的政治漩涡有什么好处？我们期待着贵社的社长能做出更为理智的选择，也同样期待着你们下一次到来之时，是以朋友的身份到来。”
井上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神情异样的看着一脸淡定的徐干事，又沉默了片刻后才轻轻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徐干事站起身来，亲切的笑道：“好的，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搅俩位的休息了。至于刚才的话，二位也不必有什么顾虑，谁是朋友，谁是别有用心的人，我们还是分得清的。如果有需要，你们随时可以用任何一台电话拔打这个号码，在说出你们的身份后，自然会有专门的人与你们沟通。”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资本家的胆量
古色古香的日式客厅里，井上与小野僵直着身体，跪坐在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的塌塌米上，连头都刻意的低垂着，不敢直视面前的老人。
很多人的印象中，日本早在明治维新后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现代国家，二战结束后，被美国一番整治，这些年更是在经济与工业上飞速发展，国家的政治看起来也都已经民主化，似乎已经跟西方国家没什么两样，就连日本人自己都在成天叫嚣着要脱亚入欧，但实际上，任何一个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日本与明治维新前的日本，其实根本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由不同的大姓家族把持着国家的所有权力跟资源，一样的等级森严。
在日本，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越底层的人看起来越现代，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看起来都与西方人没什么两样，但越往高层，却反倒越讲究‘传统’，特别是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那少数家族大姓，更是与几百年前的‘大名’没什么两样，就如眼前的这位老人，明明有着数不清的现代豪宅别墅，却非要住在这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古宅中，穿着几百年前的传统和服，要不是顶着一头现代的发型，简直都可以去拍大和剧了。
不过，尽量看起来十分的别扭，但井上与小野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哪怕是在心底里，也只有满满的敬畏与谦卑，因为他们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可笑的老人，随时随地，都能决定着成千上万像他们自己这般所谓的‘大和精英’的命运。
所以，哪怕是一下飞机就被人带到这里，然后苦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到正主，哪怕是用这种不习惯的姿势跪坐了这么久，双腿早已麻木，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报怨，更不敢动弹一下，只因为这样的失礼，后果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根本无法承受的。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或许是懒得跟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浪费时间，老人并没有客套什么，一坐下，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这同样也是古礼，在老人的心中，井上和小野这样的人，无疑就是庶民，贵族跟庶民，是不需要讲礼的。
“嗨~！”井上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将自己与那名徐干事见面的所有经过，包括对话的全部内容都一五一十的说出，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整个过程中，老人都静静的听着，当听到对方明确的指出公司是替美国人去试探情报的时候，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连带看着井上与小野的目光也透出一丝怀疑，但很快便隐去——问题应该不是出在他们身上，因为他们本身就不知情，自然也就不可能泄露什么秘密。
如此机密的事情，中国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情报的……这个问题，老人其实并不关心，说到底这件事与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也不过是出于政府的委托而帮下忙，比起中国人的情报来源，他更在意的反倒是这件事对会社的影响。
好在会社与中国并没有什么经济往来，就算恶了中国，问题也不会太大……只是有点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借这次的机会考查一下中国的市场，看能不能为会社的发展找到些新的商机呢。
心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井上的讲述也正好讲到了最后一部分，当听完那名徐干事托他带来的那段话后，老人心中不禁一动，却是久久不语，陷入了深思之中。
说起来，东芝集团在日本也算数得上号的大型财团了，只不过这几年财团的发展却有些走下坡路，虽然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要想保持自己的地位，开拓新的市场是势在必行的……原本，他看中的是苏联，毕竟那是唯一能与美国抗衡数十年的超级大国，无论国力还是财力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看来，似乎中国也是个不错的目标？
国力财力确实比不上苏联，但怎么说都是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这里面该有多少的商机？而且相比苏联，他们现在跟西方国家的关系也更为缓和，这样一来政治的风险也就相对小了许多……只是，这个国家，真的值得下注吗？
想到这里，老人抬眼看了看恭敬的跪坐在面前的俩人，语气也稍稍缓和些说道：“井上君，这次去中国你也待了不少的天，我想听听你对这个国家的看法。”
听到这句话，惶惶不安的井上心口猛的一跳，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尽可能的用平静的语调恭敬的说道：“嗨~！社长大人，请恕我直言，这次去中国，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在未来的二十年里，谁能拥有中国的市场，谁就能拥有世界。”
“哦？”听到这句话，老人越发来了兴趣，虽然他并不会完全相信这个属下的话，但他也更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这个人是绝对不敢在他的面前信口胡言的。
“看来你对中国的印象很好嘛……难道他们并不像传言中那样落后？”
深吸了一口气，井上恭敬的答道：“不，就我的观察，外界对于他们的传言大多都是恰如其分的。我观察过他们生产的那些商品，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以及设计的理念，都完全落后于时代，这说明他们的工业水平确实相当的落后，而且即便是那些看起来相当粗糙的商品，很多也都面临着供货不足的问题。”
“因为物资的长期缺乏，民众对于现代商品的需求极为迫切，特别是进口商品，很多都是他们自己无法生产，或是生产出来质量不行的，更是极受追捧，哪怕价格再高也有很多人去买，因为缺少正规的进货渠道，走私的进口商品十分的紧俏，民间的交易虽然是法律禁止的，但几乎已经是在半公开的进行，在市场上我还发现，我们东芝的产品在当地居然已经拥有了极高的口碑与知名度，是中国人最喜欢的几个品牌之一。”
老人眯着眼，突然问道：“他们的收入水平如何？”
井上低着头说道：“很低，低得让人难以置信。比如，我所居住的那间酒店里，一名普通服务员的工资不过只有五十多元人民币，相对于日本的薪金标准，足足相差了几十倍之多。如果我们能将一些低端的，需要大量人工的工厂开到中国，那我们的生产成本至少可以降低百分之三十以上。”
作为资本家，还有什么能比如此廉价的劳动力更吸引人的？听到这番话，老人越发的动心，但想了想，还是怀疑的问道：“可是他们的政策是否能稳定，这个问题你考察过吗？”
“嗨~！”井上应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恭声应道：“因为时间的关系，加上无法接触到他们的政府高层，所以对于这点，我确实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从他们社会底层的意愿来看，绝大多数平民都是支持现今的改革政策的，他们也十分厌倦过去那种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都希望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改善自己贫困的现况，而在他们的各种媒体上，也在大力的宣扬着这些改革的政策……当然，他们目前的政策在我们看来，依然还是相当保守和封闭的，但这其实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这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得到他们政府的特许，在这个时候进入他们的市场，那么在短时间内，我们几乎就不会碰到任何对手。”
见老人沉呤不语，却并没有阻止他发表自己的意见，井上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要进入中国的市场，我们根本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成本，他们本身就有很多工厂因为经营不善而陷入困境，我们完全可以提出以技术入股的形式来接管这些工厂的经营权，将这些工厂变成我们廉价的生产线。这些工厂不需要赚钱，利润只要能维持工厂的运转就行，而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旦被贴上我们的标签，立刻就能用几倍，甚至是十几倍的价格卖给他们，就算拉回国内或是卖到欧美，也能卖得比我们的对手更便宜，这足以让我们在竞争中保持绝对的优势！”
老人不置可否，但态度却比之前明显亲切了许多，对井上微微点头赞道：“不错，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是继续到总部来上班吧。”
井上闻言大喜，急忙恭声应道：“嗨~！谢谢社长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人走后，隔门被轻轻拉开，一名中年男子恭敬的走到老人身前坐下，有些兴奋的说道：“父亲，井上的话确实有道理，这件事对我们或许真的是一个机会。”
看了他一眼，老人却显得有些犹豫，沉呤道：“可是你想过这么做，美国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吗？”
中年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可是您应该也知道，就算没有得罪过美国，我们在欧美的市场这些年也在不断的缩小着，那边的竞争太激烈，我们不仅要面对无数的同行，还得面对他们政府和财团的双重打压，为了占有市场，我们的很多产品几乎都是以零利润在销售，而且这种情况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去改善……恕我直言，如果真能得到中国的市场，那即便是得罪美国，我们得到的也将远比失去的更多。”
在中年男子的注视下，老人又沉思了良久，终于睁开眼睛，对他轻轻点头。
“您同意了？父亲，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不，还是让那个井上去……这件事水太深，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只是个外人，我们周旋的余地会更大些。”
一旦作出了决定，老人立刻就展现出其精明与冷酷的一面，而中年男子也是敬服的认可了这个安排。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买买买
电话铃声响起，正俯首于公文之间的老人微微侧身，拿起了桌上的话筒。
“首长，好消息！东芝答应我们的条件了，他们愿意卖给我们五轴数控机床，并且随时都可以进行交易。”
听到这话，老人眼睛顿时一亮，欣喜的笑道：“哦？好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你们外交部这次可是为国家立了大功啊……不过这件事可一定要注意保密，尤其是在交易完成之前，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
“您放心，这件事部里除了我，知道的人只有三个，他们每一个都是可以信赖的老党员，绝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错误的……不过，他们答应是答应了，但要价却有点高，而且看架势，似乎是一点都不肯松口。”
老人对此并不意外，如果没有足够的暴利，资本家又怎么肯去冒险？平静的问道：“他们要多少？”
“五百万美元一台，而且只收外汇。”
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老人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五百万美元，就算按照官方的汇率也能换成七八百万人民币了，但事实上，美元对人民币的兑换如果是在黑市上，差价甚至可以拉到三四倍以上，以实际购买力而言，完全可以顶得上一两千万元的人民币，而那种五轴数控机床在海外的售价却是连五十万美元都不到，这何止是暴利？简直比抢钱还狠了。
这还没算在这笔交易之外中国所付出的那些承诺——虽然这些承诺本身对政府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东芝公司在这些政策上所能获得的利润，就算超过交易本身的暴利也是不足为奇的。
“首长，要不……再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把价格砍一些下来？”见老人久久没有出声，电话那头的部长也是感同身受：当他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吓得差点骂娘，要不是清楚的知道国家有多么需要这种机床，他绝对会把对方当成疯子。
“不用了。”老人很快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夜长梦多，机会难得……答应他们，就五百万一台，我们要两台，越快交易越好！”
“那就是一千万美元了……好的，我这就给他们回复。”
挂上电话，老人长长的吁了口气，微锁的眉头却是并没有半点喜悦。
落后，这就是落后的代价！
一台机床，生产成本可能只需要几万美元，但人家却就是敢用上百倍的暴利卖给你，而你却连还价的勇气都没有，就怕因为还价而出现意外，导致这笔交易无法进行——明明是被人当傻子一般的痛宰，却还生怕连挨宰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中国目前所面临的处境和现实。
落后就要挨打，这挨打可不单单只是军事上的，同样也包含着经济上的掠夺。现代工业国家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对落后的国家用‘剪刀差’的方式剪羊毛，已经取代了传统的殖民模式，但本质上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对落后国家的残酷剥削与掠夺，中国如果不想再一次成为列强的殖民地，除了奋发图强，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两台数控机床，并不足以让中国在一夜之间就成为工业强国，但它至少可以拉近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能为国家节约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左右的时间，若是能做到这点，那这一千万美元倒也算花得值得了。
老人不是没想过拒绝，毕竟，就算没有这笔交易，依靠着蝴蝶带来的那些数控系统和资料，中国开发出自己的五轴机床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但这个念头却仅仅只是在脑中闪现了一下便被他瞬间否决。
蝴蝶带来的那套五轴控制系统，国内的研究人员已经证实过了，确实可以移殖和使用，以这套控制系统为核心，理论上也确实可以造出真正的五轴数控机床，但机床的精度却无法保证——高精度的数控机床可不单单只是一套控制系统那么简单，机床本身也是拥有极高的技术含量的，别的不说，光是那根最快可以达到数万转的主轴，以国内目前的材料技术和加工能力就很难加工出来。
不仅如此，因为蝴蝶运输能力的限制，哪怕是被拆下来的核心零件，他最多也只能携带一般普通机床的控制系统，那些真正被称为是国之重器的大型工业母机虽然与这种小型的五轴在原理上是一样的，但它们的随便一个步进电机的重量和体积都远远超过了蝴蝶所能携带的极限，而日本此次愿意与中国进行交易的，也正是这种大型的，可以直接用来加工超大尺寸零件的大型工业母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蝴蝶带来的这套控制系统实在太先进了——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别扭，难道这种现代化的机床不是越先进越好吗？明明有了更先进的，为什么还需要老旧的型号？
原因很简单，因为以中国目前的技术水平，根本就无法消化这种程度的技术！
如果只是作为使用者，工具当然是越先进越好，但老人，或者说，千千万万个跟老人一样的爱国者，他们所思所想的，可不单单只是要解决这工具有和无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还得消化吸收生产这种工具的技术——简单的说，中国不单单只是想要一张能够捕鱼的渔网，他们还时刻惦记着要学会怎么织网，因为只有真正将这些最核心的技术掌握在手里，中国才能真正实现独立自主，不再受制于人。
只不过，中国所选的这条路虽然前景光明，却也是最不好走的，这一千万美元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老人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决定虽然下得爽快，但怎么把这笔钱凑出来，却还是个不小的问题。
中国目前一年的外汇收入也不过是几十亿美元，看起来要从里面抽出一千万买机床，似乎问题不大，但这几十亿却是要供给整个国家无数部门和行业来使用的，可以说，每一分钱都无比的珍贵……事实上哪怕是这几十亿，也远远满足不了中国目前的所需。
像中国派驻在国外的那些外交人员，他们的日常开销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哪怕再怎么节约，一个国家的基本体面也还是得维持的，而这些人在国外所用的肯定不会是人民币，除此之外，国内目前正在改革开放，政府也鼓励国内的部门和单位都走出国门，到发达国家去取经，但这出门在外也都是要花钱的，这些钱也全都指着这点外汇……这些钱，一笔两笔或许不是很多，但整个国家有多少部门，多少单位和企业？一年下来，加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还只是行政级别的开销，而其他的地方烧钱的地方就更多了——比如国内的钢铁产业，设备技术严重落后，中央早就下了决心要全面升级，而这些升级的设备和技术自然都需要从国外进口，钢铁可是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工业水平强弱的重要标准，这些钱难道可以省？
军队也是一样，虽然目前裁军已经是势在必行，军费开支在未来也将会有所削减，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就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军队就不需要技术升级了——大规模的购买进口装备虽然不太可能，但小规模的引进一起关键性的技术设备和武器却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同样也不可能再省……为了国家的发展和建设，军队已经作出了太多的牺牲，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军方的感受。
所以，几十亿美元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这些钱甚至还没等拿到手，基本上就早就已经预定了去处，全国上下无数人都眼巴巴的盯着，现在要从这里面冷不丁的抽出一千万，不管对谁动刀，这个决定都不好下。
手指轻轻的在桌上轻点着，老人若有所思——既然不能节流，那就只能开源了，这件事因蝴蝶而起，要解决，最终恐怕还是得落在他的身上：之前也没太在意他弄来的那些动画和小人书，甚至还觉得这小家伙有些不务正业，但现在看来，如果这些东西真能换来大笔的外汇，倒还真能帮国家解决不小的困难。
只不过，那些东西就算卖出去，赚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或许应该跟他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去国际上圈一笔钱的——当然，前题是不能涉露未来的先进技术，否则，那就变成资敌了。
想到蝴蝶，老人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前脚才夸这小家伙做事有长进，没想到立马就又捅出个大篓子，虽然也不是多大的麻烦，但给军方放了那么大个卫星，许了那么大的愿之后，事到临头才发现缺了关键的东西根本玩不转……军方为这事都快急疯了，实验部队的架子差不多都已经搭完，就等米下锅，他却突然说这米还没熟，现在军方简直把他当米煮了的心都有——军爷的账是那么好欠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己都讨厌这张贱嘴
听着窗外叫骂的声音消失了许久，蝴蝶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发现要债的军首长似乎已经不在了，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却还是不敢急于去开门，生怕对方玩阴的，躲在一边就等他出去自投罗网。
事实上，他这担心还真的没错，因为把他堵在房里叫骂了半天的那位军首长，此时就坐在大门与窗户下的墙角边，周围的警卫人员，也全都在他那严厉的目光警告下不敢出声——反正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要保证蝴蝶的安全，可没有帮他挡驾的义务。
张昌海却是有些不安，看着气势汹汹的军首长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小声的对身边的老吴问道：“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出事？”
老吴苦笑，轻声安慰道：“放心，首长他心里有数，你没注意吗？首长虽然骂得凶，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碰那房门，也没有让我们帮他开门，这说明他并没有真的想把蝴蝶怎么样，这事咱们看着就好。”
张昌海迟疑道：“这种事我们能看得出，便蝴蝶可未必看得出，我担心的是会不会玩过火，把他真的吓坏……”
老吴闻言也是轻轻点头：“再等等，等首长的气消点后，咱们再上去劝劝，给他个台阶下。”
正说着，却见蝴蝶的房门轻轻打开，等了一下之后，蝴蝶探头探脑的伸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因为视线死角的原因，并没有发现与自己仅有数步之遥的军首长，在确认对方已经不在后，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警卫问道：“喂，哥们，他走了没？”
警卫果断的选择了无视：两位爷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何况大首长明显只是在玩闹，自己又何必跟着掺合？
事实上，他回不回答也没关系了，因为此时军首长已经站在了蝴蝶的面前，并一声轻哼，将被吓得又要关门的蝴蝶停了下来，满是尴尬和心虚的看着他，不知说啥才好。
“怎么？还想躲？”
“没，没躲啊……”蝴蝶左顾右盼，却发现根本没人能帮得了自己，最终也只得认命的打开房门，将老人请了进去。
“老爷子，这事真不怨我……好吧，我承认，我多少确实有点责任，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又不是搞技术的，我哪知道这套系统会这么麻烦，再说，我不是也在让那边想办法了吗？可这事真的急不来，而且跟你说句实话，这么大工程，最后就算能弄下来，也指不定得花多少钱，我在那边的那点家底可真不够折腾的，就为你这事，我都已经搭进去几百万了。”
见蝴蝶说得可怜，也不像是在敷衍，军首长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苦苦相逼，只是板着脸严肃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叹了口气，蝴蝶说道：“还不是gps……也就是卫星定位系统，简单的说，就是由几十颗卫星环绕着地球，组成一个可以覆盖全球的定位网。在这套系统下，只要有一套信号接收装置，就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东西美国也是直到九十年代才算搭建完成，最开始是军用，后来向民间开放，我都忘了这会儿连他们都还没有这系统，也忘了跟那边的人交待，结果他们给我整合出的设备全都是使用这种gps信号的，要是拿过来，根本就没法用。”
听到这话，军首长的脸顿时就黑了，原本还以为只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但涉及到卫星的，先不说蝴蝶根本不可能弄得到那种卫星的核心技术，就算他弄得到，国内也不可能为这套系统去发射几十颗卫星——就算这套系统不止是军方可以使用，同样也有极大的民用价值，这也不是现在的中国能玩得起的。
想了想，军首长问道：“如果不用这套定位系统，影响有多大？”
蝴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的说道：“很大，大到足以改变战争的模式……这么说吧，定位系统本身就是信息化作战的重要组成部分，指挥官和下面的作战单位能准确的掌握战场信息，至少有百分之七十是要靠这套系统来维持的。要是有这套系统，在任何一个终端上，你都能随时了解到已方的单位在什么位置，可以精确到几米的范围之内，但如果没有它，那这套信息化的指挥系统就跟传统的指挥系统没有太大区别了，最多算是一个强化版。”
军首长急切的问道：“如果没有卫星，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或是替代的？哪怕性能差一些，定位没那么精确也没关系。”
蝴蝶点了点头，但神情却显得有些为难：“办法有是有，我找了家搞技术开发的公司，他们给了一个方案，可以做一套模拟卫星的系统，装在飞机上，地上再设一些用于定位的固定信标，这样就能在小范围内实现精确的定位……不过这套系统做出来恐怕不便宜，而且做出来之后效果到底好不好，现在也说不准。”
“用飞机？”听到有方案可以解决，军首长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听到解决的方案是用飞机搭载系统，却又皱起了眉头：“高空运输机飞一次可不便宜，而且如果要进行演习的话，飞机也不可能长时间留在空中，难道还得做几套系统轮换着接力？那花销也太大了。”
蝴蝶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这已经是最实际的方案了，信息化部队哪有不烧钱的？”
军首长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只要能解决，那就照这方案来做……大概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
蝴蝶想了想答道：“快的话两三个月，慢的话半年左右吧……不过我话说在前面，照这套系统来弄的话，之前的预算肯定是不够用的。这笔生意我没想过要赚你们的钱，但也没理由让我贴老本吧？要是十几二十万，我都懒得计较了，但这事要弄下来，超出的预算少说也有几百万，我赚这点钱可不容易……”
“行啦，只要东西能弄好，国家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军首长不耐烦的打断了蝴蝶的诉苦，却也认同了蝴蝶的说法：在他看来，蝴蝶这话应该还是没有太多水份的，毕竟能跟卫星扯上关系的技术和设备，无论放在哪个时代肯定都是不便宜的，哪怕只是模拟卫星的功能，也绝不会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小家电，几百万并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数字，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期。
不过，对于蝴蝶的斤斤计较，老人还是有些不爽：“年纪轻轻，怎么满脑子都是钱？有这能力，就应该想着多为国家做点事，国家强大了，小家才能幸福，再说，只要立了功，国家难道还会亏待有功之臣？”
蝴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那可没准……”
两眼一瞪，军首长怒道：“你说什么？”
吓得缩了下头，但蝴蝶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就此认错或含糊过去，反倒意味深长的说道：“为了国家把命都搭上的战士，那应该算是有功之臣吧？可他的母亲连想到边境来看他的墓一眼都凑不出钱来，足足存了二十年的钱，最后还是事情被媒体曝光，网友给凑了钱，才圆了她这心愿……越南那边还在打着，部队伤亡的抚恤标准有多低这不用我说吧？说句难听点的，那些真死在了战场上的反倒还好点，怕就怕一身伤残回来，政府基本就没怎么管过，也许每个月能领那么一两百的补贴，但这点钱连看病吃药的零头都不够。一个壮劳力在经济大潮下失去了劳动能力，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您老不会不明白吧？”
军首长愣在那里，足足老半天，才像是惊醒过来，难以置信的问道：“二十年？凑不出路费？”
蝴蝶轻轻点头，轻声说道：“时间有点久，那新闻我记不太清……老人好像就这一个儿子，牺牲在反击战的战场上，埋在云南的公墓里，老人家乡本来就穷，家里又没了劳力，自己还有病……就一千多块的路费，对很多人来说，可能还不够他们一顿饭钱，但这笔钱对她来说，却是一笔天文数字，她存了二十年，也只存了几百块……”
说完这番话，蝴蝶本以为老人会勃然大怒，却不想，军首长却在愣了少许后，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只是神情异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黯然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老人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却是低沉着嗓音说道：“国家很困难，要发展，总得有人牺牲，这牺牲，并不仅仅是生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看着军首长的背景，蝴蝶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说道：“道理人人都懂，但说这些话的人如果自己将来山珍海味的吃着，再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就没人信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这些当官的能在指点江山的时候，多看一眼那些为国家流过血的人，别让他们流了血再流泪，否则，等下一场战争的时候，就没人会愿意再为这个国家去流血了。”
目送着军首长离去，回到房中，蝴蝶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低骂道：“就你他妈嘴贱，关你屁事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惜我那蓝色的小药丸
再次见到蝴蝶，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甚至都没去跟特效组的学员们混在一起，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李悦新走上前去轻松的问道：“怎么了？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躺坐在睡椅上，蝴蝶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别提了……你怎么来了？有事？”
笑了笑，李悦新坐到了他的身边，半开玩笑的问道：“听说你把军方的老首长可气得不轻，没出什么事吧？”
叹了口气，蝴蝶哀怨的叹道：“要没事就好了，还不是怪我自己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这个了，说吧，你这又有什么事？工作的事就算了，我现在可没心情，一堆的烂账还不知道怎么填呢。”
看着他，李悦新轻笑道：“多大点事，至于把你愁成这样吗？军首长脾气是爆了点，但为人还是挺正直的，怎么会跟你较真？你就把心放宽好了。”
蝴蝶叹道：“希望如此吧……”
见他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李悦新试探着说道：“有件事，上面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不过这事要是弄好了，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听到好处，蝴蝶微微侧身，这次倒是没拒绝，问道：“什么事？”
李悦新说道：“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急需要外汇，你提到过的那些计划虽然也在展开，但要赚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上面想问问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期内赚一大笔的。”
听到这话，蝴蝶面带讥笑的说道：“有这办法，我也想知道啊……真以为钱这么好赚？”
李悦新尴尬说道：“这……你不是说，在那边可以上网找其他人出主意吗？你们那边的人见识广，说不定就有什么路子或办法呢？”
想了想，蝴蝶沉呤道：“办法也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卖技术——不过这办法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同意吧？”
李悦新轻轻点头：“当然不行，这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却无异于饮鸩止渴……就没有别的主意吗？比如国内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资源，在国外是很值钱的？”
之所以要找蝴蝶来问计，主要还是之前有过这方面的收获，比如他曾跟方碧瑶提到过的松露，现在就已经跟法国和英国建立起了初步的出口协议，在可以预见的数年内至少能为国家带来上百万美元，甚至更多的外汇收入，食髓之味之下，政府当然希望像这样的好事能多来几件——若大的中华地大物博，总会有几件值钱的玩意儿是洋人眼热的吧？蝴蝶来自后世，肯定掌握着不少这方面的信息。
只不过因为松露的信息是靠着监听所获得的，所以在蝴蝶面前却不好把话点得太透——虽然也能够解释，比如方碧瑶把这件事主动告诉政府，这也是说得通的，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李悦新还是尽可能的不想引起蝴蝶的反感和怀疑。
蝴蝶倒是没有留意这点细节，不过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摇起了脑袋：“要有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用等你来问？你以为我不想赚钱？”
李悦新黯然，这道理他当然明白，但首长们恐怕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死马当活马医吧，失望之余，却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再想想吧……或者等你回去后，去问问其他人呢？”
蝴蝶苦笑道：“上网确实能确决很多问题，但也不是万能的，说白了，有时间有闲心上网去扯蛋的，有几个是真有做大生意的眼光和见识的？就算有这种人，人家玩的也是自己的圈子，跟我这种人根本扯不到一块……说起来，他们到底说过没有，需要的是多少？如果是几十百来万美元的话，我应该还能想点办法，再多，也不是不行，但那肯定就不是几个月能弄到手的了——等我这电影拍好，要是能顺利在海外发行的话，估计票房应该也不会太差，打响了招牌，今后这也是条财路。”
想了想，李悦新问道：“你这电影需要拍多久？如果能顺利在海外发行的话，半年之内赚一千万美元，能做到吗？”
愣了一下，蝴蝶愕然道：“你不是开玩笑吧？半年？拍这样的电影，光是准备道具器材搭建场地至少都得两三个月，还有那些特效制作，也都是要烧时间的，一年能拍完我都偷笑了……你真当这大制作的商业电影是香港那种几天就能弄出来的布景片？我们那边，像这样的大制作影片，不拍个两三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片。时间长的，弄个三五年的都不在话下。”
李悦新再次无语——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先不说这时间根本来不及，半年时间，已经是国内资金能够周转的极限，而蝴蝶的电影拍出来究竟能不能卖座，又是否能顺利打进海外市场，最终又能收回多少钱，这都是无法确定的，更别说他这电影光是拍摄就得耗上一年。
看来真的是没希望了……考虑到蝴蝶的重要性，上级首长在下达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是着重强调过，一定不能勉强的，蝴蝶一向贪财，如果他真有办法，也确实没理由会藏着不说。
而这时，蝴蝶似乎也在好奇着李悦新刚刚透露出的信息：“半年时间，要赚一千万……怎么会突然要得这么急？他们现在很缺钱吗？”
李悦新：“……”
蝴蝶耸了耸肩：“算了，当我没问，不过这事我真帮不了你们。要是不多的话，我还能想想办法，可一千万美元，还得在半年内赚到，除非是卖那些高科技的东西，还得是特别有价值的，否则根本没什么可能。”
说到这里，蝴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但片刻后却又轻轻摇头，似乎有些失望的自语道：“不行，时机不对，现在拿出来多半得便宜别人。”
跟他相识这么久，李悦新早已熟悉他的性格，见这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办法，急忙追问道：“怎么？你想到主意了？”
犹豫了一下，蝴蝶轻轻点头，却遗憾的说道：“刚刚倒真的想到一个挺赚钱的东西，弄起来应该也不难，但这东西的利润太大，现在拿出来，中国绝对守不住，最后只能便宜了那帮资本家。”
李悦新不以为然：“你似乎想多了吧，中国怎么说都是一个大国，虽然不能跟美苏比，但在国际上也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难道还能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翻了个白眼，蝴蝶说道：“大国？大国可不等于强国！那帮资本家的尿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挡了他们的财路，美国总统都敢杀，他们会把中国放在眼里？这东西要拿出来，一年少说都是十几亿的利润，还不是一棍子的买卖，是每年都有的，比挖金矿还过瘾，你觉得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赚钱，自己只在一边流口水？”
愣了一下，李悦新却是有些意外，失笑道：“你对他们看得倒是挺清的。”
蝴蝶得意的笑道：“那是，也就你们这会儿的人才会天真的相信国外都是天堂，洋鬼子都是一个个道德君子，在我们那边，他们的那点破事早被扒光了，有什么看不破的？”
看似很无意的，李悦新随口问道：“那你说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能这么赚钱？”
很是神秘的一笑，蝴蝶轻轻吐出两个字：“伟哥！”
“伟哥？”李悦新想了想，又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蝴蝶的目光下移，停在了他两腿之间，那笑容要多贱有多贱，看得李悦新心里直发毛，直到他快要爆发之时，才恶作剧的贼笑道：“壮阳……说不定你都用得上哦！”
“壮阳？”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当意识到蝴蝶话中的含义后，李悦新差点没一口口水呛晕过去。
居然是这种东西……好吧，如果这东西效果真的好，又没什么副作用的话，那这玩意儿说不定还真的会很赚钱，但这也实在……
冷静下来，李悦新虽然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东西所包含的利润或许真的很惊人，也就顾不得难堪了，顺着蝴蝶的语气便问道：“这东西的药效很好吗？像这种东西，一般都会有很强的副作用吧？”
蝴蝶得意的笑道：“药效我没试过，不过这东西刚出来那会儿，在全世界可是卖疯了，绝对的暴利，而且它好就好在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副作用……不，事实上，这壮阳的功能本来就是它的副作用，因为这药一开始根本就不是作为壮阳药开发的，这是一款治疗心血管病的药，是在临床实验时才无意中发现它有这么好的副作用效果，最终才变成了一款壮阳药。”
李悦新急忙问道：“那它的配方和工艺，能拿到吗？”
蝴蝶想了想，答道：“应该不难，这药开发出来也有些年头了，国内好像也已经有了类似的产品，花些钱要买的话应该是买得到的……不过说真的，这东西现在拿出来真的不合适，你们绝对守不住的！再过几年，等国内的经济有起色了，国外财团开始大规模进入国内的时候，那时候拿出来才能让那些资本财团投鼠忌器。”
李悦新苦笑道：“道理是这道理，但眼下这燃眉之急……算了，你说的也对，杀鸡取卵的蠢事确实不能做，这东西真要这么赚钱的话，那还真得小心谨慎。”
蝴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我回头再想想办法吧，就算弄不了这么多，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李悦新点了点头，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其实你不妨多找一些人来想想办法，反正照你所说的，你那边的网络联系也很方便，让他们发动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来出主意，或许就有人能想出什么妙招呢？”
“发动亲戚……”蝴蝶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可话未说完却突然愣住，表情变幻了一阵之后，直愣愣的盯着李悦新，神情怪异的说道：“说不定还真有个办法……同志，您听说过安利吗？”

第一百五十章 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人
“传销？”
看着老吴，老人显得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蝴蝶给出的竟是这样一种答案……听起来似乎是某种新型的销售模式，但这跟赚取外汇有什么帮助？难道要培训一批推销人员去向洋人推销中国的商品？
不过，打量着老吴，却发现他的神情有些怪异，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却是相当反常的，老人不禁好奇的问道：“说具体些，是什么意思？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回想着过来前在监听器里听完的那堂传销课，老吴便只觉一阵阵彻骨的寒意，深吸了一口气后，咬牙说道：“首长，我认为，国家应该……不，应该是必须要尽快制定一套法律，要严禁这种传销在中国进行。”
老人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老吴是个什么样的人，像这样不留余地的意见，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不过这也越发加深了他对这‘传销’的兴趣——不过是一种销售手段，能让一名经历过无数风雨大浪的老党员都有些乱了分寸，这东西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看来这小家伙似乎还真弄出个不得了的东西啊，说说吧，这传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会这么反对它？”
将心绪稍稍平静下来，老吴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传销实在太可怕了，蝴蝶对它有一个很形像的比喻，叫病毒式传销，简单的说，一传十，十传百，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来上当，甚至主动帮着你去骗人……”
片刻后，听完老吴对传销的描述，老人的脸色已变得相当凝重。虽然老吴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清这传销的运营模式，更没有像蝴蝶那样直接将后世最经典的传销课搬到他的面前，让老人亲身来感受一下这种洗脑宣传的威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从这些简单的公式中理解到这种销售模式的可怕，也明白了蝴蝶为什么会认为这东西能帮中国在短时间内赚来大笔的外汇。
传销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人！
在后世，很多人都说传销骗人，干传销的人都是骗亲戚骗朋友，但事实上，真正接触过传销和了解过传销的都知道，真正意义上的传销是没有任何欺骗性的！它卖的产品是真实的，它诱惑你加入的那些倍增公式也是真实的，在运营的过程中，它给你的分成和回报都是真的，在宣传的阶段，它就将自己所有一切的运营模式和理念都真实的展现出来，整个过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欺骗，每个加入传销的人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正因为这种传销的倍增公式在理论上确实是可以成立的，它的运营模式本身也不存在欺骗，所以在传播的过程中，每个传销者丝毫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欺骗亲友——尽管他们向亲友推销产品，拉对方成为自己的下线，本质上都是为了利益，但这种没有谎言的引诱却让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并不是在骗人，相反，他们是将一个发财的机会送到了亲友的手中，这也正是为什么后世那么多人在明明被传销骗得倾家荡产后却依然死不悔改的原因所在：他们并不是因为欺骗而上当，而是因自己的贪婪，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传销是什么，也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当然，那种在国家已经明令禁止传销后，还借助非法的手段来引诱和强迫他人传销，甚至已经发展为诈骗集团的所谓传销，与真正意义上的传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那已经完全是走上了邪道了。
老吴为什么会对这传销如此担心，甚至称得上恐惧？除了看出这传销的危害性与煽动力，还有一个无法说出的原因，那就是他发现自己在听蝴蝶表演传销的洗脑课程之时，居然真的动心了！
虽然不是很强烈，但在那一刻，他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波动——传销的可怕也就在于此，越是像他这种拥有强大自信和一定程度的学识修养的人，就越是能体会到这其中所包含的机遇。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传销的平台，以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他是绝对有信心可以在这里面能发展出大量的下线的，这不单单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同样也将形成一个天然的利益群体。在国家法律没有明文禁止的情况下，他能从这个群体中获得的利益与帮助，将会超乎想像。
幸运的是，他不单单只是一个拥有强大自信和知识修养的人，更是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党员，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能及时从这种诱惑中惊醒过来的原因之一，但即便如此，回想起自己内心的波动，这依然将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不是真正的传销课，这只是蝴蝶为了讲述什么是传销，而很随意进行的一场模拟演示，而且，他在讲述之前，甚至还明确的提出警告，告诉李悦新，在放出这只名为传销的怪兽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国内立法禁止它——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依然能让一个身处高位，经历过无数诱惑与风浪而从不动摇的坚定党员差点陷进去，将心比心，老吴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这东西一旦流传到社会上，将会引起何等可怕的风暴。
当无数人倾尽积蓄满怀着发财的梦想加入到这个组织之中，却发现真正能够发财的永远只是少数，而那个看似触手可及的美好未来却永远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之时，他们会干出什么？没人能想像，但老吴知道那一定会非常的可怕。如果不是国家确实急需一大笔外汇，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甚至都认为根本不应该把这样的魔鬼放出来。
老人沉默良久后，终于抬头，看着老吴问道：“蝴蝶有没有说过，这东西应该怎么运营？就算这传销的手段再怎么强大，它也总得有个产品吧？他有没有提过这方面的问题？”
回想起蝴蝶的话，老吴的表情越发怪异，轻轻点头：“他说过……蝴蝶的意思是：传销的利润根本不是来自于产品本身，所以卖什么东西完全无所谓。以国内目前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以境外投资者的身份去暗中收购一些经营不善的小产品企业，最好是日用品的，比如化妆品，保健品，保健器材之类的东西为最好，然后就用这些产品为平台进行传销活动。”
听到这话，老人暗暗点头：传销一旦泛滥，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破坏性那绝对是超乎想像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确实不方便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至少不能有明面上的牵扯，这种借鸡下蛋的做法倒是能规避不少的风险和麻烦。
老吴继续说道：“此外，蝴蝶还强调，这种传销的行为其实就是钻法律的空子，所以一定要见好就收，一旦发现市场上出现其他跟风的商家，特别是民间出现类似的非法集资的行为时，就必须马上抽身，如果能在政府反应过来之前将公司脱手卖出去，那是最好不过。在这里，蝴蝶提了一个模式，称之为回购，也就是在最初收购这些小公司的时候并不需要完全收购，而可以给公司的老板留一些股份，并签定股权优先回购转让的协议，这样一来，在准备抽身之时，这些人肯定会抵不住诱惑，用之前分得的利润来收回公司的股权。”
说到这里，老吴额上又不禁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主意实在太阴毒了，故意只收购一多半的股份，看起来似乎是损失了不少的利润，但实际上却是为撤资而埋的一个大坑。
想像一下，当看到自己原本奄奄一息的公司在换了新老板之后突然变得日进斗金，这些手中只握着一部分股权的资本家该是何等的眼馋？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新老板突然表示愿意将股权还给他们，绝大多数人恐怕是砸锅卖铁都要将这些股权吃下了，可他们却根本想不到，自己拿到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下金蛋的母鸡，而是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那个已经拿走了所有利润的人此时却已经与这家公司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已经成为公司唯一法人和所有者的他们，该如何去面对政府清算的怒火？到那时，恐怕就真的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
老人对此倒是反应平淡，资本的罪恶还有谁是能比他们这第一代的革命者更清楚的？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被坑死也是活该，何况死的还是其他国家的资本家，能用他们的生命和家财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也算是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贡献了，相比起道德层面的压力，他更在意的还是这件事会不会给中国的开放形象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
“他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还是跟以前一样，他要三成的利润，作为回报，他可以为我们培训用于传销的讲课人员和激励师。”
思索了片刻，老人说道：“告诉他，最多一成，而且他必须为我们提供后世国家有关限制传销的法规和经验。”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微微皱眉，疑惑问道：“讲课人员好理解，激励师是做什么的？”
老吴迟疑答道：“据蝴蝶所说，是用来激励传销组织内部人员的积极性和潜力的……听起来有点像我们的政委，可能性质是差不多的吧？具体的情况只有他清楚，他当时解释得也不是很明确。”
老人轻轻点头，这些细节本来也就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不管怎么说，资金的缺口总算是有了点希望，虽然这样的投机取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只要解了这燃眉之急，以后的道路，总会越走越宽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威力会不会有点过头
不出意外，蝴蝶并没有反对政府提出的分成方案——对他来说，这钱等于就是白捡的，除了帮政府进行一下人员的就业培训，他根本不需要操心任何事，也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甚至都不用动用他每个月两次的运输分额，就能轻松的把钱挣到手，这样的好事显然没理由拒绝……何况，在自己无法出面参与管理的情况下，所谓的分成方案也是个笑话，赚多赚少还不是人家一句话？反正也就是一锤子的买卖，又何必斤斤计较？就算不赚钱，也能落个人情不是？
于是，当他又完成了一次穿越，再次回到这个时空之时，第一批受训的学员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这批被组织千挑万选出来，个个都意志过人，信仰坚定，知识文化水平至少都是大学以上，又有着丰富的社会工作经验的国家精英们，都真切的体会到了自己整个人的思想，三观，甚至情绪，完全都被操控和重铸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而一不小心玩嗨过头的蝴蝶最终还得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来给他们讲解这传销的危害。
不讲不行，因为三天下来，原本只是来学习工作经验的学员已经有人在商量着是不是要给上级写信，在中国推广这种利国利民的先进商业模式了。这样的结果，让蝴蝶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对于一直以旁观者身份来记录和观察的专案组而言，老吴他们的感觉则是：弄出这些的人，绝对是个魔鬼，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能将人心玩弄到这种地步！
凭心而论，蝴蝶讲课的水平其实只能算是一般，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怯场，甚至还偶尔出错，但他所讲述的内容却显然是经过精心编排的，深入浅出，只要不是文盲，都能轻松的听懂那些公式，然后从公式中计算出一个发展良好的传销网络，将会给上层的传销者带来多大的利润。
正常情况下，一节这样的传销课大约会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讲完，但讲述的方式和内容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枯燥，在熟悉了讲课之后，蝴蝶甚至还能偶尔的临场发挥，通过穿插一些幽默小笑话来活跃课堂的气氛，而整堂课听下来，就算是一个对传销一无所知的人，心里基本也能对这种传销的理念和运作模式有一个相当程度的了解了。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也让老吴他们最为之心惊肉跳的，还是蝴蝶在完成这些传销的基本课程之后给学员们进行的思想激励课程。
虽然并不认识这些学员，但老吴却知道，能被选来执行这项任务的，无论哪一个绝对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随便放到哪个部门里都是能挑大梁的。可就是这样一群意志过人，信仰坚定的党员，却在蝴蝶这么个毛头小子的操弄下，在第一堂激励课上就被弄得情绪失控，最激动的时候，一个个居然都不顾形象的抱头痛哭，以至于老吴差点就要启动应急预案，强行来中止这荒谬的一切了。
事实上，就连蝴蝶自己都没想到他现学现卖的这种激励课，在这个时代的效果居然会这么好——这还是他当年学校刚毕业，在外打工时，被一个同乡拉去搞了一阵安利的传销，在培训课上学来的，什么互动的小游戏，什么心灵鸡汤的演讲，很多内容到现在其实都记不太清了，自己感觉完全就是错漏百出，却完全忽略了这些包含着情绪诱导和集体催眠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人而言，威力会是多么的强大。
面对这样的结果，当情绪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连带着看蝴蝶的眼神也变得相当的敬畏，尤其是当事者自己，回过头来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如此情绪失控的表现，这在他们的人生中是从未有过的，而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是冷静下来之后，当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也丝毫没有自己被操纵的感觉，就像是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压力一下宣泄出来，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事后心情也比平时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都好像充满了电一般，只恨不得马上去大干一场，才不负自己的人生。
这是邪术吧？这一定是邪术吧？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蝴蝶的身份，老吴绝对会把这当成是某种牛鬼蛇神的邪术，然后将他抓起来法办……这样的煽动力，这样的传播性，留在社会上简直就是一颗随时有可能引爆的核弹，对社会，对政府的危害太大了。
在这一刻，老吴终于明白了蝴蝶为什么一直将传销与‘洗脑’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看看这些学员的反应，就不难发现‘洗脑’这两个字还真是再贴切不过，整个人的脑子就像是被清洗了一遍，又重新被书写了三观一样……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蝴蝶在课堂上所讲的那些道理，那些被他戏称为‘心灵鸡汤’的话语，如果单独拿来分析，每一句都挑不出半点毛病，甚至都有一种让人觉得‘正是如此’，‘说得太好了’的感觉。
但就是这些让人无比认同的话语，还有那些看起来很有意思的互动小游戏，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之时，却能让一群有着超强意志和坚定信仰的党员情绪失控，丑态百出，而这种情绪的爆发却又似乎没有丝毫的负面作用，据学员们事后自己的描述，在经过激励课程之后，他们似乎都有一种内心充满了力量和动力，恨不得马上就投入到工作中，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的冲动，一些学员甚至还认为这种动员模式完全可以引用到党组织的政治教育与生活中，这样必然能够更好的激发同志们建设祖国的热情与动力。
不正常，这很不正常！
在仔细分析了蝴蝶所传授的这两种课程之后，老吴也总算明白了这看似与传销无关的所谓思想激励课程是干什么用的——说白了，它就是一支兴奋剂，用处就是让那些刚刚接触到传销，被它描绘的美好机遇所吸引，却又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又或者是那些已经加入传销的组织，却因为发展不顺而有所动摇和怀疑的人，再次坚定信心，然后以更狂热的姿态投入到发展传销下线的工作中去，借此来实现他们被彻底激发出来的所谓人生梦想。
弄清楚了这种思想激励模式的本质后，老吴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学员们提出的意见：虽然这种激励模式本身并没有善恶的属性，也确实可以用于党组织的宣传，但干过多年政委工作的老吴却比谁都明白，一个人真正要想做出事业，所需要的绝不是什么一时的冲动和热情，而是能为自己梦想和事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能忍受孤独，寂寞，甚至是失败，哪怕九死亦不悔，万难而不回头，能十年如一日坚守下去，直到成功的那种毅力与担当。那种被人为催化出来的激情，虽然是来得容易，但往往去得也快，通常都是很难持久的，一旦激情消退，那大喜大悲的失落感也极容易产生非常不良的负面影响，甚至给当事人造成极大的精神伤害。
原本预计只需要三天时间的课程，结果被强行延长了一天，因为老吴已经感觉到这些学员的精神状态和思想多少都出了些问题，所以蝴蝶不得不再次现身说法，从另一个角度为学员们解析了传销的可怕和对社会的危害怕，甚至明确的指出了它可能会造成和引发的种种恶性后果，虽然没有曝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那些后世真实存在的案例却有着让人无法辩驳的逻辑性，学员们也才真正得以看清这传销的本质。
“传销，直销的本意是要减少商品中间流通的环节，理论上，这种模式应该是可以降低商品的售价，给消费者以更多的实惠的，但实际上，为了引诱更多的人加入传销组织，传销公司往往都会采用最直接的办法，也就是高回报的利润分成为诱惑，诱使更多的人去购买他们价格极度虚高的商品。因为购买商品的人根本就不是因为需要商品本身而去购买，他们只是为了获得传销者的身份，这就使得商品在整个交易中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这种模式如果发展到极致，甚至完全可以不需要商品本身的存在，直接就是你给我多少钱就可以成为我的下线，然后你能拉来多少人，你就能得到多少的分成——或者，为了规避法律，避免被人看穿这只是一个单纯的骗局，也可以用一件成本非常低廉的东西，然后随便包装一下，再以十倍百倍的暴利卖出，但他们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用一个所谓的发财的机会，让你心甘心愿的掏出钱来，然后还劳心劳力的帮他们去欺骗更多的人。”
“可是，教官，这种行为难道不能用法律来约束吗？比如，商品的售价完全可以由物价局来审议，规定不得其利润不得超出正常的水平，这样不就可以避免这种后果了吗？”
听完蝴蝶的讲述后，一名学员有些不甘的问道——他就是所有学员里中毒最深的那个，也正是他向众人提议要将这利国利民的好办法向上级推荐，然后向全国推广的。
蝴蝶想都没想，便轻轻摇头，肯定的说道：“没可能约束的……我想你们应该都学过政治，政治课里对资本早就有过最形象的描述，只要有百分之百的暴利，资本家就敢冒杀头的风险，如果不从根本上禁止传销的存在，无论你法律怎么修改制定，他们都有无数种办法来阴奉阳违——比如，你可以限制商品的价格，那他们完全可以将利润变一种说法，说成是传销员的上岗培训费用，又或者是虚构成本，抬高价格，反正买他们东西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一员，进了组织后只会为公司说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怎么查证？”
“……”
见学员们还有些似懂非懂，蝴蝶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说道：“就拿我手里这个最普通的茶杯来说，他们就可以说这个茶杯是采用了什么什么样的先进工艺，拥有一种什么样的先进涂层，用它喝水，会让人的身体更健康，然后杯子的外形还采用了国际大师的设计，价格当然会比普通的杯子贵，一个卖一百多那是一点都不贵，然后买过杯子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表示这杯子确实很好，他们用它喝过水后身体真的比以前强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政府部门怎么去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敌人也不是傻瓜
看着蝴蝶，李悦新一脸的无奈，最终化为一声意味莫名的轻叹。
“你把他们吓坏了。”
蝴蝶耸了耸肩，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
问题还是出在传销上——在他的描述下，学员们总算是意识到了传销的邪恶本质与可怕危害，没有成为传销的第一批受害者，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为了证明传销的危害性与商人规避法律的种种手段而例举的那些例子，却又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原因就在于：他将资本那贪婪的本质与对利润不顾一切的追求，以及玩弄法律钻规则漏洞的天赋描绘得太深刻，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为了某些反对改革者的依据。
蝴蝶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国虽然在政策上要比后世的中国封闭得多，很多在后世早已成熟的政策在此时甚至都还没有推行，人们的观念也是相当的保守，但在某种程度上，对于资本和资本家的看法，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却反倒比后世的中国人要天真得多。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让先富的人去带动贫穷的人一同致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领导人提出的改革的核心思路，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政策也确实可以说是成功了，因为事实已经证明，只有一个开放经济的市场才能带动百业的兴旺，从而给社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和财富，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的话……不用说太多，只看后世的政府，连他们自己都渐渐的不怎么提这句话，而一门心思的去‘维稳’了，就不难看出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资本家会帮助贫穷的人一起去致富？这话你要对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去说，他们绝对会喷你一脸的口水。看看蝴蝶就知道了，你以为他这些机关算尽的阴招都是跟谁学的？他要真有这天才般的商业头脑自己去领悟这些，当初刚开始穿越时的生意也就不会做得那么坑爹了。
和几乎所有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一样，对于社会上各种无良商家们的骗钱手段与为了利益而无下限的恶行，蝴蝶早已是司空见惯：从化学食品到与诈骗无异的各种保健品的推销;从以次充好的假烟假酒到把钴石当钻石卖的电视直销;政府出台的法律法规不可谓不多，但好像却从来没起到过什么效果，连号称是国家免检的知名品牌都能弄出个震惊全球的大新闻，为了钱，一些人的下限可以低到什么程度，这根本就不是秘密，这一类的新闻甚至都多得让人已经麻木，以至于连蝴蝶这种根本没什么商业头脑的人在提到这些歪门邪道之时，都能张嘴就来说得头头是道。
但这些，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却是从没经历过的——别看社会上对个体户是各种岐视，练摊的大多也都是一些被人看不起的‘混子’，但实际上这个时代里做生意的人那都是相当的实在的，别说那些黑心的门路，连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情况都少得可怜，若非这样，他们也根本不可能跟遍布全国的那么多国营单位去竞争——国营商店的服务态度确实让人无语，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个年代的国营商店里卖的东西，绝对个个都是真材实料价格公道。
所以，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而言，尽管他们在政治课上都不止一次的被灌输过资本和资本家是罪恶贪婪的真相，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生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资本家，也更不知道当整个社会都陷入拜金主义的狂潮，而管理体制又不能及时跟上之时，整个国家那将会是怎样一种群魔乱舞的景像。
但是，蝴蝶的那些话，却为他们掀开了冰山的一角，他所列举的那些例子，学员们只以为是一种推论，但对于知道他身份的高层而言，却再清楚不过，那绝对都是未来已经发生和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这些案例，也瞬间唤起了许多老一辈的领导人对当年那些资本家嘴脸的记忆。
建国前的旧账就不说了，抗美援朝的时候，为了赚钱，那些资本家都敢把黑心棉当成卫生棉高价卖给政府，结果直接导致了大量本来可以抢救的志愿军伤员因感染而失去生命或是被迫截肢——这可是涉及到国家命运的军需物资，这些人都敢提着脑袋弄虚作假，在和平时期，一旦给他们松开缰绳，他们的贪婪和胆大妄为又会给这社会，给人民造成多大的伤害？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足以推翻改革的政策，但不可否认，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即便是支持改革的领导们，也不得不认真的思考对私营经济和个人经商的政策是否需要更为严格的限制和管理了。
但这些，却都与蝴蝶无关……或者说，这也是高层间共有的默契，那就是绝不能让蝴蝶卷入这些政治旋涡之中，为此，他们甚至都从没有要求过蝴蝶去搜集和提供未来的那些经济与政策方面的资料，就是不想，也不愿将他卷进来。
让蝴蝶提供资料很简单，相信他也不会拒绝，但作为信息源的唯一垄断者，所提供的又是后世经过现实检测的资料，这些资料的影响力自然是不言而喻，但问题是，在没有更多信息来源的情况下，谁能保证这些信息都是公正客观的？
别的不说，就说蝴蝶本人所表现出的态度和观点，就可以看出他个人绝对是支持改革的，而他的品性又非常的圆滑，这就必然会导致他所搜集的那些资料都是对改革有利的……倒不是说他会弄虚作假，但报喜不报忧那几乎是肯定的，偏听偏信之下，会不会让现在的政府陷入盲目的乐观而忽视那些被回避的问题，最终被带进沟里，这都是要考虑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让蝴蝶参与到这些事件中，就意味着他将拥有直接影响到高层决策的影响力，他所持有的观点和他的行为，都将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影响到今后国家政策的制订，无论他个人是否愿意，都必然会被打上派系的标签，那也势必会打破前的政治平衡。
蝴蝶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的平静生活，是高层间经过了多少的争论与妥协才最终达成的，一个能让各方都接受的结果，这也亏得他自己够聪明，没有仗着自己是未来人的身份而对国家政策指手划脚，同时也刻意的回避着政治，否则，就算有人保他，也未必个个都容得下他了。
看着他将一块片好的鸭肉沾上酱汁，然后用薄面饼包好，扔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品尝着，一脸享受的表情，李悦新还真有些羡慕他的好命，能在捅了一堆的篓子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享受美味，而丝毫不用担心那些风波会波及到自己，光是这份超然的安全感，不知就能羡煞多少体制内打拼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整个中国……不，应该说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虽然共产党人并不相信什么宿命，但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神奇能力，除了‘祖坟冒青烟’，李悦新也真想不出别的什么解释了。
“要不要吃点？这还多得很。”
“不用了，你吃吧。”谢绝了蝴蝶的好意，李悦新随即说出了此次的来意：“下次回去，携带的货物可能要修改一下了，军方希望你能再提供三到四套无人机的核心部件，跟上次一样的那种就行，有问题吗？”
蝴蝶一边吃着烤鸭，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问题倒是没问题，如果只带飞控系统和动力组，不带遥控器的话，四套应该一次就能运过来，不过这事应该不急吧？这次原本是要给他们带一套模拟指挥系统过来的，东西都已经到位了，如果要换无人机的话，那我回去还得重新订货，时间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那边正赶上双11，物流正紧张呢，万一货要在路上延误几天，可不一定赶得上。”
李悦新闻言不禁愕然：“双11？是什么意思？是指11月11号？这难道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蝴蝶耸了耸肩：“光棍节，给单身狗秀优越的，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一天单身狗才能安慰一下自己，不用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老婆去血拼了……其实也就是一些商家的炒作，没什么特别的。”
想了想，李悦新说道：“你尽量想想办法吧……之前的那架无人机，前线部队的反映非常好，极大的降低了侦察部队的伤亡，也给越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但刚刚不久前却被越南的防空部队给击落了，现在越军似乎又在组织大的行动，部队急需这种技术装备的支援，每拖延一天，不知道就要搭进去多少条战士的生命。”
蝴蝶愣了一下，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沉思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没问题，大不了我直接坐飞机过去他们店里买，无非就是麻烦点，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着，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好奇的问道：“这无人机不是说一般的雷达根本发现不了吗？怎么会被人给打下来的？该不会是出什么故障了吧？要是质量有问题，那我这次可就得换一家了。”
李悦新轻叹道：“不关质量的事，问题是出在苏联人那边。他们好像是知道了我们使用无人机的事情，暗中支援了越南一批先进的雷达，无人机应该就是被这种雷达给发现，然后被击落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当开挂成为一种习惯
无人机刚送到前线的时候，部队的反应其实并不热烈，甚至有些不以为然：虽然这东西看起来挺先进的，但谁也不认为这么小，跟个玩具似的飞机能在战场上发挥多大作用，不过，既然东西都已经送来了，加上又有上级要求配合进行实战测试的命令，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试了一下，结果这一试，立刻就惊为天人，再也舍不得放下。
这个时代，无人机其实早已经出现，虽然只有几个发达国家才有能力研发和装备，还属于相当高端的玩意儿，但对于各国军队而言，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受限于技术水平，哪怕是在这方面走得最远的美国，他们的无人机在功能与作用上也是相当单一和有限的，其侦察的手段基本就只有一个：拍照，所以最多也只能进行一些固定地区的侦察，而根本没办法应用于实战。
很简单的道理，像这种拍照式的侦察，要想获取无人机拍摄的图像，就必须等到无人机返航后，将底片洗出来才能得到，而这个过程至少都会有数个小时的延迟，在现代战争中，时间都是以分钞来计算的，如果无人机在侦察的过程中发现了敌情，比如在某个区域内发现了敌军正在集结的地面部队，那等到照片洗出来再进行攻击，敌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哪还会留在原地等你轰炸？
所以，在这个时代，无人机在军事上的用途，最多也就是用来侦察一下对方的固定阵地，港口，城市，或是某个地区内是否有敌方的工事存在，因为只有这一类的情报对时间的要求才是相对较低的，哪怕延迟个几小时也没什么大碍，至于说更为细致的敌军动向，那多半还是得依靠传统的侦察手段。
但蝴蝶所提供的这种无人机，它采用的却是实时的高清图像传输系统，这在1980年的地球，绝对是妥妥的黑科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它成为真正可以纵横战场的无双利器。
无人机的第一次出击选在了晚上深夜时分。
之所以要这样做，主要是考虑到白天出击很可能会增加无人机被敌方防空部队发现和击毁的风险，加上无人机本身就有非常先进的夜视系统和几乎全自动化的飞控，夜间飞行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相对而言安全系数反倒更高，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这个时代，因为并不存在太多高科技的侦察手段，加上面对的还是装备一向落后的中国军队，所以越军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反侦察意识——位于前线的部队和阵地还好些，毕竟时刻都处于中国军队的监视之下，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中国人摸哨端了老窝，但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虽不能说有多松懈，但对于灯火管制之类的问题，要求也就没那么严格了。
这里所说的灯火，当然不会是像城市的夜晚那样灯火通明，但在几乎没有空中威胁的情况下，越军自然也不会无聊到大半夜的把自己的指挥部弄得黑灯瞎火：一方面，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给指挥带来极大的不便;二来，严格的灯火管制虽然能避免指挥部在很远的地方就被人发现，但同样的，一旦敌方的侦察兵摸过来，自己在应对时反而会很背动，所以有限的灯火照明其实也是相当必要的，在这点上他们的做法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前题是对手没有开挂。
指挥部的灯光并不亮，而且基本都安置在室内，从外围看过去，距离稍远一点也就只能看到一点朦胧的光影了，但对于安装着热成像仪和夜视系统的无人机而言，这泄露出的一丝丝灯光已经足以为它提供再明显不过的指引了，更何况那些没有装备防红外和热辐射军服的越军士兵，尽管一个个隐藏得很好，但在热成像仪的扫描下也全都跟黑夜里的烛光一样明显，想不注意都不行。
哨兵的位置，灯火区的布局，看着屏幕上呈现出的画面，中国这边某野战师的师长被惊得是目瞪口呆，不过在愣了不到五秒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电话，下令给自己的炮团：炸他丫的！
几发炮弹打过去，不出意料的全都打偏了——没有gps和激光定位系统的指引，单凭空中所拍摄到的地形和对无人机所在的方向，距离的估算，要准确的计算出炮击的坐标，这确实有点难，不过没关系，因为头几炮本来就是给炮兵进行校射的。
估算过炮弹的落点与越军这个指挥部之间的距离后，很快，重新修正过的坐标数据又被传送给炮团，接着，第二轮炮弹落下时，距离越军指挥部就已经不到百米了，而这时，越军也终于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对方的盲射冷炮，而是指挥部的位置已经曝露，整个指挥部顿时乱成一团，只见一个个发光的人影四处乱窜，其中有一群被护在中间正向外撤离的，分明就是对方的指挥官。
“盯住这伙人！”
师长兴奋的大叫，看着跟自己对怼了这么久的敌军指挥官那慌乱的身影，他就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是捡到宝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过，那肠子都是要悔青的。
“是！”
操作员应了一声，在遥控上轻轻操作了一下，立刻，从屏幕画面就将这几个人牢牢的锁定在中心，无论怎么移动，都始终保持在画面的正中位置。
“炸，给我狠狠的炸！把这片地方都给我轰平了……对，让炮团用燃烧弹，还有空爆弹，总之好用的都给我用上，奶奶的，可让老子给逮住你了！要能让你活着离开，老子今后就跟你姓！”
师长挥舞着拳头咆哮着，如果不是距离炮团太远，估计他都恨不得亲自去射上几炮。
……
结果可想而知——有这么一个无时无刻都悬在头顶的天眼给中国的火炮指引坐标，被盯上的越军就算一个个都变成猴子，也不可能凭两条腿逃出生天，最终除了几个一开始就趁乱逃掉的小兵，整个越军的师级指挥部从师长到参谋，基本就是连锅端，而天亮过后，得到消息的越军部队也整个都乱成一团，如同发疯般的漫山遍野的去搜捕那根本不存在的中国侦察兵，要为他们的师长报仇。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要能找到才有鬼了。
第一次，中国军队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了高科技给战争带来的改变！也让前线的官兵们一下就爱死了这个好用的玩意儿。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凭借着这种超时代的侦察手段，中国军队几乎是隔天差五的就把越军敲打一番。昨天心情不错，刚炸了几个炮兵阵地庆祝;今天伙食不好，就炸几个仓库解解闷，反正在无人机的监控下，整个战场的情报完全就是单向透明的，越军的布署和动向，中国这边了解得恐怕比越军自己还清楚，要不是上级根本没打算把战线前推，也不想把越军逼得太紧，要车翻这些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北的越军，那还真的就是‘举手之劳’。
刚开始的时候，越军并没有多想，一直都在拼命的搜捕着根本不存在的中国特工，但无论怎么严查，却都查不到丝毫的踪迹，而派过来的特工和间谍也无法获取这种级别的情报，最终只能报复性的对中国境内展开大规模炮击，却又被无人机侦察到了隐藏的火炮阵地，被一个覆盖报销了七成的火炮。
在这种情况下，越军高层终于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中国军方的炮击效率实在太高了，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对方的侦察兵运气好，但次次都是这样，这明显已经超出了常规侦察手段的极限，加上电侦部门也同时发现了不明来历的电波信号，虽然不清楚这是无人机，却也多少猜出了中国人肯定是使用了某种先进的侦察手段才能有这么辉煌的战果。
这个情报，自然也引起了苏联人的关注——虽然在他们眼里，无论是越南还是中国，在军事技术和战斗力上统统是‘渣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专业的眼光来评判这一切。
能跟强大的美帝对怼几十年，苏联人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在拿到电波信号的数据后，结合越军遇袭的经过，他们的专家也很快就得出结论：这应该是某种遥控信号，也就是说，中国人使用的，应该是无人侦察机，但让他们惊讶的是，这种信号的编码之复杂远远超出了已知的水平，以苏联的技术甚至都无法对其进行解码和分析，这说明中国使用的这种设备，至少在信号编码和压缩上，已经具备相当先进的水平，甚至超过了苏联，包括他们对美军的了解，都没有任何一种装备能达到这种水准。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无论是为了打压中国，还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小弟，又或者是为了获取这种无人机的残骸以便进行研究，苏联人都选择了将自己最先进的雷达‘支援’给越南两台，用以反制中国人那先进的无人机。
考虑到越军中根本没有人懂得操作如此先进的雷达，雷达自然都是由苏联的‘志愿者’操作，对此，越军自然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而最终，苏联人也确实不负重望的将再次进入越军防区的中国无人机给击落，算是帮他们报了这一箭之仇……当然，考虑到这架无人机前前后后给他们造成的伤亡和损失，这结果也实在无法让人开心。
事情自然不会就此结束。
从某种意义上说，能用一架无人机换来这么辉煌的战果，就算最终被击毁，中国这边也是赚大了，但要命的是，当前线的指挥官要求上级再支援给他们多几架这种无人机的时候，却被告知，被击毁的这就是唯一的一台，再要，就没有了。
俗话说得好，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如果说一开始就没有这无人机，那自然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可问题是，当享受过这种高科技装备给自己带来的优势后，再让官兵们放弃，改为以前那种完全靠人命去换情报的作战模式，就真的很难接受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但蝴蝶却听得津津有味，在李悦新讲完之后，甚至还不无担心的询问：既然越南已经拥有了发现和击落无人机的能力，那就算他能提供更多的无人机套件，又怎么保证以后侦察的安全？
如果是在未来，二三十万的无人机在战场上成为一种消耗型的耗材，这当然没什么问题，毕竟一发炮弹都要上万块了，但在这个时空，这些装备却都是要消耗他宝贵的运输份额的……虽然运什么无所谓，都不会影响到他本人的利益，但他显然还是更希望自己的能力能被应用在更需要，更有价值的地方。
对此，李悦新自然回答不出什么：军方或许会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告诉他？
蝴蝶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却也没有为难李悦新，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居然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似乎相当靠谱的主意。
“既然没办法避开他们的雷达，也没办法躲过他们的导弹，那就索性不要躲躲藏藏了……这种先进的无人机你们造不出来，但如果只是造一些不需要遥控，不需要任何侦察功能，只是能飞的小型航模，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了想，李悦新轻轻点头：这样的航模确实没什么难度，说白了无人机难就难在它的控制系统和侦察系统上，若是没有了这些设备，那不过就是一架最普通不过的航模玩具，这样的套件在一些大城市的商店里都有得卖，根本没什么稀奇的。
蝴蝶贼笑道：“那就好办了。他们不是想打吗？就让他们打好了，一次放飞个几十架，让他们打个够。”
听到这话，李悦新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蝴蝶这办法虽然简单，但别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要知道防空导弹可不便宜，按人民币算，一枚少说也得几十上百万，相比之下航模的那点造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最多也不过几百块，还比不上一枚普通炮弹贵，要是能用一架航模换对方一枚导弹，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当然，无论越南还是苏联人都不是傻瓜，在上过几回当之后，肯定就会明白过来，但明白过来又能怎样？有几十架廉价的航模做掩护，真正的无人机混在里面根本就没办法分辨，如果嫌几十分之一的机率还是太危险，一口气砸过去一两百架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一来，除非他们能捏着鼻子不计成本的将所有无人机全打下来，否则，中国的无人机完全可以大摇大摆正大光明的天天去他们头顶上侦察。
虽然实际的操作并不是这么简单，比如为了避免雷达反射信号的差异，这些廉价的航模靶机在外形和大小上必须要跟无人机保持一致，同时，为了避免对方通过对这些飞机的飞行轨迹的分析来辨别真假，假的无人机还必须拥有一定范围内随机改变航线的能力，成本还不能太高，毕竟不管最后是否会被对方打下来，它们肯定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这些问题，想来也难不倒能造出两弹一星的那些大能们，自然用不着蝴蝶来操心。

月光洒在海面上，鳞光随着波滔的起伏而闪烁，将夜空映照得格为幽冷，带着腥味的海风仿佛能渗进骨髓，哪怕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却又透出一种别样的诗意。
此情此景，如果脚下不是一艘漆黑的潜艇，而四周正在紧张工作着的人们，又不是一身的军服和严肃的表情的话，或许还真的可以成为一幅浪漫的画卷。
巨大的货轮停靠在潜艇边，正将一个巨大的货柜吊运到潜艇上。而潜艇上的官兵，也是紧张的注视着缓缓下降的货柜，小心翼翼的为货轮上吊车的操作员打着指挥的手势，同时，在货柜将要进入货舱的同时，一群人更是齐心协力的靠了上去，用人工的方式为货柜调整入舱的角度，以便它能准确的落在该落的位置。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却相当的细致，尤其是在这起伏不定的海面上，要将这沉重的货柜对准位置角度，更是一件十分考验技术与勇气的工作，不过，吊车的操作员显然是一名有经验的老手，而官兵们也并不缺乏技术与勇气，在双方通力的配合下，货柜终究还是依照着他们的设想一点点下降，眼看着就要为这场搬运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也就在这时，一阵海风吹来，随着海面上的波滔突然变大，吊装的货柜也失去平衡，突然撞向一边。正在那一侧的几名官兵却是脸色一变，不仅没有躲避，反而不顾安全的扑了上去，硬是死死的抵在货柜上，从而抵消了大半的撞击力度，但其中一人，却也因此而被货柜夹断了手臂。
伤员立刻就被他的战友带进了潜艇的机舱去进行医治，但其他的官兵却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并且空缺的位置也随即被人顶上。
风浪过去，海上又恢复了平静，趁着这个机会，吊车操作员总算是及时的将货柜放下，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共十个货柜，都装完了……你们的人不要紧吧？这可不能怪我们，刚刚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看到最后一个货柜入舱，在货轮边负责这次交易的井上略显紧张说道：吊车的操作员确实没有什么失误之处，但怎么说这也是一起重大的安全事故，如果对方要追究的话，他虽然不怕，却也多少有些麻烦。
出乎意料，潜艇的指挥官并没有辩驳，只是严肃的说道：“意外再所难免，贵方的吊装技术十分优秀，请代我向他致敬。至于受伤的战士，他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我为我能带出这样的兵感到骄傲，但不会因为一件意外而迁怒任何人。”
愣了一下，井上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嘴张了张，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这些军人进入潜艇，然后缓缓下沉，消失在视线之中。
“井上君，我们也该回去了。”站在他的身后，小野轻声说道。
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海面，井上突然莫名的一阵心烦：“小野君，你……觉得，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是干了一件蠢事？”
与他相识多年，小野显然对他的所思所想十分的了解，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想多了，井上君，虽然我也承认，这些军人的素质确实令人惊叹，但这并不代表什么。能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的，当然都是他们的精锐，能有这样的表现不足为奇，而且，就算让中国人得到这些机床又能怎样？你应该知道，这种机床对我们而言并不是最先进的，而且我们的技术还在不断的进步，用不了多久，像这种等级的机床估计就得被淘汰，而中国人，他们虽然是获得了这些设备，但他们却没有自己研发的能力，一旦技术更新换代，他们同样还是只能被我们甩在后面。”
轻轻点头，经过这片刻的冷静后，井上也感觉自己的担忧似乎有点多余……何况这种事情，轮得上他一个打工的小职员来操心吗？无论卖或是不卖，这都不是他能左右的，说白了，他也就是个被推在前台顶包的傀儡。
与此同时，已经踏上返航之路的中国潜艇里，艇长也正在极度的紧张与兴奋中指挥着潜艇的航行。
整个潜艇上，只有他和政委两个人是知道这次任务的详情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次任务对国家，对军队的重要性——远了不说，就说他所指挥的这艘潜艇：为什么中国的潜艇噪音问题一直都解决不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中国没有高精度的数控机床，无法加工出最理想的螺旋浆，而一艘潜艇如果无法将自己的噪音抑制在极低的水平，一旦遭遇对方的反潜舰队或是敌方的潜艇，立刻就会原形毕露，根本不会有还手之力。
但现在，这一切却都可以改变了：有了这批先进的数控机床，中国就可以轻易的加工出最理想的螺旋浆，哪怕是他们这些老旧型号的潜艇，只要换上新型的浆轮，其噪音都将直线降低很大一截，从而成为真正可以来无影去无踪的海底杀手。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艇长就知道那是政委。
“小王的伤怎么样了？”
“右手骨折，伤得不轻，现在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将来就算治好，恐怕也会……”
听到这个答案，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艇长依然感到心口一痛：潜艇兵的培养可以说是海军里面最难的，几乎不比飞行员的要求低多少，而且还要辛苦得多。而且因为潜艇的特殊性，他和他的这帮手下与其说是上下级的关系，还不如说是一个大家庭，每个战士都跟他的兄弟一般，是真正的手足之情。听到小王有可能因此而落下残疾，他这做兄长的自然不会好受。
叹了口气，政委说道：“他其实是可以避开的……可惜了一个好兵。”
艇头回过头来，看着政委问道：“换成是你，你会避吗？”
政委没有正面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他跟我们不同，他不知道货柜里是什么。”
艇长轻轻摇头：“那种情况下，你以为一个人还有时间去思考和犹豫吗？那完全就是凭借的本能：我相信这艇上每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他们或许不知道货柜里是什么，但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对国家很重要，这就够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样会不会太无耻
日本，东京。
作为一家半大不小的家电企业老板，渡边正雄最近过得很不开心。
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女儿跟一个开料理店的穷小子好上了，甚至还不顾他的反对，非要跟那个穷小子在一起，甚至不惜为此断绝家庭关系，更重要的是，他的企业目前正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凑出一笔钱来归还银行的贷款，那么，用不了多久，恐怕他就只能去申请破产了。
公司会走到这个地步，跟他自己多少也有些关系。原本，作为一家小型的家电企业，靠着给大公司代工起家，自己再做一些小商品出售，虽然发不了多大的财，却也足够维持公司的运转，同时，也能让他这一家子过上相对不错的生活，在一般人眼中，勉强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
可坏就坏在，他并不满足于此……或许这样的地位和生活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但到了这一步之后，他又怎么会不想要更进一步，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上等人？
日本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个国家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绝不仅仅只是一句形容词，而是这个国家最真实的写照。在公司的职员和外面那些普通人面前，一个拥有一两百名工人的企业老板已经是必须仰望的存在，但渡边却很清楚，在那些真正的上等人眼里，他跟那些平民根本没什么区别，就像他看那些平民一样：一个靠着租来的铺面开店，月收入还不到十万日元的料理店老板，与一个乞丐同样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穷人。
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要想提升自己的社会等级，那绝对是相当困难的……不，严格的说，应该是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连丝毫的可能性都没有，但这也并非是绝对，就比如像他这样的企业小老板，如果经营得当，能一步步将自己的企业做大的话，当他的企业规模和资产达到一定地步时，自然也就能够爬上更高的阶层，成为一名可以进入那些名流会所，与那些大公司，大企业的社长，董事们谈笑风生的社会名流。
但要做到这种程度，同样也不是一件易事：给那些大企业做低级供货商虽然没什么风险，但利润却也是相当低的，维持公司的运转和一家人体面的生活是不成问题，但要想做大做强就不太可能了——就像打工仔哪怕是打一辈子工，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老板一样，大企业的成本控制都是相当严格的，怎么可能给他这种小厂留出太多的利润空间？说白了，他这种小老板在大企业面前也就跟打工仔没什么两样，都是靠看人脸色吃饭的。
所以，不甘心这辈子就止步于此的渡边在积累了足够的资金后，终于决定趁着这几名经济形势还算不错的机会赌上一把，将全部资产抵押给银行，又贷了一大笔钱，一下将自己的生产规模扩大了好几倍，并利用代工所积累的技术和人脉，推出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商业品牌：一款针对普通家庭的多功能电饭锅。
可惜的是，渡边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商业能力与人脉，同时，也过于乐观的估计了市场。他这款电饭锅虽然号称多功能，但实际上也就是加了一点蒸煮之类的小配件，并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同时，作为一个规模并不大，甚至还是刚刚扩建的中小型企业，他的产品无论是成本还是质量，都无法与那些老牌的大厂相比，更别说知名度了——在扩建了工厂又请了大量的工人之后，银行的贷款基本就被花得差不多，哪还有钱去打广告？没有广告，就没有知名度，商家自然不会愿意进货。
就在刚刚，他为了让一家本地的中型商场同意自己的电饭锅上架，甚至作出了愿意无偿铺货，允许商场一个月后再根据卖掉的数量进行结账的承诺，而价格更是几乎被压到了成本价，可就算是这样，对方也依然没有松口，因为他们并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自己那些大牌家电的销量。
心事重重的渡边刚回到公司，一想到仓库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电饭锅，心中就一片悲凉——现在，唯一能救他公司的办法，也就只有靠他那个不懂事的女儿了……之前他曾给对方代工的那家大公司的一名股东的儿子，一直都对他女儿有所好感，不过因为此人的风评不怎么好，所以他并没有把对方当成良婿，毕竟作为一名父亲，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获得幸福的，但现在……
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社长，门外有位先生，说有生意上的事情想要跟您面谈，不过他并没有预约，你要见他吗？”
生意上的事？听到这话，渡边心中猛的一惊，莫不是银行来催账的？不过想想，却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是银行的人，对方可不会这么客气，心中疑惑之余，却又不禁生出几分希望——他现在最头痛的就是没人愿意跟他做生意，有人能主动找上门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当然没理由拒绝。
“请他进来。”
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渡边说完之后挂上电话，又急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西装，然后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以免表情过于僵硬……不一会儿，秘书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您好，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孙。”
“孙先生……您是台湾人？”
渡边显得有些意外，因为他可从来没有跟中国人打过交道，而且无论是香港还是台湾的中国人，就算要从日本进口家电，似乎也没理由找上他这么一个小厂品牌。
男子笑了笑，淡淡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渡边先生，我们都是生意人，时间都很宝贵，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收售您公司的股份，合同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看一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字并完成这笔交易。”
渡边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所说的生意竟然是这种生意，看着对方那若无其事的笑脸，无名的怒火瞬间从心底涌出，可就在将要严辞拒绝对方之时，心中却突然一动，顿时又变得举棋不定起来。
公司是他这辈子的心血所系，如果有得选择，他当然不会出售，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公司已经陷入了灭顶之灾，除非这时候能有一个大老板愿意吃亏不顾自己利益的将他公司里积压的货物全买下来，否则，他这公司破产就只是早晚的事，与其破产被清算后一无所有，要是能趁着公司还值点钱的时候将它卖掉，至少将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那个……孙先生，能把你的合同给我看一下吗？”
男子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
拿过合同，渡边大概的翻阅了一遍，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所要求的竟然不是全盘收购，而只是购买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不过合同中同样还规定，一旦进行交易，双方如果要再出售手中的股份，则必须征求对方的同意，若对方愿意以市价进行收购，则必须优先出售给对方，只有在对方拒绝收购的情况下，股权才能转让给第三方。
很奇怪的条件，不过，对方开出的价格却让渡边无法拒绝：这笔钱，刚好足够他还清银行所有的欠款，这样一来，公司在短期内就不会再有破产的危机，而他，也能保住一半的股份——虽然由原来的唯一所有人变成了现在的第二大股东，但至少没有被打回原型。
心中虽然已经作出了决定，但出于商人的本能，渡边依然还是想将价格卖得更高些，但是，这位姓孙的华籍商人却显然已经作过详细的调查，直接将渡边公司的情况一一说出，并十分平静的表示，渡边的公司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甚至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这笔交易能不能成功，他并不是很在意。
虽然话语令人难堪，但渡边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在东京，或者说在日本，像他这样因财务危机或经营不善而陷入困境的企业比比皆是，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拥有一定知名度的老牌厂商，他这家刚刚从小工厂扩建起来的公司还真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他，却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愿意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条件来收购这间公司的人了，所以，他根本就没得选择。
两个多小时后，在律师的见证下，渡边终于艰难的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心中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伤悲：往好了说，他刚刚渡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危机，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和家庭，往坏了说，他为之付出了一生心血的公司，从此将成为别人的舞台，尽管所赚的钱同样还是会有他的一份，但在这间公司里，他却再也不能像个帝王般的发号施令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以一个富家翁的身份止步于此，再也没有向上爬的可能了。
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料理店的小伙确实穷了些，但如果人品好，为人也肯上进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上等人的诞生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小老板，渡边对自己的能力其实一直都是有相当的自信的，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会雄心万丈的敢拿自己全部的家当去搏一把上位的机会，虽然结果不如人意，差点输得把裤子都要当掉，但哪怕是在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他也坚信那是因为自己时运不济，而不是个人眼光和能力的问题。
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或者说，这几十年的商海浮沉，完全就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过，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在接手他的公司后，那位姓孙的华人董事并没有像他所担心的那样将他直接扫地出门，相反，却依然让他继续管理着公司与工厂的运作，甚至还提供了一笔资金，让他继续开工生产更多的电饭锅——就连商标都没有更换，这一行为甚至还引起了他的不安：工厂开工确实是好事，但眼下公司里积压的货物早已经堆满了仓库，连他的家里都堆得满满都是，不将这些积压的电饭锅先卖出去，生产得越多，只会亏得越多。
本以为对方多半是找到了什么路子，可以在一些大超市和商场里大规模的铺货，要是再加上良好的广告宣传，把这款电饭锅的品牌打响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没必要急着开工，因为这些钱完全可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反正光是光是仓库里的库存就已经可以卖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奇怪的是，对方却根本没有任何进行广告宣传的计划和打算，也没有在任何商店里进行铺货，唯一的举动，就是打出招工告示，又招收了一大批的推销员。
看到这里，渡边的心都凉了：还以为这财大气粗的华商有什么高招，却没想到竟是想用推销员——如果这办法管用，他的公司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要知道这家电可不像保险，消费者相信的都是大品牌，大商店和大超市，因为一旦出现质量问题，至少还可有找到商家去要求解决，而这种上门推销的，多半都会被人当成骗子。
当然，如果真能找到实力超凡的金牌推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拥有那种推销能力的推销员又怎么会来这种小企业打工？那都是各大保险公司拼命想挖的人才，人家的年薪恐怕比他这种中小型的小老板都高，哪是他能请得起的？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完全出乎了渡边的预料了：仅仅只过去几天，这些在他看来是一点都不专业的推销员，竟然还真的卖出了一些电饭锅，而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销量的增涨几乎就是在直线的上升，短短的一周时间不到，当日的销量就已经达到了工厂日产量的二分之一，要照这势头增涨下去，不仅那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存货不再是令他头痛的问题，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为产量不足而操心了。
如果仅仅只是销量的增涨倒也罢了，更让渡边难以理解的是，这位孙姓的华商给电饭锅制订的销售价格，居然比他原本预定的市场零售价整整高出了五倍，这让他在一开始看到这价格的时候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会计写错了数字，因为按照这样的售价，他这款根本没有丝毫知名度可言的电饭锅的售价甚至都超过了那些大牌厂商们最高端的同类商品……这样的东西就算给那些金牌推销员来推销，恐怕都卖不出几台吧？
不，应该说，这根本就是诈骗，或是洗钱吧？
就在渡边为这些难以理解的现象而惶惶不安，担心自己会不会卷进什么犯罪阴谋之时，无意中却从公司里一些员工的对话里获得了线索，并暗中参与了一堂由公司推销员开办的‘成功经验分享会’，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一切都只是因为这种名为‘传销’的神奇销售模式！
用五倍的价格去买一个丝毫没有知名度的电饭锅，这样的蠢事没有任何人会干;但如果是用同样的钱去买一个可能发财的机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合法的彩票和博彩，很多人在这上面花的钱就十倍于此还不止了，更何况这机会还并不像彩票中奖那样的渺茫，感觉上，完全就是只要稍加努力就是触手可及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多少人会觉得这笔投资是不值得的？
一堂传销课，让渡边可谓是大开眼界，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如果这东西不是他自己公司的，他会不会也因此而动心加入这传销的组织？别的不说，以他的人脉和能力怎么说也比这些泥腿杆子大叔大妈要强百倍吧？普通人能发展三四个下线并保持下去就能获得足以获得成功，如果是他，同时铺开几十上百条下线也不在话下，就算不是所有的线都能发展良好，但哪怕是其中十分之一能延续下去，他的收益都不会比当初经营那家小企业差啊。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传销所宣扬的这种倍增理论没有丝毫的夸张，几乎是每一天，电饭锅的销量都会比前一天涨出一大截，仅仅只过去两天，当日的销量就已经追平了工厂每天的最大产量，而销售的网络，也开始向着东京周边的城镇辐射过去，那帮刚招收进来没几天的销售员，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各自的下线与公司的仓库之间跑个不停，头几日还只是在用小三轮之类的车来拉货，到现在，几个发展良好的领头人基本都得用大货车才能保证自己的供货量了。
公司不得不继续扩招人手，因为每天过来拉货订货的人实在太多，原本的会计根本不够用，整个办公室都被吵着要给钱拉货的销售员与传销者塞得满满当当，噪杂的声音堪比菜市场，而每个人都是拼命挥舞着厚厚的钞票，生怕被别人抢先——虽然公司暂时还没有断货，但即便是为了节省一些时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比别人更快一些，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现在的时间每一分都是无比宝贵的：一天能省出半个小时，说不定就能多走访一名亲友，然后自己就有可能多增加一个‘下线’，将来就会带给他难以想像的利润与回报。
虽然贷款还没有到期，但出于行业习惯，银行还是提前派出了工作人员前来‘提醒’，不过，来的人刚一进公司，就被这火爆的场面给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来讨债的，但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些人居然都是拿着钱来买这公司的电饭锅的顾客？这在他们的工作生涯中可真是第一次碰到。
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还有那些挥舞着钞票的人们，年轻的职员惊讶的说道：“前辈，看起来这家公司的经营情况似乎很好啊，这样的话，归还贷款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年长的职员则冷笑道：“呵呵，小子，你太年青了，我敢跟你打赌，这些人绝对是花钱请来的……不过奇怪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您是说……”
“看着吧，等一下那个老板一定会向我们炫耀他的生意有多好，公司的发展前景有多辉煌，但一提到归还贷款时，就立刻会找出一堆的理由希望我们宽限几天，这样的例子我见过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前辈有经验啊，我居然差点都被他们给骗过了。”
一路低声的交谈着，俩人在秘书的带领下一起来到渡边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渡边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渡边先生，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通知您一声……”
“呵呵，不用说了，俩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渡边笑呵呵的打断了年长职员的公式对白，不等对方再次开口，便将一张签好的支票递了过去：“贷款快要到期了，本来前几天就准备要归还的，不过公司实在太忙，这一忙，就给忘了，实在抱歉……鄙公司能有今日之发展，当初也是多亏了贵行的支持与信任，这是支票，该支付的本金和利息全在这里，请二位点收。”
年长职员一脸朦逼的接过支票，有些难以置信的查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字，居然还真的是分毫不差……但这个剧本似乎有些不对啊？根据银行方面之前了解到的信息，这个公司生产的电饭锅根本就卖不动，他哪来的资金归还这么大一笔贷款？这种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是各种扮可怜，求原谅吗？你这么主动的还钱，人家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看着职员那惊愕的表情，渡边笑得越发开心：支票是早就准备好的，但他却故意拖着不去银行还钱，就是为了这一刻……虽然自己也明白，这样做根本没什么意义，但一想到自己被这笔贷款逼得差点破产，不这样发泄一下，实在是心绪难平。
不过，这应该也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任性了吧？
目送着两名银行职员离开，渡边感慨的想到，公司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两个月就能成为一家有影响力的大公司，到那时，他就将成为一名真正的社会名流，这样的行为，就显得太孩子气了，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嗯，说起来，女儿跟那个该死的穷小子也该有个了断了，区区一个做料理的穷鬼，有什么资格做一个大公司老板的女婿？以自己的身份，当然得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做亲家，否则，堂堂大公司的千金小姐，难道还要抛头露面的去跟那个穷小子卖料理吗？那成何体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娘子，咱换首歌吧
看着两名身穿制服的内卫押着同一个部里的一名职员离开，刘亚明脸色发白嘴唇发干，尽管努力的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但那紧张和恐惧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幸运的是，此时此刻，感到震惊的并不单单只是他一个，在所有人都是一副又惊又疑的面孔下，他这点反常的表现反倒不会惹人注意。
“怎么回事？这不是xx科的小王吗？他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间谍。”
“不会吧？他那样，平时三棒都打不出个闷屁的，也能当间谍？再说，他就是科里一打杂的，能掌握什么情报？”
“别乱说，上面能抓人，肯定是有证据的……不过说真的，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会当间谍，他这人平时其实挺实在的啊，怎么就干了这种蠢事呢？”
听着众人的议论，刘亚明越发的不安，在他听来，这些议论简直就是在说他，而那个被抓走的小王，也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不！不！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绝不能等国安的人怀疑到自己，必须马上逃到国外，越快越好……他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出卖的那些情报，是早晚都会曝露的，一旦进入国安的视线，他平时的那点伪装，根本逃不过那些反谍专家的法眼。
别的不说，就说他为了结交领导和同事，平日里送出或是以帮忙名义贱卖的那些进口商品，其价值就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科级干部能承担得起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亚明几乎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多留，便径直骑着单车又来到了那个小巷里的面馆。
对于他的到来，老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这时店里也没有客人，一边装作招呼的模样，一边将刘亚明领进店内。
不等坐好，刘亚明便心急如焚的说道：“出事了，部里有人被抓，说是间谍罪，我感觉他们可能已经怀疑到我……你之前答应过的，拿到情报，就送我出国，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走？”
老头不慌不忙的应道：“别急，你现在还没有进入他们的视线，那个被抓的人是我们故意安排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被抓，就是为了洗清你的嫌疑，免得国安会盯上你。”
愣了一下，刘亚明难以置信：“你是说，那个人是故意被抓……不，这样不行，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控制他的，但他这样的人，一旦进了国安局，是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的。”
老头淡淡说道：“这点不用你教，中共国安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那个人不过就是一枚闲子，在拿到你的情报后，我们都会故意引导他去搜集一些相关的信息，他以为自己是在给我们传递情报，但实际上，他搜集的那点东西我们都知道，到了国安那里，他只会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国安也只会把他当成是出卖情报的间谍，因为我们具体掌握了哪些情报和信息，这点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事实上，如果没有他去引开视线，你才会真的有危险。”
刘亚明只觉得混身发寒，颤声问道：“你们太可怕了，他相信你们，给你们卖命，可你们却一开始就打算要出卖他……那你们是不是也打算这么对我？等我失去价值后，也把我像他一样抛弃？”
“冷静，冷静。”看着刘亚明似乎有些情绪失控的迹象，老头急忙宽慰道：“放心，你跟他不同，我把这些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其实干我们这行的，许诺发誓就跟放屁一样，确实当不得真，但你却大可以放心，因为你的身份和经历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财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绝不会轻易抛弃你的。”
“……”刘亚明安静下来，但那眼神却显然透出深深的怀疑。
笑了笑，老头说道：“不明白？道理很简单，你以为帮我们做事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还是说你以为自己就是最有价值的那个？”
“……”
“在这个网络里，你的地位跟你在单位的职务一样，其实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级别比你低的那种炮灰，我们要多少有多少，自然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但你不同，你是真正能帮我们做事的人，同时，在中国的体系里也是拥有一定地位的，用中国的话说，就是你已经是属于干部的群体，所以，哪怕是为了稳定无数像你一样为我们工作，或是将要为我们工作的朋友的人心，我们也会希望你能获得一个圆满的结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成为我们的朋友。这个道理应该不难明白吧？”
刘亚明当然不会天真到被这样一番道理就打消疑虑，虽然老头的话也确实给了他一些安慰，但他也十分明白，走到这一步，他除了相信对方，也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自首是根本没可能的，一个已经出卖过情报的叛徒，哪怕是自首也不可能获得太多的宽大处理，区别无非就是枪毙或是无期，而这两者又能有多大分别？
所以，也只能相信对方是真有诚意的了，不相信又能怎样呢？相信了，继续干下去，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但不相信，一旦翻脸或是激怒了对方，就连这一丝虚无飘渺的可能都没有了。

刘亚明在为自己的未来而绝望烦恼，此时此刻，身在故宫之中的蝴蝶也同样在烦恼着，不过他烦恼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的女朋友方碧瑶，有可能要成为歌星了。
其实能成为歌星是好事，蝴蝶虽然对后世的演员明星不感冒，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讨厌或岐视歌手这个职业，但要命的是，方碧瑶这回却是要上春晚去唱歌。
上春晚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导演看上她和增加她这么一段歌曲节目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在闲时自哼自唱时刚好被导演听到，顿时感觉这歌这人都不错，考核了一下之后便定下来，而她当时所唱的歌，正是从蝴蝶带来的影视资料里学来的，也就是一首来自后世的歌。
好吧，抄袭后首的成名作，这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不怎么道德，但蝴蝶显然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这事他自己就不止一次的干过：可问题是，方碧瑶唱的这首歌，却偏偏是一首根本不能碰的歌曲。
不能碰，不是说这歌有什么不好，相反，这歌无论是作曲还是作词，水准绝对一流，内容满满的正能量，任何人都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否则也不可能会被春晚大导演看上，说它不能碰，是指这歌在私下里怎么唱都行，但在公众的场合以表演的形式去唱，特别还是在春晚这种大型舞台上去唱，那妥妥的就是作死啊！
因为这首歌的名字叫：父老乡亲。
当方碧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兴奋的告诉蝴蝶，让他来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之时，蝴蝶感受到的却是那仿佛跨越了时空与位面而来的，一种名为‘和谐’的恶意。
当时差点就跪了……
“老婆，要不……咱换首歌吧？其实我觉得那首小苹果更适合你。”
“不要，那歌太闹了，歌词也太肉麻，我才不要唱。”
“那最炫民族风呢……好吧，这个更闹，让我再想想……”
“如果……如果你反对的话，其实我可以跟导演说，不上节目的。”
看出了蝴蝶的为难，方碧瑶立刻改了口，但看着她那双已经滚动着泪花的双眼，和还在强挤着笑容的小脸，蝴蝶哪硬得下心肠？急忙又是一阵的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她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反对上春晚唱歌，只是这歌曲选得不太合适的意思，至于具体的原因，蝴蝶不敢解释得太清楚，好在方碧瑶也没有细问。
“可是导演挑中的就是这首歌，我该怎么跟他去说呢？”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把其他的好歌唱给他听，实在不行，我这还可以跟他打招呼。”
“行，那我明天再跟导演去商量一下吧。”
见方碧瑶终于点头，这事也总算是圆满的应付过去，那可怕的威压似乎也已经消散，蝴蝶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好险，差一点就……
第二天，方碧瑶又开心的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导演真的答应换歌了，还是让我来唱。”
蝴蝶同样开心：“是吗？我就说嘛，那么多好歌，为啥就非要挑那首呢……这次挑的哪首歌？”
方碧瑶开心答道：“小背篓。”
蝴蝶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婆，要不……你再去跟导演商量下？”
“……”
“等等，你别哭啊，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我发誓……其实吧，我是真觉得你唱那小苹果不错……哎，你别走啊，听我解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太奢侈太堕落
北京的某个圈子里，突然流行起一个传言。
传说，在城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栋神秘的小楼，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而在这栋小楼的里面，就连一杯水的售价，都足以抵得上一个普通科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但无数的人，却还是趋之若鹜，就因为在这里，只要你花得起钱，你就能享受到这个世上最奢华的享受，无论是最香醇的美酒，最诱人的美食，还是最迷人的美女，只要你能想像得到的，这里都能提供，甚至于，连你想像不到的，它也能提供。
比如，你能想像得到，一个个无论容貌身材还是谈吐气质都是上上之选，在外面绝对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公主一般的美女，在这里却会穿着性感曝露的服装，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来服侍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以前的旧社会，或许有些大户人家可以做到，但在新中国，这是连中央首长都无法享受到的侍遇，因为在人人平等的社会里，是绝不会允许如此作贱他人的。
人人平等确实很美好，但如果有可能的话，又有多少人能抵御这种将别人，尤其还是那种平时怎么呵护讨好都难以弄到手的极品美女踩在脚下时的征服感？又有多少人能不好奇那些号称是从小听着音乐长大，每天要享受一瓶特制药酒按摩的牛，它的肉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还有，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你就没有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意淫过去征服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美女，亲身体验一下她们在床上有什么区别吗？你就没有做过那种左拥右抱，大被同眠的荒唐美梦吗？
在这里，一切都不再是幻想，你所期望的，这里都能够提供……当然，要享受这些常人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体验，代价自然也是常人根本不可能承担得起的超高消费。
这样的小楼，这样的消费，这样的服务，不得不说，与此时此刻的中国，绝对是格格不入：此时的中国，甚至还在激烈的讨论着社会主义制度下，是否应该允许个体经济体的存在;还在纠结着个体经营者如果雇佣员工，算不算是剥削，而一个如此公然践踏他人人权，如此奢华无度的销金窖，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为社会所容。
但它，却真实的存在着。
据说，曾经有一些艺校毕业的学员，因为抵御不了小楼高薪的诱惑而偷偷前去应聘，但是，其中绝大部分连最基本的上岗训练都没能坚持下来，便哭着跑了回来，可是当别人问起她们在里面都遭遇了什么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
而那些留下的，外人就很少再看到她们，偶尔有熟悉的人在街上偶遇，则会发现她们一个个都已经打扮得如同洋画册上最时髦的外国美女一般，个个都如同脱胎换骨，那一身进口的名牌和金银首饰，几乎能亮瞎人的狗眼。
在这个国人平均工资还只有几十块的时代里，能赚到几千块一个月的高薪，确实可以让很多人出卖一切了……尊严这东西，对有的人来说可以用生命去守护，但对另一些人而言，其实也就是一个价码的问题，当一个人穷得只剩下尊严的时候，用它换取更好更优越的生活条件，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北京这样一个环境里，朝阳区群众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小楼里的一些信息渐渐流传出来后，自然也就少不了一些热心的革命群众向上级有关部门进行举报，不过，基本都是报告交上去便没了下文，上级部门虽然也会赞扬和鼓励群众们的这种革命热情与警惕性，但小楼依然还是小楼，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事情没有大家想的那样复杂，在接到这些举报后，有关部门也确实去调查过，但结果却让他们感到十分的棘手，因为小楼里纸醉金迷奢华无度的享受虽然是真的，也确实可能存在一些不正当的性色交易，但人家却根本不做中国人的生意，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给在中国工作和旅游的外国有钱人提供高端服务和消费的场所，来这里烧钱的，基本上全都是在华的外商与少数使馆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些外国驻华大使武官，也都是这里的常客。
更重要的是，这个高端私人会所从一开始就是证照齐全，在政府里也作过备案的，而且它的投资方又是某个极有影响力的国际大财团，这就使得相关部门根本不敢用对待一般的私营个体户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外交无小事，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人家根本一点错都没有，非要说有的话，最多也就是涉嫌卖淫，用这样的理由去查封一家极有影响力的外资公司，甚至还有可能给无数在华的外商与外交人员造成极为不良的印象，这根本就不是下面的办事机构能够决策的，就连高层，也是相当的棘手。
至于说涉嫌污辱服务员，强迫员工以下跪之类的方式为顾客提供服务的问题，那就更是扯蛋了：受不了这羞辱的根本就不可能上岗服务，能上岗接待客人的，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拿着，她们一天赚的钱比绝大部分国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工资，工作中收到的小费甚至比工资还多，有些条件好又拉得下脸来会哄人的，一个月下来收入超过一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别说在这个会所里结识的基本都是有钱有势的外国人，这样的机会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想指望她们出来提供证据证言，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所谓的证据证言，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个时代的中国执法部门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一说，真要有心办你，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可不是说笑的，只不过在上面都没有一个明确态度的情况下，下面的干部自然也没人敢背这个黑锅，私下里跟投资商说了一下这个问题，对方直接表态：如果政府不希望他们雇佣本地的员工，他们自然愿意配合，也可以将所有已经雇佣的大陆员工全部解聘，大不了去香港或南海招人就是，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这么高福利的外资公司来华投资，政府却不允许对方招收本地员工，把钱让给外人去赚，这不是有病么？何况会所管理方也说了，会所提供的只是最普通的服务，并不涉及色情，也绝不会强迫任何员工与客人进行性交易，但如果员工自己受不了金钱的引诱而跟客人发生某些超友谊的行为，他们也是管不了太多的——这当然是扯蛋，但至少，也算是给了相关部门一个台阶下，毕竟个人的堕落和有组织的卖淫，这可是两种性质的问题。
最终，会所管理方还是作出了让步：他们承诺，这间会所只会针对外国人营业，而不会允许任何中国国籍的人进入其中……虽然谁都知道这个承诺就跟放屁一样，但事情至少也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的说法。
以会所里的消费水平，中国目前就没有哪个人能消费得起，所以这个承诺有跟没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而那些能无视如此高消费，依然有能力走进这间会所的人，又岂是一般的工商与公安部门能动得了的？
尽管红楼本身的经营并不招摇，甚至都没有进行任何形式的广告宣传，但这样的场所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依然还是太打眼了，随着一些传言的增多，加上社会上各种暗潮涌动的影响，很快，这件事便被有心的媒体盯上，随后一篇质疑社会主义体制下是否应该允许这种堕落的资本主义和封建毒瘤的产物存在的文章，也被发表在了报纸上，顿时就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然后，蝴蝶就看到了这份报纸。
在原本的时空里，蝴蝶是从来没有看报的习惯的，一般来说他要想了解什么新闻都会选择上网，无论是电脑还是手机，使用起来都比报纸强得多，但在这个时代里，却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来让他了解外界的信息，这对于一个习惯了‘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网虫而言，无疑是种煎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用报纸来凑合一下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便看到了这篇文章。
“高端私人会所？现在的中国就已经有这样的地方了？”
对文章的标题和观点，蝴蝶是毫无兴趣，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中，他本身就是好几个类似这种形式的会所的会员，毕竟他在那边好歹也是身价过亿的暴发户了，加上平时的生意也确实需要结交一些朋友，加入这些会所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显摆和享受。
不过，此时此刻，他好奇的却是在这个时空的中国，这样的场所会不会太超前了？目前的中国，似乎还没有这样的消费能力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都赶巧了
“怎么回事？今天的报纸是谁负责的？”
工作组里，老吴愤怒的质问着，目光如利剑一般从众下属脸上扫过。
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苍白着脸色站了出来：“是我，我以为……”
没有听这名部下的解释，老吴直接对守在一旁的警卫下令：“把他扣起来，单独关押，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
“是。”警卫没有任何迟疑，一左一右挟着那名工作人员的手臂便走了出去，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却依然没有丝毫消退。
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关键在于它导致的后果是专案组一直以来都极力想要避免的，从这点来说，这可以说是专案组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误了——而且还是完全由于自己人工作的失误而导致的。
蝴蝶每天都要看报，报纸上本身并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信息，但蝴蝶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正因为对他的性格太过了解，所以专案组从一开始就对他所能接触到的信息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而这每天送过来的报纸，就更是重中之重，怕的，就是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蝴蝶爱玩好美食，沉迷享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要命的是，出于安全和保密的需要，专案组，或者说政府方面又是极力想要避免他与外界有太多的接触的，所以一方面，政府为他提供了最好的物资条件，甚至是超规格的待遇来安抚他;另一方面，专案组则通过严密控制他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来避免他对外界的事物产生好奇，一旦发现当天的报纸上有类似的信息存在，就必须马上让报社进行修改，重新订制一份被替换了相关信息的报纸再送过来。
一直以来，这项工作都进行得相当不错，从没出什么差错，蝴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每天拿到的报纸，其实都是经过了信息过滤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时代的中国本来就是一个缺乏娱乐的时代，所以对报纸上那些干巴巴的新闻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么一件看似简单的工作上，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如果只是某个普通的娱乐场所或是公园倒也罢了，可现在引起了蝴蝶兴趣的却是一家背景如此复杂的纯外资会所，里面的员工更是有一半都来自国外，剩下的那些，以其表现，在政府的名单中也基本都属于品性有问题，思想有污点的失足少女，试问他们怎么敢让蝴蝶进入这样的场所？
更让老吴感到不安的是……他根本无法确定，这究竟只是一场因为大意而导致的工作失误，还是别有隐情？为什么报纸会刊登这样的新闻？为什么一向谨慎的国安侦察员，会突然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为什么在报纸送到蝴蝶手中之前，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报纸上的新闻有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他头痛的——最让他头痛的是，他根本就不能阻止蝴蝶！
至少不能强行阻止。
如果是其他的领导首长，或是监控的目标人物，老吴根本就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情担心，因为一切都有组织程序，但唯独对于蝴蝶，就不是一句简单的‘违反规定’可以解决的了。
没错，如果强硬拒绝，以蝴蝶的圆滑他也未必会闹事，但心里却肯定会感到不满，甚至于还有可能因此而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软禁，这无疑会严重的损害双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这点信任与好感——老吴可从没忘记过蝴蝶一开始的时候，对他们是何等的排斥与怀疑的，事实上这种怀疑和警惕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打消，在蝴蝶的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们。
一名部下走了进来，焦急说道：“组长，蝴蝶又在催了，他好像已经有些不耐烦，我们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深吸了一口气，老吴咬牙说道：“一定要拖住他，好好解释，不要让他起疑。”
拖延当然不是办法，但好在这里还有一个人是可以降得住蝴蝶的——只要拖到方碧瑶赶到，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相信在她的面前，蝴蝶是绝对不敢再提出要去那种场合玩的……虽然还是有可能引起蝴蝶的怀疑，但用这种方式，至少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感。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一个电话打过来：去接方碧瑶的车居然刚好赶上了堵车，现在被夹在了路上，一时半会儿的是根本不可能赶到了。
放下话筒，老吴的脸阴沉得可怕。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赶巧在一块儿到来，却让他怎么都不相信这真是偶发的事件了……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极力的想要将蝴蝶吸引到那个地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另一边，蝴蝶也是越发的不满了，虽然还不至于发脾气，却不止一次的催问和报怨为什么所谓的安保工作要这么久。
事实上，一开始，他对于这个私人会所也仅仅只是有那么一些好奇，要说享受，在另一个时空里，什么样的东西没试过？外界把这些私人会所传得跟酒池肉林一般，其实真要有资格进去的人就知道，里面也就那么回事，无非就是一个比较高档些的夜总会，何况这个时代的娱乐水平怎么都不可能跟二十一世纪相比……真要论装逼，他现在住在这故宫里，逼格可是比什么私人会所高出了十万八千里，这才是真正有钱都装不出的牛逼。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在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其实蝴蝶都没有产生太多想要去体验的欲望，如果这时能有什么事稍微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或许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就好比许多人在逛淘宝时经常会管不住自己的手而买买买，但如果刚要点击购买时，刚好被家人叫去干别的事，也许回头就会忘掉，再想起的时候，也就没那份冲动了。
但是，自己因为冲动消失而失去购买的欲望是一回事，被人强行阻止却是另一回事——这种逆反心理，本就是人类的天性，蝴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他闲来无事心血来潮而突然决定要去这家会所玩玩时，尽管内心的欲望并不是很强烈，但在警卫们的劝阻和拖延下，却反而让这种‘要去’的欲望变得更加坚定了。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坚持的背后究竟又隐藏着多少挥之不去的担忧……他不是傻瓜，这些日子，随着刚刚搬进故宫时的兴奋感渐渐消退，政府虽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身边仿佛都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外界隔离，虽然理智上可以理解这样的做法，但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被政府一步步控制的担忧？
人与人之间最难的就是信任，尤其是蝴蝶，凭着后世网络时代的信息发达，平日里所见所闻让他根本就不可能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国人一样对政府无条件的信任——政治的黑暗与残酷，对后世的网民而言可不是什么秘密，那无关政府的好坏或是官员自身的人品，而完全是由政治本身的属性决定的：将心比心，如果他是政府的老大，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既能带来巨大利益，又有可能造成巨大隐患的穿越者，所作出的决定恐怕也未必会有多和善……切片研究或许不至于，但不断的试探和控制却肯定是必须的。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其实从一开始决定跟政府正式展开接触开始，蝴蝶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在曝露身份后，在这个时空就不可能再无拘无束，他还没有天真到这种地步，内心也作好了接受一定让步的准备，但这种让步却不是没有底线的，他的底线就是：至少在明面上，他的行动不能受到限制，并且，绝不能让政府公然研究他的能力。
后者，双方暂时还保持着相当的默契，对方显然也明白他这条底线，从来没有试探过，但此时此刻，这件无意间曝发的矛盾，却让他感到自己的第一条底线已经受到了挑战。
今天，可以用安全的理由阻止他去私人会所，明天自然也就能用同样的理由阻止他干别的事情，故宫虽好，但如果是作为监狱的话，可就未必能让人住得开心了。
就在蝴蝶胡思乱想，耐心几乎要被耗尽，正犹豫着是该更激烈的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还是该宁事息人，打消出去的念头，避免双方真的撕破脸面，都下不来台的时候，警卫终于传来了消息：安保工作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
与此同时，故宫的另一个侧门，一支车队也正用最快的速度冲上马路，向着会所的方向奔去，同时，方碧瑶所在的车组也接到了最新的命令，临时改变路线，前往会所附近待命。
为了避免给蝴蝶造成不好的误会，老吴最终还是作出了妥协。

第一百六十章 一起欣赏艺术
坐在车中，蝴蝶燥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虽然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允许他出行，但对方既然已经作出了让步，并没有强制不许他离开，这样的结果对他而言还算是基本满意的，至少还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
所以说，从头到尾，他看重的从来就不是那间私人会所，而只是政府对待他的态度。报纸上所报导的私人会所里的一切，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而言，或许更像是天方夜谭，但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神户牛肉很了不起吗？最好的部位也不过就是几千块钱一斤，就算在最顶级的酒店里，由顶级的牛排师来煎制，一份这样的牛排也就是几万元而已，对普通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天价，是终身都难以享受一次的奢侈，但他又不是没吃过，在他看来，味道除了比一般的牛排更鲜嫩些，也没啥特别的，倒是用来做牛肉串很是美味。
跪式的服务很难想像吗？在另一个时空里，只要出得起钱，别说让那些女人跪着来给你端茶倒水，只要不出人命不弄出伤残，随便什么变态的玩法都会有人心甘情愿的配合，虽然蝴蝶并不喜欢这种践踏别人尊严的调调，但并不代表他就得不到。对一个身家过亿，已经踏进某个圈子和阶层的人而言，很多东西都只是他想要与否的区别，毕竟，在那个时空里，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其实到了此时此刻，蝴蝶心里早就已经没有了玩乐的兴致，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也不是很喜欢这些纸醉金迷的场所，但事已至此，为了这趟出行都已经弄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无论如何都没有半途而返的理由……何况要是就这样回去，反倒显得他是有意在试探政府的底线一般，又或是显得自己心虚，反倒不美，还不如荒唐到底，索性就把这当成是一个年轻人的任性，更容易淡化事件的影响。
车队开得并不快，在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拐进了一条岔道，又开了几分钟，最后在一座并不是很起眼的院落内停了下来。
“就是这？”
从车上下来，蝴蝶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禁有些失望。或许是在故宫住得太久的缘故，尽管这个不大的小院落其实已经打理得相当的精致，但在他看来，却依然不怎么样。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像这种私人会所，从外面看往往都是不怎么起眼的，因为它们根本就不需要靠华丽的外观来招揽生意，相反，因为接待的客人里很多因为身份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往往都不喜欢太招摇，所以相对低调的外观才更符合他们的需求。
蝴蝶注意到，在他的车队到达前，会所周围就已经早早的有人在四周警戒，不少都还是熟悉的面孔，这也让他越发的满意：至少这证明之前被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的理由倒并不完全是敷衍，政府是真的需要时间来安排保卫工作。
自由诚可贵，但生命价更高，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牺牲一点点自由，在蝴蝶看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张昌海的贴身陪同下，蝴蝶悠闲的走进了正院的小楼大门，红砖砌成的外墙应该也就是这间会所被称为‘红楼’的原因所在，倒是跟那本四大名著之一没啥关系。一进门，便听到两个柔媚的声音从两旁传来……不过本该站在大门两侧的迎宾妹子，不知为啥却站得有点远，几乎都挤到了墙角，看着就有些别扭。
这时，一名身穿低胸高衩旗袍的年轻女子迎了过来，在离蝴蝶五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对蝴蝶微微躬身，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先生，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这边走。”
看了看周围美女跟自己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像尊门神一样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张昌海，蝴蝶郁闷的说道：“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可是出来开心的耶，这还让我怎么玩？”
不过在这件事上，张昌海却似乎并不打算让步，严肃的说道：“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请您理解和配合。”
张昌海没有说谎，在他看来，以蝴蝶的身份和重要性，根本就不应该接触像这样背景复杂的场所，更不应该接触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在他的眼里，漂亮的女人比健壮的男人只会更危险，如果不是上级顾虑到蝴蝶的感受，照他的意见，哪怕是因此而让蝴蝶产生不满，也绝不应该在这样的问题上妥协，否则，一旦出了差错，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蝴蝶苦笑，虽然他觉得张昌海完全是有些小题大作，也实在是败兴，但人家怎么说都是一片善意，也是职责所在，真要为这点小事再起争执，以后彼此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就不好相处了。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客人，就在这大厅里吃吧。”
被这么一弄，蝴蝶越发的没了兴致，也就懒得再去什么包间，随意就找了个空桌坐下，然后对那旗袍女招待问道：“你们这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有菜单吗？”
旗袍女微笑答道：“回先生，今天可以提供的菜品主要有日本神户牛肉，法国鱼子酱，松露，另外，还有两斤重的澳洲大龙虾也很有特色。除此之外，其他各色的菜系我们这里也都有提供，具体的菜品，您可以从菜单上挑选。”
说着，另一名恭立在一旁的女招待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将一个托盘里放着的菜单准备要送到蝴蝶身前，却在刚刚靠近之时就被张昌海侧身挡住，然后将菜单接了过去，自己翻看了一下之后，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递给了蝴蝶。
一脸木然的从张昌海手中接过菜单，蝴蝶想了想，对张昌海低声问道：“中央首长下馆子吃饭，也要这样？”
张昌海平静的答道：“中央首长不会来这种场所吃饭。”
蝴蝶轻叹：“也对，他们吃个包子都能上新闻，怎么可能下馆子……”
说着，也懒得点什么菜了，对那女招待问道：“有烧烤没有？”
烧烤？完全没想到蝴蝶竟会提出这么个问题，女招待愣了一下才迟疑着点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
蝴蝶随手将菜单往桌上一甩，说道：“行，那就给我用神户牛肉烤两斤牛肉串，少放点辣椒，另外，松露给我切片后煎半斤，鱼子酱……你们这鱼子酱是哪产的？什么鱼的鱼子？”
旗袍女恭敬的答道：“先生，我们的鱼子酱都是瑞士出产的亚伯利亚鲟鱼鱼子，都是最顶级的品质。”
蝴蝶满意的点头：“给我来一瓶。”
壕啊……虽然早知道蝴蝶的身份不一般，但见他眼都不眨的就要了一瓶昴贵的鱼子酱，旗袍女依然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要知道，这种鱼子酱可是号称世界最顶级，也是最昴贵的几项食材之一，即便是进出这间会所的那些洋人大款都只会偶尔来品尝一下，每次也都只是称上个十几二十克，还从来没有谁是直接论瓶干的，要不是蝴蝶这出行的架势实在吓人，加上老板早就发话，要绝对满足这位神秘客人的一切需求，她真得会忍不住想要提醒对方一下：这些鱼子酱可不便宜，一瓶的价格，就算在国外都足够在大城市里买下一套房子了。
“好的，先生，还有其他的什么需要吗？如果需要酒水的话，我们这里有最好的法国红酒，日本清酒，或者贵国的茅台……”
“有啤酒没有？”
“……有。”
“来两瓶，另外再随便弄几样清淡点的家常菜就行了。”
蝴蝶漫不经心的依照自己的口味点完了菜，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舞台，那根银亮闪闪的钢管顿时吸引了他的视线……又回头看了看一本正经的张昌海，一丝带有捉弄的笑意浮现在嘴角边。
“你们这应该有表演节目的吧？能欣赏一下吗？”
旗袍女犹豫的看了看张昌海，显然是有所顾虑，可还没等张昌海表态，蝴蝶便回过头来，用手势量了量自己与舞台之间的距离，那眼神的意味是再明显不过：不过是看个节目，而且距离这么远，要再用安全的理由阻止可就说不过去了。
略微迟疑，张昌海最终还是妥协了，而得到他默许后，旗袍女也急忙应道：“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张昌海眼神瞬间变得凌利，但接下来，却愕然发现两名只穿着一点内衣，几乎是半裸的金发女郎自幕后走到台前，然后随着悠扬的音乐声一脸陶醉的扶着那根钢管就跳起了不堪入目的艳舞，一张脸顿时就涨得通红，本能的想要大声喝止，却又猛的意识到以他的身份和职责，根本就没有权力阻止蝴蝶享乐——哪怕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社会与法律的底线，这也不是他该管和能管的，作为保镖，他唯一的职责就是保证蝴蝶的安全，在不违反这个原则的前题下，蝴蝶的任何行为他都无权干涉。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回避都做不到——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跳舞的金发女郎就一定是安全的，作为保镖，他必须要坚守自己的岗位。
偷偷打量着张昌海那涨得通红却又强作镇定的脸色，蝴蝶偷笑不已：小样，还治不了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人叛国
太堕落，太无耻，太……太不要脸了！！！
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受着无产阶级教育，拥有坚定的信仰与意志，又经历了军队这个大熔炉的煅炼的革命战士，张昌海敢对毛主席发誓，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想像过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阶级：资本阶级，居然会堕落和无耻到这种地步！
两名金发的美女，穿着衣不遮体的暴露内衣，抱着一根钢管扭来扭去，做出各种诱人……啊呸呸呸，各种不堪入目的下流动作，甚至还摆出一幅淫荡入骨的表情，不时的抛飞个媚眼——这样的东西，相关部门怎么能允许它在中国存在？甚至还公然出现在首都城内，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党性吗？这……谁他妈能告诉我，这该死的舞蹈究竟还要跳多久？
事实上，相比起这羞人的舞蹈，更让张昌海羞愧和无地自容的是，比起他的各种面红耳赤甚至某些不可为人言的生理反应，作为始作蛹者的蝴蝶却是表现得相当淡然，那轻松自如的表情完全就不像是在看什么艳舞，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这就让人尴尬了。
难道是自己思想还不够纯洁，又或者意志不够坚定，所以才会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诱惑？但输给谁都好，输给蝴蝶……真丢不起那人啊！
张昌海完全无法理解蝴蝶在面对这样的艳舞时，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因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他，根本就无法想像后世的‘娱乐’尺度有多大，别说蝴蝶现在已经是个有钱人，就算是普通的屌丝宅男，也不可能被区区一段钢管舞就弄得手足无措……真当那一个个占满整个硬盘空间的岛国小电影是白看的么？
从这点来说，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太纯洁了——庐山之恋不过就是亲了个嘴，就能让全国无数人惊呼色变，让一对对纯情的男男女女看得面红耳赤，可是在后世，一部电影要是没有大腕明星上演马震和高潮死这一类的镜头，你丫也敢说自己尺度大？就这样，也别说什么震惊全国，连娱乐八卦的头条都上不了，最多也就搏个眼球。
没过一会儿，蝴蝶点的菜上来了，而张昌海也是如蒙大赦一般急忙冲了过去，将菜盘从服务小姐手中接过来，送到蝴蝶的面前——按理说，作为贴身的保镖，他其实是不应该这样做的，因为必然会分散他的注意，令他的警戒出现漏洞，但此情此景却让他实在顾不了这么多，因为他实在太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了，否则再这么看下去，他真担心自己会撑不到舞蹈结束就得出丑丢人。
看着张昌海一脸紧绷但又红得发紫的表情，蝴蝶只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其实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给这些永远严肃，永远正经，永远一丝不苟的中南海保镖欣赏一下后世的小电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虽然放的不是小电影，但就效果而言，似乎也差不了多少……这样的经历，想必这位大内高手此生都难以忘怀吧？
这样才对嘛，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爷们，成天板着个脸跟个老古董似的，那多没劲，没看过艳舞，没看过岛国的小电影，这样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啊……蝴蝶真心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他甚至盘算着，是不是该把这两位姐姐给请到故宫去，让更多的人一起来欣赏一下这种前卫的艺术。
随手拿起一串牛肉串咬了一口，也不知是真的肉质不一般，还是单纯的心理作用，味道确实不错，肉嫩多汁，口感一流，吃得他是连连点头，顺手又拿起啤酒瓶贯了一大口啤酒下肚，那酸爽……看得一旁的旗袍小姐嘴角直抽筋。
随手拿起几串递给张昌海，蝴蝶乐呵呵的说道：“来，一起撸两串。”
张昌海板着脸咬牙说道：“不用，我们有纪律，执勤时是不能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的。”
蝴蝶不以为然：“吃两串肉串能犯多大错？再说，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和公众场所。”
见他不像是戏弄，倒像真是出于善意而请客，张昌海表情倒是缓和了些，但依然严辞拒绝道：“对不起，这是纪律。”
耸了耸肩，蝴蝶倒也没有勉强，却是有些惋惜的说道：“这可是你的损失，用神户牛肉烤的肉串，可真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信不信，就这一串牛肉的价钱，恐怕都能赶上你一年的工资了。”
张昌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虽然早猜到这里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但蝴蝶说出的价格却还是把他吓得不轻——区区一串牛肉串，能要好近千块钱？这什么牛啊？不过看蝴蝶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吹牛……果然是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穷奢极欲至此，早晚自取灭亡。
努力的打起精神，试图将那诱人的香味从脑海中驱散……但内心深处，张昌海却又不得不承认，蝴蝶的这句话，还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如果没有纪律的约束，他还真的很想试试这几千块一斤的牛肉串究竟是啥味道，凭什么能值这么多钱？
这时，蝴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呤了一下又对那旗袍女招待招手说道：“再烤十斤，给我打包，等下我要带走。”
听到这话，张昌海脸色不禁微变，虽然蝴蝶没有明说，但想想都知道这些肉串是给谁买的，下意识的想要谢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蝴蝶可没说这肉串是买给他们这些警卫和工作人员的，万一不是，这可就尴尬了，弄得还像是故意讨要好处一般……
可不理会的话，要真是买给他们的，到时是收还是不收？往小了说，这就是请个客的事情，甚至都谈不上违纪，但往大了说，一顿吃掉人家价值几万块的东西，这要算成收贿的话，都足够枪毙了。
犹豫再三，张昌海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从职权上讲，他本身就无权干涉蝴蝶的任何行动，至于说这些东西……大不了如实汇报，听上级的安排就是。
张昌海纠结不已的时候，蝴蝶却是根本没有多想：以他如今的身家，花几万块请人吃顿饭，只能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像他这种出身草根的人，本就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吃得满嘴流油，却看着为自己服务的兄弟们喝西北风——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只要稍有点良心，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这顺手而为的人情只能说是习惯成自然，根本没什么别的用意。
没过一会儿，松露和鱼子酱也送了上来，一边吃着煎好的松露片，一边把鱼子酱在送的面包上抹上厚厚的一片，然后一大口咬下，细细的品味了一下，蝴蝶轻轻点头：确实是他吃过的那种味道，这会所倒是真材实料，并不是那种忽悠人的假把式。
蝴蝶不知道，就在他一边欣赏着艳舞，一边享用着美食之时，一名警卫不动声色的走进了门口，对着张昌海打了一个暗语的手势，而张昌海在看了他一眼，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摇头，而后那名警卫便什么都没说，又退了出去。
方碧瑶已经到了附近，但是否该让她出面却还要视情况而定——蝴蝶应该庆幸张昌海还没有被他的恶作剧给玩到失去理智，否则，刚刚只要点下头，这里立马就会上演一出‘捉奸’的好戏了。
而得到了这个信息的张昌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明显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蝴蝶顶不住诱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这种风骚入骨的女人，万一擦出火花来要做点什么，那事情可就大了，而且面对这种情况，以张昌海他们的身份也不好强行阻止，但现在，有了方碧瑶这张底牌，就不怕蝴蝶翻天了……虽然他看起来对美食的兴趣比对女人的兴趣还大，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不过，张昌海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事实上，从踏出故宫的那一刻起，直到此时此刻，他就一直保持在最紧张的临战状态，哪怕是面对艳舞的尴尬之时也没有丝毫的放松——若非如此，他完全可以避开视线，至少不用强迫自己瞪大了眼睛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弄得自己好像舍不得闭眼一般……
与此同时，故宫里面，老吴也正在对那名犯错的国安特工进行突审，赵忠义和李悦新则已经出发，去对公路上的堵车原因进行调查，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对手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却全都是未知，如果不能及时将这只黑手找出来，以对方出手之精准，安排之巧妙，那蝴蝶就算是足不出户，恐怕都难保万一！
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人刻意忽视，或是低调处置的信息，在此时此刻，终于再也无法回避：情报系统内部的高层，有人叛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答案的答案
紧盯着面前的疑犯，老吴久久不发一言，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沉重得几乎能令人窒息，也令疑犯的神情多少露出了几分不安——无论是否心虚，在这样的压力下，都没人可以若无其事，何况犯下了这样的过错，无论是否是故意的，当事人的下场恐怕都不会美妙，所以……这恰到好处的一点点心慌，反倒应证了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心之失，而不是有意的犯罪。
但老吴并不会轻信这样的判断，因为坐在他面前的疑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同样受过严格训练，并且懂得所有的审讯与反审讯技巧的情报特工，最关键的是，这个特工还是自己人培训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想要隐瞒什么，那他就肯定懂得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无辜。
轻轻翻动着手中的档案，老吴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但他说出的话，却令疑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一定在想：只要咬死这只是一时的失误，那这件事最多也就是判你个失职，大不了就是脱了这身军装，背个不名誉的处份被赶回老家，对吧？”
“你想得没错，这件事说大不大，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玩忽职守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罚，组织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过错就把一名精心培养的战士送上军事法庭，更不可能因此而枪毙你。”
灰衣男子羞愧而又委屈的说道：“我确实是犯了错，也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罚，但这件事，我绝不是故意的，更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
轻轻点头，老吴似乎认同了男子的辩解，轻声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还是你以为，这真的只是脱下一身军装的事情？”
收回目光，老吴将手中的档案轻轻翻动到前页：“从档案上看，你出身于军人家庭，在你的家族中，先后出过三名烈士，有七人获得过国家勋章，而你又是两代单传，可以说，在你的身上寄托着整个家族对你的期望……当然，在今天之前，你的表现也没有辱没父辈的荣誉与家人的期盼，年纪轻轻，就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也因此成为了组织重点培养的对像，我没有说错吧。”
男子羞愧低头：“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我有罪。”
放下档案，老吴对一旁纪录的助手打了个手势，然后，助手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紧盯着男子的双眼，老吴缓缓说道：“你年纪轻，出身好，无论是学习还是参加工作，有父辈的光环罩着，基本都是顺风顺水……可能也吃过一些苦，但那点苦跟你获得的荣誉和成就相比，也就是一点磨砺，算不得什么，可以说你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背上这不名誉的处份脱下军装，对你和你的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男子脸色发白，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吴也不着急，继续说道：“过去，你是军人的家属，烈士的后代，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对你高看一眼：读书，你可以优先进入条件最好的学校;参军，分配的又是最好的部队;想考军校，指标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自己努力，付出的汗水就一定会有回报——你可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你不妨想想那些跟你一同读书，一同参军，一同训练的同学，战友，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跟你一样的努力，一样的刻苦，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能跟你一样走过这一条条独木桥，最终只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
男子愕然，他不明白老吴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但内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老吴的每句话，确实都有道理，这也是他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成就是靠了父辈的影响，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但此时回想一下，如果努力就能获得回报，那这个世界还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多的不公和争斗？事实上，能让他的每一分努力都变成相应的回报，就已经是父辈留给他最大的遗产了。
老吴继续说道：“但是，荣誉与责任总是对应的，从你参加红军的爷爷开始，到你的父亲，叔伯的长辈，两代人无数次出生入死用命换来的荣誉，不单单只是为你这个后人铺平道路，它同样也是一种责任，你享受了这些荣誉带来的好处，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责任与压力……不过现在，你显然已经辜负了很多人对你的期待，也辜负了你父辈们留给你的荣誉，从脱下军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一名承载着父辈光环的烈士后代，而只是一个因玩忽职守而令父辈蒙羞的二世祖，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男子的脸色越发苍白，头垂得也更低了。
老吴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看着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怜悯：“知道你以后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吗？档案上有了这个污点，你不可能再像正常的转业军人那样分配工作，更不可能去什么好的单位，最大的可能，你会被安排在某个小型的集体工厂里，成为一个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的普通工人。你的亲友会对你失望而懒得管你，你的战友会以你为耻而拒绝跟你来往，不管你今后再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再有升迁的希望……或许埋头苦干些年头，有可能当个组长什么的，但再高一些的位置就不可能了。”
“就算你将来有了后代，他也只能像个普通人的孩子一样——他不可能再像你一样享受到最好的教育条件，只能凭政策去附近最普通的那些学校就读，参军，考军校，或是招工，考公务员，都得凭本事凭运气，跟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挤那座独木桥，就算挤过去，还得求神拜佛保佑他千万别被哪个有关系的人给挤下去。到了单位，也没人会关照他，他得小心翼翼的做人，小心翼翼的讨好上级，讨好同事，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父辈的光环，相反，他的父亲或许还是很多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同志心中的耻辱。”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男子痛苦的低着头，用力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能让内心的痛苦减轻一些……他知道，老吴说这些话，就是要击垮他的心理防线，但他更加明白，这些话，丝毫都没有夸张，只是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
很多事情，如果习惯了拥有，往往就会觉得理所当然，直到失去时才会明白它们的珍贵。
看着他，老吴缓缓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的军装是肯定保不住了，但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部队，却未必没得商量。我知道，在这件事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听人摆布的小卒子，恐怕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又或者，你真的以为你的口供很重要？”
冷冷一笑，老吴认真的说道：“你的父亲，二伯，还有你的爷爷，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我敬重的是他们，我不想让烈士们的后代在档案上被打上一个‘不可信任’的标签——虽然你已经不可能再得到组织的信任，但至少，他们的荣誉应该被传承下去，这是给你，也是给你的亲人后代留的唯一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老吴便起身向外走去，而直到他离开房间，男子始终都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悲泣着。
……
见老吴走出房间，守在门外的韩红梅急忙迎了上去，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低声问道：“怎么样？组长，问出了什么吗？”
老吴阴着脸，再没有在审讯时表现出的那种淡然与从容，眼中透出深深的愤怒与忧虑，停了数秒才寒声说道：“跟预计的一样，他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已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韩红梅脸色微变：“如果是这样，那蝴蝶就危险了……要不要通知上级，再调派些人手？”
想了想，老吴轻轻摇头：“不，现在蝴蝶身边的保卫力量已经够用，派再多的人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们能把力量安插到我们身边，又费尽周折引他出去，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加害蝴蝶，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使用更加隐密的手段……”
说到这里，老吴突然停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韩红梅也不敢打扰他，只得静静的等待着，但片刻后，老吴回过神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招手叫来了内卫。
“审讯室里的人要严加看管，同时还要防止他走极端。”
“是！”
想了想，老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安排好人手，要保证任何时间内人犯都要处于两人……不，三人以上的视线之内！他吃的饭，喝的水，从现在起由食堂小灶专门供给，运送过程中至少要有两名互不认识的人员同时运送，送达之后，还要用动物进行试吃……哦，还有，提供给他的餐具和食物，不能有任何坚硬的材质……让厨房的师傅想想办法，最好是用什么瓜果做碗，给他弄稀饭，用塑料吸管，他自己就是反审讯的专家，总之，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明白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酒足饭饱，蝴蝶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看了看剩下的肉串和龙虾，对旗袍女招手说道：“剩下的给我打包，嗯，另外，再给我搬五箱啤酒。”
第一次见来这种店里吃东西还要打包剩菜的，不过旗袍女对蝴蝶的这种作派倒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一个能用神户牛肉吃烧烤下啤酒的主，干出这种事情也没啥可奇怪的，应了一声，便让人送来了打包的餐具——本来应该是她们亲自动手的，但因为被禁止靠近蝴蝶，所以只能由警卫代劳了。
张昌海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危机还没有过去，但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两个大跳艳舞的金发美女了……虽然确实跳得挺好看的，但在这种场合下看这样的东西，绝对会成为一生的污点啊——感受着身理上出现的变化，令他都有一种不敢见人的感觉了。
走出红楼，蝴蝶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警卫提着之前要求包好的肉串与刚刚打包的剩菜与那些啤酒出来，对张昌海笑着说道：“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就当是一点心意，让兄弟们也都过过嘴瘾吧。”
张昌海对此心里早有准备，倒也没有虚伪的客套，轻轻点头就算是应了下来，他此时的精力基本都放在对周边的警戒与返程的警卫安排上，根本没心思去纠缠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安保是一项复杂而又细致的工作，之前警卫力量散布在四周，现在要返回到车上，自然不能一窝蜂的跑回来：哪个位置先撤，哪个位置要留到最后，哪些人撤回时，又应该走哪条路线，这都是极有讲究的，甚至于每个人在行动中所花费的时间都要精确到秒，数十名警卫行动起来，就如行云流水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当蝴蝶用正常行走的速度回到车内之时，时间几乎是刚刚好，特别是当车队缓缓开动，前后那些负责警卫的车辆甚至还半开着车门，让警卫们半挂在车外一路继续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开始加速时，这精彩的表现甚至让已经坐在车内的蝴蝶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叫了声‘好’！
片刻后，看着窗外的街道，蝴蝶奇怪的问道：“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咱们不是回故宫吗？”
张昌海并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盯着车外答道：“是回故宫，不过为了安全，我们的路线是经过调整的。”
“哦。”蝴蝶会意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问……其实对他来说这也不难理解，就跟押款车每次所走的路线肯定都会不同一样，道理都是相通的。
但是，没过多久，蝴蝶便又感到了情况有些不对……要说这种级别的安保他也不是第一次享受，但这一回却是明显的感觉气氛有些过于紧张。比如以往的出行，车队都是正常的队列行驶，很少会在途中变换队形和位置，但这一路走来，自己坐的这辆车倒是没怎么变速，可是前后负责警戒的车辆却跟走马观花似的没一刻消停，而张昌海这个贴身保镖的情绪似乎也过于紧张，根本不像是正常状态下的警戒——表情上是看不出什么，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却与平常完全不同。
正常状态下的张昌海，就像是一个幽灵，一个背景，帅气，严肃，但丝毫没有存在感，哪怕站在他的身边，都会下意识的将他忽略;但此时此刻的他，却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刀一般，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坐在那里，都能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这种所谓的感觉可能有些唯心，但蝴蝶却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他胡思乱想的错觉！
因为并没有封路戒严，所以路上不时都会有来往的车辆经过，不过这并没有对车队的行驶造成太大影响，因为在警笛的提醒下，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会自发的避让到一边，而路上的交警虽然不清楚这是哪位首长的车队，也都会主动帮忙疏导交通，毕竟这年头，能有这种派头出巡的，怎么说也得是‘国’字头的大首长了。
几辆大型的货车迎面驶来，距离至少还有几百米，张昌海发现后便立刻动用无线电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紧接着，车队的速度稍稍放慢，而领头的两台车则鸣着警笛加速向前驶去，并且在接近货车车队时，副驾驶上的警卫更是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对着货车司机连打手势，将其逼停到路边。
看到货车全都依照命令停下，并主动熄火，蝴蝶注意到，张昌海紧绷的身体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心中不禁越发的惊奇：不过是最普通的情况处置，甚至都算不上意外，更没有任何的惊险，怎么会让堂堂一个大内高手如此紧张？莫不是真收到什么风声，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哎，总有刁民想害联。”
心有所思，不知不觉竟脱口而出，不过蝴蝶倒也没有太过惊慌。坐在中央首长专用的防弹轿车里，身边又有这么多大内高手的保护，他并不认为这个时代还有谁能在此时此刻威胁到他的安全——除非是政府想对他下手，否则，在这种级别的安保力量下如果还能被人干掉，那就只能说明是天要亡他，急也没用。
听到蝴蝶的报怨，张昌海心中一惊，瞬间还以为是内部的情况泄漏了，但随即便醒悟过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让蝴蝶看出了问题。急忙调整心态，试图让自己显得更镇定些……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强挤出的微笑反倒让蝴蝶心中更是发毛，本来还不怎么紧张的，反倒也跟着担心起来。
想了想，张昌海决定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蝴蝶的注意力，正好心中也一直有个疑问，便趁机问道：“首长，店里的牛肉……真的很贵吗？”
“啥？”
蝴蝶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过来张昌海问的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道：“哦，你说那个牛肉啊？那确实不便宜，神户牛肉在全世界都是最顶级的食材，就算在日本和欧美也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的奢侈品，如果换算成国内的物价，今天那几斤肉串估计都能买好几头牛了吧？具体的价格我也不清楚……不过别在意，反正我请客，不会让你们掏钱的。”
张昌海感觉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轻轻摇头：“不明白……不过一顿饭吃掉几头牛，这也太浪费了，要真是几头牛，这在农村该能起多大的用处，哪怕是杀了吃肉，也能让全村人吃好久了。”
听出了张昌海语中的怨气，蝴蝶倒是不以为意，笑道：“所以说人家就是会做生意啊，能把豆腐卖出肉价钱，别管这牛肉值不值，他们能把一头牛卖出几十，甚至是上百倍的高价，还能让全世界无数有钱人心甘情愿的掏腰包，这就是本事。”
说到这里，蝴蝶似乎也来了兴致，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要说起来，神户牛肉其实还不算什么，那些哄女人的奢侈品才真叫黑：一个手工制成的小挎包，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好几万的天价，要是再打个限量或是什么明星签名的名头，就算是十几二十万都有人抢着买。好笑的是，那些心甘情愿掏钱买这些名牌包包的女人，其实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懂得分辩这些包包的真假，很多人是用了好几年后才知道自己用的根本就是假货，而同样材料同样做工，只是少了个商标的那些国内仿品，地摊上随便几十块都能买到。”
张昌海没有回应，这时候，路上的情况似乎又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警戒上，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蝴蝶在说什么，对此，蝴蝶发现后虽然感到有些无趣，但也明白这是在保护他的安全，耸了耸肩也就没说什么……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倒真是缓解了不少。
过了片刻，又经过了几个路口，街上的车流量与行人渐渐少了下来，这时，张昌海才冷不丁的问道：“为什么？”
“啊？”蝴蝶莫名其妙。
张昌海认真的问道：“为什么外国人能把这些最普通的东西卖得这么贵？如果是质量好，或是我们造不出来，我可以理解，但既然我们明明可以造出一模一样的，价格又那么便宜，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买他们的？”
蝴蝶愣了一下，接着笑道：“这个问题可有点复杂，不过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种商业的炒作手段……就拿今天那牛肉来说，其实在发达国家，他们的畜牧业已经相当先进，通过人工喂养的肉牛完全可以满足所有人对牛肉的需求，价格也被压缩到连普通人都能轻松负担得起的程度，就算天天吃也没什么大问题，但这样一来，有钱人享受到的东西，普通的穷人阶层同样也能享受得到，他们自然不乐意——都吃一样的东西，穿差不多的衣服，怎么体现他们有钱的优越感？所以，既然有这种需求，自然就会产生出一些专为他们服务的奢侈品牌：比如，在看准了这个商机之后，一些养殖户就可以打出高端肉牛的概念，把明明可以很简单的喂养工作弄得无比复杂，像每天用药酒给肉牛按摩，或是不停的放一些高雅音乐给牛听，说是可以让牛的心情更舒畅，从而肉质变得更美味，实际上就是一种炒作，让所有人都相信这种牛肉跟一般的牛肉不一样，是不可能大量生产的高端食材，然后给它制订一个让普通人只能望而生畏的价格，这样一来，自然就满足了那些有钱人装逼的需求。”
或许是这些信息对于张昌海这样直肠子的军人而言太过复杂，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疑惑的问道：“既然你都明白这些道理，为什么还愿意花钱去吃这么贵的东西？”
蝴蝶笑了，笑得张昌海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这问题是不是问得真的很可笑。
“两个原因：第一，不管是不是炒作，这些牛肉确实比一般的牛肉更好吃，这是事实，毕竟有钱人也不是傻瓜，单纯的炒作而没有相应的品质的话，是没人会买账的。”
“第二，都说了，这种奢侈品就是给有钱人装逼用的，我是有钱人，又喜欢装逼，所以……这很奇怪吗？”
张昌海沉默了……虽然他无法认同和理解蝴蝶的这种价值观，但以他的身份，是无权，也绝对不被允许去干涉蝴蝶的私生活的，事实上最后的这个问题都已经越线，好在蝴蝶并不介意，否则，追究起来少说也得背个处份。
故宫的侧门就在前方，路边已经可以看到一名名正在执勤的警卫和便衣，张昌海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衬衣早已湿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团结是很重要的
事情并不复杂，简单的说，就是蝴蝶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文章，然后对那间奢华的外资酒店产生了兴趣，就跑去吃了顿饭，然后又平安无事的回到了故宫，整个过程无惊无险，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情况发生……如果这事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那只能说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锁事，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被拿来闲聊几句，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的关注。
但是，如果事情是发生在蝴蝶身上，那就很难让人淡然处之了。
蝴蝶的安全没出问题，这当然是好事，至少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这并不意味着412工作组就可以高枕无忧，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工作的插曲轻轻放过，相反，这起事件造成的影响，甚至都超过了之前蝴蝶照片泄漏所带来的风波。
酒店外，蝴蝶被人远程拍照，那只能说是安保工作出现了漏洞，但这一回，问题却是出在自己内部，众多的巧合撞在了一起，如果这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就太可怕了——幕后的黑手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安排这一出戏，把蝴蝶引到那个会所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在蝴蝶的身边，还有多少他们的同党？
……
“堵车的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是一辆运送货物的货车在经过路口时，为了避让一个骑单车闯红灯的路人而猛打方向，导致失控，然后在撞到了路口的护栏后又与另一辆货车和公交车相撞，导至了路口交通拥堵。货车的司机已经查过，是XX厂的职工，有十几年的驾龄，那条线路也是他经常跑的线路，在事故中，他本人受了一些轻伤，目前正在医院就治，我和小赵在盘问中，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听起来似乎还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不过这个答案却显然不符合老吴的预期，眉头微皱，略微思索后问道：“骑车的那个路人呢？身份有没有查到？”
李悦新轻轻摇头：“没有，那个人并没有在事故中受伤，而且货车司机也没有看清过他的样貌，我们走访了一些现场的目击者，都说没有留意过这个人。”
赵忠义插言说道：“从事故的情况来看，这个路人应该没什么可疑：如果是为了故意制造交通事故，他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而不必这么冒险。从事故现场的还原来看，当时的情况真的非常危险，如果货车司机的反应稍微慢一点，那撞的就不会是车，而是人了……单单只是为了制造一起交通事故的话，没必要这么冒险，何况就算他自己能避过去，他又怎么能确定货车司机就一定会在避让中失去控制而撞上其他的车？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所以就算有什么问题，应该也不是出在他的身上。”
老吴沉呤道：“说的有理，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一定要查清这货车司机到底有没有鬼！如果这起事故不是意外，那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小赵去查，不光是他本人，包括他的家庭情况和社会关系都要查清楚，这方面，小赵你在公安系统干过多年的刑侦，比较有经验，要多用些心，调查一定要细致，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死角。”
“是！”赵忠义与李悦新同时应道。
接着，老吴的目光又转向韩红梅：“报社那边怎么说？”
韩红梅答道：“已经查过了，报社知道这件事，是接到了匿名信的举报，起初他们没理会，但举报信却再三的出现，而且内容还十分的详细，报社就上了心，派了个记者走访了附近一些居民，在了解了一些情况后，由报社的编缉操笔写了这篇文章。”
老吴神色一凝，问道：“匿名信在哪？查过没有，有没有什么线索？”
韩红梅从公文包中拿出几张折好的信纸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写信的人应该是个老手，字迹工整，但十分生硬，应该是一个字一个字临着字帖写的，从笔迹上很难看出什么线索。所用的纸张也很普通，我查过批号，这个批次的信纸几乎大半的文具商店都能找到。”
打开信纸，老吴一边查看着信件上的内容与细节，同时问道：“信是怎么投递的？”
韩红梅答道：“是通过邮局寄出的，寄信的地址我查问过邮局，都是在市区内，但投递的地点却分布得很广。”
老吴问道：“信封和邮票呢？”
韩红梅答道：“都已经遗失，报社没有保留信封，拆开的信封都是当成垃圾当天就倒了，恐怕很难再找回来。”
老吴微微皱了下眉头，对这个答案似乎有些不满，却并没有说什么：韩红梅说得没错，如果信封还在报社，在垃圾中清理一下倒不是很难，可现在两天都已经过去，像北京这么大的都市，一天产生的垃圾量是多少？要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山里去寻找几封甚至都不知是否存在的信封，何异于大海捞针？
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如果单从这些调查结果来看的话，似乎一切都很正常，至少没有什么人为操纵的痕迹，非要说有什么可疑的，也只是那几封匿名举报信件，不过像这样的匿名信，这年头只要是管事的单位，特别是那些报社媒体，哪天不是要收一大堆？朝阳区群众的革命热情和警惕性可真不是吹出来的，所以严格的说起来，这其实也算不上多大个疑点。
但越是这样，才越显得可怕。
如果没有那起车祸造成的拥堵，刚好把方碧瑶给堵在路上，让她没能及时赶过来劝阻蝴蝶，或许工作组还真的会相信这只是某个人一时间的工作失误，但是，有了这起车祸，再说这是巧合，那就是在污辱他们的智商了。
北京虽然是中国的首都，车流量比一般城市要大得多，但也远远达不到发达国家那种车水马龙的程度，加上主干道和每个路口都有交警指挥交通，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出现堵车的情况，就算发生车祸，因为各个路口都有交警执勤，往往也都能得到及时的处置，像事发当日，堵车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多小时，认识到这点，就不难想像当时的这种巧合机率有多低了。
两个小时听起来似乎也挺长的，但实际上，如果真要达到刚好将方碧瑶的车堵在路上的目的，那这场车祸发生的时间就不能以两个小时来计算，而必须要控制在前后的误差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之内——超过这个时间，就算把那条路堵死，司机也能及时发现并更改路线，可能会延误一些时间，但绝对拖不了那么久。
沉默了片刻，李悦新对老吴问道：“审讯有进展吗？”
轻轻摇头，老吴阴着脸答道：“什么都不说，咬死了只是工作疏忽……不过意志能撑这么久都没有崩溃，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老吴这唯心的结论却都是纷纷点头，十分认同。
都是刑侦审讯的老手，老吴的话虽然听起来矛盾，却并不难理解：一个人如果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并将要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那么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必然会降到最低，若这时再有人推波助澜，内心崩溃那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这与个人意志的坚定与否无关，甚至于，越是意志强大的人，表现出的反差反倒会越发强烈……但是，如果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又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他故意所为，并且并没有真正的悔意的话，其内心的防线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任何表现都有可能是伪装的，但其精神状态本身，却反倒会成为最好的判断依据。
被审讯的疑犯虽然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终究还是嫩了些，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价值：老吴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会交待，审讯的主要目的，只是要通过他的态度和情绪来判断这背后是否真的存在黑手操控——弄清了这一点，才好决定下一步的工作。
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王珂，李悦新轻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走程序吗？”
人是国安的，组织关系还在国安那边，所以理论上真出了问题，也该由国安来处理，412工作组只是一个临设的机构，权限并没有大到可以驾凌于组织程序之上，更无权私下处置什么人，新中国可没有什么王命旗牌和尚方宝剑之说。
想了想，老吴轻轻摇头：“先不急，这件事没必要这么快掀牌，把人扣下，看看再说。”
李悦新沉呤道：“这样也好，看看对方还有什么牌，再作打算……”
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吴和李悦新，王珂知道，这个决定其实也是在顾全国安的脸面……当然，这句话是绝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就不是遮羞，而是打脸了。
无论如何，作为国安系统的一员，这个人情王珂必须得记在心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就叫报应
普通的饭店，普通的包间，一对穿着普通的青年男女正对坐在一起，享受着浪漫的时光……不过，如果此时有人能听清他们刻意压低的谈话，就不难发现，他们交谈的内情其实一点也不浪漫，相反，却透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人，你见到了？”男子轻声问道。
女子轻轻点头：“见到了，不过没有太多接触，警卫看管得实在太严，我根本无法靠近。”
男子似乎并不意外：“这很正常，如果这个人这么好接触，我们也就不用费这么大周折了……说说你的看法，有没有看出什么？”
女子想了想，神情透出一丝异样，轻声说道：“这个人……感觉很怪。”
“首先，他的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普通话还算标准，但带有一些南方口音，具体是哪里的不好说，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受过太多礼仪训练，显得很随意，甚至有些孩子气，很不成熟。”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让人奇怪的是：他对于国外的那些高端食材似乎十分了解，像神户牛肉和鱼子酱，除了那些外国人，就连一些高干子弟都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却能句句问在关键点上，比如那鱼子酱，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东西有多高的价值，更不可能知道真正值钱和珍贵的鱼子酱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鲟鱼的鱼子制成的顶级鱼子酱，而一般的鱼子酱，价格最低的甚至连普通人都吃得起，根本没什么稀奇。”
男子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个人应该在国外生活过，而且生活还相当优越。”
女子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闻言立刻摇头：“不好说，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男子：“为什么？”
女子答道：“生活在国外，而且能吃得起这种东西的华人，基本都是大户人家出生，这种家庭出来的子弟不管品性如何，至少都是有相当的修养和气质的，但在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到这点。从他用神户牛肉做牛肉串，爱喝啤酒来看，一般来说只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饮食习惯，大户人家的子弟，就算喜欢吃这些东西，也不会在那样的场合里去吃，那肯定会被人笑话没品味的。”
男子沉呤道：“这倒也是……或许他原本出身并不高，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进入上流的社交圈呢？这应该就可以解释他这种矛盾的表现了。”
女子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不像，如果是那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草根，通常来说都很容易看出来：要么自卑敏感，要么不可一世，但这个人却显得相当自信，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看什么都显得无所谓一般，带有几分游戏风尘的味道，这种气质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男子不以为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他刚好性格就有些古怪呢？”
女子迟疑了一下，认真的说道：“但这解释不了他在看艳舞时的表现。”
男子愕然：“怎么说？”
女子说道：“你也知道，会所里那些跳艳舞的洋女人是有多勾人的，而目标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是美色当前，他的表现却格外的平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会不会是他对女人没兴趣？我听说过国外有不少这样的人……”
“不，不是这样，他的表现更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他的眼里，并不是没有欲望，只是没有一般人那样强烈，比如他的保镖，尽管意志力很强，但不管怎么自制，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反应却是怎么都无法克服的，这种表现，我只在少数一些洋人身上见到过……你知道，在国内几乎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环境给他去熟悉这些东西的。”
男子皱眉道：“照这么说，至少还是可以肯定，他是来自于国外了？”
女子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或许吧，不过……”
见她欲言又止，男子问道：“但什么？有话就说，你不会还想要隐瞒什么吧？”
女子微微一惊，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个人跟我见过的那些华侨都不一样……气质，谈吐先不说，那头发连个发型都没有，只是为了省事而剪得很短，鞋子倒是很高档，但似乎没怎么擦过油，皮色暗淡，而且他在坐着的时候，偶尔还会将鞋底放在另一只鞋的鞋面上，扣……扣下的鼻屎也是随手往鞋上擦，而一般那些生活在海外的华侨，都是十分注重个人仪表的，特别是发型和鞋子，这都是最能看出一个人修养的细节，就算再怎么不修边幅的人，也不会随便到这种程度……至少我是没见过。”
男子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叹了口气，女子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个人很怪，他表现出的这些细节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如果非要给他下个定义……他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很像那些香港人，那种不中不洋的味道，但细致的对比，却还是有些不同。”
男子被绕得有些晕了，也懒得再纠缠于这些，问道：“别的呢？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女子说道：“差不多就这些了，接触的时间实在太短，连话都没说几句……不过，这个人我感觉他不像是从政的，因为我注意到，他看艳舞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享受，还不如说是为了捉弄那个保镖，而且他还试图请那个保镖跟他一起吃东西，从政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没上没下的。”
男子将这些内容用心默记了片刻，又问道：“会所那边，他们有没有怀疑你？”
女子答道：“没有，但他们也没有让我接触更多的事情，我的工作就是当一名招待员，不过在这个地方，确实可以接触到不少的人，不少高干的亲属和子弟现在都已经是那里的常客了。”
男子愕然：“他们玩得起？”
女子答道：“当然不是花得自己的钱，通常都有人替他们付账，有些甚至还有人替他们办理了会员和账户，每次过来只需要记账就行——不过会员用的都不是他们本人的名字，那些人做事还是挺小心的。”
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轻声说道：“留意这些人，最好能想办法弄到他们每次消费的账单和证据，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女子轻轻点头：“我明白，已经在记了。”
见该问的都已经问完，男子站起身来对女子说道：“回去当心些，那间会所现在肯定已经被盯上了，记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把看到的记下来，告诉我，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明白吗？”
女子迟疑道：“如果他们要我替他们做事呢？”
想了想，男子说道：“不要答应，也不要拒绝得太直接，他们很可能只是在试探你，而且就算你加入他们，也不可能接触到核心的机密……总之，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只是要利用他们搭建的这个会所来收集情报，借鸡生蛋而已，这些人早晚都是要完的，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男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和女子一起走出房间时，表情已经换成了另一幅模样：开心中带着甜蜜，任何人看到，都只会将他们当成是一对刚刚约会的情侣。
……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场风波卷入而机关算尽之时，蝴蝶本人也同样在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不已——倒不是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而是比这更麻烦：女朋友知道了这件事，生气了。
在蝴蝶看来，不过是吃了顿花酒，看了场艳舞，多大点事？但他也更加明白，这种在二十一世纪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却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流氓！
是的，八十年代的人思想很单纯，单纯到看任何问题都几乎是非黑即白，别说吃花酒看艳舞了，社会上小青年聚在一起跳个交谊舞，都能被当成耍流氓抓起来判刑——这不是开玩笑！为这个罪名而吃牢饭的全国可不是一个两个，而像他这样的行为，恐怕用流氓都不足以形容其恶劣了——至少没有哪个耍流氓的敢带着一堆中央警卫团去吃花酒，从这点来说，他倒也算是开了时代之先河，把流氓对无耻的定义给刷新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的新高度。
所以，一向对他千依百顺的方碧瑶，这回是真的恼了。
其实，恼了也没什么，女人嘛，男朋友干出这种事来，生气是肯定的，要真是不闻不问不在乎，蝴蝶反倒要纠结了……可坏就坏在他这张嘴，本来方碧瑶也只是半真半假的甩点脸色，本着给他个教训，省得以后再这么折腾人的目的来闹一闹，可谁知这小子在哄人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就弄出一句‘这种舞有啥可看的，比这更刺激的有的是’，然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家要相互理解
看着两眼红肿的方碧瑶，老吴只有一个感觉：真尼玛日了狗了。
一开始，决定让方碧瑶‘知道’蝴蝶去吃花酒的事，本就是他的决定，原本是想着让蝴蝶受个教训，闹一闹，也省得他隔三差五的这么把人折腾一回，更重要的是，那个私人会所明摆着有问题，这一回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在不好阻止才让蝴蝶冒了一回险，但同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再来第二次的。
安全是一方面，其他方面的因素也不能不考虑：万一蝴蝶被那里面的女人给勾上了，那乐子可就大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的出现。
不是没考虑过把那家会所查封掉，但这样做却是下下之策：首先，如果蝴蝶发现这件事，难免会心中所有不快，以他的性格很可能就会形成逆反，弄出更多的麻烦;其次，改革开放是国家的大局，只要这个国策没变，以后像这样的场所和投资肯定会越来越多，你封得了一家两家，难道还能下令禁止所有外资在国内投资服务业？与其让对手转移阵地，再次化明为暗，还不如留着这颗已经曝露的钉子，看看对方有什么打算。
所以，既不能强行限制蝴蝶的自由，又不能查封那可疑的会所，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方碧瑶出面，用女朋友的身份来阻止他了——何况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方碧瑶也确实窝了一肚子的火，与其让她强忍着委屈装作没事，还不如让她发泄一下，反倒更利于化解矛盾。
本来，这些算计是没错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照顾到了方方面面，但千算万算，老吴却唯独算漏了蝴蝶那张臭嘴的杀伤力，同时，多少也算轻了这件事对方碧瑶的伤害有多大。
像方碧瑶这一代的中国女性，可以说是中华文明几千年，最为独立，最为自尊自爱的一代女性，跟后世那些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的拜金女不同，她们对于爱情和家庭，最看重的就是夫妻间彼此的忠诚：老实可靠，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贬义词，而是绝大部分女性择偶的标准，而方碧瑶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她的家庭观和爱情观自然也不例外。
就现实而言，方碧瑶当然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跟蝴蝶闹翻，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否则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委屈了——若没有这特殊的身份与关系，如果单单只是个人感情的问题，以她的个性，如果男方做出这种事情来，除了分手根本不会有第二种选择，可现在，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别说分手，就连闹得太僵都是不被允许的。
明明错的是蝴蝶，可发脾气的时候还得考虑到他的感受，换谁都会受不了啊。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所谓的平等，从来不是绝对的，别说蝴蝶只是看了场艳舞，说难听点，他就算真的在外面三妻四妾，只要他对方碧瑶还存在着感情，只要他还没有主动抛弃方碧瑶，那不管方碧瑶心里怎么想，受不受得了，她都必须要尽全力去维持这段感情，因为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单是他们个人的问题，在巨大的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婚姻幸福，根本无足轻重。
方碧瑶并不缺少这样的觉悟，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年方妙龄的女人，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浪漫，对爱情充满幻想之时，若她对蝴蝶只是单纯的出于任务需要而作出的牺牲倒也罢了，问题是，她对蝴蝶同样也是投入了真情的，以心换心，却换来这样的伤害和羞辱，而蝴蝶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情绪失控之下，这原本只是半真半假的一场戏，就硬是给演成真的，然后双方都下不来台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老吴真心想哭：没办法，自己挖的坑，流着泪也得把它填上，否则，这坑就得用来埋他了。
蝴蝶那边还好说，虽然被方碧瑶扇了一巴掌，不过看样子倒是没太在意，只是有些下不来脸，心里其实还是想和好的，问题主要还在方碧瑶这边：这事对她的打击，确实太大了，这个心结要是过不去，就算勉强用国家大义逼她低头，将来跟蝴蝶也多半是貌合神离，这可不是组织上想要的结果。
将心比心，老吴其实倒是挺理解和同情方碧瑶的：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特别是像方碧瑶这种知识份子家庭出身的人，是最看重名誉和脸面的，而所有最丢脸的事情中，流氓绝对是排在前三列。
喝花酒，看艳舞，如果只是私下里去，没闹得沸沸扬扬，或许方碧瑶还不至于这样难受，但蝴蝶这位大爷，他却是浩浩荡荡出巡，这破事都已经惊动了中央首长，这让她今后怎么做人？可偏偏蝴蝶还不以为然，虽然嘴上认错，但谁都看得出，这小子心里其实没有半点悔意，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啥不对，方碧瑶能忍着没跟他当场绝交分手，只是扇了一耳光哭着跑出来，就已经很是顾全大局了。
“小瑶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这事你没什么错，那小子确实欠打！你要有什么委屈，也别憋在心里，我的年纪跟你父亲差不多，也算你半个长辈，跟我说说，或许我能给你出点主意也不一定呢？”
“组长，对不起……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抹着眼泪，方碧瑶抽泣着说道，那强挤出的坚强表情反倒让人越发的怜惜。
想了想，老吴轻声说道：“有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的，但事情既然已经闹到这地步，我想，或许真的该跟你聊一聊。”
“你委屈，是因为觉得蝴蝶的行为太丢脸，而且还没有丝毫的悔意，而蝴蝶呢？他嘴上虽然跟你道歉，但心里怎么想，谁都看得出来，这种行为如果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当然是不可原谅的：就算你不说，我这做伯伯的都不会放过他，怎么都得给你出这口气。”
“但蝴蝶不同——我不是说他对国家的重要性，而是指他的想法，他的观念，他的道德标准，这跟我们都是有所区别的，你用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准去要求他，就跟他用他那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行为一样，其实都是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
方碧瑶愕然，迟疑问道：“组长，你是说，我做错了？难道我不应该生气……报歉，这我真的做不到。”
轻轻摇头，老吴认真的说道：“不，你没错，这是可以肯定的！我虽然不知道后世的观念会怎么看待蝴蝶的这种行为，但我相信，不管再怎么改革开放，道德的底线和对婚姻，对爱情的忠诚，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会改变的，蝴蝶面对你的时候，同样也在心虚，这就证明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这种行为是对你们之间感情的一种背叛和伤害——只不过，可能是受后世社会一些不良风气的影响，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应该去接受他的这种被扭曲的价值观……把你安排在他的身边，不就是想通过你去影响和改变他吗？”
这些话，可谓是句句说在了方碧瑶的心坎上，闻言不禁鼻子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过看起来情绪倒是没那么激动了。
看着他，老吴怜惜的说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介意其他人的看法的：你和蝴蝶，与一般的情侣或夫妻本就不同，你为国家作出的牺牲和付出，国家不会忘记，没人会因为这种事来嘲笑你，因为你和蝴蝶，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个人生活上的一点问题，是掩盖不了你们为国家作出的贡献的。”
虽然知道这些话是安慰，但听老吴这样说，方碧瑶的心里也确实轻松了许多，对蝴蝶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老吴说得确实有理：蝴蝶是来自未来的人，用这个时代的标准去衡量他，本身就不公平，何况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没多大，只要想开了，至少并不算真正的出轨，如果政府和组织都为他洗地，那自己再纠缠不放，就显得太不识大体了。
冷静下来，却又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当时气上心头根本没多细想，抬手就给了蝴蝶一记耳光，现在想来，却又不禁担心蝴蝶会不会因此而恼了，毕竟男人都是很在意脸面的，被个女人打耳光，这种气可不是谁都能忍得下的，何况蝴蝶一向心高气傲，对她虽然十分尊重，却也不是那种怕老婆的人，要是真因此而闹翻了脸，个人感情是小，影响到组织对蝴蝶的统战工作，可就真成罪人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要让她先低头去跟蝴蝶道歉，却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再说了，她的任务是要帮助蝴蝶竖立正确的价值观，向组织靠拢，可不是对蝴蝶惟命是从，无原则的妥协能换来一时的安宁，长此以往却只会被人看轻，所以，这事该怎么处理，倒真要好好斟酌一番。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相互伤害啊
对412工作组而言，1980的这个年末，注定是不太平的：刚安抚下方碧瑶，又好不容易劝得蝴蝶首先低头认错，让俩小口重归于好，还没等大伙缓口气，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完全打乱了原本的工作布署：犯事被看押的国安特工，被国安强行带走了。
从一开始，老吴就知道这件事很复杂，很不简单，但他却没想到此事能复杂和麻烦到这种地步，甚至就连支持他的老首长都只能选择妥协，从而默认了国安的这种行为。
当然，这并不是说老首长就怕了对方，关键还在于，对方提人的这种行为本身是完全符合组织程序的，相反，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名国安特工涉嫌犯罪的前题下，工作组扣押嫌犯，反倒没有法理依据，这也正是对方敢公然叫板的原因所在。
老吴完全可以感受到老首长的无奈，明知道背后是谁，明知道对方这样做是在拿国家前途的命运冒险，可是为了大局的稳定，却依然只能妥协。
是的，虽然那名嫌犯什么都没交待，但对于老人那个层面的人而言，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能让一名前途无量的国安精英放弃自己的一切去做这种近乎于叛国的事情，必然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上位者控制收买部下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种，只要查一下这个人升迁的经历和过往的一些事情，就不难知道他是在为谁卖命……何况，对方既然能出动官方的力量动用组织程序来提人，明摆着就是不怕被人知道自己是谁，这个人的名字恐怕早就已经在老首长心中，就连老吴自己，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了。
如果这是小说或是电视里的情节，英明的皇帝和一心为国的忠臣在知道了奸臣的身份和势力之后，接下来就肯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朝堂争斗，然后在一场恶斗之后，奸臣和他的爪牙们必然都会被一扫而光，朝堂又重现光明，从此主明臣贤，国家大治，百姓安居……但可惜的是，现实并不是小说，而此时的新中国，也不是那种靠所谓的明君贤臣来治理天下的封建王朝。
老首长代表的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核心，从这点来说，他的权力不可谓不大，但这个国家并不是只有他才掌握着权力，而他的权力，也远远没有大到可以一言九鼎的地步——这是由体制本身所决定的！在中国这种体制背景下，根本就不会允许上层出现一个可以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至尊，因为绝对的权力必然会导致绝对的腐败，只有让权力相互制衡，国家才能平稳的发展，否则无论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那都将是一场灾难。
有权力的制衡，就必然会有众多的派系，有不同的派系，就必然会有不同的利益需求。在蝴蝶的问题上，老首长是站在国家民族的利益上去考虑的，所作的安排也都是围绕着这个核心而运作，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安排就是符全所有人的利益的……或者说，对于某些人，某些势力而言他们想要的，并不单单只是把这张饼做得更大，他们更希望能比别人分得更多，甚至能独占这张饼。
资本是贪婪的，权力又何尝不是？
以老人的权力和地位，如果真要横下心来杀鸡给猴看，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他却不得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对方走组织程序来出牌，固然是带有示威的含意，但同样也表明了对方不想将这种争斗无限的扩大化，要将一切争端都局限在规则以内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动用权力手段强行扣人不放，那等于就是向对方的势力宣战，而现在的中国，却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政治风波了。
何况，人皆有私心，这次跳出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探路的石子，就算打掉了它，难道就可以打消其他人对蝴蝶的窥视和贪婪吗？
不会，这只会让矛盾更加的激化，然后让政府上下陷入最激烈的党争，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穿越者，这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或有野心的个人而言，都是无法抵御的诱惑，如果这种矛盾被激化，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在失去理智后，抱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对蝴蝶下手……这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绝对可能发生的事实。
所以，在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之后，老首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放人，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将到此为止，一旦对方作出了失职的认定，那么这起事件也就将盖棺定论，不会再有任何人去追究是不是有什么幕后黑手。
不过，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简单的结束：几乎就是在接到放人命令的同时，老吴也收到了另一项指令——彻底的清理蝴蝶身边所有国安人员，除王珂被他保了下来，其他的人员全部被遣送回原单位，而相关的工作，也将由中央警卫团全面接管。
简单的说，就是掀盘子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老首长作出的还击，以和为贵可不代表委曲求全，而清理工作给出的理由同样也十分的充分：鉴于此次事件中曝露出的问题，像这种多部门联合组成的临时单位，显然不适合这种对安保要求极其严格的工作，而且保卫工作本身就是警卫团的职责，国安的任务是抓特务，并没有必要参与太多具体的保卫工作，有王珂在，负责协调工作和沟通就足够了，为了避免同类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才有了此次工作的调整，并不针对任何人，更没有针对哪个部门。
没有顺藤摸瓜，却是釜底抽薪，而且同样符合组织程序，道理上也讲得通，结合放人的举动，老首长给出的回答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事情到此为止，但做错事的人，必须要承担后果。
这样的处置，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不能说心服口服，但至少在不引起其他势力反感的前题下，多少也能让有着同样野心和打算的人，在行事前多点顾忌了。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理解这样的结果，至少对于并没有接触过太多这种政治斗争内幕的赵忠义而言，他就十分的不甘——当然，出于组织原则和服从性，他绝对不会质疑上级的命令，但私下里，却还是忍不住找老吴试探了一下口风，看能不能允许他暗地里查下去。
“都已经快要撬开他的嘴了，现在掌握的线索和证据，已经足以证明那个货车司机绝对是有意制造的车祸，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绝对能让他交待出真相……”
面对着赵忠义期盼的眼神，老吴心中暗叹，轻声说道：“不用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所有的档案全部封存……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你要明白，我们的职责并不是维护法律和查清真相，而是要维护国家的最高利益，为了这个目标，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作出妥协的。”
赵忠义似懂非懂，但从老吴严厉的目光中，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得黯然点头。
退出办公室，见李悦新拿着两根肉串走来，也没说什么，就递了一根给他。
接过肉串，赵忠义挤出一丝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道：“才一串？也太小气了吧？”
李悦新笑道：“知足吧，这可是神户牛肉，这一串的价格比你一年的工资都贵，能尝个鲜就不错了，你还想管饱？”
愣了一下，李悦新问道：“蝴蝶送的？”
李悦新点了点头。
赵忠义苦笑：“咱们也就这点福利了……几千块一斤的牛肉，倒真是要尝下，看到底啥味。”
说着，轻轻咬了一口，然后细品了片刻说道：“跟一般的牛肉也没啥不同嘛……对了，有干净点的袋子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一个人吃太浪费了，得带回去让孩子尝个鲜。”
正说着，韩红梅刚好经过，听到他这话，便将手中的油纸递了几张过来：“给，刚在厨房那要来的，就知道你们要用。”
接过油纸，李悦新随手将自己手中那根吃剩一半的肉串也包好，递给了赵忠义：“拿着吧，我家没孩子，吃不了这么多。”
“这怎么行……”推托了一番，见李悦新态度坚决，想想家里娃馋肉的模样，赵忠义终究还是接下了这半根肉串，然后小心的与自己那根包好。
见他情绪似乎开朗了一些，李悦新轻声说道：“别想太多了，干这行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顺心的，上级也有上级的考虑……别怪老吴，他也够难的了。”
赵忠义肃然点头：“我明白，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见他明理，李悦新又笑了笑，说道：“你也好几天没着家了吧？趁着没啥要紧事，正好回去看看，明天早点赶过来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改变的世界
“汽车人，变形！”
随着一部名为‘变形金刚’的动画从香港传入美国，几乎是一夜之间，美国的无数儿童就被这部神奇的动画给征服了，然后，只要是有孩子玩耍的地方，就都能听到孩子们模仿动画里叫出的指令，以及那机器人变形时特有的‘奇奇古古’的音效。
不光是孩子，就连许多童心未泯的成年人都深深的被它吸引。这部由‘孩子宝’全权代理和引进的动画，虽然不是产自美国，却完美的符合了美国人的价值观——强大的英雄，奇妙的科技，神奇的宇宙生命，正义与邪恶的碰撞，以及那无比炫酷的变形设定，简直就是为美国的观众量身打造一般，完美的迎合了他们的精神娱乐需求，顺便也让这部动画红遍了全美。
不过，比起动画本身，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思维如此超前，想像力如此丰富的科幻作品，居然不是出自于美欧，也不是日韩，却是来自于香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不得不让人感叹世界的奇妙……不过，既然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又被他们统治了那么多年，能诞生出这么一个完全接受和理解了现代西方文明的作品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再加上孩子宝在推广这部动画时，也刻意的回避了动画原产地的问题，孩子们也不会在意自己喜欢的动画是谁画出来的，所以，这个较为敏感的问题倒也没有成为这部动画被大多数人喜欢的障碍。
唯一让人不爽的是：这些动画的周边玩具——那种可以变形的机器人玩偶，卖得实在太贵了！就算是以欧美家庭的收入水平，一般的工薪家庭也会感到肉痛……不过，面对孩子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又有几个父母能狠得下心拒绝呢？
在此之前，市面上并不是没有类似的机器人动画，不过，那些机器人通常都只是作为载具和武器而存在，从来还没有一款作品将机器人描绘成一种全新的，具有真正独立思维的生命体，它们不再是一件件没有灵魂，只能靠炫酷的外形和强大的威力来衬托主角英明神武的道具，而是直接成为了动画的主角。
在动画里，这些来自赛博坦星球的机器人，它们有着不同的外形，不同的能力，不同的性格，甚至不同的信仰。擎天柱的沉稳冷静，大黄蜂的俏皮可爱，威震天的野心霸气，红蜘蛛的狡猾残忍……每一个角色和人物都是那样活灵活现，哪怕是反派，都有着其独有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拥有它们。
没有孩子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不过现实中显然不可能有真正能变形的硅基生命外星人来跟他们做朋友，所以，唯一能让他们寄托这种愿望的，就只剩下那些随动画一起发售的机器人玩具了。
要说明的是，蝴蝶提供的并不是初代的变形金刚样本，而是后世经过无数次优化后，最新的设计版本：每一款机器人，同样都随做工和精细度的不同而有不同等级的区分，但即便是最初级的童子军级别，都有着极高的外形还原度，并且可以保证在机器人的形态下能拥有不低的活动自由度，可以摆出不同的炫酷造形，而这些复杂到极点的设计，也正是孩子宝最终选择了引进这部动画，让那家香港公司分一块蛋糕，而不是自己借用这动画的创意另起炉灶，翻拍一部同类作品来圈钱的原因所在。
动画好拍，玩具难做——要让一个机器人可以变形成汽车或是飞机，这并不难做到，但要在保证这些变形元素的同时，还要让机器人的身体关节保留极高的自由度，可以摆出不同的姿势，甚至还要高度还愿动画里的形象，这就很难很难了。做不做得好先不说，就算花费重金请最好的设计师来进行设计，时间上也来不及，而且就算做出来，最后还得跟原版的作品去抢市场，完全是得不偿失。
当然，以孩子宝作为美国最大的儿童玩具公司的强势地位，就算是合作，他们肯定也是要吃最大份的，真正留给那间香港公司的利润分成其实少得可怜，要是再算上他们能直接得到所有机器人的设计样品而省下的设计费用，很难说他们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西方国家所谓的自由平等那只是针对与他们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而言，对于弱者，贪婪的资本家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否则他们又凭什么去积累那么庞大的财富？
虽然只是喝了点剩汤，可是对于披着港资外皮的中国政府而言，这样的结果却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了：这年头的中国人可没什么经济头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无形资产，在他们看来，自己付出的不过就是一部动画片和百十来件塑料玩具，然后就是签了个合同而已，便为国家换来了大笔宝贵的外汇——照美方的说法，光是一年的利润分成就可能高达百万美元了，而且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只要这玩具还能卖出去，以后每年就都会有钱分，这是什么概念？早知道洋鬼子喜欢这些东西，咱们就应该多拍点这样的动画片，多造些这样的玩具卖给他们啊！
当然，对于在交易中损失了绝大部分利润的事实，很多人同样是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他们不是没有尽力争取，但形势比人强，如果不借助孩子宝这样大型的美方资本，区区一个香港制造的动画要想打入美国市场，并毫无阻碍的登上各大电视台黄金时间的动画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更重要的是：如果不与孩之宝合作，别说无法占据这最大份额的美国市场，单凭大陆目前的工业制造水平，根本就无法生产这些看似简单的塑料玩具，到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把自己的创意学过去，然后赚得盆满钵满，自己却只能看着这好好的一棵摇钱树在自己手中烂掉。
落后就要挨打，并不单单只是体现在军事上，经济上同样也是如此……国内不是没想过自己去生产这些玩具，哪怕是用较低的利润给美国供货，那也能国家的外汇创造一笔不小的收入，但验证的结果却让人无言以对：别看这些玩具不是什么高科技，但它们的复杂程度和精度要求却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中国能做到的——此时的中国，还不是后世那个让全世界所有实体企业咬牙切齿的山寨狂魔，而这小小的玩具，对工艺，对材料的要求之高，放眼世界，除了几个发达的工业国家，恐怕也没谁能做得出来。
几十上百个铸造的塑料零件结合在一起，每一个机器人身上可以活动的关节都多达十几二十个，最复杂的甚至有几十个大大小小活动部件，并且这些零件结合在一起时，既要保证它们可以灵活的运动，又不能太过松动，得有一定程度的摩擦力，否则整个机器人就会像断线的木偶般松散无力——要做到这些，零件的尺寸精度最少都得达到百分之一毫米的标准，而偏偏这些零件又全都是塑料铸造的。要知道，塑料在铸造成型的过程中，尺寸必然会因为材质的不同而发生不同程度的冷缩，尺寸本来就很难控制得十分精确，而这些零件大多又都属于异型件，要制造出这样高精度的模具，没有最先进的数控设备，根本是无法想像的。
与此同时，英国方面，一部名为《哈里波特》的魔幻小说也正被越来越多的孩子喜欢，魔法与巫师的传说在西方国家本就深入人心，而这种以现实为背景，以一个善良天真却又充满童真幻想的小男孩为主角的故事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上，这个名为哈里的小男孩完全就像是邻家的玩伴一样令人亲切，以一封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为线索，一步步展开的那个隐藏在现实背后的神奇魔法世界，却又完全没有传统魔幻故事里那种阴森与恐怖，魔法在这里似乎只是某种类似于科技的神奇力量，被一些同样神奇的人所掌握着而已。
神奇的魔法生物，有趣的魔法实验，还有那个隐藏在阴暗中，从未露面，却令所有人都惊恐得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提及的大魔王，似乎也赋予了这本小说同样神奇的魔力，让人只要看上一段，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情节。
当然，作为一本小说，而且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作者所写的小说，尽管这部作品在上市后倍受好评，销量也在稳步的上升，但增涨的速度也并没有超出常理……这个时代毕竟不是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哪怕是这种在另一个时空已经证明其成功的作品，要想真正达到那种巨大的影响力，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计划都一帆风顺：在日韩等国发展良好的传销计划，在欧美却在一开始就限入了僵局，虽然确实有少数人被吸引而加入进来，但在发展的过程中，却完全找不到日韩那种如火如荼的感觉。
起初计划负责人还以为这是个人能力的问题，可是当他们抽调了日韩的精干力量去支援欧美地区的发展时，却依然毫无改善，甚至还受到了当地监管部门的警告，考虑到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以及无利可图的现状，计划只能被迫中止……在见识了日韩那堪称疯狂的利润后，面对更加富裕却无从下嘴的欧美土豪，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过年啦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1980迎来了它最后的一天。
在后世，很多国人都认为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虽然商家们在狂欢，公路铁路在超载，电视里一台台欢庆的晚会节目几乎就没断，所有的明星歌星舞星笑星也都赶趟似的跳出来表演的表演，拜年的拜年，不管时间怎么紧都得趁机刷个存在感……但是，很多人还是坚定的认为，似乎再也找不回小时年过年的那种味道。
这种感觉，在五零后到八零后这两代人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想想，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中国是什么样的经济水平，那个时代的中国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一个被人羡慕的国家工人，甚至是机关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钱，高点的也不过五六十，这点工资还得上养老下养小，虽然物价也便宜，但再便宜，钱就这么多，哪怕一分钱不存，也就刚刚只够维持一家人基本的生活开销——那可真是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的来花。
所以说，这样的收入水平别说大鱼大肉了，普通人的家里一个月能吃两三回肉就算是条件不错的了，而且为了最大化的节省开支，一般人买肉都会挑着肥肉来买，因为肥肉可以炼油，结果反倒让口感更好的瘦肉变得没人要了。
可以想像，在这样的生活水平下，过年对于当时的中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除了与家人团聚，数千年的文化习俗，那也是他们一年中唯一能放纵一下自己，大鱼大肉的狠吃上一回，享受一下平时根本不敢奢望的美食的机会;而孩子们也可以在这一天里从长辈手中领到一笔‘丰厚’的压岁钱，虽然大部分都会被父母没收，但剩下的那些，也依然可以让他们买到许多自己喜欢的玩具，烟花，或是零食，条件好的家庭，或许还能换上一身家长准备的新衣，人们自然会对过年充满了期待。
这种感情，对蝴蝶这种出生在九十年代后的中国人而言，却是相当陌生的。
在蝴蝶的记忆里，他的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但除了很小的时候条件差点，几乎是从懂事的时候起，不管条件再怎么困难，至少每天三餐的荤腥就是没断过的，因为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对他十分疼爱，花钱不能说大手大脚，可是想吃的零食，想要的玩具，似乎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特别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社会也在不断进步，这些年虽然也碰过一些壁，生存的压力也挺大的，但在生活上还真没吃过什么苦，不光是顿顿有肉，隔三差五的还能跟朋友出去‘血拼’一回，过年餐桌上的那些家常菜，都是平时吃腻的……事实上如果单从味道口感而言，父母的手艺甚至还比不上平时在外面餐馆酒店里吃的那些，毕竟人家可都是专业的厨师。
不过，这个春节却显然不同于以往，在蝴蝶心中，对于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春节，他同样也是充满着期待的。
这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得到这种神奇的穿越能力开始，他从一个最普通的打工仔，变成了一个可以穿梭于不同时空的穿越者，当决定利用自己的这个能力来赚取财富时，又走上了时空商人的道路——这一切的改变，不过才短短的数月，但感觉上，却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时空商人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好做，回想起自己刚开始的天真和幼稚，蝴蝶会就忍不住一阵阵脸红，不过同样也为自己的幸运而庆幸不已：虽然是上过当，碰过壁，也犯过傻，但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居然都是有惊无险，而且最后的结果似乎也比自己预想的更好一些，不仅跟这个时空的政府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并且，还得到了格来的礼遇，甚至还收获了一份珍贵的爱情。
如果这种良好的合作关系能一直持续下去，蝴蝶甚至觉得，赚不赚钱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了——当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仔的时候，他最想要的当然是钱，因为没有谁能比一个穷人更能体会到金钱在这个社会的可贵，可是当他有了足够的钱后，财富的增加对他来说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数字游戏，两个时空里不断增涨的财富数字，似乎再也无法给他赚取第一桶金时的那种兴奋与激动，到现在，他甚至都懒得去查看自己的账户里究竟有多少钱，因为这些数字的变化，已经根本无法对他的生活再造成任何影响了。
当赚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一千万时，他当天就取出了两百万的现金，然后兴奋得整晚都没睡，把所有的钱都堆在床上，人在钱堆里滚来滚去，把一捧捧的钞票洒得满屋都是，然后第二天，这些钱就变成了一栋别墅和一辆豪车，当接到电话从县城赶来的父母看到这一切时，那激动和开心的表情瞬间就让他感觉，所冒的险，所吃的苦，都值了。
但是，在那之后，这种感觉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一千万能让一个穷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过上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对于一个已经拥有一千万的人而言，就算财富再增加十倍，他的生活也不会有更多的改变了。
蝴蝶曾经以为自己向往的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在赚到钱后，也确实纸醉金迷的放纵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那些灯红酒绿的名利场和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圈子，在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后，竟然越来越令他感到厌烦。
打扮得花枝招展，为了钱却可以跟任何男人上床的女人;见面就称兄道弟，十句话却有九句半都是谎言的男人;明知道这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却还要与他们把酒言欢……蝴蝶很奇怪，为什么曾经的他竟会向往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跟这些人待在一起，还不如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小说，就算是打工时跟同事们去夜市上吃那种天知道添加了一些什么化学调料的廉价烧烤，都比参加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舞会更有意思。
相比之下，蝴蝶却越来越喜欢80年的这个时空，不单单只是因为在这里他能获得另一个时空中无法想像的尊重和特权，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种亲身参与历史，改写历史，创造历史的奇妙体验，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甚至超过了金钱所能给他的安全感，让他越来越沉迷于其中。
这一届的春晚，就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件代表作，所以无论如何，甚至宁可将自己返回的时间推迟了几日，他也要留下来过完这个年。
说起来，以他如今在另一个时空里的身家，要想买一张春晚的现场门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不过就是作为一名观众，恐怕观看的气氛和效果还不如在家里陪着父母看电视，但在这个时空却不一样，要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届春晚可是三年后，现在却因为他的到来和提议，被整整提前了三年，换而言之，在这个时空的历史里，他就是首先提出这个注定将要改写中国人几千年过年习俗的伟大创意的人——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好了不起啊！
不仅如此，在晚会的筹备和节目的制订中，他同样也是出了不小的力的，可以说，这届春晚同样也渗透着他的心血与智慧……好吧，虽说把后世那些经典的作品直接抄袭过来说成是自己的心血和智慧，这确实有些无耻，但那么多节目，要从里面挑出应景的，适合这个时代背景的，也得花费不小的精力不是吗？再说了，文艺圈的这点事能叫抄吗？借鉴懂不懂？这叫借鉴！
除此之外，给女朋友来捧场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这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嘴上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来春晚的理由那必须就只能是一个啊！除了来欣赏老婆美妙的歌声，给她支持给她鼓励，还能有什么原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就在蝴蝶坐在春晚的演播厅中一边享用着零食，一边期待着春晚的开场之时，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无数的华人，也同样围坐在电视机旁，期待着这场号称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参演明星最多，收视观众也预期将会是最多的，史无前例的春节联欢晚会。
春节，不单单只是中国的节日，同样也是全球无数华人的节日，无论是抱有什么样的信仰，又或者持有什么样的政治立场，无论是因为历史的原因而不得不暂时接受英国殖民统治的香港澳门人，还是因为政治原因而被分隔在海峡对岸的台湾人，以及那些定居国外的华侨，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华人！只要是华人，就没有不期待春节的，只要传承着中华的文明血脉，就不会不期待这汇聚着最强大的中国元素的晚会。
挤满了亲朋好友的客厅里，人头涌动的操场上，单位的会议室，村委会的大院……人们欢天喜地的聚在一起，相互祝贺着，一同欢笑着，哪怕身上的衣衫还带着补丁，哪怕欢笑的脸上还透着疲惫，哪怕过去的一年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又或者家里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烦心事，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放下了包袱，放下了烦恼，都在期待着这台精彩的晚会，就像期待着来年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好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 新年要走桃花运
春晚是晚上八点钟正式开始，在倒数前的最后十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时钟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如果用神明的角度从虚空中来观察这个世界的话，就会发现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里，几乎所有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大半，无数聚集在电视前，刚刚还在欢声笑语的人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都停止了交谈，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放轻，数亿道目光都紧盯着那小小的屏幕，随着那跳动的秒针一起移动。
八点正，就在秒针与分针重合的瞬间，一声清亮的鸡啼响遍神洲大地，身披五彩霞光的雄鸡出现在屏幕上，昴首高歌，然后这个画面突然被定格，拉远，背景的图案也渐渐的改变，直到一个蔚蓝的星球出现在屏幕上，众人这才发现那原来竟是地球，而之前那只高歌的雄鸡，此时已经化为了一道金色的印记，其大小形状正是中国的疆域。
画面再次拉远，立体的地球影像迅速的又变成了一个平面的图标，‘CCTV1981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字样出现在图标下方，每一个字都光芒四射，同时，欢快的背景音乐也随之响起。
好厉害……
虽然连节目的现场都还没有看到，但仅仅只是这一片十几秒钟的动画片头，瞬间就引发了无数的惊叹——不单单只是国内的那些观众，事实上，这段片头对于居住在香港台湾，或者是欧美发达国家的观众而言，特别是那些从事影视工作或懂得影视技术的人而言，其震憾的效果反倒更为强烈。
太完美，太顺畅，太不可思议了！
这段片头的动画如果放在后世，绝对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这种连五毛都不值的特效你也敢拿到春晚上放？你丫的到底贪了多少制作经费？举报，老子要举报！
但是，这是1980年！在这个时空里，个人计算机的内存还是以kb来计算的，它可以处理一些文档，但绝对无法承担起复杂图案的计算……或许在那些国家级实验室里的巨型计算机勉强可以做到，但谁会拿这种军国重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换而言之，在这个时代，所谓的电脑特效的概念是根本不存在的，所有的动画拍摄都只有两种办法：一是用实物进行定格拍摄，二是用手绘的连续图画来形成动画效果。
不难想像，在这种技术水平下，要制造出这种带有强烈立体感和光影特效，然后还能无缝的在多个画面背景，甚至是立体与平面的图像之间完美过渡和转换的动画该有多难……严格的说，那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做不到。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这种震憾并没有强烈到可以改变某些人对于中国落后的印象，却也让他们越发的对这台晚会多了几分兴趣，而某些有心人，也暗暗猜测着，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是不是掌握了某种先进的电影技术，如果是这样，或许还真该去了解一下，毕竟在这资本为王的世界里，像这种具有极大市场价值的技术谁先能掌握，谁就能占据市场更大的分额。
和另一个时空里那第一台春晚不同，因为有蝴蝶这个强大的顾问，这场春晚虽然因为资金和时间的原因而显得有些简陋，但在场面和气势的营造上却是走的后世那种大舞台的风格，一开演就是一场数十人参演的大型歌舞，欢快激昴的音乐，众多知名歌唱家集体接力的联唱，加上数十名衣着华丽的舞蹈演员的配舞，整个场面只能用‘热闹’和‘欢庆’来形容，瞬间就给晚会营造出了一个不小的高潮。
“嗯？”
遥控的大洋彼岸，一名华人设计师惊讶的瞪大了眼，目光直直的盯在那数十名舞蹈演员身上——以他专业的目光来看，这些舞蹈演员的服装设计绝对是符合世界最新潮流的作品……或许，比当今流行的元素还走得更远，其设计的理念和很多细节甚至都超过了他所知的那些最新款式的作品。
这样的服装，怎么会出现在中国的晚会上？不是说那个国家的人全都是被红色思想洗脑的疯子和傻瓜吗？他们的审美和设计怎么会如此接近西方的文明世界？
心中突然一动，设计师急忙拿起纸笔，飞快的对着电视屏幕一阵速绘，很快，一张线条简洁，却完整的表现出了整套服装设计的风格与细节的素描草图便出现在画纸上。看着自己画出的作品，设计师眼神变得越发的兴奋，虽然只是一套专为舞蹈而设计的服装，但其中很多元素和理念却都是可以借鉴的，这对他的帮助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这份借鉴的原型是来自于中国，而据他所知，那些眼高于顶的白人设计师，恐怕是绝对没兴趣来观看和了解他们眼中‘黄皮猴子’的晚会和作品的，这就意味着在西方的这个设计圈里，他很可能就能借此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十多分钟的大型开场歌舞结束后，很多人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接下来马季大师的相声立刻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个节目，蝴蝶倒是没有插手，所以看起来十分的传统，不过艺术大师的表演功力是无可质疑的，十多分钟的单口相声让全国笑声一片，就连被后世无数经典的笑话给熏陶出来的蝴蝶都被逗得合不拢嘴……从某种意义上，大师在这一刻，硬是用自己的表演将全中国的幸福度给提升了几个百分点——大师威武。
歌舞，杂技，戏曲联唱……一个个精彩的节目不断上演，当熟悉的弦律在台上响起，蝴蝶嘴角不禁上扬：‘不老的爱’，这首后世带来的歌放在这个时代来唱，还真是再应景不过了，从周围那些老同志激动的表情与眼中的泪光就不难看出，这些歌词几乎是句句唱进了他们的心坎。
原本只是出于功利讨好而拍的一个马屁，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些满脸苍桑却雄心依旧的老前辈，老革命，蝴蝶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只感觉这就是自己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当年，就是这些人在国家民族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出生入死奋战数十年，打地主打土豪打侵略者打反动派，甚至连美帝苏修都打过，硬是用无数的鲜血和满身的伤痕打出了一个太平盛世，打出了一个让世界刮目相看，再也不敢轻视的联合国五常。
或许他们并不是圣人，或许他们也确实犯过一些错误，但他们的功绩却是不容否定的，他们的人格是无可质疑的，他们理应得到国人的尊敬，理应享受世人的传颂，而不是被关在牛棚里被批斗，被污辱——这首歌，当然无法抹平时代留给他们的伤害，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看到，他们的功绩没有被遗忘，他们的荣誉没有被抹杀，他们依然是共和国最值得尊敬的人。
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在这首歌唱完之后，紧接着的节目就是一个小品——这也是蝴蝶给这个时代的春晚带来的最大的一个改变：原本，小品是要等到84年春晚的时候，陈配斯的‘吃面条’在晚会上一炮而红之后，才正式成为一种全新的艺术表演形式的，但在这里，蝴蝶却直接抛出了喜剧小品的概念，并且提供了大量来自后世精典的段子剧本，直接就让全国人民提前享受到了这种超前艺术形式的魅力。
第一个小品，主演就是陈配斯和朱斯冒，不过节目却并不是历史上他们的第一个小品‘吃面条’，而是更经典的‘主角和配角’。俩个人，一个浓眉大眼，标准的革命题材影片里的英雄形象，一个则贼眉鼠目，不用演都像个反派，为了争抢主角的位置，各种笑料不断，尤其是最后俩人换过戏服的那一刻，明明是汉奸的衣服，在朱斯冒身上却硬是穿出了地下党员的凌然正气;明明是八路军的制服，可穿在陈配斯的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像叛徒，不知让多少人笑得都直不起腰。
不出意外的话，‘队长，别开枪，是我’这句经典的台词，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成为全国的流行语了。
虽然是早就看过许多遍的旧作，但此时现场看来，蝴蝶依然乐在其中，可就在小品正演到最后一个高潮笑点之时，突然只觉右手一烫，条件反射之下猛的一缩手，却又将茶杯打翻，茶流一下就流了一桌。
“啊……对，对不起。”
倒茶的服务员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小女生，一见自己闯祸，吓得脸都白了，连连低声道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水壶，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手忙脚乱的想要替蝴蝶擦干衣上的水迹。
无端被烫了一下，又打断了兴致，蝴蝶自然有些不快，不过他的个性倒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加上心情不错，倒也没打算追究，正要抬头将人打发走，免得影响自己观看节目，可当他看清女生的样貌时，却是不禁心中一跳。
像，太像了……像极了后世的某位女神，虽然在气质上比方碧瑶稍逊了一筹，但那精致的容貌，即便是没有经过任何发妆，也依然美得让人心动。
“同志，您的手要不要紧？要不我给您拿点药膏去吧？”
回过神来，在女生关切的目光下，蝴蝶看了自己只是微微有些发红的手背，笑道：“没事，没啥大不了的，不用拿什么药了……倒是你，没烫着吧？”
“没事……对不起，我给您去换个茶杯吧。”
见蝴蝶没有责怪，女生红着脸，匆忙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便像受惊似的拿着被打翻的茶杯离开了，连落在蝴蝶身上的手帕都没来得及拿回……看到这一幕，一旁的老同志轻笑道：“小伙子，多好的机会啊，太心急了，把人吓跑了吧？”
蝴蝶愣了一下，失笑道：“您老想哪去了。”
不过，捏着手中似乎还带有淡淡清香的手帕，却是不知不觉给收进了口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让肉烂在锅里
回到故宫，一觉睡醒，还没等蝴蝶想好这大年初一该干点什么，李悦新便带着一大箱子货物找上门来。
“本来至少也该让你过完这个年再走的，但你也知道，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也就只能辛苦你了。”
“没什么，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可以走动，早点回去也好，省得多耽误一天。”
“呵呵，你能这么想得开就好……你要的货全在这，另外，关于技术方面的清单，他们列了一张表格，你留意一下，能弄到最好，实在弄不了，找一些相关的技术资料也是可以的。”
“……哦，好的，我知道了。”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蝴蝶随手接过表单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便放进了口袋。
看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李悦新笑了笑：“怎么？要真舍不得走，多留两天也是可以的，反正再急也不是急在这一两天。”
蝴蝶笑道：“有啥舍不得的，又不是走了就不过来了……”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但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悦新心里微微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自己多当心，凡事不要心急，记住，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蝴蝶笑道：“废话，你看我像是那种舍生忘死的人吗？”
离开了房间，李悦新刚出门拐了个弯，等在那里的老吴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
轻轻摇头，李悦新眼中透出忧虑：“不妙。”说摆，看着老吴有些沉重的问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查过没有？”
叹了口气，老吴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靠近，才轻声说道：“她叫梁洁絮，其他的，你就别多问了……对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白鸽，免得让她多心。”
听到这话，李悦新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透出一丝愤怒：“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胡来吗……那白鸽怎么办？万一蝴蝶真的……她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俩人边走边聊，老吴也是一脸的无奈，涩然说道：“所以只能先瞒着她了。”
李悦新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咬牙问道：“明明白鸽跟蝴蝶发展得很好，为什么要找人取代她？他们想过这样做的风险吗？”
沉默了数秒，老吴轻声说道：“没人要取代她，白鸽的安排一切照旧，只是现在计划里要增添一个人。”
愣了一下，李悦新面色一沉问道：“这是首长的意思？”
老吴轻轻摇头：“首长是支持我们的，只不过……他也很为难。”
李悦新深深皱眉：“这不符合我们的原则！而且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制造出更多的问题。”
老吴苦笑了一声，却是轻声说道：“但这符合我们的现实，就连首长都没办法反驳他们的理由——蝴蝶对我们太重要了，而白鸽又是唯一能影响到他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太没有安全感了，但如果变成两个或是更多的人，至少我们就能多一些选择。”
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李悦新挣扎着说道：“可是这对白鸽太不公平了。”
“但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深吸了一口气，老吴轻声说道：“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上级是想通过她去掌握蝴蝶，而不是让她去掌握蝴蝶，上回的事情也给了一些人足够的理由——关键时候，如果能多一项选择，我们也未必会那么背动。”
李悦新心中一惊，眼中顿时透出怒意：“所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他们就没想过这样做的风险？那个会所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查清它的底，他们就敢引蝴蝶去那里，就没想过万一出事怎么办？”
叹了口气，老吴说道：“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其实想开点，这样做虽然是下作了些，但也未尝没有道理。”
李悦新冷笑：“不就是世家秘术那一套吗？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扫进垃圾堆了呢，没想到倒是后继有人。”
老吴语塞……李悦新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说穿了，事情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的世家秘术，也就是自古以来那些皇家世族内部培养自己接班人所用的一套心术手法，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开色欲’，简单的说，就是在接班人达到一定的年纪后，就要通过提供足够多，足够好的美女让他变得更‘博爱’一些，从而避免过于专宠于某一个女人，因为当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只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也就意味着这个女人可以轻易的通过他来掌握她根本不该掌握的巨大权力，从而打破原有的政治平衡，最终导致灾难的发生，事实也证明了历史上那些专情的皇帝往往都没什么好结果，至于说那些不太为人所知的世家门阀，类似的故事和教训就更多了。
话说到这份上，李悦新也只能选择沉默，虽然他心理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认，上级有这样的顾虑，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方碧瑶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也是有着坚定信仰的好党员，好同志，但这并不代表组织就应该毫无保留的相信她……说得难听些，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她，与蝴蝶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将来如果她真的嫁给了蝴蝶，又与蝴蝶生下后代，谁敢保证她就不会产生某些不合适的想法？掌握着如此强大的资源，她难道就不该为自己的后代打算一下？就算她真能做到公而无私，可是，站在高层首长们的角度，他们又凭什么相信她可以做到？
老吴说得没错，这些事其实是早就注定的，之所以现在才曝露出来，也正是因为她与蝴蝶的关系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在此之前，蝴蝶就像是一只没有线的风筝，那时候首长们所想的只能是如何将风筝抓住，如何给它系上线，而现在，线既然已经系上，那么线应该抓在谁的手里，就成了问题。
不是说方碧瑶不可信，而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上，无论是谁都必然会面临这样的质疑，这既是事实，也是借口，最根本的原因当然还是某些人无法容忍体制中出现这样一个足以打破势力平衡的怪胎存在，就好比一个和平的世界里，原本几个国家势均力敌相安无事，但突然有一天，其中有一个国家突然研发出了一种威力超强，足以抹平所有对手的强大武器，你说这时另几个国家会作何选择？
要么，自己也马上研发出这种武器，重新找回平衡，要么，就只能豁出一切，趁着对手还没有完全掌握这种武器，还有一丝机会的时候，联合所有的国家一起宣战，跟对手拼个你死我活，除此之外根本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即便是以老首长的威望和地位，他也不可能与所有势力为敌，别说他现在还没能完全掌握蝴蝶，就算蝴蝶真的彻底倒向他，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只会让这个满身伤痕的国家在内斗的旋涡中丧失掉最后一丝元气，再也无法崛起。
蝴蝶只有一个，唯一有可能增加的，就只能是可以影响到他的人了——工作组，李悦新，都是这样的存在，但整个工作组加起来，能对蝴蝶造成的影响也比不上方碧瑶一根手指头，所以要想保持平衡，就必须要让蝴蝶身边再多几个这样的女人，这样一来，脆弱的平衡才有可能继续保持下去。
见李悦新的情绪平静下来，老吴又轻声说道：“除了这些原因，其实上面还有一层担心，就是蝴蝶对白鸽的感情能维持多久？你知道，爱情这玩意儿，很多时候都是靠不住的，特别是对于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而言，他要面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在这边，我们可以帮他排除掉这些诱惑，但是在另一边呢？还有谁能管得住他？”
李悦新冷笑：“所以就先下手为强？”
老吴轻声反问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别忘了，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来这边赚钱，然后在另一边享受，直到现在，这个目标也依然是他能留下来的最大动力。照他这种赚钱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到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而这么多财富必然会给他带来无数的诱惑——他不会缺女人的！在一个完全市场化的社会里，财富就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魅力，在他的身边必然会有越来越多优秀的女人供他选择，或许在另一边，他现在早就已经过上了左拥右抱的日子，这是完全是有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方碧瑶的感情能经受得住多久的考验？”
说到最后，老吴苦笑了一声，轻叹道：“先下手为强也没什么不对，不是吗？肉烂在锅里，总比被外面的野猫野狗叼去强。”
长吁了一口气，李悦新叹道：“我是没什么问题，不管理不理解，我都会坚决的执行上级的命令……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劝白鸽吧，她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可不一定能想得通。”
老吴苦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她能识大体吧，否则……”
否则如何，老吴没有说，李悦新也没有问，因为这个答案没人想知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惊人的猜测
美国，好莱坞。
会议室里，只有十几秒的片头已经被反复的播放了数十遍，但是，观看着影片的人似乎还是意犹未尽，依然不断的重复着倒带，播放，再倒带，再播放的过程，到最后，甚至干脆将画面定格，以手动的方式逐帧播放，以便让自己将画面的每一分细微的变化看得更清楚。
“不可思议。”
“完全看不出破绽，但绝对不是用实物拍摄的，否则根本无法将那种可见光的特效与实物结合得这样完美。”
“但如果是手绘的动画，这种立体的旋转效果，也未免做得太完美了。”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无一不是好莱坞最顶尖的从业人员，但越是如此，他们越是难以相信竟有人能拍出这样的特效动画，而且这样的动画居然还不是出自于好莱坞，而是截自那个神秘而落后的东方古国的一段晚会片头，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质疑，他们绝对会把这当成是最恶劣的一个笑话……但现在，却没人笑得出来。
电影是一门艺术，这是全世界无数人的共识，但是，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站在整个行业最顶端的精英才明白：电影首先是一门技术，其次，才能称得上艺术。
是的，和绘画，音乐这种单纯的艺术不同，电影其本身就是源于多种科学技术的结晶，是技术发展的产物，而自它诞生以来，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每一次重大的革新都是由技术的升级带来的，所以，要拍出一部好的电影，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艺术，而是技术，只有掌握了最先进的技术，才有可能拍摄出最精彩的作品，否则，哪怕你是卓别林那样的世界大师，你也不可能用无声的黑白幽默片去跟现代最先进的彩色有声电影竞争——这才是这个行业最残酷的现实。
好莱坞为什么能成为全世界电影产业的圣地，美国的电影为什么能横扫全球所向无敌？不是因为美国有多少了不起的艺术大师大导演，而是因为好莱坞一直都掌握和垄断着整个电影产业最先进的技术，加上美国强大的政治与军事影响力，以及资本的运作，这才成就了好莱坞的神话。
但现在，这一段短短的，只有十几秒的动画片头，却让这帮眼高于顶，从来就没想好莱坞以外的同行放在眼里的精英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不安，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这世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出现了一种全新的电影技术，而他们，却连这种技术是什么，又是如何运作的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想像一下，这就好比是当年在完成了工业革命之后的日不落帝国，仗着船坚炮利横扫世界，正是顾目四盼所向无敌之时，却突然发现天空中一群广袖飘飘，穿着东方丝绸长衫的黄种人，正踩在一柄柄悬浮于空中的飞剑之上飘然而过，然后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一座小山给轰成了盆地，那种心情该是何等的‘卧槽’。
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如此夸张和严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无视这种威胁，因为都是行内的专家，他们当然比谁都清楚这种全新的动画技术能给发展已经陷入瓶颈的电影产业带来多么伟大的改变和进步，而在这场将要到来的变革中，他们却被挡在了门外。
这太可怕了！
虽然只是一段短短的金鸡动画，但技术却是可以共通的，能做得出如此逼真的金鸡，就一定做得出同样逼真的飞机，飞碟;能做得出如此美丽的地球，就一定做得出更加宽广美丽的宇宙，无论是神秘的海底世界，还是电闪雷鸣的天空;无论是神话中的怪兽，还是幻想中的太空战舰，这些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又或者很难用常规的手法拍摄的画面，如果有了这种神奇的技术，也许就不会再成为电影的禁区，它所能带来的视听效果，将会超出现在所有人的想像。
“为什么偏偏是中国？”
一名坐在会议桌中间位置的男子不无郁闷的叹道，虽在毫无意义，却也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是的，一项先进的技术被对手抢先发明出来，这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的，但都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因为凭借着资本的力量与在整个行业中的垄断地位和影响力，加上本身的技术实力，任何一项新的技术只要出现，用不了多久就必然会被他们所掌握，局部的短暂优势并不足以动摇好莱坞强大的统治地位，而这些不断补充进来的新技术，新想法，反倒会让他们发展得更快，变得更强。
但是，在这其中却并不包括中国。
众所周知，在这个冷战格局的世界里，中国与苏联一样，是同属于红色阵营的国家，与美国所代表的西方资本集团天生就犯冲，双方之间甚至还一度刀兵相见过，虽然近年来迫于苏联的压力而越来越亲近西方世界，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可是，到目前为止，两国之间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往来——就算有，那也只是政治和军事层面上的，而很少涉及到民间的产业和资本。
不得不说，这就让人尴尬了——你说你是行业的老大，可人家既不需要引进你的电影，也没指望过要把自己的电影卖进美国，双方虽然同属一个行业，却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毫无交际，而更让人郁闷的是，与完全市场化和资本化的西方电影产业不同，中国的电影企业完全就是控制在政府手中的，这就意味着跟他们打交道，实际上也就是跟中国政府打交道，而任何商业上的事情一旦跟政治扯上关系，都会变得相当的麻烦。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想从中国手中得到这种全新的电影技术，恐怕绝不是一件易事，事实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去沟通——总不能跑去大使馆跟他们的驻美大使谈吧？
“技术部门怎么看？有没有可能就是人工手绘的动画？”坐在首席的执行董事问道。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一名中年男子迟疑着说道：“手绘的可能性不大，我们更倾向于这是某种后期加工的技术，但具体是什么原理，还说不好，毕竟可以参考的样本太少了，只有这短短的十几秒的动画，很难看出什么。”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人却反驳道：“不可能是实物拍摄，我们都知道，实物拍摄出来的胶片是根本不可能承载这么大规模的后期处理的，而且镜头转动时，这些光影特效都随着视线的变动而改变，要另上这些光影，又不能破坏原有的画面，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更做不出这种动态的效果。”
中年男子立刻辩驳道：“或许他们就是掌握了某种后期加工的技术，也只有这个解释才是相对合理的，否则，你能解释一段如此复杂的立体动态动画，还要以正常的帧数来绘制，这得花费多大的成本和时间——别忘了，这不是什么商业大片，而仅仅只是他们一场晚会的片头，他们是根本不可能为此投入太多资源的。”
说完，中年男子转过头，又对执行董事说道：“这还只是从成本的角度分析，可是就我刚才观察到的结果，我并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画出如此完美的立体视角动态动画——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立方体，或是相对简单些的几何图形，或许还有人可以做到，但这只鸡却是完全由不规则的曲面组成的，一个人的观察力和绘制能力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众人再次沉默……其实这个答案每个人都想到了，但他们却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通过计算机来制作的？”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之时，一名坐在会议桌最末端，也是最年轻的男子突然轻声说道，而他的话也立刻就引来了众人的观注。
“计算机？那东西只能用来计算吧？我从没听说过能用它来拍电影的。”
“就算可以，可是中国有计算机吗？如果连我们的计算机都做不到这种事情，中国又凭什么能拥有这样的技术和设备？我可不认为这是苏联给他们的。”
“都静一静，听听彼德怎么说。”
挥手阻止了众人的驳斥，执行董事却是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年轻男子，眼中似乎还透出一丝鼓励。
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自己一次重要的表现机会，彼德清了下嗓子，认真的说道：“这段动画大家都看了这么多遍了，有一点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它在技术上达到的高度固然令人惊叹，但如果抛开技术的因素单以画面和设计而言，这只鸡其实看起来相当的简陋和粗糙：它有完美的立体效果，却缺少丰富的细节，另外在外形上很多地方也显得很别扭……当然，这也可能是中国人的审美跟我们不一样，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相对于它所包含的技术，这段动画本身所代表的艺术水平却是相当低劣的。”
中年男子质疑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但这也不能说明它就是用计算机制造的。”
年轻男子自信的说道：“不，这些特点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它证明这种动画技术最擅长的是立体几何图形的空间计算，包括光影和视角的细微变化都可以完美的表现出来，只有最精密的计算机才有这样强大的计算能力，但相对的，能如此熟练使用计算机的人，多半都没什么艺术天赋和绘画细胞，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这只鸡的设计如此简陋——或许是技术方面无法表现太多的细节，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一个优秀动画师应有的水准。”
董事若有所思，看着年轻人问道：“我记得你就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吧？照你的看法，计算机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这种技术，我们有没有可能掌握，这样的设备，大概需要多少资金？”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答道：“空间图像的处理一直都是计算机技术研发的重要课题，不过……据我所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至少也得是大型计算机，并且还得为它开发专门的程序……您知道，我毕竟没有专门的从事这一行，所以现在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也说不太准，不过我有几个同学是做这方面的研究的，我想通过他们，或许可以了解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中国去
乱糟糟的房间里，到处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换洗下来的衣服，臭袜子，甚至还有带着莫名污迹的内裤，而整个房间里唯一还算干净的，也就只有那摆放着几台最新型电脑与一堆电子元件的工作台了。
小心翼翼的跨过地上的垃圾袋，彼德实在忍不住吐槽道：“说实话，伙计，我知道你没结婚，但你难道就不能请个钟点工来帮你收拾一下吗？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实在很难想像你是怎么工作的。”
一头乱发没有梳理，衣上胡乱穿着几件休闲服，脸色带着三分憔悴，三分淡然的布莱尔耸了耸肩，无奈的答道：“请过，但他们收拾过后，我总是会找不到自己的东西，也就懒得再弄了……说起来，你这位大老板突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彼德环顾四周，一边努力的想找一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一边则口不对心的应道：“你这么说可太让人伤心了，难道我就不能是来看看老同学吗？”
布莱尔不屑的笑了笑：“得了吧，咱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玩这些虚的，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出来，如果是技术上的，我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彼德倒是不以为意，失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吧，那我就直说了，这次过来，我是想问一下你，现在的计算机技术，有可能实现立体动画的制作吗？”
“三维动画？”布莱尔似乎并不意外，沉呤道：“理论上倒是可以实现，不过做出来的效果就没办法保证了……听说你毕业后就去好莱坞发展了？你不会是想用这种技术来拍电影吧？如果是这样，那你恐怕还得再等几年才行，现在的计算机性能，还支撑不起那种复杂的光影计算，就算勉强做出来的动画也是没法看的。”
彼德不置可否，环顾四周问道：“你这里有录像机吗？”
布莱尔走到电视机前，把一堆衣服一掀，露出了录像机的身影，而彼德则是哭笑不得的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卷录影带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片刻后，反复的看完了十几遍动画，看着两眼放光却又一言不发的布莱尔，彼德认真的问道：“伙计，对这段动画，你怎么看？”
猛的回头，布莱尔盯着他反问道：“这是哪来的？”
彼德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坚决的说道：“你得先告诉我，就你的专业眼光来看，这段动画是不是电脑制作的？”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布莱尔不屑的答道：“这不是废话吗？不是电脑做的难道还是手绘的？我只是很好奇，你们这些拍电影的已经奢侈到用巨型计算机来做特效了吗？而且光影变幻得这么自然，连身体的材质感都能表现出来，证明它的软件设计已经相当成熟……见鬼，连我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如果能给我一台足够好的电脑的话，我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看着老同学越说越投入，甚至已经拿起纸笔在书写程序思路和公式了，彼德急忙打断了他，问道：“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技术上，这确实是可以实现的？”
点了点头，布莱尔答道：“当然，但前题是得有足够高性能的电脑，要达到这种效果，或许只有那些大实验室里的巨型计算机才有可能……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哪来的了吧？”
彼德微微皱眉，这个答案虽并没有出乎意料，却还是有些地方令人想不通，不过作为一名商人，他其实也并不是很关心中国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计算机，只要确定了是什么样的技术，这次过来也就不虚此行了。
抬头看了一脸焦急的布莱尔一眼，彼德笑道：“伙计，你真的应该关心一下身边的新闻了，这段动画是两天前中国对全球直播的一场晚会的片头宣传，你没发现这只公鸡最后变成的形状，正是中国的版图吗？”
愣了一下，布莱尔一脸愕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彼德无奈的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就是这个答案太离奇了，我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所以才需要你来帮我确认一下。”
见彼德说得认真，加上动画上确实出现了中国的地图和文字，布莱尔将信将疑，沉思片刻，却还是皱眉说道：“这不合情理！美国的计算机技术一直都是世界最先进的，但要用电脑制造出这样的动画，即便是用现在最先进的巨型计算机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果说这是中国制造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机算机的领域里至少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美国最高的水平……你觉得这可能吗？”
彼德沉呤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委托了其他国家帮他们制作的？比如德国或者是日本，甚至就是我们美国的公司，只是交易并没有对外公开，所以我们并不知情？”
看了他一眼，布莱尔眼中充满鄙视：“你也是计算机专业的硕士生，所以就不要说这种外行话了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要制造这样一段动画，首先就得先编写一整套动画制作和渲染的引擎吗？就不说有哪个国家会拿这种最顶尖的计算资源去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就算中国人出得起钱，光是要为计算机编写这样一套动画制作的引擎软件，至少就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一个晚会上十几秒钟的动画，你觉得中国人能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做这件事？而且像这种已经相当成熟的动画引擎，如果有哪个公司已经开发出它，根本没理由藏着不公布，难道他们就不想收回投资成本？”
彼德苦笑：“可是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理由了，总不可能是中国人的计算机技术真的已经超过了我们，甚至都有富余的资源去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吧？我宁可相信这是外星人给他们的。”
布莱尔耸了耸肩：“谁说得准呢？也许真的就是外星人也不一定，既然我们能有五十一区，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也捡到一艘外星飞船什么的？”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信息，彼德也实在不愿在这垃圾堆一般的房间里再多待一秒，便没再继续闲扯，告辞说道：“好吧，既然你也找不出头绪，那我就再想别的办法去查下好了，不过还是得感谢你的帮助……另外，别怪我这老同学多嘴，你真的该好好处理一下个人的卫生和仪表了——找个女朋友吧，计算机虽然很有趣，但毕竟不能给你生孩子的。”
布莱尔耸了耸肩，显然没把这句劝告当回事……不过，就在彼德将要走出房间之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既然想不通，为什么不直接找当事人去问问呢？他们既然向全世界直播，应该就没想过要保密，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损失吧？”
听到这话，彼德却是心中一动，回头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呢？”
布莱尔耸了耸肩：“如果你愿意负担来回的路费和开销的话。”
彼德笑了笑，看着他那一头的乱发却又皱起了眉头：“你还是先去理个发，再换套好点的西装吧，等我联系好那边后再派人来接你。”
一家国际知名，堪称是世界最顶级的电影制作公司，要去另一个国家的同行那里考查，当然不可能跟邻居窜门一样简单，不过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彼德显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行动，毕竟像他们这种国际制业企业，任何一举一动都必然会引来无数的关注和猜测的，万一事情办砸了，或是最后被证明只是一个乌龙或误会，那无论是对公司还是他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如果对方是欧洲或日韩的同行，那他自然有无数的办法联系对方，然后双方就会商议好相谈的细节，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中国跟他们却从来没有往来……最终，在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彼德只能动用了自己家族的关系，通过私下的途径将自己将以‘私人的身份’去中国旅游，同时想要与中国的同行友好交流一下的愿望，以非官方的形式转达给了中国的驻美大使，以试探中国方面的态度。
作为中国的驻外使节，大使当然不会不知道彼德的身份，不过对于这个请求，却是相当的惊讶——要知道，在美国这边，一个顶级的影视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年轻的亿万富豪，其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可比一般的政府官员还高，而且国内正在改革开放，正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吸引外方资本进入国内的时候，这时候这样一个大企业的高层突然说想去中国玩玩，他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这真的只是一个‘私下’的行为，所以得到信息后也是相当的重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马上将这一情况上报到国内，请求国内定夺。
大使并不知道，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是个例，几乎是与此同时，欧洲各国和日本国内的一些大牌影视集团和会社，也都是闻风而动，那一封封电报让国内的总部可是傻了眼，心想这绝对有问题，多方打听之下才隐约确定了问题是出在刚刚播出的那场春晚上，似乎是拍摄中使用了什么了不起的新技术，这才引来众多国际同行的眼热，想要过来取经。
不容易啊！我们中国居然也能有让外国人都眼馋的技术！这可真是太给国人长脸了！
在查清了事情的原委后，外交部又惊又喜，一边紧急调动人手，组织接待工作，一边则派人通知央视，让他们做好与外国友人交流的准备，完全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重要的政治任务来抓，却是让整个部门的人连个新年都没过完就忙得团团转。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战忽局在行动
与计划中的‘低调’行事有所出入，彼德和布莱尔在北京刚下飞机，就受到了政府高规格的热情接待，不过好在中国与美国之间的信息交流并不畅通，所以倒也无需太担心美国国内的反应，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也如愿以偿的在政府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拍摄春晚的央视电视台，不过，在电视台里看到的设备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型号，在欧美大部分都是已经被淘汰的，但在这里却还在使用，而且看起来，还被这些中国人当成了了不起的宝贝一般，这不禁让他们越发的怀疑自己此前的猜测是否正确。
在电视台和制片厂转悠了两天，虽然也了解了一些信息，可是真正想知道的东西却丝毫没有线索，而中国人好像也在装傻一般，对他们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故作不解，只是一个劲的大谈中美友好，以及中国吸引外方投资的那些优惠政策，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思虑再三，彼德终于还是决定跟中国人摊牌——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怀疑中国人手里究竟有没有‘干货’，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技术的骗局，那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未免太可笑了。
听到他的询问，陪同的中国官员似乎并不意外，一脸虚伪的假笑说道：“原来你们也是为这段动画来的？早说嘛，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要早说出来，我们也早点安排了不是。”
愣了一下，彼德有些意外，他没料到对方竟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我们可以参观你们制作动画的工作室？”
官员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眼光啊，这段动画可是我们国家刚刚成立的电影单位所制作的第一件作品，所用的设备，可是花费了国家的巨资才完成的，我们原本就是想靠着它来拍摄一批适应国际潮流的精品影片，用它来打开我们国产电影走向世界的道路，也可以说是我们的一件‘秘密武器’，原本这技术是不想这么早公布的，但二位既然是来自美国的同行，又是大公司，估计我们将来也免不了要多打交道，所以上级也早就放过话，对你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一些核心的技术需要保密以外，其他的东西，只要二位有兴趣，尽可以随意的参观了解，这就是我方政府的诚意。”
听了官员的话，布莱尔低声对彼德说道：“他们这么做生意，就不怕赔死？”
笑了笑，彼德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对方真有这么‘傻白甜’，不过既然对方有这样的诚意，他当然也乐于接受，没有理会布莱尔的吐槽，对官员感激的笑道：“感谢贵方的信任，如果贵国的公司将来真的有意要进军国际市场，我想，我们之间或许真的可以有更深入的合作——当然，中国的市场同样也是我们所期待的，在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反正便宜话不要钱，照美国人做生意的习惯，只要不是白纸黑字签下的合同，就都属于放屁，想着眼下是有求于人，彼德倒是并不介意将姿态放低些，反正中国人也就喜欢这样的调调，不是吗？看官员那一脸幸福的笑容就知道这番话对他有多受用了。
接下来，在双方又一番亲切友好的吹捧后，很快就敲定了接下来的参观行程，约定次日便去那个名为‘梦工厂’的电影制片厂参观。
分别之前，布莱尔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试探着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那段晚会的动画，是用计算机绘制的吗？”
官员似乎有些惊讶，愣了一下后笑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其他人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
布莱尔惊道：“真是用计算机绘制的？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先进的计算机？”
猛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彼德尴尬的对官员说道：“报歉，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贵国在计算机领域里的水平感到有些意外……不过我也很好奇，能达到这种性能的计算机，就算在我们美国也是属于很尖端的资源了，一般都是用于航空航天等尖端领域的数据计算，还真没有人用它来制作过动画，难道贵国的计算资源已经富裕到这种地步了？”
官员轻轻挥手，表示没有介意，呵呵笑道：“没什么，我们国家的科技水平整体落后于你们，这是事实，不过这也不代表着我们就没有自己先进的东西，不过这技术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懂，反正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厂里参观了，不如到时你们去问那些专家吧。”
彼德当然也没指望能直接就问出真相，闻言笑道：“那好吧，我对明天的行程真是越来越期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回到酒店，与政府的官方人员分开之后，彼德这才拉着布莱尔无奈的说道：“我说伙计，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经过一下大脑？这可不是美国，在这个国家里说错话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如果你再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先送你回国了。”
布莱尔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应道：“好吧，我会尽量注意的……不过你真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吗？真无法想像，一个这样落后的国家，却能用这种最尖端的技术去拍电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还真的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
彼德却并不是很关心这点，他在乎的只是技术本身，至于中国人是怎么想的，这跟他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也许中国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古怪吧？”
……
第二天，还是在那名官员的陪同下，彼德和布莱尔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戒备森严，看起来像军事基地多过像电影制片厂的建筑群之中。
像是看出了俩人对那些警卫士兵的顾忌，陪同官员笑着解释道：“这里的安保确实严了些，不过也请理解，因为这里的计算机是我们国家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研究出来的成果，为了防止敌特份子搞破坏，又或者被人窃取这里的机密，这些措施都是必不可少的，并不针对什么人，就连我们自己政府的人员，如果不经正规手续申办批准，也是进不来这里的。”
布莱尔倒是十分的认同，点头应道：“这是当然的，像这么贵重的计算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必然会受到最严密的保护……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贵国的信任和支持，能让我们参观这么机密的地方。”
彼德也笑道：“贵国政府能这么重视电影产业，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公司就会多出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官员哈哈一笑，得意的自谦道：“为什么要做对手呢，我们中国人做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大家一起做朋友，一起发财不好吗？”
“当然，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口不对心的敷衍着，在轿车拐过一个弯道后，彼德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几座看起来无比巨大，又有些怪模怪样的建筑，像是厂房的样子，但看布局，却又不像是一般的工厂，不禁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啊？那就是我们的机房啊。”另一名在厂区门口才上车的接应官员笑着说道，脸上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计算机房？”布莱尔一听这词，立刻就来了精神，趴在车窗上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座厂房直看个不停。
他们居然真的用超级计算机来做动画？
虽然早已经从对方口中知道了这个答案，但是，直到此时真正亲眼所见，彼德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中国毕竟是一个大国，就算比较落后，但如果集中人力物力，要说他们能研发出一流的超级计算机，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是能造出超级计算机和能用超级计算机干这种低级的工作，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要么，就是中国人脑子有病，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成本控制;要么，就是他们的计算机技术已经强大到可以用非常低廉的价格量产超算了。
相比起后者，彼德更倾向于相信中国人的思维确实已经神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地步了。
什么是超算？所谓的超算，就是指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下，完全不计成本，不计代价，以理论所能达到的极限性能来制造的最强的计算机！之所以要这样不惜代价，是因为一个国家要想发展尖端技术，比如航天，航空，核能……都会面临无数复杂的数据运算，而为了争取时间，同时，也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对这些尖端科技人才的浪费，所以只要是有条件的国家，都会不惜一切的打造出这样一套面向尖端科技的计算机系统——也只有在这些领域里，超级计算机那庞大的成本投入才算是物有所值。
彼德和布莱尔都是懂行的人，他们当然清楚一台超算的成本有多高：不算制造成本，就算是运行时所消耗的电力，以及电子元件的损耗，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中国人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多有钱，这得多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拿金饭碗讨饭的蠢事啊？
心中一动，彼德突然想到了之前这位中国官员一直在强调的一件事：中国希望将自己的电影打入国际市场——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场面话，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们这不可理喻的行为了。
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用超算来做特效，借此打造出一批质量上乘的影片推向世界……如果他们是想把文化娱乐产业当成自己的经济支柱的话，这倒也确实是个以本伤人的狠招，因为除了他们，全世界恐怕也没有谁敢这样玩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中国吃枣药丸
中国为一台晚会制作了一段精彩的片头动画，这在行业内虽然也引起了一些轰动，但在国家的层面上却连个‘事’都算不上，根本没人会关心，但是，如果经多名专家证实，甚至中国人自己也承认这段动画是用性能足以达到世界一流先进水平的超级计算机来制作的，那这就是一件大事了——所以，在整个电影行业都在为中国同行们的大手笔而震惊不已的时候，白宫的总统先生也同样获知了这一消息，并对此表现出极大的惊讶。
“我知道这些中国人确实很能干，但从没想过他们会这么能干。”看着手中美国专家对中国超算性能的预估和评价，总统纠结的说道——如果情报不是中情局局长送来的，他一定会把这当成是一个最低劣的玩笑，但现在，面对这个笑话，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我实在很难相信这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之前的调查报告不是都显示他们的技术水平很低，某些领域甚至还达不到我们二战时的水平吗？怎么会一夜之间，他们在超级计算机这个最尖端的领域里就能跟我们平起平坐了？你确定这不是欧洲或是其他什么国家偷偷卖给他们的？”
中情局局长想了想，很坦然的给出了一个理由：“他们买不起。”
总统无语：虽然明知局长是想甩掉自己情报失误的黑锅，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是的，超算可不是什么地摊货，这玩意儿光是研发费用和制造成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再加上偷偷卖给敌对阵营所要承担的政治风险，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穷得快要当裤子的国家能买得起的。
当然，中国毕竟是一个大国，如果真要倾举国之力却完成这样一笔交易，倒也并非是绝对做不到，可如果是这样，那中国就绝对没可能将这些当了裤子换来的计算机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甚至还大张旗鼓的向世界公开，这不单单是在浪费自己国家的资源，同样也是在出卖那些与他们有过交易的‘朋友’，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今后恐怕也就再没有哪个国家敢跟他们进行任何私下的交易了，中国的领导人显然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对这件事，中情局就没有什么解释吗？中国已经拥有了这样先进的超算，而你们居然是靠新闻才知道这件事的，国会批给你们的经费究竟被用在了什么地方？”
“阁下，中国的情况很特殊，那个国家多年来一直都是情报界的死角，他们严密的户籍制度几乎杜绝了任何外部势力潜入的可能，而我们的人跟他们在外貌上又存在巨大的差异……不过这些情况已经逐渐在改善了，但要想达到理想的状态，我们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和更多的经费才能做到。”
面对中情局长神情自若的自辩，总统虽然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明智的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反正纠缠也没用，中情局在美国政府中向来就自成体系，局长的任命也轮不到他这个几年一换的总统来多嘴，再说了，他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就得罪一个实权派的人物，毕竟他也要考虑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不是？
目光转向自己的顾问：“那么，专家们又是对此怎么评价的？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得重新衡量中国的实力和潜在力量了？”
顾问显然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的答道：“要说影响肯定得有的，但对我们之前所制定的计划影响应该不大，超级计算机虽然可以极大的提升一个国家的科研实力，但一个国家的工业体系并不是靠几台计算机就能支撑起来的，而且中国拿他们的计算机来干这种事情，在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或许比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还要严重，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这样做的理由？”
总统愕然：“你是说中国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其他的用意，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用这些计算机来拍电影赚钱……先等等，我脑子有点乱……如果靠这种方式真的可以赚钱，为什么从来没人做过？他们是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的？”
与顾问交换了一下眼色，中情局长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个问题还是我来回答吧。在得到这个情报的同时，我已经派人向那些专业人士询问过，他们都一致的表示，利用电脑来制作影视特效，这很可能会是未来电影发展的方向，但在目前，条件显然还不成熟，因为这样做的成本实在太高了，除非电脑的性能和成本能提升到足够的水平，让中小型计算机也能达到，或者是接近现今超级计算机的性能水平，否则，那就是一项赔本的买卖，是没人会干的。”
深深皱眉，总统不解的问道：“那中国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做可以赚钱？”
局长自信的答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盈利，而是要将这些投入了太多资源，却又无法直接转化为经济效益的技术套现，以缓解他们极度紧迫的财政危机。”
总统并不是傻瓜——虽然确实有很多人都嘲讽美国总统是一个傻瓜都能胜任的职业，但这并不代表一个傻瓜就真的能成为总统，所以听完这句话，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两者的区别。
打个比方的话，这就好比是一个商人，他做任何一项投资时，都必然会计算投入的成本和可能的回报，如果预期的收益就连成本都收不回来，那即便是这生意再有前景，他也绝不会往里投一分钱;可是，如果这个商人已经陷入破产的境地，又急需一大笔资金来救命的话，那么就算明知会赔本，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卖掉手中所有能够套现的资产，比如房子，比如豪车，哪怕是再怎么贱卖也会再所不惜，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避免更大的损失。
站在国家的角度，超级计算机当然重要无比，因为数学可以说就是现代科学的基石，没有什么技术的发展是可以离开计算和数学的，但是，这东西本身却无法创造任何经济价值，相反，它还会吞噬大量的资金，若非如此，全世界又怎么会只有区区几个最发达的国家才有能力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就因为这种纯烧钱的游戏，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屌丝能玩得起的。
和其他的商品不同，超级计算机几乎是没办法出售给其他国家的，能买得起，用得起的国家，基本都自己在研发了，根本不会也不需要购买别人的成品;而那些没能力自己进行研发的穷逼……说难听点，这东西给他们也没啥用，因为超算是尖端科技领域的敲门砖，可这些穷鬼连大门的边都摸不到，有点钱还不如直接去买那些需要的成品好了，所谓的自力更生那并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
当然，就算有人肯买，这种东西不到真正山穷水尽之时，也是没人会卖的，因为超算本身就是凝聚了整个国家在众多领域里最尖端技术的结晶，只要有一台流失出去，就等于是向所有的对手公开了自己在这些领域里的全部研究成果和精华，那就跟可口可乐公司卖自己的配方一样，再傻的人也不会干这种蠢事，那真的就跟卖国没什么区别了。
不能卖，又急需要钱，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对外出租计算资源了：理论上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简单的说就是把你需要计算的数据交给我，让我来帮你计算，然后依据相应的标准来收取费用，不过这里却有个很大的问题：这种方法通常只能在一个国家自己内部使用，因为政府和法律可以保证这种交易能在相对公平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可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谁会傻乎乎把自己正在研究的关键数据都交给另一个国家，那不等于是把自己正在研究什么，以及研究的成果全告诉对方了？
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好事美国也很想做啊！
若是这样看来，中国人想出的这个办法倒也确实符合他们此时的国情——拍电影做特效虽赚不了多少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一分钱赚不到，每天还得拿出成堆的人力物力来养着它要强吧？就算不能赚回成本，只要收益能维持日常的开销，也能减轻不小的压力啊。
一番讨论下来，加上事实俱在的证明，总统最终还是只能接受了现实……不过好在只是超算，中国拥有这样的实力虽然确实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但也没有超出美国对华政策，又及亚洲战略布局的底线，相反，在目前需要拉拢中国打压苏联的环境下，中国的实力能更强一些，反倒更符合美国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将电影和娱乐业当成自己的经济支柱，全力发展这些第三产业的话，对自由世界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总统作出的这个结论，办公室里的人全都笑了：是的，娱乐行业确实来钱快，相对发展也容易，不像搞工业要面临太多的限制和麻烦，要追求短期效益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果中国真的选择以这些行业为经济支柱，那他们就再也不可能摆脱美国的控制，更不可能威胁到美国了。
原因？很简单，决定一个国家实力强弱的指标从来不是看它有多少钱，而是要看它有多强大的工业制造力，多大的钢铁产量，多少产业工人，多高的技术水平，和占据着多少资源，人类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是靠演戏演得好而成为强国的……就算不考虑这些硬性的指标，一个靠娱乐产业输出来维持经济的国家，要对付它也是再简单不过了，一道经济制裁令就能瞬间摧毁它的经济支撑点，让其陷入到经济崩溃的绝望之中，这样的国家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
“中国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确实是一件好事，我们对此应该表示赞赏，或许在政策上也可以有所相应的调整……当然，对于他们输出的那些作品，必要的审核还是得有的，我们谁也不想看到那些红色思想的宣传片在自由世界里传播，这一点，他们应该也是清楚的。既然要想赚钱，当然就得照我们的规矩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中国人就是傻白甜
依然还是上次的会议室，但与此前相比，彼德的位置却已经从原本末席被挪到了中间的位置——显然，他的努力和冒险已经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因为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也是他应得的。
毕竟，没人会反对让一个能给大家带来更丰厚的利润的人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因为这意味着他的才能将会为公司，也为在座的股东们带来更大的收益。
“计划书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吧。”
“报歉，我认为这个计划可能过于冒险了。中国人的电脑特效技术虽然已经被证实了是真实的，但具体能否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却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就算他们能足够的技术支持，市场对这种全新的特效电影接受度也是未知的，我不反对先进行一些适当的技术合作，在新的影片中先小规模的运用这些特效技术来实验一下市场的反应，但一下同时投资三部大的电影，每部影片的投资成本都要高达五千万以上，这会不会过于急进了？”
另一名董事也说道：“彼德，说实话，我是很欣赏你的能力和眼光的，但你所提出的这个计划，风险确实太大了一些——对于市场的反应和收回投资成本，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观众的品味是可以引导和培养的，而且这种技术也确实是电影产业未来发展的方向，但是，这么庞大的计划，关键技术却是掌握在中国人的手中，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合作的期间，中美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这很可能会让我们的投资血本无归。”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没有人再站出来公然反对，但态度却显然都是支持这两人的反对意见的——商人的确敢于冒险，但前题却必须是要有足够丰厚的利润，而且风险的机率也得在承受范围之内，作为一家娱乐形的电影企业，基本就是靠政策吃饭，最讨厌的就是承担任何形式的政治风险。
众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出乎彼德的预料，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淡然一笑，起身说道：“各位尊敬的先生，你们的顾虑不无道理，但在你们作出决定之前，我们不妨先看一段影片吧。”
说完，对董事长微微点头，在得到默许后，彼德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卷录影带，走到放映机前，将磁带放了进去，与此同时，会议室的灯光也随之变暗，投影屏幕缓缓升起，作好了放映的准备。
黑暗的宇宙，蓝色的星球，翻滚的陨石从镜头前掠过，就在众人还在惊叹这美丽的画面之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从镜头的后方缓缓出现，先是一根细长的探针，接着便是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复杂的机械结构躯体，而随着镜头缓缓拉起，这个庞大的物体也渐渐露出了真容：那竟然是一艘庞大到难以想像的宇宙战舰。
“不可思议，这样的细节”
仅仅只是一个霸气十足的出场动画，就将所有人震得目瞪口呆，刚刚上映不久的星球大战第二部，里面虽然也有类似的宇宙战舰的镜头，但那种用模型拍摄和背景技术出的画面效果，却根本无法与眼前的这一幕相比，别的不说，光是舰身上闪烁的那些灯光特效和无数细小的，不断运动的机械构件，就根本无法用模型来模拟，更别提那远近自如，可以随意拉伸和移动位置的镜头角度了——这在模型的拍摄场景中，都是极难实现的。
但是，还没等他们看到整艘战舰的全貌，突然间，这庞大霸气的战舰就被数道炽亮的光柱贯穿了舰身，然后在一阵阵由内而外的爆炸中，缓缓解体，断裂，并最终在一团几乎点亮了整个宇宙的光焰中彻底的毁灭，也就在这镜头的转换之间，众人才发现，影片开场那看似平静的宇宙，竟然早已是布满了无数残骸的太空战场。
远处的星空，数以百计的战舰正列队撕杀，密布的残骸之间，无数战机也正在彼此撕咬，炽亮的光柱，暴雨般的，和喷吐着淡蓝光晕，能自动规避障碍并追踪目标的智能，每一件武器都充满着人类对杀戮与破坏的最终幻想，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都精美得让人不忍舍弃，只恨不得能将画面停下，能看得更仔细一些才好。
与代表着时下美国最高科幻电影水平的星球大战不同，这段影片里的战舰和战机，甚至是，在战斗时都充满了动态的效果，特别是那种带有变形能力的战机，其中几段精彩的特写镜头更是完美的展现了它们在追逐中利用自己变形的能力突然改变轨迹，然后反败为胜的英姿，整个镜头流畅自如，甚至以追踪的视角随着战机在巨大的战舰和残骸之中一路穿梭，视觉效果简直就是爽到爆炸。
影片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不到，但是，当影片放完，会议室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久久无人出声。
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面对众人的质疑，彼德没有一句辩解，因为这段影片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就算是再外行的人，在看完这段影片后，都能意识到这就是电影产业的未来。时代的大门已经触手可及，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打开它？
“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做到更好你们没发现吗？这里面很多镜头使用得都不到位，比如那段追逐战，如果能适当的加入一些远影，视觉效果就会更具冲击力。”
“不可思议！这全部都是计算机完成的吗？这样一部动画，需要多少成本？如果星球大战的第三部能使用这样的技术来，那绝对会成为电影史上的里程碑！”
面对众人态度的转变，彼德脸上展现着成功的喜悦，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以避免给人留下得意忘形的印象。
“先生们，这段影片我想已经可以证明很多问题了，这种技术它对电影产业的影响将会是超乎人们想像的，我们正在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而且，我要强调的是，因为技术和成本的限制，至少在数年之内，这种技术都将被中国人所垄断，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要如何利用这几年的时间去拍多少部电影，赚多少钱，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将他们所有的计算资源全部消耗掉。”
说到这里，彼德故意停下，而众人皆会心一笑，其中一人更是笑着接了下句：“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成为整个电影产业变革的领路人，哪怕是新的时代全面到来，也没人可以再撼动我们的地位和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
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同时拍摄三部大成本的影片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市场是有限的，短时间内如果一下推出太多大成本的电影等于就是自己跟自己内耗，亏本不至于，但肯定无法将利润最大化，这也正是彼德提出的这份计划被人质疑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提出一部影片的拍摄计划，并将投资金额适当的控制一下的话，就算没有这段影片，估计也没有太多人会反对，至少绝不可能是那种一面倒的质疑。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同时投资三部影片的计划根本就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是要最大限度的消耗中国所有能的计算资源，这就意味着一旦这个合同能够签下来，至少在未来的数年之内，世界上就再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拍出与他们同样的电影——除非等到计算机技术提升到足够的水平，让相对廉价的中小型计算机也能承担相同的工作时，对手才有追赶的可能，这对于一家已经站在行业顶端的电影公司而言意味着什么，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世界一流的电影公司，和世界第一的电影公司，两者之间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那么，中国人的条件是什么呢？”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期待中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依然还是最开始质疑彼德的那名董事，而他的这句话，也瞬间指出了整件事最关键的核心：不惜如此贱用自己超级计算机的中国人，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钱那么简单，在电影行业抱有如此巨大野心的他们，如果胃口太大，那这个美好的计划恐怕也只能是个计划而已了，资本家，可从来没有为自己培养对手的坏习惯。
彼德平静的说道：“中国人的条件很简单，在我们双方的合作期间，他们自己也推出了一系列的电影拍摄计划，而这些电影也是面向国际市场的，他们希望能借助我们的发行渠道来推广这些电影，在利润分成方面，一切照规矩来就行，而相应的，我们双方合作拍摄的这些影片，只要在内容上没有违反他们国家法律和丑化他们形象的问题，同样也可以在他们国内播放，并且，如果合作顺利，他们还会进一步向我们开放他们国内的电影市场。”
沉思片刻，一名董事突然一笑，对身边的人说道：“听起来就像是给我们送钱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些中国人竟然这么可爱。”
“他们有野心，但还算懂得分寸，这个条件我看可以接受。”
“我没有意见。”
见众人皆没有再出言反对，董事长欣慰说道：“看来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了？如果没人反对，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一步，就是跟中国人尽快的签下合同。”
这时，一名董事却有些担心的问道：“政府方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么大规模的跟中国合作，还是他们的官方机构”
董事长笑道：“这个不需要担心，白宫方向已经有人打过招呼，很快就会有相关的法案提交到国会，没人会挡我们的路。”
董事点了点头：“那我们的动作可就得加快了，免得夜长梦多，万一被别人抢先，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距离蝴蝶应该归来的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但蝴蝶依然没有露面！
一直以来，蝴蝶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得极不靠谱，但对于往返的时间却向来是掌握得相当精确的——原因很简单，对他而言，每一次穿越时空都必然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在无法提升货运量的情况下，穿越的周期每拖延一天，都会给他造成难以计算的损失，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都掌握得极为精确，甚至没有顾忌会因此而曝露自己能力的数据。
按理说仅仅只是延误了一天，问题还不算太大，毕竟蝴蝶在另一边的工作也不轻松，要套现从这边带过去的那些货物，又要为这个时空的政府搜集各种有用的资源和资料，还得小心的隐藏自己，避免这些超出常理的交易会引起政府部门的注意，加上他本人的家也在那边，一堆的社交关系……所以，理论上有什么事情要是延误个一两天，甚至个把星期，其实都是很正常的。
但这些理由，显然无法让人安心——从当天晚上到第二天下午这段时间里，整个工作组的人全都不眠不休的守在岗位上，而老吴光是接到的电话，就已经超过了十个，到现在几乎是每隔半小时首长的秘书就会来询问一遍，而蝴蝶离开前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也都在拼命的回忆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以便确认问题是否是出在他们这边。
恐惧，不安，所有人心头都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虽然每个人都很肯定，蝴蝶离开时所有的反应都是正常的，但比起被追究责任，他们更担心的还是万一蝴蝶真的就此一去不返，那该怎么办？
是的，这小子做事很不靠谱，而且还总是喜欢自作聪明的弄出一堆麻烦让所有人给他擦屁股，他自私，财贪，好色，胆小，虚荣，一个人能有的毛病几乎都能在他身上找到……但是，他却能给国家带来难以想像的利益，这一点，无人可以取代。
严格来说，蝴蝶哪怕就此消失，不再出现，中国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他的出现和到来本身就是一个超出常理的变数，何况在此前的交易中，政府也早已从他身上获取了足够多的好处：超出时代数十年技术水平的电脑;无数来自未来的技术资料;从小学到大学各个专科的全套教材;甚至还有中国做梦都想获得的五轴数控机床……这些东西无论哪一项，都堪称是无价之宝，它们的存在，足以让这个时空的中国在发展中少走二十年的弯路，这已经是赚大发了！
但是，这怎么够？
人心总是贪婪的，此刻此刻，面对可能失去蝴蝶的后果，没人可以这样乐观的安慰自己，他们不会去想自己已经获得了多少，只会想到那些还没有获得的：更多的电脑，更多的技术，更多的设备——技术部门针对蝴蝶的能力特点，甚至都已经组建了一个专门的小组来研究如何将他的运输能力以最高的效率来运用;军方望穿双眼，就等着他许诺的那套信息化设备来敲开未来战争的大门;情报部门始终保持着沉默，但要问他们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从蝴蝶的口中问出那些名字和事件;而中央首长呢？则更希望从他身上，看到未来改革的成效与得失，无论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这都是无法用金钱和数字来衡量的珍宝。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蝴蝶存在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不再回来，那么这一切的计划，这一切的期盼，就统统将要化为泡影——有什么能比让一个人刚看到希望，然后就夺走它更残忍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蝴蝶留下，换取他能诚心诚意的为国家效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整个故宫都已经戒严，无数的警卫几乎将每一个角落都翻了好几遍，他们不断的搜寻着——不是担心蝴蝶藏起来，而是担心他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总得做点什么，否则只是这样傻乎乎的干等，是真的能把人逼疯的。
张昌海从门外走了进来，疲惫的脸上依旧是眉头紧锁，在老吴期待的目光下轻轻摇头。
虽然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众人的心情不免又沉重了几分。
“先休息一下吧，看样子他确实是没来，我们就算把地皮翻过来也没用。”
张昌海轻轻点头，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但从他凝重的表情来看，显然并没有真正放松自己，与其说是休息，还不如说是在安静的思考，或许他的脑海里就已经在计划着下一步的搜索行动该怎么展开了。
李悦新突然起身，对老吴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门外，老吴会意，随即跟了出去。
“怎么了？”
“我刚刚一直在想，蝴蝶没有回来，会不会是我们之前埋的那条线已经发挥作用了？”
老吴微微皱眉：“这个我也想过，但感觉可能性不大：以蝴蝶这段时间从这边带过去的财物，已经足够支撑他在那边的一切开销，他没理由会急于卖掉那对人参。”
李悦新轻声说道：“但那些货物同样有可能曝露他的秘密。”
老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会这么快——蝴蝶在这方面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他挑的都是那些虽然珍稀，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的货物，而他带过来的也并不是什么敏感物资和技术，政府就算发现了什么，有所怀疑，一般人也绝不会往这种离奇的答案上想……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在那边真遇上什么危险，他肯定会逃过来的，别忘了他的能力，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老吴喋喋不休的反驳着，与其说是在反驳李悦新的猜测，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是的，让蝴蝶在另一个时空逐渐的曝露，从而与另一个时空里的中国政府建立起间接的联系，这确实早在他们计划之中，也是一直被期待的事情，但当这可能性真的来临之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接受失败的可能。
发现蝴蝶的能力后，另一个时空的政府会作何反应？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在同一个中国，同一种信仰的旗帜下联合起来，以互利互助的形式展开更加深入的合作……但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所有人都不愿面对，也不敢面对的，那就是对面的政府根本无意与这个时空的中国建立任何形式的联系。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上，这确实很有可能发生！
想想，相比起这个时空的中国对未来时空的依赖，未来的那个中国有必要建立这样一条通道吗？如果蝴蝶能大规模的输送物资，或许这个时空还能为他们提供一些原材料，又或是消化他们的工业产品，但那么一点运输量，无论从这边运什么东西过去，对另一个时空的中国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些东西，最多只能让一个人家财万贯，却根本无法满足一个国家的需求。
至于说同根同源甚至是同血脉的感情——这些对个人或许能有一些影响，但放在两个国家的层面上，能起的作用其实是相当有限的。
何况，相比起这点血脉之情，与这样一个不同时空的中国建立联系，另一个时空里的领导人反而会更担心某些不可言述的事情：比如过去时空的改变会不会对他们所在的时空造成影响？比如在这个被改变的历史里，某些人的命运会不会因此而被完全改写？某些被尘封在历史里的东西，会不会又因此而被挖出来……等等，虽然不是绝对，但这些却都是客观存在，也极有可能发生的。
更糟的结果，就是蝴蝶没有落入政府的手中，而是被另一些势力或野心家抢先一步控制了——他们没有这个时空中国的那么多顾忌，而且有着更先进的科技，未必就控制不了蝴蝶，而蝴蝶能够这样穿越时空的能力如果真被这些组织获得，那后果……
事情未必就这么糟，但心里却总是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越是担心就越是如此，这是人之常情，老吴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理智，不让这种担忧影响到他的判断，却无法克服这种担忧。
“我们……会不会太冒险了？或许就不应该让他在另一边曝露，如果我们能提醒他，甚至帮他策划一下的话，会不会……”
“别多想了，这个决定可不是你作的主，而且像蝴蝶这样的情况，时间久了曝露只是早晚的事，与其让他不受控制的曝光，还不如有针对性的引导——这个决定没什么问题，你没必要自责。”
就在李悦新正宽慰着老吴之时，一名警卫突然急匆匆的跑来，脸上的神情又似紧张，又是惊喜，俩人神情不禁一振，急忙迎了上去。
“报告，找到首长了，不过……”
“找到了？他在哪？”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老吴惊喜的问道。
“班长已经护送他回院里，另外，首长好像受了伤。”
“什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还是把他切片算了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蝴蝶的住所，一进门，当看到他的样子时，李悦新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头上缠着纱带，眼眶还明显带着青紫，更严重的是，手上居然还打着石膏和绷带，明显就是骨折，而这样的伤势虽然算不上多严重，却分明就是被人攻击才造成的——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过万幸，看起来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打量着蝴蝶的神情，李悦新关切的问道，看他的样子虽然有些狼狈，却并没有显露太多的紧张，问题应该不会太严重，至少身份应该还没有泄露。
摇了下头，蝴蝶一脸的丧气：“别提了，倒霉催的，还不是被人碰瓷……奶奶的，敢跟我动手，回头老子就找人打断他们的狗腿，让他们这辈子都躺着吃饭，如了他们的愿！”
碰瓷？听到这个回答，李悦新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蝴蝶的身份泄露，被不明势力盯上，那问题就不是太大。这种江湖勾当一般也就是求财，不会害命……可当他听到蝴蝶恶狠狠的言语时，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这小子那凶狠的眼神——他是认真的！
“别干傻事，这种事你应该找警察，否则真弄出什么事来，你难道就不打算在那边过了？”
蝴蝶冷笑：“几个人渣，做了他们又能有多大个事……狗日的，把老子打得这么惨……不行，光是打断腿太便宜他们了，干脆找个重货车做了个狗日的，他们不是喜欢被车撞吗？让他们撞个够，妈逼的，丧葬费老子给他们出了！”
见他越说越离谱，李悦新又气又急，轻斥道：“你昏了头了？这种事能干吗……我知道你心里气，不过要出气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哪能这么蛮干，你真当公安都是吃素的？”
见蝴蝶依然怒气未消，李悦新又不得不顺着他的心思轻声说道：“要是在这边，要收拾这样的社会垃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在那边，政府会这么贯着你吗？真要弄出人命来，那可是要偿命的，君子不立危墙，你是什么身份？犯得着跟这种垃圾玩命？”
愣愣的看着他，蝴蝶愕然说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事怕是还没完，就算我能忍下这口气，那帮狗日的还盯着我要钱呢，我可没打算便宜他们——娘的，真惹毛了，拼着跟政府摊牌，老子也得灭了这帮人渣！”
你要这么说，那可就让人为难了……我要是现在改口，说男子汉大丈夫当仇报仇有怨报怨，再送你把枪让你放心大胆的往前冲——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坑你？
想是这么想，可李悦新当然不会这么天真，蝴蝶现在确实是一肚子怨气，却不代表他就真的失去了理智，这些狠话半真半假——他或许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也有这样的行动能力，但无论如何，这样的结果都不是政府想看到的：就算要跟那边的政府摊牌，也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过，听着蝴蝶的描述，李悦新却又不禁有些疑惑：碰瓷这种江湖勾当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种人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光，一般是不敢跟受害者见官的，也很少会纠缠，往往都是能骗就骗，不能骗就及早抽身，可听蝴蝶这语气，对方却好像还咬上了他一般，这可不像是碰瓷的手法了。
试探着问道：“不能报警吗？这种事，只要公安一查，他们肯定会原形毕露吧？”
叹了口气，蝴蝶苦笑道：“报啥警？人都给碾得进了重症室，能不能救过来还两说呢……哎，也是我太冲动，忘了自己开的是越野了。钱是肯定得赔的，我就是不想让这帮人渣太得意……算了，到时找个好点的律师跟他们慢慢磨吧。”
李悦新越听越迷糊，愕然问道：“你不是说碰瓷吗？怎么是真的把人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蝴蝶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碰瓷是碰瓷，那家伙隔着二三十米远就冲出来，我当时车都已经减速了，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这小子居然还死皮赖脸的冲着我的车头撞过来。我见他这么想撞车，干脆就一脚油门，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然后他那帮同伙就冲了出来……为这破事，弄得我在局里还被关了一整天，要不也不会弄到现在才过来。”
那你这顿打挨得是真不冤！因为我都想揍你了！
听了蝴蝶的解释，李悦新哭笑不得——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能轻易解决的事情，却被他几乎弄出了人命，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杀气？可气归气，却又不免替他担心。
“会不会有问题？你这可不算是交通事故了，严格了说，已经是开车撞人，可是刑事罪！”
蝴蝶冷笑：“我驾照才拿到一个多月，像我这样的新手把油门当刹车踩的多了去了，而且事后我也没逃，只要咬死了是意外，谁能证明我是故意撞的？”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是没有丝毫的悔意，李悦新也不知是该劝他还是该骂他，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叹了口气，只能对蝴蝶问道：“你这伤要不要紧？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帮你看下？”
蝴蝶摇了摇头：“不用，除了这手，我也没什么事……狗日的，敢下这么重的手，回头我弄不死他！”
“行了，你也别气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好了。”
见他似乎又来了火气，李悦新急忙转移了话题，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
“乱弹琴，简直是乱来！”
片刻后，将事情的原委讲明后，老吴铁青着脸咬牙切齿，但随既又黯然一叹，很快又软了下来。
“他的伤真的不要紧？”
李悦新点了点头：“手骨折了，头好像也有点伤，但问题看起来不大。”
沉思了数秒，老吴对韩红梅说道：“打电话给军区医院，让他们做好准备。”说完，目光又转向张昌海：“去安排警卫工作，准备好就马上动身，送蝴蝶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李悦新闻言心中一动，对老吴低声说道：“要不要也通知一下中科院那边？这是个机会……”
老吴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轻轻点头，却又叮嘱道：“一定要小心，绝不能让他发现。”
一直以来，蝴蝶这种神秘的穿越能力都是一个无解的迷团，也是所有人最想知道的答案，只不过相比起完全未知的可能，高层的领导人显然更看重能吃到嘴里的这些利益，所以一直以来工作组都刻意的避免去刺激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测试都没敢进行。
不过，蝴蝶这次受伤，却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机会：先不说在医院进行的那些检查就能直接获得许多有关于他身体的信息，单单是检测的过程中，就能轻易排查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仪器或物品——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吴他们又怎么会放过？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担心他的伤势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蝴蝶的价值可不单单只是在于他能为这个时空带来那些先进的产品和技术，他本身的超前思维和见识，同样也是无价之宝，他这颗脑袋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宝’，自然不能大意。
李悦新想了想，又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想去医院，我们也不好用强，这事恐怕还得让白鸽出面，只有她的身份才能让蝴蝶不好坚持，而且有她在身边，也更便于观察蝴蝶的反应。”
轻轻点头，老吴对方碧瑶说道：“现在还有时间，你先好好想一下，到时怎么跟蝴蝶说，毕竟这么晚了，按常理你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方碧瑶平静的说道：“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我可以直接告诉他，因为他没有按时出现，我一直担心他，这一天一夜都守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想了想，老吴轻轻点头：“那你现在就过去，不然反倒不好解释了。”
应了一声，方碧瑶便走出房间，看她匆匆的脚步，显然也是心急得不行，一出门便小跑了起来。
这时，韩红梅也打完了电话，对老吴汇报道：“医院已经通知到位了，他们会安排最好的外伤和脑科专家待命。”
剩下的就只有中科院了，那不是老吴这种级别能够调动的，不过，在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没过几分钟，便得到了他所期待的回应：首长显然也不介意利用一下这次的机会，只不过这样一来，医院方面的警卫和保密工作又得进一步加强了。
片刻后，当所有准备就绪，蝴蝶那边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原本有些抗拒的蝴蝶终究还是顶不住方碧瑶的坚持，最终同意了跟她去医院作一番详细的检查。
当消息被确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兴奋到了极点：蝴蝶身上最大的秘密，终于对他们张开了一道门缝，虽然还不能确定会有什么发现，但至少可以弄清楚这究竟是借助外物实现的，还是他本身拥有的能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就剩下切片了
北京某军区医院。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随着一个电话的到来，整个医院都像是炸了锅一般，院长，副院长，科室主任，专家教授一个个都被紧急从被窝里叫醒，然后赶到医院待命。
说起来，在首都的军区医院里工作，像这样的紧急情况倒也并不少见，毕竟这可是天子脚下，各种达官贵人是多如牛毛，而军区医院作为首都医疗条件和水平最高的医院之一，又隶属于部队，一旦有什么重要人物需要就医，自然就会成为上级部门的首选……可是，即便如此，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架势，在很多已经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了二三十年的老医师记忆中，那也是绝无仅有的。
人还没到，整个医院就已经被全面戒严，不光大门被封锁，所有的走廊过道也都被安排了警卫值守，原有的病人和无关的医护人员不经批准，都不得随意走动——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有冷冰冰的命令。
要知道，这可是军区医院啊！虽然也对外营业，但能在这家医院就医住院的，至少有一半都是在政府部门里工作的领导干部，其中级别最高的甚至还是一名在职的将军，可就连这些人都被毫无通融余地的关在了病房中，也亏得是他们这种级别的人都心有城府，一看这些大头兵就猜到了对方的来头，知道事关重大，这才没有闹出什么风波，但即便如此，也着实将院长等人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暗自猜测着这该不会又是哪位大首长身体出问题了吧？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人看不懂了：戒严后没多久，几辆轿车又将几名老人送到了医院。一看这几人，院长就愣了——不用介绍，都是老熟人，中科院几名国宝级的大专家，平时本身就是医院重点照顾的对象，基本上每个月至少都是要来医院定期检查一次的，不过像今天晚上这样组团过来，还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却还是第一次。
急忙迎了上去，院长半是热情，半是疑惑的招呼道：“李老，宋老，还有郑老，你们几位这是唱的哪出啊？”
为首的李老轻轻挥手，打断了院长的询问，眼中似乎还透出几分刻意压抑的兴奋。
“什么都别说，也别问，我们也是接到命令才赶过来的，先给我们找几身医生的大褂换上吧，哦，还有，告诉你院里那些医生护士，千万不要曝露我们的身份，从现在起，我们就是这医院里的一名普通医生，这点一定要记住了！”
院长闻言不禁愕然，迟疑着不知是否该照他的话去做，毕竟对方虽然身份尊崇，却并非是他的领导，彼此工作的部门也是不同……要只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忙帮也就帮了，可现在这架势，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卷进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情里面去，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陪同着几名专家一起过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掏出了一个工作证，不动声色的递给院长看了一下，然后不容质疑的说道：“情况特殊，我不能向你解释什么，但他们的要求，医院必须全力配合。”
看到工作证，院长反倒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应道：“明白了，几位请跟我来。”说罢，又对副院长低声说道：“老周，医生和护士那边就由你去通知好了，一定要通知到每一个人，另外，再强调一下纪律，从现在起，除了与工作有关的话题，禁止任何私下的交流。”
副院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便转身离去，而院长则带领着几名专家径直前往了消毒室——虽然几件大褂哪都能找到，但一来只有那些消过毒的衣服才敢放心给这些大专家使用，二来么，那里没什么闲杂人等，也便于保密。
大约半个小时后，蝴蝶的车队终于到达了医院。
从车上下来，可以看出他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无奈，不过，却并没有太多的抗拒。在警卫的护送下，蝴蝶一路来到急诊室，一名白发苍苍的骨科教授先是为他检查了一下手部的伤情，不过隔着包扎好的纱布和石膏显然是看不出什么，所以只能先照个片，拿到照片的结果后再说，而接下来，几名脑科的专家在查验了他头部的伤情后，也表示必须要进行CT扫描才能确定是否无碍，因为像这种头部受到攻击的情况，是极有可能产生淤血的，刚开始往往都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甚至就有可能危及伤者的生命，所以如果不尽早处理，那简直就是对病人生命的不负责任。 
蝴蝶对此很是无奈，他再三的表示，自己在另一家医院其实已经都做过这些检查了——现代时空的医院早就已经产业化，院里都指着这些项目搞创收，连看个感冒都得先照个片再抽个血，像他这种外伤，怎么可能不来个大全套？
不过，专家教授们对此却显然并不认同：首先，他根本拿不出检测的结果，其次，他甚至连自己是在哪家医院查的都说不出来，就算没有上级的命令，哪怕是出于本身的职业道德和操守，教授们显然都不可能凭他这几句空口白话就作出诊断结论。
没办法，查吧！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为他的健康考虑，蝴蝶就算再怎么不识好歹，也不可能恶言相向，加上天色已晚，他也实在不愿在这医院里过夜，为了早点完事，在分辩了几句之后很快就作出了妥协，答应了医生的检查要求。
蝴蝶并没有注意到，医生从他头上拆下来的纱布并不是像正常的流程那样被扔进了垃圾桶，而是被一名护士用托盘接住，直到他离开急诊室，才被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真空袋里面，然后转交给两名身穿医生大褂，但表情严肃的男子。
来到设备间，医生在门外将蝴蝶拦下，告诉他要先将身上的外衣除下，另外，还特意叮嘱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在身上，以避免干扰仪器或是被损坏，对此，蝴蝶倒也没有起疑，随手便除下了外套，又将口袋中的手机掏了出来，交给陪同的方碧瑶保管，自己则跟着医生走进了房间。
几乎是刚一关门，方碧瑶便飞快的在外套里摸索了一番，很快便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不过只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除了一些现钞，就只有几张印有不同图案字样的塑料卡片，从上面的字迹看，似乎是某种银行的凭证，这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而那钱包也只是很普通的皮质品，随手捏了捏，根本没什么夹层和机关——有些失望的对一旁扮作医生模样的老吴摇了摇头，但不知为何，方碧瑶的心中却又莫名的松了口气。
另一边，拿着蝴蝶手机的李悦新也依照之前对零号文件的了解，顺利的将界面打开，虽然不是很熟悉操作，但稍微查看了一下之后便很快确定，这跟零号文件，也就是蝴蝶之前遗失的那部手机在功能和作用上应该是差不多的，基本也可以排除这是时空穿越器的可能。
将东西小心的放回原处，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令人失望，却并没有出乎预料——以蝴蝶的性格，如果穿越时空的能力真是借助某件外物来实现的，他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易的让它离开自己视线，更不可能毫无防备……事实上，在此之前，通过对他的性格模拟分析，基本就已经确定了他这种穿越能力多半是源于自身而不是外物，否则，他是根本不会有勇气跟政府如此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的，更不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能瞒得过那么多紧盯着他的眼睛，而刚刚的搜索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能让人穿越的东西是被蝴蝶贴身收藏的，但无论它是什么，在x光的透视下都不可能遁形，甚至于连蝴蝶体内是否被殖入了什么仪器设备，也能用借此加以检测——蝴蝶要是知道自己一时的冲动不仅令自己遭受了皮肉之苦，还让这边的政府借着这次机会把他给查了个底掉，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片刻后，完成了检测的蝴蝶从设备室走出来，方碧瑶急忙迎了上去，将外套为他重新披上，并关切的对走出来的医生问道：“医生，他的伤不要紧吧？”
医生轻轻摇头：“骨头稍微有些开裂，但已经得到过及时的医治，只要好好保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半个月内最好不要让伤口沾水，另外，就算伤好后，半年内也不能太用力。”
“他的头呢？头上的伤也不要紧吗？”
“那个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皮外伤，另外有点脑震荡，扫描没有发现淤血，重新上点药，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蝴蝶无奈的说道：“我早说没事了吧，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行了，既然没事，那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么多人待在医院里，万一影响到别的病人可就不好了。”
犹豫了一下，方碧瑶见不远处的老吴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也就顺势应道：“好吧，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回去吧。”
看着蝴蝶离开了医院大楼，站在楼道里的老吴对走过来的韩红梅问道：“东西都拿到了吗？有没有什么遗漏？”
韩红梅肯定的答道：“都拿到了，所有与蝴蝶有关的物品，他接触过的东西和检测的结果，都已经清点完毕，绝对没有任何遗漏。”
轻轻点头，就在转身之时，老吴却又突然停下，回头看了医院科室的方向一眼，想了想，轻声说道：“通知保密科，给今天所有在场的人员进行保密条令培训。”
“是。”

第一百八十章 教你做有钱人
从医院出来，蝴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看了陪在身边的张昌海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就带着几分讥讽，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将气撒在方碧瑶身上，这不禁让张昌海和老吴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这把是赌对了：这次的试探，并没有超出蝴蝶的底线。
这是个好消息，但同样也是个坏消息。
往好了想，这意味着蝴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跟政府翻脸，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在一切保持不变的基础上，借着这次的体检，政府手中又掌握了许多有关于他的重要信息，包括血液和皮肤组织的样本，全身的透视扫描——这简直就跟让他自愿配合政府做一次全面的检测没什么区别了，无论最终有没有实质性的收获，是否能解开蝴蝶穿越时空之迷，这都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
但是，蝴蝶的态度同样也预示着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不认为政府能凭借这些常规的医疗手段检测找出他穿越时空的秘密——而这也是整个计划能如此顺利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这些医疗检测手段真的有用，他是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答应来医院就医的，同样的道理，在另一个时空，他受伤后能毫无顾忌的去医院就医，就证明了他应该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穿越的能力是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医疗检测而曝露的。
虽然没有收获本身也是一种收获，这意味着对蝴蝶能力的认识又更进了一步，但这样的结果却显然不是政府想要的——对政府而言，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找到蝴蝶用来穿越时空的工具，而这种工具又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但这种可能性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可能性实在太低，相比之下，他们更期待的是能在这些检测中发现蝴蝶身体的某些异常，从而为了解他这种神奇的能力指明方向。
但是，就目前蝴蝶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估计也没剩多少了——如果能检测出异常，他在另一个时空里是绝对不敢轻易去医院就医的。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最有可能出现的答案，就是他的这种能力是无法检测，无法解释，无法理解，也无法剥夺和转移的，这就意味着政府永远不可能从他身上直接获取这种神奇的能力，永远都只能依靠他才能接触到另一个时空……倒不是说想要过河拆桥，但如此重要的渠道被一个个人来垄断，这对于任何政府而言显然都是难以接受的，除非是根本没得选择，否则这种矛盾爆发出来也就是早晚的事而已。
初步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跟预计的一样，所有的检测都显示蝴蝶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如果非要说跟一般人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他血液中一些化学元素的成份比正常值高出了不少，但这点却是可以解释得通的——在之前的接触中，蝴蝶就曾经不止一次的报怨过另一个时空的食品安全问题。
据他的描述，那边的中国虽然物资丰富，老百姓再不缺衣食，甚至顿顿大鱼大肉都没问题，但这些食品却往往都包含着太多的激素或化学药物成份，用他的话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元素周期表，如果常年食用这样的食物，身体数据如还能保持正常，那才值得怀疑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经过众多的专家证实，这些身体里的化学元素除了损害人体的健康，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什么作用——不要问他们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在某个机密的研究所里，绝对，绝对没有进行过相关的人体实验。
事情到此似乎就告一段落了，但麻烦显然并没有就此完结。
蝴蝶在另一个时空里作死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来，虽然是给政府创造了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但同样的，也将所有知情人士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在得到检测报告，基本确定了他的作用和价值至少在短期内是无法取代的之后，他这种不负责人，不知死活的轻狂行为和个性，就越发的令人担心了。
关键是，就他自己的描述，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没有真正了结，先不说他故意撞人会不会吃官司，光是那帮碰瓷党就够让人担心的了——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全，而是担心他把事情进一步闹大。这小子做事这么冲动，手里有枪，又见过血，加上一夜暴富和在这个时空享受种种特权待遇带来的膨涨心态，别说那帮不知死活的碰瓷党还要找他的麻烦，就他现在吃的这些亏，他回去不杀人全家都算是很克制的了。
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个普通人碰上这种倒霉事，说要砍死对方，那多半是说说气话，但一个已经亲手杀过人，手里有枪又有钱，并且还有足够的底气可以逃避法律制裁的人说要杀人，就一定是真的起了杀心——从蝴蝶仅仅只是被人碰瓷就敢毫不犹豫的开车撞向对方来看，他现在对生命和法律的蔑视已经是到了相当的地步，说好听是上位者做大事的心态，说难听，这就是无法无天，彻头彻尾的危险暴力份子。
这种心态的转变其实很正常，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都是最容易让人改变的东西，而这两样蝴蝶都不缺，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碰上这种倒霉事当然只能忍气吞声，最多就是报警求助，就像淮阴候韩信还只是一个流浪汉的时候，面对一个地痞的为难，不照样只能忍受胯下之辱？可当完成人生的逆袭，终于成为一名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之后，要是这时还有人让他去钻裤裆，你说他会是砍死对方呢，还是会砍死对方？
蝴蝶是不是好人不重要，他杀不杀人也不重要，如果杀几个人渣能换来他老老实实的合作与配合，都不用他自己动手，国安总参就会屁颠颠的替他代劳……但问题是，把他当国宝捧在手心里的政府就算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跨越遥远的时空去替他撑腰，而他这种作死的性格如果放任不管，出事那就是早晚的事，而且发展到最后，必然会导致事态的全面失控，这无疑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管不了那边的政府，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蝴蝶学聪明点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对他的个性工作组倒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跟他讲大道理谈心就是对牛弹琴——论讲道理，这小子自己就能讲得头头是道，他这口才和知识面几乎都能去基层当个政委了，不过这些道理他自己却是半句都不信。做思想工作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人了：什么都懂，但就是什么都不信。所以，要想让他信服，就只能给出一套让他无法拒绝，并甘心接受的理念和方案，否则就算他口头认错，回头照样还是死性不改，谁也拿他没辙。
……
“……也别怪我这做朋友的多嘴，说实话，你这办事的心态和手法，就真不像个当领导，当老板的人，太糙了，说难听点，你这是拿着金扁担跟人打群架，明明是高人一等的人，轻轻松松就能把对方玩死，却非要弄得自己一身伤，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第二天，趁着与蝴蝶交接货物的机会，在清点完毕后，李悦新故意又扯起了蝴蝶这次受伤的话题，并满脸鄙视的说道。
果然，蝴蝶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点贬低而动怒，却反倒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其实凭我现在在那边的身家，早该请几个保镖跟在身边了，当时要是有几个人帮手，又怎么会吃这么大亏？”
轻轻摇头，李悦新眼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说道：“你这想法就有问题……这么跟你说吧，你见过有哪个当领导和当大财团老板的，会跟这种最低级的小混混纠缠的？他们的保镖是保护他们安全的，可不是打手！真正的大人物做事，是绝不会弄脏自己的手的。碰上这种事，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动手，这就落了下乘，真正的大人物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怎么脱身，免得被这些狗屎弄脏了鞋子，至于说出气——凭你掌握的财富要弄几个小混混能有多难？随便找个在当地吃得开的大律师，给足了钱，把这种人送进牢里就是举手之劳，这比你带人揍他们一顿不实在多了？而且整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是干干净净的，谁也说不出你半点不是。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一番话，说得蝴蝶脸色变幻不定，李悦新却是不慌不忙，果然，没过多久，蝴蝶的眼中就透出了深深的折服，心悦诚服的叹道：“难怪老有人说我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这话还真没说错……你这朋友我还真是没有白交，这些话也就你对我说了，换成其他人，都只会说我不该惹事，不该这样不该那样，可究竟该怎么做，却没一个说得上来。奶奶的，合着我就该认倒霉受小人气？还是你说得对，碾死这种臭虫哪用得着自己动手？用钱砸就是了，法律不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吗？”
蝴蝶的话让李悦新微微皱眉，但随即又变成了无奈的苦笑……本意只是想告诉他，同样的事情完全可以用更圆滑和更稳妥的手法来处理，谁知在他这里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抛开信仰和道德的束缚，他这话还真没什么错：法律确实无分贵贱，但运用法律为工具为自己服务却是需要成本的，这方面有钱人无疑会比穷人更有优势，只是就算明知这是难以改变的现实，这话在一名共产党员听来也实在是太过刺耳。
也真不知把这种东西教给蝴蝶，究竟是对是错，总感觉这跟原本的计划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砍死美帝野心狼
蝴蝶很满意，也很开心。
在李悦新的指点下，他认真的反省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错误，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与冲动，痛定思痛之下，整个人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蜕变，无论是精神还是品味都得到了质的升华，一种由内而外的王者之气由然而生，眼中的世界都变得更加清晰和精彩了。
这当然只是他个人的错觉，不过这一点却没人会为他指出来——让他当一个手段圆滑点的奸商，总比当个到处惹事生非的混混强，这就是工作组无奈之下的选择，至于说什么上位者的心态：只能说，他真的是想多了。
真正的上位者和大人物，怎么可能把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心上？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考虑什么处理的手段，当财富和权势达到一定地步之后，就像蝴蝶在这个时空里的地位一般，自然会有人帮他去处理这些杂事，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应有的姿态。
不过，要等他自己真正能意识到这点，估计还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蝴蝶这次意外的受伤，似乎还造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上回离开时，他对那个在春晚上邂逅的美丽服务生似乎已经有了那么些意思，但这次过来，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更是不愿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别说他还只是有点动心，未必就真有什么意思，就算真有那色心色胆，眼下这幅模样显然也不合时宜。
只是这样一来，却让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了。最新最快更新
梁洁絮的出现和存在，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上层势力在经过不知多少的试探，较量，权衡之后，各方最终作出的妥协结果：不一定非得是梁洁絮，但这个人却是必须要存在的，这甚至无关于蝴蝶本身的意志，而这个计划既然已经展开，就绝不可能轻易的收手——尤其是在完成了对蝴蝶身体的初步检测之后，已经证实了他的能力和价值不可取代的现在，他的重要性更是又提升了一个层次，也就使得梁洁絮：这个高层为他安排的第二道保险措施，变得越发的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某些已经气急败坏的人恐怕真的恨不能把人直接剥光了塞进他的被窝，以蝴蝶的为人，多半是扛不住的，不过这样的关系显然不是上层们所需要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去珍惜，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个通病，若非如此上面也不至于为了安排梁洁絮的出现而费尽这么大的周折了。
备用的人选和方案不是没有，但现在显然又还没到那地步——梁洁絮能在众多的候选者中被挑选出来，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她的优秀，而此前蝴蝶的反应也印证了上面的选择并没有错，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让她再次出现在蝴蝶视线里的机会。
让俩人相见不难，难得是怎么让一切显得合情合理，蝴蝶也不是傻瓜，太过刻意的安排肯定会让他怀疑梁洁絮的身份——虽然无论如何这种怀疑都不可能完全避免，但至少也不能让他看出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这个任务，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落到了工作组的头上——所以才说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就工作组本身的态度而言，大多数人都是相当反对这一计划的，抛开他们对方碧瑶的同情不谈，也不讲什么道德法律，就事论事，凭白无故的弄这么个人到蝴蝶身边，把原本简单的关系弄得复杂，增添了许多的变数不说，还极大的增加了他们工作的难度，自然没人会感到开心——不过这显然由不得他们作主，上级已经决定的事情，除了坚决执行，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最新最快更新
好在这件事倒也不是急在这一两天，而蝴蝶在休息了一天之后，似乎也就闲不住了，正好这时美国电影公司派来的谈判代表也已经抵达了首都，他便理所当然的开始接手这谈判的指导工作——直接出面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具体的谈判内容，因为涉及到许多电脑特效的专业知识，自然得征求他的意见，否则万一合同签下来，最后却做不出人家要求的效果，那不仅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同时也是要赔钱的。
“不是说自己做电影的吗？怎么还没开张，倒先跟别人谈上了？”
从秘书段青书口中得知政府正在跟美国那家知名的影视公司进行谈判的时候，蝴蝶很是意外，虽然给人做外包的确是早有预案的生财之道，不过他显然没想到这些美国人的嗅觉会这么敏感，才回去几天的功夫，这里居然就已经谈上了不过对此，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无论是自己拍电影还是给美国人做特效，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赚钱，何况也没人规定在给美国人做特效的时候，自己的电影就不能拍啊。
只要有钱赚，别说三部，就是三十部，三百部的合同他都敢签——大不了把单子带回到另一个时空去外包，也不用多高的标准，能达到后世五毛特效的水平，放这年代妥妥的就是超时代的特效大片了。
当然，前题是美国人能出得起价：好歹也是做黑科技生意的时空商人，蝴蝶可没打算把自己的买卖做成白菜价，高科技就得有对得起高科技的利润不是？
随口问道：“条件呢？他们出价是多少？”
段青书眼中透出几分兴奋，有些激动的说道：“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优厚，不仅愿意利用他们的发行渠道帮我们在美国推广国产电影，制作费用方面出价也很高，以样片的标准，他们开出的价格是每分钟一万美元的制作费用，并且保证每部电影的特效时间不会低于半个小时，也就是三十万美元。”
愣了片刻，蝴蝶难以置信的问道：“多少？”
对他的惊讶，段青书倒是并不意外，当听到这个价码的时候，他何尝不是惊得合不拢嘴？包括那些负责谈判的大领导们，还有国内电影制片厂的领导，对于美国人的豪爽都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这件事涉及到蝴蝶，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决策，恐怕现在合同都已经签了——否则夜长梦多，万一美国佬反悔怎么办？
“每分钟一万美元，而且可以现金支付。”
想了想，蝴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怀疑的问道：“你确定他们说的是每分钟，而不是每秒？”
段青书此时才发现蝴蝶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惊是够惊了，但喜却是半点都找不到，反倒有那么几分恼怒和不屑。
“是每分钟，不会有错的，如果您不信，我可以让他们把合同的副本送过来给您审阅。”
“不用了，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蝴蝶又好气又好笑：国内的人不懂行他不奇怪，但美国佬会不明白这些特效的成本有多高？每分钟一万美元的标准来做电影特效，这价码在后世你敢说出去好吧，说不定还真有人敢接，但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就是国产垃圾3d动画那种水准的，无非就是找几个动画专业的实习生，用低配的电脑随便花上个把两个月弄出来的骗钱货，确实花不了多少钱，一万美元也确实是有得赚了。
但现在谈的是什么？现在谈的可不是那种超过六岁的年龄就没人会看的垃圾动画，而是由世界一流的影视公司和世界最强，也是独一无二的电脑特效团队联手打造的，将要改写整个行业标准的大制作影片！这样的价码，已经不是用‘过份’能够形容的了，完全就是搞笑——美国佬分明就是把国内这些不懂行的领导当凯子耍了，而国内这些人，居然还乐呵呵的帮人家数钱。
对于蝴蝶的反应，段青书完全无法理解，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糟糕——作为秘书，如果连领导的想法都摸不透，甚至出现了与自己估计完全相反的情况，这问题可就大条了。不过他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把蝴蝶的气话当真，而是顺着蝴蝶的语气试探着问道：“首长，您的意思，是这个价格太低了吗？”
蝴蝶没好气的应道：“不然你以为呢？一分钟一万，也真亏他们敢开这口去告诉咱们的人，每分钟六十万美元，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他们嫌贵，就让他们自己弄去，我们不做赔本的买卖。”
听到这话，段青书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知道这东西是高科技，但在他看来，美国人所需要的不过就是一群人坐在那里敲敲键盘就能弄出来的动画，除了人员的工资和一点电费，几乎就没什么成本，本以为美国人开出的一万美元就已经是天价了，要知道这一万美元如果换成一般出口的商品，几乎都能装半个货柜，差不多是一个小型工厂一个月的产量了，可这位爷倒好，嫌少不说，直接就给人翻了六十倍这哪是做生意啊？抢银行都没见这么狠的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诚信为本
蝴蝶开出的价码让整个谈判组直接就炸了锅，所有人都一致的认为他根本就是疯了，甚至都没人敢把这条件拿到会议上去谈，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拼命的扯皮，想要让蝴蝶收回自己这不切实际的要求。
悲愤交加——国家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容易吗？谁都知道拍电影是中国的弱项，拍出来的电影除了在自己国内放映，几乎就没有走出过国门，一方面是因为西方世界对红色阵营的封锁，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国产电影的质量水平确实比人家要差上老大一截。
现在，难得在技术上有了一些突破，并因此而赢得了美国电影公司的青睐，人家不仅愿意出高价与中国影视行业展开合作，甚至还愿意帮助中国电影走向国际，这样的机会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啊？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妄为就轻易毁掉？
抛开国产电影走出国门的机会不谈，光是美国人给出的这份合约，只要签下来，至少就能为国家增加上百万美元的外汇利润，这是多了不起的成就？现在全国一年的外汇出口额才多少？何况那些钱大多还都是靠贱国内资源换来的，真正有利可图的工业品出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在此之前，有谁敢想像能凭借着帮人做些动画，就能出每分钟一万美元的天价？
好吧，就算你心大，嫌美国人开出的价低了，哪怕狮子大开口，给人家翻上一倍，能不能谈成先不说，至少还有得谈，可一下翻上六十倍，这哪是谈判？这根本就是掀桌了好吗？六十万美元在国际上都能买到一套不算太先进的生产线了，就换你一分钟的动画？就是国画大师来画也没这价码啊！
事情闹得很僵，谈判组的人一致表示，如果照这样的要求，他们根本没法谈。虽说这特效团队确实得由蝴蝶说了算，但整件事现在已经不再是特效团队一个单位的事情了，因为蝴蝶无法直接出面说出理由，又不愿更改自己的条件，事情终于上达天听，被捅到了中央首长那里。
该怎么裁决，一时间首长也犯了难。
要说这件事，其实他也是有所关注的，毕竟能让美国一流的电影公司跑来主动要求合作，这在中国可是开天劈地的头一回，至于说美国人开出的价码，虽然因为了解的信息更多一些，也感觉这价有点低，但蝴蝶开出的条件却又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的费用，照这么算，那一部电影如果有半个小时的特效镜头，岂不就得花上近两千万美元？就算美国人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吧？
不得不说，这就是隔行如隔山与眼界的问题了。
放在后世，一部电影没个一两亿的总投资你敢说自己是特效大片？做电脑特效有多烧钱，看看那几部全g的动画电影的成本就知道了，就拿2001年上映的那部最终幻想来说吧，成本就花了一亿三千万美元，而影片的总时长却不过只有106分钟，算下来每分钟影片的成本妥妥的就超过了百万美元，差不多是蝴蝶开出价码的两倍。
当然，2001年美元的力肯定是比不上1981年的，货币贬值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同样的，200年的电脑技术比1981年的技术又提升了多少？在2001年的时候，电脑特效的技术早已经成熟和普及，整个行业甚至都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各国都有无数的团队在从事这项工作;可是在1981年的现在，全世界却只有中国能出这种超时代水准的电脑动画，光是这种垄断效应，其价值就是难以估量的。
蝴蝶的意见虽然需要重视，但也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在首长也明白，整个中国确实没有谁能比他更懂这一行的规则，虽然是无法理解他开出的价码，却还是派人来认真的听取了他的意见，以确定这究竟只是他随口乱说的一个数字，还是真的就应该是这么个价码——开出这么离谱的价格，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你们做生意难道不用考虑成本和利润的？随便算笔账都知道他们开出的价有多离谱了！一分钟一万美元？我出十万美元一分钟，你问问他们敢不敢接这活？他们要敢接，我立马就跟他们签合同！”
对于李悦新转告的质疑，蝴蝶觉得很受伤，不过这也让他很有一种智商碾压的优越感，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屑和骄傲。
话是这么说，但这样的理由显然是交不了差的。李悦新顺着蝴蝶的语气问道：“能说得具体些吗？你这成本是怎么算的？”
蝴蝶得意的说道：“还能怎么算？当然是设备加技术，再加人工啊！就说这设备，你也知道这些电脑有多厉害，如果不是用这些开挂的电脑，以这个时代的计算机水平，恐怕就连超级计算机都不一定能干得了这活，而一台超级计算机得多少钱？你们都已经想到用这个理由去忽悠老外了，怎么就没算算自己这样做的成本？”
“有了设备，再说技术：你也知道，我给你们带来的那些动画软件那都是后世的成品，几乎是没花什么钱的，但你们却不能这么算这笔账！知道开发这样一套专业的软件有多难？何况这些软件的技术水平还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几十年，是后世经过无数人几十年的使用和才有的成果，你觉得这样一款软件能值多少？你信不信，如果不考虑硬件的配合问题，光是这款软件，我都能出上千万的利润。”
“至于人工我就懒得说了，你们自己不把人才当宝，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可是在国外，你知道一个这种高素质的技术专业人才的薪水有多高吗？要做这种高素质的电脑动画，不仅需要专业的程序员，一流的动画师，还得有非常专业的美工和摄影，要设计好每个镜头的角度和取景，这些人的薪水加起来可不是个小数——当然，我是指在国外，不过就算扣除了人工费用，光是我说的两前项，这六十万美元一分钟的价格也很实在了，也就是我给你们开挂，换成其他人，你给他们六百万一分钟，他们都做不出来！”
李悦新疑道：“设备的成本不能完全算在这里面吧？电脑又不是只能用一次的还有，就算他们给的价格太低了，但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的话，会不会太高？毕竟我们实际的成本并没有这么高的，而且上面对这次的合作也很感兴趣”
蝴蝶轻蔑的说道：“你以为电脑的寿命能有多高？计算机的发展速度，是相当于每8个月性能就提升一倍，所以电脑硬件的贬值也是非常快的，特别是做电脑特效所需的这些高性能电脑，基本上就只需要几年就会被淘汰，而高素质的电脑动画又是非常耗费时间的工作，一部电影就足够一个工作室忙上一两年，你算算这得多少钱？”
李悦新闻言顿时惊愕，不过对蝴蝶给出的数据却并没有太多怀疑：事实摆在眼前，如果未来的电脑发展速度不是如此夸张，又怎么解释蝴蝶所带来的那些超级计算机？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第一次得知这些电脑的性能数据时，甚至都以为这是外星文明的产物了。
“要这么算的话，那这价格倒确实合情合理了只是，真的就不能再降一些吗？毕竟机会难得，你也知道，现在国内是很需要外汇的。”
想了想，蝴蝶说道：“非要降的话，就每分钟五十万吧，再少就真没啥意思了，我们做的可是高科技，没有贬的道理啊要不，让他们给我们直接按票房收入分红也行，比例就按总票房的百分之十计算，就当是我们技术入股，这样赚多赚少全凭本事，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见他终于松口，李悦新也是长长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百分之十的分红总比一千多万的费听起来要合理得多了，想来这个结果美国人应该也能接受吧？毕竟这样一来，他们的风险也就小得多，万一电影不座，也不至于血本无归，若是大的话，他们也是占大头。
“这办法倒是不错，那我就这么给他们回话了？”
“就这么回吧，要实在谈不拢，那只能证明人家根本没诚意，就想着把咱们当傻子忽悠，这样的买不做也罢。”
蝴蝶的话让李悦新暗暗点头，虽然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蝴蝶这句话说得倒是一点没错：掌握着这么强大的技术优势，又冒着泄露技术机密的风险来做这些事，如果不能获得相应的暴利，那真是不如不做，反正国家也不是指着这百十来万的外汇开锅。
想想，每次中国有求于人的时候，人家是怎么拿架子，怎么刁难，又怎么狮子大开口的？价格贵就不说了，还各种附加的政治条件恶心人，偏偏还不怕你不买现在主客易位，凭什么就不能收回点利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东方犹太人
对于中国的谈判代表而言，这场谈判给他们带来的体验与感受，绝对是毕生难忘的，无论是上级给他们制订的价格标准还是美方代表的反应，全都在刷新着他们的三观，感觉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老土’，或是太‘傻冒’，否则，怎么会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切？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可没有经历过几十年国际经济浪潮的洗礼，几十年计划经济的体制，让他们对于成本和利润的理解简直可以用幼稚来形容。对他们而言，一件商品的售价基本就等于：生产原材料+工人的工资+一定比例的利润，而这个一定比例，通常情况下是绝对不能超过成本价格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否则，那不就成了黑心的资本家了？
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这价格让他们在谈判桌上一度都难以开口，生怕自己一说出来，对方就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他们，那多半也就是这样的反应了，因为对方明摆着就没打算跟你合作，而且这样的价格也根本没办再谈，又何必再留下来自取其辱？
但结果，美国人虽然对于这个价格确实表现得很惊讶，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更没有中止谈判，除了一再的表示价格太高，完全超出市场的承受能力，反倒是主动提升了自己的条件，把原本每分钟一万美元的价格提到了五万，最后，后来又加到了十万，并给出了一大堆在中方代表们看来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承诺：比如每年将花费多少资金从中国引进多少部影片，比如将利用他们在美国的影响力，积极的为中国形象在欧美进行正面的宣传，甚至将在他们新的影片中加入一定积极正面的中国元素，让世界人民能更好的了解和认识中国……等等，那姿态，那诚意，就差在会场上身披两国国旗然后高唱中美谊万万年了。
多好的人哪！
在中国代表们看来，这样的条件已经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根本就是天上在掉馅饼了，只要点个头，光是三部电影的特效制作费用就能为国家增加近千万美元的外汇收入，更别说还有这么多花钱都买不到的政治承诺——这是什么？这妥妥的就是政迹啊！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惜的是，尽管在心里一个个都恨不得马上就跟对方签字画押，有必要的话，最好再还召开个记者会，用最快的速度把生米煮成熟饭，避免对方临时反悔，但在谈判桌上，他们却还是只能说‘NO’——因为上级首长早就已经为他们划出了谈判的底线，无论他们是否认同，在服从上级命令的这个问题上，都是没有第二项选择的。
好在，上级也知道这个价格有多离谱，还给出了另一项选择，否则他们就真的得怀疑上级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谈成这笔生意了……百分之十的票房分成，这在他们看来虽然还是有点过份，但基本还算是靠谱的，或许还不如每分钟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来得实在，毕竟后者可是实打实的能入账近千万，而这百分之十的分成究竟能有多少，却还难说得很——万一这电影拍出来不卖座，亏本都有可能，而要超过这每分钟十万美元的制作费，则意味着这部电影至少得卖出三千万美元以上的票房，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就在中国代表满怀愧疚和诚意的给出这个替代方案之后，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美方代表并没有心怀感激和喜悦的答应下来，反倒真的怒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都已经这么有诚意了！说好的中美友谊呢？说好的互助互利呢？知道你们技术投资成本很大，但再大，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啊，最多……最多我给你加到每分钟二十万，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再多，我们宁可放弃这次合作！
卧槽，这是怎么了？
中国代表们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还以为是对方误会了什么，刻意又解释了一下：咱们提出的只是百分之十的分成。而美方代表则依然愤怒的表示：你丫做梦！最多二十万……价格不行还可以再谈，但票房分成？亲，你真的想多了。
中方代表根本无法理解这百分之十的条件对于美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1977年上映的星球大战，总票房高达7.7亿美元，而刚刚上映没多久的第二部‘帝国反击战’，全球票房也高达五亿多——这还只是正常技术水平下的成绩，如果使用这种跨时代的电脑特效来制作一部类似的电影，只要宣传到位，电影的质量是绝对不需要怀疑的，最保守的票房预期也不会比帝国反击战低多少，更多的可能是会远远超出星战，成为好莱坞的又一个经典品牌。
换句话说，这百分之十的票房，三部电影很可能就要分走他们差不多一两亿美元的票房总收入——这尼玛可比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狠多了，中国人果然都是狡猾狡猾滴！
到这时，中方代表们也算是品出点味道来了：就算再傻的人，看到美国佬这样的反应也该明白了——赶情自己以为没啥大不了的技术，在美国人眼里竟然这么值钱啊？而且他们宁可把制作费用加到每部电影数百万美元的地步，也不肯答应这看起来更稳妥的分成协议，连谈都没得谈，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对方心目中，这几部电影的票房预期至少都是数千万美元，甚至是过亿，要照这么算的话，那上级给出的这个价格标准，就算不是合情合理，至少也是物有所值了。
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谈判就轻松多了，双方开始在价格上相互拉锯，最后，当美国人把价格加到三十万美元之时，就再也不肯松口，陷入僵局之后，谈判也几次中断，甚至是弄得不欢而散。
说起来，这价格其实也算是不错了，按每部电影至少三十分钟的特效镜头来算的话，三部电影至少就能收入三千万美元的外汇——哪怕是对于中央首长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要知道1980年中国的外汇储备可是负数值的，整个国家不仅没有积累，反倒还倒欠了近十三亿的外债，这可是得全国十亿人来还的，而这三千万，却只需要十几个人在电脑前轻轻松松的就能赚到，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满意？
眼见得美国人态度越来越强硬，似乎真有谈崩的可能，不单单是派出去的谈判代表，连中央首长都不禁有些担心了：在美国人开价只有一万美元的时候，总共也就百来万的生意，黄也就黄了，虽然可惜却也不值得心痛;可现在只要点个头，立马就是三千万外汇的进账，这要是谈黄了，谁知道过了这个村还有没有这个店？见好就收的道理并不难懂，何况蝴蝶给出的这个底价，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他自己随便估算的，根本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成本核算，所以也只能是作为一个参考——反正又不是真的拿超算来做这些动画，所谓的成本其实都只存在于纸面上，实际上这生意不管怎么做都没有亏本的可能，三千万那几乎就是纯赚的。
可是，还没等这边跟蝴蝶商量好要不要就这样答应算了，外交部和商业部又传来消息，另有几家美国和欧洲的电影公司也同样对中国的特效动画制作技术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其中动作快的甚至都已经派出了团队前来考察，虽然是比之前这伙慢了一步，但论实力和知名度，还真不比现在谈的这家公司差多少，基本都是行业响铛铛的领头羊。
有了退路，中国这边自然就用不着心急了——尽管这时候连蝴蝶自己都已经松了口，表示三十万一分钟的价格勉强也能够接受了，但政府方面反倒端起了架子：三千万的生意虽然诱人，但如果能变成六千万岂不是更好？
要说做生意，这年头的中国人确实差了点经验，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心机，在相关部门的安排下，几支新来的考察团直接就被安排在了跟之前这伙同一间酒店里面，连楼层都一样，安的是什么心，简直昭然若揭。
事实证明，这办法确实管用：在头一天见到这些国内的同行之后，彼德等人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的谈判开始，直接就在当晚紧急约见了中方的谈判代表，表示愿意全盘接受中国方面开出的价格，也就是每分钟五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但条件是在合同其间，中国不能再用同样的技术与其他公司进行合作——国产影片可以不在此列，不过在海外发行时，他们同样要享有优先代理权。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东方奇人
面对着手中的报纸，老吴十分纠结。
自从出了上回私人会所的事件后，所有呈递给蝴蝶的报纸，便都要经过他最后一次审阅后才能放行，不过今天报纸上刊登的这条新闻，却让他也犯了难，不知该不该让蝴蝶看到……因为他实在拿不准蝴蝶的心思，不知道蝴蝶在看了这篇新闻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新闻的标题和内容很简单，就是讲的一件奇闻趣事，说是某地又发现了一位奇人，能以耳闻鼻嗅识字，甚至还能以意念传送物品，很是神奇。
说起来，这几年国内像这样的新闻还真不少见，不知从什么时候，社会上就吹起了一股‘特异功能’和‘气功’热，茶余饭后老百姓都爱拿这些话题说事，就连政府里都有不少的高层相信这套东西，还真的成立了相关的组织部门来追踪和研究这类奇人奇事，报纸新闻上也不时能看到一些类似的发现和报导……不过大多数最后都被证实了只是会骗人的江湖把戏而已，像这类东西，老吴他们是从来不信的。
好吧，所谓的不信，也只是在蝴蝶出现之前，现在么——有蝴蝶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不科学摆在眼前，你要再说什么人类根本不可能有特异功能，那就太不唯物主义了……不过在工作组里，大多数人依然像老吴一样，坚定的认为蝴蝶与这种哗众取的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按说像这类新闻就算给蝴蝶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报纸上刊登的这些人和事是真是假，对他都没有丝毫的影响——就算同样是特异功能人士，这特异功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个可以沟通未来时空，能为国家源源不断的各种高科技产品和技术的奇人，与一个只能在权贵们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神奇能力，搏长者一笑的奇人，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蝴蝶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会在意这样的新闻。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因为这个人在此之前，蝴蝶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他的存在——老吴实在难以确定，如果让蝴蝶知道了这个人已经开始走进公众的视线，他会不会又突发奇想的产生某些奇怪的冲动：比如，想要见见这个人，或是跟这个人比比能力，交流一下发功的经验什么的？
不得不说，那真是太糟糕了！
到了老吴他这种层次和地位的人，对于这类所谓奇人的认识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浅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股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的风本身就是从上层吹起来的，其根本的原因并不在于这些人，或是这些功法真的有多神奇，说难听点，甚至于他们的真假都无所谓，他们存在，仅仅只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存在而已，这在达到了一定层次的圈子里，其实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
翻开历史，像这类所谓的奇人奇事几乎是每朝每代都能找出一大堆，只不过因为时代背景的不同，在称呼上有所差异而已：比如某某仙长，某某大师，某某道长之类的。这些人或许确实掌握着一些看起来很是神奇的能力，能表演出令人惊叹的神通，不管是真是假，但至少在当时很多人是真的愿意相信他们是真有能力的。他们无官无职，却可以出入豪门宫庭，往来于名山大川，与达官贵人们把酒言欢，与王候将相谈笑风生……当然，像这些都已经被打成了封建迷信的把戏是肯定不好再拿出来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些类似的人来取代他们，继续发挥他们的作用。
你要问这种人的作用是什么？呵呵，当然不是为权贵们表演一下他们那怎么看怎么像是魔术的超能力啊，他们真正的价值就在于他们可以利用自己这特殊的身份，周旋于众多的权贵与势力之间，成为这些权贵与势力沟通的桥梁——简单的说，就是为权力寻租必要的交流平台，类似于红楼梦里，那个为凤姐牵线搭桥拉生意的尼姑师太的角色。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想想就不难理解：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就算这些人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可就凭他们那只能用耳朵‘听’字，能把几个小药片从密封的瓶子里移出来之类的，看起来很神奇，实际上却没啥卵用的能力，凭什么能让那些身处高位的大领导们视为上宾？甚至能被国家级别的领导人接见？如果这种超能力真是可以学习，可以研究，破解，甚至复制的，政府又为什么要允许它们被公开，难道不应该是秘密的控制起来，然后私下里研究吗？这么张扬，难道就不怕被敌对势力知道和破坏？
答案很简单：因为根本没人在乎——这种人，江湖上有一个很形象的称呼，叫‘白手套’，意思就是如果用脏了，随时都能扔掉，不会脏了主人的手，也不会让主人心痛，因为手套很便宜，只要愿意，随便都能找来一堆。
你说，像这样的人，老吴敢让蝴蝶去跟他接触吗？
犹豫良久，老吴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这张报纸放了回去，不过却刻意的把它换到了最底层倒数第二张的位置，并且将报纸还重新折叠了一下，尽可能的把那篇新闻给遮盖起来——不是不想扣押这报纸，而是这样做实在意义不大。
蝴蝶来自未来，就算没有报纸也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如果他真有兴趣，这种事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的，遮遮掩掩只会破坏双方仅有的一点信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老吴就会放任这件事去任其发展，因为他已经有了更稳妥的安排。
蝴蝶其实并没有看报的习惯，他只是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和接触外面的世界，所以他看报通常都不怎么仔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随便翻弄一下，看看标题，只有碰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才会认真的看下去，更重要的是，他看报一般只会看一次，也就是拿到报纸的那一刻会去翻阅一下，一旦有什么事情打断了阅读，那这一天他基本就不会再想起去看那些剩下的没看完的报纸了。
工作组，可不单单只是给蝴蝶当保姆的，一群各部门最精英的人员围着一个人研究和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连这点生活规律都掌握和利用不了，那他们可就真是愧对党和国家对他们的信任了。
……
当报纸被送到蝴蝶的手中时，蝴蝶正在翻阅着刚刚拿到手的‘乡村教师’的剧本大纲，并由段青书为他讲解着里面的内容，或是将他的一些意见与想法纪录下来，这都是要作为最终定案来参考的，自然不能马虎。
原本，对于他所提出的这部电影的拍摄计划，国内的影视圈还并不是十分买账，毕竟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放在谁头上谁都会不爽，何况科幻片什么的，在中国的主流文化圈中一直都倍受岐视，科幻小说甚至都得不到主流文艺圈的认可和承认，这年头，反映时代背景下的青春都市片和以年青人自由爱情为主题的文艺片才是圈内的主流，冒然换这样一种从来没接触过的题材来拍，用的还是一种从没听说过的技术……拍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功劳大半都是领导的，万一拍砸了，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可是，这一切的顾虑随着美国人的到来与最终合作计划的签定，全都烟消云散了。原本对所谓的电脑特效技术还将信将疑，甚至不屑一顾的大导演，大领导们，面对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常识的合同，这才意识到被他们怀疑的这种技术，究竟是有多珍贵，多值钱。
五十万美元一分钟的费用，还不算其他那些附带的条件，这是什么概念？国内现在拍一部电影，整部影片的总投资能不能有五十万美元都难说……多半是没有的，事实上这年头之所以都喜欢拍时代青春剧，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是因为拍这种戏最省钱：场影，服装，道具什么的，直接用现成的就行，导演和演员的工资都是按国家标准，最多给点补助，不少戏拍下来几万块人民币的经费就能搞定。
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了美国人这‘乾坤一掷’的豪迈，原本一个个对这部戏避之不及的导演们这才回过味来，赶情这技术居然这么厉害？如果不是，那美国人又不疯不傻，怎么可能出这样的天价来求着他们给电影？而这样珍贵的技术，在国内将要开拍的这部戏里却几乎就是白送的——换句话说，要是接下这部影片，岂不等于就是接下了一部相当于美国好莱坞总投资数千万美元的电影？国内还没有哪个导演能有这样的身价吧？
于是，在之间，‘乡村教师’的导演位置一下就成为了国内影视圈最抢手的香馍馍，制片厂领导也终于端正了态度，用最快的速度组建起一个班底，将这部戏的剧本给改编了出来，而导演的人选则还在商议之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这么正经让人很为难啊
剧本跟小说不一样，没有什么抒情的描写，大致上就是一些对场景和镜头的描述，再就是角色之间大段的对白，至于说如何去表现角色的内心感情，如何塑造角色的形象，这就得靠导演和演员自己去临场发挥了，所以这个时代要拍出一部好的电影，对演员的素质要求是极高的，没有出色的演技和敬业的精神，根本玩不转。
可想而知，这样的剧本，看起来自然是相当枯燥无趣的，不过蝴蝶依然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的将它看完，并且还依据自己的感受，真的给出了不少修改的意见。
“教师的台词太高大上了，看这段：什么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更好的报效祖国，原作中我记得根本没有这样的话吧？这谁写的？一个山村里的老师，一群山里的娃，一群世世代代几乎都没有走出过山村，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娃，你跟他说什么报效祖国不是对牛弹琴？教师不是政委，用不着时时刻刻都讲什么大道理，教书育人，传承知识才是她最大的信仰，把这些又红又专的东西全去掉……见了鬼了，要是这样拍出来，除了国内谁还会看？在国外根本连人家的审批都过不了吧？”
“还有这里，这些外星文明的战争描写，剧情对白什么的太多了，这些没用的情节都可以砍掉，换成战斗场面，剧情上只要让观众能明白这是碳基文明联盟与硅基文明联盟的星际战争就行了，其他的用不着多说，这样的电影看的不就是个战斗特效吗？”
段青书解释道：“剧组那边主要是担心这种特效制作的成本太高，要是镜头安排得太多，怕会影响到与美国那边的合作。”
蝴蝶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这不用担心，也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他们只需要考虑怎么把这部电影拍成一部可以在世界上打响名声的经典就行了……哦，这是今天的报纸吗？放那吧，我等一下再看。”
送来报纸的勤务员应了一声，将报纸轻轻的放在了蝴蝶面前茶几上左边的位置，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太粗心随意，位置放得却有些远，刚好处在离蝴蝶的手臂长度稍远一点的地方。因为左手有伤，蝴蝶要想看报，就必须将身体侧过来，倾出很大的角度才能勉强够到，总之就是很不顺手。
段青书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原本正要去帮忙移动一下位置，却看到那勤务员暗中递来的眼神，心中便明白过来，也就不动声色的视而不见，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蝴蝶的茶几上又多了两碟点心，这次倒是放在了他顺手的位置，但也刚好挡在了报纸前面，而他自己对此却是毫无察觉，哪怕在看完了剧本之后，也是足足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有报纸没看——这时候，碟子里的点心已经吃得只剩一半，不得不说，比起后世那些各种化学添加剂配出的零食，这个时代的小吃虽然在口感和味觉上稍有不足，但个个都是纯天然食材，怎么吃怎么放心，国厨大师的手艺也是没得说，吃起来就真是让人停不了嘴。
闲来无事，蝴蝶侧身去拿报纸，手却没有够着，反倒差点把茶杯碰翻，还弄得左手的伤有点痛，这时候段青书又已经拿着剧本离开，蝴蝶想了想，也就懒得起身，索性不看了，顺手又拿起一块零食扔进嘴里，心安理得的休息起来。
躺在故宫的精美小院中，享受着国厨大师精心制作的点心，不知何时，勤务兵又拿来了一台收音机，里面刚好在重播着春晚的相声段子，蝴蝶理所当然的也就将报纸忘在了一边……反正他又不是真有看报的习惯，对他来说，报纸也只是在最无聊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或是了解一下新闻的工具，想起来就看，不想看就不看，根本没必要刻意强求，而且现在手又有伤，一只手看报也确实不怎么方便。
虽然是已经听过好几遍的相声，但蝴蝶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对他而言，这与其说是娱乐，还不如说是在享受自己成功的愉悦——和正统历史上一样，这提前了三年举办的春晚绝对称得上是一炮而红，甚至比正统历史上83年的那届春晚影响还要大。83年的春晚，最多也只是红遍了全国，对于中国以外的地区影响其实还不是很广，但这一回，在蝴蝶的干预下，晚会无论是在质量还是技术上，又或是那些经典的节目，都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应有的水平，以至于连对中国文化不怎么感兴趣的西方国家都有不少人在观注，就更别说那些还没有忘记故土文化的海外游子了。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满怀深情的诗句，在那个除夕之夜不知让多少人潸然泪下，于是还没等年假过完，外交部接到的有关于华侨想要回国探亲归根的请求几乎是直线上升，这其中甚至有不少是政府一直都想要团结的海外知名华侨和台湾的人士，而这些好消息，自然都要与蝴蝶分享……虽说这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直接的利益，不过这种成就感也依然让蝴蝶很是享受，心里更是盘算着等来年的春晚再次开工时，自己要不要也趁机上去客串一把，弄个小品什么的，也过过这当明星的瘾。
这当然只能是想想而已，他虽然二，却并不傻，以他的身份，政府怎么可能允许他在这种公众的媒体上露面？何况当演员明星什么的，如果不是冲着那丰厚的回报和耀眼的光环，也未必是件多有趣的工作。
听着听着，突然间心中一动，蝴蝶手伸进怀中，当抽出来之时，手中已多了一条手帕。
清洗过的手帕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帕面上那枝艳丽的桃花和秀气的名字，让他的脑中又不禁浮现出那个曾让他微微心动的身影。
和方碧瑶不同，这个名叫梁洁絮的女服务员虽然也有一张清纯可人的面孔，但那泛红的脸蛋和水汪汪的大眼却从骨子里透着妩媚，用通俗点的话说，她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狐狸精的女人，天生就会勾人魂魄，能让男人一见就难以忘怀。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现在就变了心，或是移情别恋了，方碧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是无可取代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偶尔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想法——男人嘛，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真要作个对比，方碧瑶就像是赵雅芝版的白娘子和刘亦菲版的赵灵儿的合体，那种出尘若仙的气质可以让最铁石心肠的男人都甘愿为她化为绕指柔;而梁洁絮则更像是封神榜里的妲已，她的媚色能激起男人心底最纯粹的欲望，一旦粘上，就像是吸毒一样欲罢不能。
蝴蝶不知道，就在他拿出这手帕的同时，好几颗暗中关注着他的心也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对有心人而言，最理想的状态当然就是他能主动提出或是打听手帕主人的消息，这样才能让一切的安排变得合情合理，可是这几天来，他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愿，以至于上面都有些想要换人的打算了，没想到今天却终于看到了期待以久的这一幕：事实证明，蝴蝶并不是没有动心，只是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而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欲望，而这个原因，多半还是因为方碧瑶。
不得不说，这就相当的令人尴尬了。
蝴蝶愿意为方碧瑶压制自己的欲望，这说明他对方碧瑶的感情确实已经很深，这当然是好事，但这个结果却显然不符合某些人的利益与期待，或者说，为了国家利益和大局考虑，他们更希望蝴蝶是一个多情，而不是专情的男人，但偏偏感情这种事情，却是最不好插手的。
片刻后，蝴蝶似乎轻叹了一声，又将手帕放回怀中的衣袋，这一举动顿时就令那几道目光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走到老吴身后，对他轻声说道：“只剩两天了，你还是没有行动。”
老吴似乎并不惊讶，没有回头，不动声色的回道：“不是还有两天吗？”
沉默了一下，那人影似乎有些不满，语气中压抑着愤怒：“首长很不满意，我希望你不是在故意拖延。”
老吴淡淡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我要提醒你，不管你有谁的命令，我才是412工作组的组长，任何涉及蝴蝶的行动和计划都必须要有我的同意和命令才能进行……这件事我已经在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再次沉默了片刻，最终，人影缓缓说道：“我可以再多等一天，但如果到明天我还看不到你的实际行动，我就只能自己来做了。”
老吴寒声说道：“任何涉及蝴蝶的行动，没有我的同意和批准，都可以视为判国——这是中央给我的权限，你可以试试，看你背后的人能不能保得住你。”
叹了口气，人影涩然说道：“你以为我有得选择吗？我们都是身不由已，不过这件事上面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眼角微微抽动，老吴注视着远处的蝴蝶，片刻后，轻声说道：“我已经安排好，明天就能有个结果了。”
长吁了一口气，得到答案后，人影没再多说一个字，迅速的转身离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老吴的眼中，也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为了更加长远的目标，人总是要做出许多的妥协，但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这些妥协究竟是对是错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虎添翼
没有等到蝴蝶再次想起去看报纸，一个电话，他便兴冲冲的赶到了军分区。
说起来，因为卫星定位系统的乌龙，这些天来蝴蝶一直都没敢在军区露面，甚至连最喜欢的打靶活动都停了好一阵，不过今天这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人家可不是来兴师问罪或催货讨债的，而是邀请他一起欣赏一下依据他所带来的图纸，刚刚研制成功的国产全地形突击车和动力滑翔伞，并接受军方的感谢。
又一个被改写的历史——对于穿越者而言，这种见证历史在自己手中被改变和创造的成就感，无疑就是最大的享受，就算明知道见了面，难免还是会尴尬，但蝴蝶终究还是没能抵御这种诱惑……当然，敢答应得这么爽快，多少也是因为另一边定位卫星替代方案的研发和制造已经接近尾声，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自己亲手刨的大坑给填上，心里有了底气的原因。
……
“你小子现在架子可是越来越大啊，我去了几次，都被挡在门外，见你可比见中央首长还难。”
“哪能啊？这我可真不知道，我身边那些警卫可都是你们安排的，我又没权指挥他们……再说，您这一个电话，我这不就来了吗？哪会躲着您？”
面对打过几次交道的军首长，蝴蝶心虚之下，直接就把锅甩给了警卫部门，不管人家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真信了，这事是打死都不能认的，不过好在军首长也只是半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便没再追究，倒是让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手上的伤没事吧？”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蝴蝶的伤情没有大碍，但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军首长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蝴蝶看了自己左上的石膏一眼，满不在乎的应道：“没事，养一阵就好了。”
军首长轻哼了一声：“下回有事多动动脑子，就你这小身板还敢随便惹事，那边可没人护着你。”
尴尬的笑了笑，蝴蝶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们这动作倒是挺快的啊，图纸这还没给你们多久呢，就已经弄出来了？”
军首长得意的笑道：“废话，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做事拖拖拉拉丢三拉四的？我们这可是军队，军工所接到任务，那就必须得按时完成……当然，你那图纸也帮我们省了不少的事，至少不用从无到有的去验证和设计了，大部分零件和结构只需要照着图纸来做就行，否则也不会这么快。”
蝴蝶无视了对方话里的挖苦，这时，跑道方向突然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吸引了他的注意，转头望去，只见三辆看起来简陋无比，感觉就是发动机底盘上加了个钢骨支架的越野车正排着标准的三角突击队形向着操场驶来，每辆车上都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看起来杀气腾腾，还真有几分势不可挡的架势。
到了操场，突击车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迅速的开始变换队形，时而转弯，时而急停，甚至还刻意的走了一圈障碍跑道，无论是坑坑洼洼还是水洼泥潭，甚至是近六十度倾角的斜坡，几乎都是如履平地，而车上的战士们也更是表现精彩，不仅能在高速行驶和越野状态下保持相对稳定的射击姿势，还能在车速放慢时以直接跳车的方式迅速散开为战斗队形，撤退时，更是直接就跳上了时速至少不低于三十码的突击车，那熟练而潇洒的战术动作，就算是好莱坞大片里的主角也不过如此了。
对于蝴蝶而言，突击车其实没啥稀奇的，这东西本来就是他提供的图纸，在他那个时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甚至于有点小钱的，自己都能买一辆来玩，不过这番表演却是令他大开眼界——与电影电视里那些夸张的特技不同，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能在这样复杂的路况下瞬间跃上一辆高速行驶的越野车，而且还是全副武装的做到，想想都知道这有多难。
“厉害！这些都是特种兵吧？”
“特种兵？”军首长愣了一下，然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算是吧，这都是从各军侦察大队抽调的兵尖子，在新部队里担任的也是尖刀侦察兵的角色，跟你说过的那些特种兵也差不了多少。”
蝴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时才想起这个年代的中国军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特种兵，也没什么特种部队，不过在战场上那些执行敌后侦察任务和各种渗透斩首偷袭摸哨的侦察兵，在很大程度上其实也就是干着特种兵的活，只是这种职能和经验没有被系统化的整理和明文规定罢了。
一番表演后，三辆突击车驶了过来，慢慢减速，最后稳稳的停在了距离军首长和蝴蝶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士兵们下车列队敬礼，如标枪般的立在各自的车旁，等待着检阅。
“怎么样？这车还不错吧？”
军首长走到车前，轻抚着车身，带着几分炫耀的姿态笑道，看得出，他对这车的性能是相当的满意，却是更想从蝴蝶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嗯，不错，确实挺好的。”
蝴蝶回答得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却是放在了那些战士们身上，对突击车反倒没怎么细看……本来么，车有啥好看的？这种突击车说白了就是一个极限的简化车体结构，加强了悬挂系统和越野能力的车架子，为了最大限度的减轻重量，甚至连最基本的车身挡板和车门都没有，整个车体上层完全就是一个钢架子，这也正是为什么那些战士能轻易的攀上它的原因之一，如果是那种传统的封闭车身，要想上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与蝴蝶的淡漠不同，军首长打量着这几辆突击车，却是越看越喜欢——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中国军队量身打造的一款神器，有了它，部队的作战效率和行动速度瞬间就能提升好几个档次，不仅极大的增强了作战能力，甚至还能借助它发展出许多全新的战术和打法，而最重要的就是，这款车，在保证这些优秀性能的同时，它还足够的便宜！
别小看这点，要知道任何一支军队的军费开支都不是无限的，特别是对于穷惯了的中国军队而言，一款能适应各种复杂的地形，操作简单，保养容易，同时造价又相当低廉，甚至比一辆吉普还便宜的军车，这就意味着它完全可以进行一定规模化的列装，否则，如果造价过于昴贵，就算它性能再好，恐怕军方也是没钱进行采购的。
这时，蝴蝶的注意力也终于回到了车上，看了看车后架上安排的重机枪，刚露出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可一想到自己还吊着绷带的左手，不禁又黯然神伤。
“没事，等你手好了，随时都可以过来，到时让你玩个够。”
“那可有得等了。”
叹了口气，蝴蝶又重新打起精神，却是好奇的问道：“不是说还有滑翔伞吗？怎么没见？”
军首长看了一眼一旁的中校军官，那中校又看了下手表，对他轻轻点头，这时，军首长才呵呵一笑的说道：“马上就到了，耐心等着吧。”
正说着，蝴蝶突然发现面前士兵的目光有些奇怪，顺着他们的视线向头顶后方望去，却只见一个黑影竟然已经无声无息的飘到了自己头顶上方不到百米的位置，而这时，那微弱的马达声才似乎变得清晰可闻。
“声音怎么这么小？”
被吓了一跳之后，蝴蝶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这东西也是他提供的图纸制造的，不过虽然知道这是动力伞车，却还是对它表现出的性能很是意外——虽然电视上和资料里见过几回，但真正见到这种东西的实物，并且还离得这么近，却还是第一次，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竟能飞到自己头顶都没让他发现，这要是打仗，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怎么样？被吓到了？”
军首长得意的笑道，这显然是故意的，不过蝴蝶倒也没介意，反倒被勾起了兴趣，不等士兵将伞折好，便急步走上前去观看。
和突击车一样，动力伞车走的同样也是简化的风格，三轮车身，两人座驾，机身钢架轻木结构，与他提供的图纸相比，看起来更加的简陋，也没有安装什么武器，不过后座那个士兵拿的却是一挺轻机枪，想来也是可以对地攻击的，不过这东西的主要作用还是在于帮助士兵快速穿越复杂地形，低空渗透敌方的防区，本身就不需要太强的对地火力，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1980之他来自未来
绕着车身转了两圈，蝴蝶兴冲冲的问道：“能不能带我上去转两圈？我可还没坐过这东西呢。”
听到这话，军首长顿时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这东西说是安全，但终究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你要出事，我可背不起这责任。”
蝴蝶想想也是，这东西毕竟是刚做出来的，性能确实没啥保障，也就没再坚持，不过这样一来，兴致也就淡了。
“行，那就下次再说吧，回头要是发现哪有什么技术的问题，尽管来找我，我可以帮你们去找那边的专家资询的……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了他一眼，军首长说道：“急着走干嘛？好戏还没开演呢。”
蝴蝶奇道：“好戏？还有什么别的？”
军首长笑眯眯说道：“军事演习，想看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也就是你了，换成其他人，光是打听一下消息都能当间谍抓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不小心又放炮
一提到演习，蝴蝶顿时便来了兴趣。
说起来，最初接触所谓的军事演习，还是从国产军事电视剧开始的：学生时代就看过好几部号称是国产现代军事力作的剧集，里面都曾大篇幅的展现过堪比战争的演习场面。战机轰鸣，钢甲袭尘，千军万马怒吼冲锋，机枪冲锋枪打得那叫一个欢实，当时蝴蝶就很是好奇——这些解放军叔叔们枪炮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子弹，才能把人打得像摸电门一样混身乱颤却又不死？
后来，有了网络，接触到的信息和知识面多了，这才了解：电视里所谓的演习那都是扯蛋，真正的演习，士兵的枪炮里装的其实全都是没有弹头的空包弹，是根本不可能击中什么目标的，至于说演习中出现的伤亡，早期通常都是通过裁判组依据一定的数据公式进行指定，后来随着技术进步，有了激光对抗系统之后，这才让演习变得更具真实感——但也绝对不会把人打得混身乱颤，中枪的人只是会被激发身上的发烟装置，然后判定下场而已。
但是，蝴蝶依然对这个时代的军事演习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在没有可以相对真实的模拟出弹道命中效果装备的环境下，他真的很难想像这样的演习该怎么进行？虽然网上那些资料也粗略的解释过这点，但那短短的几句文字，却显然无法传递太多的信息。
最简单的例子，当一个士兵对着目标开枪的时候，如果没有激光对抗系统来模拟弹道，又没有可发射的弹头，那怎么才能判定他这一枪打击去，有没有命中目标？
可惜的是，尽管后世网络发达，但对于这些涉及到军事方面的信息，管理却也是十分严格的，就算能搜到一些文字瞄写，却也很难看到真实的演习过程，更不可能有专人来给你讲解，所以这个疑问也一直留在蝴蝶的心中——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太重视，不过当碰到了机会，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演习的规模并不大，蝴蝶还以为自己会像电视里一样，被带到一个戒备森严，将星密布的观战室，然后面对众多前线镜头传回的画面，在一个威风凌凌表情严肃的军官讲解下，全面的了解整个战斗的过程，甚至还能听到那些观战的军官们各自不同的看法与点评，但事实证明：他真是想多了，根本没什么观战室，也没什么讲解员，观战的地点设在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地上，而整个参战的演习部队，加起来也就是一个营的规模，坐在高地上放眼望去，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战场都尽收眼底，剩下的那些，也只是因为地形的原因被挡住了视线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同步直播。
不得不说，这就是电视的误导了。
国产剧里，但凡是提到军事演习，无不将其形容得神圣无比，什么不流血的战争，什么演习就是实战，为了剧情和画面效果，场面也是尽可能的往大了整：团级以上的对抗那是最基本的，通常而言，没有师级规模的参战部队，没有陆空一体的联合作战，导演都不好意思说那拍的是军事演习，以至于一般不懂军事的观众都以为军事演习就是这种大场面了。
但事实上，在军队里，演习其实只是一种很常规的训练和检测手段，小到班组的战术对抗，大到集团军跨军区实战动员，都可以称之为演习，规模也是可大可小，团级以上规模的演习因为需要动用大量的军需资源，加上大规模的部队调动，自然更为严格一些，但部队内部小规模的战术对抗却是在主官职权之内可以更为自由的组织的。因为规模不大，动用的资源不多，甚至都不用准备专门的演习场，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演习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次教科书般的攻防战，蓝军的任务是防守两个山头，而红军方面则负责进攻。作这守军的蓝军部队，战术没啥可说的，看的无非就是土木工程能力和指挥员的布防能力，红方采用的战术则是正面吸引，然后借用动力伞车将少量的兵力投放到蓝军的后方，从而扰乱蓝方的布署，在他们首尾难顾之时，再以配备了突击车的精锐分队直插其两个山头之间的结合部，切断其联系，最后再分割围歼。
战斗还没有开始，结果，甚至是过程就都已经注定，面对这样的演习，蝴蝶的兴致立刻就少了大半：这是演习还是演戏啊？打仗还能照着剧本来？不过，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毕竟自己不懂军事，也怕说错话得罪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加上参演的部队也确实精悍，哪怕是排练好的剧本，演起来也是虎虎生威，至少比后世那些烂大街的神剧强了百倍，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但是很快，当战斗正式打响，蝴蝶看了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兴致了——没别的原因，就是太假，感觉都不像是打仗，更像是小屁孩拿着木头枪玩打仗游戏的升级版。
这也难怪：没有激光对抗系统，根本就无法模拟出真实的战斗效果，虽然士兵们都配发了空包弹，枪声响得也确实挺热闹的，但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打得都是毫无紧迫感，也看不出有什么伤亡，只是不时会有一些带着特殊标识的裁判人员会随机指定一些伤亡的人员。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更坑爹的是，或许是为了省钱，双方的炮兵连空包弹都没有使用，直接就用训练弹加图纸作业来完成了，大体的流程就是：当某一方需要展开炮击时，炮兵就使用训练弹进行模拟的发射，裁判组则根据他们火炮调整出的数据进行验算，以确定炮弹在战场上的落点范围，而这个范围内的士兵则会以一定比例被判伤亡出局——因为计算需要一定时间，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让双方部队都临时停下，以人工‘暂停’的方式等待计算结果。
虽然是大失所望，但好在蝴蝶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当然不会跟个小孩子似的半途离场——这是什么？这可是军事演习！别管好不好看，能有资格坐在这就已经是无数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了，再说，这演习虽然没有预期的那样精彩，但也不至于无聊到让人看不下去，是以他还是一直耐着性子将整场演习看完，倒也算是还了人生的一个心愿。
蝴蝶的情绪反应自然没能瞒过军首长的双眼，这却是让他有些意外——从跟蝴蝶的接触中他就已经看出，蝴蝶虽然没当过兵，但对军事却还是挺感兴趣的，否则在跟他聊起那些未来战争的形态时，也不可能说得头头是道，原本以为这次把他叫来，多少还能落个人情，可看他这样，却简真要打瞌睡一般，那眼神中的不屑与无聊，简直就跟写在脸上一般明显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小子在那边看惯了各种现代化的军队，眼界太高，对这个时代的土八路看不上眼了？看他之前的表现，不像是这种人啊……心中虽然疑惑，但演习毕竟是军中大事，军首长也没有急于追问，直到演习结束，蝴蝶如蒙大赦般的鼓了几下掌，就想要告辞离开时，这才一把拉住了他。
“急什么？你当这演习是随便看的？就算是看戏，看完也总得有点感想，或是提点意见吧？我可还指着你这大军师给我出主意呢。”
蝴蝶愕然失笑，连连摇头：“开玩笑，我哪有资格给你们出主意，我可是连兵都没当过……好吧，说实话我也没啥感想，就感觉演习挺精彩的，至于战术什么的，这我又不懂，问我也是白问。”
军首长轻轻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离开，在其他人都走远后，只剩下他和蝴蝶俩人，这时才盯着蝴蝶的眼睛轻声说道：“真话往往都很难听，你怕得罪人，我这可以理解，但我已经听腻了那些好听的漂亮话，我就想听听这难听的——不管说得在不在理，我都很想听听你心里那些真正的意见……有话不说，你自己憋着也难受吧？”
犹豫了一下，蝴蝶想想，觉得说两句也没啥大不了的，也就放开了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这种排好剧本的演习没啥意义，其实这些道理你们自己应该也明白，后来部队自己也是有过这方面的改革的。我记得在我那会儿，部队里面的演习基本都是无预案，无剧本，完全任由双方参战部队自由发挥的了，好像刚改革的那会儿，不少的王牌老部队都适应不了这种真实的演习环境，结果都吃了大亏，甚至还弄出不少低级错误，也曝露了很多部队里弄虚作假的问题……具体的情况我当然不可能了解，但就公开的那些信息来看，当年的问题确实挺严重的，要不是乱成这样，96年那会儿也不至于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台湾说不定都收复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终于作到死了
俗话说得好：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通俗点解释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如果你要作死的话，那就是一定会死的。
要说起来，蝴蝶也算是有大气运护身的人了，一直以来各种的花样作死不可描述，要不是上级看他有用，这会儿怕是坟头上的草都已经三尺高了，不过还是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终遇鬼，像他这种只要不死就往死里作的人，出事那是早晚的事——现在这不就出事了吗？
接到消息，老吴带着人火急火烧的赶到了军分区，却被哨兵挡在了门外，亮工作证，要求见领导，打电话，都没用，吵得急了哨兵直接拉了枪栓——要放平时，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但现在上级下了死命令，就没人敢拿军令开玩笑了：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老吴不是秀才，但碰到这不讲道理不讲组织原则不讲人情世故的大头兵，他也没辙，带的这点人手，如果是闯个公安局神马的救人，或许还有点希望，闯军分区？估计连大门都冲不进去，就得被道路两边的火力堡给打成渣。
没办法，回去搬救兵吧……好在扣人的是军分区，都是自己人，情况虽然严重，性质虽然恶劣，但基本都还属于组织内部矛盾，风险应该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妈的才怪！
一路上，老吴都铁青着脸色：一直以来，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可能的维持蝴蝶身边各方势力的平衡，尽可能的让蝴蝶的价值在无害的情况下得到发挥，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担心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怎么都没想到，首先不顾规则打破这种平衡的，居然会是军方。
不过想想倒也并不奇怪，军人嘛，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事情更喜欢直来直去……大意了，实在太大意了！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老吴悔不当初。
电话打到中南海，老首长得知这个消息，同样也惊愕不已：军分区突然扣押了蝴蝶，还谁都不给见，这可不是小事，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当他与军方高层取得联系，却发现这事竟然没人知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假装的不知情，但可能性极小，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层次上，玩的都是利益交换和相互妥协，弄这种下作的把戏，只会坏了自己的形象和名声，一般是没人会这么干的。
按说到了这时候，事情应该就好办了：既然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军方的大佬打个电话过去，一道命令，也不怕那边不放人，至于说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蝴蝶有没有说出什么该说或不该说的话，这些问题都可以在事后慢慢解决，首要的问题还是蝴蝶的安全，只要确定了蝴蝶没事，那这事就翻不了天。
但事情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顺利，没过多久，军方便传来回复：这事他们管不了，也不好管，不过事情的原委倒是问清楚了，现在军分区那边也不是扣人，只是有个问题，希望蝴蝶能给出答案——不是为军方自己的小山头，而是为这个国家，这个答案是必须要拿到的！
不好管，管不了，这当然是扯蛋，党指挥枪的原则以为是说笑的？真要管，那就是一道命令的事，关键还是在于不想管：或者说，军分区那边其实是干了军方最想干的事，而且他们这样干的理由也确实说得过去。
没有命令就扣押蝴蝶，这确实很过份，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这件事足以让一个将军扒下军服了，但如果是涉及到台湾解放的问题，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关系到祖国统一和民族复兴大业的问题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过不过份，只有需不需要。
从蝴蝶的话里，军方已经获得了两条信息，而这两条信息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抓狂了。
96年，中国将拥有一次收复台湾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却因为某些原因被白白的浪费了，而且这个原因，听蝴蝶话里的意思，竟然还是出在军方身上。
这是什么？这是犯罪，这是叛国，这是赤裸裸的往子弟兵的脸上抹黑！没有哪个中国军人能在听到这样的信息后还能保持冷静，事实上，他们现在还只是扣人，而没有对蝴蝶严刑逼供，逼他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
坐在办公室里，蝴蝶搭拉着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他现在是肠子都快悔青了——怪就怪他了解的那些历史资料多半都是泡论坛学来的，而论坛的风气，逛过的人都知道，什么夹藏私货，什么歪楼，那都是家常便饭，以至于他也染上了这种信口开河，不着边际的毛病……要不，怎么会在讨论演习问题的时候，把96年台海危机的事给扯出来呢？
“老爷子。”
“首长。”
“我叫您爷行了吧……这事您逼我真没用，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您还要我怎样？”
“您也是当大领导的，您自己说，这种事就算真有什么内幕，政府会对外公开吗？我在那边就一老百姓，我能知道啥？”
“再说了，两边的历史也未必完全一样，我知道的东西也未必就对，真要出了问题，您说算谁的？”
耗了老半天，在军首长不吼不骂的注视下，蝴蝶压力山大，终究还是忍不住辩解起来……可不管他怎么说，坐在对面的军首长就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表情也平静得可怕。
是的，军首长没有发怒，自始至终也没对他恶言相向，但这种平静却丝毫也没有令他感到安全，甚至比大吼大叫，威逼利诱更令人不安……因为后者至少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而现在，却却丝毫感受不到对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行为？
蝴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他手里也有这个答案，但问题是，他根本不敢把这个答案告诉对方。
有些话要是说错了，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在他那个时空里，96年的台海危机，官方一直都没有明确的解释，对外只是宣称那是一场演习，但这个说法却很少有人愿意相信：差不多是全军总动员，大量的现役王牌部队都集结在沿海一线，如果没有那起震惊中外的间谍泄密大案的发生，最终的结局会走向何方，谁能说得清？
蝴蝶不是没想过把这个情报当成礼物送给这个时空的政府，可是当他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关于这起间谍大案的相关信息后，立马就绝了这个心思……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光是浮出表面的就让人不寒而悸。
别的不说，光是这主犯的身份就够吓人的了：解放战争时期就加入军队，一直从事军械采购工作，跟军方众多大佬都交情深厚，人脉极广，自己更是一度差点就晋升中将——如果不是因为经济原因，他是肯定能够做到中将位置的，而即便是被查出了经济问题，他依然还能拥有少将军衔，还能担任军方的要职，这是什么概念？这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吗？
当然，如果能一棍子把这人打死，蝴蝶也不介意送这么一份人情，但问题是，根据他所查到的历史，这个人和他的同伙现在好像都还没有被发展成台湾间谍，也就是说，他现在如果提出指控，别说证据，连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就算中央和军委都对他的话坚信不疑，估计也不会把这个人怎么样，最多就是调离重要岗位，弄个清闲的职位让他去养老——毕竟总不能因为一件人家还没有犯过的罪，就把人给毙了吧？
人要是死了，那就万事皆休，蝴蝶也不认为有谁会为一个叛国的间谍来找自己麻烦，但这人要是不死，那这仇可就结大了，凭这人的关系人脉，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无视一个如此强横的仇家，而且有了这样的先例之后，他的处境恐怕也会变得相当微妙——不需要证据，甚至不需要事实，只要随便一句话，就能指认一个军方的高层将领将来会叛国投敌，然后直接毁掉这个人的光明前途。
用网友的话说，如果他做到了这一步，那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像这样一个BUG级的神棍，对任何一个政权都是致命的威胁，哪怕他价值再大，犯了众怒和所有当权者的忌讳，也只有死路一条。
终于，军首长开口了，看着蝴蝶的眼睛，他缓慢而平静的说道：“你很害怕，这说明你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出来。”
蝴蝶：“……”
军首长：“可是你没有理由害怕——提供这样重要的情报，只会让你成为国家的功臣，所以你害怕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个答案会涉及到某些人，而这些人的职务级别恐怕还不低，你怕得罪人……或者再想得深一些，你怕犯了我们这些人的忌讳，所以你才不敢说出真相。”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装逼还能做朋友
蝴蝶傻眼了。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在人家眼里是多么的可笑……是的，没错，他确实可以借助后世网络的力量集思广益，但比起他和那些大多都只是有点小聪明，只会纸上谈兵的网友，他所面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宦海浮沉和政治斗争才上位的精英？他和那些网友能想到的道理，难道人家会想不到？
看着他，军首长的神情依然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人禁不住的直冒冷汗：“收复台湾，这不是一件小事，不是过家家！既然中央已经下了决心，就绝不可能轻易变更，能让中央在这种问题上改变主意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外部压力太大，而我们又没有做好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但中央既然能选在那个时候准备动手，这方面的因素应该就已经是考虑到的;第二种，则是来自于我们内部，你的话也证实了这点……内部的问题有很多种，但能影响到这种级别的国策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出现重大的军事情报泄密，才会迫使中央不得不放弃已经制定的统一计划。”
说到这里，军首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虽然看不出太多激动的表情，但双拳却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毕露。
蝴蝶被吓得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仅凭着他无意间透露的那点信息，竟然就能推演出几乎全部的真相，强烈的危机感迫使着他拼命的想要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但发软的双腿却是怎么也撑不起来。
“重大的军事情报泄密。”闭着眼，军首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思索着：“到底泄露了多少，才能让中央不得不放弃这么重大的决策……这不是局部的情报泄露能做到的，除非……是整个作战计划的布署。”
蝴蝶大气都不敢出，突然军首长猛的睁开眼，盯着他咬牙问道：“是谁？这个人是谁？”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蝴蝶被吓得混身一颤，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拒绝说出真相，只是本能的否认着，并在下一秒突然跳了起来，直向着门外逃去。
军首长没有理会他……果然，冲到门口的蝴蝶很快又垂头丧气一脸绝望的走了回来：从一开始，门窗就是从外面被锁死的，没有军首长的命令，没人能打开这道门，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从这里飞出去。
知道躲不过去，蝴蝶苦着脸哀道：“老爷子，您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为难我干啥？”
军首长眼角微微抽动：“这么说，我猜的没错，真的是有人泄露了全部的作战计划？”
蝴蝶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您诈我？”不过想了想，却又无奈的苦笑——就算是诈，但事实上人家也确实已经推演出绝大部分真相了，只是需要借他的反应来确认一下而已。
到这时，也确实没什么可瞒的了，想了想，蝴蝶诚恳的说道：“好吧，老爷子，您都已经猜到这份上，我也就实话实说：事情确实就跟您分析的一样，当时中国确实是想趁着那个机会统一台湾，至少在军事上是已经做好了攻台的准备的，只不过，攻台的意图和作战布署都被美国收买的间谍给泄露了，最终只能收手，对外则宣称那只是一场演习——不过这些信息基本都是民间一些人士自己分析的，并不是官方的说法，官方是从来没有承认过当时是真打算武装攻台的。”
看着他，军首长沉声问道：“这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蝴蝶轻轻摇头：“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
目光一寒，军首长声音变冷：“为什么？难道你还想包庇他？或者说，你愿意看到历史再一次重演？”
面对再次增大的压力，蝴蝶这一次倒是壮起了胆子，迎着军首长逼人的目光说道：“照我所了解的历史，这个人现在还没有被人收买，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有大好前途的干部。我说出他的名字容易，但您打算怎么处置他？难道要把他抓起来，告诉他：你现在虽然是没有叛国，但有人说了，你将来是肯定会叛国的，所以我代表祖国代表人民我要枪毙你？又或者是用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一撸到底，打发到哪个闲职上去养老？好像都没有这个道理吧？”
愣了一下，军首长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似乎还真的是个问题。
从蝴蝶不小心漏出的口风里得知这个情报之时，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是怎么让蝴蝶开口，怎么让他说出真相，怎么找出当初……不，应该说是将来失败的原因，至于说找出这个原因，这个人之后该怎么办，却是根本没想过。
是的，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祖国的统一大业，这是所有共和国军人最大的一个执念，也是战无不胜的中国军队心底最痛的一处伤疤。几十年来，无数像他一样的军人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弥补当年留下的遗憾，怎么完成祖国统一的大业，再强大的敌人也无法阻挡他们为此奋斗的决心，为了这份伟业，无数人，包括他在内，随时都可以去死，如果说有人将要背叛这份事业，背叛这个国家，背叛他们曾共同许下的誓言，那无论这个人是谁，也无论他有多么显霍的身份，他都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
但此时，当蝴蝶将这个问题真正摆在他的眼前之时，他才愕然醒悟，这件事显然没有他所想像的那样简单，蝴蝶掌握着的这个名字，似乎还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因为这个人的罪行并不是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而是还没有发生的，正如蝴蝶所说，这个人现在还根本没有被敌人收买，他自己恐怕都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走上这条路，就算蝴蝶的话绝对可信，组织也不可能因为一件还没有发生的罪行就处置一个根本毫无过错的干部——这是完全违背了组织原则的！
见自己的解释似乎真的有用，蝴蝶鼓起勇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我之所以不肯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我那边的世界来说，这只是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对于你们而言，却只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未来并不是无法改变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的，我承认，就我现在所了解的，这个时代与我所知的历史确实很像，但实际上也同样有一些细节的差异，这就说明我所知的历史未必就是你们的未来。”
正说到这里，房门突然被推开，被惊醒过来的军首长顿时怒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开门的？”
“是我。”
一个身穿军装，蝴蝶依稀记得自己曾在电视上见过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一脸惊慌失措的警卫，以及李悦新与张昌海。
看到是他，军首长脸色变了变，不甘的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来阻止我？”
没有理他，老人看了蝴蝶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别放心上，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蝴蝶吓得连连摇头，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离开，直到李悦新和张昌海对他轻轻点头，这才如蒙大赦般的逃了出去，由俩人护送着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径直离开了军营。
蝴蝶走了，房间里两名老人却依然沉默着，半晌，军首长沙哑着声音说道：“几十年的心血，几十年的等待，就这么一个机会，就一个！却因为一个败类就全毁了！我不甘心……我死都不会甘心！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不把这个隐患给除掉，我没法闭眼，没法去见当年那些牺牲的兄弟！”
沉默良久，老人轻轻点头，说出三个字：“我明白。”
猛的抬头，军首长怒问道：“那你还要放他走？”
老人反问道：“关了这么久，他说了吗？”
军首长愣了一下，不甘的说道：“他已经差不多要开口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打断了他的话，老人再次问道：“要是他还不说呢？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关着他？还是严刑逼供？就算他顶不住压力开了口，你怎么确定在这种情况下他说的就是真话？他可以随便指着一个人说：就是这个人，他将来能做到将军，然后被敌人收买，就是他将来出卖了国家的情报！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军首长又是一愣，想了想，咬牙辩道：“我们可以让他从那边搜集资料和证据……”
再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老人沉声说道：“资料？证据？什么样的资料证据？那些地摊小报还是道听途说？要不要他去茶馆里给你录段录音过来？除了这些，他还能弄到什么？官方的机密档案是他能接触得到的？”
低头头，军首长双肩微微耸动着，片刻后抬起来，两眼已是通红，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这根刺不挑出来，你能睡得着？”
叹了口气，老人轻声说道：“挑刺是你这么挑的吗……放心吧，窗户纸既然都已经捅破了，这件事终究会有个说法的。”

第一百九十章 新年第一更
一回到故宫，蝴蝶就将自己关进房间，大门紧闭，谁也不见，唯一例外的方碧瑶，也只是进去短短的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发了出来，推说是太累，想休息一下。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到他已经极不稳定的情绪，方碧瑶也没太坚持，但这样一来，也就导致了整个工作组完全无法与他沟通的现状——连话都不让说，这心理的疏导工作怎么做？
但不做又不行，因为这后果太严重了！
老吴现在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他有这权力，而对方又不是军方的高层，甚至比他的级别还高的话，他说不定就真会拿一两颗人头来强调组织纪律的重要性！顺便也让自己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天天跟蝴蝶打交道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对蝴蝶的影响有多大。
自412工作组成立以来，为了找到蝴蝶，上上下下吃了多少苦头，费了多大的心力？更别说找到蝴蝶以后，为了拴住他，一步步试探，一步步接近，最终一点一点的取得了他的信任，并成功的建立起现在这种相对稳定的关系，这容易吗？别看都是一些平常的工作，但其中所花费的心血，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能体会？
可现在倒好，军方大佬一个心血来潮，全然不顾之前内部的组织决议就强行扣人，想要逼迫蝴蝶说出未来的情报——这事要放一般人身上，那连个事都不算，但放在蝴蝶身上，就是要捅破天的大事！这等于就是把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这点信任在一瞬间就全部摧毁了，老吴甚至严重的怀疑：如果蝴蝶的穿越能力不是还处于‘冷却’状态的话，此时此刻他恐怕早就已经跑回了自己的时代，并且再也不会过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老吴的心就无法平静，禁不住一阵阵的心慌：蝴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别看那悲催的运输能力曾不止一次的让人吐槽，但细想一下，双方合作以来从他身上所获得的好处，哪一样不是足以令当今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为之疯狂的？无论是超出时代数十年水准的计算机，还是那成套的教材资料;无论是只言片语间所泄露的情报，还是多得现在都还没有整理完的各种技术资料，光是已经到手的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中国在未来的发展中少走十年的弯路，而他身上所包含的价值还远远不止如此——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沟通的未来世界，一个完整的，拥有无数宝藏的世界！
而现在，这一切却极有可能会就此失去！
事情虽然并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结果，也及时得到了解决，但已经被破坏的信任却并不是几句道歉就能弥补的，蝴蝶那不成熟的言行举止和带着几分幼稚的气质总是会让人忽略他内心的谨慎和敏感——到现在为止，哪怕是在那种被强迫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吐露过任何关于未来有谁会叛变投敌的情报，这就足以说明他对于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复杂性，是有足够的认识的，这也意味着他同样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处境有多微妙和危险。
怎么打消蝴蝶心中的顾虑，让他相信这确实只是一个意外，并且不会再发生，怎么打消他一去不回的念头，让双方这合作的关系能继续保持下去——这就是老吴他们所面临的问题，而最麻烦的一点就在于，他们现在甚至连跟蝴蝶沟通的渠道都没法建立，并且，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蝴蝶每次穿越的周期来计算，距离他能力恢复的时间，最多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
……
“要不，再让我去试试吧？现在这时候，也只有我才能跟他说得上话了。”
沉默良久，见众人都不说话，方碧瑶迟疑着开口说道。
说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恐怕反倒是所有人里最为复杂的。因为对她而言，这既是国事，也是家事，从她接受这个任务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跟蝴蝶连成了一体，这辈子是风光无限还是独守空宅，可以说全在蝴蝶一念之间，而现在距离揭开这个答案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这让她如何能够不紧张，不着急？可偏偏蝴蝶又是这样的态度对她，这又让她如何能不纠结？
看了她一眼，老吴明显有些犹豫，目光又转向李悦新，而李悦新在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却是轻轻摇头。
“蝴蝶现在正处在最敏感多疑的状态，白鸽是我们最后的一道保险，这件事又太过敏感，她不能涉入太深，否则极有可能会引起蝴蝶的怀疑……恐怕他现在已经都有所怀疑了，否则对白鸽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听到这句话，方碧瑶的脸色明显微微一黯，不过此时此刻，却显然没人能顾虑到她的心情，老吴思索了一下，也是轻轻点头，认同了李悦新的意见。
见气氛实在太过压抑，韩红梅轻声说道：“其实往好处想，蝴蝶现在的表现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你们想，他的智商可不低，如果他真的打算一去不返，那他现在就绝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反倒应该像个通情达理的人一样，尽可能的让我们安心才是。像现在这样，这反倒更符合他一贯的性格，这说明在他的心里，至少还没有作出最终的决定，或者说根本就没打算要跟我们一刀两断。”
道理是这道理，但事关重大，这话拿来自己宽宽心，缓解一下情绪也就是了，却是绝对无法当真的……蝴蝶做事向来就没个准性，一会儿精明得像个资深的政客，一会儿又天真得像个不通世事的孩童，谁敢说他在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后，还能保持那种理性的思考能力？万一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被吓破了胆，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一切……这也是有可能的啊！
王珂也插言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要让蝴蝶放心，关键还得解开他的心结。”
李悦新轻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蝴蝶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掌握的这些有关于未来的情报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而我们也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些还没有发生的情报，双方看似保持了某种默契，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像今天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完全是个意外……说得唯心些，不从根本上解开这个死结，像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庆幸这只是一场意外，所以事情才能这么顺利的得到解决，但如果这不是意外呢？杀鸡取卵虽然愚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长远的目光和耐心的。”
老吴目光闪烁，李悦新把话点透，这些问题他又何尝不知？只是要解开这个心结，就必须要为这事拿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章程，又或者是作出某种取舍，但这又谈何容易？
说到底，就是中央首长其实也没有想出一个可以稳妥的处理这些情报的办法，连处置的方案都拿不出，又怎么让蝴蝶相信中央能保证他的安全？
站在国家的层面，蝴蝶掌握的这些情报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仅仅只是从他无意间透露的那两件大事来看，如果能掌握了具体的信息，至少就能避免两次重大的损失。尤其是台海危机的这个情报，那么重大的军事行动居然会有人泄密，这就说明在军队和政府中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而且这起事件造成的后果，甚至都可以直接影响到历史的走向……这样的情报，组织怎么可能放过不加理会？
可是蝴蝶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站在国家和政府的层面，这些还没有来得及犯罪的叛国者该怎么处置，根本就无足轻重，哪怕他们确实位高权重，但个人的荣辱在国家的整体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不管怎么处置，处在风口浪尖的蝴蝶都必然会被架在火上成为某些人忌恨的对象，而他这种‘剧透’的行为也必然会得罪很多人，很多势力，矛盾一旦被累积到一定程度，恐怕就连中央首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更别说这种完全无法验证的能力实在有太多‘可操作’的空间了，如果不加限制，它造成的破坏弄不好就会比所有的叛国者加起来还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种‘预知’的行为变成一种规则，一道组织程序，一种组织行为，为这种‘预知’的真伪提供一套相对可行的监督手段，为这类还没有生效的情报提供一套合理的处置方案，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蝴蝶陷入政治斗争的泥潭，最终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被处置的人也不会将这种怨恨去针对他个人，就像那些被判刑的罪犯很少会仇恨法官一样，因为他们都清楚，法官对他们的判决都只是依照法律来行事，根本不涉及个人的恩怨和利益，无论谁来当这个法官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只有做到这种程度，蝴蝶才有可能相信他是安全的，也才会心甘情愿的将这些情报交出来。
沉默良久，老吴似乎终于作出了某种决定，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但想了想，却又放下，并大步走出房间。
“备车，我要去中南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蝴蝶是个好同志
老吴最终还是没有走成，因为还没等他动身，一辆红旗轿车便已经载着他想要见的人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跟他沟通过没有？他的情绪如何？”
下车后，老人没有东拉西扯，直接就奔了主题，不过问得虽然很急，但神情气度却是丝毫不见慌乱，让人既能感受到他对此事的重视，却又不至于乱了方寸。
老吴迟疑了一下，却是不敢隐瞒，实话实说的说道：“不怎么好，一回来，他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谁都不见，看起来像是受了惊……连白鸽也没法跟他沟通。”
微微皱眉，虽然对此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事态如此严重，还是让老人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忧虑。
走进房间，老人年纪大了，却是不能久站，在随从警卫的搀扶下坐上了沙发，这时，方碧瑶也被叫到了跟前，接受他的询问。
“首长好。”
站在老人身前，方碧瑶多少显得有些紧张——这是难免的，毕竟老人的事迹可是她这一辈的年轻人从小学习的教材，也可以说是无数人崇拜的偶像，更别说老人的身份和地位……不能说是类比古代的皇帝，但至少也跟宰相差不多吧。面对这样一个活着的伟人和传奇，老实说，能做到不失分寸，仅仅只是有些紧张，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老人倒是显得很和善，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对方碧瑶笑道：“我记得你的小名是叫瑶瑶吧？不是跟你说过，叫我爷爷就行吗？过来，坐下说……你的事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做得很好，很不错，虽然没办法为你颁发勋章，但你对国家的牺牲和贡献，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我得谢谢你啊！”
刚坐下，方碧瑶便被这句话又惊得急忙站了起来：“不，不，您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轻轻挥手，示意方碧瑶坐下，看着她说道：“你当得起的，你的工作虽然不像他们那样要经历枪林弹雨，但同样要经受很多的考验，也要承受很多的委屈……我知道，这对一个女人而言，很难，但你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听到这话，方碧瑶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虽然强忍着不愿失态，却还是禁不住泪如涌泉……确实，所有人在提到她的时候，想到的都只是她的位置有多重要，她对蝴蝶的影响力有多强大，却从没想过她也只是一个花季的少女，没想过这些担子和责任，还有各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有多么的沉重，而这些话，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没办法倾诉，这其中的滋味又有谁能体会？
当然，感动虽然是感动，方碧瑶却也知道分寸，当然不会趁机倾倒苦水——身份，时间，环境，都不允许她这样做，老人可以把她当成一个晚辈关怀，这是老人的善良和体贴，但她却不可能将老人真的当成自己家里的长辈去撒娇，那样做，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方碧瑶叫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表扬她的功绩，在客套过后，老人也随之问出了真正想知道的问题：主要还是想仔细的了解蝴蝶此时此刻的情绪反应和态度，因为自军分区回来之后，也只有方碧瑶才与蝴蝶有过短暂的交流，虽然能够获得的信息十分有限，但在他这种早已阅尽世间百态，对人心了如指掌的政治家面前，哪怕是再微小的信息，也能推演出很多东西了。
之前组里讨论时，方碧瑶就已经说过这个问题，现在重新提起倒是不用再想，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语言后，尽可能简单清晰的说道：“……进房间后，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很紧张，很害怕，我当时试着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敷衍了我几句，从他的态度和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的心很乱，不过并没有乱到失去理智，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他也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做得并不怎么好，但至少他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自制力。”
老人认真的倾听着方碧瑶的讲述，中间不时插问几句，对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直到方碧瑶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是没说的，这才停止了交谈，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众人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老人的思考，中间老吴倒是几次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老人抬起头来，突然对他问道：“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老吴犹豫了一下，正色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有些问题怕是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得拿出一个章程来。”
老人轻轻点头，这个答案早在他预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老吴说得没错，这个问题确实没办法再拖，也必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了，否则不光是蝴蝶不会安心，很多人也同样不会安心。
见老人不出声，方碧瑶禁不住一阵心慌：她知道，此时此刻蝴蝶的命运就在这老人一念之间——蝴蝶很重要，这不假，但他如此不‘稳定’，如此难以掌控，也是组织最无法容忍的，之前双方合作愉快，首长们自然愿意对他多加包容，可现在双方闹得这么僵，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很难说老人就不会横下心来采用更加强硬的手段。
“首长……爷爷，其实……其实蝴蝶他还是很爱国的。”
方碧瑶突如其来的求情打断了老人的思绪，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在这种场合下，没有他的允许，方碧瑶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有些不知轻重，往大了说，甚至都足以让人怀疑她的动机和立场了。
不过老人却并没有介意，回过神来，反倒笑了笑，对她轻轻点头，而这一举动也让周围老吴等人的心里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老人虽然为人和善，但他的身份摆在那，组织纪律也摆在那，在他面前每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的！方碧瑶此举确实过于唐突了……不过想想她的处境和职责，却也没人会觉得她做得不该。
虽然不可能因为方碧瑶的一句话就动摇自己的决定，但这句话也确实让老人想到了一些事情：无论是那首后世为他而作的歌曲，还是那段为感怀老总理和老前辈而剪接的短片，又或者是那首借助春晚而唱红全国的‘不老的爱’，虽然带着几分投其所好的讨好，但在这些歌曲和作品中，同样也能感受到蝴蝶那颗为国家的富强而骄傲的心。
蝴蝶，不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但他确实也热爱着这个国家。在与政府的交易中，他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在具体的交易时却很少会斤斤计较自己的获利，更没有借助自己不可取代的地位来要这要那，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当他获得这种神奇的能力之后，哪怕是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情况下，他宁可满世界的跟想要追捕他的国安特工和公安捉迷藏，也从没想过把这些东西卖给外国人。
“放心，蝴蝶是个好同志，我们是不会把他切片做实验的。”
老人半开玩笑的话让方碧瑶闹了个大红脸，但更多的却是激动和感激——从老人嘴里说出的这个评价，可不单单只是一句夸奖，而‘好同志’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这句话等于就是给蝴蝶作出了‘自己同志’的定性。
换句话说，从这一刻开始，蝴蝶才真正算是被组织所承认的‘自己人’，而不再仅仅只是一个需要被团结和利用的‘目标’。
站起身来，老人对方碧瑶笑着说道：“走吧，带我去见见他，他这个心病，看来也只有我才能治了。”
老人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被吓得变了脸色——以他的身份要见蝴蝶倒不是不行，只不过要见什么人，那都是有严格的章程的，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便窜门……先别说蝴蝶此时还在闹情绪，房门紧闭谁也不见，万一让老人吃了闭门羮会让所有人都下不了台，单单只是从安保的角度考虑，双方的见面就不可能这么草率。
别忘了，蝴蝶那一屋子可是放满了各种轻重武器，连重机枪都有的，虽说这些军械都没有配发子弹，但他自己身上却有一把防身的手枪，而且这枪还是见过血的，这可不是什么秘密。虽说蝴蝶对老人不利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人敢冒这样的险——更别说蝴蝶现在的情绪正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下，这小子平时就不着调，谁敢保证他会不会突然疯起来就干出什么傻事？反正房间里的这些人是没有一个敢让老人去冒这种险的，就算要见蝴蝶，也必须是将蝴蝶带过来，在经过严格的安保检查后，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才能让俩人见面。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还是抓起来算了
关在房间里，蝴蝶的情绪其实已经平静了许多，至少并没有像众人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安。紧张肯定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已经可以相对冷静的来思考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和处境，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方案了——这才是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的真正原因：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什么道歉和安慰，而是一个可以让他不受干扰安静思考的环境。
一切都只怪自己嘴贱，但蝴蝶其实也相当清楚，就算没有今天的失言，像这样的事也是早晚会发生的：对方不可能放着那么多有关于未来的情报而置之不理，他和政府之间的那点默契，拖得过初一，拖不了十五，迟早都得面对。
说实话，今天这一出确实把他吓得不轻，抛开神奇的穿越能力不谈，他骨子里其实也就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小青年，这辈子经历过的最重大的事也就是自己的高考和就业，而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前，他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将军的威逼，现在更是得思考怎么跟一个国家的政府去交涉讲条件……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极限，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不止一次的想过干脆认怂算了——虽然他最终还是强撑了过来。
不过紧张归紧张，真正的害怕却并没有多少，至少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强烈——那种激烈的反应，其实更像是一种不知所措下的自我保护，因为他知道，不管事态怎么发展，至少他个人的安全暂时还是有保障的。说到底，他所担心的那些政治问题，后果虽然严重，但真要表现出来也绝不是一两天的事——实在扛不住，大不了就把情报给他们就是，拖个一两天，等到能力恢复，谁还留得住他？
但这个选择，才是他最担心。
说来也是可笑：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有退路的，大不了就是回去后不再过来，难道这边的政府还能派出特工穿越时空去追杀他？可直到此时此刻，面对真有可能要走出这一步之时，他才发现这个选择对他而言竟是如此的艰难，他也根本没办法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洒脱。
是的，做了这么多笔跨时空的交易，他所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让他躺着吃十辈子都吃不完，就算切断了与这个时空的联系，在那边他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当个富家翁，哪怕是不再工作，那些钱也足够他一辈子活得风风光光，这确实也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但这样的结局，他真的会开心吗？
答案不言而喻：如果会开心，那他现在也就没必要这么心烦意乱和患得患失了。
想想，如果真的切断了与这个时空的联系，他面对的将会是什么？虽然有花不完的钱，可以过上无数人做梦都想过上的奢豪生活，但他才二十多岁，接下来的几十年的人生，又该怎么度过？难道就真的要躺在钱上去混吃等死？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经商？自问没有那样的经济头脑。
打工？坐拥上亿的家产，每个月银行里拿到的利息都比工资多几倍，他还能受得了那份罪？
就算有钱有时间，可以给自己找点爱好和追求，但那些普通人的乐趣，又怎么比得上在这个时空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所带给他的满足？
在这里，他随便提供几台电脑，就能打造出一个让世界都为之惊叹的行业神话；他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历史上的春晚整整提前三年出现；他创建的梦工厂，在未来必然会成为整个电影产业的标杆；他随便出个主意，就能在日本韩国掀起滔天的巨浪，那名为传销的恶魔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壮大到了连释放它的主人都心惊肉跳的地步，同时也为他和政府带来了难以想像的庞大财富。
军方打仗，需要他提供装备；农业发展，需要他提供技术；工业建设，需要他提供资料，甚至连国家政策的制订，他都有资格发出自己的声音，并且他所提的意见，都必然能得到高层的重视……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男人一辈子哪怕能参与这其中一项事业，都算得上不枉此生，而这一切却都只是他信手所为，这其中的成就感和满足，又岂是金钱所能弥补的？
还有方碧瑶——虽然俩人的感情还没有深到生死相依的地步，但在他的心里，这段感情也绝不是轻易能够斩断的，仅仅只是想到失去她的可能都会让心一阵阵的刺痛，若是真的就这么离开……他相信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再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女人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将一切扳回正轨，让一切恢复原状？
之前政府是不知道他手中掌握着怎样重要的情报，所以才能容忍他一直拖延，可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双方还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对此视而不见？
或许，可以将事情的经过与结果告诉他们，但保留人物的具体身份信息？
想了想，蝴蝶轻轻摇头，先不说政府会不会同意，真要这么干，得罪的人恐怕只会更多！
可不是么？告诉他们军方高层将会有人叛变，却又不说具体的人是谁，那不是逼着政府搞大清洗？本来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结果却要搞得人人自危，到时那些被审查得一肚子怨气的军方大佬们能体谅他的难处？更重要的是，蝴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政府的强压下将这个秘密保留下来——仅仅只是今天这突发的意外，为了应付军首长那强大的压力就几乎耗尽了他的意志，如果当时那位老人再晚到个十几分钟，很可能他就什么都说了。
正想得头痛，门口突然传来方碧瑶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几分焦急，和几分关切。
“……听到了吗？快把门打开，老首长看你来了！”
老首长？蝴蝶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这老首长指的是哪位，不过想了想，却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到了这一步，也确实该跟上面的人好好谈谈了，既然自己这脑瓜子不好使，那干脆就把这难题扔给对方，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打开房门，看到与方碧瑶站在一起的那个身影时，蝴蝶被惊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您……您怎么来了？”
老人笑了笑，对蝴蝶的惊愕并不意外，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不欢迎我么？”
“啊……不，不，怎么会，我只是……只是没见到会是您。”
蝴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混乱的思绪却根本无法组织好语言……不过这笨拙的表现却反倒化解了不少见面的尴尬。
说起来，在这个时空蝴蝶其实也见过不少的大人物了，只是那些人就算加起来，又怎比得上面前这位老人带给他的震憾？毕竟在他那个时代里，老人早已成为一个传奇，一个仅次于已经走上神坛的开国领袖的传奇！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衣衫不整有些失礼，蝴蝶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不过这动作却让站在老人身后的两名年轻人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尤其是当他的手放在领口位置的时候，更是差点就要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了——如果不是事先老人已经下令，没有绝对的必要，不许擅自行动的话，他们其实更愿意在见面的瞬间就将蝴蝶制住，而不是等到他做出这种危险的动作才作出反应。
还没等蝴蝶想好该怎么跟老人交流，一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中年男子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他的面前，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同志，您好，我是首长的警卫员，根据规定，您需要将随身的武器交给我暂时保管，我会在首长离开时将它还给您，谢谢合作。”
愣了一下，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蝴蝶虽然看起来有些犹豫，却还是点了点头，这也让所有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针对蝴蝶可能作出的反应，他们确实有好几套预案，最坏的一种甚至包括了当蝴蝶做出太过激的反应时，要在不伤其性命的情况下将其果断制服的方案，而现在这样，则是最好的结果。
肯交出武器，就说明他还知道轻重，并且还保留着对政府一定程度的信任……不过当蝴蝶从身上掏出整整三支手枪，好几个弹夹的时候，很多人的脸色又重新变绿了：其中两支手枪分明就是军方送给他的，而按照事先的约定，他在这里是绝不允许给这些枪配备子弹的。
毫无疑问，在军区打靶的弹药都有严格的计数，他不可能私藏，这些子弹肯定是从另一个时空获得的——既然手枪弹能够弄到，那步枪弹，机枪弹是不是也能弄到？还有炸药，这东西可比子弹还好弄，这房间里是不是也能找到？
要不，还是干脆把他抓起来得了，这小子分明就是个危险份子！正常人有谁会在身上带三把枪的？
不止一个人，在这一刻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要相信组织
和老人的谈话比想像中要来得轻松，除了一开始显得有些拘谨，在老人细如春风般的言语下，蝴蝶很快就适应了过来，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至少已经可以正常的交流了。
和蝴蝶所预想的不一样，交谈中，老人根本就没有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没有道歉和解释，反倒是东拉西扯，跟蝴蝶好一通闲聊，但偏偏聊的还都是蝴蝶最感兴趣，又或者是最得意的那些事情。
春晚办得好啊，虽然这个创意是从后世带过来的，但能想到这件事，并且能将它运作起来，这就是成绩，而且电视台和文艺界的人对于蝴蝶在晚会中所提出的那些建议，特别是那几首由他提供的歌曲和对于舞台布景等方面的设计更是赞不绝口，很多不明内情的文艺界大师甚至都在到处打听这幕后的作者都是谁，想要交流一番……如果不是身份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凭着这些成就，蝴蝶完全可以在中国文艺界也打响自己的招牌了。
说到这里，老人更是隐晦的提了一下蝴蝶作为礼物送给他的那首歌和那段‘如您所愿’的短片，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的谢谢，却重若千钧，那饱含着无限感慨的目光让蝴蝶根本无法质疑这感谢的诚意，也顺便再一次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不已——谁说送礼就不是一项学问的？同样的礼物，有些人花再多的钱，也听不见个水响；而有些人，如他这般，仅仅只是举手之劳，却能收获对方最真诚的感激。
以老人的身份，如果有谁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感谢，那他就确实需要吃点脑白金去补脑了——蝴蝶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能体会得出这两个字的份量。
说完了春晚，老人话锋一转，又提到了蝴蝶最得意的梦工厂。
说起来，国内选出的这帮学员素质那真是没得说，不单单是学习刻苦用功，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也是个顶个的强，记得刚上机时，所有人连鼠标都用不好，可现在这才多长点时间，他们就已经可以利用那些绘图和动画软件制作出一些质量相当不错的动画了——虽然还无法制作太复杂的模型，在光影和滤镜等高级应用技巧上还有些生疏，但这种进步的速度就连蝴蝶都为之惊叹。
在这里，蝴蝶的一些观点得到了老人的肯定：西方国家之所以强大，并不单单只是体现在他们的工业和科技上，文化输出同样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那些看似没有任何政治色彩的电影，小说，动画，以及将来必然会出现的游戏，在赚取大量的利润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在传播着他们的文化与价值观，而在这个战场，中国先天不足，虽有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却很可能连自家的阵地都难以维持，幸好现在有了蝴蝶带来的这件‘神器’，不仅自保不成问题，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数十年内，甚至都有可能向美国发起挑战，取代好莱坞，成为世界影视文化的输出中心，这其中的意义和价值，又岂是区区的金钱所能衡量的？从这点来说，蝴蝶绝对就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功臣！
这些话，没有丝毫的吹捧，完全是就事论事，但句句都说在了蝴蝶的心坎上——在后世，中国哪怕是已经成为了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强国，可是在文艺领域里，照样是各种崇洋媚外，一个个明明有着不错的实力和天赋的大导演在国内成名之后，不想着去弘扬中国的文化，却成天琢磨着怎么迎合外国人的口味，怎么让自己的作品打入国际市场，成为所谓的国际大腕，可拍出来的东西却是一部比一部烂，西方文化的精髓学不到，自己的文化特色又被改得一塌糊涂，结果外国人不买账，国内的观众直骂娘，想想都让人憋气。
聊到这里，蝴蝶都几乎已经忘了原本谈话的主题和目的，在老人面前忍不住大倒起苦水来——在他看来，其实这个时代反倒才是中国电影和文化事业的黄金期，因为这个时代中国的文艺界还没有染上后世那些毛病，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敬业的态度，就绝不是后世那些被媒体炒作出来的‘小鲜肉’和‘花瓶’能比的。
蝴蝶的这些吐槽并没有什么条理，完全是想到哪吐到哪，不过老人却听得十分认真，甚至不时的还插问几句，虽然话语不多，但每个问题几乎都能问在关键点上，显然不是在敷衍蝴蝶，这也越发激发了蝴蝶的兴致，喷起来就更是不着边际了，甚至把平时上网的那些吐槽都搬了出来，弄得坐在一旁的方碧瑶几次都忍不住轻轻拉他衣袖，提醒他别太得意忘形。
“……您是不知道，这文艺圈以后都乱成了啥样，简直就是毁人无数！不说那些潜规则黑幕什么的，光是一个吸毒被抓的歌星明星，就足够在监狱里组个足球队了，有些甚至还是几进宫，这些人身后哪个不是跟着成千上万痴迷他们的粉丝……哦，粉丝的意思也就是影迷啦……这还只是被抓到的，照他们的说法，在他们那圈里，吸毒什么的简直就是公开进行的事，聚众吸毒都是家常便饭，你要不吸，在圈子里都没法混。您说，把这些人当偶像拜，能学出什么好来？”
听到这里，老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圈内的潜规则，什么演员明星收入太高，严重影响国民的价值观，这在他看来都只是不值一提的旁枝末节而已，并不需要太过介意，但蝴蝶所提到的演员明星吸毒的问题，却不由得他不重视——他这一辈的革命者，都是从那个乱世走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清楚毒品对国家和民族的危害？建国后，共产党最为自豪的一项功绩里，也就包括了在中国境内彻底的禁绝毒品，可听蝴蝶这话里的意思，几十年后，这毒品在中国大地不仅又死灰复燃，似乎造成的危害还不小？
“你们那个时代，吸毒的人很多吗？”
听到老人的询问，被打断了话题的蝴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凝重的点头：“很多，具体的数量不好说，但就我认识的那些人里面都有好几个因为吸毒而弄得不人不鬼，甚至丢了性命的都有。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里就有三个染上了毒瘾的。原本家境条件都很好，至少在一般人看来绝对算是比较有钱的那种家庭了，结果因为吸毒，不光是害了自己，还连累父母。这些吸毒仔基本都没什么收入来源，因为正经的工作根本不可能供养他们吸毒的开支，所以没钱后就只能到处去借，借不了就偷，偷不了就抢，社会上好多的案子都是他们弄出来的，那真是害了亲戚害朋友，害了邻居害街坊，谁见都烦，但又没人敢惹，因为都知道，这种人就跟狗屎一样，沾上就是一身的臭味，所以只能绕着走。”
老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问题似乎比他预计的更为严重，不过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中国。
“这些事，政府不管吗？吸毒是犯罪，公安难道不抓？”
蝴蝶耸了耸肩：“贩毒肯定会抓的，但这东西利润太大，根本不可能抓得绝，至于吸毒的，按说应该也会抓，但一般警察都懒得管——光是吸毒的话，最多也就是送去强制戒毒，但这种人谁都知道，戒也没用，出来后肯定会再吸的，帮他戒毒还得政府掏钱，而且数量那么多，真要全抓了，戒毒所的规模就是扩大十倍都放不下，所以一般来说，只要这些人不犯什么刑事案，警察一般都不会去管，除非这人是名人，造成的社会影响太大，这才会重视一些。”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老人满意，因为蝴蝶所说的这些理由看似合乎逻辑，但在老人看来，却最多只是原因之而，而绝不可能是问题的主因，以政府的强大执行力，如果真要有心打绝毒品，不说完全做到，但也绝不至于会让毒品泛滥到这种地步，不过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蝴蝶虽然来自未来，但他在那个时空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看问题的角度和眼光肯定会有很大的局限性，这种问题问他也是对牛弹琴，而且这也不是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再去研究。
此时，该拉扯的闲话也拉扯得差不多了，见蝴蝶的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下来，老人这才话锋一转，看着他郑重的说道：“今天的事情让你受惊了，不过想必你也能够体谅老L的心情……可能你不知道，他的兄长，当年就是牺牲在金门岛战役中的，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尽管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但听到老人的话，蝴蝶依然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这才回想起老人前来的用意。
迟疑了一下，蝴蝶想想，觉得还是把话摊开了说更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您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我绝对没有怪过将军……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隐瞒这些情报，只是……只是您也明白，这些东西有多敏感，而且这些在我所知的历史中虽然都是已经发生的，但在这个时空里，却未必还会发生，说得更深些，我在那边毕竟只是个老百姓，就算可以借助网络来收集一些公开的信息，但这些涉及到重大政治事件的信息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隐情，也是难说得很，把这些连我自己都没办法确定的东西告诉你们，万一捅出什么篓子，或是冤枉了好人，那不是害了你们吗？我也背不起这责任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想多了
听完蝴蝶解释，老人轻轻点头：“你的顾虑很有道理，这些问题我们也考虑过。历史不可能改变，但未来却有无限种可能，我们不能因为某个人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犯过错，就给他打上罪犯的标签，也不可能将那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成必然，事物总是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化，你能想到这点，就证明你确实是用了心的，这很好，年轻人应该学会多思考，这样才会有进步。”
话说开了，蝴蝶心里也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想了想，说道：“96年的台海危机，确实是差一点就打起来，而且军方也的确是出了叛徒，这个人将中国所有对台的军事布署都卖给了台湾情报部门，但当时究竟中央有没有下定决心要打，其实也都只是外界的一些猜测，而且，说句实话，96年的时候中国与美国的军事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所以在我们那个时代，很多观点其实也认为当时中国是根本没底气动手的。”
见蝴蝶主动提到这份情报，老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问道：“具体的差距有多大，能简单的描述一下吗？”
蝴蝶有些为难的说道：“具体的数据我实在记不住，但当时中国空军装备的战斗机好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三十架苏27，其余的基本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歼六歼七，就算美国不插手，光是对付台湾的空军都有些吃力，结果美国因为提前得到情报，将两支航母编队开到了台湾海峡，也就彻底断绝了中国动武的可能性——仅仅只是这两支航母编队所搭载的舰载机，战斗力就已经超出了中国整个空军的总和，数量上中国的那些歼七和歼八对他们的f14和f18，根本就没什么威胁，不单单是飞机性能不行，电子设备，雷达，导弹……可以说，当时中国的空军，比美军至少是落后了整整一个时代，要是打起来，中国可以说是稳输无疑的。”
这番话，蝴蝶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但凡是对军事和政治有点兴趣的，这基本都是常识，就算是那些最铁杆的‘五毛’和‘军迷’也不得不承认，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这二三十年，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那真的就跟从地球到火星一般遥不可及。
不单单是军事，无论是经济，文化，还是科技，工业，几乎就是全方位的被人吊打。别说美国了，连日本，韩国，甚至香港这种半殖民地的地区都敢拿鄙视的目光看待大陆政府，从上层到民间，各种‘中国要完’论是层出不穷，越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就越是觉得中国没希望，一个个大学教授博士硕士宁可削尖了脑袋跑去外国刷盘子，也不愿留在这个‘药丸’的国家搞建设——当然，这些人在后来面对如开挂一般发展起来的中国，全都懵逼了，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当时，他们这些能跑出去的人还真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这些话对在场的人而言，却就显得有些刺耳了。
老人倒还好，作为改革的设计师，他当然清楚现在的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而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需要太顾忌这种悲观的言论会不会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但其他人就显然不可能这样客观了——就算心里明白蝴蝶说的话是对的，但本能的还是对这种中国必败的论调极为反感，连带着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的凝重。
蝴蝶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方碧瑶却是知道轻重的，担心他胡言乱语又给自己惹祸，急忙轻推了他一把，故作不满的轻嗔道：“瞎说什么呢，什么叫中国稳输？美国人的装备就算再先进，可我们只要万众一心，也未必就怕了他们……首长面前，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别这么不着调了。”
可惜的是，蝴蝶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对方碧瑶的提醒根本不以为然：“我说的事实而已，而且朝鲜战争好像跟台海的情况也不同吧？这事有人分析过，说朝鲜战争时，志愿军和美军的装备其实并不存在太大的差距，该有的武器基本都有，只是在飞机坦克这些重装备的数量上少了很多，而且打的又是地面战，这也是志愿军的强项，可就算这样还是打得那么惨烈，最后也只是拖得不输不赢的打了个平手，如果是收复台湾，那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空军和海军，陆军是根本插不上手的，到时拼的就是装备和技术了，你决心再大，也不可能拿板砖去砸飞机啊？”
愣了一下，老人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你们那边的人，看问题倒是挺客观嘛……那现在呢？你们那边的中国是个什么情况？跟发达国家的差距有没有缩小些？”
蝴蝶笑道：“应该是缩小了不少吧，跟美国比确实还差点，但除了美国，现在好像也就数中国的实力最强了，工业不用说，号称是世界工厂，是世界最大的工业制造国，也是唯一还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国家，尖端技术方向还有些落后，不过差距也十分有限了，除了美国，中国是唯一一个能独立研发和生产第四代隐形战机的国家，光是这点就很说明问题，国产航母听说也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其他导弹驱逐舰护卫舰什么的，就跟下饺子似的，几乎是每个月都有新舰下水，前不久为了南海争岛屿的事跟美国杠上，最后硬是逼得美国让了步，把菲律宾坑得有苦说不出，最后只能跟中国认怂，三千多万美元只当是买了世界上最贵的一张废纸。”
所有人都愣了——这样的答案，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想像，尤其是在蝴蝶刚刚向他们展示了一幅如此残酷和冰冷的未来景像后，却又突然告诉他们，在这残酷的画卷背后，仅仅只过去十几二十年，中国就能以如此华丽的姿态完成自己的逆袭……这都是真的吗？该不会是这小子为了讨好老首长而故意编造的谎言吧？
回过神来，老人目光中透出几分欣慰和莫名的触动，感慨说道：“看来你们这些后辈干得还算不错，比我们这帮老家伙强。”
蝴蝶难得的谦虚了一回：“哪里，要不是你们这些老前辈的底子打得好，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
老人满意的笑了笑——不光是为蝴蝶的态度，更是为他能主动讲述这些另一个时空的情况，这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抗拒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了……虽然还没有最终达成协议，但水道渠成，这也不过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
看着蝴蝶，老人认真的说道：“你刚才提到的那些顾虑，虽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但其实也不需要太过介意，并且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可能的将这些信息如实的告诉我们。”
见蝴蝶似乎想要开口，老人轻轻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正如你所说，这些事情只是将来有可能发生，但也有可能因为某些事情的改变就不会再出现，可不管怎样，这终究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中国所真实经历过的事件，它不一定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却可以给我们提供最为珍贵的经验和教训，而这些经验和教训，也正是我们最需要的，它可以为我们减少犯错的机率，可以让我们国家少走弯路，就算有些事已经不会再发生，它至少也能提醒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蝴蝶似懂非懂，迟疑着点了点头。
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明白，老人笑了笑，索性也就将话说得更加直白：“你不肯说出这些，是担心这些东西会影响到某些人，也得罪某些人，这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这些信息，我们只会将它当成一份经验，一份教训，一份可以用来参考的资料，而不是把它们当成情报，当成证据去惩罚什么人，打击什么人，我们**讲的是唯物主义，以后更是要走依法治国的道路，所以我们不会，也不可能用一个人还没有做过的事情去定他的罪——和你所担心的恰恰相反，如果能提前知道了我们队伍中的某些同志有可能会犯的错误，或许我们就能及时的帮助和挽救他，也可以采取一些办法来避免事情的发生，到时，你得到的只会是感激和敬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想了想，蝴蝶感觉老人这话虽然多少有点避重就轻，但大体上还真是这么回事——就像老人所说的，他就算他此时此刻真的指着某个人说这人将来肯定会叛变，难道人家就会坚信不疑，然后将这人一撸到底，而不管他是否冤枉，也不管他背后牵扯着多少人的关系利益？
想想都不可能嘛！
而且，在明知道未来很可能会改变，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被改变的情况下，他所掌握的这些信息，除了给中央高层作一个参考，似乎还真没有太大的情报价值——就好比他所知道的电脑产业的发展轨迹，在他已经向这边政府提供了大量有关于计算机技术的资料信息，甚至是实物器材的情况下，他所知的那些未来的行业巨头难道还会如期的产生？在中国肯定会抢先推出所有语言版本的‘windows’的前题下，比尔还拿什么去起家创业？在中国甚至都不需要投入任何研发经费，就可以拿出成千上万早已经过市场检验的精品游戏和应用软件的前题下，暴雪，碧育，任天堂，这些大牌的软件厂商还能有多少发展的空间？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难得糊涂
在老人的解释下，蝴蝶的担忧不说完全消除，但确实已经减轻了许多，但与此同时，坐在他身旁的方碧瑶的眼中却透出了深深的担忧。
老人并没有说谎，蝴蝶所带来的这些信息，的确只能作为一个施政的参考，而不可能直接用来当成情报，更不可能作为证据去处置那些将要犯事的官员；但老人同样也没有说实话，因为即便只是一份参考的资料，这些信息所造成的影响，也绝不可能只是像他轻描淡写所说的那样简单。
挽救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犯错的干部？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确实，在已经清楚的知道某些人在另一个时空里将会成为叛徒后，这个时空的政府肯定不会再给他们犯错的机会，但同样，这些人身上也注定将要被打上‘不可信任’的标签。
更有甚者，蝴蝶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这些信息，可不单单只是具备着情报和参考资料的价值，对于他最忌晦的政治，同样也是价值非凡——比如他在某个事件中若是提到了几个干部的名字和职务，首长们只需要参考一下这些人如今的职务和所属的派系，就能推断出在那个时空中，某个派系的发展，或是某个人是否背叛了自己的阵营，而不同时期的施政纲领，更是直接就打着政治派系的标签……这些虽然未必还会发生，但对于政治家而言，它们的作用又岂止是一份参考资料那样简单？
但是，就算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轻重，方碧瑶也不可能去提醒蝴蝶——蝴蝶掌握的信息是如此重要，首长们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现在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若是横加破坏，那不仅是对组织的背叛，对蝴蝶本身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而另一边，在解开了最大的心结之后，蝴蝶自然也就没有再是坚持隐瞒这些未来信息的理由，不过，在怎么提供这些信息的问题上，他显然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蝴蝶看来，所谓的提供信息，无非就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就算有些事记得不是那么全面，大不了回去后搜索一下相关的资料，再复制一份就是了，但老人却明确的告诉他：这绝对是不行的！
不得不说，单从这件事，就足以看出蝴蝶在政治上的幼稚和天真。
正如他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在明知道这些信息很可能将会直接影响到这个时空的政府的施政决策，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的前题下，他居然还天真的认为政府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也相信他会在提供情报时，丝毫不加以隐瞒？这可能吗？就算人家没办法去验证这些信息的真伪，但至少在情报的来源上是可以作出一些限制和要求的，这绝不是像他所想像的那样，可以全凭一张嘴就指点江山——稍有理智的政府，都不可能让一个普通人掌握这样的权力和影响力。
老人的意见，是让蝴蝶尽可能的去搜集那些历史上的旧报纸，旧新闻，从新闻录像，到发行过的报纸，周刊，最好是能找到那些政府内部的刊物，这些东西虽然未必一定真实，但作为政府发行的媒体却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通过整理和分析这些新闻，便足以让政府对另一个时空的中国的发展有一个更为清晰与全面的认识，这样一来，蝴蝶所起的作用也就只是一个传递员，要想编造或是隐瞒什么信息，就相当的困难了。
当然，这不能说是对蝴蝶的怀疑，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所必须要有的考虑，何况这对蝴蝶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虽然权限和影响力被压制了，但同样的，他也不再是这些情报的提供者，而只是搬运者，就算将来有谁因为这些信息而受到了影响，针对他的怨恨也会小得多——一个可以预言未来的神棍，和一个仅仅只是搬运报纸的交通员，谁都知道前者肯定更能吸引仇恨。
考虑到这些东西数量太大，而蝴蝶的运输能力又极为有限，老人倒是没有要求这些报纸和刊物一定要提供实物，只需要拍照存档，然后携带着数据文件过来就行了，不过这些实物在另一个时空却必须要有相应的备份，如果有必要，比如是在整理时发现有出现重大新闻和事件的，很可能就会要求提供原件——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这些数据上作假。
对于这个要求，蝴蝶虽然感觉有些麻烦，毕竟那么多年前的旧报纸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还要将这些报纸依照时间日期分门别类的拍照存档，这工作量可不小，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在他看来，这也仅仅只是麻烦了一些而已，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了，这些工作到了另一边，他也肯定是请人来做的，总不可能自己去动手，所以倒也没什么所谓。
一场风波，到此终于可以说是烟消云散，而一直以来，蝴蝶最大的心结也就此解开，倒是可喜可贺，而对于蝴蝶今后的工作，老人也很是勉励了一番，无论是已经初见成效的‘梦工厂’还是海外那些动漫小说的盗版事业，都给予了相当的肯定，不过，同时也提醒蝴蝶，在发展这些事业的同时，最好也能多关注一下那些国家更需要的领域，比如之前他提供的那些数控机床的核心组件，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在有限的条件下，如何更高效的发挥他的特殊能力和价值，这才是他更应该关注的事情。
对此，蝴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来他也知道自己贪财的形象在这个时代肯定不怎么招人喜欢，不过老人倒是反过来肯定了他的做法：改革的目的不就是要让有能力的人先富起来吗？只要不犯法，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凭劳动和智慧致富这本身就是政府鼓励的行为，他完全没必要为此羞愧……当然，在有钱之后，如果能更多的参与到国家建设，更好的带动更多人一起致富，就更好了。
以蝴蝶的能力，要做个有钱人一点都不难，或者说他现在就已经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富豪，红色资本家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目光就应该放得更长远些，应该更多的承担起一些企业家的社会责任，这既是开拓自己的道路，也是给后来人竖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老人的提点听起来有些耳熟，总有些官样发言的味道，但此情此景，蝴蝶听在耳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悟——想想他所生活的时代，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国家，那些真正挤进了金字塔顶端的大资本家，有哪个不是热心公益，有哪个不是无比的重视自己的公众形像的？你要说什么资本家的良心和责任感，那肯定是扯蛋，但一个商人如果只会投机取巧斤斤计较，也确实难成大器……说白了，当财富和事业达到一定地步之后，玩的就不是商业，而是政治了，而一个政治家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公众形像吗？
这是什么？这是在给自己点明道路啊——想通了这点，蝴蝶还真升出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正如老人所说，以他的能力，赚钱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他和他的后人是否能将这些财产守住。凭着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短时间内肯定没人会打他的主意，但他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是会不断降低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永远只是靠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和政府的关照来安身立命，在有了足够的财富之后，要想富贵长久，甚至是打造出一个可以传承百年的家族，他就必然要学会怎么当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爱国企业家’。
也就是俗称的‘红色资本家’！
兴奋中的蝴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为自己领悟了老人的深意而惊喜不已，并决定照着老人所指的这条光明大道走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上其实就已经被打上了老人这一派系的标签：很简单的道理，无论是‘爱国的企业家’还是‘红色资本家’，都只有在老人所主导的改革理念下才有存在的可能，而传统派所坚持的信念中，根本就不可能允许个人手中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和产业。
从蝴蝶透露的只言片语，还有那首后世写给他的歌，老人已经确信自己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也确实取得了成功，但在这个时空，未来却并非只有那一种可能，蝴蝶作为最大的一个变数，当然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老人走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留下去，毕竟他的时间也是非常宝贵的，而蝴蝶在安下心来之后，也不得不面对该怎么哄回生气的女友的问题——为他提心吊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吃了闭门羮，方碧瑶之前只是顾全大局，没敢在老首长面前使性子，可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看戏的老吴等人淡定的表示：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折翼的天使
越南，前线指挥所。
指挥官阮道兴阴着脸，心情很是不好，因为就在刚刚，他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中国的炮兵又摧毁了他的一个前沿炮兵阵地，整整五门刚从苏联获得的大炮，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在战场上射出一枚炮弹，就连同着整个炮组一起被炸上了天。
五门大炮的损失算不了什么，但这已经是他上任一周以来的第三次了，而他的前任，也正是因为作战不利，无法有效的制止或是反击中国的这种压制性打击而被撤职查办的，虽然中央不会在短短一周内就再次临阵换将，但如果事态再这样恶化下去，就很难说他会不会也步前任的后尘了。
“顾问先生，对于中国人的这种袭击，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目光投向正伏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并拿着尺规不断计算的两名苏联专家，阮道兴不无期待的问道，能想的，能用的办法，他和他的前任都已经试过，事实证明那些常规的手段根本就没什么卵用，而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眼前这来自苏联老大哥的专家了。
不管中国使用了什么新式武器，他们终究也是苏联教出来的学生，学生总不可能比老师更强大吧？
可惜，他的询问似乎并没有引起两名专家的注意，俩人继续观察着地图，一边计算，一边还不时的讨论，或者说争论着什么，因为使用的都是俄语，阮道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虽然有些不爽，却又怕打断了对方的思路，或是将人得罪，只得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虽然是听不懂对方的话，但通过观察专家在地图上所作的标记，他大致也能看出专家在讨论的应该正是中国那种神出鬼没的侦察手段。
“阮将军，我想要确认一下，你们的防空部队，确实可以肯定在这段时间内，中国境内，至少是边境地区以内，是没有任何战机起飞或是经过的吗？”
片刻后，一名专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听到翻译转述的询问，阮道兴急忙肯定的答道：“这点我可以肯定，不光是我们的雷达监测没有任何发现，包括我们在中国境内的情报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飞机经过。”
听到翻译转述的回答，两名专家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人更是轻声的说道：“这不合理……伊万诺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的无人机不仅体积很小，而且还能够独自起飞降落，它甚至不需要专业的跑道，否则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它为什么能瞒过越南人的眼线。”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难得的同意了他这一看法：“确实很难解释：能避开雷达的侦测，这说明他们的无人机体积很小，而且肯定拥有极其优越的反雷达外形设计，但这样一来，它的气动外形和续航能力就必然要作出牺牲，再加上自动控制系统和侦测系统，我实在想不出他们的发动机得强劲到什么程度才能将这样一款飞机推上天，还能保证这么长的续航时间和距离，就我所知，就算是美国最先进的无人机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深皱着眉头，巴捷洛夫沉呤道：“但从现有的情报来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不过从这几次袭击的时间和地点来看的话，倒是可以找出一些规律。”
说着，巴捷洛夫用铅笔在地图上划出几条线，又拿起圆规，以几次遇袭的地点为中心画出几个圆，最终，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遇袭的地点距离双方实际控制边界线的距离基本都处于这个圆圈的半径之内。
伊万诺夫看着地图上的标识轻轻摇头：“就算找到规律又有什么用？现在的问题是越南的雷达根本就发现不了目标，哪怕明知道中国的无人机就在他们头顶，他们也没办法发现，更没办法将它击落。”
“不，我让你注意的是时间！”巴捷洛夫用手指点了点刚刚上报的那处受袭地点的标记，说道：“你没发现吗？这处炮兵阵地从设置到遭受炮击，中间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而且他们的每次炮击都非常精确，就像每个炮击地点都有他们的炮兵观测员进行引导一样，但这些炮击的地点，基本上都远离边境，就算他们的侦察兵再厉害，也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及时的赶赴现场进行火炮的校准吧？”
愣了一下，伊万诺夫顿时陷入了深思。
巴捷洛夫说的没错，这样的情况确实有些不正常，要知道火炮射击可不像步枪那么简单，只需要三点一线的瞄准就行了，在轰炸目标的时候，火炮往往都是隔着好几公里，甚至是十几二十公里的距离开火，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有精确的坐标，炮手也是很难保证炮击的精度的，火炮的角度只要稍微偏上零点一度，炮弹的落点可能就会偏离目标上百米，再加上风速，大气密度，以及各方面数据误差所造成的影响，可以说，如果在目标附近没有炮兵观测员随时为火炮进行校正指引的话，就算再怎么优秀的炮兵也不可能将火炮打出这样的精度来。
之前没有想到这点，主要是因为中国的侦察兵太活跃了，事实上中越双方的军事对抗除了几场大的战役，平时几乎都是这种小股部队的渗透和袭击，类似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在巴捷洛夫的提醒下，伊万诺夫才猛然想到，和以往那些有侦察兵参与的炮击相比，这些袭击中，中国方面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哪怕是有无人机的侦察，这种速度也是超出了常理的。
除非……
想到那种可能，伊万诺夫脸色一变，向巴捷洛夫望去，只见对方的眼中同样充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显然是与他想到了一块。
“除非他们的无人机，是可以提供实时的侦测信息，甚至可以直接用来给炮兵进行校射引导！”
狠狠的一拳打在桌上，伊万诺夫咬牙说道：“可恶，这一定是美国最新的军事技术……他们居然会把这样的装备提供给中国，天知道他们背地里达成了多少不可告人的交易！”
巴捷洛夫想到的却是另一点：“如果能将这个设备俘获……哪怕只是一些稍微完整点的碎片，也足够让我们掌握很多信息了吧？”
伊万诺夫回过神来，迟疑道：“可是，我们根本没办法发现他们的无人机啊。”
想了想，巴捷洛夫沉呤道：“如果能想办法让它降低高度的话，就算没有雷达，也可以使用高射火炮和机枪进行射击……”
片刻后，经过一番商议，俩人这才对一直等待着他们意见的阮道兴说道：“阮将军，我们想到了一个方案，不过这需要贵军的配合，具体的计划是这样的……”
……
“见鬼了！你们的侦察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东西究竟还能不能用？为什么明明越军的火炮就在你们眼皮下，却都发现不了？你知道这几天的炮击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就刚刚，又有一个村庄遭到了炮击，死了三名老乡！加上昨天，还有前天的，我们的军民伤亡人数都已经快要超过二十人了！你们要是不行就趁早滚蛋，大不了老子派侦察兵过去！”
中国，某前沿指挥所里，刚从前线回来的师长撸着袖子正在骂娘，而被骂的，也正是这段时间来被他宝贝得不行的无人机侦察组，原因么，很简单：连续三天的侦察，无人机都没能提供有效的信息，而在这三天里，越军却像是发了疯一般对中国境内展开频繁的炮击，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却无异于在心高气傲的解放军脸上狠抽了一记耳光，因为越军的这些炮击并不单单只是针对军事目标，同样也造成了不小的民众伤亡和财产损失，这对于誓言要守卫祖国人民安宁的军人而言可是莫大的耻辱。
军人不怕牺牲，就怕丢脸，而现在既然遭受了耻辱，就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来清洗……可问题是，即便是在已经得到了情报支持的情况下，派出去的无人机依然还是没能发现越军隐藏的炮兵阵地，甚至于，就在他们刚刚指挥着自己的炮兵炸掉了两个可疑地点之时，也就在无人机的侦测区域内，敌军的炮兵又进行了一次攻击，这说明他们之前通报的那两处目标根本就是误报，也难怪得师长要大发雷霆，对他们破口大骂了。
操作员搭拉着脑袋，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分辩半句，不过眼神中却充满了委屈——本来么，这无人机的侦察虽然方便，却并不是万能的，之前效果那么好，除了无人机的性能确实优秀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越军根本没有应对这种侦察手段的经验，可敌人终究也不是傻瓜，被炸了这么多天，又怎么可能毫无进步？
侦察效率的降低，这也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在第一架无人机被击落后，为了保证设备的安全，在之后的任务中他们不得不将无人机飞行的高度提升到了云层以下的极限，这样一来飞机倒是安全了，可传回来的图像质量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清晰，更重要的是，这几天越军似乎也找到了应对他们这种高空侦察的办法，那就是大量的制造烟雾，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了无人机侦察效率的进一步降低，而这一切，其实与他们这些操作员是并没什么关系的，说白了，蝴蝶提供的这些无人机设备本身就只是民用品，并不是针对高空侦察来设计的，除非是放开限制，允许他们将无人机飞到中低空抵近侦察，否则，就算是毙了他们，他们也没办法把那些‘仙雾飘渺’的照片变得更清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守株待兔
骂了半天，师长的气总算是消了不少，但面临的问题却依然还在，面对这两难的选择，一时间，他也有些举棋不定。
重新派侦察兵过去侦察，取代这已经没有太大作用的无人机？这当然是句气话——首先，侦察兵的作战效率就未必比现在的无人机高多少，要知道对面的越军可不是吃素的，整体实力虽然只能被中国碾压，但在单兵素质和丛林战的经验上，甚至还要高于中国军队，双方的侦察部队相互渗透，相互追杀，中国依仗着整体实力的优势，实际上也只能算是惨胜。派人过去侦察，能发挥的作用同样也是个未知数，就算能打一两次漂亮的胜仗，也不可能像之前的无人机那样，在战场上对越军形成压倒性的战术优势。
其次，用侦察兵进行渗透作战，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先不说，牺牲就肯定是免不了的。别看侦察部队的编制不大，每支派出去的侦察分队都没几个人，但这些人个个都是部队里的兵尖子，可以说就是整支部队的精华所在，死一个都会让主官心痛得要死，牺牲得多了，部队那是真的会伤元气的。
这些年军队一直没打仗，加上各种政治运动的影响，很多部队都放松了军事训练，像这样的兵尖子一个团也未必能找出几个来，在经过了战火的磨练后，这些人都是部队最珍贵的种子，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拿他们当炮灰用？
不想让战士们白白牺牲，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提升无人机的侦察效率了，可要想提升无人机的侦察效率，就只能让无人机在侦察时降低高度，但这样一来，无人机被发现和被击毁的可能性就会直线上升，这责任，操作员肯定是背不起的，要下令，就只能由他这个师长来下。
如果只是普通的设备，只要能打胜仗，冒点险自然算不得什么，打仗么，哪有可能不摔坏些坛坛罐罐的？可这无人机的情况却显然有些特殊：上级在配发这些无人机的时候是特别交待过，要尽可能保证设备的安全，绝对不允许无人机被敌方缴获的，连无人机和操作组存在的本身都是高度机密，非相关人等根本不允许接触，就连师长本人，也只能对操作组下达作战命令，而不允许直接接触这些设备——在操作组身边，时刻都跟着的那两个木头一般的内卫，从他们身上那一圈明显是‘加了料’的‘光荣弹’就不难猜出他们背负的是什么样的职责。
能当上师长的人，自然不会缺少见识，无人机的性能如此优秀，这种高科技设备的来头自然不会简单，以师长的权限虽然不可能知道这些无人机真正的价值，但从上级如此重视这些设备的安全也不难猜出它们的重要性，所以骂归骂，真要让他作出决定，一旦无人机在侦察中真的出现意外，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掂量一下后果——就算是他，这黑锅也不是那么好背的。
不过，能当上一师之长，指挥千军万马征战疆场的人，自然不会缺少担当责任的勇气，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最终师长还是作出了决断：让操作员在侦察时，在尽可能保证设备安全的前题下降低高度，以拍摄更为清晰的照片。
镜头转向越军境内。
从外表看，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百十来户的人家，残破的茅草房和十几亩半荒的稻田，不过今天，这里的情形却似乎有些异样，在村中不仅到处散布着警戒的士兵和军官，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像是文职的军人抱着文件穿梭于房舍之间，在村落中央看起来最好的那个砖瓦小院里，房顶上还竖着一根几米高的天线。
这样的情形让任何一个稍有军事常识的人看到，估计都能判断出这多半就是一个级别不低的指挥部，看规模至少也得是团级，不过让人有些奇怪的是，在村落周围，同时还能看到一些村民打扮的人在那里焚烧杂物，一些明显是被故意弄湿过的木柴枝叶，包括废弃的轮胎和橡胶塑料什么的，统统都被扔进了那几个巨大的火堆，这使得大量的浓烟几乎将整个村庄都浓罩在其中，所有人，连同着那些驻扎在村中的军人都不得不用湿布蒙上口鼻，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可以听到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但饱受其苦的军人们对此却是不闻不问，根本不加制止。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焚烧垃圾的村民居然都是二十到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性，加起来至少也有一二十人之多，而了解越南国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连年战乱，先是自己内战，然后又跟美国打了十年，连口气都还没喘过来，又跟中国磕上，其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了整个国家的成年男性几乎都被拉上了战场，兵源不足的情况下甚至连女人和孩子都得扛枪上阵，在这种情况下，一般能留在家里种田纳粮的基本都是一些老人和女人，若是内地后方还好说，在这靠近前线的一个小村庄里，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精壮的劳力？
如果可以观察得再仔细些，就越发可以发现这些村民的异常——他们的行动太有序，配合也太默契了，每个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劳作中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交谈……毫无疑问，这样的纪律性只有军人才能做到，想通了这点，这些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奇怪虽然是奇怪，但这样的安排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了应对中国人的无人机侦察，在苏联专家的建议下，军方不得不采用燃烧浓烟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重要设施和单位，但浓烟却不可能只在重要单位周边释放，否则那就不是保护自己，而根本就是在招呼着中国‘向我开炮’了——方圆几公里都没烟，就你这一块烟雾飘渺，而且其他地方怎么侦察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目标，你说中国人看了这样的照片会怎么想？
所以说，这烟要么不放，要放就得一起放，那些没人烟的荒山野岭就算了，但凡是交通要道和可能作为军事阵地的地区，包括周边的村落，都被发动起来日夜燃烧浓烟，而那些没有作为军事用途的村庄，自然不可能有军人来负责这些工作，只能交给村民和民兵来执行，同样的道理，为了避免敌机从这些细节发现异常，驻扎在村落中的越军也不得不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来完成这些工作。
奇怪而又合理，这就是眼前这座小小的村落给人的印象，这样的画面在战争中并不少见，它可能是一个村落，一片荒野的树林，也可能是隐藏在大山中的坑洞，又或者是城市中的几处不起眼的建筑……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和普通的村落不同，这个不过百十户的小村庄位置正好处于两座山的交接处，狭长的山谷让整个村落的形状就像一条长蛇，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从山间流出的那条小溪，但此时，它这特殊的地理位置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当高空被浓烟笼罩之后，如果想从空中观察这个村落的情况，就只能从两座山之间的那道山谷穿过，否则，那巨大的高低落差就极有可能让无人机来不及爬升而撞毁在山腰。
不仅如此，这两侧的山坡和山顶上，数百名精锐的士兵正一动不动的隐藏在树林草丛之间，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插满了用于伪装的杂草树叶，有些甚至是整个人都被半埋在土中，连武器都用撕碎的迷彩布料精心的包裹着，如果不是走到近前仔细观察，恐怕就算从他们身边经过，都难以发现自己的脚边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你知道这些军人在这里已经埋伏了两天一夜，并且自始至终，甚至连吃喝拉撒都没有一个人移动过位置，你还会这样想吗？
这种级别的埋伏，当然不会只是为了保护这个所谓的指挥部，事实上，村落中那些警卫，竖立在村落中央的那根天线，甚至是伪装成村民的军人，这种种都在表明这里存在着一个极其重要的指挥部的迹象，都只是精心准备的诱饵，而像这样的陷阱，在整个越军的腹地，还有三处之多。
为了区区一架无人机，当然不值得越军如此兴师动众，但如果是为了获得苏联更有力的支持，甚至是直接给予中国军事压力的承诺，就是另一回事了……何况这些无人机也确实令越军大为恼火，他们也同样很想知道这些天来把他们害得苦不堪言的‘天眼’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在这里苦守了两天一夜的士兵们似乎真的已经化为了这山林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时不时的还会眨一下眼睛，几乎真的就跟雕塑没什么分别。没人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多久，为了减少排便，从三天前开始，他们每个人进食和饮水就只维持在生命最低需求的极限，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的双眼依旧保持着锐利，每个人都聚精汇神的注视着天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苦苦等待的目标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正在中国境内操控着无人机的操作员，也从屏幕上发现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异常的小村落。
“奇怪。”
“怎么了？”
“你看这些烟，这样的颜色，明显是有大量的橡胶和塑料正在燃烧，可这地方并没有处在交通要道上，哪来这么多废弃轮胎给他们烧？而且这烟雾的浓度也明显超过了之前那几个村庄……还有火堆的布置，也未免太专业了。”
“是有些不对，不过这样的地形，要抵近观察就只能从狭谷里穿过，会不会太危险？既然这么可疑，要不直接就把坐标报给炮兵算了。”
“万一这不是他们的军事设施，误伤了平民怎么办？”
“这……”
俩人不禁为难，虽说战争中难免误伤，但流弹炸死几个倒霉的村民和直接炮轰一个只有平民的村庄，这可是不同性质的问题。没人在乎越南人的死活，但真要发生这样的事，越南肯定会拿来作文章，到时这黑锅可不是他们两个小兵能背得起的。
“要不……再请示一下吧？”
“好吧。”
其中一人拿起了电台，开始呼叫……

第一百九十八章 泄密
无人机已经绕着村庄飞了不下十分钟，操作员依然难以作出决定，是否要让飞机冒险抵近侦察，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人机的电量也正在逼近返航临界值，很显然，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请示上级，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反倒被披头盖脸的又臭骂了一顿，只是强调了情报必须准确，设备也必须保证安全，至于怎么做到，上级不管，总之只要结果，不问过程，干好了给你请功，干砸了，就等着受罚，篓子闯大了上军事法庭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就是这么不讲理，但谁让人家是上级呢？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在空中试了各种角度，都没办法避开那浓浓的烟雾，最终，操作员还是决定冒一下险——这个村子越看越可疑，但又实在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是一个军事目标，而且据他们观察和对这个村庄位置的分析，如果这真是一个军事目标，那这很可能就是越军的一个前沿指挥所，如果能端掉它，那对越军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就算有风险，也是值得一冒的。
虽然作出了决定，但操作员还是很小心的在周边又转了两圈，直到确定附近的山头上没有任何防空设施和火力，这才调转机头，从山谷的一侧俯冲直下，并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试图用最快的速度从村庄的上空掠过——如果下面真是越军的指挥所，以无人机的速度，也足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逃离到相对安全的距离，到时只要借助地形的掩护就能避开对方的火力，毕竟一个指挥部也是不可能配备有太强的防空火力的。
说起来，这套战术倒是没什么不妥，但前题却是：目标必须，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指挥所，可惜的是，这个指挥所却是一点也不‘普通’。
几乎就在无人机刚刚进入村庄上空的航线的同时，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就响起了暴雨般的枪声，上百道曳光弹划亮的弹道在空中交织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瞬间就将无人机笼罩在其中。
“不好！快爬升！”
虽然只能通过镜头和屏幕来观察环境，但操作员依然可以感受到无人机此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机身镜头几次轻微的颤动更是让他心胆欲裂——这分明就是机体被子弹击中的表现，也不知有没有伤到机体的零件。
但就在他们猛拉操作杆，试图将机体拉起来之时，屏幕的画面却突然一黑，瞬间没了图像，而提醒着失去信号的警报声也同时响起。
闪烁的红灯映着苍白的脸色，两名操作员足足愣了数秒种才猛然惊醒，然后一把抓过步话电台，对着话筒疯狂的喊道：“呼叫炮团，呼叫炮团，这里是神鹰，代号‘折翼’，代号‘折翼’，马上对坐标ＸＸＸ地区进行覆盖射击……别管几轮了，有多少炮弹就打多少炮弹，一定要把那片地方彻底的炸平！”
放下话筒，副操作员脸色苍白的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启动自毁？”
操作员轻轻摇头，颤声说道：“手册上说，失去信号后，自毁系统是会自动启动的，应该……启动了吧？”
……
时间倒回二十秒，镜头转向无人机所在的越军阵地。
为了打下这架无人机，并最大限度的保证零件的完整性，越军，或者说苏联的专家也算是煞费了苦心，不仅集中了从各部队抽调的枪法最好的兵尖子担任射手，给他们配备昴贵的曳光弹，同时所有人都只允许使用普通口径的步枪和轻机枪进行射击，以防止枪弹的威力过大，对无人机的零件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确实有效。
用步枪打无人机，效果当然不会太好，因为无人机机身脆弱单薄，子弹就算命中了机身或机翼，也无法形成足够的空腔效应，除非是刚好打中了机身内的重要零部件，比如飞控模块，电池什么的，否则最多也就是给机身上留下一道贯穿的细小弹孔，根本无法对飞机造成致命的伤害。
但是，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单独一两个弹孔自然无法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在数百支步枪和机枪的密集扫射下，就算命中概率再怎么低，无人机机身上的弹孔都不可避免的在以惊人的速度猛增着，相对应的，机身结构的强度自然也随之直线降低，而偏偏此时无人机的速度又达到了最高的上限，同时操作员也发现了危险，控制着飞机想要急速爬升，又进一步的导致了机身负荷的增大，最终，这些因素碰撞在一起，结果就是已经千创百孔的无人机再也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载荷，直接就在空中解体散落。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绝对是蝴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理论上，他确实给这些无人机的系统设置了完善的自毁保险，五十克的高爆炸药一旦引爆，足以将所有的重要零件全部变成无法采集，无法研究的残渣碎片，但在触发条件的设置上，为了防止意外，从信号丢失到炸药引爆，实际上是存在着十秒的延迟的——毕竟这只是一套民用的无人机系统，在飞行时偶尔丢失一下信号那是经常的事，如果没有这个延迟，无人机的损耗速度绝对会高得令人发指，所以这也算是一个无奈的妥协。
正常情况下，如果真出现无人机失控的现像，这十秒的延迟自然不会有太大影响——就算是受到敌军的信号干扰或是被击落，区区十秒的时间也不足以让敌军在回收残骸后再将炸药拆除，但此时此刻，这十秒的延迟，却就成了一个最致命的破绽。
问题就出在这炸药的安装位置上。
设计时，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和拍摄的需要，无人机最贵重的摄像头与图传系统都是安装在飞行器的前端头部位置的，连带着飞控模块也被设计得十分靠前，而为了保持机体的平衡，重量较大的电池和用于自毁的炸药则被放在了机身的中后段位置——还是那句话，正常情况下，这连距离完全不会影响到炸药的破坏效果，但此时，当机身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被空气撕扯得四分五列之时，这些安装在机体内的部件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被甩出了机身外，随风飘落。
炸药的线没有被切断——军工部门在这方面倒是有所考虑，如果炸药与主控系统的线路因意外被截断而无法得到自毁信号时，其自带的触发装置就会立刻引爆，但遗憾的是，这个保险并没有被触发，反倒是飞控模块与图传系统之间的插头因为拉扯而被断开了，这样一来，包括图传系统和两个摄像头在内的大半个机头就彻底与炸药断开了连接，然后越飞越远。
数秒后，落在一栋民居上的炸药自动引爆，将本就破烂不堪的泥砖房炸得只剩两堵围墙，而飘落的机头则落在了距离爆炸点二十多米外的空地上。
根本不需要命令，所有的越军官兵立刻就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机体残骸冲了过去，并由现场军衔最高的军官将其收缴，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躲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道掩体中，并将那些残骸放进了一个个早就准备好的保险柜里——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果连对手丢失重要装备后必然会有的反应都猜不到，他们也不可能在美军的狂轰滥炸之下坚持这么多年了。
果然，没过多久，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便从空中传来，不过落点却偏离了村庄数百米，大部分都落在了两侧的山上，倒是让完成伏击后还没来得及撤退的那些越军精锐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炮弹不断落下，并且漫无目标的向四周开始延伸覆盖——显然，在失去了无人机的引导后，因为无法掌握炮弹的具体落点，中国军队的炮兵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尽可能的覆盖目标区域，但这样一来，也等于是分散了火力，虽然零星落下的炮弹最终还是摧毁了那个村庄，但藏在掩体中的机体残骸和那些越军，却还是逃过了一劫。
数个小时后，这些足足用上百名越军士兵的命才换来的无人机残骸，终于摆在了苏联专家的眼前。
“不可思议，他们竟然能把镜头做得这么小巧……还有这些零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负责处理图像和传输信号的部件——你能相信吗？这样的体积，这样复杂的功能，难道美国人的技术已经先进到这种地步了？”
“你看这个，这不像是普通的摄像头，它的结构太复杂了……我怀疑它可能具备夜视的功能，可是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能与美国抗衡数十年的红色帝国的技术专家，其眼光和对技术的敏感性自然是一流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专业的检测，仅凭这些零件的外观，他们就推断出了要造出这样的设备，大致得需要什么样的技术水平和加工能力，而答案却是让他们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证据就摆在眼前。
震惊之余，巴捷洛夫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立刻停止了感叹，并对伊万诺夫递了个眼色，俩人随既不动声色的将所有残骸都搜集起来，重新装进了箱子。
这些残骸太重要了，越南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它们的价值，所以才会这么大方的将它交给苏联，但越南人也不是傻瓜，在他们国内也未必就没有懂技术的人，为免夜长梦多，这些东西必须尽快的送回苏联——最好是能在越南人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这一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斗民族是吓不倒的
无人机残骸很快被秘密运回了苏联，并立刻引起了高层的重视。虽然此时北极熊早已是重病缠身，但红色帝国的底蕴却依旧不可小视，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一支精干的研究团队很快就组建起来，开始对这些残骸展开最为专业的研究与破解。
在坠落的过程中，两个镜头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但损坏的只是外壳和镜片，内部的核心构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而图传模块因为有相对更为坚固的外壳保护，基本没有受到太大冲击，成为了残骸中唯一还保存完好的部件。
也就是这个图传系统，其初步的检测结果立刻又让研究小组的密保等级再次提升，成为了与核工程同等重要的最高机密。
检测工作并没有预想的那样顺利，仅仅只是为了弄清楚这些部件的功能和作用，就耗费了研究组整整三天的时间——这可是集结了整个苏联最尖端的科研力量的团队！而检测所得出的答案，却让这些国宝级的专家陷入了集体的癫狂，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们又不得不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反复验证这一答案，以确定并不是自己弄错了。
不怪得他们这样失态，依照仪器检测和众多专家分析的结果，这块比香烟盒还小的部件，居然包含着图像采集，图像数据化转换，以及电子信号的传输这三大功能模块，而同样的功能，如果要用苏联的技术来实现的话，即便是在完全不考虑成本和量产化生产的前题下，其成品体积至少也得有一个床头柜的大小，并且各方面的性能还要远远低于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就很吓人了！
无论是图像的数据化转换还是无线电传输，这些技术单独拿出来都不算稀奇，最简单的例子：电视，采用的就是类似的技术和原理，但为什么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哪个国家能把这些技术应用在无人机上？难道那么多专家都看不出这种技术在军事上的用途？
答案很简单，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办法做到，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以现有的技术水平，根本没办法将这些设备的体积缩小到可以用无人机来搭载的地步。
想像一下，一个烟盒大小的系统模块，只需要一架翼展一米左右的飞行器，就足以将它送上天空，甚至再小一些也没什么问题，因为这样的重量和体积根本不会给飞行器带来太大的负担，可如果是一个床头柜那样庞大，重量至少也有十几二十斤的设备呢？搭载它的飞行器又得增大到什么程度？
不仅如此，更小的体积也代表着更低的能耗，烟盒大小的系统，用一块电池就能轻松的供电，但如果要让一个柜子大小的设备运行起来，其所需的电量和电压恐怕就得用一台发电机才能带得动了——这七七八八的设备加起来，最后结果就是飞行器的体积也一增再增，最后设计师一看：咦，还多点空间，得了，正好加个驾驶舱……什么？这是无人机，不需要驾驶舱？这么庞大的机体，这么昴贵的造价，你确定真的不需要给它配备一名机师吗？
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架无人机先进与否的问题了，如此巨大的差距，所代表的几乎就是整个电子技术和相关制造领域的整体落后，从设计，到理念，从材料，到制造，只有全方位的落后，才有可能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
用一名苏联权威专家的话说，光是这些零件上已经检测和验证出的技术，就已经比苏联先进了至少三十年，而这三十年，还是最保守的说法。
为什么说保守？因为这三十年，指的是苏联在已经获得了这些设备样品，并从这些零件与材料上了解了技术发展的方向，然后再投入足够的人力物力进行研究，最终达到与其同等的技术水平所需的时间——但事实上，对于真正的先行者而言，他们是不可能有什么参照物的。面对无尽的未知，他们只能凭经验和智慧，再加上一点运气和足够的勇气去一步步摸索，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十倍以上的艰辛，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能将苏联甩出这样远的距离，那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可就令人不寒而悸了。
技术从来就不是孤立的，如此先进的电子技术，当然不可能只是用来制造无人机，它同样可以应用在其他的领域：比如导弹，如果能大规模的缩小电子设备的重量和体积，哪怕是其他方面的技术毫无进步，那节省出来的空间和重量也足够让同一款导弹的射程变得更远，或是搭载威力更大的弹头；又比如战机，同样的道理，各国新一代的战机在飞行性能上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就算有，也只是针对各自的需求和战术而作出的取舍，并不存在谁能碾压谁的情况，而一款战机性能的高低，作战能力的强弱，至少有一半是取决于它所搭载的电子系统：雷达，火控，各种飞行参数，战场环境的识别，通讯的保障，甚至是机体的控制辅助，这都是需要极其复杂的电子设备来实现的，而这些技术，在这架无人机的残骸上都能得到体现。
美国在技术上要领先于苏联，这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专家们却无法接受双方的差距竟然会这么大，如果美国的电子技术真有如此强大，并且能大规模应用的话，那他们的常规军事力量几乎就可以在战场上对苏联军队形成碾压——军方当然不会承认这点，他们会说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单单只是武器性能的数据，还有士兵的勇敢和将军的智谋，等等，但科学家可不会认同这些唯心的说法，他们只认数据，也只相信数据。
“那么，我们需要多久才能破解这些东西上面的技术，另外，这种无人机在军事上确实能发挥极大的价值，我们是否能够进行仿制？就算是性能达不到这种效果，稍微降低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在视查研究工作的进展时，一名对技术并没有太多了解，也懒得去看那些厚厚的技术文件的将军对主管工程师问道，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只可惜，他这次的期待却注定要失望了。
看了他一眼，总工程师的表情有些怪异，反问道：“您是在开玩笑？还是说，您根本就没听我刚才的说明？”
“怎么了？”将军有些不满，在他看来，他的要求完全是合情合理，也是对方应该做到的。
叹了口气，总工程师认真的说道：“仿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别说仿制，我们现在甚至连想要逆推出这些零件的线路结构图都做不到。”
将军惊了：“这怎么可能？东西就在你们手上，画个图纸能有多难？”
总工程师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跟这个技术白痴去解释，好在一旁的另一名工程师替他解围，苦笑着说道：“因为技术的代差实在太大了！他们使用的这种集成封装技术，无论是封装的技术还是内部的结构，都远远超出了我们已知的极限。通过对仅有的几个已经损坏的零件的拆解，我们发现这里面的线路和元件甚至都超出了肉眼所能分辨的极限，必须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集成块，里面的元件数量甚至有可能超过了上万个单元，如果要绘制它的结构图，就只能进行破坏性的研究，用高精度的磨床一层一层的打磨，然后拍照存档，而这样的方式，单是绘制一块集成块的时间恐怕就得超过半年，甚至是一年都未必能够完成，而且就算绘制出了图纸，我们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加工出这样的集成块。”
“居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在工程师的解释下，将军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美国人的技术真的先进到了这种地步，那就不单单是技术层面的问题，恐怕连很多重大的国策都得作出相应的调整了……说得夸张些，要不是有核武器这个共同毁灭的底牌在，弄不好苏联就得再打一场卫国战争了——作为苏联的死敌，如果美国真有这么大的技术优势，他们是绝对不会介意把冷战变成热战，用一场战争来终结自己的对手的。
“但这不合理啊……如果美国人的技术真的先进到了这种水平，为什么我们的情报部门从来没有发现过相关的迹象？这种程度的技术，他们不可能只用在这么一款无人机上面吧？如果是大规模的应用，我们是不可能一点情报都收不到的！”
回过神来，将军毕竟还是习惯于从军事与情报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越想越不能劲，而他这个疑问，却显然不是在场的这些专家能给他解答的。

第二百章 战斗民族可不是吃素的
一场联合了技术部门与情报部门的会议正在紧张的进行着，会议的内容，自然是为了弄清楚这架无人机的来源。
会议一开始，就陷入了无尽的争论。
“不合理，没有任何迹像显示美国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电子技术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连接近的都没有。”
“也许是为了保密而刻意限制了使用的规模，又或者是这种技术还无法大规模应用？”
“那就更不合理了：别忘了，这个无人机是从中国的手上获得的，如果为了保密，连自己内部都要限制使用的话，那他们又怎么会将这些设备交给中国？换成是我们，我们会把自己最尖端的，甚至还无法进行大规模量产的那些技术设备，交给一个与我们甚至连盟友都不是的国家吗？”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这架无人机上采用的技术，比我们现在已知的技术水平，实在超前太多了，你们难道没发觉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技术保密的需求，也完全违背了技术研发的经济规则。”
“确实，技术的发展很少会出现跨越式的进步，军用技术比民用技术要先进一两代，这很正常，但这么多领域的技术，不可能都在一夜之间一步跨出这么大的距离，正常来说，如果有哪个国家真的已经掌握了如此先进的电子技术，那他们在民用电子领域里肯定会放出一些稍弱，但依然足够先进的技术来占领市场，从而收回成本，但目前的市场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技术设备。”
“这些东西，简直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美国的技术？”
一名坐在末席的技术员突然插言说了一句，瞬间让会场一片安静……其实这样的怀疑早就已经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只是没人敢把它说出来，因为这个答案实在太矛盾了：它既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不合理的可能。
想想，如果这架无人机不是由美国或是其他发达国家提供的，那么，就意味着它只能是中国自己研发并生产的，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中国是什么样的技术水平，没有谁能比苏联更清楚，因为这就是他们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在座的这些专家，甚至就有人是当年亲自去中国当过老师的，如果说中国在某一项领域里，凭借着几十年的努力和运气，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先进行列，这倒可以理解，但如此先进的无人机，如此先进的电子设备，绝不是单独一两项领先的技术就能实现的，它代表的是整个电子工业领域从设计理念到制造水平，甚至还涉及了众多的材料领域的技术……如果中国真有这样的实力，那红色阵营的老大哥就早该换他们来当了，他们又何必去抱美国人的大腿？
但这同样也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因为只有假设这架无人机根本就是中国人自己研发并生产的，才能解释那种种不合常理的现象，比如为什么在其他国家都找不到类似关联情报和技术的存在？为什么会有人将这样先进的设备交给中国？
见众人都望了过来，那名技术员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这样想的：从这架无人机的残骸来看，可以肯定它使用的是电池动力，这就意味着它必须要有一种大功率，大容量的高性能电池来提供动力。我计算了一下，在有限的体积和重量之下，只有一种电池可以满足它的需要，那就是我们之前在中国所发现的那种复读机里所使用的电池，除此之外，无论是我们还是欧美国家，都没有任何一种电池能满足这种长时间大功率的供电需求——所以，我认为，这架无人机很可能与之前的那种复读机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那个神秘的‘9527’。”
9527，又是这9527。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无论是技术专家还是情报官员，表情都变得有些异样——专家们想到的是复读机上所用的那些电子技术，似乎还真是唯一一款最接近无人机上的电子技术的产品，虽然同样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但如果是作为军用品与民用品的对比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情报官员想到的则是一连串的失败——为了弄清9527的真相，同时也为了获得这种金属电池的相关技术资料，情报部门都已经搭进去好几个安插在中国境内的内线了，损失之大甚至都已经影响到正常的情报搜集，却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收获，现在又扯出这么一架技术含量更高的无人机，这难不成还得继续往里面砸人？照这么下去，就是把整个苏联在中国的情报网都搭上，也不够砸的啊！
不过这名技术员提出的观点，倒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不少人显然都很认同这一看法：谁都知道，用于侦察的无人机体积越小，就越不容易被发现，可为什么世界各国致今也没有谁真正研发出一款能如此小巧，甚至比玩具航模大不了多少的无人机？除了电子方面的技术限制，无法将内部的系统部件做得像这架无人机一样小巧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动力方面的限制。
以美国和苏联为例，两国目前装备和使用的无人机都是采用的内燃机为动力——不是不想用电力驱动，谁都知道电力驱动的结构更简单，也可以做得比内燃机更小巧，但在电池技术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之前，现有的电池根本就不可能支撑这些发动机长时间的运行。
之前众人是没注意，但此时经技术员提醒，才猛的意识到：这款无人机既然是采用的电力驱动，也就意味着它的设计者必然已经解决了电池的问题，否则，以现有的电池水平，就算勉强能让这无人机升空，在空中最多也就只能维持几分钟的消耗，电量就会用尽，而唯一能满足这款无人机动力需求的，也就只有曾经出现在复读机上的那种金属锂电池了——这两者要说是巧合，说出去谁会相信？
讨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论，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猜测与分析之上的，但这些思路却可以为接下来的调查指明方向。
就在会议结束，众人都纷纷离去之后，一名情报官员走到他的上级面前，轻声说道：“其实要知道这架无人机是不是美国的，并不困难，我有一个想法：这架无人机的残骸被我们得到，这件事只有越南人才知道，中国或许也可以猜到，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美国人也知道呢？”
部长微微愣了一下，立刻会意：这当然不是要勾结美国出卖情报，虽然同样都是要将情报泄露给美国，但目的却有着根本的区别，而这一步棋若是走好了，说不定还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用。
想像一下，如果这架无人机真是美国提供给中国的，而他们又得知了飞机已经落入苏联之手，将会作何感想？无论中国人是否是存心的，这必然都会导致双方的合作出现重大裂痕。
反过来，如果无人机不是美国的，那事情就更有趣了：这几年，中国跟美国是越走越近，简直就是在背叛红色阵营，而美国为了压制苏联，似乎也有意要扶殖中国，双方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但如果美国知道了中国手中居然有这样先进的电子技术，他们还会这么放心的去扶殖中国吗？要知道，中国的人口可是苏联的好几倍，又有足够的领土和资源，若是发展起来那潜力可不比苏联差多少，他们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而且，他们难道就不会对这些技术动心？而中国又不可能轻易的交出这样先进的技术，双方争执起来，这绝对是苏联喜闻乐见的。
所以，让美国人知道这件事，对苏联还真没什么坏处，不仅能离间他们与中国的关系，更可以通过观察他们的反应来推断出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这件东西是否是他们交给中国的，又或者他们也并不知情，这些答案都将直接影响到后续的情报工作重心将向哪个方向倾斜，有了目标，总比像现在这样盲人摸象要强。
犹豫了片刻，部长没有给出回答就离开了，但没有回答就已经是一种回答——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说，尤其是这种涉及到重要情报泄露的决定，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没有禁止和驳斥这个大胆的提议，这就是他的态度。当然，如果事后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毕竟他确实没有下过任何相关的命令。
就在苏联摩拳擦掌，准备着好好玩一出一石三鸟的把戏之时，对于丢失了飞机的中国而言，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架飞机的残骸是否已经被摧毁？如果没有，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以越南和苏联的关系，越南人拿到，几乎也就等于是苏联人拿到了，而这也是中国最担心的事情。
技术流失只是一方面，却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麻烦就在于——中国根本没办法解释这架无人机的来源，那些远远超出这个时代技术水平的设备和零件一旦被曝光，就会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中国身上，到那时，蝴蝶的存在还能隐瞒多久，可就难说得很了，而一旦让其他国家知道中国有这么一个‘不科学’的存在，那后果也将是中国绝对无法承受的。
或许有人会说，大不了就是把蝴蝶交出来，或是干脆来个死不认账，人家还能拿你怎样？
事情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要知道这可绝不仅仅只是有可能失去蝴蝶，或是与其他国家共享蝴蝶的资源这么简单，有些东西可以共享，而有些东西一旦公开，那可是要出大事的！说严重点，如果某些信息提前泄露，弄不好第三次世界大战都有可能爆发——这绝不是开玩笑！
别的不说，就说苏联，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国运已经只剩下区区的十几年，知道了中国正在跟所有人一起给他们挖坑，以毛子的个性，你说他们会不会趁着自己还有口气，索性浪一把？

第二百零一章 一起来编故事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在战场上使用这些无人机——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能产生这样严重的后果，自然少不了类似这样的报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废话。
出于保密的需要而放弃使用明明已经拥有的先进设备和技术，这样的做法何异于因噎废食？如果说无人机会导致蝴蝶存在的秘密泄露而必须禁止使用，那么电脑呢？是不是也要禁止使用？还有那么多从后世抄来的经典文学作品和影视动漫，以及数量繁多的，哪怕是放在现在的发达国家也依然算是十分先进的技术，同样也无法解释其来源，是不是也要放弃使用，然后小心翼翼的锁在保险柜里，连看一眼都得经过十八道安保程序？
这样一来，蝴蝶倒是安全了，可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又何在？
发达国家，确实可以把自己最先进的技术储备起来，以控制和减小技术扩散的风险，这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底蕴这样做，就好比一个人想要存钱，至少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是没资格去考虑积蓄的，他只能有一口吃一口，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此时的中国，就是这个快要饿死的人，为了生存，只能拼命的压榨自己的每一分潜力，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
“所以说，现在的问题，就是必须要给这些技术和设备找一个合理的来源，避免让人猜到它们的真实来历？”
在听完李悦新的讲述后，出乎意料，蝴蝶的情绪竟然相当的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能给他带来的危险，从他镇定的眼神不难看出，对于这个问题，他是早有预案的。
“嗯，是这样没错。”点了点头，李悦新有些尴尬，毕竟保护蝴蝶是他们的职责，现在碰上问题，却得让蝴蝶自己来想办法，这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想了想，蝴蝶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因为事先已经得到允许，所以李悦新也没有隐瞒，坦然说道：“之前为了掩盖复读机的来历，我们虚构了一个代号为‘9527工程’的计划来吸引外界的目光，不过无人机的技术实在太先进了，根据专家的意见，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秘密的工程所能做到的，而且就算是秘密工程，我们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制造出如此先进的无人机和电子设备，相关的民用技术领域里却又这么落后，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他们早晚会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9527？”
再一次出乎意料，听完这番话，蝴蝶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他惊讶的却并不是事件本身，却是这工程的代号。
“你们怎么会想到用这个代号的？”
“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蝴蝶那惊讶中透出几分怪异的表情，李悦新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一边解释，一边试探着问道。
犹豫了一下，蝴蝶轻轻摇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可能是巧合吧……其实这事不难解决吧？政府里那么多人才，难道连个像样的故事都编不出来？”
李悦新苦笑道：“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解释这样不合理的技术？别忘了，我们面对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听故事的小孩，而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组织，无论是多么天衣无缝的故事，他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求证的。”
“那就让他们没办法求证。”
蝴蝶自信的说道，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李悦新就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主意。
果然，没等开口询问，蝴蝶便主动说道：“你觉得特异功能这个理由怎么样？”
愣了一下，李悦新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怎么都没想到蝴蝶给出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已经不是编故事了，而根本就是事实吧？毕竟这些超时代的设备和技术，可以说都是通过蝴蝶穿越时空的特异功能带来的，合着他想出的主意就是直接告诉对手真相？
“这不好吧，难道你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提我干嘛？”蝴蝶愕然，愣了一下才明白李悦新话里的含义，失笑道：“你想哪去了，特异功能又不是只有一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将这些设备和技术的来源，解释成依靠特异功能来实现的呢？比如那些新型的材料，如果是通过某个可以利用超能力来合成材料的人实现的，不就正好解释了它为什么不能量产的原因？还有那些电子设备，能做得那样精致，也是因为有一个擅长于微雕的特异功能高手才能做到——反正都是编故事，发挥一下你们的想像力，再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以政府的力量来做这件事的话，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用特异功能来造装备？”
任是李悦新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禁被蝴蝶这奇大的脑洞给惊呆了，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完全不符合逻辑，也没有一点都不科学。”
蝴蝶不以为然说道：“难道穿越时空就符合逻辑，就科学了？”
李悦新无言以对……确实，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并且不止一次的见证过蝴蝶带来的那些高科技设备，他又何尝会相信这种荒谬的，只在科幻小说中出现的情节竟真的会在现实上演？
见他默不作声，蝴蝶又说道：“其实这事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本来就是不符合逻辑的东西，那样的技术，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既然已经是不科学了，那再怎么离奇的解释也都会变得合情合理，反正信不信是他们的事，难道他们还真的有办法去求证？”
摇头苦笑，李悦新没有争辩，不过眼神中却透出失望，显然还是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提议，不过前来征求蝴蝶的意见，本来也就只是政府方面作出的一个姿态，表明在这些问题上不会刻意的隐瞒蝴蝶，甚至会尊重他的意见，倒也未必就真的是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好吧，你这意见我会转达的，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的存在一直都是国家高度机密，目前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总共也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国家的高级领导人，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接触到这些信息的，敌人再怎么强大，这里终究还是我们的主场，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是绝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还是尽量减少外出吧，当心些总归是没错的。”
从蝴蝶房里出来，李悦新回到小院，将俩人见面的经过一一讲述：自从双方达成新的协议，关系又增进了一步之后，在上级首长的指示下，工作组就已经放弃了对蝴蝶的日常监听，毕竟这种行为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既然蝴蝶愿意主动配合，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冒这样的风险了。
和李悦新所想的一样，在听了蝴蝶提出的办法后，众人也是好笑不已，多少也有些失望——或许是一直以来蝴蝶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所以尽管清楚的知道这小子骨子里其实也就是个不怎么成熟的大男孩，但心底里却依然觉得他能够创造奇迹，不过这样的主意显然是行不通的，终究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没把这个笑话当真，准备重新回到工作中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忠义却迟疑着说道：“这个……你们不觉得，其实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吗？”
看了他一眼，韩红梅笑道：“怎么，小赵，你不会还真的觉得这办法可行吧？”
见众人半开玩笑中带着几分取笑的表情，赵忠义涨红着脸，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这样不合逻辑的谎言当然没人会相信，但就像蝴蝶说的，以无人机上那些设备的技术水平，放在这个时代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到那时，不管再怎么荒谬的答案，都不能排除它的可能了……而且，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蝴蝶本身就是一个身怀特异功能的人，这个所谓的谎言其实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是具体的细节被修改了，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相比起穿越时空，反倒是他这些谎话更可信一些吧？”
听到这番话，众人不禁都愣了，细思一番，表情纷纷变得凝重起来，再没有之前的那种轻慢。
确实，就如赵忠义和蝴蝶所说，无论是这些谎言还是蝴蝶可以穿越时空的事实本身，在现实的逻辑看来其实都是荒谬无比的，两组答案放在一起，根本不存在谁更可信，非要对比分个高下，甚至于真相反倒更荒谬一些，毕竟前者还没有太过违背已知的物理常识，而后者根本就是要改写物理三观，有了这些谎言作掩护，就算把真相摆在对手面前，恐怕对方也得打满问号了。
更重要的是，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众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给对手准备一个能让他们深信不疑的答案，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让对手去相信什么，他们的目的只是要让蝴蝶避开对方的视线，在这个前题下，无论这个答案有多荒谬，多一个选择就能多一分误导，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举手之劳就能做好的事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行啊，小赵，还真有想法嘛……组长，我觉得小赵说得有理，这办法说不定还真能试试。”
回过神来，韩红梅赞许的说道，看着赵忠义的目光比平时更添了几分认同。

第二百零二章 说谎的最高境界
说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容易到几乎……不，应该说是每个人都会说谎，就连圣人都会有口不对心之时，可以说，这几乎已经是成为了人类的一种本能，比起说谎来，很多时候要坚持说真话，反倒更为困难。
但说谎同样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正因为每个人都会说谎，所以如何分辨别人所说的话是真是伪，这几乎也成为了人类的本能，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自己的谎言被人相信，就需要很高明的技巧才能做到了。
国与国之间的情报战略欺骗，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就是说谎骗人，区别只在于它要欺骗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所以，这样的谎言就必须要更加的真实，甚至比真话更真实，否则，不仅就达不到所需的结果，甚至于还有可能让对手从这些谎言中找到真相。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工作组的预料：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情报欺骗行动，不过就是制造几个似是而非的新闻，留下几个看起来像是无意间露出的破绽，然后守株待兔，看谁会将这些鱼饵咬走，既欺骗了敌人，同时也能顺便清除了下自己内部的隐患，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这一计划却在刚要实施时，便被中央首长直接叫停了——不是反对他们这样做，而是嫌他们的格局太小，怕骗不到对手，索性就玩一把大的。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不是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也不是什么把谎言隐藏在真话之中，而是要弄假成真，要让谎言变成真相，变成事实，只有这样，它才不会被人拆穿，也不怕被人拆穿。
鱼目混珠？不，不，这种手段太低级了，虽然鱼目和珍珠看起来的确很像，但在明眼人眼里，只需要花费一些耐心，要分辨出它们的真伪其实并不是太难，真正会说谎的高手，是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的：他们会告诉别人，这种鱼目，其实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然后不惜重金加以收购，并将之珍藏于府库之中，轻易绝不示人，无论他人如何嘲笑讥讽，也依然如故。
刚开始的时候，世人自然不会轻信他们，反倒会认为他们愚不可及，但时间一长，当越来越多的人真的靠贩卖这些鱼目而发家致富，鱼目的价格也越炒越高之时，人们就会渐渐的忘记这鱼目原本只是不值一文的垃圾，转而将它们真的视为一种珍贵的资源，而那些已经或是将要从这项交易中获利的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去引导，他们就会主动的为鱼目找出它之所以珍贵的一百种理由，并对之坚信不疑。
到了这时，就算最初那个收购鱼目的说谎者自己站出来告诉世人，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告诉世人他们为之争抢的鱼目其实根本不值钱，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他所说的了——事实上，他这时完全可以将之前收购的那些鱼目以十倍，百倍的暴利再暗中售出，反正这世上从来就不会缺少自以为聪明的接盘侠。
至于说这个谎言什么时候会被拆穿，那就得看这世上还有多少就算明知是坑，却还是控制不住贪念要往下跳的傻瓜了。
这世上缺少贪婪的傻瓜吗？当然不缺。
所以这个谎言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破灭，因为只要还有人在上当，就会有人在获利，而那些已经获利，或是想要从中获利的聪明人，一定会拼命的将这个谎言维持下去——到最后，鱼目很值钱，像珍珠一样的值钱，甚至比珍珠更值钱，这就不再是一句骗人的谎言，而是众所周知的真理了。
让工作组停手的用意也就在于此——如果只是伪造几份文件，演几出精心排演的假戏，工作组加国安自然可以胜任有余，但要将这样一个荒谬，违背逻辑的谎言弄假成真，它所需要动用的资源和各方面的配合，就不是一个情报部门能搞定的了。
弄假成真的第一步是什么？就是要先骗过自己！
所以，没有什么伪造的文件和资料，因为这根本就行不通！伪造的东西再怎么逼真，假的就是假的，它经不起调查，也经不起时间的检验，计划中所提到的研究机构必须真实的存在——这不是什么虚假的计划，既然计划中需要有这样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存在，它就必须真实的存在！
不用怀疑，这个‘真实’，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该有的基地，它有；该有的人员配置，它一个不少；该有的资金和设备，最大限度的满足；该有的保密措施，一点也不含糊，绝对没有什么故意放水之说；甚至连该有的历史，都建立了相应的机密存档被正式保存——与那些真实的机密放在一起，保存在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被敌人渗透的地方。
如果要问这个基地真实到了什么地步？
答案就是：它真实到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真的！设备，资金，以及各种所需的文件和实验数据，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说了，连那些被一纸命令就调配到这个神秘基地里的研究人员，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自己是在参与一项国家的绝密工程！
他们不知道真相，连谎言都只知道极其有限的一部分，比如，他们知道这个基地是国家非常重视的绝密工程之一，也知道这里一直都在进行着一些超乎常理想像的实验，却只有一部分够级别的人员才能接触到具体的实验信息与内容；他们知道这个基地里有一些神奇的人和事，却只有一部分，很少的一部分才知道这些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科学无法解释的神奇能力，并能够参与到具体的研究之中；在这之中，更少的一部分高层则知晓，在这些神奇的特异功能人士之中，还存在着几个国宝级的人才，他们特殊的能力已经帮助国家创造了很多的奇迹，比如合成出某种神奇的材料，比如制造出某些技术含量远远超越当今世界最先进水平的设备。
不用怀疑，这些都是真相，都是重要的国家机密，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不惜生命的守护它——无需怀疑，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光是入职前的政审那一关就过不了：好像已经说过了，基地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当然也包括了相关的组织程序。
可想而知，这样庞大的计划，当然不是一句话，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但幸运的是：特异功能这个概念同样也不是在蝴蝶出现之后才有的，超现实人体现象研究其实早就存在，而这些参与到计划的人员与设备，甚至现有的这个基地，也都是已经真实存在了很久的——区别只在于他们之前的档案里所用的是什么代号，以及所属的是什么部门而已。
至于说，这些研究人员会不会因为自己所属的部门突然变更而产生某些疑惑，又或者是被敏感的对手看出破绽……这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因为这些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所谓的保密条令是什么？就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绝不让你知道！像一些重大的机密计划或是重要工程，比如当年的两弹一星，在研发和制造的过程中必然会涉及无数的产业和相关单位，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参与到具体执行的单位，同样都属于这些计划之一，但事实上，除了极少数需要知情的高层领导，绝大多数的干部和工人是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制造的零件是用来做什么的，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所工作的工厂是隶属于哪个不为人知的机密项目——同样的道理，这些一直都在从事着秘密的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人员，他们也不可能知道领导自己的部门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变更了，绝大多数人，他们的保密等级根本就接触不到这种级别的信息，所以对他们而言，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多也就是工作的地点有所变动，又或者是多了些新面孔，接触到一些新的研究课题——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不会，也不敢去想太多，因为多嘴多舌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在这种机密的单位里是绝对干不长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有足够的权限来接触这些信息的，但这同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国家的研究机构和各种研发项目不计其数，因政策的变动或是各方面的原因，不同的单位与项目组之间合并重组，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在这种等级森严的保密制度之下，除非一开始就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否则任何人都不敢说自己是绝对清楚某件事的内情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国家绝密的事情，若是上级告诉他们，他们以前所了解的那些信息其实都是虚假的，或是有所隐瞒的，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因为这种事情，在这个国家里，绝对是再正常不过。
但这，还远远不够！

第二百零三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用一个虚构的‘9527’工程来掩盖蝴蝶的存在，这一计划最初是由李悦新提出，并得到老吴的认同而实行的，但就算是老吴和他也从没有想到过，这原本只是一个用来吸引敌人火力的诱饵，竟会变成真实的存在。
是的，不再是什么谎言和虚构的文件资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甚至于，连那个基地里正在研究的绝大多数项目也都是真实存在的国家机密，原本并不存在的‘9527’，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在国家机密档案里挂号存档的机密工程，并且也真实的在从事着有关于人类特异功能的研究。
但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正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所以这个9527的存在，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国家机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的机密等级其实已经不比蝴蝶低多少，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以最合理的方式让对手发现它，并相信这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真相？
让对手知道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到合情合理，像这种级别的情报资料，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傻子都会怀疑这里面有文章，何况在如此严密的安保制度下，就算想找个泄密的机会都很困难——能接触到9527核心资料的，无一不是经过了重重政审与忠诚考验的优秀党员，他们根本不可能主动泄漏机密，而那些已经被发现的敌人的内线，大多也都只是一些小鱼小虾，其工作的部门与本人的职位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这种等级的机密，连靠近都不可能，反过来，如果真有这种级别的高层领导干部叛变又被发现了，安全部门也不可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早抓起来领功去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还不能交给9527的人来做——那边的人，除了最高级别的领导是有限的知道部分真相之外，其余人员都只知道9527是国家的重要机密工程项目，如果让他们来做这种事，这些常年在体制内和秘密战线工作的人精，指不定就会产生怀疑，所以，在如此苛刻的限制下，剩下的选择似乎也就不多了。
***  ***
特异功能这个概念在国外其实很早就已经存在了，不少的证据都显示，早在二战时期，一些发达国家，如德国，苏联，美国还有英国，其国内都曾有过相关的机构来研究这些人体的神奇现象，并试图将他们用于战争。
具体有没有用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是到了蝴蝶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很多国家依然是对此乐而不疲，中国的气功热就不说了，哪怕是科技最发达的美国，也是不惜投入重金来研究什么穿墙术和意念杀羊之类的东西，不过看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用，否则他们的军费开销也就不用一年比一年多了——如果能用意念把敌人咒死的话，为什么还要浪费价值几十万美元一枚的导弹去轰炸目标呢？
不过，虽然同样都是特异功能，但如果仔细对比一下的话还是不难发现，中国这几年所流行起来的特异功能，与西方国家的特异功能在表现形式上，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中国特色了。
西方国家所谓的特异功能，一般都是意念控制物体移动，穿墙，心灵感应，或是催眠之类的，其核心概念都是以意念为主，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精神力;而中国的特异功能，则更像是结合了某些魔术手段的气功，先不说科不科学，这种唯心的东西根本就没办法用科学解释，但至少在表现形式上，其花样可比西方那些同行要丰富精彩得多，而且跟西方那种只能用于表演的能力不同，中国流行的特异功能，往往都具备着极强的‘实用性’。
所谓的实用性，当然不是指那些军事用途，作为坚定的炸逼党，解放军向来都只相信各种威力巨大的爆炸物，对神神道道的东西从来不感兴趣，这里所说的实用性，通常都是指的治病强身，而这也是特异功能和气功之所以能在中国迅速流行并被无数人追捧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是的，在中国，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绝大多数的人几乎都坚信着那些神奇的特异功能和气功大师个个都是能发功包治百病的，别说什么感冒咳嗽，就是许许多多连首都大医院的专家们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在这些大师们神奇的功力下都能气到病除，不打针不吃药，给你发下功，摸几下就好，要不怎么能叫‘特异功能’呢？
很没道理，也很不科学，但神奇的是，如此不科学的事情，却让无数人都坚信不疑——这种狂热的信念发展到最极致的时候，人们甚至相信那些大师可以远隔几百上千公里的距离对着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病人发功，然后瞬间治好他身上的病，又或者是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在大师指定的时间将一杯水举过头顶，就能让这杯水接收到他发出的气，然后喝下去，就能治病强身。
但这并不是特异功能的全部，除了用这种不科学的方法来治病外，中国版的特异功能和气功，还可以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将药丸从密封的瓶子里凭空拿出，比如将台下某个观众的钱包变到已经密封好的袋子里，虽然也有不少人觉得这些能力怎么看怎么像是魔术，不过总是会有一些权威的专家或是知名人士，甚至是政府官员站出来，用无比认真和严肃的态度告诉人们：这都是真实的，这都是科学——人体，就是这么奇妙，世界，也就是这么奇妙！
……
泰安，中国的一个内陆小县城，靠近首都，却远没有首都的繁华，在中国的众多县市中，经济与建设水平大概也就处于中等偏上的样子，既没有太强的工业，也没什么历史底蕴，环境不好不坏，就跟绝大多数类似的城市一样，默默无闻，除了本地和周边县市的居民，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会关注它。
但这一天，一则突如其来的新闻，却让它成为了全国人民关注和议论的焦点。
泰安县城惊现奇人，可发功将水变油！
听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稍有科学常识的人都不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如果刊登这则消息的是最具权威性的人民日报的话，就由不得人们不信了。
说起来，这几年随着特异功能和气功热的升温，一些奇人奇事还真是层出不穷，不过新中国的公民毕竟早已不是封建时代的愚民愚妇，相关部门和新闻媒体也不是谁都能糊弄的，绝大多数所谓的奇人要么就是被群众拆穿把戏，丢人现眼，要么就是经不起权威机构的检测，自己销声匿迹，真正能让政府和媒体一致认同的奇人，举国上下其实也就只出了那么一两个，所以这件事才会如此的轰动——毕竟，这不单单只意味着中国又多了一位神奇的特异功能大师，而且他的能力还是如此的神奇与不可思议——弄不好，中国，甚至是世界的能源发展史，都得因他的出现而被改写了！
不是吗？将水变成油，这可不单单只是一个神奇的戏法了，如果这种能力是真实的，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真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或方法，可以彻底解决困扰着人类文明的能源问题——比起极为有限，而且分布还很不均匀的石油来，水无疑才是地球上最丰富的资源，若是国家能研究出他这种能力的原理，掌握将水变成油的方法，岂不就等于是掌握了无穷无尽的能源？这对于国家的意义，可是怎么夸大都不为过的！
如此重要的能力，自然会引起政府相关部门的重视，就在新闻刚刚刊登的第二天，两名来自首都‘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就找到了这名奇人的工作单位，在出示了相关的证件之后，又临时征用了一个房间，单独对这位奇人的能力进行了一番测试。
测试的结果不为人知，但围在外面的群众和单位同事却不怎么担心，事实上这些天这位奇人可是没少在众人面前表演他那变水为油的能力，而事情的结果似乎也确实如他们所料的一般，当三人从房间里出来，两名工作人员立刻又拿出了一张盖有好几个上级部门大印的调令，向单位领导直接宣布，这位奇人从此刻起，将调离到首都某单位去工作，并且今天就要跟他们一起离开去新单位报道。
如此重要的人才，能得到政府的重用倒也是情理之中，领导虽然挽惜，却也只能接受——但奇怪的却是：就在奇人刚刚调走的第二天，人民日报上却突然又刊登了一份道歉声明，意思大概就是因为某些记者和工作人员一心只想弄大新闻，结果在没有仔细验证的情况下就将一些虚假的信息登报发表，以至于出现重大错误，现登报道歉并严正申明：
前两天刊登的那则奇人趣谈并不真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将水变成油的奇人，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相关的责任人已经作出处罚，而这件事也将被引以为戒。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奇人原单位的领导和很多跟他一样，也都认识奇人，知道奇人已经被调到首都大单位去工作的人对这篇新闻都感到惊愕莫名：如果说这事是假的，那奇人怎么会被调走？再说，他变油时，所有人可都是在现场亲眼见过的，根本不像有假啊！
联想到那两名神秘的工作人员当时那严肃的表情，突然间，领导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便紧急召开了职工会议，宣布从此刻起，任何人都不得再随意谈论奇人的事情。
数日后，又有好几名专家纷纷发表文章，斥责或解释所谓的变水为油是何等的不科学，不可能，云云，而单位领导和奇人的亲朋好友同事们，则是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皆感叹不已。

第二百零四章 隔壁王二不曾偷
翻看着面前的报纸，保罗笑着说道：“中国人的想像力还真是挺丰富的——可以把水变成油的能力，如果真有人能做到，我敢打赌，那些石油大亨们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干掉他，哪怕是为此掀起一场战争。”
和他的轻松不同，约翰听到这半开玩笑的话，却是默然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有些意外，保罗愕然笑道：“怎么？你不会认为这件事真有调查的必要吧？这明摆着就是一个灵媒骗子，除了上帝，我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抬起头来，约翰认真说道：“把水变成油，或许确实不可能做到，但如果只是将水变成某种类似于油类的，可以燃烧的液体的话呢？如果你的物理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学校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在理论上确实是有可能成立的。”
“所以呢？”保罗不以为然：“要把水中的氢和氧分离，或是通过添加某些化学物质使其产生化学反应，成为可燃烧的液体，这在物理上确实是有可能实现的，但这都需要极其严格的操作和科学的工艺流程，我可不认为仅凭一个神棍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跳几圈，就能做到全世界无数科学家都难以实现的事情。”
约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其实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但中国政府的反应却实在有些奇怪——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骗局的话，你不觉得他们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敏了吗？不仅是报纸公开道歉，甚至还动员了这么多权威的科学家来辟谣，但事实上，就算这真的只是一个骗局，它又能造成多大的危害？有必要这么紧张吗？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淡化处理，只要不去宣传，不去关注，民众很快就会将它忘记的。”
保罗耸了耸肩：“也许这个国家就是这样，喜欢将一些小事无限的扩大化呢？”
约翰苦笑，对此他还真是无言以对，因为这个时代的中国很多行为在他们这些西方人看来，还真是难以理解的，保罗这结论虽然下得过于草率，却也未必就不是事实。
当然，除此之外，让他难以反驳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本人其实也不怎么相信所谓的特异功能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像他这种职业特工，本身就是装神弄鬼的行家，很多把戏在他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正如保罗所说，如果说这个人是通过什么工艺或是配方将水变成类似于油类的燃料，那还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筹，而超能力……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拙劣的骗局了。
虽然始终都感觉有些可疑，但思索之后，约翰最终还是默认了保罗的判断：情报机构的精力与资源并不是无限的，尤其是在中国，他们所能动用的资源更是少得可怜，根本不可能事事祥查，像这种多半查不出什么结果的可疑线索，如果浪费太多精力，对上面那些官僚也不好交待。
就在约翰刚刚将报纸放下，正要重新拿起另一份之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是从部长办公室打来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要他们马上到办公室去一趟，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
来到办公室，没等他们开口询问，部长便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先看完再说。”
俩人接过文件，认真翻阅……很快，脸上便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情报属实吗？”
“无法验证，但国内的专家表示，这些数据和资料并不像是伪造的。”
“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照这份资料所说，即便是我们，恐怕也造不出这样的设备吧？”
部长轻轻点头，凝重说道：“如果资料是真的，照专家的说法，这些东西的技术水平至少比我们先进二十年。”
深吸了一口气，约翰与保罗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平静下来，想了想，保罗皱眉道：“电子方面，日本倒是不比我们差，但他们的水平也没有先进到这种程度吧？而且就算是他们，又怎么可能把这样先进的设备交给中国？”
约翰倒是想得更深一层，抬头问道：“上面把这份资料交给我们，是想要从中国人身上着手调查吗？”
部长点头：“没错，根据资料分析，这架无人机很可能跟我们之前调查的复读机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那个神秘的9527，虽然难以置信，但所有的源头确实都指向中国，而依照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世界上也确实没有哪个国家的技术水平是达到了这种程度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查清这个9527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能提供给中国如此先进的设备，这些技术又是哪来的：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将他们的技术资料也一起弄到手。”
约翰苦笑：“说得容易，9527我们一直都在调查，根本就无从下手，在这上面我们都搭进去好几个重要的内线了，甚至连基层网络都差点被端掉，我甚至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中国人设的一个局，也根本就没什么9527！”
部长反问道：“那这架落在苏联人手上的无人机，还有我们之前获得的那些东西又该怎么解释？”
“……”俩人无言以对。
部长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所以，我不在乎这9527是真是假，我只想知道：这些东西，中国人究竟是从哪弄来的？我的直觉和我的经验告诉我，在这些东西的背后，一定藏着更为惊人的秘密……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很多大人物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这里面的轻重，不需要我向你们说明吧？”
再次通过眼神交流，俩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紧张，同时还有那么几分期待——能被中情局亚洲分部部长称之为‘大人物’的人，自然不是体制内的那些官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也就是在幕后真正掌握着美国，甚至是整个世界格局的那些财团大鳄，作为战斗在基层的情报人员，能有机会进入这些人的视线，这既是莫大的机遇，同样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但无论是机遇还是风险，这都由不得他们自己选择。
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约翰抬头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需要足够的权限，必要的时候，可能会需要动用我们在亚洲的全部力量。”
部长点了点头：“可以，人员装备任你调配，各国的内线，B级以下的人员无需请示，你可以自行启用，B级以上的，需要得到我的批准。”
晃了晃手中的资料，约翰再次说道：“我还需要更加完整的资料：不需要太多专业的数据细节，但必须要有祥细的技术说明，比如这些设备需要什么样的技术和条件才能制造，各国都有哪些企业有类似的技术和研发项目，目前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我需要的是那些更为专业的人士所给出的意见。”
这一次，部长却是犹豫了少许，毕竟这个要求可是涉及了无数大型企业的核心机密，有些就连他都未必有足够的权限去调阅——当然，约翰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要求的也仅仅只是一个答案，而不是那些技术的细节，但即便如此，涉及到那么多巨头企业的切身利益与核心机密的问题，也由不得他不慎重行事。
最终，在现实的压力下，部长终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反正这些信息就算落到约翰的手里时，也肯定是经过了重重审核的，他看到的也只能是他可以看到的东西，应该出了不了什么乱子。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约翰没有得寸进尺，跟着便离开了办公室——虽然没有给他限定具体的时间，但大人物们的耐心一向都不怎么好，不用交待，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有多紧张。
“你是怎么看的？打算从哪里入手？”
从办公室出来，保罗便心事重重的问道——作为资深的情报人员，他当然可以看出这个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能拥有这种先进技术的势力，想想都知道其财势和影响力会有多庞大，又跟中国勾结在一起，所图的也绝不可能只是区区钱财，被卷进这种事件里，这对他们这种级别的间谍而言，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得选择，他甚至宁可辞职，也不想碰这种案子。
约翰轻轻摇头：“线索太少了，现在还没办法下结论，而且我还是有些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对了，既然这是苏联人在越南发现的，那就代表它肯定在战场上已经使用过：给我搜集一下近段时期以来中越战争的资料，越祥细越好，这么先进的设备出现在战场上，是不可能没有痕迹的！”
保罗显得有些为难，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尽量，不过你也知道，无论是越南还是中国，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情报来源，所以能找到的资料不会太多……真要祥查的话，恐怕就得启用我们安插在越南的内线了。”

第二百零五章 你知道得太多了
走进戒备森严的院落，跟门口的警卫核对过证件之后，杜秋云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房间，直到看到摆在桌上的那一台台电脑，这才找回了一点真实感，但整个人依然还是有一种如在梦中的飘忽。
整整三天了，他还是无法适应和理解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一个月前，当他经过了重重的政审，终于被某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单位录用，便第一次接触到了这种被称为‘电脑’的工具，当时的他虽然对电脑强大和神奇的性能感到震惊，却也没有想太多，只把这当成了一件很先进的工具，毕竟，作为一个文科生，他并不是很清楚这样的技术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反正都是很先进，对他这种技术盲而言，电脑和录音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接下来，便是紧张的学习，学习如何操作和使用这些电脑，学习如何用它们处理文件，流览图片，除此之外就是日复一日的保密条令与政治学习——虽然这在他们这些学员看来，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所有人都是半封闭式的管理，平时根本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就算以后可以在规定的假期内回家探亲，也必然会有形影不离的警卫相随，连夫妻的房事都将全程处于严密的监听之下，这都是写进了保密条令的，在这种严防死守之下，谁还能泄密？有必要天天这么念经吗？
直到三天前，当他真正接触到正式的工作，他才意识到：这些烦人的保密条令和政治课不仅不是多余的，甚至于，还过于轻松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希望能将自己的嘴缝起来，以避免在睡着后不小心说梦话——事实上，这几天同事中还真有几个爱说梦话的家伙，在睡觉时是索性用膏药将自己嘴给粘上的。如果是原来的单位，这种做法肯定会引来众人的取笑，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人笑话他们，相反，大家似乎还都有向其学习的倾向，就连一向没有说梦话习惯的他，也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要申请几张贴膏来备用了。
一切，都只因为这里工作实在太吓人，也太不可思议。
工作内容倒是不复杂，也不辛苦，跟他原来在中央秘书处的工作差不多，都是整理文件，而且比起秘书处那些千头万绪的繁杂事，这里的文件整理工作甚至得用轻松来形容，因为他每天要做的，就是看报纸，然后将这些报纸上的新闻归类，存档，如果有重要内容的，则需要重点标明——基本上，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干。
原本还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简单的工作，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而且看报纸的话，似乎也不需要如此先进的设备吧？
文件在屏幕上打开，杜秋云愣了一下，因为这报纸的日期明显出了问题，竟然是几个月以后的，可当他耐着性子看下去，越看就越是心惊——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就没了声音，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全都是一幅见了鬼似的表情，惊疑莫名的盯着各自面前的电脑，想要询问，却又猛然想起保密条令，根本不敢开口。
报纸没有出错，这的确是两个月以后的报纸，因为这报纸上报导的那场已经胜利闭幕的会议，时间正是两个月后——像这种高级别的政治会议，没有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改时间的，而在这报纸上所有提到的时间，也都验证了这点。
也就是说，用这台神奇的设备，自己看到了几个月后的报纸，甚至于提前预知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杜秋云并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人，相反，他非常的精明强干，否则也不可能被选进中央秘书处工作，然后又被挑选进这个绝密的小组，但此时，他却花了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才理清了这并不复杂的逻辑，并得出这完全超出常理的答案。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如果没有经过整整一个月的保密意识集训，杜秋云绝对会把这当成一个无聊的玩笑，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好不容易用颤抖的右手操作着鼠标又重新打开了几个位置靠后的文件……果然，就如预料的那样，同样也是来自于未来的报纸，时间还在刚刚那份之后。
更为吓人的是，在这份报纸里，最显眼的位置，那篇文章报导的居然是一位高层领导被革职的消息，而这位领导，杜秋云还刚好认识——据他所知，这位近两年虽然确实是过得不怎么如意，但也绝对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在他参与这个小组，被完全隔绝外界的消息之前，他是从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于上面要拿其开刀的风声的。
到这时，杜秋云才隐约体会到，为什么上级非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反复强调保密的重要性——就这些信息若是泄露出去，天知道能引起多大的风波，而这些清楚记载着未来报纸的设备，若是被敌人知道，他更是不敢想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可以，他真的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最好是从来就没被选进这个小组——这样沉重的秘密，就不该是他这种人来背负的。
惶恐，不安，但惊疑之中却又掩盖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兴奋：往大了说，能得到组织和首长如此的信任，这对于任何一名党员而言都是莫大的光荣;往小了说，这世上人人都想未卜先知，但又有几人能真正有机会一窥天机的？能提前预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要说这对他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可能吗？
虽然才过去三天，杜秋云就已经记不清那一天自己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了：整个人根本就没有片刻的平静，从发现真相之后，双眼就再没有离开过屏幕，甚至连中饭和晚饭都没吃，一直就在不停的阅读着每一篇新闻，哪怕是最不起眼，最没有价值的广告，都一行一行的看得清清楚楚，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结果，直到工作结束，警卫强行要求他们关闭电脑，回到宿舍，他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看报，根本就忘了将这些看过的内容整理分类，等于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更好笑的是，回到宿舍后，还没过多久，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焦虑，总感觉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幻觉，怎么想怎么不真实，就连那些看过的新闻在脑子里也都是模模糊糊的，加上因为太过兴奋紧张导致的失眠，在折腾了一夜后，到第二天上班时，他甚至都快要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幻觉了。
直到重新打开电脑，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那些报纸文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立刻又因为涌上心头的那些记忆而再次不安。
现在是1981年3月17日，距离5月只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了，而根据报纸上所记载的信息，这一年的5月，绝对是不平静的。
5月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正式发起法卡山收复战役。
5月21日，苏联著名物理学家萨哈罗夫叛逃美国。
5月24日，厄瓜多尔总统罗尔多斯的座机不幸坠毁，总统罗尔多斯遇难。
5月29日，宋庆龄女士在北京病逝。
难以想像，短短的一个月里，竟然能发生这么多震惊世界的大事，军方的作战行动和厄瓜多尔总统的意外就不说了，苏联的物理学家将会在两个月后叛逃，这个情报的份量有多重，杜秋云是绝对掂量得出的——哪怕他不是情报战线的人也能想像得到，正常情况下若是要获取这种级别的情报，那得付出多少的艰辛，承担多大的风险，甚至是付出多大的牺牲都未必能如愿的，而现在，却只是通过一份错位了时空的报纸，中国便提前掌握了这一信息，而且只要中国愿意，我们随时都能改写这一事件的结局。
未来，竟是如此的触手可及！
而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刚看到这些报纸的时候，晚上胡思乱想，他还有些疑惑：首长们为何要让他们这些人来接触这种程度的机密——这样的技术，这样的信息，难道不应该只是由首长亲自掌握吗？
直到第二天，带着这个疑问，他刻意查看了一下这些文档的数量，这才意识到：不是首长们不想自己亲自处理，而是信息太多，时间的跨度太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处理得完的——单单只是他这台电脑上的文件，最远的日期就已经排到了两年后，而据他的猜测，恐怕这还不是这台设备的极限，这么庞大的资料，如果没有专人进行分类整理，光是要看完这些报纸，就得花上好几个月，首长们还要不要工作了？
快步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杜秋云熟练的打开电源，并有些迫不急待的等待着系统画面的出现——不得不说，这种窥视未来的感觉是真的会上瘾的，除了好奇未来还会发生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更在意的还是未来的中国究竟是什么模样？改革成功了没有？国家有没有富强？这些原本是不可能提前得到答案的，但现在，答案却就摆在他的面前。
想必，首长们同样也很心急吧？

第二百零六章 开挂也是要讲技巧的
人类自古以来就对未来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无比渴望着能获得预知未来的力量：早在原始部落时期，巫师们就通过跳大神之类的手段进行占卜，试图借此来获得神明的指点，以预测某件事情的吉凶，而在这之后，随着文明的进步，类似的占卜手段也是不断革新，什么测字，摸骨，扔铜钱，抽签，算八字……说白了，都不过是想通过这些手段来提前获取答案，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损失与风险。
但如果有一天，当人们真的获得了这种力量——不是那种含糊其辞，怎么解释好像都可以的迷语或预召，而是清晰无比，甚至可以具体到时间与特定的对象的预知，是否就真的可以掌握未来呢？
老人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难题。
蝴蝶带来的这些历史资料，当然不可能只是作为一份参考资料那样简单，虽然在各方势力的碰撞与妥协之下，最终达成了绝不利用这些资料来进行政治斗争的协议，但那却只是针对国内而言，而蝴蝶却完全忽略了这些资料真正的价值所在——比起可能会给他带来无穷麻烦和风险的那些国内的政治信息，这些来自未来的资料，最大的价值其实还是那些时事国际新闻，而这，也正是老人和其他势力都最想知道的。
但现在，提前获得的答案不仅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相反，却让选择变得更为艰难。
就比如这苏联物理学家叛逃的事件，如果事先毫不知情，那么它发生也就发生了，毕竟这件事与中国并没有太大关系，也影响不到中国的利益，可现在中国却提前获知了这一信息，那是否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又或是要不要从这件事中获取一些利益，就成为了一个让人头痛的选择。
单从事件本身而言：中国目前与苏联交恶，双方几乎都到了快要刀兵相见的地步，而为了应对苏联的压力，又不得不靠近美国，中美两国之间现在虽然没有结盟，但关系却是越来越亲密，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似乎完全没理由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毕竟，在现阶段的形势下，任何有损于苏联的事情，中国应该都是乐见其成的。
但这笔账却并不是这样简单就能算清的。
中苏固然交恶，但中美也绝不是什么朋友，说白了，美国支援中国，无非就是离间中苏关系，利用中国打压苏联而已，一旦苏联倒下，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也几乎必然就会针对中国——蝴蝶所在的那个时空，当苏联倒下后，那段时期中国的日子可是相当的不好过，差点就没撑过来，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是否要在这些细节问题上给苏联人稍稍放点水，让他们少点损失，将来也能支撑得久一些，以便给中国换来更多的发展时间，这同样也是一个很具诱惑力的选择。
但这样做的代价却是改变未来。
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预知未来不就是为了让未来变得更好吗？为什么要担心未来被改变？
原因就在于，这种预知能力只是建立在单一的时间线上的一种预知，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件事上中国作出一些与历史上不同的反应，从而改变了事情的结局，那么就有可能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进而让未来产生更多的变数——它或许还不足以让未来变得面目全非，但哪怕仅仅只是存在的这种可能，也不得不让老人慎之又慎，因为未来一旦被改变，那蝴蝶所带来的这些有关于未来的信息就很可能会失去作用，中国就会失去自己手中最大的一张底牌。
改变未来，并不是不行，但必须是在最关键的问题上，用在最关键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去掌控未来的走向，否则，还不如不变！毕竟从蝴蝶带来的信息来看，在他那个时间线上的中国干得还真不算太差，那结果至少也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中国还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很可笑，但现实就是如此的让人纠结，这不单单只是一个苏联专家叛逃的问题——老实说，这件事无论插不插手，结果如何，对中国其实都没有太大影响，真正让人为难的是：如何才能最大化的利用好手中的这些情报？在什么样的事件上可以插手，又可以插手到什么程度，怎样做才能让中国的利益最大化？
比如这次的事件，如果因为担心会改变未来而坐视不管，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因为事情本身并不涉及中国的利益，但如果碰上那些与中国利益相关的事件呢？是否要插手？插手后，如果事情的发展变得更坏了该怎么办？
完全不利用这些预知的情报，直接去复制另一个时空里中国所走过的轨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些预知的情报又有何意义？凭白的让人添堵么？要知道能上这报纸的，至少有一半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完全无节制的滥用也绝对不行，因为如此珍贵的底牌，岂能因为一些小事而白白浪费？
不用不行，滥用也不行，这就像铸刀，好钢不多，就必须要用在刀刃上，如何掌握好其中的分寸，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地方。
标准，必须要有一个标准，否则，像这样让人纠结的选择，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中央还要不要工作了？
在老人的心中，其实已经大致有了一个框架，只是在细节的问题上，还需要与其他人沟通才能决定。
预知的信息，根据其是否会受到客观因素的影响，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诸如地震海啸台风洪水这类天灾，理论上这些事件是不会因为人类社会的政局变化而改变的，所以这一类的信息要利用起来也想对简单。
而另一类，也就是类似于这次苏联专家叛逃的事件一样，是肯定会受到客观因素影响，并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的事件，对于这一类事件的情报，则必须根据其结果对中国的影响，以及如果干涉，可能产生的后续变化进行综合评估，考虑到蝴蝶的到来，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被改变，所以这一类的信息也只能作为一个重要参考，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毕竟在政治问题上，很多事件往往都是有其必然性的，所以对这类情报的利用，更应该着眼于全局。
想到这里，老人的目光不禁又移到了另一条信息上，眼神也随之变得有些忧伤。
宋夫人的生命只剩下两个月，这是那个黑暗的时代里，最让人尊重的女性之一，也是党和党的很多领导人一生的挚友，她的离去无论对国家，对党，还是对他们这些老一辈的革命者，都是莫大的损失，如果不知道这一信息，心里或许还好受些，但明明知道，却无法改变，这种感觉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不是没想过要去挽救，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确实有限，但如果能借助另一个时空的医药技术，要延长一下夫人的生命，也未必就办不到……只是这样做真的好吗？对于一个已经为国家，为民族耗尽了生命的伟大女性，用这种手段强行将她的生命挽留，除了增加她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可以让她走得更安心些？
突如其来的想法浮现在心头，老人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目光便变得坚定：一个把一生都献给了民族，又已经快要离世的革命者，如果连她都不能相信，这个国家还能相信谁？这样做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让这个世间多一分希望，少一分遗憾。
想到这里，老人拿起了电话：“给我接412。”
……
就在电话打到工作组的时候，蝴蝶正在与方碧瑶吃着烧烤。
1981年的中国，是一个缺少娱乐的时代，而蝴蝶偏偏又是个非常闲不住的人——在另一个时空，他倒是挺宅的，但他能宅得住的前题却是建立在二十一世纪发达的网络和众多的电子游戏基础上的，而这个时空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乐子，也就成了他的一项重要日常。
吃烧烤不算什么，但是在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古董，连建筑本身都是重要的国家文物的故宫里生火烤肉，这种刺激绝对是常人无法体验的——尽管所有人，包括方碧瑶都反对他这样干，不过为了避免他闲得无聊想要出去乱逛，最后也只得为他在园子里清理出这么一块相对还算安全的地方，满足他这奇怪的要求。
看着蝴蝶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翻动着肉串，方碧瑶就气不打一处来，周围守着灭火器如临大敌般的警卫更是让她坐立不安——从小到大，她所受的教育都是反复强调着不能给他人，尤其是组织添麻烦，个人的事哪怕再怎么为难，也必须自己解决或克服，可现在，却跟了这么个无事都要生非的男人，都不知该怎么见人了。
看来，要改造他的任务，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正想着，一支肉串伸到了面前。
“来，尝尝，看熟了没。”

第二百零七章 此身无谤
究竟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呢？
方碧瑶那纠结而又无奈的心情当然瞒不过蝴蝶，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刻意的掩示这一点，这也使得蝴蝶心里多少产生了那么几分不安——不过，他却并没有为自己这荒唐的行为而后悔，更没有想过要改变。
求田问舍，对一个指挥千军万马屠城灭国的将军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但从古到今，无数的人杰却都有类似的行为，为何？原因很简单，明哲保身而已。
与老人的谈话虽然是打消了他最大的顾虑，但事实上，那与其说是他真正放心了，还不如说是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下，只能选择相信对方——而且就算他真的相信老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他也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完全避开那些可怕的政治漩涡：他的身份，他的能力，他所掌握的资源，注定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无视他的存在，要想完全置身事外，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是的，根据他所掌握的历史，他确实可以轻易的分辨出在这一场场惊滔骇浪的政治风暴中，谁才是最后的赢家，理论上，他如果想要获得最大的利益和地位，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条件，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在这些赢家身边，就算是从个人的观念和政治倾向出发，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些人的治国理念确实是正确的，中国也确实在他们的领导下一天天变得富强起来。
但这并不是他的选择！
知道谁是赢家，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成为赢家，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份量，所以蝴蝶才十分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政治立场的！老人在谈话中其实已经隐晦的点明了这一点，以他所掌握的资源，无论是投靠谁，都将彻底的打破高层们苦心维持的政治平衡，到那时，恐怕还不等他的资源为国所用，各方势力就得先打个头破血流了。
所以，无论是出于大局的考虑，还是为了自保，蝴蝶都必须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无害’，但他的能力又摆在这，这是根本就抹杀不了的，于是，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从个人的性格入手了。
一个贪财好色，胆小怕事，做事又有些轻狂和任性，混身上下都是说不完的小毛病，却又没有原则性的问题——这就是蝴蝶为自己设计的形象，虽说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是他真实的写照，但他又不是真正没脑子的傻瓜，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展现这一点，就算再怎么轻狂，在这种环境下也绝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多少总会收敛一些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样一个混身都是毛病的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无论谁当权，都可以轻易的掌控他，而这样的人通常也不会有什么坚定的立场和野心——革命年代，这种人往往都是最容易叛变的，也只有这样的个性，才能让各方势力相对放心的容忍他的存在，而不必担心他会彻底的投靠某一方，除之而后快。
以蝴蝶的政治头脑，他其实也不敢肯定自己这种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或者表现得更好一些，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受到爱国主义感召的热血青年，会更讨首长欢心？但从政府如此容忍，甚至都可以说是纵容他的这些荒唐举动的态度来看，上面至少并没有反感，否则，只要稍微敲打一下，甚至只是拒绝几次，他难道还真敢造反不成？
不过，这些东西毕竟都是见不得光的，而且蝴蝶也清楚这个时代的人所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方碧瑶出身知识份子家庭，为人处事更是看重礼法，对他这些荒唐举动是肯定看不顺眼的，只是想要跟她解释的话，就必须得先让她明白自己这危险的处境，却是不愿让其担心。
一边烤着肉串，一边想着心事，这时，李悦新突然出现，快步走了过来。
“来得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彼此已经十分熟悉，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蝴蝶没有好奇李悦新的来意，顺手就递了两根刚刚烤好的肉串过去。
接过肉串，李悦新也没有坐下，先是尝了一口，然后轻轻点头：“味道不错，不过盐味稍稍重了一点……看来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怕是要打断你这雅兴了。”
似乎并不意外，蝴蝶叹了口气，苦笑道：“就知道你来肯定没好事，说吧，有啥事？”
方碧瑶一听他们要谈正事，立刻起身避嫌：“你们先谈吧，我去倒茶。”
李悦新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要走。”
蝴蝶奇道：“上哪去？不会是军分区吧？我可不去……手上的伤还没好呢，去了也玩不了啥。”
李悦新挤出一丝笑容，但表情却总给人一种十分沉重的感觉。
“不是军分区，是医院。”
“医院？”
一听这话，蝴蝶顿时警惕起来，对他来说，医院可是仅次于研究所之外最让他敏感的地方之一，因为这个地方总会让他不自觉的就联想到诸如‘手术台’和‘切片’之类的词。
“去医院干什么？我又没病。”
看着他，李悦新轻声说道：“首长想让你陪他去看望一位夫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蝴蝶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脸色就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走，首长已经先过去了。”
蝴蝶闻言，将手中剩下的肉串往架子上一放，对方碧瑶说道：“这里你收拾一下吧，我回头再弄。”
虽然有些不解，但方碧瑶也没多问，点了点头，便目送着蝴蝶离开，心中虽不免有些担心，可一低头，当看到架子上那些肉串食材时，又不禁苦笑起来——这烤得不生不熟的，可怎么处理？
另一边，上了轿车后，蝴蝶却是越想越是疑惑，好奇问道：“怎么会想到让我去看望她的？夫人知道我的身份吗？是她提出要见我，还是怎么回事？”
李悦新轻声说道：“夫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首长的意思，是希望由你来讲述了下未来的中国是什么样的……夫人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个国家。”
听到这里，蝴蝶会意，面色也随之变得凝重。
虽然他对于这位只在书本和各种影视作品中见过的传奇女性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心中也是十分敬佩其为人的，在后世，比起那位所谓的国父来，这位夫人的名望和人气恐怕还更高一些，要知道在后世那位国父的各种黑历史可是没被人少喷，而且喷得最狠的就是台湾那边，但这位夫人却是从来没有一言谤身，哪怕是网上最无良的喷子，也找不出其生平一丁点可喷的地方——其人其心，其言其行，简直都可以封圣了。
对于夫人逝世的时间，蝴蝶虽然并没有刻意的留意，但在搜集资料时，也曾看到过相关的新闻，联想到那相隔并不太远的日期，也就不难猜出首长让他过去的用意了，心中多少也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这位把自己全部的生命都献给了国家的宋夫人，也正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坐起身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老人。
“夫人气色不错，看起来比上次好些了，还得好好静养啊。”
“您怎么来了？工作这么忙，何必还浪费时间……快请坐吧……我不要紧，倒是您，身系重任，还得多注意身体，毕竟您的年纪也不轻了。”
“呵呵，多谢宋夫人关心，我这身体倒还好，就是最近腿脚有些不受力了，现在每天坚持散步……”
就在俩人闲聊之时，老人的随从警卫已不动声色的将房间内的医护人员全都清理出去，并轻轻的将门关紧。看到这一幕，宋夫人却是微微一惊，自然明白这是老人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面对宋夫人探询的目光，老人倒是显得很轻松，笑着轻声宽慰道：“没什么事，只是有件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你，让外人看到不好。”
说着，便在宋夫人惊愕的注视下，从公文包中取出电脑，然后熟练的开机，并打开了‘如你所愿’的那个视频文件，递到她的面前。
从没见过的设备，先进得让人难以置信，但宋夫人却并没有急于询问，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屏幕上的画面与歌曲所吸引了。
繁华的城市，五花十色的灯火，车水马龙的街道，天空中掠过的战机拉出五彩的霞带，从空中俯视的镜头虽然是一闪而过，却能看出那是一座无比现代，无比富裕的城市，每一样东西她都认得，但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呈现出的一切却让她根本无法理解。
这是……中国？
PS：宋夫人=宋庆龄

第二百零八章 此心无私
梦想中的中国，是什么样的？
它应该有一座座漂亮繁华的都市！
都市中，高耸的大楼与古朴的建筑比邻而立，融合着现代与传统的气息;宽阔的街道上，行人们洋溢着笑脸，穿着漂亮的衣衫，脚步匆匆，眼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每当到了上下班的时间，无数的人流就会将宽阔的街道填满，紧张而又忙碌的工作并没有消磨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当夜晚降临，无数的灯火就会将城市点亮，人们会在这灯火中欢庆美好的时光，与家人分享盛世的喜悦。
它还应该有一片片望不到边的稻田！
稻田中，勤劳的农夫们扔掉了已经使用了几千年的锄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先进而又高效的农用机械。轰鸣的马达声中，泥浪翻滚，稻花飘香，而那一条条水渠，一道道堤坝，也让人们不再畏惧苍天鬼神，因为有了这些水利建设和机械之后，无论是干旱还是暴雨，都再也不能夺走人们辛劳的果实。
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
不！梦想中的中国，它还应该拥有一支无比强大的军队，钢铁铸就的战士手持钢铁铸就的武器，让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敢再窥视这片土地！他们拥有最坚定的意志，最强健的体魄，最先进的武器，他们驾御着战机征服蓝天，驱动着巨舰纵横海洋，为亿万的同胞撑起这片宁静的天空。
这就是夫人梦想中的中国，也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很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位伟大的女性，尤其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甚至可以在这个伟大前面再加上一个‘最’字，但夫人自己却从没有这样认为过，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做了一些任何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做的事情和选择，仅此而已。
没有经历过那个绝望的时代的人，是无法体会到她这一代人的痛苦和悲伤的！
贪婪的列强在国土上横行无忌，野心的豺狼在一旁虎视眈眈，国不成国，亿万同胞要么麻木不仁，根本不知国家民族于何物，要么私欲熏心，为了一点蝇头蚁利，在列强的支持下彼此征伐，将若大的家国撕扯得一片狼藉。整个国家民族就像是一辆失去了控制的残破马车，一路狂奔着驶向那名为毁灭的深渊，车上虽然也有几个清醒的人，但那微薄的力量却根本无法扭转马车行驶的方向，而马车外，还围绕着一群群的豺狼，随时准备扑上来饱餐一顿，在这种情况下，清醒反而成为了最大的痛苦，因为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却根本无法阻止，无法改变，只能任由周围那些麻木和自私的同胞们裹挟着你一起奔向深渊。
这就是现实中的中国！
当年的夫人，很多人都不理解她，作为国父的夫人，中国地位最为尊崇的女性，同时又是中国最大的宋氏家族的二小姐，却在很多事情上坚定的站在当时被视为匪患的共产党一边，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家族决裂，姐妹反目……要知道，哪怕是政见再怎么不和，当时的执政党也是她的丈夫所创建的，而她的妹妹，更是继她之后的国母，是中国最有权势的女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没理由站在一个誓言要打倒一切剥削者和资本家的政党一方——她自己，就是出身最大的资本家庭，她最亲的亲人姐妹，全都是中国最大的资本家。
但夫人从来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过，因为在当时，在那辆残破的马车上，唯一能让她看到希望的，就只有当时的共产党——很多人或许也看到了这点，但贪婪的欲望却让他们选择视而不见，总有那么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在吃饱捞足了之后全身而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拯救这辆失控的马车，也从没有想过要拯救车上的同胞。
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些‘聪明’的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当一个人失去了国家和民族的依靠之后，就算有再大的权势，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过就是一头头肥羊而已。
夫人，她只是做不到像这些人一样的自私，也没办法像那些愚昧的人一样麻木，她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选择，仅仅是因为她并没有从自己个人的立场去考虑得失——在那个绝大多数人都麻木不仁，或自私自利的岁月里，这样的行为当然是不被理解的。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她的眼光，当初那个几乎没有人看好的政党，那个被无数精英讥讽为泥腿杆子的政党，硬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人，也成功的将这辆失控的马车拉回了正轨，朝鲜一战，更是打出了国威军威，让世界列强再不敢小视中国，也不得不承认了中国应有的地位。
这个国家，依然贫穷，依然落后，依然还有无数人在受冻挨饿，但人们已经看到了希望，他们不再麻木不仁，不再忍气吞声，他们万众一心，战天斗地，一步步的在虚墟中重建起自己的家园，这个古老的民族终于又重新焕发出希望。
走过弯路，也犯过错误，但希望从未消失……可惜的是，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支撑着再走下去了，面对这与梦中相去依然甚远的中国，夫人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这个国家真正崛起的那一天——哪怕她无比的坚信那一天终会到来。
本以为会带着这最后的一丝遗憾离去，却没想到，老人竟会用这样的方式，将这样一个连做梦都无法想像的中国呈现在她的面前，那激昂的音乐，那饱含骄傲和感激的歌曲，就仿佛是后人们穿越了时空，在向她们这一代先人报捷。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很快就播完，夫人却久久无语，老人甚至一度担心的想要通知医护人员进来，却被她阻止，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情绪似乎平静下来，这才颤抖着问道：“这究竟是……”
老人轻声说道：“您知道，我们共产党人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事情，确实是无法解释的……就如您所看到的，这台电脑，还有这些影像，这首歌，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中国所能拥有的，它们都来自于数十年后，来自于一个真正强大的中国！”
说到这里，老人半开玩笑的说道：“从这点来看，我们这些人，还有我们的后辈，干得还算不错。”
“穿越时空？”夫人对这个答案显得有些意外，毕竟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理解，不禁问道：“那它们是怎么来的……哦，如果是涉及到机密，那就算了。”
老人笑了笑，说道：“对您，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这些东西，都是一只神奇的蝴蝶带来的。”
“蝴蝶？”
“是啊，他应该就快到了，您很快就能见到他，有什么疑问，尽管当面问他好了，在您面前，他应该是不敢耍什么滑头的。”
正说到这里，房间轻轻的被敲响了两下，在得到老人的允许后，才被轻轻推开，站在门口的蝴蝶似乎有些情怯，但还是壮着胆子轻轻的走了进来，并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夫人。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夫人就已经感觉到蝴蝶与其他人的不同。
漂亮新潮的衣衫，看不出是什么料子，但想来也不会便宜，却显得有些皱皱巴巴，衣袖上甚至还能看到几块新鲜的油迹，显然主人并不是很注重个人的形象，从这点看，不像是大门大户的出身;但白白胖胖，年纪轻轻就已经微微发福的体型，那泛着营养过剩的油光的脸庞，却又显示着他的生活必然十分优越，灵动的双眼虽然有些胆怯，却没有真正的畏惧，那更像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拘束，并带着几分好奇……事实上，这样的表现就他这个年纪而言，已经是相当难得了，要知道很多年轻人在刚见到她的时候，甚至都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蝴蝶却是没想那么多，走到床前，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问候道：“宋奶奶，您好。”
“好孩子，过来坐。”
夫人笑着招呼蝴蝶坐下，对老人投去一道探询的目光，见老人微微点头，心中越发的惊奇，回头又看了看蝴蝶，试探着问道：“孩子，能告诉我，这个……电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蝴蝶见老人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坦然说道：“是商店里买的。”
见夫人愕然，急忙又补充解释道：“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电脑几乎就是人们的生活必须品，工作生活都少不了，到处都有得卖，没什么稀奇的。”
“你们那个时代？”虽然已经从老人口中听到过答案，但是，当再次得到蝴蝶的证实之时，夫人依然有些难以置信。
蝴蝶应道：“是的，具体的说，我是来自于2017年的中国，也就是三十多年后。”
倒吸了一口凉气，夫人急忙问道：“三十多年后，科技竟然就这么发达……这种穿越时空的技术，是中国发明的吗？除了中国，还有没有其他国家掌握？”
蝴蝶尴尬的解释道：“那倒没有……这其实并不是科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应该算是我个人的某种特殊能力吧，所以您完全可以放心，至少就我所知，这世界好像还没有别的穿越者。”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蝴蝶并没有留意到，老人那微微闪动的目光中，似乎也同样透出了几分忧虑，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而消逝，只是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此生无憾
夫人并没有追问蝴蝶这穿越能力的细节，在蝴蝶略加解释之后，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这也让蝴蝶暗自松了口气——穿越时空的能力是他最大的倚仗，也是他最大的底牌，这是他最不愿触碰的一个禁区，但面对这样一位即将离世的尊敬长者，拒绝或是谎言却又难以出口，所以，夫人这态度还真是给他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能跟我说说三十年后的中国是个什么模样吗？”
夫人好奇而又期待的问道：从这台电脑上她已经感受到了未来科技的强大，但一台先进的设备和一首歌曲，显然是无法全面的展示一个国家的面貌的，在看到了那一幕幕一闪而逝的画面后，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中国的未来，是否真如画面中所展现的那样美好。
短短的三十多年……真的能做到吗？
蝴蝶却显得有些为难——倒不是有什么需要保密的，而是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一时间，他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蝴蝶索性把球给踢了回去，问道：“可以，您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听到这回答，夫人想也不想的便问道：“你那边，老百姓的生活怎么样？能满足温饱吗？还有没有人挨饿？国家的粮食紧不紧张？”
民以食为天，从战乱年代到建国初期的自然灾害，夫人感受最深的便是百姓生存之艰难，同时，这个问题虽然简单，其答案却能体现出一个国家最真实的一面：一个国家是否富强，并不是看他的上层阶级过得有多富裕，而是要取决于他的底层民众的生活水平，当一个国家还有很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这个国家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称之为强国的。
不过，这个问题却让蝴蝶有些意外：挨饿？粮食紧张？这算什么问题？如果要说食品安全什么的，他倒是能扯上一大堆，可这两个问题，似乎还真没想过……话说，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还有人在挨饿吗？有听说过粮食不够吃吗？
想了想，迟疑着答道：“温饱应该算是解决了吧，反正从小到大，我是没听说过有谁还挨饿的。穷的地方也有，不过基本都是一些很偏僻的山区，几乎与世隔绝的那种，但就算是这样的地方，吃饭也是不成问题的，而且这种情况也不多……就拿我来说吧，我父母都是下岗退休的职工，家里的条件在城镇来说，最多也就是中下等的水平，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但我家的伙食基本上也是不断荤的，顿顿都少不了肉，隔三差五还得弄点油水好的大餐吃一顿。”
听到这回答，夫人眼中透出几分惊讶，深深注视着蝴蝶的双眼，却又发现他并不像是在扯蛋，那种理所当然的神情绝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禁越发的难以置信。
蝴蝶说得轻松，但这‘顿顿有肉’是什么概念？这样的生活虽然就她的家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在民国时，就连乡间的大地主都不敢这样开伙，更别说隔三差五的还得海吃一顿，以她观念，就一个平民百姓的家庭而言，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温饱’的需要，简直就是败家了。
“这样开销，你们家里不用积蓄吗？万一有需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哦，有存钱啊，不过工资就那么点，存也存不了多少，要想过得好还是得想法多赚钱。”
“工资很低吗？像你父母这样的普通工人，一个月大概有多少工资？生活开销又需要多少？”
这个问题却是把蝴蝶给难住了，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平时的生活是根本不需要他操心的，发迹后，忙着赚大钱做大生意，就更不会理这些俗务了，不过好在上网多，对一般的物价大概也还是有点谱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答道：“工资得看单位和地区，一般来说，内地的城市平均工资也就两千多，好的可能拿五六千，甚至七八千也有，差的一千多也不奇怪;沿海和大城市工资会高些，上海北京的工资应该都是五六千起步吧，不过大城市房价高，开销也大，实际上的生活水准还未必比得上内地城市。”
“生活开销的话，我没当过家，具体的也说不准，不过光是吃饭和水电开销倒是花不了多少钱，像我家那样，大概不超过一千块能搞定吧？应该还用不了那么多，可能六七百就够了。”
夫人闻言，眉头微微舒展，却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也就是说，哪怕是一个收入最低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足够一个家庭的开销了？而且还是在保证每天有肉的生活水平下？”
蝴蝶却是摇头：“吃饭是够了，但其他的开销就肯定不够用。像孩子读书，生病，或是朋友应酬什么的，这样的收入肯定支撑不了，不过一般来说，能接受这种工资的人多半也是没什么生存压力的，否则，只要肯吃苦，到沿海城市随便找个什么粗笨的工作，哪怕是搬砖，一个月也有好几千。”
听到这里，夫人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问道：“你们那时的工作是可以随意更换的吗？工作不满意，还可以自己出去找？”
蝴蝶点头：“差不多吧，公务员管得严些，但一般的工厂和单位，都是双向选择，没什么铁饭碗了。”
看了一眼老人，夫人对于这个答案显然十分意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的那些单位和工厂，应该不全是国营的吧，国家允许私人经商和办厂吗？”
蝴蝶没多想，直接应道：“基本都是私人的，也有外资，合资，国营单位不好进，没关系一般进不去，私人老板待遇差些，不过相对来说要求就没那么高，真要有本事的，也能混出头。”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对夫人而言还真不是一般的震憾：要知道，这些在后世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可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说严重些，如此大规模的允许资人工厂和资本的存在，允许他们自由的招聘或解雇员工，这跟资本主义国家还有什么区别？这些话若是泄露出去，恐怕连很多支持改革的党员都难以接受，是绝对会出大乱子的。
不过，尽管对未来中国的变化感到震惊，夫人却并没有纠缠于这种体制是否还符合共产主义信仰之类的问题，她所期盼的只是国家能够富强，人民能够生活安康，只要能实现这个目标，用什么样的方式，在她看来其实并不重要，而蝴蝶话语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以让她对未来中国的经济水平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了。
一个最普通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可以轻松的满足一个家庭的生活开支，而且只要不是特别的铺张浪费，甚至都花不了工资的一半，这说明在未来的中国，生活的日常开销已经只是人们整体消费中的一小部分，在彻底解决了温饱的问题之后，老百姓已经从单纯的追求生存变为了追求更高更好的生活品质，所以蝴蝶才会认为那样的工资水平根本不够用，而这样的生活标准，就夫人所知，恐怕连欧美那些发达国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是令人欣慰的。
深吸了一口气，夫人再次充满期待的问道：“那国家的工业水平呢？这方面你了解多少？比如，你那个时代，中国一年的钢铁产量是多少，这个你知道吗？”
认真的想了一下，蝴蝶不太确定的答道：“工业水平如果单就制造业和产能而言的话，应该是世界第一吧，世界工厂可不是白叫的，钢铁产量我只记得在很久以前就是世界第一了，具体的产量是多少记不太清，2015年好像是8亿吨，不过大部分都是粗钢，一些高性能的特种钢材还是需要进口。”
“8亿吨？你确定没有记错？”
不止是夫人，连老人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禁变了脸色，因为这个数字实在太吓人了，要知道，就算是美国，一年的钢铁产量也不过就是一亿吨左右，八亿吨，整整是美国的八倍之多，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有这么大产量，可一个国家，用得了这么多钢材吗？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产能全开，一年的钢铁产量也就是四千万吨，这八亿吨钢铁，怕是打一场三战都够了吧？
被质问之下，蝴蝶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答道：“应该没错……我记得关于中国的钢铁产量，网上还有个笑话，说的是2011年的世界钢铁产量排名：第一名是中国，但不包括河北省;第二名是中国河北省，但不包括唐山;第三名是中国河北唐山市，但不包括他们瞒报的产量，第四名是日本，第五名是美国，第六名印度，第七名俄罗斯，第八名韩国，第九名，是唐山市瞒报的产量，那一年他们瞒报了五千万吨的产量，刚好比第十名多一点。”

第二百一十章 此生无憾(二)
五千万吨，这并不是一个很吓人的数字，尽管它已经比此时的中国每年的钢铁产量多出了整整一千多万吨，但是，对于一个从不服输，又万众一心正在全力建设的国家而言，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
但这个数字，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年钢铁产量，它只是一个城市，在一年中瞒报的产量！
这的确很好笑，但是，老人和夫人却根本笑不出来——任何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面对这样的数据，都不可能笑得出来，因为除了震惊，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有别的反应。
在现代工业体系里，钢铁和石油是最重要的两项资源，如果说石油是一个国家的血液的话，那么钢铁就是一个国家的骨骼。任何一项现代的产业，都离不开钢铁，无论是建筑，农业，机械加工，运输，航海，航天，军事，最重要的材料永远都是钢铁，哪怕直到二十一世纪，衡量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时，其钢铁的产量也依然是一项重要的数据。
中国有多渴望钢铁？这不需要什么数据去说明，只需要看一下每年国家宣传的劳动模范有多少是来自钢铁产业的，就不难体会到国家对钢铁的渴求有多迫切了。1958年，为了获得足够的钢铁支援国防和工业建设，中央甚至在明知会造成极大浪费，又没有多少成效的情况下，依然下达了全国大炼钢铁的命令，弄得整个国家都像着了魔一样的到处起炉炼钢，不知把多少人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给炼了，这在后世看来无疑是相当可笑的，却很少有人想过当时的领导人为何要这么做？
就算他们自己不懂工业，不懂炼钢的难度，难道下面的技术专家和工程师也不懂？作出这样重大的决定，再无知的人也会咨询一下专家们的意见吧？如果不是被逼到了近乎绝望的地步，又怎么会有这近乎于荒唐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夫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当意识到这个数字和排名所代表的含义之后，巨大的幸福感瞬间涌遍全身，苍白的脸色因激动而泛红，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不过，惊喜之余，却又有些疑惑：“多出产量是好事，唐山为什么要瞒报？”
蝴蝶耸了耸肩，轻松应道：“好像是因为国家要削减过剩产能，要关闭一些技术落后的小厂和钢炉，唐山那边为了经济效益，瞒着没砍。”
夫人愕然：“削减产能？为什么要削减？”
蝴蝶答道：“应该是产量太多，用不完吧，另外据说那些旧的钢炉技术不行，对环境的污染很大，所以干脆都砍了，整体升级什么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们那边的钢材真的是一年比一年便宜，我一个玩模型的哥们说过，标准的模具钢一斤才几块钱，还不到肉价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一斤猪肉就能换三斤模具钢，而且这还是零售价，如果是批发，还得更便宜。”
老天作证，蝴蝶这个对比用得还真是够坑的，听完后夫人的第一反应根本就不是‘钢材怎么会这么便宜’，而是‘猪肉怎么会这么贵’？直到回想起蝴蝶之前所说的生活开销标准，这才对这些钢材的价格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认识。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惊悚。
老人在一旁也稍微算了下账，愕然问道：“要这么算的话，那一个普通工人如果工资稍微高些，一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买上吨的钢材，而且还是模具钢？”
蝴蝶默算了一下，点头应道：“应该没错……其实别说钢材了，就算是轿车，国产的也一样很便宜，最便宜的qq两万多就能买到，稍好一点的四五万，七八万都有，十来万的国产车就相当不错了，按一辆轿车两吨重计算的话，算重量也比猪肉便宜。”
几万元一辆的轿车当然不能算便宜，要知道这年头万元户可是稀罕得能上新闻的，但想了想蝴蝶所说的那个时代的工资标准，夫人顿时惊讶的问道：“照这么说，那一般的老百姓岂不是都买得起轿车了？”
蝴蝶理所当然的应道：“是啊，买车的确实是越来越多了，弄得城里天天堵车，空气质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差，说是要推广环保型的新能源车辆，不过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啥有啥效果，在一些大城市里，因为车太多，新车上户都得摇号了，有些地方甚至号牌比车还贵，还弄什么单双号的限行。”
听着蝴蝶的报怨，夫人和老人面面相觑，真是不知说啥才好了，老人还好点，从以往的信息中多少也感受过另一个时空的中国之强大，但夫人听着这些话，简直就像是在听天书了：因为车太多，弄得要限行限牌照，这得多到什么程度？就算是欧美国家也没听说过他们的轿车能多到把路给堵了吧？
不过，回想了一下刚刚那段视频中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城市中那首尾相连的车水马龙……这似乎还真没有夸张？
难怪会需要这么多钢材。
之前蝴蝶介绍后世中国的钢铁产量时，她虽然倍感惊喜，但惊喜之余，却也难免有几分疑惑，那就是这么多的钢材，会不会远远超出了国家所需？虽然对一个国家而言，钢铁是越多越好，但炼得太多用不完同样也是浪费，不过，若是真要让中国的家庭都普及了轿车，那所需的钢铁还真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再多的钢材怕是也不够用。
想着心事的同时，夫人也陷入了沉默。
短短三十多年，中国居然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真是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最好的预期。
她这一生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实务，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懂得治国之艰辛，在她的预计中，此时的中国若是能用五十年的时间达到如今发达国家的经济工业水平，那都已经是万幸了，要知道那些发达国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单单是有数百年的工业革命的积累，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掠夺了全世界无数的资源和财富以供其挥霍，而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显然不可能走对外掠夺这条路，这就注定了中国追赶的过程必将更加艰难。
不仅如此，中国这庞大的国土与人口基数，既是发展的潜力，也是最大的阻碍，因为有了这庞大的国土和人口基数之后，中国就拥有了近乎无限的潜力，这必然会导致其他国家的警惕和打压，特别是美苏这样的巨头，他们更是不会容许一个新的势力成长起来，从而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这无关于中国是否有称霸的野心，就算是单单从争夺资源的角度考虑，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在中国发展的过程中横加阻拦，甚至不排除在必要的时候，会动用武力的可能：这都是有先例的！
很简单的道理，地球上的资源就这么多，你要多用一点，他就会少占一些，日韩这样的小国，人口有限，就算发展起来也消耗不了多少资源，但整个中国十几亿人口，如果都要过上发达国家公民的那种富裕生活，消耗的资源就会是个天文数字，至少，仅凭中国境内的资源是绝对满足不了这种消耗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都在为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而担忧，因为越是像她这样站在高处，就越是能明白中国面临的处境有多艰难，想要为国家再尽一分心力，可一来重病缠身，身体实在已经无法支撑，二来，她这特殊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也确实不好插嘴。
可是现在，借着蝴蝶的口，老人已经替她解开了最大的心结，能在生命将要消逝之时，知道中国的未来是如此光明，此生还有何憾之有？
转过头，夫人用感激的目光对老人微微致意，她当然能猜出老人带蝴蝶前来看望自已的用意，也能体会出这份善意背后的份量与老人所承担的责任有多重——像蝴蝶这般的存在，想都不用想，那绝对是国家最重要的机密，即便是她的身份再怎么特殊，按理说也是无权接触这种级别的机密的，而且这样做，可以说对老人不仅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有可能招致非议，但他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仅仅只是为了让她能走得安心些，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
老人含笑点头，夫人觉得这是人情，但在他看来，实则是他们这些**欠了太多夫人的人情才是，别的不说，在那些最黑暗的岁月里，有多少被捕的党员都是靠着夫人出面讲情才保住一条命的？也正因为夫人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甚至引得光头几次都差点动了杀心，要不是实在顾忌夫人特殊的身份，后果如何还真的难说得很，比起夫人一生所做的，这点回报又算得了什么？
见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蝴蝶尴尬的看了老人一眼，迟疑着问道：“那……您还想知道什么呢？”
回过头来，夫人笑着说道：“能说说工业上的情况吗……哦，对了，刚才看的一段影片，里面有不少的地方都不是很明白，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
“没问题，那咱们就从这歌曲开始吧。”
蝴蝶小心的接过电脑，随即打开了视频文件……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这里面有文章
夫人的身体终究是没能支撑着她将所有的问题问完，好在医护人员一直就守在外面，倒也没出什么危险，只是这谈话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夫人却并没有强求什么，因疼痛而皱紧的眉头间，隐约还能看到几分欣慰。
从房间出来，蝴蝶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首长，夫人她……她知道自己的病吗？”
老人轻轻点头：虽然没有人会在夫人面前刻意提起，但一位如此智慧的女性，又岂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何状况。
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蝴蝶的心越发纠紧……在里面聊天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可现在回想起来，夫人那一言一笑，哪里像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在明知道他是未来人的情况下，所问的也全都是国计民生方面的问题，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询问一下自己的命运，也没想过要替亲朋好友‘算下命’——这是何等的豁达？
“对不起……”
沉默了半晌，蝴蝶轻声愧疚的说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道歉，可能是因为无力救治妇人所患的白血病，也可能是面对妇人的无私，对比自己种种的小肚鸡肠无地自容，反正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一般，只有道歉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愧疚。
看了蝴蝶一眼，老人眼中透出一丝欣慰，却是温言安慰道：“不用道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国家变得富强，人民生活安康，能看到中国挺直了腰杆站在世界上，这一点，我们这一代人没能做到，是你让她看到了这一切，帮她了了这个心愿，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
蝴蝶苦笑：如果没有夫人的对比，他还真的未尝没有几分得意和骄傲——事实摆在眼前，尽管他从没否认过自己有私心，但他为这个时空的中国作出的贡献也是不容抹杀的，‘国家功臣’这四个字绝对是当之无愧，可现在，在亲身感受了一位即将离世的老人的善良与无私之后，这句‘谢谢’，听起来就格外的刺耳了。
“刚才夫人好像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我以后是不是还可以过来？”蝴蝶想了想，不无愧疚的说道：“另外，好多事我记得也不清楚，我想这次回去后，好好搜集一下资料，这样夫人也可以了解得更清楚些。”
老人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资料可以搜集，但夫人这里，她恐怕不会让你再来了。”
蝴蝶愕然：“怎么会？刚才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老人轻声说道：“夫人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长时间会客，刚才她一直强撑着，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如果不是已经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会面，何必这么着急……医院毕竟人多眼杂，夫人是担心你来得太多，会出意外。”
蝴蝶猛的回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已经紧闭的房门，不知不觉，双拳已经紧握，只觉着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谈话时，他虽然也注意到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却根本没有多想，在夫人实在支撑不住而不得不中止谈话，将医护人员叫进房时，夫人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不舍，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夫人的内心是多想再了解一些未来中国的信息，本想着一次说不完，大不了下回再聊，但此时才意识到，当时的夫人为何会那样不舍。
“可以劝劝她……至少再见一两次，总没有问题吧……一次，哪怕是一次，让我作些准备也好。”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件事恐怕也只能这样了……别激动，好好想想，夫人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冲动的。”
在老人的劝解下，蝴蝶黯然低头，久久再没有出声，情绪一看就无比的低落。见他这幅模样，老人却是倍感欣慰——事实上带他过来，除帮夫人了结心愿，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借助夫人的人格魅力来教育他，不过这种事情却是无法强求的，毕竟蝴蝶来自另一个时空，其价值观与见识与这个时空的国人都大不相同，这种感召能否有用也是难说得很，可现在看来，效果倒是不错，至少蝴蝶确实是触动了真情。
故意没有说话，让蝴蝶在这种情绪下更多的体会了一会儿，直到快要走出医院大门时，老人才轻声说道：“回去后，好好整理一下资料，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些大型工程和项目，最好能带些照片和资料解说过来，你人虽然不能再来，但心意却是可以传递的嘛。”
愣了一下，蝴蝶用了数秒才回味过来老人这话中的含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整理的，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老人含笑点头，这才上车离去。
******
镜头转向另一方。
就在蝴蝶兴冲冲的思考着回到另一个时空后，该搜集哪些方面的信息，整理好的资料又该以什么形式来编排之时，cia的亚洲分部里，因为某些意见的分歧，几名高层主管和探员也正在激烈的争论着。
……
“太荒谬了，什么变水为油，什么超自然现象，需要我提醒各位一下吗？我们是情报部门，这里，汇聚着全世界最专业的情报专家，我们的任务是搜集各国有价值的情报，无论是战略的，军事的，还是经济，科技方面的，这都没问题，但我们不是神棍，这种低级的骗术，我实在想不出它有什么理由值得我们为之浪费精力去调查！如果总部的资源实在多得花不完，可以这样浪费的话，我倒是建议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下我们各部门的活动经费，哪怕是多收买几个线人，也比这有意义得多。”
如此激烈的反对一项决议，在情报部门里是很少见的，一方面，对于干情报的人而言，他们能够接触到的真真假假的情报实在太多，而很多情报和决策背后，天知道有没有牵扯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政治内幕，所以若非是万不得已，通常他们都不会把话说绝，至少也得给自己留条退路;而另一方面，能在情报部门里混得风声水起的人，除了工作能力，必要的圆滑也是必不可少的，干情报本来就是一件很容易得罪人的工作，要是再不识趣，因为得罪人而被整死的傻瓜在这行里也绝不是什么新闻。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之前从中国境内传回的那条信息——也就是那个能把水变成油的奇人的新闻。
按理说，像这样的新闻情报部门一般是不会关注的：明摆着就是毫无逻辑的低级骗术，有什么关注的必要？稍有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水和油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物质，在分子结构上都有着本质的区别，根本不存在相互转化的可能，要是这位奇人真能将水变成油，那他这转化物质的能力简直就堪比上帝了，想想都知道这有多荒谬。
但是，接下来中国的新闻媒体那明显有些过敏的反应，却又让这个荒谬的新闻透出了几分可疑，尤其是在一些懂得物理的情报人员脑洞大开的设想之后，这个原本绝无调查必要的信息，也终于被提升了几个等级，被打上了‘需待查证’的标签。
把水变成油，这确实不可能做到，也违背了物理规律，但如果仅仅只是把水变成一种可以燃烧的类油物质的话，在物理上却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事实上在现实中也确实有类似的技术，只是实用性不怎么高就是了。
所以，在这种有备无患，以防万一的考虑下，再加上又是涉及到各国最为敏感的能源方面的问题，主管也就给下面的情报员发出了一道调查的指令——当然，也仅仅只是调查一下而已，像这样没头没脑又如此荒谬的线索，就算要调查，也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资源和人力，充其量也就是利用外围的线人去搜集一些公开的情报，至于事后是否要加大调查的力度，就得看初步调查的结果了。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情报部门里，像这样的初级调查的线索都是多如牛毛的，而它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在归档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下文：要么是缺乏足够的利益，要么是风险太大，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些谣言，无法查证之类的，毕竟情报部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
本以为只是众多无用信息中的一条，原本下达命令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想着刚收买不久的那些线人闲着也是闲着，随便找点事给他们做做，就当是练兵也好，可没成想得到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事先的预料：那个已经被中国的官方媒体斥为骗子的奇人，根本就没有吃官司坐牢，相反，却早早就被神秘的政府部门给调走了，而且在调查的过程中，情报员还差点就惊动了疑似中国国安的便衣特工，好在他们只是装作好奇的路人模样打听一些公开的信息，这才没被识破，但中国政府这种严密的防备，却显然是极不正常的。
于是，围绕着这条线索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部门内就产生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并彼此争执不下，差点翻脸，刚才发言的，便是反对得最激烈的一位部门领导。

第二百一十二章调查的方向
主管a反对这项调查的理由很简单，他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特异功能的存在——或者说，他所相信的特异功能，绝不是以这种违背常识的方式而存在的。
特异功能，或者说超能力的概念在西方国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一直以来也确实有不少的人，甚至是政府机构都在进行着相关的研究计划，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德国在二战时的超级士兵计划与苏联人在冷战时期的相关项目，就他所知，这都是真实存在的，但究竟有没有取得过有用的成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在主管a看来，人生而不同，有些人确实可能天生就拥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但这些能力绝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更不可能违背现实的物理常识，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可能会天生就拥有超强的视力或听觉，又或者是记忆力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都没有问题，因为人类本身就具备这些能力，这些人只不过是天生在某一方面就比其他人更强，但一个人却不可能凭空长出翅膀，更不可能拥有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念力！因为在人类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功能器官，如果说有谁能具备这样的能力，那就意味着他身体的基因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概念，更别说念力或将水变油之类完全违背了物理概念的现象了——长出翅膀还可以用返祖或基因突变来勉强解释，可这种不科学的能力，在地球上却是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具备的，试问它又从何而来？
至于说中国政府那反常的举动，也并非是不可理解的：这个国家跟西方敌对了几十年，又有个台湾隔三差五的搞事，在情报安全方面一直都是神经过敏，一个外国人走在大街上，随时随地都能引来无数警惕的目光，再加上政府部门存在的官僚习气，下面的研究机构用所谓研究超能力的借口来骗经费骗项目，根本不足为奇，类似的情况在其他国家早已是司空见惯，一堆堆根本就不可能研究出什么名堂的项目，在保密等级上同样是高得吓人，但弄到最后，除了给政府增加一堆的开支之外，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让后来者能少一个骗钱的理由。
但反对者却显然不这么认为。
“好吧，我也承认，无论是把水变成油，还是变成类油的可燃液体，这确实都超出了常人的理解，但这难道就是我们对这些疑点线索视而不见的理由吗？就个人而言，我也不敢肯定这世上有没有所谓的超能力，但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人员，我一直都奉信一个道理：只要是对手想掩盖的，那就是有价值的！”
说到这里，这名主管b停顿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还有，能坐在这个会议室的人，应该都有足够的权限，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近期发生的那些事——从找不到来历的复读机到高性能的金属电池，从超乎想像的电脑动画制作技术到神秘的无人机，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相目标：中国，而这些事件，如果不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又有哪件不是超出我们常识的？”
主管a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而不是把有限的资源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地方。”
主管b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光扫过众人，认真说道：“我想要强调一点，这么多超出常理的事件和技术，都是在近期才出现的，而在此之前，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有过任何相关的发现和线索，就好像这么多强大的技术完全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就拿中国人抛出的动画制作技术来说，我个人虽然对电脑不是很懂，但也知道电脑，尤其是高性能的超级计算机，它的技术进步绝不是一两天就能实现的，在这个领域里，没人能比美国更强大，但就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中国人却办到了，并且还将生意做到了我们头上。他们的解释是：为了获取外汇，不惜以赔本的方式来利用超算进行动画制作，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但我对此是绝对怀疑的！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为什么从来就没人想到过？就此，我曾经资询过国内的计算机专家，他们的答复是：如果同样的工作是由美国的超级计算机来完成的话，那么中国人所收取的那点费用，甚至还不够计算机硬件损耗的开销，并且他们至少还得花费半年到一年以上的时间，为这些超级计算机编写一套用于动画制作和渲染的程序。”
说到这里，主管b并没有就此结束，突然又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了几件塑料玩具放在桌上，家里有男孩子的一下就认出了这正是近期最流行的变形金刚。
“还有这个，可能有人会说，这只是一些玩具而已，并不是什么高科技，但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机器人，而且是这种可以变形的机器人，即便是在我们欧美和日本这样的发达国家，这也是相当超前的创意，可是创作它的却是一群中国人——我已经调查过了，拥有这些机器人版权的公司虽然是注册在香港，但很多资金最终都是流向了中国大陆，而中国大陆，他们已经与我们中断交往几十年，本身的工业和科技水平又极端落后，怎么会诞生出这种完全符合我们欧美风格的科幻作品？更重要的是，这不单单只是一个文艺上的创意，这些机器人虽然只是玩具，但它们的结构设计却是相当复杂，也相当成熟，完全就是自成体系，感觉就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和无数次修改才有的成品，这样的作品居然是出自于中国，这难道不让人感觉到奇怪吗？”
说到这里，见众人有些不以为然，主管b竖起两根手指，严肃说道：“在这里，我要强调两点：一，除了这些机器人和这部动画，在中国，根本没有任何与之相似的作品和玩具存在，他们国内的那些商品设计都是相当陈旧的，在设计这些机器人时所用到的构思和创意，包括它们的设计风格，找不到任何与之相似的存在，他们甚至连一部科幻类的动画都没有;二，和其他所有无法解释的事件一样，这些动画和机器人同样也是在近期才出现的，其时间轴几乎与那些事件完全重合……这可能是巧合，但更有可能，其内部存在着某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联系！”
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同事们，在听到这番话后，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正如b所说，虽然只是一部动画和玩具，但在他们这些干情报的人眼里，世上任何事物都是不可能孤立存在的，那变形金刚的动画他们虽然没看过，却也知道这部动画现在在美国有多火，由孩子宝代理推出的这些机器人玩具更是成为了所有男孩子梦寐以求的礼物，这至少就说明了动画的创作者肯定是对欧美文化有着相当的了解，否则是不可能创作出如此受欢迎的作品的。
当然，虽说中国与西方是断交多年，近几年才恢复往来，但这么大个国家，要找出几个对西方文化有所了解的文人也并非是什么怪事，可问题是，如果在中国真有这样的天才，为什么他在此之前却从没有任何类似的作品？而这些玩具，虽然只是玩具，其设计之精巧却也绝非儿戏之作，有这样强大的设计能力，为什么在中国国内，就找不到有类似水准的商品？
不合理，很不合理……在座的全都是世界最顶级的情报专家，之前只是没有关注到这种细节，但此时主管b已经将所有疑点都摆在他们面前，有没有问题，自然瞒不过他们的双眼。
“你说的这些，跟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仅仅是因为它们都不合理？”
主管a沉着脸问道，虽然他也承认这些事件确实都很可疑，却还是无法认同b的观点，并且，在他看来，b洋洋洒洒讲了这么一大通，也根本没扯到点子上，完全就是在偷换概念。
b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自信的应道：“你说的没错，表面上看起来，这些事件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如果注意一下，就不难发现在这些事件和线索的背后，都有一个神秘的身影——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它们都是同一个单位，但考虑到资源的合理利用与分配，我不认为中国人会为同一类需求而设立一堆职能重叠的部门，所以，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假设这带走那个超能者的部门，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9527……反正目前来说，我们也没有别的调查方向，不是吗？”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又是一番盘算。
虽然都是猜测和分析，但不得不说，b最后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关键点上：出了这么多事情，上面催着要结果，相关的调查却根本无从下手，总这么僵着也确实不是办法……不管这分析是对是错，至少总是个方向，有得查总比没得查强，将来就算证实了这真的只是一场闹剧，也不能说他们没尽力，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可万一真要给b说中了，这里面真有大文章，错过这么重要的线索，将来这黑锅可指不定就落到谁的头上。
见众人的神情，a脸色不禁一黑，虽然都还没有表态，却已经明白，这事怕是已经定局了……尽管心中还是不认同这个决策，但他也没有愚蠢到会为了一个案子而跟整个部门的人为敌，无奈之下，也只得收起想说的话，选择了沉默。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财可通神
“来，王秘，尝尝这肥鹅肝，这可是正宗的法国名菜！”
“哦？鹅肝我倒是吃过，不过好像没这么大吧？这是什么鹅？”
“呵呵，这鹅可不一般，得从小喂养，别的都不吃，每天就喂红酒，至少得养到两岁。你也知道，酒是伤肝的，照这么养大的鹅，它的肝等于就是天天泡在红酒里，能不大吗？而且这酒入肝味，特别的香甜，你尝尝就知道了，这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
听到这番介绍，任是王秘书怎么装腔作势，也不禁露出了惊容：“乖乖，用酒把鹅养大？这得多少酒……这菜怕是不便宜吧？”
刘亚明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放心吧，这顿有人请客，不会让你掏钱的。”
王秘书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也为自己有失态而有些羞愧，半是自嘲的说道：“你让我请我也请不起，这样的地方……说真的，看你这样子，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刘亚明随口应道：“还好啦，这里的东西确实不便宜，我也就来过那么几回，都是跟朋友办事，不然凭我的那点工资，在这里怕是连杯水都喝不起，哪敢来出丑。”
王秘书对西餐的礼节倒是并不陌生，用刀叉切下一小块鹅肝后送进嘴里，品味一番后顿时露出享受的神情，连连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别装穷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家两口子都是吃国家粮，家里又没什么负担，而且你小子出了名的路子广，外面的油水怕是也少不了，说出去谁不羡慕？”
刘亚明笑而不语，直到王秘将那块鹅肝咽下肚，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可没装，是真穷……说句不怕见笑的话，没见过世面之前，我也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可见过世面之后，才知道跟人家比，咱这是连叫花子都不如……就说这水，你以为这是白开水？看到这瓶子上的法文没，这是世界最顶级的依云矿泉水，在国外也是专门给富豪和权贵享用的，据说常年喝这种矿泉水是非常养生的，这一瓶水在这里的价钱，就相当于我半年的工资了，你说我喝得起吗？”
本以为刘亚明是开玩笑，但一抬头，面对他那带着几分自嘲目光，再联想到有关于这间‘红楼’的诸多传闻，王秘心口顿时一阵猛跳，一把拿过之前已经被自己在不经意间几乎喝完的那瓶水，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外文，音译过来还真是‘依云’牌，标注的也的确是矿泉水。
半年的工资，就一瓶水？
说实话，尽管王秘书很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被吓到了，红楼的传闻他不是没听闻过，也知道这里的东西绝不会便宜，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的东西竟会贵到这种地步，如果说一瓶水都需要一个国家科级干部半年的工资，那自己正在享用的这盘肥鹅肝又得多少钱？
偷偷咽了下口水，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开口询问……同事之间相互请吃一顿饭，没啥大不了的，谁也不会说什么，但饭局的消费贵到这种地步，那就实在有些心惊肉跳了。
越想越是不安，王秘书放下刀叉，直盯着刘亚明低声问道：“说实话，你这不是在骗我吧？这顿饭究竟得花多少钱？”
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刘亚明也没再故弄玄虚，一边挥动刀刃轻轻切割着自己盘里的鹅肝，一边轻声应道：“我骗你作什么？水的价钱你知道了，这盘鹅肝……大概也就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吧。”
尽管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这个答案还是将王秘吓得不轻：一个科级干部两年的工资，这不能算是巨款，但也绝不是小数目，像他们这种中层干部的家庭，条件好点的咬咬牙，或许也能凑出来，但那却是一个家庭多年才能存下的积蓄，但在这家店里，居然只够吃上这么一盘巴掌大小的鹅肝？
偷偷咽了下口水，王秘书下意识的低头又看了看盘里剩下的那一小块鹅肝，心中却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悔意，就跟那生吞了人生果的二师兄一样，痛恨自己为啥就没好好品味一番再下咽——这么贵的东西，这辈子怕是也就只能吃上这一回吧？
不过，虽然是被吓得不轻，但怎么说也是领导身边的人，在体制里又混了多年，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刘亚明意味难明的干笑道：“那这顿你可真是破费了……说真的，你请我吃这顿饭，不会是有什么事要办吧？我可事先申明，我就是一秘书，领导跟前跑腿的，递个话或是搭个梯什么的还行，真要有什么大事，可不一定帮得上你。”
刘亚明笑了笑，回身取过公文包，从包中拿出了厚厚的两个牛皮纸封递到王秘书桌前……虽然是被纸包着，看不出包里是什么，但那大小和形状，却令王秘书的心跳瞬间加速，一张脸也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贿赂我吗？”
虽然是声色俱厉，但那粗重的呼吸和闪烁的眼神却无不透露出王秘此时心中的纠结，而刘亚明接下来的话，则更是令他连这仅有的伪装都难以维持。
手指在纸包上轻点了两下，刘亚明含笑轻声说道：“你想哪去了？什么贿不贿赂的，这是给你的分红……你忘了？上回不是托你批了张条子吗？实话跟你说吧，那生意是我朋友做的不假，但里面我也是有股份的，而且你那张条子帮了我们的大忙，所以我们给你也算了一份，这两万美元就是生意的红利，不会让你为难的。”
“两，两万美金？”
听到这个数字，王秘书的心跳越发加速，一张脸涨得已如同关公一般。两万美元是什么概念？就算按照官方的牌价，也相当于近三万人民币，而事实上在黑市上，实际的兑换价格恐怕还能翻上好几倍——很简单的道理，此时的中国，很多东西用人民币根本就买不到，只有用外汇劵或是外币才能在特供商店或是黑市上买到，所以，这两万美元的实际消费能力，恐怕比十万人民币都只多不少，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
“这，这怎么行？”
理智上，王秘书当然知道这钱自己绝不该拿，也不能拿，这已经不是什么违不违纪的问题了，别看这刘亚明说得轻松，但事实上这就是受贿，一旦被人知道，这两万美金就足以让他失去现在的一切，下半生恐怕还得在牢里渡过……但道理归道理，嘴上虽然也说着拒绝的话，一双手却是颤抖着怎么也推不出去。
这可是两万美元啊！若是按照正常的收入水平，像他这样的中层干部，怕是一辈子都很难存下这么大一笔钱吧？而且照刘亚明所说，自己确实是帮了他们的大忙，凭着什么他们吃得满嘴流油，自己就只能干瞪眼看着？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两万美元，家里可以添置多少好东西？剩下的还能弄些紧俏的礼物去送给领导，以自己平时积攒的人脉，这位子要向上挪一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刘亚明笑而不语，他根本就不担心王秘书会拒绝这笔钱，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确实没有说谎，这钱还真的就是靠着王秘书批下的那张条子做生意所赚的利润，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真话，那就是这笔生意并不是帮什么朋友做的，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而他所获得的利润，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就连他自己，换作是几个月以前，都不敢相信这钱竟会这般的好赚。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他背叛国家的福利之一吧？毕竟，如果不是被逼上了这条贼船，他又怎么可能跟境外的情报组织取得联系？如果不是成了那个情报组织的‘自己人’，他又怎么可能借助组织的力量，在帮着组织建立走私通道的同时，自己也参与其中大赚特赚？
想想也觉得可笑，为国家，为政府工作多年，在单位苦干苦熬，到处给人装孙子赔笑脸，好不容易混成个科长，赚的那点工资也就比工厂里的工人高那么一丁点，最多也就是过年过节能多那么一点福利……再看看这王秘书，级别不比自己低，又是领导身前的红人，年纪轻学历高工作能力也强，平时见了面都是拿鼻孔看人，可两万美元砸下去，还不是立马变孙子？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轻轻的品味着口中肥美的鹅肝，刘亚明真正享受的却是面前王秘那纠结的表现。昴贵得难以想像的美食，优雅舒适的用餐环境，再加上将以前曾令他无比羡慕和仰视的存在踩在脚下的快感——只有这种堕落的刺激才能令他忘掉背叛国家所带来的恐惧，也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让他找回一点做人的自信。
下了这么久的钩，这条鱼，也是到了收线的时候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步步深渊
王秘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两万美元——这原本就是毫无悬念的事情，不过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快感中的他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他将这两叠美元放入包中的同时，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过就算他事先能够知道，恐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贪婪才是人类最大的原罪，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抵御金钱和美女的诱惑？
是的，之所以会安排在红楼请客，刘亚明当然不只是为了让王秘来品尝一下鹅肝的美味——美食这玩意儿，人人都爱，但很少会有人愿意为了一顿美食而不顾一切，但美色就不同了，男人么，饱暖思淫欲，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又何况是一个贪婪的俗人？
不得不说，红楼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打进首都的上层社交圈，成为让很多人为之向往和流连忘返的销金窖，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小小的一间酒店，不仅汇聚了来自日本，韩国，欧美的众多风情各异的美女，而且个个都经过最专业的调教，那醉人的温柔和各种服侍人的技巧，绝不是这个时代的国人所能想像的……总之，在半推半就的被两名大波洋妹拉进房后，当王秘出来之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这半辈子根本就是白活了，直到出门时，依然是一幅依依不舍的表情。
将王秘的丑态看在眼中，刘亚明却是并没有嘲笑——都是男人，他自己也品尝过其中滋味，当然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受，待王秘情绪稍稍平静些后，才半是真诚，半是玩笑的说道：“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不过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这里的女人好是好，玩玩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她们跟你说的那些话，就没一句是真的，真要过日子，还是家里的老婆最实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回过神来，王秘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脑中浮现出家中妻子的身影，心中随即生出了几分愧疚，不过这丝愧意很快就被那金发碧眼的‘大波’给取代了……刘亚明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在享受过那样的温柔和美色之后，家中那虽然贤惠，却已不复青春，更不解风情的黄脸婆，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只是……
想到这里，王秘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不起眼的院落早已被周围的建筑挡住，心中莫名的失落——一瓶水就要半年的工资，一顿饭能吃掉大半辈子的积蓄，可想而知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尤物该有多贵了，这样的地方显然不是他这种人能常来常往的，这刘亚明做事虽然大气，能豪气的请自己玩这一回，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以后再想要来，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不，也未必就没有可能！
下意识的，王秘捂紧了手中的公文包，因为他猛然想起这包中还放着他刚刚‘赚到’的两万美金——这还仅仅只是一张批条，一笔生意赚取的利润，若是能多些这样的机会，那……
偷偷看了一眼刘亚明，王秘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欲念，半带着讨好的笑容，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那个……刘科，有个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亚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亲近模样的笑道：“咱们这关系，还有啥不好说的，说吧，什么事？只要是我帮得上手的，绝没二话！”
尴尬的笑了笑，王秘故作轻松的笑道：“也没啥，就是……你那朋友的生意，要是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客气，我这虽然只是个秘书，但领导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刘亚明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轻笑道：“这还用说？咱们谁跟谁啊……放心吧，生意的事，来日方长，有好处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不过这事你也知道，心里明白就行了，可千万不好让外人知道……”
得到许诺，王秘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放心，这事我谁都不会说。”
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路口，俩人挥手告别……目送着王秘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离远之后，刘亚明脸上亲切的笑容才渐渐转冷，最后变成了带着几分嘲弄的冷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袖珍的录音机，放在耳边听了数秒，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阴森。
两万美金，再加上这一晚上过万元的开销，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回谢他那张批条？不过这录音带也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多半是用不上的——已经沾过腥的猫，是不可能再去吃素的，哪怕明知盘里的鱼有毒，它也会一口一口的吞下。
慢慢走在街道上，刘亚明却没有直接回家，在街上随便转了一会儿，确定身后没人追踪后，这才悠悠然的走进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理发店。
按照约定好的暗语完成了接头后，刘亚明来到铺面后的小包间，没过一会儿，扮成了理发师傅模样的老汉便走了进来，轻轻将门关上。
躺在理发椅上，任由着老汉装模作样的为自己梳理发型，刘亚明带着几分不满的问道：“不是说要尽量减少联系吗？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我？”
老汉不动声色说道：“当然是有原因……怎么样？鱼上钩没有？”
刘亚明淡淡应道：“已经咬下饵了，不过还得等几天才能摊牌……你就为这事？”
老汉说道：“不是，上面有新的命令给你，桌上有份报纸，你先看看。”
虽然有些疑惑，但刘亚明也没有多问，依言拿起了桌上的报纸，看了下日期，不禁奇道：“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了……你让我看什么？”
老汉说道：“正版第二页，那篇可以把水变成油的奇人的新闻。”
这一次，刘亚明却是没去翻看报纸了，愕然问道：“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篇新闻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还是有什么暗语？”
轻叹了一口气，老汉似乎也有些无奈：“你想多了，没什么意思，上面让你调查的就是这件事：据我们调查，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被政府的秘密机构收容，上面的意思，是要你查清这个人究竟去了哪个单位，这个机构具体又是做什么的，以前是否还收容过类似的样本……总之就是一切有用的信息。”
欠了欠身，刘亚明回过头来，盯着老汉满是怀疑的问道：“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老汉苦笑：“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但上面可不这么认为……不过这事也确实不好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人的去向和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反应，的确有很多地方都十分可疑，而且上面还怀疑这件事很可能与我们一直在查的9527有联系，甚至这个机构就是9527。”
9527……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代号，刘亚明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一直以来，他最大的任务就是要查清这个9527，但无论他动用了多少资源，在部里清查过多少资料，这个神秘的工程计划总是若隐若现，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好几次他甚至都差点因为偷阅那些自己根本无权接触的机密资料而被怀疑，但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能带着老婆儿女一起移民海外，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又不得不一次次咬着牙继续冒险，到现在这个代号甚至都快要成为他的心魔了，却不想竟会跟这种荒谬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既然不是玩笑，那就必须认真对待了。
想了想，刘亚明皱眉说道：“你知道我的单位是在工业部，如果这件事真的跟9527有关联，从我这里也查不到什么。按理说，这事应该是归中科院管，也可能是中央直属，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人脉，根本没办法下手。”
老汉目光寒光一闪：“办法是人想的，你今天见的那个王秘书，他的表舅就在中科院下属的一个机构里担任研究员，你可以试试从他身上想办法。”
刘亚明闻言却是有些迟疑：“恐怕没这么容易，据我所知，他跟他这个表舅根本就没什么来往，而且他表舅工作的单位又这么敏感，我冒然接近，恐怕会引起怀疑……这些知识份子可不比搞行政的，多半都有些清高，想收买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老汉却是早有准备，轻声说道：“椅子下面有个袋子，里面是一种进口特效药。我们查到，王秘的这个表舅，他老婆正好就得了这种病，而这种药又只有美国才能生产，价格很贵，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得到这种药的，你把药带给他，剩下的事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心中微微一惊，刘亚明伸手向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袋子……压下心中的惊悸，苦笑说道：“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好吧，既然什么都准备好了，那我尽量试试，但这人我没打过交道，能不能拿下，现在还不能给你保证——弄不好我自己都得搭进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终于把坑填上了
作为一名共和国军官，肖建军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天生就是一名军人——在他的家族中，三代都是军人出身，亲族中共有七名烈士，包括他自己，身上都有在老山前线留下的伤痕，这也使得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名主力团的团长，如果不出意外，照这样发展下去，在退休之前，他也应该可以为自己的家族中再添上一枚将星——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但是，这一切却都在三个月前被改变了。
一份莫名其妙的调令，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他便卸下了令人羡慕的主力团团长之职，被调到了首都，奉命去组建一支据说是面向未来战争的实验性部队，代号：红鹰。
名字很霸气，责任也很重大，在组建部队的过程中，上级首长更是给予了最大的便利，要人给人，要地给地，整个军区中抽调的尖子供他挑选，这无不让他热血沸腾，大丈夫横行于世，自当建功立业，华夏从军者百万之众，几人能有此机遇？自当奋发而为，方不负此生之志。
但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当他用最严格的标准将兵员选齐，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到位，就等着大干一番之时，上级却迟迟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说好的新式装备不见踪影，就连训练大纲都没有一份，每次去问上级，面对的都是一张臭脸，只是一昧的让他训练，训练，再训练。
当兵的除了打仗，自然就是训练，但这训练却不是随便乱练的啊！各种资料倒是给了不少，但那些怎么看怎么像是科幻小说的描述，真能拿来练兵？信息化的战争模式，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有谁见过？信息终端是什么？打破了传统的指挥模式后，指挥官的意志又该如何贯彻？如果团长的命令可以具体到每一个班组，甚至是某一个士兵，那中间的营连排长又有什么作用？命令冲突起来怎么办？更重要的是，连一个可以用来参考的装备都没有，连装备的具体性能，外观，功能描述都含糊不清，士兵和军官又该如何训练？
练兵，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不是在训练场上随便滚滚泥浆，背着砖头跑几十公里山路，然后再扛扛木头，玩玩障碍赛跑就能练出一个个精兵的，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在磨练士兵的体能和基本素质，而真正能用于战场，决定这支部队强弱的，则是那些更为专业的战术训练，而所谓的战术训练，则必须是建立在已经拥有的装备之上，没有装备，训练根本就无从谈起。
肖建军知道，看起来这么多的问题，归根结底，其实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迟迟没有到手的那些信息化装备，它们是否真的存在？
作为一名科班出身又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军官，肖建军的文化水平并不低，他完全可以理解那些资料上所描述的战争模式有多么强大，但这种强大却是建立在那些近乎于幻想的强大装备之上的，说难听点，如果只凭想像就可以练出一支面向未来的军队的话，那他这个团长就应该找一个作家来当——实现不了的技术，再强大又有什么用？我还幻想着能驾驶宇宙战舰对地进行轨道轰炸呢？你能给我找一艘这样的战舰来吗？
军人不能质疑上级的命令，而且肖建军也相信首长们不会拿一千多名将士的前途热血开玩笑，可是日复一日，一个月，两个月……眼看着三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说好的装备却是一拖再拖，拿不到装备的军官们根本就没办法进行针对性的战术训练，士兵们也只能天天在那些繁重的体能和基础课目中去消耗精力，弄得不少人甚至都在怀疑上级是不是想把他们当运动员来练，准备让他们去征战奥运赛场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和那一千多名将士的忍耐，坚守，并没有白费，因为在经过了这漫长的等待之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些令他朝思暮想，甚至无数次怀疑其是否存在的装备。
……
“这就是信息化终端？”
小心翼翼的打开面前的箱子，小包装的纸盒中抽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护臂模样的设备，肖建军不禁有些疑惑，这跟他想像中的设备可不太一样——那样强大的功能，体积怎么可能这么小巧？能接收卫星信号，还能完成复杂的运算与数据处理，再加上电池和外壳什么的，怎么也不会比单兵电台更小吧？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这三个月来一直要苦练士兵们体能的原因：在他的预计中，这套设备的重量就不可能低于十公斤，加上弹药和武器，没点体能怎么玩得转？
“没错，这就是数据终端。”
技术员笑着应道，他完全可以理解肖建军和周围这些军官将士们的惊讶，因为在他刚接触这些设备的时候，同样也是被这些设备的精致小巧与强大性能所惊呆了：正因为在专业的领域里懂得更多，他才更明白这些设备的可怕！
是的，比起强大，他更愿意用可怕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直到现在他都有些难以相信人类的技术竟能达到如此地步——军人们只是惊叹于它的小巧，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的终端核心，其本质上竟是一台超强性能的计算机，其性能甚至可以千万倍的超越现今西方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若非如此，它又怎么可能将如此复杂的数据在瞬间完成计算，并处理成简单易懂可以轻松操作的图形界面？
“这东西要怎么用？”
苦盼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期待已久的装备，肖建军在得到确认之后，也没顾得上多想，便迫不急待的想要体验一下这些装备是不是如资料中所描述的那样神奇。
可惜，技术员给出的回答，却给他泼了瓢冷水。
“现在还用不了，还得等信号基站建起来，这些系统才能使用。”
“信号基站？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模拟的卫星信号，没有这些基站，这些终端虽然也能开机，但最主要的定位功能就没办法实现。”
技术员不无遗憾的答道，在他看来，这恐怕也是这套设备最大的缺陷了：按照设计，为了给这些终端提供定位信号，至少需要三颗位于高空的轨道卫星，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中国所能做到的，先不说这些卫星的技术要求有多高，就算能造出来，要将这些卫星发射到太空轨道，所需要的花费也将是一笔天文数字，这至少在短期内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设备的提供方只能给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建几座信号塔台来代替这些卫星进行定位，不过这样一来，这些终端设备也就只能在限定的范围内才能正常使用了，这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显然是难以接受的，这也就意味着使用这些装备的军队根本就无法进行实战，只能成为一个漂亮的摆设。
技术员虽然解释得十分含蓄，但肖建军身为职业军人，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满怀的惊喜瞬间就如冰水淋头，再三追问并得到确认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支部队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军人，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而一支注定无法，也不可能上战场的军队，一支甚至连自己的驻地都无法离开的军队，又有何存在的价值？
肖建军能够想到的，其他军官和士兵自然也能想到。一瞬间，因为装备到来而欢腾的喜悦与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混合着深深失望的不甘，以及沉默。
这支军队，并不是一般的军队，他的每一个士兵，每一名军官，无一不是千挑万选，从千军万马中挑选出的精英，而能够在百万军中成为精英的人，谁没有一颗不甘于平凡的心？原以为能进入一个要求如此之高，挑选如此之严格的部队，自然也就能拥有更多的机会去获取功勋，可现在看来，这看似强大的信息化装备，连同着他们所有人，竟然都只是一个玩具？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在挑选的时候表现差点，被退回原部队呢，至少回去后还有机会上战场，而不会被人笑话为花瓶。
“信号基站什么时候可以建成？”
沉默良久，肖建军轻轻放下手中的设备，当再次抬起头之时，眼中又充满了斗志，再也看不到丝毫的沮丧和不甘。
被他凌利的目光刺得愣了一下，技术员回过神来，急忙应道：“已经建好了，顺利的话，明天应该就可以完成调试投入使用。”
“很好，等我把装备分发下去，你今天就教我们怎么使用。”
也不等对方回应，肖建军回过身来，目光从将士们脸上扫过，如钢铸般坚硬的表情却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转瞬间，低落的士气一下就开始回升，甚至不需要命令，所有人便自发的立正站好，等待他的命令。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装备有缺陷，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本来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可以人等装备，不能让装备等人！身为中国的第一支信息化部队，训练场就是我们的战场！所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小心思，从现在起，这里实行的就是战场纪律！我会用战争的标准来要求你们，同样也包括我自己！如果有谁实在觉得委屈，觉得待不下的，可以打报告滚蛋，我现在就可以批准，但只要待在这里一天，就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训练，去学习。听明白没有？”
“是！”
“没吃饭吗？我听不见！”
“是！！！”

第二百一十六章 钱多吓人
俗话说得好，无债一身轻，完成了对军方的承诺后，蝴蝶总算是不用再担心随时会被人上门逼债了，这使得他的心情格外的轻松，一连好几天都躺在院子里悠闲的玩着电脑，甚至还硬拉着梦工厂的特效组陪自己打了半天的CS，很是享受了一把虐菜的乐趣，也亏得是他还记得这公司自己也是有股份的，这才没有把工作室变成游戏网吧，只玩了半天便回到院里晒太阳，顺便享受一下这个时空各种纯天然的绿色糕点美食。
说起来，这军方的信息化系统也确实把他坑得不轻，原本以为凭借未来的技术实力，哪怕是民用的技术，随便凑凑，要弄套似是而非的设备出来也不会太难，所以吹起牛皮来自然不打草稿，可谁成想看花容易锈花难，未来的科技哪一样不是成系统配套服务的？在后世早已司空见惯的GPS功能，在这个时代却是连美帝都还没能玩上手的黑科技，没有太空中那些用于定位的卫星，市场上随便就能买到的终端模块根本就屁用没有，所谓的数据终端要是没有了最重要的定位功能，哪怕有再多的黑科技，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对讲机，根本无法支撑起信息化部队的各种战术理念。
技术的问题还好解决，无非就是砸钱，在不要求性能和实用性的前题下，市场上已经公开的民用技术也并不受什么管制，但麻烦的是，他的这些要求在GPS和北斗两大系统早已普及的时代，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疑：明明随便买几块定位芯片就能解决的事情，却非要花大价钱自己弄一整套系统，而且那些偏向于军事化的功能软件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为军队准备的，不管编出什么理由，这些疑点根本就解释不通。
幸运的是，一来这些民用技术并没有真正涉及到军事领域，对社会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所以政府对这方面的监管并不像某些特殊材料或技术那样严格;二来，在那个全民拜金的时代，开门做生意的商人只要有钱赚，谁会管你拿这些东西去干什么？别说是这种根本不违法的要求，就算是一些敏感的，甚至是涉及违法犯罪的东西，只要你出得起钱，都有大把的人愿意给你做，而商家们也从来不会多嘴的去问顾客们订做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这几乎都是所有行业的潜规则了。
事实上，在这套系统将要完工之时，政府部门的人还真上门来问过，蝴蝶也知道这东西怎么掩示都没用，那些功能明摆着就是给军队准备的，所以直接就说了，这就是他自己开发的军用信息化指挥系统，之所以不采用GPS或北斗的信号，是担心泄露自己的商业机密，至于说这东西开发出来有什么用，又该卖给谁……这个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他对自己的创意和构思是绝对有信心的，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向政府的工作人员询问该怎么联系军方的采购部门，以便他去推销自己的这套神器。
不得不说，他这番雄心壮志还真把政府工作人员给震得不轻，看他的眼神那简直就像是在看外星人——这人得傻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的异想天开啊？随便找个民用科技公司，就想去开发军用的信息化指挥系统……虽说这想法理论上已经涉及了军需采购，说严重点，他连做这种军工生意的资质都没有就着手从事尖端的军用装备开发，已经是涉嫌犯罪，但这事要是报上去，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
不过，说是这么说，毕竟是涉及到军需的事件，就算再怎么荒谬，工作人员也还是不敢大意，很快就将报告交了上去，只不过在拿到报告后，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部门领导在拿到这些设备的性能参数和样本之后，直接就给扔进了档案堆，再也懒得多看一眼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可笑：如果蝴蝶在这件事上遮遮掩掩言而不实，一旦引起政府部门的关注，他那点秘密曝光就是早晚的事，可他却偏偏说了实话，而且说得是理直气壮，人家反而不会往深处想——本来么，这世上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没有？农民造飞机造坦克造潜艇甚至是造飞碟的新闻早已是屡见不鲜，虽说蝴蝶不是农民，但架不住人家有钱能作啊，弄套所谓的信息化系统出出风头，似乎也没啥不可理解的吧？至于说他这么做是否涉嫌违规……如果真是军工产品，当然需要有相应的资质才能从事研发和生产，但他这堆垃圾除了他自己，谁会认为这东西是军品？除非他真有本事把这堆垃圾卖给军方，否则，这事连个治安事件都算不上，真要当真才是笑话了。
当然，能这么轻易的脱身，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但凡是稍有点理智的都不可能往什么时空穿越上去想，而且蝴蝶弄的这些设备说白了就是一堆玩具，连最基本的实用性都没有，不是了解内情的人，脑洞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凭这点信息就猜出真相，而他这幅一看就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形象，也更是淡化了事件中的疑点……但即便如此，他也是被吓得不轻，甚至不止一次的设想过一旦被那边的政府也知道了真相，自己该如何周旋，甚至有没有干脆直接移民到这边时空的可能。
是的，虽然同样都是中国政府，但在蝴蝶看来，曝露后的危险性，另一边是远远要大于这一边的——很简单的道理：对另一个时空的政府而言，与这个落后于他们的时空建立这样一条细小的通道根本就无利可图，相比之下，肯定会更希望能掌握他穿越时空的秘密，而他又没有任何可以让政府顾忌的筹码，结果如何怕可想而知，而这个时空中，就算他失去了另一个时空的资源，单凭他掌握的那些历史情报，也足以保他平安。
……
春节刚过不久，北京的气温还有些寒冷，不过太阳晒在身上，却也暖洋洋的，令人打骨子里生出一股懒意，而蝴蝶似乎也格外的享受这份宁静，索性连游戏都不玩了，靠在躺椅上悠闲的听着音乐，不时将一块糕点扔进嘴中，吃得满嘴生蜜。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方碧瑶走到身旁坐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招呼，蝴蝶好奇的睁眼看了看，发现她竟是一幅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心中一突，急忙问道：“怎么了？不会是账目有什么问题吧？”
所谓的账目，也就是他在这个时空的财产，具体的说就是他与政府合作的那几份计划和公司的股份分红，这些东西本来应该都是由他亲自处理的，而政府方面在前些天也确实如约的将整理出来的股权合同和第一期利润交到了他的手中，虽然账目是已经由专业的会计师整理过的，但这么庞大的资产，他这个做老板的肯定也得过下目，不然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那就成笑话了。
可惜的是，他虽然爱钱，但只是爱花，却并不爱数——厚厚的一叠钞票拿在手中数来数去，感觉倒是不错，但要面对那一份份由无数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表格，还得费心费力的去计算那一个个结果有没有错漏，就完全是折磨了，所以，在打出‘老婆就应该替老公管账’的旗号后，他理所当然的就把这份苦差扔给了方碧瑶……事实上抛开信任的问题不谈，单就管账的能力而言，方碧瑶这个专门学过会计课程的大学高才生，也能甩他十条街，这倒也确实算得上是知人善用。
面对蝴蝶的询问，方碧瑶先是轻轻摇头，表示账目没什么问题，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试探着问道：“你……知道那些资产有多少吗？”
知道了账目没问题，蝴蝶便放下心来，事实上他也并不是很担心政府会在账目上玩花样，闻言笑道：“不是让你去算账吗，怎么还来问我了？不过我大概也看了一下账册，好像是七百多万？”
深吸了一口气，方碧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是七百五十三万六千八百美元，而且这还只是三个月的分红。”
蝴蝶理所当然的笑道：“这么说账目是没错了？那你还苦着个脸干什么？来，吃块糖庆祝一下，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方碧瑶被他这句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却是一暖，却又说不出的纠结……事实上她之所以会这般失态，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之前，虽然她也知道蝴蝶一直是以交易的形式与政府合作，但那些钱财并没有经她的手，而对于蝴蝶究竟拥有多少钱，也缺乏一下具体的概念，最关键的是，因为双方还没有正式结婚，虽然有这层关系，她也从来没有将这些钱当成自己的，所以感受自然也就没那么深。
可是在这次的交账过程中，那一行行让人眼晕的数字，还有同事们看她的表情，对她的态度，才让她真正意识到蝴蝶积累的财富已经庞大到何等地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将要成为一名大资本家太太的这个事实——尽管这早就已经有所预感，但此刻真正面对，却依然让她难以承受。
尤其是在蝴蝶早已经表示，这些钱里面的十分之一将被拿出来作为家用，供她全权支配的时候，从来没有掌握过如此庞大财富的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把世界想得太简单
“还笑，你还笑？人家都快急死了！”
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换来的却是蝴蝶没心没肺的大笑，方碧瑶怒了，又羞又气之下，差点就抚袖而去，逼得蝴蝶又只能涎着脸来哄她……不过经这么一闹，心中的担忧倒真是淡了几分，毕竟蝴蝶的表现虽然有些操蛋，但从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他确实是心中有数的。
事实上，方碧瑶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这些惊吓和惶恐其实是有些多余？中央首长当初能同意蝴蝶的条件，就意味着他们对此刻，甚至是以后的发展已经是默认的，先不说国家正在改革开放，很多传统的观念正在被改变，单单是蝴蝶的特殊性就决定了政府是不可能把他视为一个单纯的资本家来对待的，在某种意义上，蝴蝶更像是一位‘国际友人’，是必须团结和拉拢的对象，所以这庞大的财富，理论上是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风险的。
但道理归道理，多年的教育和从小生活的政治环境所形成的观念，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说穿了，她和蝴蝶完全就是生活在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对蝴蝶这种出生在改革之后，生活在一个全面拜金社会里的年轻人而言，金钱本身就是他们人生最大的追求目标，除非是混体制当官从政，否则一个人在社会上能拥有多高的地位，基本就取决于他拥有多少钱，在这种环境下谁会嫌自己钱多？
但方碧瑶就不同了，虽然在政治倾向上，她也很认同中央现在的改革政策，但这个时代哪怕是最激进的改革者，恐怕也想像不到后世的中国能‘开放’到什么程度，而经历过太多政治运动，或者说，大半个人生几乎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政治运动中度过的她，就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样，对个人拥有的庞大财富都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因为在她的人生经验中，个人拥有庞大的财富绝对是祸非福——倒回去几年，农民家里多养几只鸡鸭都能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批斗，几百万美元和更多的股权放在手中，怎么可能不怕？
除此之外，这么庞大的财富如何处理，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七百五十多万美元，这还不是固定资产，而是随时可以动用的现金，就算再没有理财的经验，方碧瑶也知道这些钱肯定不能存在银行里吃利息，而蝴蝶扔给她的那百分之十，也就是七十五万的‘家用’，也更是令她茫然无措：她的家庭环境在国内可算是相当不错的了，父母都是高级知识份子，工作单位又好，但即便是这样，家里每个月的开销也没有超过一百五，通常都在一百块以下，而这七十五万美元又该怎么花？会不会浪费，会不会出错，如果花错了地方，蝴蝶生气怎么办？一个一个的问题，令她简直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好啦好啦，这才哪跟哪，值得你这么激动？”
玩笑归玩笑，虽然对方碧瑶的担心纠结不以为然，但笑过之后，蝴蝶还是耐着性子开始劝解。
“放心吧，以后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好，我这点钱算得了什么？你知道在我那边的中国最有钱的几个首富有多少钱吗？上千亿！最多的那个差不多接近两千亿的资产，我这点钱连他们零头都不够……所以说，革命尚未成功，咱们还得努力啊！”
上千亿？方碧瑶听到这个数字，眼神显得有些茫然……她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庞大，却实在无法在自己的脑海里将其量化成可以理解的财富数量，更无法理解政府为什么能容忍如此庞大的资本家出现——改革是为了搞活经济，可以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合情合理，但富到这种程度，已经明显超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底线吧？难道未来的中国真如某些人所担心的那样，已经变色了？
见她这幅模样，蝴蝶倒是并不意外，事实上哪怕是他这种生活在后世的人，也很难想像上千亿的财产是个什么概念，所以，他索性又抛出了一个在后世很形像的比喻。
“嗯，这么说吧，就中国最有钱的那个人，他的资产就相当于一个人从出生的那天起，每天都能赚五百万，可就算是能活到七十岁，赚的钱也未必有他多。”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惊讶了，可听到这个比喻，再稍微心算了一下，方碧瑶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虽然听起来夸张，但如果那个首富真有过千亿的资产，还真是事实。
“可是，这怎么可能？”
回过神来，方碧瑶心中顿时生出了疑问：她不是没有见识的村妇，也知道在一个资本化的社会里，个人的财富可以膨胀到什么程度，在国外身价超千亿的大资本家虽然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那些人的财富基本上都是数代，甚至是数十代的积累，并且还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与各种机遇才有可能达到的高度，而中国就算不考虑政策的问题，哪怕是那些人从现在就开始创业发展，到蝴蝶所生活的时代也就是短短的三十多年——就像蝴蝶所说，他就算每天能赚五百……不，就算每天能赚一千万，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的财富，究竟是从何而来？
蝴蝶耸了耸肩，虽然他是在安慰方碧瑶，可这些话说出来，自己同样也是感受颇深。
“事实就是这样，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在我那个时代，这几乎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当然，你要问这些人的钱是怎么赚的，这就不怎么好说了，反正他们的成功基本上都是不可复制的，不过没关系，你老公我既然有这么大的金手指，就算经商的头脑比不过他们，也没理由会输，将来这中国，不，就连世界首富的位子，都绝对是咱们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能放心才有鬼了！谁要你去当什么世界首富啊！
方碧瑶好气又好笑，不过她也知道蝴蝶这所谓的要当世界首富的目标不过就是一句戏言：一个真正以成为商业霸主和世界首富为目标的人，怎么会懒得连账目都懒得看？
不过，经蝴蝶这么一番安慰，她的心情也确实好多了，只是对于蝴蝶所提到的那些国内首富，心中却又不免产生了几分好奇——倒不是为了打听什么情报，只是在听完蝴蝶的讲述后，实在有些怀疑这些人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否真是通过合法的经商而获得，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要在短短的数十年内白手起家，积累下如此庞大的财富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但如果是内外勾结侵吞国家资产……那可就说不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得好好问个清楚，并将这些情况如实上报，好避免国家将来也遭受这么重大的损失！
听完方碧瑶的担忧，蝴蝶还真是有些意外：虽然那几个首富并不是如方碧瑶所担心的那样，是通过大肆侵吞国家财产才积累起的财富——权钱交易肯定存在，但大体上应该还是在法律的框架之内游戏的，但方碧瑶的这份担忧，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切中了要害。
可以说，这个年代的人可能还感受不到，但等到九十年代一家家国有企业在外资和个体经济的内外交攻下纷纷倒闭破产，而国家又急于甩掉这些包袱，并进一步深化改革之时，随之而来的各种幕后交易和侵吞国有资产的行为简直就是层出不穷，都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最简单的手段，就是通过权钱交易将要变卖的国有企业资产严重低估，然后用一个近乎于收破烂的价格将厂子买下来，随便整合一下，将值钱的再打包卖掉，立刻就是几倍十几倍的暴利，手腕强大的，甚至连一开始买厂子的钱都是用的银行贷款，说白了就是用国家的钱买国家的厂，一来一去之间政府甩掉了包袱，官员肥了腰包，商人们获得了暴利，可谓是皆大欢喜，至于谁吃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蝴蝶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在方碧瑶的追问之下，想想这也没啥可遮掩的，该说不该说的自然也就都说了，却是将方碧瑶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立刻就让蝴蝶把这些贪官污吏和奸商的名单都弄来……这当然只能是想想而已，气归气，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到这种地步，但这些黑幕的存在也的确是刷新了她的三观，使得她对国家的未来不禁又多了几分担忧。
当然，更令她生气的是蝴蝶对于这些事的态度——虽然也有几分怨气，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事不关已的淡漠，就好像这是在谈论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像这种事情，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中国人，就算不怒发冲冠，也绝不可能这样无动于衷吧？
蝴蝶却是继续没心没肺：“气？这有什么好气的？他们贪的是国家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我生哪门子气？再说了，生气又能怎么样？难道去上访？”
方碧瑶不服反问道：“为什么不行？就算怕被这些人报复，也可以写信啊。”
愕然看了她一眼，从那认真的眼神中确认了她并不是在说反话，蝴蝶失笑道：“先不说没凭没据的一封信，政府会不会理会，你信不信，你这告状的信寄出去，用不了几天就会落到那被告的人手上——真以为不写名字就查不出写信的人是谁？”
“……”
“当然，被告倒的官也不是没有，不过一个倒下去，千千万万个站起来，换上来的也未必就比原来的强多少，说不定还更狠，一个小老百姓，自己的衣食住行都顾不过来，操得起这份心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残酷的真相
蝴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言论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对于方碧瑶这种红色家庭出身的人而言，是多么的离经叛道。
是的，这个时代的中国很穷，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更穷，他们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资生活，更享受不到网络带来的信息便利，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连自己的人生命运都无法掌握，但他们却从不缺少仗义执言的热血，也绝不会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只能‘被代表’的草民！
社会主义接班人，国家的主人翁，在这个时代，绝不是一句自嘲，而是无数人内心真实的写照，无论贫富贵贱，他们都是真正将自己视为国家的主人，并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它。
方碧瑶并没有与蝴蝶争辩，更不会争吵，但她的眼神和表情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不过蝴蝶显然也不是一个能轻易被人影响的人——他会哄着生气的女友，甚至口不对心的低头认错，但他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同样也是在漫长的人生中一点一滴形成的，又岂会轻易的被改变？
俩人的谈话顿时陷入了僵局。
冷静下来，方碧瑶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任性了：蝴蝶是怎样的人，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为这种问题而闹僵，实在是不智，于公于私都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对于蝴蝶那带着几分嘲讽的话语中所折射出的问题，却又令她无在无法释怀，更希望能引导着蝴蝶做点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方碧瑶尽可能的用柔和的语气对蝴蝶规劝道：“既然你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做点什么？这并不需要你承担多大风险，只要你将这些情况告诉首长，相信首长们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哪怕是能让国家少受一点损失也是好的啊！”
沉默了片刻，蝴蝶却是轻轻摇头，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没用的……你真以为这些事情，上面的‘老大们’会预计不到？我已经说了，这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不是抓了谁，关了谁就能解决的，你抓了这一个，顶上来的照样贪，难道还能把全国的党员干部全清洗了？”
方碧瑶听这话，刚压下的怒火顿时又冲上眉梢，怒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我也是党员，你想说我们党全是贪官污吏？”
蝴蝶倒是没介意，急忙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我不是这意思……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觉得这世上有几个人是能够真正做到毫无私心，铁面无私，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和老婆儿女，也能毫不通融的？”
愣了一下，方碧瑶下意识的就想说：只要是党员都能做到——但理智又告诉她，就算是最坚定的党员干部，能真正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也是少之又少，而且这种人虽然令人敬佩，但在工作和生活中通常也都没什么人缘，多半都过得不怎么如意。
很简单的道理，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人们之所以需要朋友，就是希望自己需要帮助时有人能伸把手过来，大公无私固然高尚，但涉及到自己的时候，人们往往又都会希望别人能网开一面，如果平时称兄道弟甚至生死相交的兄弟，明明可以顺手帮你一把，却因为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而拒绝相助，你会是什么感受？就算理智上可以理解他的坚持，感情上恐怕也很难接受吧？不翻脸都算好的了，又怎么还亲近得起来？
见方碧瑶冷静下来，蝴蝶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也知道这种人很少，对吧？其实每个人都有私心，说难听点，老百姓骂贪官，与其说是他们痛恨贪污，还不如说是他们痛恨自己没办法去贪污，如果他们也能从贪污中获利，你觉得他们还会骂？恐怕帮着掩盖都来不及吧？”
方碧瑶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言论，立刻驳斥道：“你这是歪理……要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党当年是怎么得的天下？反动派又是怎么灭亡的？不就是因为他们从上到下都只会贪污受贿，最后失了民心吗？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肯定会支持清廉的干部！”
蝴蝶笑了笑，反问道：“老百姓的支持，对干部本身而言，你觉得有用吗？决定干部去留升迁的是老百姓还是他上面的领导？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哪个县长因为下面的一个村干部违背了他的指示，要罢免他，可这个村干部在村里却是很得人心，你觉得村民们的支持能让县长让步的机率有多大？”
方碧瑶张了张嘴，却又沉默无言，这些话完全违背了她从小所受的教育，甚至是违背了她所坚持的信仰，夸张点说，如果这话换作别人来说，都足以定他个反革命罪了，她很想反驳，很想用事实证明蝴蝶的这种设想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但事实上，这样的例子甚至不需要蝴蝶来举证，她自己都能举出一堆……过去的那些年，多少一心为国的党员干部被整倒批臭？别说是罢官去职，把命都丢掉的都是数不胜数，甚至不乏建国的元勋，国部级的首长，你能说这些人被打倒，被批臭的时候，就没有群众感念着他们的功绩，敬佩着他们的为人吗？
当然不是这样，若非如此，当政府决定为这些被冤屈的同志洗冤平反之时，举国上下又怎会一片欢呼？
见方碧瑶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原本只是将这当成小俩口随口闲聊的蝴蝶也不禁认真起来，想想，竟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蝴蝶虽然不是生在这个时代的人，但对于这个时代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在后世，政府对于言论的管制其实已经相当宽松，基本上只要你不公开的进行反党反社会的宣传，老百姓讨论一下国事，或是报怨一下社会不公什么的，根本没人去理会，最多也就是网上被删个贴，封个ＩＰ什么的，却是不用担心一句话说得不对便犯了王法，弄出一场牢狱之灾。
但这个时代却不同，这个时代的中国虽然已经结束了政治运动，可很多事情依然还有着巨大的惯性，后世那种宽松的言论环境也绝非是一日之功……他倒不担心方碧瑶会把这些话传出去而连累到自己，但他却不得不担心方碧瑶会不会爱国心强烈过头，在听了这些阴暗面的东西后真跑去告御状，那弄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想了想，缓和着语气对方碧瑶说道：“其实我说的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官的给自己捞点政迹和好处，原本就无可厚非，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国家得到的也远比失去的更多……首长们不是也说了吗？改革就是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让先富的去带动更多人一起致富。”
方碧瑶咬着嘴唇气道：“首长说的可不是用这种方法致富！”
轻叹了一口气，蝴蝶轻声说道：“政治课应该学过吧？资本的原始积累原本就是充满血腥和肮脏的，你以为这话是随便说的？这世上有哪个发达国家不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说得诛心点，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先富的会是什么人？不是掌握着权力和最接近权力的那些人，不是敢提着脑袋去以身试法的那些人，难道还会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和流水线上的工人？不让这些人看到好处，他们又凭什么要提着脑袋为改革去拼去闯？只要改革成功，国力提升起来，腐败问题只要有决心，还怕拧不回来？无非就是打几头老虎给苍蝇看……所以说，这事你可千万别去多嘴，不然那等于就是给首长们出难题，明白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事实上最后这句才是蝴蝶的目的。
他知道，方碧瑶就像这个时代的很多人一样，对政府都有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就算明知道现实也存在着黑暗，但就像几千年来无数朴实的老百姓一样，总是更愿意相信坏的只是几个贪官污吏，而皇上，或者说大首长们，则只是被蒙蔽，被欺骗……当然，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想法其实也没错，至少那些违法乱纪的人是绝对不敢让上级知道自己的罪行的，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蒙骗，但如果有谁真的天真到以为这政治上的东西就是非白既黑的话，那他的下场多半也不会乐观。
如果方碧瑶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倒也罢了，了不起就是给中央写信，像这种信，政府哪天不接个几万封？估计也没人会在乎她，可问题是，她现在作为自己的爱人，如果想要告状，绝对是可以直达天听的——这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首长们采不采信是一回事，这些话捅上去，会罪得多少人？人家又会不会以为这是他蝴蝶的意思？
所以，既然自己嘴贱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就必须将危险尽早消除，从一开始就打消方碧瑶犯傻的可能，不然天知道这傻丫头会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岛国的安利
不得不说，蝴蝶的这番话还真是将方碧瑶震得不轻，不仅是刷新了她的三观，更刷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说起来，俩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方碧瑶自问对于蝴蝶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虽然有着许多超前的思维和眼光，但这个人总的来说，也就是一个胸无大志，有点小聪明的市井小民，其能力和品性都只能算是不好不坏，比上不足，比下又强那么一点……总而言之，在抛开那种种神秘的光环之后，平庸二字就是最客观的定论。
但是，今天的这番言论，无论对错，也无论她是否能够接受，都不得不承认，这绝不是一个平庸的人能说出来的——就算这不是他自己分析和思考所得出的结论，就算他只是在照搬别人的话，能理解和运用这些观点，也足以摆脱这平庸的评价。
只是，这样的道理，实在让人心寒……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跟古代传说中的‘屠龙术’一样，是根本不应该让平民老百姓接触的禁忌，因为接触和了解了这些，统治阶级玩弄了千百年的权术就再没有秘密可言，人们就会对统治者失去应有的敬畏。
想到这里，方碧瑶看着蝴蝶，心中竟生出几分莫名的忌妒和羡慕，她终于体会到了蝴蝶与自己最大的区别，那就是‘自由’！因为没有敬畏，没有束缚而获得的心灵上的‘自由’。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可能就是没有信仰，自私自利的表现，但不可否认，蝴蝶是一个真正为自己而活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就没有什么是必须敬畏，必须屈从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哪怕是面对国家的最高权力时也依然敢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原因所在，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哪怕是国家，与他个人之间也是平等的！
应尽的义务，他不会逃避，该属于自己的利益，同样寸步不让；他认同政府的功绩，服从政府的领导，但这种服从和认同却并不是建立在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之上的，他很清楚政治阴暗的一面，也了解人性的贪婪，甚至可以理解首长们为了大局而作出的妥协，哪怕在这种妥协中，他本身也是被牺牲的一份子，他是在理性中选择了支持和服从，却不会用忠诚的枷锁将自己束缚。
这样的人生，虽然有些自私，但想必也十分的轻松吧？
方碧瑶无法认同这样的价值观，她的出身，她所受的教育，她所坚持的信仰，都决定了她必然要背负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责任，这是她的命运，也同样是她的选择，她并不为此而感到后悔，只是……正因为了解责任的沉重，才越发的羡慕蝴蝶的洒脱，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是绝不可能像蝴蝶这样洒脱，只为自己而活的。
在承诺了自己不会将这些话说给任何人，更不会去打小报告后，方碧瑶就离开了小院——很显然，她需要时间来好好冷静一下，对于蝴蝶的这些话，目前她还无法给出定论，所以只能不评价，不盲信，不动摇，坚定本心的同时，尽可能的用理性的思考来分析其中的对错与得失。
******
目光转向另一边。
就在方碧瑶为了钱财而伤神纠结之时，遥远的大海对面，日本境内也正在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它的名字就叫做‘传销’。
近三个月以来，如果要说日本有什么词是最火爆的，那绝对要非‘传销’莫属，走在街头巷尾，人们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这个词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能让最落魄的失业者像一名成功的社会名流一般站在讲台上慷慨而谈，让任何人都能从他那燃烧着斗志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对于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心与自信；它也能让一个相夫教子数十年，大半的人生都奉献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女的家庭主妇，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仿佛是从业了数十年的精明推销员，哪怕是再多的拒绝，再多的失败，也动摇不了她想要创立一番事业的决心。
在工厂，在公司，老板们忧心重重的看着自己原本一个个忠心梗梗任劳任怨的员工们变得无心工作，总是会时不时的聚在一起，大谈什么创业的计划：都去创业了，公司的活谁干？虽然社会上招工并不难，但新手不熟悉公司的运作，总是不如老员工用得顺手……当然，也有一些精明的老板从员工们的交谈中获得了灵感，进而也推出了自己的‘传销激励计划’，从而开心的看着自己原本积压的产品转眼间就卖个精光，然后不得不一再的扩大生产规模。
在私宅，一个个已经多年都没有联系过的老同学，老朋友，或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突然间都热情的窜起门来，在一番半真半假的‘想念’和‘开心’之后，双方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就会转向诸如‘机会’，‘赚大钱’，以及‘传销’之上，甚至于有些时候，当两个多年未见的熟人在街头偶遇，一番客套之后，才尴尬的发现彼此的目的竟是一样，都是拉对方成为自己的‘下线’。
没有听说过传销，也没有加入任何传销公司？
那太好了，来，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我知道你不会搞推销，也不认识多少朋友，但混得再怎么不如意，找两个相信你的人，总是不难吧？相信我，按照这倍增的公式，还有公司的制度，只要你能卖出两份产品，或者说，只要你能发展出两个下线，并保证他们也能像你一样正常的发展，那百万，千万的年薪都不是梦，甚至有一天，当你积累起足够的资本，你也能成为社长！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
什么，你已经加入了另一家传销公司？嗯，这倒有些尴尬，能请问一下是哪家公司吗？
嗯，这家公司听说过，发展得确实不错，你们的产品和入会费虽然是贵了些，但返利也高，主要还是偏向于中高收入的人群，这跟我们公司的战略定位倒是并不冲突……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可以合作一下，反正公司也没有规定说不允许加入别的传销公司吧？我来做你的下线，你也可以做我的下线，而且我们还可以去动员自己的下线也一起加入对方，这样一来，等于就是一起扩张了一倍啊，你认为呢？
类似这般的谈话，每时每刻，都在无数次的上演着，无数在这个阶级固化等级森严的社会里本已失去了希望的人，突然间都爆发出了超乎想像的激情，他们奔走于大街小巷走亲访友，或是在一堂堂的激励课上为自己过去的麻木与堕落而痛苦流涕，并发誓要用十倍的努力将浪费掉的时间补回来。在那道神奇的公式之下，每一个传销者都感觉自己人生的梦想几乎是触手可及，成功离自己也仅有一步之遥，而一些已经在传销中获利的先行者，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念。
于是，在这股狂热的浪潮下，人们忽略了自己银行的存款正在飞快的减少的事实，因为他们的家中已经购买了太多传销的商品：有些人是同时加入了多个传销公司，同时经营着几份，甚至是十几份传销的产品；有些人则是为了能尽快的在传销组织中升级，用虚开下线的方式多买产品，以期望能获得更高的级别和更高比例的返利，这种行为理论上是违背了传销的精神的，但无论是他们的上线还是公司，对此都是默许，甚至是支持和鼓励的态度，毕竟，就算这虚开的下线不具备发展的可能，但至少也代表着一份销售业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乐而不为呢？
更可怕的是，在传销的过程中，一些精明的传销者很快就发现了传销的核心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购买和出售的那些商品，绝大多数人，甚至可以说所有入会和购买产品的人，都只是为了获得加入传销组织的资格，商品本身在这个交易的过程中，已经完全被弱化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质量的好坏，价格的高低，根本就没人在意，甚至有没有商品都无所谓，只要能加入传销，获得这个资格，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掏钱，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其实完全可以甩开公司单干，毕竟给人当下线总不如自己当老板来得实在，在一些边远的村镇和小城里，甚至都已经出现了完全没有商品，以传销为手段进行非法集资的所谓‘老鼠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日本政府就算再怎么官僚迟钝，也开始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通过经济学家的计算，他们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悸的结果，那就是如果再继续纵容传销这样漫延下去，最多一年，很可能不到半年，当整个传销的人群在日本达到饱和，再也发展不到下线的时候，那些庞大的传销组织和公司就会拉着整个日本的经济一起完蛋。
禁止传销，已经势在必行！

第二百二十章 可被坑惨了
作为最老牌，也是最先推出传销这种经营模式的企业，渡边的‘樱花牌电饭锅’早已经成为了一个行业的传奇，除了那夸张的销量，巨大的知名度，它最让人称奇的便是其高昴的售价。作为一款并没有任何独特技术，性能外观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产品，市场售价居然能比市面上最高端的电饭锅贵出好几倍，还偏偏能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心甘情愿的掏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相比起电饭锅的售价，人们更关注的还是那些依靠着销售樱花电饭锅，而真正实现了人生逆袭的成功传销员——传销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此：它不是什么骗局，它的每一个理论，没一道计算公式，都是真实成立的！虽然在这个体系里，绝大多数的传销者都只会沦为别人的基石，但不可否认，只要传销的组织能够维持并发展下去，上层的传销者就必然能从中获得难以想像的暴利，而他们的成功，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
不怕不如人，就怕人比人，当任何一个人看到另一个跟自己一样，甚至连自己还不如，要学历没学历，工作和社交能力也是平庸无奇的人，依靠着传销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华丽的变身为成功人士，坐在家中一天所获得的红利都能超过自己辛苦工作一年的所得，就算他思想再怎么顽固，也不会再怀疑传销的神奇：如果他（她）都能做到，那我必然能做得更好！这样的想法绝不是个例，而事实上，当这些拥有更高学历，更高收入，以及更广泛的人脉基础的精英白领阶层加入到传销之中时，他们中的很多人也确实都后来居上，成为了被人羡慕和宣传的榜样。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谁能想到如今这如日中天，公司旗下掌控着由高达数百万传销者组成的销售网络，俨然已经成为一个行业神话的渡边，仅仅在数月之前，还差点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公司破产，而此时的他，光是旗下月入超过百万日元的高级传销经理就不下数十人之多，至于说已经达到月入十万精英白领标准的次级经理，更是高达近万，这些人对他无不是顶礼膜拜，因为如果没有他所推出的传销，这些人是绝不可能达到如此的人生高度的。
当然，比起销售业绩的日益攀高，更让渡边为之得意的还是公司股权的顺利收回：那个神秘的投资商也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在公司发展势头最猛的情况下，主动将手中的股份全部售出：依照协议，作为公司创建者和第二大股东的渡边是有优先收购权的，得知对方打算后丝毫都没有犹豫，立刻就抽调了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资金，还向银行贷了些款，立刻就将这些股份全部买下，虽说价格比市值高了一成左右，但在渡边看来，自己绝对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这家公司的潜力有多大，不知有多少风投公司愿意用超出市值两三倍的价格来收购他手中的股份，他都没答应，能用这样便宜的价格将全部的股份回收，重新实现了自己对公司的绝对控股，这简直就是老天都在帮忙，为此，他还特意去东京最大的佛寺烧香还愿，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以期望神佛能继续保佑他如此幸运。
股权的全部回收让渡边对自己的未来再次充满了信心，在重新获得了绝对的控股权后，会社已经正式开启了上市的准备，一旦正式挂牌，以会社目前的影响和业绩，绝对会成为日本金融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匹黑马，他的资产就算翻个十倍也不足为奇，为此，他还特意花费重金，为公司打造了一系列的宣传计划，包括为业绩最出色的一批传销经理集体建造一片豪宅区，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栋独立的单元别墅，再组织一大批，至少万名以上的优秀传销员出国旅游，顺便将公司的影响力扩散到国外，有了这两大杀招，再配合新闻的宣传，绝对能让那些偷窃他的创意的‘小偷’们无地自容，到时，国民们自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传销之王！
不过，尽管诸事顺利，还是有些事令渡边很不开心：就在两天前，公司旗下一名级别很高的传销经理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是政府高层似乎正在讨论要立法禁止传销，但具体的情况却并不清楚，只是听说一些不规范的传销组织已经在全国各地引发了不少的风波，特别是那种完全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非法集资，在借用了传销的模式后，已经把不少人骗得倾家荡产，甚至引发了一些恶性案件，这才引发政府内一些人士的不满……当然，在这背后，也未尝没有那些受到传销影响的实体经销商的推动，毕竟传销这么火爆，抢的可全都是他们碗里的食。
对于这个消息，渡边是丝毫不信的：要说政府会打击那些利用传销来进行诈骗的非法集资案，甚至是立法对传销的经营进行规范化管理，都不足为奇，因为这本就是政府的职责所在，可彻底禁止传销，这可能吗？别的不说，单单是他的公司旗下，登计在册的传销者就有数百万之多，要是加上其他公司，目前整个日本在从事传销的人员绝对已经超过千万，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这些人，再加上他们的家人，现在可全指着传销来改变他们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如果强行立法禁止传销，将会引发多大的反弹？
当然，要说传销的危害，渡边也并不是不清楚，那个倍增的公式看似很美，但实际上只要稍微计算一下就不难发现，在人口数量有限的情况下，这种倍增式的发展速度虽快，却很快就会达到极限，而传销组织的利润又是完全依靠发展会员，收取会员的入会费来维持的，一旦达到极限后，组织的崩溃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真正能从传销中得利的，只有金字塔最顶端的那极少数人，到那时，数以百万，千万计的传销者为这发财梦倾注的希望有多大，绝望也就会有多大。
更可怕的是，这传销就跟毒品一般，它固然能让一个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去努力拼搏，但同样的，受传销的影响越大，对其他的事物就越是提不起兴致，他们就再也无法安心的工作，生活，整个人完全就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美梦中，为了实现这虚无的梦想，这些人往往都会不择手段的去发展下线，而他们的目标，又多半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说白了，这种传销的模式，它透支的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亲情友情和信任，若是能无限量的这样发展下去倒好，可一旦发展受阻，传销中的收益无法达到他们的预期，不仅会赔上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就连自己在这个社会仅有的一点亲情和人脉都会荡然无存，那就真的只剩下绝望了。
但是，在渡边看来，这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传销只是给了人们一个发财的机会，可没说能保证所有人都一起发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世上所有的事不都是这样吗？就拿那股市来说，不同样也是一堆的炮灰在养活着那少数的资本大鳄？自己没本事拉到人，又不肯放弃，老老实实的去工作，混到流落街头这能怪谁？
不得不说，这就是人性了。
其实随着这几个月以来传销在日本发展得如火如荼，许多负面的新闻也是层出不穷，若非如此政府也不可能会如此重视，有关于禁止传销的传言稍微留意一下，就不难发现那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不是被利益蒙住了双眼，那神秘投资者突然撤资之时，渡边就应该警醒了，那也是他唯一能脱身的机会，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抓住。
就在渡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处理文件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的推开，进来的人正是他的亲侄子，也是会社旗下最高级别的传销经理之一，被吓了一跳的渡边心中一怒，正要开口喝斥他的冒失无礼，却发现侄儿的脸上竟是一片惊惶，并且，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大票他发展的下线。
“社，社长，您听说了吗？这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好好说清楚，还有，看你这像什么样子？好歹也是做高级经理的人了，多少也注意下形象吧！”
一向乖巧听话的侄儿不知为何，面对这并不严厉的告戒，却是极不耐烦，激动的挥舞着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形象不形象的……”
还没等他说完，跟在身后的那些传销者也早已是乱作一团，七嘴八舌的冲着渡边直问：“是啊，社长，政府要禁止传销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家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可全都被我拉了进来，这要是被禁止了，他们要找我退钱怎么办？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社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啊！我们可都是相信你才加入的公司……”
听着众人的话，再看他们的神情，渡边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事情不对了，好不容易将众人暂时安抚下来，这才有机会对已经快要崩溃的侄儿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绝望的看了他一眼，侄儿带着哭腔说道：“您还不知道吗？半个小时前，政府已经宣布了紧急法令，要全面禁止传销，并且要清查所有涉及传销的公司的非法所得——我们的公司，是排在头一个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这番话，就在渡边倒吸着凉气，想要再进一步确认这消息的来源和真假之时，几名身穿政府公务部门制服的人又走了进来，板着脸，将一张财产冻结令放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渡边先生，依据政府的法令，我们将对你的公司进行全面的清查，在此之前，你和你公司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将被暂时冻结，现在，请让你的员工们放下所有的公司文件，有序的离开，我们将接管这里的一切，请你配合。”
“你，你们……”
到这时，渡边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句话还未说完，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顿时又引得众人好一阵手忙脚乱。
三天后，抱着自己生产的一个电饭锅，渡边从公司附近一栋数十层的商业楼楼顶纵身跳下，为自己这如梦如幻的创业人生，划上了一个悲情的句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场由传销所引起的，发生在日本国内的风暴，可以说是让全世界的观众都看了一场好戏，随着政府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宣布了所有传销的行为皆为非法，并全力发动所有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合力打击这种新型的经济犯罪，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整个日本简直就是一片哀嚎，杀自率瞬间就飙升到了历史以来的最高峰，甚至一度超过了当年二战投降时的自杀人数，一些绝望的家庭更是举家自婪，这种灭门的惨案就算是在一向有着自杀文化的日本，也堪称是惊世骇俗了，一时间，各国政府在吃瓜看热闹的同时，也不禁暗暗警惕，纷纷也开始清理自己国内的传销行为，并用最快的效率出台了相关的限制法案，以避免同样的悲剧在自己身上发生。
不过，要说感受最深，也最复杂的，恐怕还得是这场灾难的始作蛹者：中国。正因为这场传销的风暴根本就是由他们一手掀起的，而在传销飞速发展扩散的过程中，这些来自中国情报部门的特工更是最大的幕后推手和获利者，所以他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传销对日本国民，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影响有多大。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在国内仅仅只是被紧急培训了一段时间的传销课程就被扔到岛国来当‘导师’的特工，原本对传销的危害还没有太深刻的认识，其中一些人甚至还相当认同传销的概念，认为这种商业模式只要作好规范化的管理，也未必就不能成为社会主义经济改革的一种全新尝试，可是在见证了日本人对传销的狂热，见证了那些明明有着不错的工作和收入，也有着极高的学历与能力的日本人，是如何在传销的洗脑下迅速的失去理智，失去道德，变得如同疯子般狂热和偏执时，他们才真正认识到传销的可怕，从而也成为了最坚定的传销反对者！
事后，经过统计，在这场传销风暴中，中国在日本收获的利润竟然超过了一亿，而且还是换算过后的美元，但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一亿的利润并不意味着日本就只是损失了一亿，事实上，这场风暴对日本经济的打击之重，就连最乐观的经济学家都只能用‘灾难’来形容。千万计的传销者遍及了整个日本的中下阶层，再算上他们的家人，也就意味着几乎三分之一的日本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这场沸沸扬扬的传销风暴中受到冲击和损失，再加上传销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信任造成的破坏，由此所引发的连锁反应简直就跟在日本的腰窝子上捅了一刀没区别，原本发展良好的经济形势都因此而受到波及，若是把这些直接间接的损失全都加起来，其影响之大甚至都超过了一场局部战争所能造成的危害。
这些来自最前沿，最真实的第一手信息，自然都被如实的传回国内，面对这样的结果，一干知道内情的首长们皆是相对无言：即便是以他们的智慧和阅历，也没有想到这看似美妙的传销对国家对社会的危害竟是如此之大，虽然蝴蝶早已经预言了这点，但那只言片语的描述又怎比得上日本的现身说法来得直观？
事实上，因为身位和眼界的不同，对于这些大首长们而言，比起在传销中所获得的经济利益，他们反倒更重视这些第一手的调查材料，结合蝴蝶所提供的信息，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的传销行动最大的收获与其说是近两亿美元的利润，还不如说是祸水东引，为中国成功的避免了一场遗毒无穷的灾难。
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同样的传销手段，在西方国家可谓是举步为艰，始终掀不起什么浪花，可在日本却是滔天巨浪，差点就把整个小岛都给掀了？原因就在于这传销利用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友情和信任，这简直就是专门为人情化社会的东方文明量身打造的大杀器。
不难想像，如果没有日本以身试毒，按照蝴蝶所在时空的历史轨迹，这个名为传销的恶魔盯上的目标就必然会是中国，而中国作为东方文明的发源地，本身就是最讲究人情往来的，同时，贫困的现状也迫使着老百姓都急于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整个社会对传销几乎就没有任何抵御能力，等到政府反应过来之时，其造成的破坏只会比现在的日本更为更为惨重——而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足以令首长们长长的松了口气。
当然，说是这么说，那两亿美元的获利对于此时的中国而言，也绝不是一个小数，要知道此时的美元在国际上还是相当坚挺的，再加上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整个国家到处都急需外汇，可偏偏本身的工业水平又弱得可怜，只能靠贱卖资源来勉强维持，这一下有了近两亿美元的收入，很多原本迫于现实压力而不得不暂时放弃的发展计划都可以重启了……打个比方，这就好比是玩红警和星际，在开局时若是能凭空多些资源，就算数量再怎么少，也能获得巨大的优势，而且这种优势是越往后期效果就越是明显。
可以说，有了这样一个令人惊喜的成功，中央高层对于跟蝴蝶合作展开的那些圈钱计划就更有信心了，而事实也证明这些计划虽然没有传销这般暴利，其发展的势头也都很不错，那些在另一个时空里早就经历过市场检验的优秀作品，在这个时空一经推出，也同样获得了巨大的好评，销量口碑都是节节攀升，就比如那哈里波特，目前的影响力甚至都已经扩散到了日韩，小说中提到的那个拥有神奇的时空门的火车站台，在现实中甚至都成为了当地的一道风景线，每天不知有多少怀抱着梦想的孩子跑到这里来碰运气，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一道神奇的大门连通着魔法世界。
食髓知味之下，高层首长们自然希望能将这些赚钱的生意进一步扩大，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由蝴蝶主导，中影制片的第一部国产电脑特效大片：乡村教师，在历经数月的紧张拍摄和制作后，终于要在中美两国同期上映了。
坦率的说，光听这电影的名字，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这会是一部涉及两大宇宙阵营，无数神奇的种族的星际战争的科幻题材影片，尤其这部电影还是由中国人拍摄的，这在美国可是开天劈地的头一遭，要知道这年头中国在西方国家的形象可绝不怎么美好，几十年冷战中各种丑化的宣传，让绝大多数美国人都下意识的认为中国就是一个封闭、愚昧和充满暴力、专制的国家，在这种情况下，一部由中国拍摄的科幻影片，在这个市场可想而知会受到何等的待遇了。
几乎所有的影评人都不看好这部电影，尖酸的直接就说以中国人那僵硬的大脑，所能想像出的科幻世界估计也就跟现在的美国差不多，所以看这部电影还不如直接去美国的大街上转两圈；而客观点的，虽然也承认这部影片无论是在宣传还是在已经表现出的技术水平上，确实都有一些值得称道之处，但中美两国的文化差异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结论依然是票房不会太乐观。
最终，首映一千三百万美元的票房，狠狠的抽了现实一记耳光，虽然这个数字与不久前星球大战第二部创下的两千二百万美元的纪录相比，差距还是不小，但要知道，星球大战那可是土生土长，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有的美国文化的标志性影片，那是老牌的电影大厂加顶级的国际大导演加超豪华的演员阵容再加上由第一部星球大战所经累的人气才有的结果，两者相比，光是影院排档的待遇就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票价也便宜得多，所以任何人都不会因此而觉得这是一种失败，恰恰相反，能被美国人用星球大战的票房来进行对比，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肯定！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除了影片本身的质量之外，主要还得归功于发行方所采用的全新的宣传模式：上映前一个月，美国的各大电视台就开始不断的播放几段精彩的预告片，那一闪而逝的镜头，基本上都是影片最激烈，也最具看点的宇宙战争场面，其逼真的电脑特效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超出了人们的想像，而蝴蝶所提供的那些来自于后世各种天马行空的外星智慧生命体和战舰战机的设计，更是刷新了一向以人类文明领航者自居的美国人的三观。
这样的影片居然是中国人拍出来的？那些黄皮猴子能拍出这种水准的影片？而宣传中所说的电脑特效又是什么鬼？还有，谁能告诉我，这些预告中的宇宙战争和外星文明，跟影片主题所说的乡村教师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疑问，几乎是存在于每一个看了电影预告的美国人心中，几段加起来还不足两分钟的宣传片，当然不足以改变他们心目中对中国的偏见和岐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中国，尤其是对这部中国所拍摄的影片产生浓厚的好奇，而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能用一张电影票的代价为自己解开这些疑惑，根本就没啥可纠结的——特别是在那些对于科幻片和宇宙战争有着狂热爱好的科幻迷看来，哪怕这电影的剧情做得跟狗屎一样，只要影片里的战争场面能达到预告片里的水准，这票价也绝对是值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给美国人的心灵鸡汤
事实证明，看了乡村教师电影的美国人没有一个感到后悔的，而所有媒体上的评论，也在首映之后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各种赞美和肯定就像不要钱一般送上，仿佛完全忘记了仅仅在一天之前，他们还在用各种冷嘲热讽的态度坐等着看这部电影露乖出丑。
在很多人看来，同样是科幻题材的电影，同样包含着星际大战的情节，这部由中国人拍摄的乡村教师，如果抛开文化认同感不谈，甚至已经全面超越了美国人最为之骄傲的电影标签：星球大战——虽然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这点，但事实上，就连那些最死忠的星战迷在看完电影后，也不敢再拿两部电影进行比较了，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回避，以维护自己的‘信仰’。
当然，不可否认，星球大战也的确实是一部非常非常经典的作品，在这个时代，它有最天马行空的想像，有最豪华的制作团队，有最顶级的导演，有最夸张的预算，采用了最先进的拍摄技术和器材，同时，它还有着一切美国人最喜爱的文化元素，比如孤胆英雄拯救世界，比如骑士和公主的爱情，比如各种炫酷的未来武器……但是，它终究只是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巅峰，面对乡村教师这种利用超前的技术和创意构建出来的作品，也只能沉默以对。
论技术，才放映不久的星球大战之帝国反击战，在拍摄那些宇宙战和庞大的四足战车在地面进攻的场面时，使用的依然还是模型加后期合成的技术，尽管这种技术已经十分成熟，而他们不惜工本制作的那些模型在经过特殊的画面处理后，也确实呈现出十分逼真的画面效果，但这也只能跟同期的作品去比，在采用了超前的电脑特效的乡村教师面前，那些曾经让影迷们无比激动兴奋的大场面，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流畅的动作，逼真的光影质量倒在其次，电脑动画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完全摆脱了现实中物理的限制，让摄像机可以随心所欲的移动，比如同样是拍摄一段战机相互追逐缠斗的空战场面时，为了体现双方战机那剧烈的运动感和机动性，星球大战的导演就只能采用多片段剪接合成的手法，将原本完整的追逐戏切成一个一个精彩的小镜头，再逐一拍摄后进行合成，最后再配上激昴的音乐，这样拍摄出来的效果不能说不好，但也绝对称不上完美。
可在乡村教师里面，有一个类似的片段却是直接以一名碳基生物文明的机师为第一人称视角，用一个超长的镜头，从他在机舱里进入自己的座机，然后驾驶着战机冲出跑道为起点，先是加入已方庞大的机群编队，然后一路掠过数艘庞大到遮天闭日的战舰，顶着敌方密集的防空炮火一路突进，与敌方的机群在对射中交错而过，看着驾驶舱外一架架友军的战机被打成火球，还得避开前方那些敌机爆炸后留下的残骸，敌方王牌战机的出现更是将这场战斗戏推入高潮，一边要避开敌方战舰上那密不透风的防空火力，一边还得不停的锁定敌机，或是摆脱敌机的锁定，最终，在好不容易拼着战机受损将敌方的王牌击落后，自己也同样被敌方的防空炮火命中，这才切换到战机爆炸的第三人称视角。
整整长达三分二十七秒的镜头，没有任何剪切，也看不出丝毫合成的痕迹，一个镜头拉到底，远处是浩大无边的宇宙和遮天闭日的战舰，交错的光影弹道中不时还能看到战舰在爆炸沉没，而近处又有充满科幻感的战机坐舱作为对比，战斗中，画面镜头更是随着机师的视角不断转动，感觉就像是自己成为了机师一般，那逼真的代入感不知让多少观众在影院里被吓得惊呼失声，却又大呼过瘾，同时也让所有前来观影偷师的电影从业者们真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全新电影技术的强大——这已经不是画面效果好坏的问题了，同样的镜头运用，若是采用传统的拍摄技术，就算给他们再多的钱也拍不出来，也就是说，这种技术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画面效果的提升，它甚至可以直接改变电影表现的艺术手法，光是这一个超长镜头的运用，就能给许多受困于技术的大导演们带来无穷的灵感。
不单单是特效，剧情方面，乡村教师更是让最挑剔的影评人也无话可说。
让很多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这部影片里，中国制作方没有加入任何政治元素，也没有任何意识形态的描写，甚至于连一个党员干部都没有出现，地球上的故事主线全部围绕着一名扎根在中国边远农村的中年女教师和她所教授的十几名学生而展开，为了拍摄得更加真实，这部影片甚至是真实取景，美丽的大山风景和村落闭塞贫穷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村民们的愚昧麻木，老师对信念的坚守，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求，这一幕幕更是打动人心，而这样充满着现实气息的画卷却又与发生在遥远的星系外的宇宙战争不断穿插交替，让人在大呼过瘾的同时，却又不禁质疑——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一枚可以瞬间毁灭整个星系的炸弹，一段用于测试星系中是否存在文明种族的意识通讯，和几道用于检测文明水平的测试题——两个原本完全不相关的故事，就在这种看似巧合，却又透露着某种必然的情况下，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这种结合的方式不仅没有让人感到生硬，甚至于还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直接就将整个剧情的深度提升到了艺术的层面。
在一个封闭的，落后的，甚至完全看不到任何现代文明痕迹的小山村里，一个坚守信念的老师用生命将知识传承，而那些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学会的这些知识究竟有什么用处，却因对知识的渴求和对老师的敬重而刻苦努力，就在很多村民和家长都在质疑着他教授的这些知识根本毫无用处之时，没人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坚守，人类这个脆弱的文明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尤其是影片的结尾，当孩子们将各自的作业本轻轻的放在老师的坟前，镜头再次穿越了遥远的星汉，那些在人类看来强大得如同神明般的外星人，也用他们的视角对人类这个新生的文明作出了肯定：没有轻视，没有傲慢，相反，他们为人类的成就和潜力感到深深的震惊。
一个没有遗传等级，无法靠基因将知识传承，同时也没有任何心灵交流能力，只能靠每秒10K的龟速用语言进行交流，寿命更是短暂得可怜——人类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种族，而这样脆弱的生命体，理论上是根本无法进行知识的积累和传承的，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以至于外星文明的领导者一度怀疑自己的工作人员是在胡说八道。
最终，工作人员给出了答案：是老师——在人类的社会中，有一种名为老师的职业，他们担负着知识传承的责任，他们遍布在人类文明的每一个角落，一生都在传播着知识与经验，他们将前人积累的知识告诉下一代，然后下一代又会在他们老去时，接过他们的教鞭，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将知识不断积累，传承，并最终将自己的文明推动到了核能卫星时代。
整个故事到这里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如果说绝大多数的观众走进电影院，都是抱着欣赏预告片中那炫酷的特效战争场面的目的而来的话，那么当他们看完电影，令他们感受最深的恐怕反而是整部电影的剧情和主题：对知识的渴望与向往，对老师这一职业的尊重和歌颂，以及人类文明发展之艰辛和不易的肯定与骄傲，都能引起观众深深的共鸣，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挠在了他们的Ｇ点上。
想想，虽然在外星人看来，人类的文明就是一个整体，但美国观众却肯定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骄傲的认为自己才是人类文明的代表，因为人类目前最先进的科技，包括影片中所提到的那几项标志性的工程，如核能的利用，如卫星技术，如电力的大规模应用，这都是他们最为骄傲的成就，影片的主角虽然是中国人，但在外星文明面前给地球人类长脸的却是他们，至于说中国人……或许他们确实很好学，也并不像媒体上宣传的那样愚昧邪恶，但他们至少在目前还只能当个学生，领导人类文明前进，这样伟大的责任也只有美国才能担当了！
在这种心态之下，美国的观众们几乎是毫无抵触的就认同了影片所宣扬的价值观，因为在他们看来，外星人对人类的赞美与肯定，几乎就等同于对美国的赞美与肯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唯一的遗憾也就是如此精彩而又饱含正能量的作品居然不是出自美国，事实上，人类社会国籍的区分在这个故事里几乎是被淡化到了极致，同样的故事如果换成美国来拍，甚至都不用改什么剧本，直接把里面的演员替换成美国人，然后把背景换成美国的某个边远小镇就行了，绝对毫无违和感。
观看影片的美国人并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为影片中的情节和那浩大的战争的场面而津津乐道之时，就在他们遗憾着这样精彩的影片为什么不是美国拍摄的之时，美国政府和媒体用了数十年的宣传根殖在他们心目中的那个‘邪恶’，‘丑陋’，‘愚昧’，‘野蛮’，头顶还留着一根猪尾巴般的小辫子的中国人形象，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些天真可爱而又充满求知欲的孩子，以及那位善良而又坚强的乡村女教师所取代了。
这就是电影的魔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乡村教师的电影在美国大受好评，这对于蝴蝶而言自然是一件非常得意的事情，抛开他能在票房利润中获得的分成不谈，单单是这个结果本身，就是对他眼光和能力的最大肯定，要知道，在他整个人生里，恐怕都没有在哪件事情上投入的精力和心血能与这部电影相比了，而这个结果也证明了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就算是开挂，能交出这样一份答卷，对他这个从没有涉足过影视行业的新丁来说也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不过，他也确实有资格为自己感到骄傲，并享受这份荣誉：虽然影片无论是故事原著还是核心的设备技术都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但后世成功的影视作品茫茫多，而乡村教师又是一部并没有影视化的小说作品，能在这茫茫多的作品中选中这个最能体现出技术的优势，同时还得避开此时西方国家最敏感的意识形态等方面问题的作品，这本身就是一项极具考验的工作——要知道，乡村教师的成功可不单单只是技术的碾压，其故事本身如果得不到美国观众的认同，甚至，如果在影片中没有避开那些意识形态的问题的话，这部电影能不能在美国顺利的上映，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乡村教师在另一个时空里，是没有被影视化的，这也就意味着整部影片从剧本到每一个分镜头，都没有任何成功的先例可以借鉴，虽然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交给国内的专业大师们去做，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这并不意味着蝴蝶就可以坐享其成，恰恰相反，他的担子可是一点都不比导演轻松，因为他还必须担任起整部电影的拍摄指导工作，否则，天知道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题材的影片和电脑特效的导演组，会把这部电影拍成什么模样。
这可不是蝴蝶自夸，事实上，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就不止一次的有人提出质疑，说整部电影里把中国描写得这样贫穷落后，是否合适？剧情中为什么没有安排一两个能‘代表组织’的正面人物？老师在教育孩子们为何要读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宣扬‘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或是‘学好知识，报效祖国’的大道理？为什么整部影片中，完全就体现不出国家的存在感，更看不到任何党组织和政府的形象？说难听点，这是否有丑化中国之嫌？
对此，蝴蝶很坦然的表示：爱干干，不干滚！
生活在后世的蝴蝶，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的大脑回路，事实上在刚开始的计划中，他还真没打算这么辛苦自己，但当他真切的体会了这个时代最主流的创作思想后，为了避免这些人把好好的一部科幻大作拍成又红又专的主旋律，就只能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了，因为在这个时代，他还真找不出一个既懂电影，又能完全不受这些政治风气影响的导演。
也亏得是蝴蝶，要换成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导演，都不可能在这种指责的压力下坚持下来，最终的结果要么就是这部优秀的科幻大片在一堆外行的胡乱修改下变得面目全非，彻底的沦为一个笑话，要么，就索性腰斩，干脆换个剧本，去拍那些绝对不会出现政治错误的抗日神剧或魔幻架空了。
事实上即便是以蝴蝶的身份，当初为了坚持要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拍摄这部影片，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的：虽然不至于会有被打倒批臭的风险，但要不是他自己的坚持，再加上中央首长对文艺界一滩死水的现状也确实有些不满，想借他的手来弄点动静，他恐怕连最基本的剧组都拉不起来，更别说以最优秀的质量完成这部作品了——他是不怕这些指责和风险，可人家导演和演员却没有这样的底气啊，这年头，政治错误可不是说笑的，哪怕是国字级的大导演和一级演员明星，一旦因为某部作品而被打上了政治不正确的标签，一生的荣誉地位加职业生涯全毁都是轻的，弄不好，判刑坐牢都不是没可能，谁能不怕？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些人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与票房口碑双丰收的北美市场不同，在国内，乡村教师虽然也收获了巨大的票房和众多的好评，但在一些主流媒体上，却也出现了不小的骂声，让蝴蝶是好不惊愕。
是的，就是这样一部要思想有思想，要技术有技术，要大场面有大场面，连最傲慢的美国人看了都赞不绝口的影片，一部在另一个时空里，中国电影人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砸了无数的钞票也没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影片，却在中国本土遭受了巨大的非议和指责，一篇两篇文章还可以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连续好几天在众多的新闻媒体上都出现类似的批评，甚至出现了要求将这部影片彻底禁播的言论，蝴蝶就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
有意思的是，受指责的地方很多，除了那些在拍摄过程中就出现过的意见，整部影片最让国人诟病的一点居然是影片的结尾，当外星人点评人类的文明时，居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中国的成就，就算我们在科技上比不过西方国家，可我们也同样有自己的骄傲啊：比如长城，如此伟大的建筑奇迹，在月球都能看到，外星文明怎么会发现不了？为什么不让外星人说上两句？就算是拍戏，也不能只涨洋人的威风，不顾自己的志气吧？
说实话，在报纸上看到这篇文章时，蝴蝶是足足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文章的作者不是在‘高级粉’，而是真的在一本正经的扯蛋，而当他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说给方碧瑶听，方碧瑶却并没有被逗笑，反倒十分认同的表示这个意见确实很有道理，并劝蝴蝶下回要多听听这些专家的意见。
这一刻，蝴蝶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庆功时酒喝得太多，导致这个世界都在抽风？不然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怪怪的，根本无法沟通呢？
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脑子里的逻辑思维啊！
在蝴蝶看来，这些人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是的，他知道长城很伟大，也知道四大发明很了不起，但这种都过去几百上千年的老皇历有必要天天挂在嘴上吗？人类文明都是向前发展的，要比也是该比现在，比未来，比如在他那个时代的中国，什么地球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世界最长的跨海大桥，人类史上第一颗量子通讯卫星，蛟龙号潜水又创了世界纪录……你要不挂个世界第一世界之最的名头，报纸连个头条都混不上，国人都不好意思去吹，可就算这样，这些成就也没见有谁天天挂在嘴上，最多就是聊起来自豪的说两句，然后十有八九就会把楼歪到不知哪个小明星的八卦上。
民族自豪感？这当然得有，但自豪感又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何况吹的还是几百上千年前老祖宗的功迹，何况相比起国家所取得的这些成就，像蝴蝶这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一代，反倒是对国家处处忍让为先的国策和始终被美帝压上一头的处境更是不爽，至于说成就……那不是应该的吗？
说起来，后世的中国人活得也确实挺累的，要跟美国比科技，跟美军比装备，跟欧洲比福利，跟东南亚国家比生态环境，跟澳洲比住房，跟狗大户比人均收入……好吧，最后这个确实太夸张了，可以排除，但这也真实的说明了后世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心气——干啥都想当老大，干啥都只认第一，总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混然不觉自己在绝大多数国家眼里已经是个怪物般的存在。
生活在这样一个中国的蝴蝶，当然没办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中国人，他不明白，一个已经崛起的中国，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一点点的成就，他们只会把这些成就当成理所当然，因为这样的成就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麻木，但这个时代的中国却还没有崛起，恰恰相反，它正处在极度的困境之中，两者，是根本不具备任何可比性的。
几十年的政治运动耗尽了国民的激情，打开后的国门又让他们真切的了解到自己有多么落后，过去曾经为之宣传和骄傲的那些成绩，竟然都是别人早已淘汰的，光美国和苏联人早在六七十年代就可以登上月球之时，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竟然还在为三餐温饱而奋斗，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差距？
自卑，极度的自卑——在这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尽管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不愿承认，但他们的内心却已经找不到为自己国家而骄傲的理由，但身为中国人，对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认同感，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却又注定了他们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为了不让自己倒下，他们必须要维持这脆弱的自尊，在这种心态下，人们自然会变得无比敏感，同时，对于任何一丝能够有助于提升民族自信心的成就——哪怕是那些千百年前的，也要反复宣传，因为他们实在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作死作出新高度
媒体对电影诸多的指责，原本让政府内一些知情人士还很是担心，毕竟蝴蝶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心胸宽广，能兼听则明的人，而且凭心而论，这部电影虽有不足，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没太多的顾及国内观众的感情，但本身绝对称得上是国内影视产业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无论是剧情还是技术，拿到世界上都是最顶级的，更是一举打入了美国市场，完成了无数电影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壮举，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这些负面评价也的确过于苛刻，更像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所以蝴蝶若是为此而发彪，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虽然蝴蝶也确实是表现出了些许的不爽，却并没有将这些批评太当回事，这也使得政府方面许多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毕竟以蝴蝶的重要性，若他真的十分介意此事，为了避免伤害双方的感情，说不得就只能动用行政手段来干预新闻自由了——这样做当然是最简单的，却不符合目前的国策，也太容易给外界造成不良的影响，毕竟在这类问题的处理上，往往都是带有极强的政治性的，弄不好某些人还以为国内这是又要搞运动了。
事实上，对于国内这些文化界的喷子，政府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说白了这些人就是五大郎开店，见不得有比他们高的。乡村教师这电影是什么样的水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也正因为这部电影的质量太高，使得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在文艺界多少有点名气的人就很是不爽了——这就好比是小吃一条街里开店，原本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花花桥子众人抬，当然是你好我也好，可你却突然弄出个宫庭国厨大师级的水准来抢生意，你是爽了，别人这生意还怎么做？不把你打压下去，圈里的老前辈还有饭吃吗？
可知道归知道，站在政府的角度，却也不好将这些人怎么样：一来，以权压人，堵塞言论自由，这名声可不怎么好背；二来，世间本就没有圣人，这些人或许小节有亏，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却还是相当听话的，政府也需要有这么些听话的文人来引导舆论，所以一般而言，就算明知道这些人背地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要没有触及到政府的底线，对他们的言论政府也都会采取相对宽容的态度，反正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嘴长在人家身上，管他们说什么？
所以说，对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他，反正电影的成绩和中央的态度摆在这，有了乡村教师的成功，以后再有这类题材的电影开拍，自然都是一路绿灯，政策上更是会全力的支持，那些文人嘴炮党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政府的决策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指手划脚了？观众那边更是不必担心，反正对政府高层而言，一部电影若是能从海外赚回大笔的外汇，就算国内的票房扑到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这种担心也根本不会出现，事实早就已经证明，越是这些被文人们骂得狠的影片，票房就越是火爆——放庐山恋的时候，老学究们骂得比这厉害多了，结果呢？反倒是给电影打了广告，看的人更多了，还尽是成双成对的小青年，看了一遍又一遍……反正骂过一阵之后，见没人搭理他们，这些人自然就会闭嘴，去找下一个热点来刷存在了。
可惜，这愿望虽然美好，蝴蝶却并没有打算配合：他的不介意，只是建立在不动用自己身份的特权来强势压人的基础上的，作为一名在后世经历过无数网络骂战的键盘侠，尊重和维护言论自由的环境可不代表就会乖乖受骂，被人喷了当然就得喷回去，喷不过再考虑删贴封号的手段也不迟……不就是想炒作和刷一波存在感吗？当小爷没见过这些套路是怎么的？小爷今天就让你们刷个够，不把你们刷到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这事就不算完！
于是，在沉默了两天之后，这个时空的国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后世网络键盘侠的强大——蝴蝶直接操刀，亲自编写打印了一篇文章发到报社，直接就把整个文艺界一顿炮轰，让这场原本就已经快要平息的风波，瞬间就再次沸腾——或者说炸锅更妥当。
光看标题，就知道蝴蝶这篇文章写得有多惊悚：爱国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作为一名生活在网络信息时代的年轻人，蝴蝶与这个时空的国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对于这些所谓的业界名流和艺术大师根本就没有任何盲目的崇拜，连一丝一毫的敬意都没有——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里，圈子里那点事，有哪件不是被无数人放在放大镜下看个一清二楚的？加上网络上各种喷子横行无忌，披在大师们身上的那点光环早就被扒光剥净，而眼界和知识面的开阔也给了他这样的普通人以更多的自信：要说是造神舟飞船和两弹一星的大师，他还会肃然起敬，因为这些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而他们的成就也确实是撑起了这个国家的脊梁，至于那些玩笔杆子的文人，不过就是混碗饭吃，谁比谁高贵？
有这样的心态，加上对方又嘲讽在先，蝴蝶自然不会笔下留情，一想到跟自己对喷的都是这个时代最牛叉的一批文人，战意就熊熊燃烧，开篇就是一发地图炮，直接用明未时期的东林党为样板，生动的向国人描术了‘文人大师’们是怎么‘爱国’的。
爱国好啊，谁都知道要爱国，而且只要高举着爱国的旗帜，就可以尽情的排斥异已，打压对手，一切自私的目的都会被爱国的光环掩盖，一切卑劣的手段都会变得合情合理，一切阻碍了他们利益，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对手都会被打倒批臭，所以无论在任何时代，这些‘大师’们永远都是最‘爱国’的，不过他们对国家的爱，永远都只会停留在嘴上，也只会停留在对别人的指责和贬低上，因为当嘴炮党骂人，永远比干正事要来得容易，而且还更容易出名，就像明未时，脑子笨的都去前线跟起义军和鞑子拼命了，而聪明的人，比如那些东林党，基本都躲在安全的大后方，对那些傻瓜横挑鼻子竖挑眼，顺便泡泡妹子，喝喝花酒什么的，多幸福。
将军在前线打了败仗，那就是他作战不利，那就是他贪生怕死，朝庭就是因为用了这样的无能之辈才会让局势一天天败坏至此，必须严惩，必须法办，必须要抄杀灭门……至于说将军说的那些困难，比如军中粮草不足，军费被贪污克扣之类的，那都是狡辩！真正爱国的人怎么能跟朝庭讲条件？就算没钱没粮，哪怕饿死也是要奋勇杀敌的！
将军在前线打了胜仗……好吧，这当然是好事，也应该奖励，可这样勇猛的将军，朝庭怎么能不防着一手呢？而且他手下那些士兵都只知有他而不知有皇上，这分明就是脑后生反骨，将来必成朝庭的心腹大患啊！就算不除掉他，也必须要趁早削他的军权，或是给他派个监军什么的，再顺便把他的钱粮供应控制在手里，再分化一下他手下的将领，这样他才会老老实实的为朝庭卖命不是？
看，大师们的爱国就是这么简单：不管你是在工厂里加班加点还是在前线浴血奋战，都比不上他们嘴炮一轰，统统都变成坏蛋，因为全天下就只有他们才是‘会爱国’，‘懂爱国’的，要不怎么人家才是‘大师’呢？脑子不灵光的，都在拼命的苦干实干，只怕时间不够用，谁有功夫玩嘴炮？
明朝的这些事，看起来与电影完全不相干，可蝴蝶这里却笔锋一转，又把乡村教师被国内一些文人痛批的事扯出来，对号入座，立刻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不是么：先不说乡村教师这部影片的质量无可挑剔，单单是它在国外创造的成绩，就足以称得上是为国争光。创作人员，导演，还有演员们费尽心血，在有限的条件下拍出了这样一部连外国人都惊叹不已，赞不绝口的优秀影片，不仅宣扬了中国的正面形象，更为国家赚回了大笔的外汇，这样的功臣不好好表扬，鼓励，却被一群所谓的名人大师左一个毛病，右一个毛病的批个没完，这难道就是爱国了？你这么爱国，这么有才，怎么没见你拍一部电影或是写部，也卖到国外去给国家赚些外汇回来？
到这里还不算完，开地图炮嗨到飞起的蝴蝶笔锋再转，又将炮口对准了这几天来一直被人所垢病的‘民族自尊心’，习惯了网上喷人无下限的他，直接就弄出一个刻薄到极点的比喻：一个穷到要饭的乞丐，生怕别人瞧不起，恨不得见人就说他爷爷的爷爷当过大官，这难道就是有自尊心的表现。
在蝴蝶看来，真正有自尊的人，是绝不会把祖辈的荣耀成天挂在嘴上的，他们只会像影片中的老师和孩子一样，默默的努力，默默的坚持，哪怕在最绝望的环境下，也不放弃希望，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谈自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至于那些只会整天叫嚷着祖宗有多厉害的嘴炮党，那不叫自尊，那叫自卑，因为只有自卑到极点的人，才会连承认自己落后的勇气都没有，也没有奋起直追的自信，这才需要用祖宗的荣耀来装点门面。
喷得兴起的蝴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篇文章在这个时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网上喷人不都这样吗？语不惊人死不休，谁会给对方留一丝的脸面？可在这个时代里，这些话别说写成文章，就是在心里想想，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在对文艺圈开炮，而根本就是在拿大耳光扇所有中国人的脸，打掉无数人用来逃避现实的最后一层伪装。
不得不说，蝴蝶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按理说，像这样反动透顶的文章是绝对没有哪个报社敢刊登的，但谁让写文章的是蝴蝶呢？结果就是这篇文章在送到报社之前，就先被一干中央首长们给传阅了一番，在经过反复的权衡后，最终在首长们的默许，甚至是暗示下，报社的工作人员这才麻着胆子将这篇文章上报。
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思想，就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了第一次碰撞。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针对谁，你们都是渣渣
任何一个行业或圈子，都有其潜在的规则，就比如文人圈里的潜规则就是：喷人可以，但绝对不能相互揭短！
倒不是要体现什么风度，关键是：文人们千百年来之所以能牢牢的掌控社会舆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靠着一代又一代的经营，为自己这个阶层营造出了一种十分高贵的形象，普通的老百姓只要一听是什么文学大师，艺术界名人，对他们的话多半就会坚信不疑，而这种影响力也正是他们权力和财富的源泉，当然得好好珍惜，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笔杆子可都靠着它混饭吃呢，怎么能自毁根基？
没有进这个圈子的人，自然无法体会到其中的奥妙，而进了这圈子的人，就会成为利益的获得者，更不会去揭穿这一切……其实蝴蝶说的这些道理并不难理解，但千百年来，却几乎从没有人敢公开的说，因为但凡是有人敢这样做，就无异于与全天下所有的文人笔杆子为敌——所谓的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古往今来多少的英雄豪杰都是毁在了这些人的笔下，笔墨杀人，比钢刀更狠十分，因为钢刀只能夺命，笔墨却能诛心毁名。
所以说，蝴蝶真是罪该万死！他哪里是在打脸？根本就是在砸人饭碗啊！他一篇文章扒光了文人最重要的那点脸皮，今后大家还怎么出去见人？老百姓看了这些，谁还会信他们说的话？他们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于是，大师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怒斥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不得不说，要论喷口水，大师们的确无愧于其名号，个个都是专业级的，一个个引经据典，先是将蝴蝶列举的明末那点事给驳斥得体无完肤，接着又将他这种贬低民族骄傲和伤害民族自尊的言行定性为反革命，一个个高帽子就像不要钱的砸过来，而背地里，更是不知有多少人给中央写信，要求立案严查这等公然反党反国反民族的反动份子，不光是写文章的人，就连允许发表文章的编辑和报社领导，都要追究其行政责任！
报社社长和编辑欲哭无泪——他们能说啥？能告诉别人，这文章就是中央首长让刊登的？还是说这是他们自作主张？无论怎么选，好像都是找死，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压力不单单只是来自于文艺界，不得不说，蝴蝶那嘴炮的威力实在太强大了，尤其是最后那一炮，别说是一般的群众，就连许多政府内的干部领导，感情上都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因为蝴蝶说得不对，恰恰相反，正因为这些道理无可反驳，才格外的让人愤怒，因为没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虚荣的乞丐，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自己最卑劣的一面的，哪怕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会愿意承认。
除此之外，作为当领导的人，还得考虑社会的影响。
当今的中国，一方面国力贫弱不堪，几乎连国体都难以维持，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打开国门进行改革，让老百姓都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看到了中国与外国的差距有多大。在这种情况下，不光是老百姓，就连政府内部都有许多同志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进而对国家失去信心，这时候讲团结，讲自信还来不及，怎么能允许这样伤害国民感情的言论出现？就算说得在理，可老百姓却不一定能够接受啊，如果连祖辈的光荣都要放下，那国家又凭什么来凝聚人心？
没人敢支持蝴蝶的这些言论，就算心里认同的那些，在汹汹的大势之下也只能保持沉默，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发表自己观点，哪怕是公然给地主资本家和农奴主洗地翻案都没人追究的信息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政治正确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在政治正确的前题下，一些道理的正确与否，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可以说，蝴蝶这篇文章，绝对是替他自己拉足了仇恨，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大师们的观点，要将他抓起来法办，但主流的观点，却还是倾向于要让他认错道歉，平息社会的舆论——这已经是相当的开明了，也亏得是这些年大家都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运动，若是放在几年前，就这些言论，都足以掀起一场大狱，不知有多少人都得乌纱不保，人头落地不至于，但牢狱之灾是绝对免不了的。
蝴蝶会道歉吗？
他当然会！这无须怀疑！
凡是了解蝴蝶的人都知道，这小子从来就不是一个硬骨头，贪生怕死才是他的本质，他自己甚至都从来没有掩示过这点，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惜以身证道？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政府表示出丝毫对他这篇文章的不满，并要求他作出道歉，他绝对会马上转变态度，立刻对自己不当的言行和腐朽落后的思想，从灵魂深处进行最深刻的反醒，而且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可惜的是，当初既然选择了让这篇文章登报，首长们又怎么会对这后续的发展毫无准备？说白了，他们对现今文化界，乃至举国上下这一滩死水的气氛也很是不爽，却又无力去改变，因为有些话，以他们的身份和立场却是不好开口，而别人又不敢开口。要让这滩水流动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往水里砸石头——你见过砸出去的石头，还有捞回来的么？
选择蝴蝶，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比他更合适来做这件事的人了，蝴蝶的这些言论想法虽然过于偏激，但阅尽沧桑的首长们又岂会看不出在这偏激的字里行间，流动着的正是一个大国公民的骄傲？蝴蝶超然的身份使得他敢于说出这些别人都不敢说的话，这种极品的搅屎棍可不是随便能找到的，好不容易才让他上勾，首长们又岂会让他轻易脱身？
所以，外界的压力是一丝一毫也没有传递到蝴蝶身上，他唯一能看到的也就只有报纸上那些怒气冲冲的斥责，知情人员都被下达了禁口令，不允许向他透露半点风气，甚至还得在他面前尽量保持轻松，比如半开玩笑的调侃几句，总之就是要让他在毫无负担的情况下尽情的开喷，彻底的把这滩死水搅混。
事实证明，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蝴蝶的战斗力绝对爆表，对于文人大师们的斥责，他没有丝毫的辩解，直接就用数据作出了回应。
文人爱国，阉党误国？
我承认太监的确不是啥好鸟，但是亲，你们这么懂历史，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崇贞在听文官的话，干掉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之前，明朝一年还能收上几百万两银子的商税，可到了那帮文官手上，一年却只收上来几两银子？
是的，亲，你们没有看错，若大的一个明朝，在那帮文人大儒们的治理下，一年收上来的商税，总共也没有超过十两——估计在当时京城好点的酒楼里，都不够点一桌酒席的。
好吧，可能有人会说这些都是贪官污吏们干的，几个败类不代表所有文人都是坏蛋，反正这些人都死了几百年了，也不会跳出来咬他们一口，大家划清界线就好。
回到这民族自尊心的话题上。
中国人好面子，这所有人都知道，但好面子似乎跟自尊自信自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吧？一个伟大的民族，一个传承了数千年，几度接近亡国灭种，却又一次次爬起来，再次站立在世界之巅的民族，什么时候已经自卑到只能靠几千年前的长城和四大发明来维持自己的尊严了？
自尊不是吹出来的，不是文人的笔杆子写出来的，也不是靠那些嘴炮党成天喷天喷地喷出来的，尊严是做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是两弹一星的元勋们一辈子隐姓埋名，在戈壁滩上点燃的蘑菇云；是千千万万的将士在战场浴血牺牲，迫使敌人签下的停战书；是亿万的工人农民不计个人得失，日夜奋战在地里田间，工厂厂房；是无数一辈子献身革命，到老依然不计身后毁誉，宁可堵上一世的英名也要为国家找出一条道路的党员干部，是这些人的努力，才撑起了这个民族的自尊，这才是当代中国人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穷怕什么？再穷能穷得过刚建国那会儿？
落后怕什么？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于人的！
再穷，再落后，中国人也从没认输，有钱学森，邓稼先这样的科学家；有千千万万随时准备用生命守护这个国家的子弟兵；有亿万世界上最勤劳的工人，农民，中国人根本不需要靠吹嘘祖辈的那点功迹来维持可笑的自尊，完全可以挺直了腰杆做人，大声的告诉世界：
我们就是穷，我们就是落后，但我们绝对不会一辈子穷下去，用不了多久，可能是三十年，可能是五十年，我们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债主，我们会让全世界都来买中国生产的东西，我们会让全世界都求着我们的国民去他们国家旅游消费，我们会拥有世界上最多的钢铁，会建起世界上最高的大楼，会架起世界上最长的大桥，会修建世界上最大的水坝，会发射世界上最先进的卫星。
总有一天，站在这个时代的肩膀上，我们的后人会为生产了太多用不完的钢铁而头痛，会为私人轿车太多天天堵路而烦恼，会为大鱼大肉养起来的肥膘而伤心，会为长假旅游时的人山人海而郁闷，到那时，我们可以骄傲的对那些曾经看不起中国的人说：来，哥带你玩。
所以，你们根本不需要为过去而骄傲，因为这个时代，后人注定会为你们而骄傲！
为了让这一天能早一点到来，如果大师们能少喷点口水，多干点实事，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所谓的公知
八十年代的中国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国家充满绝望，但哪怕是最乐观，最坚定的爱国者，对国家的未来也只是抱着一种相当模糊的信念，那就是中国一定会变得富强，但具体能富强到一个什么样的标准，国家能强大到什么地步，老百姓的生活能富裕到什么水平，却从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或者说目标。
国家能提升工业和科技的水平，能勉强跟上发达国家的脚步，能生产出先进的武器装备，不再担心敌人会随时打进家门或是对我们进行军事讹诈，可以大声的对列强说‘不’——这恐怕就是绝大多数中国人对国家最大的期望了。
个人方面，老百姓能吃饱肚子，能穿得起漂亮的衣衫，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间宽畅明亮的住房，出行能有一辆自行车代步，过年过节能多发些福利，饭桌上能多些肉食，菜里能多些油水，如果可能的话，家里还能添些如电视，电风扇，缝纫机之类的‘大家当’，那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在很多朴实的老百姓看来，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社会，也不过就是如此。
更多的？没人敢想，也没人能想像得到，一个连三餐都吃不饱的人，是不可能去想像山珍海味和生猛海鲜的大餐是什么样的滋味的，对他来说，吃不完的肉包子就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奢望。
但蝴蝶的这篇文章，却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与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中国，一个连最甜美的梦中都不敢想像的中国！
前面那段倒还没有什么，像这样的口号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只不过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绝大多数也只是将它当成一个口号而已，并不会当真，但后面的那几段‘幸福的烦恼’，却仿佛是用后人的视角，将一个时代的画卷清晰的展现在了世人面前，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自信，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文笔风格——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的真实，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作者的亲身经历一般，否则，如此美妙的生活，在他的笔下又怎么会处处都是‘烦恼’呢？
生产了太多的钢铁而用不完？这确实会让人头痛，但这样的头痛对于钢铁怎么都不够用的中国而言，该是何等的幸福？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头痛算什么？就是痛死了都是开心的！
私人轿车多到把路都给堵死？如果轿车没有便宜到连普通老百姓都买得起的地步，数量怎么会多到这种程度？如果连普通老百姓都买得起轿车了，这还是烦恼吗？这样的烦恼我也想要啊！别说堵车，就是买了车不许上路，摆在院里看着也开心啊！
大鱼大肉吃多了长肥膘——说这话也不怕折寿，地主家都不敢这么开伙，再说了，胖点怕啥？胖了那才好看！能吃成个胖子，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为此而伤心？伤心你别吃啊，我不怕长膘，让我帮你吃得了！
还有旅游——自古以来，能游山玩水的好像都只是极少数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的特权吧？普通的老百姓谁会去那样折腾？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没有足够的权势或钱财傍身开路，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碰上些什么事，哪还有玩乐的心情？
街边，巷尾，车间，田野，家中的小院，几乎所有能看到人的地方，人们都在谈论着这篇文章，谈论着这篇文章中所描述的未来。关于那些‘幸福的烦恼’，人们带着调侃的语气，似乎是在质疑，但目光中却充满了向往，而这份报纸也被无数人小心的珍藏，不知有多少人在夜深人静之时，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它，尽管整篇文章几乎都能背下来，可依然乐此不疲，就像透过这些文字，真的可以看到那个梦想中的天堂。
一石激起千层浪，可让人意外的是，当蝴蝶这篇文章刊登出来，被他通篇嘲讽的文艺界，却集体失声了。
不是不想反驳，而是根本无法反驳。
如果说，蝴蝶的第一篇文章是毫不留情的掀掉了中国人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让无数人因此而羞愧得无地自容，甚至是恼羞成怒的话，那么他的这篇文章，则是给了绝大多数国人以真正的自信和自豪，也让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希望——正如他所说，中国有最优秀的军人，最勤劳的工人和农民，最无私的知识份子，执掌国家的又是最为老百姓着想的政党，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理由不富强？
穷点怕什么？落后又算得了什么？中国现在就是穷，就是落后，这有什么不敢认的？在中国传统观念中，穷和落后从来就不是一种耻辱，恰恰相反，中国人最鄙视的正是那些只会以财富取人的势利之徒，敬重的永远都是能身处困境却自强不息，并最终改变命运的强者。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归楚；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蝴蝶用他那并不算专业的文笔，讲述的却是这样一个早就被无数英雄豪杰践证过的真理，嘻笑怒骂之间透出的竟是堂堂正气与煌煌大道，这样的文章，怎么驳？谁又驳得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篇文章里，蝴蝶赞美和歌颂的工农兵与科学家，正是这个国家执政党最坚实的基础，也是党赖以生存的根基之所在，这些在封建时代里几乎被文人士绅们打压成奴隶般的阶层，是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真正翻身作主的，受传统的影响，他们虽然不是很认同蝴蝶对文人的贬低，但对蝴蝶的赞美和肯定，却都感同身受，甚至是深以为然。
可不是么：在国家最黑暗，最绝望的时代，工人日以继夜的生产武器送到前线，农民省下最后一点口粮拥军护军，军人浴血沙场百死无悔，科学家放弃国外优越的生活毅然回国，不正是这些人的付出和牺牲，才有了如今自强不息的中国么？没有这些人，中国谈何尊严？又哪来的尊严？这道理没毛病啊，而且这样一想，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名工人和农民，也能感受到那发自内心的自豪和骄傲，因为他们完全可以骄傲的说一句：国家的强大，也是浸透着他们的汗水和努力的！
此时的国人并不知道，在几十年后的网络信息时代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越是享受着种种国家优待和特权的科班文人，也就是所谓的‘公知’和‘专家’们，就越是反共，其言论和思想之反动，对党和革命先辈的刻骨仇恨简直连国民党都要自愧不如，如袁某人之流甚至都敢在课堂上公然宣扬他那些狗屁不通的反动言论，对革命先辈，甚至是开国领袖各种污辱诋毁，但恰恰正是由底层老百姓所自发结成的一些网站论坛，在没有享受到国家政府任何补贴的情况下，却成为了爱国主义的大本营，不知有多少在课堂上被带歪了的年轻人，在这些地方通过一次次的争辩与反思，最终被重铸了三观，并成为最坚定的社会主义制度和党的拥护者。
所谓的专家和公知们当然有理由仇恨党和领袖，因为正是在党和领袖的带领下，亿万的中国人才真正开启了民智，哪怕是那些从事着最底层的工作的劳动者，也能识文断字，能独立思考，能分清是非善恶，能看清谁是他们的敌人，谁是他们的朋友，更懂得了什么叫阶级立场——如果没有这样的改变，他们又怎么会失去历史上那种种的特权？
只要在圈子里相互吹捧一下，就能成为所谓的名流大儒，就能公然把持整个国家的公权，就能心安理得的骑在所有人头上作威作福，这样的好日子一去不返，甚至一度沦落到要跟那些臭工匠一样靠一点死工资艰难度日，他们当然会仇恨给这个国家带来这些改变的人，并不择手段的去推翻这一切。
所谓的推翻，当然不是指武力暴动，因为历史早就已经证明了土共的战斗力有多逆天，他们选择的手段还是千百年来早就被玩烂的那一套：欲要诛其身，必先毁其名；欲要毁其名，先要污其行……简单的说，就是要发挥出他们笔杆子文人的优势，用生花的妙笔将党自成立以来为国为民所做的一切功迹，能抹黑的就抹黑，实在抹黑不了的，就从领袖和革命先烈们的私德入手，各种丑化污蔑，然后再借助一些所谓的受害者的现身说法来博取大众的同情，比如在后世的文艺圈，整个圈内就充斥着一股为地主资本家翻案的风潮，甚至于连一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大流氓都能堂而皇之的披上‘文明人’的外皮，为他们逝去的‘罗漫蒂克’而哀叹。
这还不算什么，更有甚者，有本小说描写的是西藏某个心地善良的农奴主的公主，她曾经给一个被鞭打的农奴半块糠饼救命，而这个卑贱的农奴却不思报恩，反倒给凶狠的共产党汉人军队带路，推翻了主子的家族，让善良的公主变得家破人亡，之后各种遭遇的悲惨，不知骗了多少无知之徒的眼泪……可公主的同情者根本就没想过，在这位所谓的善良的公主悲惨命运背后，是千千万万个更加悲惨的，生生世世都看不到希望的农奴终于可以获得解放，终于可以站直了腰杆做人，而这一切如果没有共产党来打破，后世生活在西藏的人民，至少有九成以上恐怕都还得以农奴的身份生活在不见天日的猪圈里。
值得庆幸的是：已经开启了民智的中国人，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尤其是新中国一直坚持的全民精英化教育，更是让无数人从小就具备了看穿事物本质的眼光，这些颠倒黑白的东西除了让人们更加认清他们的嘴脸，最多也就是骗几个连自己的阶级立场都弄不清的智障，所以在蝴蝶的那个时代，国家虽然也有着许许多多的问题，但党的统治根基却是从未被动摇过。
这个时代的文人，当然还不敢像后世那样嚣张，不过在一些事情上其实就已经有相当的苗头出现，比如乡村教师这样一部优秀的电影居然会遭遇各种非议，很难说在这背后除了文人们的忌贤妒能，就没有什么别的更深层的原因，要知道黄皮白心的美分党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要打击中国人的民族自信心，瓦解中国的民族凝聚力，九十年代那些各种贬低国人素质的感言文章，其主力可都是这帮人，而这样一部能大涨中国人志气的电影，与他们的立场和利益显然是背道而驰的，当然得尽力抹黑才是。
在蝴蝶这个后世人看来，这些人的言论逻辑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什么国人的素质低，什么中国人在开完集会后就满地垃圾，而外国人开完集会后会场则干干净净的，那种恨不得把自己漂白了去给洋人当孙子再骂中国人是低等民族的嘴脸让人怎么看怎么恶心——在八九十年代网络还没有出现，舆论平台还被他们垄断的时候，这些言论还真的骗倒了不少人，让很多爱国青年真心为中国人的落后愚昧而痛心疾首，直到网络出现，老百姓真正看到外面的世界，更随着中国的经济腾飞，无数的国人开始走出国门旅游，人们才愕然发现，原来这些人嘴里高素质的洋人，竟然都只是他们的想像，而现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美国有近三千万人在吸毒，平均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瘾君子，贫民区里每天都有枪击命案发生，警察甚至会主动告戒游客最好避开那些区域。
英国有几十万的足球流氓，几乎每次大型的足球赛最后都会演变成球迷的集体散打，更坑爹的是，哪怕在十比一的绝对优势兵力下，他们还是打不过更加生猛的战斗民族。
法国人天性浪漫，似乎是梦幻中的艺术之都，但公知们肯定不会告诉你，法国同样是小偷之国，这里的小偷之多在欧洲是举世皆知的，甚至多到了警察都懒得管的地步——顺便再说一下，法国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罢工，包括他们的警察和公交之类的社会服务部门，都会时不时的给你罢工抗议，如果旅游的时候不幸赶上……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而在这个时代里，被公知们吹捧了一遍又一遍，更无数次拿来跟中国人进行对比的日本人……呵呵，福岛核泄漏刚发生之时，国内的某个公知大腕就振振有词的预言：一年后日本重建福岛的速度和勇气，必定会让世界为之震惊。
结果呢？在某种意义上，这话倒真没说错，中国人民确实被日本人的速度和勇气给震惊了：整整六年过去，灾地还没有重建，而安置在其他地区的灾民却曝光出不堪被人岐视欺辱而绝望自杀的丑闻，对比全国人民对汶川的支援和飞一般速度重建起来的城市，对比在灾难发生时拒绝执行救灾任务的日本自卫队和接到命令，直接就写好遗书赶赴灾区空降救灾的子弟兵，这脸打得是啪啪的作响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数据不会说谎
目光转向海外。
一部乡村教师电影，让中国瞬间成为了世界媒体关注的焦点，让政府的外交人员感到惊喜的是，它不仅为中国赢得了无数的赞誉，更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西方国家的民众对中国的印象，中文发音的‘老师’这个词汇，更是在年轻人之间开始流行，用一位外交官的话说，在电影播放之前，大多数的西方人提起中国，脑中浮现出的形象无非就是两种：要么就是拖着辫子的奴才，要么就是挥舞着双节棍的李小龙，但在电影播出之后，那位身形瘦弱，却比大多数男人都更为坚强的女老师，似乎已经开始取代前两者，成为中国新的形象代言人。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惊喜的改变。
辫子奴才就不说了，那不过就是西方人固有的岐视和偏见，再加上多年来媒体的刻意丑化，而李小龙，虽然被无数国人视为骄傲和英雄，但事实上，他在西方人眼中塑造的中国人形象也未必就有多正面——比起影片中想要传递的民族精神和自强不息，不向强权恶势力低头的精神，绝大多数的西方人都只记住了他那精彩而又强大的‘功夫’，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让很多外国人都误认为中国人都是那种很能打的暴力青年。
当一个民族处处受人欺辱的时候，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能激发他们反抗精神的英雄出现，但这样的形象却并不适合成为一个民族的名片，功夫中包含的精神和东方哲学是西方人无法理解的，而功夫暴力的一面固然能让恶人敬畏，却也同样会吓走善良的好人，更重要的是，在现代文明为主体的西方社会里，科学和知识才是文明的基石，个人的勇武最多只能让个人获得尊严，却无法让一个国家和民族得到尊重——在这点上，一位追求知识追求真理的女教师，无疑要比一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热血功夫男更具优势。
当然，比起令人尊敬的女教师，观众们更观注的还是影片中那些天马行空的想像与波澜壮阔的战场场面，如果不是文化的差异，再加上剧情本身并不像星球大战那样更贴近于西方人的视角，单以电影的水平而言，它甚至已经具备了向星球大战发起挑战的实力。
事实上，这部电影造成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
美国哈佛国家实验室超算中心。
“布莱尔教授，我们的来意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关于中国人拍摄的这部电影……”
“等等，让我先算完这道公式……不对，这里的结果不对，究竟是哪出错了……常数，对，这里应该要加入一个常数值……yes！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不是随机的巧合……可是见鬼，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教授趴在计算机操作台前忘我的工作着，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又喃喃自语，完全无视了站在身后的两名情报高管是多么的尴尬，不过，尽管对这样的漠视有些无奈，可两名中情局的高级主管却还是很耐心的等待着，并没有打扰教授的工作。
在美国，科学家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但绝对是最受尊重的职业，尤其是在面对一位国宝级的专家时，别说是两个情报主管，就算是中情局的局长来了，也是要以礼相待的，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中情局本身就是有求于人，当然就更得维护好彼此的关系了。
终于，教授似乎完成了手边的工作，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要问你们：那部电影，你们确定那真的是中国人拍摄的吗？”
两名主管彼此看了一眼，轻轻点头，试探着问道：“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确实是中国人自己拍摄的……怎么？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再次变得激动：“发现？呵呵，你们说得也太轻松了……这么说吧，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部电影里的那些特效动画，都是由计算机进行模拟计算后再渲染生成的吧？”
A主管轻轻点头：“是这样，中国人确实是这样告诉我们的，据他们的说法，这些动画都是他们动用了国内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来完成的，而我们想知道的是，他们的这些计算机，究竟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的水平？是否在某些领域上已经达到，甚至是超过了我们？”
“达到？超过？”教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苦笑摇头：“何止是超过？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他们所用的这些计算机，其计算性能至少都是我们国家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数百倍，甚至是数千，上万倍都有可能，而且这还单单只是硬件性能上的差距，而他们在程序应用的领域，其实力也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所以我才要问你们：你们真的确定这部电影是他们拍摄的吗？”
数百，数千，甚至是上万倍的差距？
不得不说，教授的这番话真的把两名主管吓到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教授是计算机领域的绝对权威，更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和接受这样的答案的，因为这实在太荒谬了！
超级计算机是什么？这是一个国家科技和工业制造水平最高的体现，而在这个领域里，当今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能超过美国的……虽然一些证据已经证实了中国人在这个领域似乎也取得了不俗的成果，甚至在某些性能，比如图像处理方面，有可能还超过了美国，但他们最多也就是能接受中国的计算机技术或许已经有限的领先于美国，而且这个差距只要美国愿意，也是随时可以赶上并超过的，但数千，甚至是上万倍的差距，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了……就算布莱尔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也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答案，何况仅凭对一部电影的分析，得出的结果是否准确，恐怕也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
教授似乎也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轻叹道：“说真的，如果不是经过了反复的验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结论，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他们没有这种性能的计算机，根本就不可能制作出这样的特效动画，就算勉强要做，时间和成本也会让他们把裤子都赔光，我不认为有谁会干这样愚蠢的事情。”
想了想，两名主管还是难以接受，试探问道：“那么，教授，以您的看法，如果同样的动画是由我们来做的话，将需要多少时间和成本？”
教授毫不犹豫的答道：“最乐观的估计，十年以上。”
愣了好一会儿，A主管才愕然问道：“您说什么？十年是什么意思？”
再次叹了口气，教授说道：“意思就是：在不考虑程序开发和硬件损耗的情况下，再排除掉艺术设计之类的因素影响，单纯只计算动画的运算时间，以我们目前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连续不断的满负荷运算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完成这些动画的数据计算。”
十年？让一台最先进的超算满负荷运算十年，就为了拍一部电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就算再疯，也不可能干出这样的蠢事，但这样的答案却未尝太不可思议了——不就是一段动画吗？就算它制作得确实很精美，但也不至于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夸张？你们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素质？”
教授冷笑着反问，随手打开了投影仪，屏幕上立刻投影出电影中最经典的那段太空战机追逐戏，并在他的控制下被刻意放慢了速度，最后定格在一个爆炸的画面上。
用手指着爆炸火光的一个角落，教授激动的说道：“故意看这里，看到这些物体表面的光影变化了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段动画在制作时，光源都是动态计算的……还有这里，看这块碎片，它与这架战机的碰撞，其反弹的轨迹完全符合物理法则，但事实上，这个镜头仅仅只有几帧的画面，如果不是像这样定格播放再仔细观察，正常的观看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所以这绝对不是刻意而为，这意味着生成这段动画的程序，其核心是绝对支持相当完善的物理规则的运算的！这样一来，这段动画的运算数据量就必然会大得惊人，我刚才说的十年，事实上还只是一个最理想的数字，而事实上，以我们目前的计算机的运算性能，恐怕连运行这样的物理计算程序都很困难，更别说用它来制作动画了。”
虽然不懂这些专业的知识，但俩名主管还是相信了教授的专业眼光，事实上他们也没有权力对教授的专业结论提出质疑，只是……拿着这样一份完全超出常理的结果，俩人还是忍不住问道：“有没有可能……比如，中国人用了很多台计算机来完成这一工作？”
教授冷笑反问：“你们当超级计算机是什么？柜员售货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况请一个人干十天，和请十个人干一天，成本有区别吗？知道像这样的超级计算机满负荷运行一天，需要的成本有多高……我估算过，中国人拍的这部电影，要想不赔钱的话，那他们用于拍摄的计算机性能至少都应该超过了我们上千倍，而且硬件的损耗率还必须相当的低。”
A主管为难的说道：“可是这也太不合理了，这样强大的电脑，中国……不，恐怕全世界都不存在吧？如果谁真的拥有这样的技术，那他们为什么不公布或对外销售？这样的实力，就算要取代IBM，成为计算机行业的霸主也是很轻松的吧？”
教授两手一摊：“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只是负责给你们提供数据和技术上的分析，反正以我的专业知识来看，这就是最真实的结果，因为数据是不会说谎的，至于这个结果是否合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A主管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教授，感谢您的支持，那么我们就把这个结果如实的上报了……如果您还有什么发现的话，请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再见。”
“知道了，有问题我会通知你们的，如果没别的问题，你们可以离开了，我这里还有一堆的数据要计算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距离真相只差脑洞
美国，白宫。
“几百倍？”没等中情局局长说完，总统便不可思议的反问道，在他看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荒谬的事情了——比那些政治丑闻还荒谬。
严肃的点了点头，局长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并强调道：“几百倍只是最低的估计，而事实上，这个数字可能还会翻上十倍，甚至是几十倍，也就是说，中国人拥有的这些计算机，性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数千倍，上万倍之多。”
认真的盯着局长看了一会儿，总统倒是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慌乱，但神情却也渐渐变得凝重——计算机不是核武，它本身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性，所以就算这个分析结果是真实的，也不至于会马上对美国构成实质的威胁，但这件事的重要性同样是不言而喻的，毕竟计算机可是一切现代科技最好的催化剂，中国人如果真的掌握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就算不考虑这些计算机的来源，光是其本身所代表的含义，就足以令美国为之警惕了。
想了想，总统还是轻轻摇头：“我还是很难相信，你确定专家的分析不会出现错误吗？就算是最乐观的这个结果，也意味着中国人在这个领域里至少已经领先了我们好几年，就算是苏联也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技术，更不可能将这样的设备交给他们。”
局长倒是没有坚持，却认真的说道：“事实上我也不太相信这样的结果，但比起我个人的猜测和怀疑，我更愿意相信专家的意见，毕竟他们才是专业的。而且近段时间以来，中国发生的很多事情也确实难以解释，所以，我们不得不作好最坏的打算：或许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已经出现了超出我们预估的变化。”
总统不置可否，沉呤道：“那么，你们的意见是什么呢？如果中国人真的拥有这样的设备，这些设备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是谁提供给他们的？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除了这些超级计算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中情局每年花费那么多资金，总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局长当然不会说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面对这小小的质疑，倒还不至于让他慌了手脚，镇定的说道：“有些情况我们还在调查之中，虽然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不过，对于这些计算机的来历，专家们倒是有些猜测：尽管可能性并不是很高，但专家们都一致的表示，这种程度的计算机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地球目前的最高水平，而中国本身又是一个技术十分落后的国家，更没可能在计算机的领域取得这样大的突破……”
总统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局长的讲解：“你就真说吧，专家们的结论是什么？”
停顿了一下，局长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他们认为，不排除中国已经与外来文明取得联系，并获得了对方帮助的可能。”
足足用了十几秒，总统才理清这句话的含义，表情也瞬间变得精彩：“你的意思：是外星人在帮助他们？”
局长有些尴尬：“这只是猜测之一，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专家们的另一种猜测：中国人很可能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在某些方面可以直接绕过技术的壁垒，以做到常规的技术手段无法做到的事情。”
想了想，总统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强忍着骂娘的冲动问道：“你是想说：他们的计算机之所以能这么强大，是因为他们给计算机施加了巫术或者魔法？那么接下来，我们究竟是该去联系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外星人，还是该找几个神父来加入我们的实验室，让他们试试能不能用圣水或者上帝的祝福帮我们也获得这样的力量？”
局长越发尴尬，急忙辩解道：“不，总统阁下，您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巫术什么的，这确实太过荒谬，但我们在资询专家们的意见时，有一位专家提出的设想，在理论上却是有可能成立的：他认为，中国人可能是掌握了某种类似于生物电脑的技术，才能在图像处理的领域取得这样重大的突破，而这也极好的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没有掩示这些技术的存在，因为照专家们的推断，这种技术恐怕是有极大的局限性的，而且很快就会随着目前主流的计算机技术的进步而被淘汰，所以他们只能用拍电影的方式来收回一些成本，毕竟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外汇。”
愣了一下，总统表情变得凝重，认真的问道：“生物电脑？这种技术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在进行研究吧？中国有这样的实力？”
局长解释道：“真正意义上的生物电脑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我们，在这个领域里也还处于最初级的理论探索阶段，所以专家们猜测，这或许并不是技术上的突破，而是源于某种特殊的个例……您应该知道漫威的变种人吧？如果有一个人，他能通过一种特殊的能力将自己想像中的画面以某种方式纪录下来，并最终被加工成动画呢？这样一来，中国人根本就不需要多先进的电脑，就能制作出这些在我们看来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特效动画，但除此之外，这样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中国人哪怕明知道我们一定会怀疑这些动画的来源，他们也没有刻意的隐瞒，反倒主动跟我们展开了合作——如果他们拥有的真是那样强大的计算机，无论其来源是什么，理论上他们都应该要极力的隐瞒这些信息才对，而不是拍成电影，故意让我们知道。”
“超能力？”
总统愕然，这还是一个无比荒谬的答案，但至少比巫术和外星人什么的更容易接受些，同时，这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份能把水变成油的奇人的报告。
沉呤了片刻，总统抬头看着局长，严肃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关于这方面的情况，你们究竟掌握了多少？不要再用什么猜测和分析之类的东西来敷衍我，我要的是真实存在的证据和线索！这很可能将关系到我们在亚洲的下一步政策，你明白我的意思？”
局长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中国人在这方面管理得非常严密，我们收买到的线人目前还无法接触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但从掌握的情况来看，中国确实存在着一个专门研究人体潜能和超能力的机构，并且，近段时间以来他们对这方面的问题似乎也变得十分敏感，比如那个说是可以将水变成油的家伙，官方的宣传是这个人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就是个骗子，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并没有在监狱服刑，而是被相关的机构收容，正在接受研究。”
总统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除了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无法证实之外。”
局长说道：“我想说的是：类似这种超能力的研究计划其实各国一直都在暗中进行，当然也包括我们，但从没听说过有谁取得过实质的成果——而中国目前的经济情况可并不怎么理想，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加大对这方面的投入？有没有可能，他们确实已经在这方面取得了突破？”
总统不以为然：“如果连我们都做不到，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
局长认真说道：“技术上他们确实比我们落后太多，但在这个领域里，他们却有一项其他国家都无法相比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庞大的人口基数！您应该知道，中国目前的人口数量已经接近十亿，是我们的四倍多，而庞大的人口基数也就意味着在同样的突变机率下，他们获得超能力样本的可能性也将极大的提升，同时，他们的执政党对基层强大的控制力也保证了任何异常者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并控制。”
愣了一下，总统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由郁闷的叹道：“这倒也是，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能生……但就算事实真是这样，我们又能怎么样呢？那个所谓的超人计划，已经耗费了不下十几亿，并且每年还在不断的吞钱，可除了一堆没用的报告，根本看不到什么成果，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我们的人口变出四倍来……当然，如果你手里有像００７那样能干的特工，倒是可以考虑把他派到中国，去把他们的资料给偷出来，那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局长闻言笑了，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手下的特工如果敢像００７那样张扬，根本就活不过三天，不过我倒觉得，这件事其实完全没必要弄得这样复杂——既然他们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直接开口跟他们去要不就行了？”
总统心中一动，沉呤道：“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
局长笑道：“不承认什么？我们想要的只是他们用于制作那些动画的计算机和相关程序，这有什么可否认的？何况我们也不会白要他们的东西，无论是钱还是技术，或者是设备，我们手里的筹码可比他们要多得多，不怕他们不动心。”
总统陷入沉思：提出这样的交易，中国若是答应交换，美国至少也能获得一台性能远超世界顶级水平的超级计算机，如果这计算机真有这么强大，其技术对美国而言可就真是无价之宝，必然能极大的提升美国在计算机方面的研究水平。
拒绝的话也没什么，中国若是拒绝，便可以证明这些计算机的来历的确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中国人是没理由会拒绝这样一份对他们极其有利的交易的，这也等于是免费验证了一份重要的情报。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美国能拿出什么样的饵来试探中国，要知道，如果饵的份量不足，试探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可若是饵下得太重，万一中国人手里的东西根本不值这价钱，那可就成了冤大头了，这黑锅哪怕是他这个总统，也不是那么好背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银样蜡枪头
无论什么时候，军队和外界似乎永远都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在全世界都为了一部电影而风起云涌，各种观念的冲突与阴谋算计不断之时，军营之中的男儿们对此却是毫无所知，他们既没有渠道去了解这些信息，也丝毫不关心这些新闻，尤其是对于刚刚得到了新玩具的‘红鹰’部队而言，全团上下一千多号人，已经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手中这些装备才是最有趣，也是最神奇的存在，光是为了摸清它们的极限，就足以耗尽所有人的心力，哪还能顾及其他？
……
“什么？场地太小了？”
面对着自己的爱将，军首长愕然反问：“你知不知道划给你们的训练场，原本是用于师级规模的演习的，现在让你们一个团来用，你居然还嫌小？”
肖建军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离谱，但面对首长的质疑，却还是坚持原本的意见说道：“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份，但目前我们所用的训练场，根本不足以让我们展开团级规模的战术训练，部队铺开之后，差不多就已经到了极限，普通的体能和营连级战术演练还好，一旦达到团级，绝大部分的战术根本就无法应用，只能钉死在原地进行防守，一动起来就会超出设备的有效范围……”
“等等！”军首长打断了他的话，疑惑的问道：“你刚才说，部队铺开后就达到了场地的极限？你只是一个团级的部队，怎么会铺得这么开？你们的战术究竟是怎么练的？”
这个问题却是有些复杂了，显然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的，事实上别说军首长会感到怀疑，就连肖建军自己回想起来，也依然是满怀的不可思议，甚至总会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让他总是担心下一秒就会醒来，一切又恢复到原样。
“这……我们在演练中发现，在使用这些新的装备之后，原有的战术编组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效率，通过内部的对抗演练，我们认为最适合这种信息化部队的作战模式应该就是资料中提到过的那种战术小队式的单元组合，简单的说，就是将整个部队化整为零，编制成不同功能的作战小组，然后以根据其火力与机动能力的不同，将其投放到战场的不同位置，尽可能的将部队展开……”
军首长认真的听着肖建军的讲述，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肖建军会说场地不够用，其实所有的理由归结起来就一句话：信息化部队的作战效率太高，虽然只有一个团，却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师来用。
不得不说，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但军首长却又不得不认真的对待这一答案，因为给出这一结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手下最精悍的原主力团团长，也是军方重点培养的军官苗子，这样的人，是绝不会为了获得一点资源就乱夸海口，拿军机大事来开玩笑的。
蝴蝶带来的那些军事资料他也看过，当然知道这种小组化的作战模式是怎么回事，但知道归知道，他对此却一直是抱有疑虑的。从资料上看，即便是在蝴蝶的那个时代，这种作战模式也都还是处于摸索阶段，距离实战应用还有相当多的难题要解决，而蝴蝶带来的这些装备又不过是一堆民用技术拼凑起来的‘山寨货’……大踏步的前进当然是好事，但步子迈得太大会不会扯着蛋？这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沉呤片刻，军首长沉声问道：“目前的场地，可以支撑多大规模的演习？”
肖建军神色一凝，立刻肃然答道：“一个营。”
点了点头，军首长冷冷说道：“好，就一个营，回去作好准备，三天后，我会调一个团来跟你们比一场。”
对这个结果，肖建军倒是并不意外，毫无惧色的问道：“如果赢了的话，是不是就能帮我们多建几个基站，扩大我们的训练范围？”
军首长不置可否，冷冷说道：“等你们赢了再说。记住，你只能出一个营！”
肖建军信心十足，挺胸说道：“没问题，就一个营，我只有一个条件：演习不设预案，怎么打，全凭各自发挥。”
军首长想了想，轻轻点头：“可以。”
目送着肖建军离开，一直旁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政委这时才有些担心的问道：“一个团打一个营，会不会太过火了？他们才刚接收装备不久，万一要是没发挥好，可就不好下台了。”
笑了笑，军首长不以为然的说道：“没关系，本来就是实验性的部队，输赢不重要，何况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这所谓的信息化部队也不过如此……看看再说吧，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会怎么打这一仗。”
见他已经主意，政委也就没再多劝，却又好奇的问道：“那演习的对手，你打算派哪支部队上阵？”
军首长显然早有打算，想也不想便应道：“186团。”
愣了一下，政委愕然：“那不是肖建军原来带的团吗……这倒真是一家人了，不过186团可是主力团，又是经历过老山轮战的实战部队，派他们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说到这里，政委心中却是一动，顿时明白了军首长的打算。
不管怎么说，用一个营对抗一个团的进攻，即便是肖建军自己表现得再怎么有信心，这事看着也悬，但如果对手是肖建军自己带过的部队，那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太伤面子，既不会太伤部队的士气，也顾全了肖建军这位主官的脸面，否则若真是派支不相干的部队来打这一仗，谁输了都是个麻烦事。
“还是你想得周道。”
***  ***
团级规模的演习对抗，在军区来说也不算是小动静了，三天的准备时间确实有些仓促，但这本身也是演习的一部分，毕竟现代战争中，一支部队的动员能力和效率也是衡量其战斗力水平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从这点来说，红鹰部队倒是占了主场的优势，不过这点优势显然是不足以抹平双方那巨大的兵力差距的，所以，对于被组织起来进行观战的军官团而言，绝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看好这场演习的结果。
一个团和一个营，可不单单只是兵力相差了三倍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光是双方的重火力配置就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通常来说，营级部队是不会配备重型火炮的，某辅助火力最多也就是迫击炮和重机枪，而团级的部队，哪怕是火力最弱的步兵团，至少也有一个炮兵连，这就意味着如果双方展开正面的对抗，步兵团完全可以仗着自己火力的优势，直接用炮弹砸平对方的阵地，就算无法彻底清除对方的兵力，至少也能保证对手无法有效的利用阵地工事来阻击他们的进攻。
当然，说是实验部队，也就意味着红鹰在火力配置上可以更为随意，如果他们非要为自己的营级部队配备一个炮兵连，道理上也不是说不过去，但这样一来，他们的炮兵又会面临正面兵力过于薄弱，区区一个步兵营是不可能拉开足够的防线来保障他们的安全的，对方只要派出一支渗透部队绕开防线，就能轻易的将这个炮连歼灭，要是碰上老练的对手，甚至还能缴获这些火炮，反过来轰炸他们——无论怎么看，红鹰这一仗都没有丝毫的胜算。
当然，打仗的事情谁也没办法说得绝对，尽管红方的优势很大，但如果碰上个无能的主官，再加上一堆孬兵，把一场本该必胜的顺风仗给打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问题是，担任红方进攻部队的可并不是什么‘水货’，而是军区货真价实的王牌主力186团，其主官也是军区有名的悍将，这样一支部队，让他们用一个团的兵力去打一个营，别说打输，就算打赢都觉得丢脸，其实不少人都有些怀疑：组织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演习对抗，究竟意义何在？
军事演习不是游戏，每一场演习都要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消耗大量的资源，演习的胜败虽然不会直接影响到双方主官的升迁任免，但对于他们的前途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的，这在军中必然会涉及到许多的利益，所以每一场演习，对军人而言都无异于一场战争，却又不同于战争：战争只需要胜利，当然不用讲什么公平，但演习却是为了训练和检验部队，过于悬殊的实力设定，显然是达不到这个目的的。
除了真正知道内情的几名高级将领对演习的结果还抱有几分期待，几乎所有人都毫不怀疑186团必然会取得演习的胜利，在他们看来，这场演习唯一的悬念也仅仅只在于这支刚组建的红鹰部队能在186团的进攻下撑多久，又能给186团造成多大的麻烦。
在中国军方，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在演习中，红方永远都是胜利者，因为红方代表的永远都是中国军队，红方的失败就意味着国土的沦丧，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而这一次，186团扮演的也正是红方。
预定时间，裁判组向双方同时宣布演习开始，十五分钟后，随着数十枚炮弹精准无误的落入186团团部所在驻地，这场才刚刚开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打的演习，就不得不宣告结束。
除了红鹰的官兵，包括裁判组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像是吃了一堆苍蝇。

第二百三十章 太欺负人了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过程，可以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是没有人想过红鹰会以少胜多，但即便是知道内情的几名军首长们，最乐观的估计，也认为这肯定会是一场硬仗：参演的部队都是精兵强将，两虎相争，必然会有一场精彩的决斗，双方多半会刀来枪往，各种机谋战术勾心斗角，而红鹰倚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先进的信息化系统，更是会成为战场上最大的亮点，展现出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协同作战水平，最终，凭借着自身的优势来调动对手，诱使对手露出破绽后，以一场精彩的斩首奇袭为演习划上圆满的句号。
但是，这他妈的十五分钟不到就结束的演习算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两虎相争呢？说好的信息化作战呢？什么战术都没看到，什么经验都还没来得及总结……说得难听点，这裤子都还没脱完，你就告诉我已经完事了？哪家的军事演习会这么儿戏？
战斗还没开始，红方就被端了指挥部，这仗显然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军首长黑着脸，考虑到肖建军曾经也是186团，也就是红方部队的团长，他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虽然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爱将会干出这种事，但以肖建军在186团所拥有的威望，要说他能提前获取186团的作战计划，并提前准备好针对其团部驻地的伏击，这也是说得通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太恶劣了，信息化实验部队是军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项目，是中国军队面向未来最大胆的一次探索，这个计划是绝对不容出错的，它的主官绝不能是一个弄虚作假的人，因为这个计划里任何一项数据与经验，都会直接影响到中国军队未来的发展方向……别的事，军首长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眼里是绝不容沙子的。
肖建军和红方团长王彪，很快就被叫到了裁判组，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所有在第一线参与了战斗的蓝方官兵与裁判员。有没有弄虚作假，当然不能仅凭猜测，事实上要弄清这点也并不是很难，只需要弄清楚一件事就行：蓝方是怎么知道红方的团指挥部所在地，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组织好进攻的？
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当红方部队进入演习区域之时，蓝方就出动了无人机全程监控，而红方对此竟毫无察觉，以肖建军对红方部队的熟悉，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很轻松的就锁定了红方团部的位置。与此同时，装备着107火箭炮的蓝方炮兵部队，从一开始就化整为零，分成了好几个炮组分布在战场前沿，凭借着无人机的预警，轻轻松松就避开了红方前沿的侦察，当演习正式开始，他们所做的不过就是架起火炮，对着已知的坐标一顿狂轰，直接就把红方整个团部炸上了天，为这场刚刚开始的演习划上了句号。
过程是很简单，但在座的都是军事上的行家，却是一下便听出了这里面的问题：无人机在前线已经参与过不少实战，蓝方能凭借它侦察到红方的团部，这倒也说得过去，但就算有准确的坐标，能让好几组分布在不同位置的炮兵对这一区域同时发动炮击，在没有任何校射的情况下，一次覆盖就将所有炮弹投放到指定区域，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火炮不像枪械，它是属于弹道曲射武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要超视距攻击的，这就意味着它无法像枪械那样直接通过瞄准来调整自己的射击参数，就算有准确的坐标，在进行弹道计算时也必然会产生许多的误差，若是在预设的发射阵地进行射击还好，因为预设的发射阵地上，对周边地区的射击参数通常都是经过了校射的，误差相对还能小些，可蓝方的炮兵这次却是在随机的多个地点对同一目标进行打击，最远的炮位距离目标甚至达到了十公里，却依然能在毫无校射的情况下将炮弹准确的砸到目标头上，甚至连炮弹飞行的时间差都被考虑进去，让不同距离上的炮位依次开火，使得所有炮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下，根本没给红方丝毫逃生的机会。
这在技术上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再精锐的炮兵和技术军官也不可能将火炮玩到这种水平，而事实上，如果依照常规的炮击精度和强度，除非红方倒霉到了极点，让蓝方的第一波校射炮弹就直接砸中目标，否则在校射炮弹与正式的炮击之间，他们其实还是有一定的逃生时间的，毕竟蓝方出动的只是一个营级规模的炮兵火力，其覆盖的范围和强度都不是很大，如果不是出其不意，是很难取得这样的战果的。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里，军首长已经基本排除了演习弄虚作假的怀疑，不过却还是有些疑惑：蝴蝶交接装备的时候，可没说这套系统还能当大炮的火控用啊？难道是忘了说了？
肖建军倒是并没有显得太得意，坦然答道：“新装备拥有精确的定位功能，同时还具备十分先进的火炮引导系统，在信号范围之内，只要输入需要炮击的坐标，终端上就能自动显示出炮击的各项参数，甚至可以精确的计算炮弹落下所需的时间，然后由指挥官决定要采用何种方式的战术展开攻击，一旦命令下达，各炮兵小组的终端上就会出现炮击的时间倒数，他们只需要按照命令，在时间倒数为零时开炮就行了。”
想了想，军首长又问道：“如果下达命令的时候，炮兵还没有就位，或是没有完全就位怎么办？”
肖建军自信的答道：“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行动中，所有装备了信号终端的作战单位，其位置都会显示在指挥员操作的终端屏幕上，如果要选择轰炸某个目标，那么以这个目标为中心，所有能够覆盖到这一区域的我方炮兵小组都会自动接受命令，而超出射程的会被自动排除在外，指挥员可以清楚的知道有多少炮火已经就位，这些炮兵小组在完成射击准备后，也会在我的操作屏幕上出现相应的标识，所有的命令和交流只需要点几下屏幕，甚至不用语言就能瞬间完成。”
听到这回答，军首长不禁有些失神，其实这些在与蝴蝶的交谈中都曾听他提起过，只是他一直都有些半信半疑，在没有亲眼见证的情况下，始终都难以相信技术的发展竟能达到这种程度，何况实验部队的这些装备还只是蝴蝶以民用技术凑合出来的，居然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事情到此已经算是基本弄清楚了，演习过程中，双方并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份，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可以说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包括信息化部队的装备优势，蓝方指挥官对红方部队的熟悉，以及红方对蓝方的一无所知，可以说，出现这样的结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便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了。
按理说，演习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就应该就此结束，双方各回各家，各自去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但正如军首长所说：胜负从来就不是演习的目的，演习的目的是要通过实战化的对抗来达到训练部队，检验部队的作战能力，以及验证各种战术理念的目标，而现在这些目标都没有实现，九成以上的参战官兵甚至连枪都没开，敌方的面都没见着，仅仅只是在演习场就位，便被通知演习已经结束，这是何等的坑爹？
无奈之下，几名首长私下里一合计，最终决定：这演习还得接着打——胜负不是问题，关键是信息化部队一开始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个惊喜，他们都想知道这支部队的极限在哪？还有什么本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第一场演习结束得实在太快，所以除了蓝方消耗了一些炮弹之外，整场演习准备的物资基本上都还没动，倒是不用增加额外的开销，而双方的部队也基本都还处于初始位置，连重新布署的时间都省了，新开场的演习只需要将红方的指挥部‘复活’就行……当然，为了避免蓝方故技重施，重新调整布署和更换驻地是肯定少不了的，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双方都再次就位之后，裁判组也随之下达了演习第二次开始的命令。
这一次，有了教训的红方部队再也不敢大意，一开始就步步为营，在派出侦察连进行渗透侦察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步兵尽可能的铺开，拉出一张大网向前慢慢推进，指挥部和支援火力则尽量靠后，同时也加强了对空的警戒，明摆着就是要以势压人，仗着自己兵力的优势一步步压缩蓝方的活动空间，以达到逼其决战的目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科技的力量
看到红方的布署，裁判组里观战的军官们都纷纷点赞，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过于谨慎，甚至显得胆小，但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蓝方的优势在于他们强大的战场监控能力，兵力火力则弱于红方，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想取胜，就只能出奇制胜，集中力量攻击红方的要害，反之，红方只要能抱成一团，步步为营的推进，蓝方就算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兵力布署，以其有限的兵力也根本无法正面抗衡。
事实证明，红方的这种应对手段确实有效，当进入战区后，很快就与蓝方的小股部队发生了多次接触与交火，虽然吃了点亏，却再没出现一开始就被人一刀封喉斩首的悲剧，彼此也算打得有来有往，而且蓝方的人员几乎都是一触既走，明摆着就是不敢跟红方硬拼，这也越发坚定了红方指挥员的信念，不管蓝方如何引诱，始终就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的推进，丝毫不给蓝方以可乘之机。
看到这里，不少人都认为蓝方的三板斧已经耍完，只要红方不自己犯傻，不出现大的战术失误，基本上就是大势已定，不会再有什么悬念了，而这一结论也令他们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红方的胜负对他们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在心理上，他们还是更倾向于愿意看到红方能够获胜，尤其是在蓝方已经胜过一盘，又是在如此弱势的情况下。
这样的心理并不是个例，甚至包括军首长在内，都很难说他是希望看到谁能获胜：道理很简单，红方代表的是中国军队目前最主流的战力水平和作战模式，这些装备和战术都是他们最擅长的，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善，而蓝方虽然也是中国军队的一份子，但他们所用的装备和战术却是源于外军最先进的作战理念，这种建立在高科技装备基础上的作战模式不仅完全背离了中国军队的传统，也不符合中国的国情，就算军方能掌握这种战术模式，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大规模的推广它，说白了，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再聪明也不如自己的娃亲。
事实上，这可不单单是亲不亲的问题：如果蓝方能在如此弱势兵力的情况下，依然能正面击败丝毫都没有犯错的红方部队，那也就意味着中国军队目前所用的战术与装备已经远远落后于人，面对这种用高科技武装起来的对手，根本就无法守护国家的主权与领土，往大了说，这是军人的失职，往小了说，如果军方要进行改革，那他们这些学了大半辈子老战术的传统军人，恐怕都得面临被淘汰的命运。
演习正在进行，此时，红方已经完全深入到蓝方的防区，却始终都找不到蓝方的主力所在——几乎整个前沿都有接敌的情况发生，这在红方的指挥层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蓝方的兵力摆在那，只有一个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如此分散自己的兵力，意义何在？虽然这避免了被红方找到主力一锅端的风险，但过于分散的兵力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形成合力，无法实现任何有效的战术，更无法阻止红方的推进，一旦被红方占领了全部阵地，裁判组就会直接判定他们战败……就算战败是不可避免的，但用这种避战的方式将胜利拱手让人，这可不像是肖建军这位186团老团长的风格。
蓝方一定有什么阴谋！所有人都坚信这点，但无论是红方怎么侦察试探，所得到的情报都是一样，怎么看蓝方都像是把部队完全打散了，分布在整个战区，因为若不是这样，以蓝方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在整条战线上处处设防。
数个小时后，红方已经占领了蓝方一半的阵地，但此时，红方指挥官王彪却是丝毫没有胜利在望的感觉，相反，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事实证明，蓝方并没有什么诡计，或许是找不到斩首的机会，又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正面作战的实力，他们采用的战术完全就是中国军队最常用的打法：游击战！将兵力化整为零后，利用小股部队机动灵活的特点，节节设防，节节抵抗，每次都是占点便宜就走，绝不恋战，不在乎阵地的得失，不在乎战线的完整，只求最大效率的削弱红方有生力量。
听起来似乎很美妙，但只有真正带过兵，懂得军事的人才明白，要将这些设想变成现实有多难——尤其当对手同样也是一群擅长游击战，丛林战的行家之时，这简直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别忘了，红方186团可是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的，而越军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游击战，如果手里没两把刷子，他们怎么可能在越南战场打出霍霍的威名？
一开始，红方指挥官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原因也正在于此：游击战术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也是以弱胜强的不二法门，但前题却是你必须比对手更擅长这种游击战。蓝军的优势是在于他们先进的装备和侦察能力，虽然单兵素质也很强，但与经历过实战的186团相比，双方在各项能力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甚至于在实战经验方面，186这些见过血的老兵还更胜一筹，蓝方指挥官肖建军就是当年带兵的团长，他不可能不清楚这点……所以，对于前方传回的那些战报，王彪始终都认为那只是蓝方用于迷惑他的手段，肖建军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调动他的布署，然后趁机再发动一次斩首。
一次小规模的接触，被蓝方伏击，损失三四名士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足以对整个团的战斗力造成多大影响，但这样的战斗如果多达数十次，那积累起来的伤亡就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红方的兵力已经被蓝方用这种削皮的方式整整削去了四分之一，而他们本身的损失加起来，还不到一个连——看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照这种伤亡比，拼到最后甚至红方还是占据优势，但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样的结果对红方是绝对不利的。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蓝方采用了化整为零的游击战术，所以他们的伤亡只会造成战斗效率的降低，而不会影响到其战术的发挥，而红方在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后，整个防线已经薄弱到了极点，如果不收缩兵力，以蓝方那强大的战场监控和渗透能力，只要有一支携带着１０７炮的小分队渗透到后方，那炮打司令部的惨剧就必然会再一次上演，可一旦收缩兵力，也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至少有一半都白费了，蓝方部队将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同时，距离他们的指挥部也能更近。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收缩兵力后的防线距离也是可以保障团部的安全的，但蓝方装备的无人机却让他们完全不需要派人进行渗透就能在很远的距离外对红方的后方进行侦察，这样一来，红方无论作何选择，他们的指挥部都将面临再一次被蓝方斩首的威胁……第一次还可以说是不熟悉敌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第二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甚至是采取了如此稳妥的战术都免不了重蹈覆辙的命运，那就只能怨自己无能了。
这时候，红方的指挥员终于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意识到无论怎么选，都无法保证指挥部的安全后，他索性将团部打散，直接并入了前线的战斗部队，同时给所有部队下令，取消之前不得追击敌方骚扰部队的禁令，各级指挥员可以视情况临机决断，无须再顾忌团部的安全与战线的完整——简单的说，就是要放狗咬人，仗着自己还拥有兵力上的优势，直接跟蓝方死缠烂打拼消耗。在这种战术下，就算他的团部再次被斩首，部队也依然能各自为战，不至于会因为失去指挥而陷入混乱。
按说，这决定本身是没错的，就连观战团不少高级军官也都表示了认可，因为设身处地，他们自己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但问题是，他们却忽略了蓝方并不是一般的对手，也没有意识到一支信息化的部队，最强大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传统的部队作战，都是分级指挥，两支同级别的友军部队之间如果没有上一级的指挥部来进行协调，几乎是不可能配合作战的，就算彼此之间可以用电台进行联系沟通，配合上也不可能达到天衣无缝，而且在实际的作战中，下级的作战单位通常都负有上级指派的任务，根本无权决定自己的行动，遇到突发情况多半还得请示报告，这无疑就会延误战机。
但信息化的部队却完全没有这些顾虑，强大的信息平台让每个作战单元既能独立存在，又能清楚的掌握周围友军的动向，而他们的指挥官通常也不会向他们下达太过具体的指示命令，这等于就是给所有人都开了共享地图，加上每支小队都有足够的自主权，这样一来，蓝方的作战部队虽然是化整为零，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真正的被打散，相反，其协同效率反倒是远胜于红方的部队，任何一个作战单位发现敌情，就等于是所有单位都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红方采用抱团的方式专心防御，蓝方的优势反倒无法发挥，要想吃掉他们，恐怕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胜负都未可知。
但红方错就错在不该想着要跟蓝方打烂仗——他们以为蓝方将部队打散之后，这些小股分队之间就不能再形成合力，但结果却是：几乎每一支前去追击蓝方的部队，都毫无悬念的掉进了蓝方的陷阱，遭到多支蓝方部队的伏击，而蓝方的这些部队又总是能在他们的大部队赶到之前就一哄而散，连想用重炮报复都找不到目标，反倒是因为兵力分散后出现的漏洞，让蓝方炮兵成功渗透，把他们的重炮给端掉了一半。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变不行了
尽管在劣势的情况下，红方将士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勇气和意志，但最终，第二场演习还是以他们的失败而告终，并且这一次，蓝方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完全是硬碰硬的歼灭了他们全部的主力，最终，整个团几乎是被打得精光才被判负，虽然最后那不顾一切的反击也带走了蓝方近一半的兵力，令最终获胜的蓝方部队幸存的兵力连一个连都凑不齐，但输了就是输了，对于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裁判组里，红方团长王彪一见到肖建军，就瞪着通红的双眼直冲到面前，沙哑着嗓子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亏得肖建军曾是186团的老团长，是他曾经最敬重的上级和战友，若非如此，他的质问绝不会这么客气……两场战败，这对骄傲的186团而言，可不单单只是丢点面子那么简单，这绝对是莫大的羞辱，说严重点，这甚至有可能给这支部队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让他们在战场上再也无法保持那种‘用我必胜’的信心。
肖建军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他是胜利者，但186团却是他的老部队，团里上上下下除了少数新兵，从军官到各部的尖子老兵，他基本上全都认识，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失败对这支部队的打击有多大，186团的骄傲的荣誉是无数先辈和烈士用生命和鲜血铸就的，在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与努力，但现在，他却亲手将其摧毁，虽然是职责所在，问心无愧，但这样的行为在186团的老部下，老战友们看来，恐怕也是与背叛无异了——理智上，所有人应该都能理解，但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不过，虽然感情上完全可以理解王彪的感受，但肖建军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权限，以王彪的职位和军衔是没有资格了解红鹰部队的核心机密的，如果不是这场演习，他甚至都没有资格知道有这样一支部队的存在，而他的这种沉默也越发的让王彪感到愤怒，好在这是裁判组，在双方爆发更大的冲突之前，军首长的出现，让刚刚燃起的这点火苗还来不及漫延，就被强势熄灭——军队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礼的地方，在这里，无论你有多大的委屈和理由，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王彪所问的这两个问题，其实也是观战团所有军官想要问的。
在裁判组里，整场演习的过程他们全都看在眼中，可以说，红方部队的表现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无可挑剔的，186团的战斗力也无愧于主力团荣誉团的称号，尤其是第二场演习的最后阶段，在整个团被蓝方几乎打散的情况下，各级部队依然能凶悍的四面出击，直到战至最后一人，其战斗意志之坚定，观者无不动容……虽然是演习，不会有真正的死亡，但没人会怀疑这支部队的官兵在战场上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是否还能作出同样的选择。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蓝方的确只是惨胜，虽然歼灭了红方的主力，但自己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但别忘了，他们只有一个营！自始至终，他们都是在用这一个营的兵力跟红方的一个主力团打，能打出这样的结果，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这简直就是神话——一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没人会相信的神话！
以少胜多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那都是有原因的：或是对手骄纵轻敌，中了算计，或是敌军多而不精，军心涣散;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少的一方装备精良，在火力上反而占优，又或者是占据着绝对有利的地形，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这些因素，在这场演习中却没一样对得上号。
论军事素质，186团是有名的主力团，英雄团，在对越反击战中是打出了霍霍的威名的，根本无须质疑：事实上，以国内目前的情况来看，像186团这样能打硬仗又经历过战场检验的部队还真不多见，若非如此中央和军委也不至于下那么大决心要拿越南来练手，给各军区的部队轮战磨刀——正是因为在战争中部队曝露出了太多的问题，所以才有这一决定，而在这一过程中，186团却是战场少有的亮点之一，这都是有目共睹的，而过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参战的老兵大半都还在部队中服役，部队的战斗力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大幅降低的。
而论装备，蓝方虽然是装备了某种机密的实验性装备，具体的功能和作用因为要保密，大多数人都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装备都只是辅助性质的，它并不能直接增强蓝军的火力和战斗力，反倒是红方，不仅拥有三倍于蓝方的兵力和武器，更拥有团级部队才有的重炮作为支援，谁强谁弱完全是一目了然。
至于说指挥和部队的士气，这就更不用说了，蓝方从头到尾就是在打游击，作为最高指挥官的肖建军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所下达的命令少得可怜，绝大多数战斗都是由基层官兵自由发挥，感觉有他没他都没啥区别，完全看不出作为指挥官的他有何过人之处。
想来想去，军官们惊讶的发现，依照他们所掌握的军事知识与经验，竟是根本找不出蓝方能够获胜的原因，但演习的结果却又绝对无法用‘侥幸’来解释，这问题可就大了——因为这意味着如果在战场上他们也遭遇了蓝方这样的对手，那么别说克敌制胜，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点，就没人能无动于衷。
王彪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信息化装备的存在是高度机密，细节绝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军官所能了解的，不过对于他的战败，首长们倒也没有太过苛责，只是命令他回去后好好总结经验教训，至于其他的将校们，更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所有人都被下达了禁口令，严禁对外泄漏有关这场演习的任何信息。
演习结束了，官兵们各自返回驻地，但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这场演习所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才刚刚开始。
沉浸在战败屈辱中的186团官兵们并不知道，比起他们的这点委屈和失意，军区领导和中央首长们才是最为这场演习的结果而感到恐惧的，因为他们看到的只是自己失去的荣誉，而首长们看到的，则是国土沦丧，山河破碎！
不是没想过肖建军能赢，但哪怕是对他最有信心的军首长，在其预计中，蓝军的胜利也应该是建立在巧妙的用兵和一场精彩的奇袭斩首之上的，就比如第一场演习，结果虽然夸张，反倒还让人容易接受，可第二场演习中，他们却硬是以绝对弱势的兵力正面全歼了红方的主力，这就实在让人不寒而悸了。
要知道，这支所谓的信息化部队不过才刚刚成军，得到装备的时间更是不足两个月，而他们所用的装备虽然先进，但实际上不过就是蝴蝶用他那个时空里一些民用的技术，在没有任何军事顾问的专业指导下，仅凭他个人对信息战一点皮毛的了解和资料上搜集的一些信息，委托了同样外行的民间商业公司做出来的残次品，而事实上，哪怕是从他搜集的那些资料来看，这套装备也只能算是半成品，许多重要的功能根本就无法实现，比如最简单的空地一体协同，在同一套作战系统下进行配合作战，以及武器的智能化，火控联网之类的，这根本就不是一家民间公司能搞定的——就算技术上没问题，蝴蝶也不可能把这里的装备带过去交给那边的公司去进行改装。
但就是这么一支才刚刚组建起来，之前对信息化作战毫无所知的部队，仅凭着一些似是而非，都不知道有几成可信度的资料和一堆玩具一般的残次装备，就硬是能用一个营的兵力在战场上全歼一个采用传统战术和装备的主力团，那如果对手是一个团呢？如果他们的装备不是这些玩具般的残次品，而是真正军用级别，能经得起实战检验，由真正的军工人员研发的军用系统呢？要对付这样一支部队，中国又得调动几个主力团才能保证胜利？一个旅，还是一个师？甚至是一个集团军？
这不是简单的数学乘除，再无知的人也知道，一个团相对于一个营的战斗力，绝不仅仅只是兵力增强了三倍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在真正的信息化作战体系里，最重要的空地协同和建立在大量精确制导武器基础上的精确打击能力，这都没有出现在演习中，想想，如果在演习中，蓝方能得到优势的制空权，他们的士兵能随时呼叫空中打击，结果又会是什么样？红方还有可能给他们造成这么大的伤亡吗？
打输不可怕，可怕的是，就算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信息化战争资料的军方高层们，面对这样的战争和对手，他们也想不出丝毫的办法来破解，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打。
从资料的对比可以看出，这支在演习场上出尽了风头的蓝军部队，其真实的战斗力别说跟二十一世纪的信息化部队相比，恐怕连蝴蝶资料中提到过的海湾战争时期的美军都不如，因为那时的美军已经完全实现了空地一体化联合作战，他们根本不可能会让自己的步兵有被敌军优势兵力围攻的机会。
十年，再过十年，美军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平，而中国军队再过十年，又会是什么模样？这样巨大的差距，中国军队又靠什么来守护国家的和平？
蝴蝶的那个时空里，中国在此之后倒是并没有爆发过战争，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对于任何一个理智的国家领导人而言，都不可能将国家的安全寄托在敌人不会主动进攻的基础上！
在这种压力下，是否还要坚持原来的削减军费开支，全力进行经济建设的决定，在高层间便再次引发了争议。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游戏难度绝对是地狱级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点其实没人会反对。
中国太穷了——没在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想像中国穷到了什么地步的。别说跟欧美发达国家比，就算是社会主义阵营中，中国也是空顶着大国的名头，而实际上人民的生活水平，甚至连朝鲜都不如，充其量也就是比打了几十年仗，又刚刚被自己拆了一波的越南强点，但即便如此，也是强得相当有限。
农村就不用说了，家徒四壁的比比皆是，能吃上一口饱饭的都算是条件相当不错，也亏得是中央不久前放开了个人承包的口子，这才让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有了些起色，但即便如此，全国各地依然有无数人在逃荒，饿死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方面的信息没人敢报导，相比这下城镇的居民生活还算有所保障，但上千万知青的返城同样也让全国各地的城市不堪重负，最现实的一点，城市根本无法这么多就业岗位来安置这些返城的青年。
这可不单单只是多了上千万张嘴，和需要上千万个就业岗位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一份正式的工作不单单只代表着一份微薄的薪水收入，它同时也关系着一个人的住房，养老，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切身利益，而偏偏这些返城的知青又全都是成年人，在长达十年的上山下乡运动中更是吃尽了苦头，他们迫切的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回到家里，却发现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家庭似乎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要是疏导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没工作的知青想要工作，可有工作的工人日子也未必就有多么好过。
相比没有任何保障的农村和没有工作的知青，大多数工人的日子还真是能过得下去，但也仅仅只是能过得下去。除了少数有些油水的岗位和单位，这年头绝大部分的工厂都只是在勉强维持运转，计划经济模式下，工厂从订单到原材料的，从生产计划到运输全都是由政府一手包办。效益好的厂得压缩产量，把订单分给那些快要揭不开锅的穷哥们，而效益差的更是连工资和维持工厂运输的资金都只能靠政府来拨款，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和那份让无数农民兄弟羡慕到死的福利，实际上也只够维持一个家庭最基本的开销，这还得多亏了在这种计划经济模式下，工人的住房和孩子的教育都是不要钱的不过，效益好的工厂单位或许还能凑些钱出来给职工修些福利房，至于那些效益差的，连工资都只能月月去政府讨饭，哪还有能力保障其他？就算是条件最好的首都北京，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破宿舍里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其他的城市就更不用说了。
这就是中国所面临的现实，也是国家领导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他们没有要求自己的生活水平必须要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准，他们只是想要一份可以自食其力的工作，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住房，但即便是如此最基本的需求，也是目前的政府做不到的说句难听又不怕犯忌的话：国力衰弱到这种地步，百姓的生活如此艰难，百业凋零至此，国家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稳定，老百姓居然还没有揭竿而起，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但政府不断透支的信用和老百姓对政府的耐心都不是无限的，一个执政党如果连老百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满足，又有什么脸面说自己能带领国家走向富强？
所以，集中力量进行经济建设，从根本上提升国家的经济实力，改善老百姓的生存现状，这个国策没有任何人会反对，军队也早就作好了要为国家经济建设让路，作出一定牺牲的准备。
关键只在于：军费的开支，各项军事技术研究项目要被削减到什么地步？怎么才能在削减军费开支的同时，还得保证国家的领土主权不受侵犯？
老百姓没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解放军就是战无不胜的，连最强大的美帝苏修也不是没打过，都没吃亏，保家卫国当然不成问题，何况中国还有核武器在手，就算装备落后些，又有谁敢来侵犯？
但军人们却不能这样想！
珍宝岛只是局部的冲突，代表不了中苏两国的国力和军事实力，而朝鲜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当年的志愿军能战胜美帝，不代表现在的解放军也同样能做到，与很多人认为的不同，中美两国的军事实力的差距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不仅没有缩小，反而还越拉越大，对越反击战虽然是帮中国挣回了一些面子，但战争中曝露的问题和中队的虚弱，也不知是吓出了多少高层首长们一身的冷汗——说难听点，当时打到胡志明市后撤军之所以会撤得那么急，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曝露出的问题已经让军方失去了对战局掌控的信心，他们担心再拖下去这场戏就会演砸，一旦让列强和他们的走狗看到中队如此虚弱的一面，那后果是没人敢想像的，这才想要见好就收，留个光鲜的战绩来震慑世人，为自己赢得至少二十年的发展时机。
这还只是一个越南——在中国需要警惕的对手里，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条疯狗，真正让中国寝食难安的，还是陈兵边境的那百万苏军钢铁洪流和随时能把自己沿海城市炸成一片焦地的美帝，这两个世界级的霸主，任何一个，都是有着足以用军事手段灭亡中国的实力的，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很想这样做，如果不是彼此顾忌相互牵制，同时加上中国也拥有核武器，拥有在绝望中将他们也一起拉进地狱的最后一张底牌的话，这一切担心很可能早就已经成为了现实。
核武器的确是个好东西，事实证明了当年的领导人宁可饿着肚子也要下决心把它造出来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但核武器却不是万能的，它可以保证你拥有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底气，可以保证敌人不敢对你发动灭国之战，却无法阻止敌人用零敲碎打的试探来夺走你的利益，压制你的生存空间，把你困死，饿死，你不可能每次跟人家有一点点冲突就挥舞着核大棒威胁要拉全世界一起陪葬，那样做等于就是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公敌，而要守护这些国家的利益，终究还是得靠常规的军事力量来说话。
就军队数量而言，中国倒是可以排进世界前列，但兵力多并不代表战斗力就一定强，海陆空三军，海军那点家底甚至连个蓝水海军的架子都撑不起来，装备的战舰别说跟美苏和欧洲各国相比，就连越南都不如，以至于只能坐视这些东亚小国不断的侵占自己的岛屿；空军更不用说，老掉牙的飞机，差不多还是朝鲜战争时美苏装备战机的水平，而人家现在早已经换装了第三代战机，别的不说，苏联的重型轰炸机，目前中国还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与之对抗，也就是说，如果苏联人愿意，他们随时都能将扔到包括北京在内的中国绝大部分城市，而中国空军与防空部队，甚至连拦截都做不到。
陆军，或许是中队唯一还有点底气的部队了，但这种底气实际上也是建立在焦土作战的基础上的，如果苏联或是西方国家真的对中国大举入侵，即便是最乐观的将军，也不认为凭中国目前的力量可以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在不使用核武器的前题下，能以半个中国打成废墟的代价赶走侵略者，都已是万幸了——这一点，从三线建设的布局就不难看出。
以上，这还仅仅只是建立在中方没有真正见识到现代战争的威力，没有真正认识到世界军事技术的改变的基础上的乐观认识，而现在，借着蝴蝶扇动的翅膀，他们提前上了这一课，提前见识到了科技的力量是如何碾压他们引以为傲的传统战术思想的，在震憾之余，可以说，就连这最后的一丝底气，也被摧毁得荡然无存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军方高层们还保留着理智，知道国家的经济建设势在必行，绝不能走穷兵黩武之路，可面对中央要大砍军费，甚至要停止众多至关重要的军事科研项目的决定，就难免会有些想法了——事实上关于这些决定，在此之前很多人也同样是坚决反对的，因为这些项目不仅对军队至关重要，而且在很多项目上，军方都是投入了海量的资源，并且已经快要取得成果的，一旦停止，什么时候能够重启还是个未知，这前期的心血基本上就算是白费了。
不是军人们不懂得顾全大局，而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外有强敌虎视眈眈，手中的兵器却不堪使用，你让他们拿什么保家卫国？现代战争模式下，就算想用血肉之躯去跟敌人拼命，那也是需要资本的！没有强大的国防装备，再多的士兵也只是敌方轰炸的靶子。
更重要的是，当真正见识到现代战争的威力之后，对于这支原本只是计划用于战术探索和实验的红鹰部队，将军们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异样的心思——如此强大的战力，仅仅只是受限于装备而无法应用于实战，未免也太过可惜，但若这并不是一支只能在固定的训练场才能发挥实力的实验性部队，而是一支真正将未来的力量握在手中，走在世界最前列的雄师呢？就算受限于条件，这样的部队无法大规模普及，可哪怕只要有一个师作为尖刀，在关键的时候能克敌制胜，震慑敌胆，那中国的国防压力至少都能减轻大半啊！
若是能满足这一条件，那么在其他的方面就算作出一些牺牲，也未尝不能接受问题是，这能做到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当不了孙子就做不了爷
对于军方表达出的强烈意愿，中央也是相当的为难。
事实上，对于军方的顾虑，中央领导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坐在位子上的领导人们虽然已经脱下军装，但当年也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他们当然知道国家的军事实力过于衰弱的后果是什么，也知道在战场上装备落后于人，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的。
但是，理解归理解，尽管他们对于这支实验部队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也同样十分动心，但思虑再三，却还是驳回了军方的请求。
不是愿做，而是实在做不到！
红鹰能在演习中有如此惊艳的表现，完全依赖于他们所装备的信息化作战系统，正是有了这套系统的指引，他们的每一支小分队，甚至是每一个士兵，才能随时掌握自己在战场上的位置和周围的敌情，进而随机应变，将86团的骄兵悍将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套系统，其核心却是建立在一整套的卫星定位体系之上的，即便是在蝴蝶所在的那个时代，这也是当之无愧的高科技，先不说以蝴蝶的能力能不能搞到这些设备，就算他逆天到真的能弄来后世的定位卫星，这样的技术，也不是此时的中国能玩得转的。
说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几件军事装备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个航天体系的一项重大工程，即便是在蝴蝶所在的时代，全世界也仅仅只有中美两家能搞出这样的系统，它包含着卫星发射，卫星控制，卫星遥感，卫星定位，电子科工的相关产业链，民用化端口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这绝不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能玩得转的。
可以说，正是因为演习的结果如此惊人，这反倒越发坚定了中央对于集中力量先进行经济建设的决心：以目前的国力，就算是砸锅铁也撑不起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反正都是落后于人了，也不在乎再落后一些，与其浪费力量去追赶列强，最终却被人越甩越远，还不如沉下心来搞好经济建设，只要有了钱，国家有了足够的工业和技术基础，培养出足够多的现代化技术人才，再反过头来反哺军队也不迟——从蝴蝶带来的信息和依据当前的国际形势的分析，至少在三十年内，中国是没有亡国之危的，随着苏联的衰亡，美帝的一家独大，第三次世界大战暂时也打不起来，这正是中国发展的最好良机，在这个时期，每一分投入在经济建设上的资源将来都会获得千万倍的回报，这样的机遇可不是每天都有的，若是错过，那可就真成了国家民族的千古罪人了。
军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红鹰部队的核心机密，能了解这些装备来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在很多见识了红鹰强大战斗力的中高层军官看来，既然国家能组建这样一个团的实验性部队，那么咬咬牙，或是想办法再周转一下，多弄两个团，甚至是一个师，也不是不可能的，得到消息的几个军区甚至表示只要军委和中央同意装备，资金人员他们完全可以自行解决，绝不为中央增加丝毫负担。
这当然行不通！
先不说这些装备都要消耗大量宝贵的超时空交易资源，就算是能够挤出这些分额，像这种完全不能挪地方的山大王部队，有一个用来研究战术就够了，建那么多既没有意义，还凭白的增添了泄密的风险，有百害而无一利，可这些话却偏偏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为这事，可是没少让军委的几位大首长头痛。
不过，比起军方内部的这点纠结，更让中央头痛的还是美国那边突然传来的消息。
故宫，蝴蝶园。
“所以说，美国现在想要跟你们买计算机的技术？而你们居然还想要答应他们？”
听李悦新简单的说完来意，蝴蝶很是惊讶的问道：“我说，你们不会是傻了吧？你知道这些计算机的技术有多先进吗？这些东西就算是对现在的美国人而言，都跟外星科技一样，别说给他们技术，就算是给他们一台样品，你信不信都能让他们在计算机的领域里少奋斗二十年？”
李悦新笑了笑，说道：“这我们当然知道，你带来的那些计算机当然不能交给他们其实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如果有可能的话，首长们也并不想冒险，可美国人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我们一昧拒绝，反而会让他们起疑，而且他们提出的条件，首长们也确实很动心。”
蝴蝶好奇问道：“什么条件？”
李悦新显然已经得到授权，见蝴蝶问起，丝毫都没有迟疑便轻声答道：“作为，如果我们愿意跟他们共享这些动画技术和设备的话，他们将允许我们购买他们的F战斗机，并且还是以相对优惠的价格。”
愣了一下，蝴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他们居然舍得下这么大本钱？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李悦新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沉呤道：“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如果他们真的知道那些计算机的真相，那他们提出的条件就不应该是动画技术和设备，而应该直接点明要那些计算机了。”
想了想，蝴蝶也觉得是这个理，却是懒得再动脑筋，索性直问道：“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弄些淘汰的旧技术来糊弄他们吧？”
李悦新问道：“能做到吗？”
蝴蝶倒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才无奈的摇头：“就我对计算机的了解，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或者说，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担心李悦新误会他敷衍，又解释道：“首先，计算机的系统和软件都是相对配套的，这个时代的计算机技术又实在太落后，先不说我还能不能找到那些早就变成垃圾回收的电脑主板和配件，就算能找到，那些硬件也不可能安排那些动画程序，而且，即便是那些十几二十年前的垃圾电脑，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也依然是强大到逆天，把这样的设备交给他们，简直就是不打自招，他们只要随便检测一下这些零件的使用时间，就能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地球能够生产的，到时你们准备怎么解释？”
轻吁了一口气，李悦新倒是没有显得太过失望，苦笑道：“果然，跟首长们想的一样看来也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蝴蝶奇道：“什么办法？”
李悦新微微前倾，目视着蝴蝶轻声说道：“这件事本来首长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倒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怕你担心，不过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好再瞒着了，总得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另外，我们可能也会需要你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见他说得这样严肃，蝴蝶的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有些不满的说道：“到底什么事？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我们可是有协议的！”
李悦新急忙解释道：“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说，就是我们为了掩盖你的存在而制订了一个计划，在这个计划中，一个以研究气功和人体特异功能为主要职能的机构将会取代你的存在，所有无法解释的技术和设备，都会作为这个机构的研究成果出现，从而代替你吸引敌人的目光，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听到这解释，蝴蝶的表情放松下来，失笑道：“特异功能？你们也真敢想这会有人相信吗？”
李悦新笑了笑：“我们并不需要让他们相信，只需要干扰他们的视线就行了，何况，你和你带来的那些设备本身就是常理无法解释的，说是特异功能其实也不算说谎吧？只不过我们隐瞒了最关键的一点，只要你能安全，我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蝴蝶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一次，你们是想用这个理由来回复美国佬？可这动画是计算机才能做的，跟特异功能和气功什么的根本不搭边吧？”
李悦新轻轻点头：“这也是我们最头痛的，所以我们就想着让你也一起来想想办法，毕竟你的见识广，思路宽，而且对未来的技术也更了解，照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这种动画的技术跟特异功能起来的？不单单只是要理论上说得通，还得能在实际的操作中骗过美国人。”
蝴蝶皱眉沉思：“这可不太好办，让我想想这事不急吧？”
李悦新说道：“倒是不急在一两天，你要实在想不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直接拒绝他们就是了，反正他们不管怎么怀疑，也不可能猜出事情的真相，我们也只是以防万一。”
轻轻挥手，蝴蝶大大咧咧的说道：“放心，办法总会有的，大不了我回去发个贴问下，网上什么样的脑洞没有？别说是特异功能，你就是想修真成仙，我也能给你找到成套的教材。”
见蝴蝶说出这句话，李悦新总算是松了口气，事实上这也正是他们的目的：比起不靠谱的蝴蝶，首长们倒是对后世那神奇的网络世界充满好奇和期待，之前蝴蝶能将专案组一干精英耍得团团转，可全是这网络的功劳，只不过碍于蝴蝶的面子，这话总不好由他来提，说了这么半天，实际上也就是想把蝴蝶的思路往这上面引，现在蝴蝶能主动说出来，才是皆大欢喜。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咱玩的就是脑洞
对于后世的网络，任何一个能接触到蝴蝶相关机密的人，都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的。
不同于其他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现的技术，比如计算机和便携式电话（手机），这些来自未来的设备虽然在性能和体积上令人惊叹，但它们却还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理解，简单的说，无论是计算机还是电话，这都是本时空已经存在的产物，而蝴蝶所带来的这些虽然先进，也只是在性能和工艺上提升到了超乎想像的地步，却并不是无中生有，就好比一个已经发明了蒸气机车的时代，如果突然出现一辆二十世纪的跑车，固然会令人惊叹它的神奇，但也没人会把它当成巫术或者魔法，因为两者无论在功能还是技术原理上，都是一脉相承的，这并不难理解。
可是网络却不一样，在这个时代，计算机还仅仅只是一件用于科学计算的工具，网络的概念在西方国家虽然已经出现，但无论是在功能还是在应用上都还相当的原始，除了用于小范围的数据信息交流，根本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更何况这还是中国，如果不算蝴蝶带来的那些电脑，整个国家都没有几台计算机，又何谈网络？
所以，在这个时代的中国，网络的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无论蝴蝶怎么向他们描述，他们也很难想像那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为什么计算机能够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为什么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和娱乐工作，竟会需要如此先进的计算设备来进行支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乐于在网络上与那些互不相识的人交流？如此庞大的信息平台，政府又是如何对其进行监管，以防止有人利用它进行犯罪或是反动宣传的？
这些，蝴蝶虽然也作过一些解释，但很多问题连他自己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毕竟他也只是一个网络的使用者而不是管理者与维护者，技术上的问题，除了断网时知道打什么电话去报修，他本人也是一窍不通，至于他带来的那些资料……以这个时代的计算机水平，即便是最专业的专家，恐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吸收，而且那也只是从技术的角度来看问题，而事实上，首长们更为关注的，反倒还是网络对于社会的影响。
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人脉，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仅仅只需要在网络上发几个求助的贴子，就能得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全世界范围内无数专业人士的指点和帮助，就能查阅无数以往就连一些大型图书馆里也难以查阅到的资料，他可以随意了解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点发生的新闻，可以与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里的人毫无障碍的交流，娱乐，可以跟一群天南地北的朋友发起聚会聊天，甚至是足不出户，就能买到世界各地独有的特产……除了不能帮你生孩子，在蝴蝶的描述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网络办不到的了。
而在这其中，最令首长们关注和好奇的，便是蝴蝶不止一次曾提到过的网络求助。
蝴蝶并不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这一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却似乎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真正难住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他只需要回一趟自己所在的时空，总是能拿出解决的办法，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他的身后，时刻都有一支汇聚着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精英所组成的顾问团队，在随时为他出谋划策。
首长们无法理解：就算网络可以为人们提供最好最便捷的交流平台，可一个普通的小青年，又怎么能让这么多能力出众的专业人士为他服务？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好，碰上了好心人，可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无论是涉及到多专业的行业，他都能在短短的数天之内得到解答，这样的服务效率和资源，简直堪比他们这些国家级的领导人了——事实上就算是他们想要查阅点什么资料，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种效率和服务，难道真的已经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常态？难道每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都能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帮助？如此庞大的服务体系，又是依靠什么样的力量来维持的？
别的不说，如果此时的中国想打造这样一个网络求助的平台，就算把全国所有的专家教授都算上，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为人出谋划策，也不可能满足全国这么多人的需要——别说全国了，真要弄起来恐怕连一个城市的人口基数都能让这个平台陷入崩溃。
当然，不理解是不理解，能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平台存在，这对于本时空的政府而言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一直以来，在很多问题上，中央首长们都很希望能借助他这个后世之人的眼光与思维，为当今的国策和改革提供一些意见，不过这小子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放心——年纪轻，见识浅薄，看问题时而深刻，时而却又非常肤浅，这也就罢了，关键这小子还滑头得不行，对一些敏感的问题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就只会歌功颂德，真要让他来当顾问，天知道会被带到哪条沟里去。
但有了这网络就不一样了，如果网络真有这样神奇，又能通过蝴蝶建立起这样一个沟通的平台的话，若是运作得当，那等于就是获得了一个史上最强大的顾问团队，这其中的价值，可不比蝴蝶带来的那些设备与技术低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科技不如人，还可以用时间和血汗去追赶，但若是道路走错了，损失的可就不单单只是时间，弄不好，那是要动摇国本的！一心只想当时空商人和红色资本家的蝴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首长们对他的期望有多大，只不过考虑到他的特殊性，工作组才没有过多的相逼，而是尽可能的采取诱导的方式，一步步引着他往这条路上走，而这次将问题交给他来解决，也正是一次大胆的试探。
如果一个令中央高层都为之头痛的难题都能提供解决的办法的话，那么，这‘网络’的价值与作用也就不需要再怀疑，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是如何更有效的利用它了。
……
半个月后，美国白宫。
敲门声响起，外交部长一脸兴奋的走进了办公室。
“总统先生，他们终于松口了。”
“谁？什么松口了？”
正在埋头处理公文的总统愕然抬头，显然没有明白部长在说什么：每天这么多公务要处理，他与部长的默契显然还没有好到可以无需交流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部长清了下嗓子，然后正色说道：“是中国人，他们刚刚传来回复，表示可以考虑我们提出的交换——不过他们给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条件：如果同意交换，他们将只提供技术方面的资料，而不能提供必要的设备，因为某些原因，设备是无法转交和复制的，所以，我们不能以此为借口在拿到资料后再反悔。”
愣了一下，总统这才意识到部长所说的是哪件事，闻言却是心中一动，立刻便抓住了这番话中最关键的部分：“你是说：他们的这些计算机是无法复制的？可他们却又能提供完整的技术资料？你觉得这合理吗？”
部长笑了：“当然不合理！如果计算机是他们制造的，那就不存在无法复制的可能性，能造得了一台，就能造更多，无非就是成本的问题，我们又不是不付钱。如果计算机不是他们制造的，比如是来自苏联或是欧洲，那他们手中就不可能有完整的资料，这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说法。”
总统沉呤道：“那么，他们是在敷衍我们？”
部长立刻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恰恰相反，正因为这种自相矛盾的说法，反而证明了他们确实对我们提出的方案很动心——如果不是以完成交易为目的，他们随便想个理由都比现在这样的说法更容易取信于我们。我们的逻辑推理都是建立在常理的基础上的，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超出了常理，这自相矛盾的解释，很可能就隐藏着事情的真相！”
总统皱眉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如果能让他们先提供一些资料就好了，就说我们得先验货，这能不能做到？”
部长苦笑道：“试过了，他们态度很坚决，表示必须要先拿到飞机后才能将资料交给我们……说起来，我们难道真的要卖F15给他们？国会那边恐怕不会通过吧？”
总统耸了耸肩：“那得看他们的东西是否值这个价了，如果真是有价值的好东西，自然会有人搞定国会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希望恐怕不大了——如果他们没有说谎，这真的只是一种无法复制的技术和设备的话，那对我们就没什么意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想了想，部长轻轻点头：“好吧，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们再作些让步。”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充钱你怎么变强
谈判陷入了僵局。
交流中，美方人员完全可以感受到中国的代表对引进F15的浓厚兴趣——这是必然的，毕竟此时的中国时刻都处于苏联重型轰炸机的威胁之下，他们急需一款性能优秀的战机来守护他们的天空，而美国的F15，正是他们不多的选择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在交易的细节上，他们却是丝毫都不肯退让，大有宁可不做这笔买卖也绝不吃亏上当的架势，虽然这种坚持本身就透露着某种信息，但不得不说，他们也确实成功的勾起了美国人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能让一个如此落后的国家拥有这样强大的计算资源，而同时却又无法复制呢？
神秘的东方古国似乎总是能给人意外的惊喜，但无法确定的是：中国人究竟是真的掌握着神秘的底牌，还是单纯的在诈胡？如果是底牌，那这张底牌又究竟有多大的价值？
就在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眼看着谈判陷入了僵持，似乎是为了取得美方的让步，中方代表突然又暗中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已经掌握了苏联刚刚完成研发，正在进行量产的一款重型战机的大量情报，包括这款战机的照片和许多性能数据，如果美方愿意作出让步，那么他们便可以作为交换，将这些情报交给美国。
美国人瞬间就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原本只是用于试探所下的鱼饵，竟会钓起这样一条史前巨鳄——苏联人竟然已经暗中完成了一款重型战机的研发？甚至都已经投入量产？这样重要的情报，为何美国情报部门竟会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中国人又是怎么拿到这些情报的？
照片也就罢了，还可以解释为偷拍，可一款刚刚完成研发的战机的飞行数据，这是随便就能弄到的吗？除了核心的研发团队成员，外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绝密信息的，难道说中国的情报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渗透到苏联的高层核心？
好吧，考虑到他们曾是同一个阵营，而苏联人在几十年前又曾经派出大量的技术人员帮助中国进行建设，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理解归理解，问题却也因此而变得复杂了：原本只是想诈取中国人的秘密而抛出的一个诱饵，却没想到竟会钓出这样一个劲爆的信息，此时，中国人那点小心思反倒变得不怎么重要了，如果真能拿到苏联人刚刚研发的这款战机的核心数据，那对美国接下来的许多战略可都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的——五角大楼和中情局为这事都快要疯了，不少人都已经倾向于向中国妥协，哪怕是拿不到中国的计算机，只要这款苏联战机的情报是真实的，那这笔买卖美国都不算亏。
事实上，在是否要向中国出售F15的问题上，美国国内还真的没有太大的阻力。
首先，对于军火集团而言，能拉到一个国家级的订单，这绝对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合格的军火商是绝对不会在乎自己卖出的武器会不会被对方用来威胁自己的国家的，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在交易中赚到多少钱，以及自己的产品能占据多大的市场。
其次，在政治上，这对美国分化红色阵营，拉拢中国孤立苏联，也有着极大的好处——战斗机可不像枪炮那么简单，就算完成了交易，战机的日常使用和维护也是需要卖方来支持的，理论上，这些战斗机确实能极大的增强中国的军事实力，但除非中国人不在乎这些价值连城的昴贵战机在飞行几次后就变成一堆废铁，否则他们就绝不敢跟美国翻脸，这等于也就是给中国套上了一根项圈。
当然，风险也不是没有，中国目前虽然与苏联交恶，但两国毕竟是同一个阵营，而且在此之前，中美之间的关系也绝对称不上多么美好，把自己还在使用的主力战机出售给中国，若是有一天这些战机出现在苏联人的研究所，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退一万步，就算中国政府没有主动出卖美国机密的心思，可谁又敢保证苏联人在他们中间就没有安插间谍？这些风险也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顾虑，所以美国方面才一直没有松口，在这其中军方就是最大的阻力，因为在这种交易中，他们既无法获得利益，还得承担自己主力战机性能泄密的风险，可现在，为了得到苏联最新战机的情报，他们反倒成了最热心的支持者，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政府考虑再三，也终于松了口，开始以真诚的态度来对待与中国人的谈判。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可令美国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自认为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甚至愿意先行履行一部分战机的购买合同之时，中国那边却又出妖蛾子了。
在听完美国人给出的报价表，中方代表惊讶的表示：他们没钱。
没钱……没钱……没钱你买个屁的飞机啊？合着你根本就是来空手套白狼的吧？
美国这边的谈判人员听完这话，差点就一口老血喷在对方脸上：为了是否要出售战机的事情，白宫和国会那边，还有军方，军工资本，情报部门……几乎整个美国的上层建筑都被搅动了，亏得是白宫那边为了达成这项交易，还刻意给了一个六千万美元的‘良心价’，就算是给自己的盟友小弟，也不会比这更便宜，可中国人却居然告诉他——没钱？
大叔很生气，这事很严重啊！
好在搞外交的人从来就不缺少理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当双方再次经过一番沟通之后，美方代表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还是这该死的意识形态！
简单的说，在社会主义阵营里面，军火交易从来就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往往都带有极强的政治色彩，甚至于，为了达到政治目的，把自己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军火不要钱的白送，这种事无论是苏联还是中国都没少干，这也让他们形成了一种固有化的思维，在美国人找上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把这事往生意上想——在中国人的理解中，他们愿意在政治上向美国靠拢，那美国作为老大，当然就得拿出当老大的诚意，何况他们连自己最核心的机密都愿意拿出来与美国共享，那么美帝为了达到在亚洲牵制苏联的目的，就算送他们十几二十架战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抗美援朝，中国拿苏联的装备，也没见要给钱啊。
听完中国人委屈的报怨和解释，美国人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无奈——误会解开后，中国人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死皮赖脸的纠缠，但他们也明确的表示，尽管他们确实很需要这些战机，但依据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是根本就不可能凑出这么大一笔外汇的……估计美国也不会收他们的人民币吧？
于是，问题就更加复杂了。
国与国之间的重大交易，尤其是这种涉及到政治和军火的交易，可不像是地摊上买菜，谈不谈得拢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了促成国会和白宫同意这项交易，又或者为了阻止它，这些天美国的各方势力可是没少折腾，能得出这样的结果，那也是各方在背地里作了无数的交易和妥协的，现在美国军方的大佬们是满心期待的坐等着接收苏联最新战机的情报，而军工企业更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合同签下来能大赚一笔——现在你却要跑去告诉他们：别瞎想了，中国人没钱，这买卖做不成了，大家伙散了吧？
哈哈，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想想可能发生的后果，美方的谈判团队都感觉自己像是日了狗，还是条公的。
FUCK！这下可是被这帮中国人坑惨了！
不给钱当然不行！这可不是几把破枪的事，一架最低配置的F15造价都要两千多万美元，而中国人要的还不是一架两架，那至少都得是论中队规模的，这么大一笔钱，你让谁给他买单？政府？还是军火商？
无奈之下，美国人不得不提出了贷款的提议，甚至愿意说服国内的银行给中国最低的利息，但中国人却还是很光棍的表示：他们还不起！
好吧，这倒也是句实话，以中国目前的经济水平，要想还上这么大一笔钱，那真的怕是得把裤子都要当掉，而且中国人跟西方人不同，天生就不喜欢借钱消费，不是到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时候，是没人愿意背上一笔沉重的债务的，所以这个办法也同样行不通。
最终，在谈判眼看着就要谈崩之时，还是军方的人提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建议：中国不是没钱，又急于想要提升自己的空军实力吗？既然这样，那也不一定非要买F15，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由美国企业出面，帮他们对现有的战机进行一些升级改造，这既节省了他们的资金，也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岂不是两全齐美？
当然，改造的战机虽然性能会有所提升，但肯定是无法跟F15相比的，但这方案却显然是最适合中国国情的，如果中国方面还找理由拒绝，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真有完成交易的诚意了……甚至于，连他们手里是否真的掌握着苏联最新战机的情报，这都得打个问号。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中美友谊万岁
“这样真的好吗？我们明明有机会买到F15的。”
柳荫清幽的院落中，身穿军装的老将军明显带着几分不甘叹道：“虽然六千万美元一架确实贵了点，但这毕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还是值这个价钱的。如果能引进，不仅可以直接提升我们的防空力量，也可以为我们自己的战机研发指明道路……这样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将军身旁，身着便服的老人也无奈的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可中央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如果只是几百万，甚至是几千万，大家一起咬咬牙，说不定还能凑出来，可我们若是真要换装，那这就不是几千万的事情了，至少都是几亿，甚至是十几亿，我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老将军点了点头，黯然道：“我明白，没有强大的国力，就不可能有强大的军队，中央集中力量搞经济建设的决定我也是赞同的……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说到底，我们还是太穷了！”
老人轻叹：“是啊，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机遇，所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不过我相信这都是暂时的，我们不会永远贫穷，等到国家真正富裕起来，不光是空军，还有海军和陆军，都是要实现现代化的，我们不可能永远只靠小米加步枪来守卫这么大的国家。”
老将军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要是蝴蝶的能力可以再强一些就好了……可惜，上天给我们打开了一道窗，却没有给我们一扇门。”
笑了笑，老人轻声说道：“其实这样也不错，真要有一扇门，恐怕我们反倒要睡不着了。”
想了想，老将军苦笑摇头，却是没有反驳……道理很简单：蝴蝶现在这点运输能力虽然让人急眼，导致了很多想要的设备根本就运不过来，但这种限制也未尝没有好处，说白了，若他这种运输能力真的没有限制，可以无限量的运送任何物资，甚至是活人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另一个时空的中国，将完全有可能直接将他们的触手伸过来。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会认为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但作为成熟的政治家，无论是老人还是将军，都很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国与国之间，永远都是利益为先的，哪怕两个时空的中国完全就是一脉相承，但那也是两个独立的国家，谁都不可能接受另一方的领导，而偏偏他们这边又处于绝对的劣势，无论是经济，科技，还是军事实力，对面的那个中国完全都可以碾压他们，甚至于，在蝴蝶这种不讲科学不讲道理的传送能力帮助下，他们根本不用出动大规模的部队，只需要将一支精锐的作战力量投送到首都心脏，直接就能对这个时空的政府进行‘斩首’……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只要有这种威胁存在，就足以让任何一名知情的领导人寝食难安，真要发展到那个地步，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断绝这条渠道，就像现在这样，只能进行有限的交流——虽然有时候确实挺让人着急上火的，但至少这种模式足够安全。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军想了想，突然又好奇的问道：“蝴蝶所说的那个网络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提供的意见，真的靠谱吗？”
老人轻轻点头，肃然答道：“通过这次的实验，应该可以判定，那并不像是由政府主导的组织。蝴蝶所搜集来的那些回复意见，可以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太专业的，考虑问题的角度也过于片面，但不可否认，这些人的眼界和思路都很开阔，而且他们还是站在事后的角度来进行的评价，无论是什么样的观点，都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而在这其中，有些意见则相当不错，一些问题甚至连我们都没有考虑到，或是忽略了……不得不说，后世国人的素质水平，实在令人惊叹！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思维，连我们很多党员干部都是远远不及的。”
将军越发好奇：“这次跟美国人交易的事情，真是照他们的意见实施的？”
老人应道：“不完全是，但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他们的意见……那里面，有一篇回复的文章说得很有道理：爹有娘有始终不如自己有，中国的军事现代化，自能走自力更生这条路，所以比起直接购买美国的F15，让美国人帮我们进行升级改造，在这个过程中学习他们的生产经验，学习他们的标准化管理，从根本上解决我们国产战斗机工艺质量落后的难题，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这远比直接获得几架先进的战机更有意义。”
将军点头，感慨的叹道：“是啊，我们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这不单单只是技术上的落后。就拿我们自己生产的战斗机来说，同样的机型和零件，两架战机之间居然都不能做到互换，同样的情况在其他的装备上也都有出现，对越反击战里，一个坦克团仅仅只开进了几十里，居然就有三分之二的坦克出现故障而退出战斗，到最后发起攻击时，连一个营的坦克都凑不齐，这不是开玩笑吗？拿着这种质量的武器，我们的战士怎么去保家卫国？”
老人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要追求多先进的装备，而是要先想办法打好自己的基础。连现有的装备和技术都掌握不好，生产出的零件十件有九件都不合格，这样的水平又怎么去追赶发达国家的脚步？就算给我们图纸和资料，生产出来的还是废品。”
迟疑了一下，将军轻声问道：“那美国人提出的条件怎么办？要糊弄他们可不容易，蝴蝶的那个办法真的靠谱吗？”
老人笑了笑，轻声说道：“拭目以待吧。”
***  ***
美国，白宫。
与中国的谈判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好在最终双方还是达成了协议，在以极其优惠的价格与中国的谈判代表团签定了针对中国歼八战机的升级改造项目合同书后，美国方面也终于如愿以尝的拿到了苏联最新的战机情报。
SU-27，这是一个注定要让世界为之颤抖的名字，作为苏联最高水平的军工杰作，它绝对称得上是一款超时代意义的战机，即便是在数十年后，各国先进的战机先后问世，可除了第四代的隐形战机，也依然没有哪款战机能在性能上完全压倒它，其独创的‘眼镜蛇机动’，简直就是重新定义了现代战机的机动标准，以至于很多后续战机的研发设计，都要以此为标杆。
原本，在正常的历史进程中，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国家要知道这款战机的存在，还得等到七年后的那起突发事件：一架挪威的反潜侦察机在对苏联进行侦察时，因为迟迟不肯离开，结果苏军的机师便驾驶着这款战机，利用自己的垂直尾翼切开了他们飞机的一个发动机，用这近乎于疯狂的举动再一次捍卫了苏维埃的荣耀，也为这款强大的战机赢得了‘空中手术刀’的美誉。
而现在，因为蝴蝶扇动的翅膀，没等到七年后，就在苏联才刚刚完成了这款战机的定型，并正式投入量产之时，甚至苏联的空军都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将它列装，这款战机的照片就已经摆在了美国总统的办公桌上，任凭品鉴。
“不可思议，这样的数据，这样的气动外形，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款重型战斗机，很可能还是多用途的……如果这些数据属实的话，我不得不说，先生们，恐怕我们真的要有大麻烦了，因为这款战机的性能，已经超越了我们的任何一款战机，这对我们的空中优势将是极大的挑战！”
“数据验证过没有？我始终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中国人凭什么能弄到苏联这种级别的机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应对苏联的这种挑战？”
“F15才刚刚装备部队，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再研发一款新的战机去取代它……不过我们倒是可以针对苏联的这种战机进行一些升级改造，毕竟决定一款战机实际战斗力水平的并不仅仅只是战机本身的飞行性能，战机的电子系统和火控雷达，还有配备的导弹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些技术领域里，我们是领先于苏联的，所以也用不着太担心。”
见军方的人正忙着讨论战机的性能问题，总统也没有打扰他们兴致的想法，对坐在身旁的外交部长问道：“看来中国人给我们的情报应该是真实的……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笑了笑，外交部长显得心情不错，因为这件事外交部可是出足了风头，此时更是得意的笑道：“这当然是好事：先不说中国人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单单是他们愿意将这些情报透露给我们，就可以看出我们在亚洲所进行的布局是成功的，如果连中国都彻底的倒向我们，那苏联可就真的被孤立了。”
点了点头，总统沉呤道：“你说的没错，中国的表现虽然有些可疑，但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威胁到我们的利益，我们最主要的敌人还是苏联……只不过接下来的交易还得继续盯紧，我们虽然是作出了让步，但他们的计算机技术还没有到手，得防着他们耍赖。”
外交部长轻松的笑道：“我会让人盯紧这件事的，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我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家敢跟我们耍赖，中国人只要不傻，就应该知道他们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痛苦的一课
中国，某航空集团装配中心。
“好你个老王，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生产的零件怎么就不合格了？”风风火火的冲进办公室，某制造车间主任老李气急败坏的吼道：“不就是尺寸的公差稍微大了一点吗？又不是不能用，你知道这些零件的成本有多高吗？都报废，那得浪费多少钱？现在生产任务这么紧，你们还这么鸡蛋里挑骨头，完不成任务，到时算谁的？”
站起身来，被他炮轰的老王倒是显得一脸淡然，只是眼神中也透出几分无奈，苦笑着劝道：“行啦，消消气，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说的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跟你说句实话吧，你们那零件的精度确实没有达到设计的标准，这要在以前，我将就将就，让师傅们想办法修配一下，也不是不能用，可现在这事我说了不算，你也知道，咱们刚刚跟美国人签订了协议，正在跟他们进行合作，现在质检这一块是由他们负责的，他们说这零件不行，那就只能报废了。”
“报废？你说得轻松！合着这零件不是你做出来的，扔掉就不心痛是吧？你知道为了赶出这批零件来，我们的工人师傅有多少天没回家吗？车工吴大头，钳工老杜，老赵，还有郑工，陈工，哪一个不是加班加点的泡在车间里？就算你不心痛他们，可这些零件的材料，那都是国家特批的特种材料，总共也就只批了我们这么点，你都报废了，让我拿什么去给你造？”
说着说着，老李越说越上火，两眼已是瞪得通红，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直盯着面前的老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挥拳相向的架势。
知道面前这货的火爆脾气，老王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这才苦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懂？可你让我怎么办？跟美国人合作，这是上级决定的，让他们来负责质检，也是上级的安排，你应该也是接到过通知的吧？我早叫你们别急着赶工，要抓好质量，你要听我的不就没这些事了？现在零件不合格，你就是跟我吼破了嗓子，这事也是人家占理……算了吧，听我一句劝，这事就当是买个教训，回去好好抓一下质量，别再让人抓着把柄，否则真要闹大了，咱们丢脸丢得更大！”
脸色一阵变幻，老李心里当然也清楚这事是谁理亏，刚刚这么凶神恶煞的，说穿了也不过是一种先声夺人的手段，毕竟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这在国内也算是某种特殊的国情，只是他没想到以往都会让步三分的老王这一次竟会如此的油盐不进，心中也不禁慌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老李见威逼没用，便换了一幅带着几分哀求的表情打起感情牌来：“就算再怎么抓质量，那也不能把所有的零件全报废吧？你这样干，让我怎么跟工人们和领导交待？”
一听这话，连老王都不禁吓了一跳，骇然问道：“全部？”
老李连连点头，满是委屈的说道：“是啊，那些公差实在太大的我就不说什么了，就像你说的，就当是买个教训，可有几个零件，不过就是一两处尺寸上差了零点几毫米，这根本不会影响你们装配和使用，凭什么也要报废？美国人抓着鸡毛当令箭，他们是崽卖爷田心不痛，可咱们不能由着他们干啊……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就说这次算了，大不了我回去再好好抓一下质量，我保证：保证下一批的零件，绝对能达到图纸的标准，这难道还不行么？”
犹豫了一下，老王终究还是软了心：他可以不讲同事的情面，却不能不在乎那整整一批零件报废所造成的后果——无论是延误的工期还是浪费的资源，那都是超出了他的底线的。
“你跟我来。”
……
片刻后，带着老李，后面还跟着一群听到消息，一起跑来‘讨公道’的工人师傅，老王找到了美国派来的工程师布莱克，并尽可能用委婉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简单的说，就是希望他能网开一面，给工人们一次机会，将那批零件中，误差不是太大的留下来。
静静听完翻译的转述，布莱尔神色平静，并没有如工人们所预料的那样满脸傲慢，直到翻译将所有的话转述完毕，他才平静的对着老王和老李问道：“所以说，你们认为这些零件只有一点小问题，所以就算超出了图纸和设计的最大误差，也可以当成合格的零件来使用，是这个意思吗？”
老王尴尬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请求不仅违背了身为工人的职业操守，而且还很不光彩，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丢的更是中国工人的脸面，可传统的力量和现实的压力却迫使他不得不这样做。
身为工人，不是不知道质量和精度的重要性，但抓质量却不是口号喊得那么简单的。
工业制造，谁都知道质量是最重要的，尤其他们还是造飞机的，零件和装备的质量更是直接关系到机师的安全和国家的国防力量，可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零部件，都要涉及数百上千道工序，在这其中，只要有一环稍微出点偏差，就有可能导致零件达不到设计图纸的要求，从而成为一件废品。
要做好每一道工序，这话说得简单，可要做起来就知道有多难了：别的不说，几十年的运动搞下来，工厂里除了几十名老技师还能撑下场面，大多数的岗位工人，其技术水平都是不过关的，就拿最简单的车工来说，能把一根两米长的轴杆车出来，精度误差能控制在百分之一毫米以内的车工，整个集团公司几十万名工人，也就只有区区的几人能够做到，而这几个人，有一半都是超过了退休年龄，因为实在找不到接班人手，而不得不发扬风格，坚持留在岗位上工作的。
设备老久，管理松弛，工人技术达不到要求，上级任务又催得紧，如果真要件件零件都严格按照图纸来审批，那是根本就不可能按时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的，到时无论是工厂的领导还是工人，都得挨批受罚，在这种环境下，工厂只能牺牲质量来换取产量，以保证能够按时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
布莱尔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见所有人似乎都是同一种不以为然，满腹委屈的表情，眼中不禁露出深深的失望，沉默了少许，然后缓缓点头。
“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没意见。”
听到这话，老王等人顿时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们露出笑脸表示感谢，布莱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所有的质检报告，我都不会签字，而这些飞机，将来无论出现了任何问题，我和我的公司也都不会负责。”
不签字？你不签字，这飞机就算造出来，又怎么跟上级交差？
就在老王苦着脸，还想再说说好话劝一下之时，布莱尔皱着眉头，又突然说道：“先生们，有句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你们存在的问题很多，这我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但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一直都认为你们的问题仅仅只是存在于技术和管理上，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你们的问题并不在这老旧的设备和松懈的管理上，而是在你们的思想……恕我直言，如果是依照我们美国的标准，你们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工人，因为真正的工人在知道自己做错的时候，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可能是感到这话有些过重，翻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如实的将话翻译出来……听完后，众人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工人们更是吵吵嚷嚷的吼着要洋鬼子道歉。
面对众人愤怒的指责喝骂，布莱尔眼中的失望越发浓厚，沉默了片刻，待老王将工人们安抚下来之后，突然轻声说道：“你刚才说，这些零件超出设计标准不是太多，所以问题不大，对此我不作评价，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故事可以让你参考一下。”
“1967年，也就是十三年前，我们美国制造了名为阿波罗1号的载人火箭，这在当时的地球上，可以说是最先进的载人火箭，它采用了无数当时最先进的技术，使用了最好的材料，整个计划花费超过上百亿美元，历时多年才完成，而它本身也是我们登月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当它完工的那一刻，整个西方世界都在为它而欢呼，所有人都期待着看着它来创造人类的历史。”
“可是，就是这枚花费了无数资金，汇聚着无数希望的火箭，它甚至都没有等到发射升空的那一天，就在一次地面的演习中起火烧毁了，连同着正在火箭内进行检测工作的三名宇航员，一起化为灰烬，而这起事故给美国太空事业造成的打击之大，可以说是超乎想像，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这起事故，或许我们人类登月的历史都可以提前两年。”
低沉的语音中，整个车间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布莱尔所讲述的这起事故深深的吸引了。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的国家，但他们同样可以感受到这样一起灾难造成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深吸了一口气，布莱尔沉声说道：“你们知道造成这起事故的原因是什么吗？”
众人一片愕然：此时的中国，一般人是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界的新闻的，在场的人连听说过这起事故的都不多，更别说了解内情了。
好在，布莱尔也没指望他们能回答，很快就说出了答案：“是因为在火箭的内部，有几根电线的质量没有达到设计要求，同时一个插座板上忘了安装把手，导致在检测的过程中电线发生短路，然后引发火灾。”
“一项耗资上百亿美元的太空工程，无数人多年的心血，三名耗费整个国家的力量才培养出来的宇航员，就因为几根电线和一个把手，甚至连升空的那一刻都没等到，就被付之一炬——这就是漠视质量的代价！而你们却想把这样一堆不合格的零件装上飞机。”
说到这里，布莱尔像是嘲笑，又像是讥讽的笑了笑，缓缓说道：“说实话，我真的很同情和佩服你们中国的飞行员，他们竟然敢驾驶着这样的飞机上天，这真的很需要勇气！至少我们美国的飞行员是绝对没有这种胆量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也不会有借口了
操场上，数百名工人围成一圈，默然无语。
在他们中间，是成堆刚加工好的零件——按规定，这些精密的零件无论是运输还是存放，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至少也得有一个相对结实的包装来防止碰撞，可现在，它们就像是最不值钱的垃圾一样被随意的堆放在地上，任人毁砸。
“哐！哐！哐……”
随着车间主任老李挥舞着大锤，这些造价昴贵，做工精细的零件就像是面团一样在巨大的冲击下不断变形，断裂，变成一块块真正意义上的废弃金属，那沉重的敲击声，就像是一支支利箭，不断穿刺着工人们的胸膛——不止一个人想要上去阻止，哀求，可一向好说话的老李却像是着了魔一样，谁的话也不理会，就瞪着通红的双眼，一边流泪，一边拼尽全身的力量一次次挥起大锤，然后重重的砸下。
听到消息的集团公司领导匆匆赶来，一见这架势，气得脸都白了，正要上前去制止，却被老王拦了下来，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却是默默的退到一旁，静观事态的变化。
敲击声渐渐慢了下来——几十斤的大铁锤，挥动起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老李虽然也是工人出身，毕竟年纪不饶人，眼看着体力就快到极限，却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实在挥不动了，也仅仅是稍作休息，待体力稍微恢复一点便又再次举锤，显然是不把这地上的零件全砸光，是绝不会收手的了。
一名老工人突然走上前，趁着他刚打完一锤，还没发力之际，将锤柄抢在了手中，不等老李喝斥，只轻声的说了一句：“你先歇歇，我来砸。”
愣了一下，老李面对着同样泪流满面，却目光坚毅的老工人，这一次，却是没再坚持，缓缓的松开了双手，而接过铁锤后，老工人并没有急着动手，却是转过头，对另几名站在一旁的工友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去拿锤，一起砸！”
说罢，目光又扫向那些或是震惊，或是茫然，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年轻工人们，厉声吼道：“都给我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着，看看我们亲手造出的这些废品，是怎么被砸扁砸烂的！我当了一辈子工人，没想到到老竟是洋鬼子给我上了一课——他说得对！造不出合格的零件，已经是丢了工人的脸面，还一错再错，明知零件不合格还送去装配，丢掉的就是工人的良心和骨气！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还要一个洋人美国佬来告诉我们，丢人！”
“同志们，我们是造什么的？我们是造飞机的！我们丢掉的只是面子和良心，可造出这些不合格的零件装上飞机，战士们丢掉的就是生命，国家丢掉的就是领土，主权！这是什么？这是犯罪！”
随着一群老技工也挥动着大锤加入进来，工人们也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许还是有些人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多年懒散的管理体制形成的惰性并不是几句话就能消除的，但更多的人眼中却都露出了羞愧——很多道理，他们并不是不懂，只是在那种环境下，人微言轻，人们更多的还是习惯于随大流，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想把工作做好。
对质量的放松，很多时候其实也并非是缺少责任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工人们把工厂和国家当成是自己的，才格外的难以忍受任何一丁点的浪费。一个高精度的零件，从材料的铸造到最后的完工，可能需要几百上千道的工序，而这些工序越是接近完工之时，难度就越是成倍的增加，一旦其中某个操作出现丝毫的误差，就会让零件的尺寸超出标准，若是依照设计的标准，这样的零件就只能废弃，也就意味着此前所花费的那些时间和精力全都白费了——若这个机率不高也就罢了，可偏偏中国落后的工业水平，陈旧的设备和技术工人的严重不足又导致了哪怕工人们再怎么小心，废品率也是居高不下，往往十个零件里能真正达到标准的可能就是那么一两个，甚至更少，在这种情况下，你让工人和领导们怎么办？
严格按照标准，那不仅意味着成本的成倍增加，也意味着工厂的产量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国家的要求，一个原本计划是每个月应该能生产一千套零件的车间，消费了生产一千套零件所需的材料和工时，交出的产品却不足十分之一，就算领导们可以理解你的难处，自己也会没脸见人——别忘了，从建国到现在，整个中国的工业产量一直都是处于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的，增产增产再增产，可无论怎么增产，这生产出来的东西永远都不够用，这是一个有着近十亿人口的国家，可它的工业生产力却连发达国家的一个零头都不如，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国家还是军队，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始终都是‘有’和‘无’的问题……为什么明知道这些飞机绝大部分都不合格，可空军却依然愿意接收，而空军的将士们也依然敢毫无怨言的驾驶着它们升空？
因为哪怕是再烂，再不合格的飞机，它也是飞机！中国人没有资格挑三捡四！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是不会在乎掉在地上的馒头上沾了多少细菌的，他必须先填饱自己的肚子，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资格去考虑健康的问题。
这些理由，工人们都知道，领导们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们没有办法，也想不出办法，习惯了修修补补和最大化利用每一分资源的中国工人们，只能凭借有经验的老技师人为的修整，将这些尺寸公差参差不齐的零件尽可能的合理搭配，然后修整到可以正常运转的状态，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但这些，都不是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自己生产出来的这些飞机冲上云霄，工人们感受到的绝不是欣慰和荣耀，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在天空中以数百公里的时速飞行的战机，会不会突然就在空中熄火，甚至失控，坠毁，类似的事故数量太多了，多到每一个飞行员在登机时，他们的家属都如同生离死别一般，几乎每一个在役的飞行员，都不止一次的在空中冒着生命危险来处理过各种出现的故障和险情，有些人成功了，成为了英雄，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空军的烈士碑上，名字每年都在增加——在和平的年代中增加！
过去，还可以用这些理由来麻痹自己，还可以闭上眼睛，就当是这些问题都不存在：是啊，面对这整个国家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一个工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只能默默的随大流，反正上级也默认了，不是吗？
可现在，当这些刚加工好的新零件成堆的被扔在他们面前，然后被他们自己亲手一锤一锤的砸烂，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也仿佛随着这些零件一起，统统被砸烂撕碎了。
而经历了这一幕之后，所有人都清楚，在今后的生产中，不会再有妥协，也不会再有迁就，如果他们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加工出来的零件被退回来，再一次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砸掉的话，他们就必须完美的做好每一道工序，加工好每一个尺寸，他们必须要保证自己交付的每一个零件都是符合标准的，必须保证每一个工序都必须是符合要求的！
是的，这很难，但必须做到，因为从现在起，没人会再给他们借口，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再有任何借口，不为别的，就为对得起‘国家工人’这四个字！
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美方专家们眼中都透出了异样的神情，就连不久前，刚刚还在用刻薄的话语讽刺这些中国工人和领导的布莱尔，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向我们示威吗？”一名专家不解的问道：“又或者是在搞什么政治运动？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中国人很喜欢搞政治运动，就连每天吃饭睡觉前都要进行祷告……不过这种祷告的方式也未免太激烈了。”
叹了口气，布莱尔轻声说道：“他们不是在祷告，而是在宣誓。”
“宣誓？”
“是的，他们在宣誓……我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拿破仑会说他们是一头睡着的狮子了。”
同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以为然的笑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们真的是狮子，也睡得太久了，你也看到了他们工业的水平有多落后，这不是靠喊几句口号就能追上的差距，工业和科技的发展，从来不是靠激情推动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感性了？”
想了想，布莱尔也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头：“或许吧……不过这也未必是件坏事，如果他们真有这样的决心的话，我想我们今后的工作应该会轻松很多的。”
同伴笑道：“希望如此吧，如果能快一点结束，我们也能早点回美国……不得不说，这里的条件太差了，唯一能让我开心的，也就是他们的伙食味道确实不错。”

第二百四十章 工业从来就不是浪漫的代名词
决心有了，但并不意味着接下来的改变就是一帆风顺的。
美国的专家的确很敬业，他们没有刻意的为难，也没有因为这是中国的工厂就放松对工艺的要求，但他们奉行的标准却都是美国的，那是世界上最发达，最强大的工业国家——不可否认，这些标准和管理的制度确实都很先进，但对于一个刚刚进入工业社会，工业水平甚至连他们二战时期都没有达到的国家而言，这样的标准和要求无疑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冲突就无时无刻的不在上演着。
……
“停下！”
装配车间里，正在巡视的布莱尔突然在一名年轻工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叫停了他的工作，然后对工厂派给他的助理说道：“跟你们领导说，这个工人可以让他滚蛋了，不管是开除也好，或者调他到厨房也好，总之不能再安排在生产线上工作，另外，今天所有他曾经参与装配的设备，必须全部返工。”
一听这话，助理就变了脸色，这两个要求可都不是小事：前者是直接断了一名一线工人的前途，而后者……整个装配工作要进行返工，这就意味着之前装好的零件就得全部再卸下来再安装一次，这一来一去之间，至少就得延误整个生产线两三天的时间，这损失可就太大了。
不过，虽然意识到问题严重，但助理却是不敢相劝，现在谁都知道这工厂里洋专家才是老大，只得马上将情况上报……很快，得到消息的车间主任老王立刻就赶了过来。
“布莱尔先生，请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调走这名工人，还有，为什么要返工？我们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啊！”
布莱尔寒着脸，指了指工人还拿在手上的活动扳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跟你们强调过：装配的过程中，绝对禁止使用活动扳手，所有的装配都必须使用固定套筒扳手，而这名工人，我记得两天前就已经因为违反了这一规定而给过他警告，但现在，他又再次犯了同一个错误，这说明他根本没有把工厂的制度放在心上，这样的态度，是做不了这种精密的工作的。”
愣了一下，老王有些难以置信：“就为这点事？”
布莱尔奇道：“难道还不够吗？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因为他一个人违反了规定，导致整个装配的工作都需要返工，如果这是在美国，不单单是他要被开除，就连工厂的管理者，从上到下都要受到重罚。我没有要求开除他，仅仅只是要求将他这样不合格的工人调离岗位，这已经是考虑到你们特殊的国情了，毕竟你们社会主义国家要开除工人，并不像我们资本主义的工厂那么容易。”
老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工人们喜欢用活动扳手来拧螺丝，是因为活动扳手可以随意的调节尺寸，不管是什么型号的螺丝，一支活动扳手都能轻松搞定，而固定扳手因为尺寸都是固定的，所以为了应对不同的螺丝，就必须要带上整套的十几二十根扳手在身边，不仅笨重，而且在工作中经常需要更换，也会十分的麻烦。
当然，活动扳手虽然方便快捷，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它在工作时，螺丝上的六条边只有两条是受力的，而且因为调节时的误差，往往扳手的卡口尺寸都会比螺丝尺寸大出不少，这就导致了螺丝很容易受损，一旦用力过大，甚至有可能让螺丝出现‘圆角’的情况，所以理论上在精密的装配工作中，都是禁止使用的……只不过在国内，很少有人会在意这点，除了一些当年跟过苏联专家的老师傅还保留着这样的工作习惯，其他的年轻工人基本上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反正一般来说，只要不出现多次拆装的情况，活动扳手对螺丝的这点损害也是很难体现出来的。
看了一眼那闯祸的工人，老王心中越发为难：这工人是刚进厂一年的，顶的还是他父亲的班，而他父亲虽然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装配工，却是从建厂最初就奋战在第一线的元老，为人很是厚道，对工作也是认真负责，本来没到退休年龄，就为了让这个下放多年刚回城的儿子有个正经工作，这才拉下老脸到处求人，最后办理了顶班退休的手续，要是为这点事就把这小子撸掉，以他父亲的为人倒也未必会闹什么事，可这一家子怕是也就这么毁了。
开除是不可能的，但就算是调离一线工作岗位，这对于工人而言也是莫大的耻辱，甚至可以说是仅次于被开除了，这在以往，都是用来对付那些怎么教都教不好，还隔天差五的生事找麻烦，却又没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够不上开除标准的刺头的……就为一把活动扳手，至于吗？
下意识的，老王就想要替他求个情，可话还没出口，面对布莱尔那寒冰一般的表情，想说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前日的情形再次在脑海中浮现，一向争强好胜的老李挥舞着铁锤将那些零件砸烂，半夜却又一个人偷偷跑到回收仓库，坐在那堆被他亲手砸烂的零件前哭得像个孩子……
呆立了片刻，老王默然转身，在走出几步之后，头也不回的对主管干部冷冷说道：“照他说的办。”
“主任……”
“照他说的办！”
干部迟疑着还想相劝，可刚一开口，便被老王那低沉愤怒的表情吓到，再也不敢吭声。
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布莱尔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惊讶——在他看来，老王显然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工厂领导人，他缺少足够的专业知识和管理才干，工作中太过于注重人情之类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从他的表情中完全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认同自己作出的这个决定，却还是选择了遵从。
另一边，看着老王走远，干部回过身来，对着周围不知所措的工人们怒吼道：“还看着干什么？返工！”
……
违章的年轻工人最终被调到了仓管部门去看大门，已经快要完工的飞机也被拆散重装，而这也仅仅只是众多冲突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类似于这种观念与习惯，制度与人情的碰撞，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很多工人们习以为常的小毛病，小习惯，突然之间就成为了不可饶恕的原则错误，不管他们理不理解，洋专家们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解释和哀求……报废，返工，最严重的时候，因为一个工序的错误，直接就宣告了整个批次的零件全部报废，光是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就高达上百万元，就连已经有了充分思想准备的集团公司领导都为之心惊肉跳。
工人们不理解，因为洋专家从来不会跟他们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只是给出一个无比严苛的标准，然后要求所有人照此执行，他们不在乎工人们能不能做到，有没有意见，也不在乎这过于严苛的标准给工厂造成了多少损失，这些规章制度和所谓的标准化管理带来的好处还没有看到，造成的损失和工人们的怨气却像是坐着火箭般的飙升。
告状的人越来越多，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工人们甚至都差点要组织罢工，但最终还是被厂领导和工会安抚下来。
有意见可以提，有困难可以想办法解决，有委屈可以向组织倾诉，但制定出的规章制度，必须无条件执行——这不是某个人的意志能够动摇的，因为这是一个民族走向崛起所必须经历的磨练。
很多人适应不了，被调离了工作岗位，但更多的工人却坚持下来，尽管他们坚持得十分痛苦，那严苛到不近情理的规章仿佛就是要将他们变成一台台精密的，不会出错的机器，每天都必须将神经绷得死紧，因为稍有松懈就有可能出错——这可不像原来，出了错最多批评几句，或是不痛不痒的记个过什么的，在洋专家们的建议下，所有人的工资和奖金都与他们的工作表现直接挂上了勾，而且一个月之内只要累积犯错达到一定次数，立刻就会被调离岗位去坐冷板凳，这不仅意味着他们的工资收入将会少上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各种福利和待遇也都会降到最低，到时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渐渐的，犯错的人越来越少，生产车间的废品率也一天比一天低，走进车间，再也看不到过去那种工具随意摆放，工人们随意串岗的情况，所有的一切全都井井有条，而这种种的改变，也越发坚定了领导和工人们坚持下去的决心。
工厂的改变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当确定了这套管理模式和标准是真的有用后，越来越多的单位都跑来‘取经’，在上级部门有心的推动下，一场以航工体系为起点，最终涉及到整个工业体系的大整顿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展开了，越来越多的人体会到了老王和老李他们当初所经历过的痛苦纠结。
无数问题曝光出来，触目惊心，有人背上了处分，有人罢官去职，有人战战兢兢，有人则迎难而上，更多的人却还是随波逐流……最终，这些人所思所行交织在一起，汇成了这篇共和国工业改革的悲喜剧。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就在中国工人们咬着牙，流着泪，痛苦的完成着自我的升级之时，一份报告也悄然的传回美国：
没有无法理解的黑科技，没有超出预期的工业水平，中国还是那个中国，依然还是那样的贫穷，那样的落后，而且这种落后还不仅仅只是体现在他们陈旧的设备和技术上，工厂对工人们的管理之松懈，对质量的忽视，可以说已经到了触目惊心和难以置信的地步……如果是以一个工业强国为标准的话，他们的差距，比预期的更大。
……
报告的内容相当详细，除了专家们在中国的所见所闻，还列举了大量通过观察和调察得到的数据，每一项都清楚的反映着中国的工业水平有多么落后，而这份报告，让很多人长长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多少又有些担心起来：虽然一个强大的中国并不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但弱逼成这样，也就失去了拉拢他们的价值，毕竟他们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牵制苏联在远东的精力，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实力至少也得能对苏联构成一定威胁才行，可现在看来，要达到这一标准，似乎还相当的勉强？
不怪得美国人会这样想，要知道他们这次接触到的，可是中国最先进的航空工业体系！而航空工业向来就是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最高体现，在这种级别的合作中，中国是不可能玩什么隐藏实力的小把戏的，是什么样的水平，根本就瞒不过那些专家的双眼，虽然这结果有些让人意外，甚至是小小的失望，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也打消了不少人心头的疑虑……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中国人在某些方面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抢眼到美国的情报部门和高层甚至都不得不认真的考虑他们是否真的得到了外星文明帮助的可能。
这不是玩笑，事实上这个假设的可能性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排除，调查的结果只是降低了中国在美国心目中的危险等级，但他们在计算机领域里表现出的强大实力依然还是个迷，唯一能让人感到庆幸的是：这种超出常理的进步，似乎并没有漫延到他们的工业领域。这意味着美国至少不必担心在苏联之外，会突然又跳出一个与自己争夺亚洲，甚至是世界话语权的强大对手。
落后点好啊——只有足够落后，这些中国人才会放弃他们那天真的理想，不得不借助自由世界的力量来帮助他们抵御红色苏联的强大威胁，也只有足够的落后，才便于让外来的资本进入，好占领这片拥有无限潜力的庞大市场，未来的中国，将会成为美国在亚洲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他们将为美国提供无数最廉价的低端劳动力，并成为美国商品最大的倾销地，资本的力量会随着他们开放的国门渗透到他们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直到彻底的控制这个国家，到那时，即便是失去了苏联的威胁，他们也不可能再脱离美国的掌控。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搞清楚他们那强大的计算机究竟是来自于何处？除此之外，他们还得到了什么？
……
美国外交部。
会客室里，中国大使面临美外交部长略显不满的质问，却是一脸的无辜。
“我不明白，部长先生，据我所知，我们双方的合作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在这里，我还要代表我国政府感谢贵国专家们无私的帮助，他们十分的敬业，对我们的帮助是巨大的。”
外交部长轻哼了一声，骄傲的说道：“那是当然，我们美国的专家绝对是世界上最好，最有职业操守的……所以，我们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而你们答应的事情，是否也应该兑现了呢？”
“我们答应的事情？”中国大使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愕然问道：“那些情报和资料，不是一开始就已经转交给贵方了吗？难道贵国的情报部门没有向您通报？”
外交部长闻言顿时怒了：“够了，停止这无聊的把戏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按照当初的协议，我们为你们提供战机的升级改造，而你们也将与我们共享那种可以制作影视动画的计算机技术，你只需要回答我：贵国是否还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
中国大使惊愕的看着部长，沉默了少许片刻，然后肃然应道：“部长先生，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您可能是存在着某种误会：当初的协议，是贵国提出要以向我国出售你们最先进的F15战机为条件，来交换我国的计算机技术，但在后续的谈判中，因为我们无法负担购买战机所需的庞大费用，所以这一交易是已经中止的，这您不会忘记吧？”
外交部长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怒道：“那是你们的问题，何况我们也提出了替代的方案，帮你们的战机进行升级改造，这你们也是同意的！”
“所以啊……”大使两手一摊，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也提供了苏联最新战机的情报作为交换，但之前的那份协议，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部长愣了一下，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也不禁一惊：正如中国大使所说，这笔交易最初虽然是源自于美国对中国计算机技术的试探，但是当中国人突然抛出苏联最新的战机情报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就全都集中到苏联身上了，而之前的谈判虽然已经谈妥了条件，但谁也没想到中国人却会在最后要签字时才表示没钱，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想出替代的方案……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真的忽略了最初的交易模式。
简单的说，中国人一开始之所以会同意交出计算机的技术，完全就是为了获得美国的F15，而且他们还天真的以为这些战机是白送的，当双方最终谈成的结果变成了美国提供技术，帮他们自己的战机进行升级改造，这虽然也是他们所期待的，但这样的条件，显然就不足以跟获得F15相比了。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道理，但部长显然不会认同这样的结果，何况在这件事情中，中国人明显是玩了花招的——虽然道理上确实解释得通，但要说这真是什么误会，那完全就是在污辱部长的智商了。
“那么，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中国想要赖账吗？”
“这怎么是赖账呢？我们可一直是遵照合同办事的，当初你们说要用F15换我们的计算机技术，我们才同意了交换，后来你们又说这些飞机是要另外算钱的，而我们又拿不出这笔钱，交易自然就作废了，何况就算是帮我们改造战机，贵国的公司也是收了钱的，这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不是吗？”
废话，不收钱合着你们还想让美国的公司给你们白干啊？可这话到了嘴边，部长却又猛的收口——可恶，差点被绕进去：收钱办事，这就是单纯的生意，如果他认同了这点，那对方就越发有理由耍赖了。
沉默了片刻，部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盯着大使沉声说道：“大使先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那些公式化的借口就不用再说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这笔交易本来应该是我们双方共赢的，而我们也尽可能的展现了自己的诚意，可贵国这样的态度，不得不说，实在是让我们很失望！如果你们对交易的条件有什么不满，当时就应该主动提出，而不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装无辜……不必解释，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不管是因为某些人的误导也好，是真的误会也罢，终究还是需要我们双方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的。”
听到这番话，大使也沉默了——对方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中国固然可以利用美国的疏忽装傻充愣，就算要硬赖掉这笔账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做的后果却必然会影响到中美两国的关系发展与彼此的互信，这对中国可是相当不利的，说到底，现在中美两国之间，中国需要美国无疑比美国需要中国更多一些，这就注定了在双方的交往中，中国必然是处于弱势地位。
美国确实需要中国在远东牵制苏联的精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必须要拉拢中国：中苏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闹到如今这一步，就算美国不插手，难道中苏之间就能恢复友谊了？
说白了，美国给中国支持，无非也就是想借中国的势给苏联多找些麻烦，但这种需求却并非是必须的。
反之，中国就不一样了，面对苏联随时可能席卷而来的钢铁洪流，中国军方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能坚持七十二小时，并且这七十二小时的时间还是以前线部队全体死守牺牲为代价的，如果不是手里还有核武器这张底牌，那真的就是分分钟都有亡国之危，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最需要的就是外部的强力支援，而作为唯一能与苏联抗衡，甚至压倒苏联的国家：美国，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挑最好的，只要最难的
    会谈不欢而散，大使最终也没有给出部长想要的回答，不过部长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因为这种级别的决策，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驻外大使可以拍板的，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到，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等中国的高层来决定。
    事实证明，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中国也确实不敢在这个时候过份的得罪美国——若是一开始就拒绝美国提出的交易也就罢了，可既然都已经拿到了好处，再耍这种小心眼，真当美帝是讲道理的谦谦君子么？得罪了美国，或许美国确实也不能将中国怎么样，但失去了美国的支持，无论是军事，政治，还是在中国正在进行的经济改革上，中国都将被孤立，变得举步唯艰，只要是稍有理智的政治家，都能掂量出这其中的轻重。
    不过，尽管作出了让步，中方政府也依然坚守了自己的底线：技术可以交换，但也只能是‘交换’，简单的说，就是要想让中方交出自己最宝贵的计算机核心机密，美方也必须拿出足够份量的技术作为补偿——这已经是中方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如果美方依然还感到不满意，只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话，那中方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毕竟，中国的处境再怎么艰难，也没有落魄到可以任人拿捏和勒索的地步，说难听点，哪怕是日韩这样早已被美国圈养的走狗，他们嘴里的骨头也不是你美帝想拿就能拿的，何况中国在对外交往中一向都最注重彼此的平等，这次本来就错不在中方，能作出这么大的让步，已经是给足了美国面子了。
    接下来，便又是一场漫长而又艰辛的谈判：在这次的谈判中，中国好像也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从一开始就提出用技术换技术的想法，这样省得谈到最后，所有的条件都谈妥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钱付账，再闹出什么妖蛾子来，那大家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对此，美国倒也是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同。
    出乎美国意料的是，在这次的谈判中，他们甚至都已经作好了面对中国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除了真正核心尖端和足以影响到战略格局的那些敏感技术，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甚至于像飞机的发动机技术之类的，如果中国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能转让：当然，像这种级别的技术，那价码肯定就得另谈了……可中国人却根本就没要这些，他们给出的，竟然只是一份数十种特殊金属材料的清单。
    面对这样的结果，美国反倒犹豫了。
    事实上，他们还真不怕中国狮子大开口，想要他们的什么尖端技术，因为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国家，没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工业发展的艰难：尖端技术是那么好学的？没有足够的工业基础，没有足够的底蕴，就算给你全套的技术资料，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国家能造出跟美国一样强大的装备！而且在攀爬工业的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根基不牢又好高骛远，因为越是攀爬到顶端，就会发现越是那些最基础的东西，就越是要命——就比如这材料技术。
    很简单的道理：就拿这飞机的发动机来说，美国之所以敢把发动机的技术拿出来交易，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吃定了中国根本没办法消化这些技术，因为这些发动机在设计时，参照的都是美国的加工条件和材料水平，中国就算拿到全套的设计图纸，没有美国提供的全套高精度机床与生产线，他们也加工不出那些精度要求极高的零件，退一万步，就算他们能加工出来，可材料技术不过关的话，发动机的性能与寿命还是会远远低于美国的发动机水平，最终还是要受制于人。
    反过来，如果中国的材料技术能获得大的提升，就算他们的发动机在设计上暂时还无法取得突破，可单单只是新型材料的应用，就足以让他们原有的发动机在性能与寿命上提升好几个等级，等有了足够的技术积累，要对发动机进行设计上的改良，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那时，哪怕他们生产的发动机依然落后于美国，但至少就不会受制于人，而且在后续的研发升级上，也可以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
    几十种合金的配方，并不足以撑起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家，因为在任何一个工业强国里，所需要用到的材料种类都是以万来计算的，但这几十种配方中，有几种却是相当敏感，无论是在军事领域还是民用领域，都有极重要的作用，剩下的那些，门类则显得有些散乱，几乎是什么种类的都有，甚至有一种还是专门用来生产高强度螺丝的材料，着实让美方专家们有些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列出这样一份堪称大杂汇的清单的。
    单从价值和重要性而言，这些配方倒是没有超出美方的底线，但这其中反映出的问题，却让他们不得不为之慎重：中国人没要那些看起来高大上，而且还是他们急需的尖端技术，却将目光投向这些虽然重要，却不可能给他们的工业水平与国力带来立竿见影的提升效果的基础材料技术，这就说明了中国人所求的绝非眼前之利，而是将目光瞄准了未来，这样的心气，再结合他们的潜力，弄不好可就真的会养虎成患，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现在的中国当然还不足以让美国感到威胁，但是别忘了，中国的工业水平虽低，但他们同样也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个具备完整的工业链的国家之一，这就意味着他们其实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工业强国所需的基础，只要他们愿意，就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卡住他们的脖子，哪怕是关起门来一个人玩，也有足够的底气走出自己的路——区别只在于所需的时间长短而已。
    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工业的领域里，有没有完整的工业链，这绝对是一个最重要的分界岭，它的重要性甚至比你在某些尖端领域里能不能达到世界第一的水平还重要，因为工业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行业，哪怕是一颗最普通的螺丝，都要经过数百上千道工序才能从一块矿石变成最终的成品，在这其中，如果你的产业链缺少了某一环，哪怕它再怎么不起眼，在关键时候，也能成为别人扼杀和威胁你的致命伤。
    韩国和日本的工业强不强？
    当然强，在某些领域，他们甚至还超过了美国，但美国从来就没担心过他们会失去控制，因为这些早就被美国打断了脊梁的国家根本就没有完整的工业链，他们在那些领域里就算干得再好，只要美国愿意，一个技术封锁就能将他们打回原形，但这样的手段对中国就没用，因为拥有完整工业链的中国，无论你卡住他的哪一个环节，他们都能凭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问题——能不能做和做得好不好，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更让美国感到纠结的是：他们其实并不介意一定程度上的技术扩散，但这种扩散都是很有讲究的，而在这其中，他们最忌讳的就是这种基础材料技术的扩散，因为在所有工业的领域中，只有这种基础材料的技术是最没有捷径可走，同时又最容易走捷径的。
    这听起来有点矛盾，但其实也并不难理解：首先，材料技术它不像其他的设计研究，这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就是一种‘撞大运’的‘游戏’：无数种元素，无数种工艺，在无数种组合中不断实验，最终创造出无数种不同的新型材料，而这些材料绝大多数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只有万分之一，甚至是几十，几百万分之一的机率，可能会诞生一种有用的材料，然后在亿万分之一的机率中，或许会出现一种价值极高的极品，在这其中虽然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但更多的还是得靠运气，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一种新工艺，新配方，最终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说，看一个工业国家的底蕴是否深厚，在某种程度上只要看一下他掌握着多少种尖端材料的技术就行了，这种只能靠长年累月不断氪金才有可能获得一点回报的游戏，也只有那些老牌的工业强国才能玩得起。就拿最普通的炮钢来说，当年日本人连战列舰航母都能造出来，却硬是造不出合格的炮钢，这就是工业底蕴不足最好的体现。
    正因为材料技术的这种不确定性，所以它几乎没有任何办法来投机取巧，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掌握了成熟的配方工艺，就意味着可以直接省去无数次实验所需的成本和时间，所以这世上任何一个工业发达的国家，哪怕他们疯狂到连航母和导弹都敢卖，也从没有谁敢随便贩卖自己的材料技术，这也是他们用来限制那些落后国家最有力的一道技术壁垒，没有谁会傻到自毁长城。
    好在中国人多少也有点自知之明，开价要的并不多，这几十种材料，大多数都只是普通的工业用钢，不能说不重要，但也达不到战略技术的高度，唯一麻烦的也就是那几款用来生产发动机的合金配方，但这也恰恰证明了中国人交易的诚意——尤其是当他们一再的强调，那种强大的计算机技术是不可复制的之后，就越发的让人好奇，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史上最有诚意的谎言
你他妈的在逗我？
美国人终究还是没压制住自己的好奇，而同意了中国开出的条件，可是，就当他们交付了一部分配方，并从中国人手中接过相应的资料之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资料中看到的竟会是这样的答案。
神秘未知的组织；神秘未知的力量；不为人知的绑架失踪事件；类似于地球，却又不同于地球的平行时空；以及远远超出地球目前科技水平的科技造物……这都是什么鬼设定？地摊上的科幻小说么？
可是，就当美方代表愤怒的想将这些荒谬的资料甩到中国人脸上之时，面对中国那位佩戴着中将军衔，一脸严肃的代表，却又莫名惊愕。
中国人不是傻瓜，也不是疯子，就算他们想欺骗美国，想要隐瞒自己的技术，也不至于想出这种荒谬透顶的借口，事实上他们也肯定知道，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样的借口，美国都是一定要去验证的，而越是这种荒谬的，违背了现实逻辑的谎言，要维持起来就越是困难，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拿出可信的证据来证明它的真实性——这可不是地摊上的街头魔术表演，无论你拿出什么样的证据，都是必然要接受这世界上最专业，最细致的科学检测的，在国家级别的打假团队面前，没有什么样的花招可以骗过他们的眼睛。
可中国人偏偏就是给出了这样一份荒谬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的答案，如果不是他们整个领导层从上到下集体疯了，傻了，或是天真到以为凭借一点小聪明，小把戏，就能把美国玩弄于股掌，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就是美国苦苦寻找的真相呢？
这样的推理虽然并不足以让美方代表就此相信这资料上的鬼话，但至少也让他们冷静下来，然后在异样的心思下，再次认真的审阅起中国人给出的这份资料。
说是资料，实际上却并没有涉及太多的技术细节，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一份调查的档案。在这份资料中，详细的纪录着一系列超自然的事件，而其中最不可思议的，则是一起神秘失踪事件的当事人，在再次神秘的回归之后所带来的物品和信息，按照资料中的说法，他揭示出了一个堪称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也是最不可思议的秘密！
人类并不孤独，因为在人类的成长中，有一股神秘的，不为人知的力量，始终都在默默的注视着人类，并且，还会随机的从人类社会中抽取一些个体，让他们进入到未知的时空，去完成它所赋予的任务。完成任务的人，能获得超乎想像的奖励，无论是强大的力量还是漫长的寿命，又或者先进的装备，一切都应有尽有，但无法完成任务的人，则会失去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
根据那名回归者的描述，这股神秘的力量自称为‘主神’，而事实上，他的力量在人类看来，也确实跟神没什么差别了。一旦被他选中，被选者就只能穿梭于不同时空，去完成一个又一个近乎于不可能的任务，只有当奖励积累到一定数量后，才能换取回归原来世界的自由，但这种回归也是有差别的：最低等级的回归将会被剥夺一切力量与装备，甚至是所有与主神相关的记忆，也就是说，受选者会被打回原形，但这种回归的代价也是最低的，不少厌倦冒险受选者大多都选择了这种方式回归。
但是，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在主神指定的任务时空中，超额的完成主神交付的任务，拥有异常出色的表现，这时受选者将会获得特殊的奖励，而当这种特殊的奖励积累到一定标准，受选者将有机会指定携带一项装备或是能力，并且以保留所有记忆的形式回归到原本的世界，但即便是回到了地球，他们也绝对不允许向任何人，以任何形式透露主神的存在，否则就会遭受无情的抹杀。
按理说，在如此严格的限制下，主神的存在是不可能被外界所知的，但偏偏这名幸运的回归者正好是一名受教育多年，拥有极其坚定的信仰和爱国情怀的军人，他在回归时，没有选择可以让自己变成超人的力量，而是选择了国家最需要的科技装备：一台功能异常强大的超级计算机，并且，在回归后，立刻就与政府取得联系，在交付了这台计算机后，更是以生命为代价，向政府透露了主神的存在。
很有趣的故事，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以这样的方式看到的话，或许美方的代表们甚至都要为它点赞，但现在，他们却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样一份答案了。
“那么，我们姑且先假设你们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吧……也就是说，你们之前用来制作电影特效的设备，也就是这个故事中提到的那台超级电脑，对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美方代表抬起头来，语气严肃的问道——虽然这荒谬的故事确实让他有些茫然，但凭着专业的职素，他还是敏感的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故事真假先不去管它，关键是这台超级电脑，如果它真的像中国人所说的那样先进，那不管其真实的来源如何，美国这回可都算是钓到大鱼了。
将军点了点头：“对计算机我是不太懂的，但至少也知道，目前全世界计算机技术最发达的国家就是美国，连你们都没有掌握这种用计算机来制作电影特效的技术，我们又怎么可能有？目前来说，现在世界上能具备这种功能的计算机，好像也就只有这一台了。”
美国代表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必须要派出专家对这台电脑进行检测，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将军再次点头，但语气严肃的说道：“可以，但整个过程必须要在我方人员的陪同之下进行，而且你们的检测手段和工具，都必须是对设备无害的，否则我方将随时有权中止合作，并且一切后果将由贵方承担。”
美国代表不禁愕然，他还真没料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过这显然是件好事，至少它意味着美国终于有机会能直接接触到这台神秘的计算机了——如果它真的那么强大，先进的话，这或许就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发现。
只是，中国人真的会允许他们接触这台电脑吗？答应得这么爽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　　***
时间倒回到数个月前。
听着蝴蝶讲述他从未来带回的计划，可还没等听完，老人就差点当场翻脸。
“乱来，太乱来了！简直是乱弹琴……你们这些娃娃，也太敢想了，这样的计划简直是开玩笑么，先不说美国人会不会相信，如果他们要验证怎么办？难道还真的把计算机交给他们？”
蝴蝶似乎早就料到老人会是这般反应，轻松的笑道：“交给他们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让他们近距离接触，甚至是检测一下，倒也没什么大碍……您别急，听我给你解释，您担心的那些事，我在网上都专门的跟人讨论过，事后我也资询过专业人士，所有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这种程度的接触和检测，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冷静下来，老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虽然并不认同蝴蝶的说法，却还是对他轻轻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管这意见采不采纳，听听总是没碍吧。
得到允许后，蝴蝶继续说道：“首先，您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技术外泄吧？其实这点根本不必担心，我带来的那些电脑，核心部件全都是集成芯片，一块指甲大小的芯片里面是小得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零件组成的电路，而且芯片本身都采用了最先进的防拆技术，为的就是防止有人逆推他们的设计，别说是现在的美国，就算是以我们那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哪怕是那些发达国家，想要逆推这样一块芯片里的电路设计也是难如登天的……据我所知，因为芯片本身无法拆解，要想破解里面的电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高精度的磨床一层一层的将芯片磨掉，每磨掉千分之一毫米，甚至更薄，就照一张照片，然后再将所有的照片整理起来，才能得到一份相对完整的芯片电路图。”
“但即便是这样，拿到这张电路图，意义也不是很大，因为芯片的设计除了硬件电路，还得有底层的程序支持，而这程序同样也是核心加密的……不仅如此，事实上这芯片的加工本身就是一项非常尖端的技术，您完全可以想像，要在那样小的空间里加工出一整套计算机的电路，那是什么样的加工水平，所以就算拿到芯片的图纸，以这个时代的制造能力也根本造不出来。何况，咱们也不可能允许美国佬将我们的电脑大卸八块然后拿去进行这种毁坏性的研究吧？所以，用正常的检测方式，他们除了能知道这台电脑有多强大，多先进之外，最多也就是能从电脑的硬件软件设计上获得一些灵感，但核心的技术，完全没有外泄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四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鹰
老人当然不会因为蝴蝶的一面之辞就真的相信这个计划是安全的，但对于他的这番结论，却也基本认同——原因很简单，因为同样的检测和逆推工作，国内一直也都在进行着，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根本无法逆推，更无法复制。
正如蝴蝶所说，后世那些科技公司对于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那可是相当用心的，所用的防拆封装技术之强大，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而且在数十年的技术代差之下，国内的专家们别说逆推这些芯片的制造工艺，说难听点，东西就摆在眼前，可他们甚至连这些芯片最基本的结构都弄不清——蝴蝶所说的那个办法不是没人想过，可问题是，要实现这点，首先就得要有一套高精度的磨床才行，而国内目前哪怕是精度最高的磨床，也达不到这种级别的精度要求。
这就是技术的壁垒：在工业的领域里，就算是抄袭也是得看本事的，绝不是谁拿到个样品都能想抄就抄，没有金钢钻，你还真的就揽不了这瓷器活。
不过，仅仅只是这个理由，显然是不够的。见老人没有提出反驳，蝴蝶又继续说道：“除了技术上的风险，让美国人接触这些电脑，您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我的存在被泄露吧？毕竟这些电脑的技术水平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绝不是目前的人类社会能造得出来的，但它的技术却又明摆着与人类目前的科技完全就是一脉相承，时空穿越的理论虽然还无法验证，但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想不到这点——事实上他们只要看到这些电脑，就绝对会产生这方面的怀疑。”
老人轻轻点头，却是有些意外——他之前还以为蝴蝶肯定是忽略了这点，才会提出这样一个荒谬的计划，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低估他和他那些网络上的朋友了，能指出这点，就证明他们确实是全面的考虑过可能面临的问题的。
笑了笑，蝴蝶认真的说道：“其实，这也正是为什么要采用这样一个冒险的方案的原因之一：如果能真的隐藏我的存在，那当然是最理想的，但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因为我带来的那些设备和技术，早晚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与其让他们疑神疑鬼，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一个错误的答案，这跟你们想用特异功能什么的理由来误导他们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只不过，这个方案所用的成本更高，效果也更好。”
想了想，老人问道：“但风险还是太大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两手一摊，蝴蝶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你们之前提到过的想用未来的技术造假，这个我跟那些专业人士也讨论过，但他们都认为这根本就行不通，因为不管用什么办法来伪装，我们也没办法让这个时代的计算机去运行后世的那些动画特效软件，勉强做出来不难，但肯定经不起专业的检测，要知道美国可是计算机领域的领头羊，要是到时被他们看出破绽，那才是最要命的。”
老人沉呤道：“实在不行，拒绝他们就是了，总好过冒险。”
蝴蝶点了点头：“拒绝当然可以，但这只是拖延了问题，并没有解决问题，而且这样做很可能会引起美国的猜忌，对于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不利，更重要的是，就算再怎么拖延，随着我带来的那些技术和设备的知情者不断扩散，其他国家早晚也会发现这里面的异常，到时弄不好中国就得面临全世界的围堵了。”
蝴蝶的话让老人脸上蒙上了一层阴晦，事实上这也正是蝴蝶出现后，他最担心的事情，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并不难懂：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突然间不断的曝光出拥有各种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和设备，你让那些发达国家会怎么想？
美国技术发达，苏联也拥有不少好东西，可这两个国家之所以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是因为他们的技术早已经转化为强大的国力，拳头硬了当然就没有麻烦敢找上门……但中国却没有这样的底气，至少现在还没有，这就意味着中国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肥肉，否则，这些本该用于增强国力的技术和设备，恐怕还没等它们让中国变强，就已经先变成惹祸的根源了。
见老人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观点，蝴蝶越发兴奋，继续说道：“所以，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它能给这些违背常理的装备和技术提供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而这个来源，还不会引起其他国家的猜忌。”
听到这句话，老人的眼睛顿时一亮，内心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蝴蝶这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他的存在和那些设备为什么会如此敏感？正是因为一个能穿越时空的未来人，其价值和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哪怕是以中国这样一个国家的力量，都没办法面对它可能带来的压力与风险。
别的不说，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一旦知道了蝴蝶的存在，那绝对会不惜一切也要将他得到手的，为此哪怕是掀起一场战争也再所不惜，就算得不到，他们也会不择手段的将其毁灭，因为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霸主，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规格外的存在来挑战他们所建立的世界秩序的，到那时，中国要么就只能放弃抵抗，交出蝴蝶，同时任人宰割，要么，就只能玉石俱焚，但这两个选择都将是一场灾难，也会毁掉中国崛起的最后一丝希望。
但是，如果带来这些技术和装备的并不是一个来自未来时空，能预言未来世界格局和所有大事发生的时空旅行者，而是一个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类似于神一般的存在，并且这些技术和设备的获得，还有着极大的限制与随机性的话，那它带来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穿越者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个体，他是无法与国家机器对抗的，所以只要有能力有机会的势力，都必然会不惜一切来争夺他的控制权，因为谁控制了他，谁就能掌握未来。
但一个神一般的存在，甚至连它的存在方式都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这样的力量显然就不是哪个势力能够掌控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美苏横下心来灭掉中国，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这东西又不在中国手中，否则，谁灭谁还不一定呢……何况中国虽弱，却也不是谁都能踩的软柿子，作为一个核大国，惹急了那是真有能力拉着全人类一起开辐射副本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手中掌握的那些信息和资源，才有机会成为他们的筹码和底牌。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如此荒谬的故事，美国人真的会信吗？
沉下心来，老人越想越发觉这主意真他娘的神了。
为什么？因为美国人是肯定不会信的！
想想都知道，这样荒谬的故事，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谁会相信？更别说这个谎言要欺骗的还是那些最精明，最专业的行家，从来都只有他们骗别人的，这世上能骗过他们的谎言，不能说没有，但也绝对不会太多。
要强调的是：这个谎言之所以不可信，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完全违背了人类已知的物理常识，所谓平行时空和多元宇宙的存在，这在现有的物理上是根本无法证实的，你想让美国人相信真有这样一个神秘强大的‘主神’存在，还不如告诉他们这都是上帝的安排——至少美国还真有不少人是相信上帝存在的。
可问题是，在整个计划里，占据着最重要作用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却偏偏就是一个可以直接打破人类已知物理常识的存在——不单单只在于它强大的性能与超出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万能的载体，电脑里完全还可以搭载一些让美国人不得不信的‘证据’。
比如，一些在未来拍摄的好莱坞电影，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因为这些电影现在还根本没有拍摄……不难想像，当美国的专家们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的三观会面临何等强烈的冲击，当固有的常识被摆在面前的铁证彻底粉碎，而自己又根本想不出任何更加合理的解释之时，除了相信中国给出的答案，他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当然，即便是如此，美国政府也不会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但他们的思维却必然会被误导，至少也会设法去求证——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此：根据这份方案中给出的设定，主神这种存在，包括平行空间和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回归者，这都是完全无法验证的，无法验证的意思就是以现有的技术条件根本就没办法去证明这种东西是否存在，你既不能肯定，也没办法否定，而根据那些官僚机构的办事风格，只要有机会申请资金，他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你这项研究完全就是扯蛋，恰恰相反，哪怕是再荒谬的研究，他们也绝对能找出一万种理由让上面的官老爷相信：我们离成功只差一步，所以，快快拨款吧！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除此之外，这个计划若是能够顺利实施，还有一个好处：就算将来真的有什么意外，比如出现重大泄密导致了蝴蝶的存在曝露，有了这先入为主的印象，美国人哪怕得到情报，脑子里也会打个问号，虽然肯定会调查，却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他们的重视程度，多少也能为中国这边争取些时间。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吓死美帝野心狼
自从蝴蝶出现以来，他的存在一直就是中国的最高机密，但老人同样也知道，这个秘密无论怎么严防死守，早晚都是纸包不住火的，所有的安防手段都只能有限的延缓它的曝光，可最终的结果却不会有任何改变——其原因就在于：你瞒得了蝴蝶的存在，却瞒不了他带来的那些改变，无论是那些超出时代水平的设备，还是无法解释来源的技术，甚至于对未来一系列大小事件的精准掌握，这都是瞒不住，也藏不了的，其他国家的人也不是傻瓜，一件两件他们或许还会当成意外或特例，不会产生太多的联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类似的疑点越来越多，早晚都会有人猜出真相的。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对所有蝴蝶带来的设备与技术都严格的控制传播，宁可束之高阁，也绝不轻易让它曝光可这样的话，秘密倒是守住了，蝴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又何在？何况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快要饿死的穷人而言，要让他守着成堆的宝藏却不能动手，只能继续忍饥挨饿，这现实吗？就算风险再大，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要强吧？
正因为如此，蝴蝶的这番话，最终还是打动了老人：在高层们多番商议和争论，并再三经过国内的专家们确认后，肯定有限的检测和接触并不会导致美国人从电脑上获得太多有价值的技术，这份由后世的网友起草的，看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和科幻一般的方案，终于在没有更好更稳妥的替代方案的情况下被采纳，成为了共和国有史以来不，严格的说，或许应该是人类以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骗局。
此时，无论是老人还是蝴蝶，包括后世那些出主意的网友，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谎言将会把这个世界坑得多惨，如果要用一句比较文青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在这一刻，历史的车轮被恶意的带歪，然后滑向了无限坑爹的深渊。
******
目光再次转向数个月之后。
不得不说，中国人那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确实把美国人给逗乐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主神几乎成为了整个高层间的笑话，但是，在嘲笑着中国人的天真愚蠢和不着调的同时，大佬们一边用半开玩笑的话语商量着等骗局被拆穿，该怎么给中国人一个难忘的教训，一边，却又用最严肃认真的态度，派出了一支堪称是最高水准的专家团队赶赴中国，去验证他们那所谓的证据。
美国人虽然傲慢，但他们还没有傲慢到会真以为中国的领导人是傻瓜——中国人既然敢抛出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哪怕它再怎么荒谬，也是要认真对待的：嘴上嘲讽一下，秀一秀自己智商的优越感也就罢了，在作出应对的决策时，没有哪个成熟的政客会愚蠢到不给自己留点后退的余地。
虽然不太可能，也太过荒谬，但万一不，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中国人说的是真的呢？若是这样，那此时任何一个轻率的决定，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政治生涯上的污点，这种不必要的风险，是没人会冒的。
所以，无论是出于谨慎也好，还是出于官僚机构本身的惯性思维，不管美国人是怎么想的，他们确实还是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一共七人的专家团队，除了两名一看就是情报机构安插的钉子，剩下的五名专家，基本上都是计算机领域里最顶尖的精英，带队的安布鲁教授更是堪称行业的权威，美国目前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研发，就有他的一份功劳，能把这样的国宝级专家都派出来，也足以证明美国政府对此事的重视了。
中国人自古好客，又最讲究待客礼仪，对于美方派来的这支专家团队，虽然考虑到保密的需要而不能大张旗鼓的接待，却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不仅派出一名部级首长亲自到机场迎接，在礼仪和相关待遇上也都依照了最高标准来执行，倒也让这帮象牙塔里的大科学家们很是虚荣了一把——在美国，他们虽然也同样受社会的尊重，却是不可能享受到这种礼仪和追捧的。
可惜的是，带队的安布鲁教授对这种官样的礼遇却似乎并不怎么感冒，在耐着性子，明显一脸不耐烦的完成了最基本的礼仪之后，甚至连中方为他们安排的酒店都懒得去落脚，便直接提出了要马上去看一下中国人所说的那台超级电脑的要求。
“这也太急了吧？”
部长有些为难，要知道中国在外交事务上一直奉行的都是‘外交无小事’的原则，这虽然不是两国正式的外交访问，但中央也是非常重视的，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这位部长亲自出马，而对方的这个要求又明显违背了外交礼仪，就算是对方主动提出的，也难保不给人留下失礼的印象说白了，任何一个官僚机构最讨厌的都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因为打破常规往往就意味着麻烦和黑锅，意味着很多无法预测的风险。
“各位远道而来，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相信都很累了，要不还是先到酒店去休息下，养好精神后，明天再开始工作吧？”
“不用了，我们的精神状态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尽快的投入工作。”
“这”
见安布鲁如此坚持，部长看了一眼陪同在他身边的军方代表，见其微微点头，这才无奈的说道：“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们这就安排不过也请您理解，毕竟这次要去的地方并不一般，有些安保的程序还是少不了的，不过这并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安布鲁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这些虚伪的官样文章，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轻重，外交上虚头巴脑的礼仪和安保的程序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想想都知道，能被中国人用来保存那台据说是远远超出人类科技水平的超级计算机的地方，会是何等的戒备森严，中国人要是能允许他们像逛地摊一样的来去自如而没有任何限制，那才有鬼了。
既然双方达成了一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在一位不知姓名，也没有任何职务介绍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专家团很快就被带到了近郊的一处基地，然后依照标准的安检程序完成了检查，以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品或违规的工具。整个过程，美方的专家们虽然有些报怨和不满，但也都算配合终于，所有的安检工作都完成后，在一个封闭的工作室里，几名便装的工作人员陪同着之前带他们前来的那名中年男子，将一个十分小巧，看起来有点像公文包一般的四四方方的东西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
安布鲁疑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物品，愣是没看出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就是你们要看的计算机。”
中年男子冷冰冰的答道，从他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现在所干的事，显然非常抵触。
愣了一下，安布鲁没有理会对方态度的生硬，在大脑里反复确认了这一答案所代表的含义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甚至比普通公文包还小了一号的方匣子，却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一事实。
看着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将匣子打开，竖立的屏幕立刻呈现出精美的画面，底下的部分则露出精致的键盘，众专家们顿时一阵惊呼。
“这是显示器？怎么可能做得这么薄，而且这分辨率也未免太高了吧？这么近距离，居然都没有丝毫的颗粒感。”
“还有色彩度你们能看出这是采用的什么技术吗？”
“应该是液晶，但我不敢肯定，因为据我所知，哪怕是目前最好的液晶显示器，也达不到这种分辨率和色彩效果，这看起来完全就跟照片一样了，如果这样的技术能够普及，它完全可以淘汰我们现有的显像管技术。”
在众人的惊叹中，安布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对那中年男子问道：“这应该只是计算机的输入和显示系统吧？它的主机呢？这上面没有数据线与它连接，是采用的无线传输技术吗？”
男子冷冷的答道：“没有什么主机分机，计算机就是这一台，都在这了。”
沉默了好几秒，安布鲁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再次问道：“抱歉，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说：这台设备，它实际上就是一台完整的计算机？它甚至可以完成连我们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都无法完成的复杂运算？而它的体积，甚至比一台普通的打字机还小？”
男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最终，在安布鲁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论掌握汉语的重要性
来之前，安布鲁也曾不止一次的设想过自己可能看到的计算机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并不相信中国人那荒谬的故事，但作为计算机领域里的权威，他也同样明白：要制作出乡村教师那种级别的特效动画，对计算机的硬件性能与软件设计要求有多高，所以，对于自己此行可能获得的收获，他还是相当期待的。
首先，那应该会是一个有着严格要求的机房，它或许不需要做到绝对的无菌无尘，但至少必须要有非常完善的恒温控制系统，因为主机在工作时，必然会产生和积累大量的热量，越是性能优越的硬件，也就意味着它的功耗越大，如果没有完善的温度控制，这样的主机是绝对撑不了多久的。
然后，如果它真的有中国人所吹嘘的那样先进，那么这台主机的体积应该也不会太大，毕竟照中国人的说法，它是由一个回归者从某个神秘的空间中带出来的，所以，按常理来说，安布鲁认为这台计算机的体积或许会比美国现有的超级计算机的一个机柜还要小一些，大体上，可能会是相当于一个普通衣柜的大小。
这已经相当可怕了！
要知道，按照安布鲁对那部电影特效的分析，他认为能够负担如此复杂的数据运算的计算机，其运算性能至少也是美国目前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十倍以上，就算是达到上百倍的程度也不足为奇，而美国的那台超级计算机的总体积有多大？数十个机柜，硬是逼着政府为它建了一栋大楼，也只有如此强烈的对比，才能体现出两者技术的差距……虽然不知道中国人究竟是从哪里弄到了如此先进的计算机，但安布鲁却十分期待着它能给自己带来的惊喜。
……
好吧，不得不承认，当再次得到确认，得知面前这个小不点的玩意儿就是他所期待的，那台在设想中可能需要一整个恒温机室来存放的超级计算机时，安布鲁惊是够惊了，但喜……却实在是喜不起来，恰恰相反，从心底涌出的，反倒是一股莫名的恐惧。
因为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所知，超出了他所理解的范畴，他无法理解面前的这台机器究竟是怎么一种存在，他甚至无法想像，需要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将一台如此庞大而又复杂的计算机缩小到这种程度，这不像是科学，感觉倒更像是某种魔法了。
安布鲁当然不会因为中国人一句话就真的相信面前的这个东西真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但是，中国人接下来却用实际的演示为他展现了这台计算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他们依照安布鲁随机提供的一个单词，用这台计算机现场临时制作了一段光影特效十足的三维字体动画，算上最后渲染的时间，整个制作过程也没有超过十分钟。
专家们都惊呆了，在整个操作过程中，这台计算机所展现出的技术水平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甚至可以说是颠覆了他们对于计算机的认知，且不说如此高效的运算速度需要多么强大的硬件性能来支持，单单是这些软件和操作界面的直观便捷，这样的创意和构思，就足以掀起一场计算机应用领域里的革命！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计算机还是一项相当专业的科学工具，虽然在美国已经出现了面向个人和普通商业用户的微型电脑，但即便是这种在他们这些搞大型计算机的专家们看来，完全就是玩具般的计算机，对操作人员也是有着相当专业的要求的。
别的不说，基于ＤＯＳ操作系统的电脑，如果你想使用它，至少也得懂得一些最基本的程序命令，知道怎么输入程序命令的语句，甚至要学会一定程度的编程……简单的说，就是你得先学会怎么用计算机的方式跟这台计算机交流，才有可能让它去执行你所想要进行的操作，若是让一个没有经过专业学习的人拿到这种电脑，他甚至都不可能知道那屏幕上显示的几行代码和命令提示代表着什么意思。
可是在刚刚中国人的演示中，这台计算机的操作却完全是直观化，傻瓜式的：在座的都是计算机领域里最顶尖的精英，他们当然能看出这简单的操作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整个计算机的系统被制作成一个庞大的窗口界面，所有的程序都以相应的图标来代表，想要打开哪个程序，只需要用那个半球形的控制器将屏幕上的小箭头同步移动到相应的图标上，再轻轻点击确认就行了，整个操作过程不需要任何专业的知识，哪怕是一个从没接触过计算机的小屁孩，也能在几分钟之类就学会操作，单单是这一点，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计算机应用的门坎——要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初学者而言，要学会操作电脑的那些程序语言，恐怕都不比学会一门外语更轻松。
不仅如此，在制作动画时所使用的那款名为‘３dmax’的软件，其功能之强大，操作之便捷，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像，整个制作过程中，百分之七十的操作都是通过那个半球形的控制器来完成的，键盘仅仅只是在输入单词或是一些数据时才偶尔用到，虽然庞大的功能界面有些复杂，但如此直观的操作方式，可以肯定，要学会使用它应该也不会太难。
虽然还没有对计算机的性能进行具体的检测，但是，安布鲁此时就已经可以肯定，如果这一切不是骗局的话，那么这台计算机的性能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估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十倍百倍的差距，而是成千上万倍，超出了不知多少代的技术鸿沟！
理由？这还需要理由吗？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程序员都知道，计算机的任何工作都是需要消耗它的计算资源的，而如此完善精美的操作界面，需要消耗多么庞大的计算资源才能支撑？如果不是计算机的硬件性能已经强大到根本不在乎这点消耗，有谁会为了这点便捷性而如此浪费有限的计算资源，拖慢计算机的工作效率？
“我需要对这台计算机进行一些检测。”
安布鲁猛的抬头，对中方负责人说道，他已经忘了一切，此时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弄清楚这台计算机的一切：无论是它的性能数据，还是工作原理，甚至于内部的设计构造，他统统都想知道，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负责人，也就是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依然冷冰冰的说道：“可以，但你们不能对设备造成任何伤害，也不对对它拆解，所有的检测都必须在我方的监管下进行。”
“这怎么行？不拆开，我们怎么能知道它里面的构造？”
安布鲁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另一名专家已经不满的叫道，显然，身为一名科学家，好奇心和求知欲都是必不可少的基本要素，要让他们面对这样一座伟大的科技宝藏却不能动手一探究竟，这简直跟要他们的命没什么两样。
可惜，在这点上，中方负责人显然是半点都不愿通融，板着脸硬梆梆的就顶了回去：“这是我们事先达成的协议，而且，我要提醒各位，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设备，它对我们国家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我们能允许你们接触它，就已经是作出了最大让步了。”
碰了个小小的钉子，这让专家们很是不满，不过倒也让他们冷静下来，想了想，安布鲁倒也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感受：换作是美国人，手里要是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可能给外人当积木拆吧？
好吧，别说破拆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美国一直都还保持着对华的科技封锁，包括计算机在内的任何高科技产品和技术，都是严禁向中国出售的，将心比心，中国人能让他们接触到这样的机密和设备，大方得简直都像个二傻子了。
不能拆机，就意味着无法一探这台计算机内部的奥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些专家就无事可做了，恰恰相反，面对这样一台明显已经超出了人类最高科技水平的高科技电脑，它的任何一丝信息，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安布鲁他们也很快就冷静下来，在接受现实的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这台计算机的操作应用学习中。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台计算机无论是操作界面还是应用程序，使用的全都是中文，还是红色大陆特有的简体中文，而偏偏他们之中，除了一个对电脑不怎么在行的翻译，所有的专业人士没一个是学过中文的。
不得不说，这相当的不科学，也相当的不专业，专家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令人难堪的现实：在正式对这台神奇的计算机展开研究之前，他们恐怕还得先跟这些中国人学会中文才行。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相只有一个
检测的结果很快被传回到美国，毫无悬念的，立刻就引发了美国高层的轰动。
对于中国拥有先进的超级计算机，这点很多人都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哪怕是想像力再怎么丰富的人，也没有想到这台计算机会先进到这种程度——仅仅只有一个公文包的大小，表现出的性能却超出了美国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千万倍，如果说出这个结论的不是美国最权威的计算机专家的话，这样的鬼话是绝对没人相信的。
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信。
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因为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其本身还是它所代表的含义，对美国而言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往小了说，中国拥有如此先进的计算机，这显然不利于美国打压中国科技水平，以达到扼制和控制他们的目的；往大了说，这样先进的计算机，明显不是目前的人类文明能够制造得出来的，这就意味着中国人说的那个荒谬的故事它很可能是真的！
白宫里，各部门的大佬集聚一堂，之前那份被他们吡之以鼻的文件又再次被翻了出来，被逐字逐句的加以分析，试图找出其中隐藏的真相，又或者是被忽略的线索，但事实证明，在没有足够信息支持的情况下，这样的分析本身就是扯蛋——因为你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观点或猜测，都没办法去证实，也没办法去否定。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如此奇妙，一切皆有可能。
“我还是很难相信，这根本就不合理。这样的主神，或者说这样的势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是想否定这件事的存在，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台电脑，就相信中国人编造的这种谎言。他们一定是想隐瞒什么，比如这台电脑的真实来历。”
沉默良久，国防部长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却是一名基督教徒，所以无论是出于理智或宗教的考虑，他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堪比上帝般的存在如果中国人在这份报告里把‘主神’换成‘外星人’或是什么更加科幻点的名词，他或许还容易接受一些，但‘主神’，那是什么玩意儿？根本没听过好不好！
外交部长试探着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中国跟某个人类以外的文明建立了联系，然后获得了这台电脑？又或者是他们找到了某种神秘文明的遗迹？”
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国务卿头痛的说道：“那这些外星人或神秘文明跟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甚至好到连计算机里使用的都是他们的简化中文。”
好吧，这点确实没办法解释——或许有某个强大的外星文明确实可以轻易制造出如此先进的计算机，但计算机里所用的软件和文字界面，却并非是单纯的技术层面的问题，就像现代社会的科技哪怕再怎么发达，可你要是想让那帮科学家用甲骨文去写篇文章，他们照样会抓瞎。
总统迟疑着问道：“或者，是他们掌握了某种穿越时空的力量，然后从未来的时空获得了这台计算机？”
中情局长不动声色的提醒道：“别忘了，还有他们在越南使用的那种非常先进的无人侦察机，以及最早出现的复读机和那种金属锂电池，这都是超出了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的产物，现在看来，它们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众人陷入沉思，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总统的这个猜测还真的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真相，不过在心理上，却也是更向倾向于这个设定。虽然穿越时空神马的听起来同样不靠谱，但至少在逻辑性上比所谓的主神更容易让人接受，要知道这年头美国的科幻界可是相当流行这类穿越时空的和创作的，甚至于还有些故事被搬上了银幕。
可是，就是这个正确的答案，却很快又被最排斥主神这一答案的国防部长给推翻了。
“不合逻辑，如果中国人真的掌握了这种力量，他们必然会不惜一切的来隐藏这件事，又怎么会让我们接触到这台电脑？何况，既然他们都能够从未来带回这么多设备了，又怎么会放过那些先进的技术和他们最想要的材料工艺？”
点了点头，外交部长也认同的说道：“这的确解释不通，事实上如果他们真能打通时空通道，还能往这边带东西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跟未来的中国政府取得联系，有了未来的科技与装备的支持，这个世界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国务卿却是有些不同观点：“未必，如果未来的政府并不是他们现在的执政党呢？甚至于，那很可能就是推翻他们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接触？”
外交部长哑然，但这时，中情局长却迟疑的说道：“就算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可他们如果知道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难道不会去改变？那样的未来应该也就不存在了吧？”
众人再次哑口无言神他妈的设定，这种穿越回去杀祖母的饽论在物理学上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题，要是能被一群政客破解，那爱因斯坦怕是都得从坟堆里跳出来大吼一声‘这不科学’。
手抚着额头，总统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日了狗，去年竞选获胜时还想着要大展一番拳脚，借着世界格局将要大变的机会，说不定还有望成为美国史上仅次于华盛顿的英明领袖，却没想到一上台，各种不科学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上演，现在还弄出这种妖蛾子，这哪是当总统？分明就是上赶着来背黑锅啊，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放点水，让那个佐治亚洲的家伙连任算了。
“所以说，现在最合理的解释，反倒是中国人给出的这个荒谬的科幻大纲？”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外交部长迟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这总是一个调查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让中国人再多提供一些线索？”
然后被他们理直气壮的敲诈更多的好处么？何况像这样的线索，就算中国人敢给，问题是美国敢信不？总感觉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坑啊！
“专家呢？我们的专家是怎么说的？”国防部长轻咳了一声问道。
中情局长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总统，没有吱声，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可否认，在人类的社会中，科学家永远都是最聪明，最博学的，但越是聪明博学的科学家，往往就越容易走极端——对宇宙间的真理了解得越多，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而过于的自信和对技术的沉迷又让他们不屑于用政客的角度去解析问题，再加上人类科学水平的局限，太多的未知根本无法解释，结果就导致了各种神秘学说与猜想的盛行，甚至就连爱因斯坦这样的科学大神，据说在晚年都开始相信上帝的存在。
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这样一份形同科幻的档案和一份根本无法用合理的现实逻辑来解释的证据同时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进行分析，可想而知，结果将会是何其的劲爆。
相信的，质疑的，满怀期待的，崩溃绝望的，在局长大人赶来白宫之时，已经有专家开始调用各种科学仪器试图找到与这所谓的主神沟通的办法，也有人将电话直接打到了fbi总部，要求调阅近十年来美国所有的有关于失踪人口的档案——之所以只要求十年，是因为这些专家多少还保留着一点理智，知道这绝对是一项要人命的大工程，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发现，这个时间段是绝对会延长的，弄不好连那些一两百年前的故事传说都要过一遍堂总之fbi那边现在已经是鸡飞狗跳，连还没从学校毕业的菜鸟被都拉去翻箱倒柜清档案了。
要不怎么说，科学家迷信起来才是最要命的呢？普通人迷信，无非是烧香还愿，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拜的神是怎样一种存在，又为什么会存在，但科学家迷信起来，他们的知识加上那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就真的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一脸蛋痛的看着面前的档案，总统郁闷的问道：“如果嗯，如果说，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神秘的主神，或者说势力的话，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就算真的是神，做任何事情也总有一定的用意吧？就像上帝需要信仰，魔鬼喜欢灵魂，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中情局长闻言却是心中一动，他突然想到了那些专家们的一段争论，其中有个人的观点倒是很有意思。
“专家们有一种推论，他们认为这个主神很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智慧生命，更不是什么神，而是某种非常先进，强大得超乎我们想像的科技造物，它的控制核心应该只是类似于计算机的某种智能程序，其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执行事先设定好的任务。”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这脑洞开起来连自己都怕
所谓的主神其实就是一个超级的智能程序？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这个猜想还真的猜中了事实，因为在后世网文的设定中，无限流的主神体系还真的就是这种设定。虽然只是小说，但能够得到后世那么多读者的认可，甚至连无数跟风的作品也都延用了这一设定，足以证明它至少在逻辑上是符合人类的认知的。
之所以会提出这一观点，专家们当然不是凭空瞎猜，而是有足够的理由来支撑的。
首先，在假设中国人这份报告没有说谎的前题下，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那么可以肯定，它的目的绝不会是像档案上所描述的那样简单：作为一个能跨时空展开行动的神秘力量，它不可能会缺少执行任务的武力，或者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因为某种原因而缺少执行的力量，也没理由会用这种低效率的方式来拉壮丁。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如果真是以完成某些特定的任务为目的的话，像这样一群被强拉过来，连最基本的培训都没有的炮灰，成功率能有多高？要知道，这些任务可都是要穿越不同的时空和世界去完成的，别说是一群普通人，就算是现实中的超级特工，他们所掌握的技能和知识也仅仅只是针对他们所生活的时代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光是要隐藏身份和生存下去，就不是一般的困难了。
正因为如此，才可以确定这个主神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是否能完成任务，再结合那种完成任务后的奖励模式，怎么看怎么像是养蛊式的培训……所以，经过分析，这个主神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想要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工来培养和挑选他真正需要的精英。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主神又为什么会允许通过了考验的人选择回归？花费如此巨大的资源与代价，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批活下来的种子，怎么看都没理由轻易的放他们离开吧？而且一方面既制定了严格的程序来防止回归者泄露自己的存在，另一方面，却又故意留下破绽，不仅允许回归者有条件的带回那些不属于他们世界的物品，甚至还允许保留记忆，这怎么看都有些自相矛盾。
以中国提供的这份档案为例，凭主神所展现出的力量，如果真要保守秘密，在那个回归者泄露自己存在之后，要对所有的知情者进行清洗灭口，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可事实上呢？就算如中国人所说，他抹杀了那个违反规定的回归者，却对其他已经知情的中国人视而不见，甚至连最大的证据都没有毁掉，这哪是灭口？简直就是在给那个回归者的话提供最有力的证据吧？
当然，或许这种行为可以用不符合规定来解释，但问题是，任何一个智慧生命所掌握的组织，在涉及自己根本利益和核心机密的问题上，都不可能被所谓的规定绑住自己的手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原则是不能牺牲的，何况所谓的规则本身就是他们说了算，从他们可以无视地球人类的人权和自由，随意绑架威胁甚至抹杀无辜者的行为来看，人类社会的道德与法律对他们显然也是毫无意义的，这就更加解释不通他们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
……
“所以，只有完全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自动运行的人工智能，才会这样机械呆板的执行那些规定而不知道变通，因为它根本就无法违背制作者给它制定的规则和命令，同时，这也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套所谓的主神系统，目前应该是没有监管者的，或许是放弃了这个计划，又或者是出现了别的什么意外，总之，它现在就像是一台失去了工人的机器，完全是按照预定的程序在自动的运行。”
白宫里，看着刚刚被请来的专家在那慷慨激昴，就好像已经看到了主神一般，总统和一干高层们也不禁有些意动……一个隐藏在暗中，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和阴谋，并且还具备跨时空力量的神秘组织，这确实让人惊悚，但如果只是一台机械呆板的人工智能的话，那么是福是祸有有些难说了——中国人的成功不就已经证明了，这个主神的存在并不完全只是威胁，同样也代表着无穷的机遇和难以想像的利益吗？
“可是，除了这份中国人提供的资料，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主神的存在，即便是那台超级电脑，也只能作为旁证，它只能证明中国曾经接触过某种掌握了非常先进的科技的势力，却不能证明这就是来自于所谓的主神。”
国防部长有些不爽：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就真的要相信中国人这些鬼话了……尽管在他的内心，同样也有那么几分期待——一台可以沟通无限的世界和时空的超级系统，如果它真的失去了主人，是否也意味着任何人，包括他在内，都有机会去掌握这股力量呢？就算明知道机率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但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它真的很诱人。
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质疑，专家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根据我们的初步分析，其实主神存在的证据并不是没有，事实上，这些证据几乎是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历史，只是它们都被掩盖和歪曲了。”
无视众人惊疑的目光，专家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了总统，然后由总统分别分发给在座的众人。
“现在各位看到的，就是我们从人类的历史事件中清理出的一系列疑似有主神和回归者参与的案例，虽然这都只是我们的分析和猜测，但事实上，人类历史上的这些疑团，如果是以主神的存在为基础的话，很多就完全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爱因斯坦！”
“啥？”
“什么？”
“上帝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刚拿到资料，还没来得及细看，一干大佬就被这名专家的惊人之言给震得晕头转向……什么历史疑团，什么神话传说也就罢了，可这爱因斯坦怎么都跟主神扯上关系了？难道你想说：他也是个回归者？
“为什么不可能？”
面对众人的质疑，专家严肃的说道：“我不是要否认爱因斯坦博士的伟大，事实上，正因为他的伟大和智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理解，我才不得不怀疑，他是否也跟主神有过某种形式的接触……你们能想像吗？一个出生于一百年前的人，在当时的科技水平下，他在科学领域里达到的高度，甚至在他逝去之后的数十年后的今天，也依然无人能够达到，他所提出的理论，即便是最优秀的科学家，也无法完全理解和证实，在那样有限的条件下，一个人单凭自己的智慧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的成就，甚至直接给人类之后数百年的科学发展指明道路和方向，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用‘聪明’和‘天赋’所能解释的了吧？”
“事实上，爱因斯坦博士的成就在科学领域里一直都是个迷，没人能够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不是搞技术的，可能无法体会这种感受，但对于我们而言，越是站得高，就越是会发现他的伟大和不可思议，就连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无法阻隔他的目光与智慧——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比喻和形容，而很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专家激动的挥舞着拳头，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中不可自拔：“爱因斯坦博士就跟那幸运的中国人一样，他同样也是一名回归者！”
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名专家——如果不是对他的学识和人品多少还有点信任的话，这时估计就该有人叫警卫并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
爱因斯坦也被主神抓过壮丁？并且还是一名完成了考验的回归者？合着这是仗着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没人来跟你打官司才敢这么胡说八道吧？你这么**，想过人家在天堂的感受吗？就不怕他半夜去找你？
一时间，众人看专家的眼神都变得像是在看疯子或傻子一般。
可是，尽管心里怎么都难以接受这个答案，可随着情绪的渐渐冷静，一丝异样的感受却又莫名的涌上心头……细想想的话，这似乎在逻辑上还真的解释得通？
首先，爱因斯坦的伟大已经不必多言，正如专家所说，他的成就确实不是用聪明和天赋就能解释得通的，纵观整个人类史，能在科学领域里与他比肩的也是绝无仅有，如果说这些成就是因为他确实有过跨越时空的经历的话，那似乎也是挺合理的……更重要的是，正是这样一位堪称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在他的晚年却莫名的陷入了对神学的兴趣中，不去弄他的相对论和原子能，转而去研究上帝的存在了——现在看来，这未必就不是在借上帝的名义，试图想要寻找那个神秘的主神。
想到这里，众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连最排斥主神存在论的国防部长都是一幅铁青面孔的表情，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弄不好，这是整个人类的历史观都要重铸的节奏啊！
“啪！”
中情局长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中国人手上肯定还有更重要的线索，我们必须要得到它！”
总统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果然还是绕不开这点
经过几天时间的突击学习，安布鲁等人虽然没能掌握多少汉字，但总算也能在翻译的帮助下完成一些基本操作了，毕竟这台来自后世的电脑在用户界面的设计上完全就是傻瓜式的，除了功能性的软件需要掌握一些命令式的词句，如果单纯只是想掌握它的操作和使用，就连一些没上过学的娃娃都能做到，安布鲁等人虽然是没接触过中文，但怎么说也都是人类中智力最拔尖的精英，如果不是中国人故意卡壳，事实上像这种基本的操作方法，他们完全只需要看几遍就能学会。
而接下来，当真正被允许接触和使用这台电脑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台电脑竟然比想像中的更加强大：一道复杂的数学公式题，在美国的超级计算机上是曾经花费了好几天才得出结果的，可是在这台电脑上，仅仅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计算，这是什么样的效率和差距啊？中国人绝对是脑子有坑才会想到用这样的神器去拍什么电影——照安布鲁的估算，如果这台电脑能交给美国使用，那么美国的科研效率至少都能提升十个百分点。
别以为百分之十这个数字很小，要知道，这可是以一个国家，而且还是世界上最强大，科技最发达的国家的整体科研效率为基数的，强大到美国这种地步，他们的研发效率本身就已经是站在了人类社会的最顶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效率提升，所代表的都是无法用数字计算的利益，而单凭一台计算机就能将这个基数再提升百分之十，这简直就是作弊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让安布鲁等人是相当的纠结——作为美国最顶尖的一批计算机专家，他们的工作本身就是跟各种各样复杂的运算打交道，哪个人手头没有一堆想要计算的数据？可正常情况下，超级计算机的运算资源那都是相当紧张的，即便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每个人能被分配到的份额也是非常有限，所以平时都只能捡那些最重要的数据去优先计算，而许多在工作中产生的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需要验证的话，就只能想方设法的挤出一点余额——就这，还得经常面对诸多的刁难。
可现在，有了这样一台超级电脑摆在面前，只要他们愿意，那些困扰了他们多年的难题很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得到答案，不需要打报告申请，也不需要挤占自己仅有的一点工作份额，只需要敲击几下键盘就能办到可偏偏却硬是不能这样做，这跟把一份香喷喷的大餐放在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前面，却又许看不许吃有什么分别？简直就是残忍啊！
为什么不能？这还用问吗？要知道，在科技的领域里，数据本身就是最核心的机密，用中国人的电脑算自己的公式，你真当中国人就没有内行，看不懂这些公式所代表的含义？
在这种情况下，专家团的工作很快就陷入了僵局——拆解电脑，了解其内部的构造是不用想了，为这事，中国人差点就要翻脸想想也不难理解：这很可能就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台，也是最强大的一台超级计算机，换成是谁都不会拿这种级别的国之重器来冒险的，自己都不敢拆，何况还是给外人？
而软件的操作，系统的分析，本身又是建立在计算机强大的硬件基础上的，别说中国人根本不允许他们去查阅计算机的底层命令和代码，就算能掌握和复制这些软件的知识又怎样？至少在十年内，人类都不可能生产出足以支撑这些程序的硬件，这些知识离了这台电脑，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程序的知识可以作为将来的技术储备，可你知道这些程序有多大吗？刚开始，安布鲁他们多少还有点念想，可当他们学会了基本的操作，自己在系统上查到了相应的数据后，便彻底的熄了这份心思。
不算其他软件所占用的空间，光是这份名为‘winxp’的操作系统，其容量居然就高达几个g？尼玛这是什么鬼？要知道，目前美国才发售不久，被视为行业先行者的苹果桌上电脑，甚至连硬盘都没有，只能靠软驱里所装的程序来驱动，而一张软驱的最大容量也仅仅只有1.44mb，也就是说，光是这个操作系统的程序就相当于几千张软驱的总和了，就算里面有很多图片之类的东西占去了大部分空间，但剩下的那些程序命令也依然是个天文
数字，那绝不是他们这区区的几个人就能搞定的——别说偷师，光是要看完这些命令估计都得花上好几个月，问题是他们有这么多时间吗？
或许能有，但这毫无意义。
消息再次传回美国：与之前那沉浸在电脑强大的性能与不可思议的工艺水平中的兴奋不同，这一次安布鲁的汇报更显理智，不仅对电脑具体性能和各项数据有了更精确的描述，同时也失望的表示，正因为有着太大的技术差距，所以就凭美国目前的技术水平，想要破解这台电脑上的技术，几乎是没有可能，就算中国人完全配合，甚至允许进行破坏性的拆解，估计在短时间内，也很难有太大的收获。
“从计算机的程序和功能来看，它的确是在人类目前的计算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甚至于，其键盘键位的分布都跟现有的键盘一样，基本可以排除其外星文明产物的可能性，根据推测，其之所以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性能，最重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其先进的芯片工艺可以将庞大的电路缩小到足够的体积，这种芯片加工的技术和设备才是核心的关键，所以想从技术上进行破解逆推，成功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必须要进行破坏性的拆解才有可能获取其芯片内部的构造，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一知半解，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虽然最核心的芯片设计无法获取，但整部计算机依然堪称宝藏，已经确认的就有超大容量的信息存储技术，与之相匹配的数字压缩解码技术，高清高色彩度的彩色液晶显示技术，激光感应控制下的定位技术，以及多种高性能合成材料若是能得到中国人的允许，哪怕只是对计算机进行一些初步的分解和逆推，在不对其内部线路和零件造成破坏的情况下，也依然可以获得大量极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
沉浸在技术中的安布鲁博士并不知道，他满怀期待所写的这份报告传回国内，根本就没有引起白宫的重视，因为此时白宫的目光早已不在这台电脑上了——不是说已经不重视，不在乎，而是站在政府和国家的层面上，弄明白这主神的秘密，显然要比区区一台看得见却吃不下的计算机重要得多。
“主神的存在事关全人类的安危，如此重要的信息，绝不应该因为某个国家的自私而被隐瞒，出于对人类文明的整体安全考虑，我们希望贵国能全面的共享这方面的所有情报和信息。”
“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没什么可共享的了，何况这也并非是我们协议中的内容，美国没有权力干涉我国内政，更无权要求我们交出自己的机密。”
“这不单单只是中国的内政，照你们的资料所说，主神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人类文明的安全，如果因为你们的隐瞒而导致人类文明遭受重大损失，这个责任谁能承担？还希望贵国能以大局为重当然，在这方面，我们也会视贵方所提供的情报价值给予一定补偿的。”
“我说了，关于主神的情况，我们所知的也就是这么多，在这点上我们并没有隐瞒。”
“请不要当我们是傻瓜，你们提供的那台电脑，除了一个制作动画的程序，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难道你们那位回归者就没有想过它其实完全可以用来保存一些资料和情报？比如，主神会给他们布置哪些任务？他们又经历过什么样的不同世界？那些世界里，历史文明的进程是否又与我们这个世界一样？别告诉我那位幸运的回归者不惜用生命为代价，就只是为了提升贵国的电影拍摄技术。”
这些问题，美国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事实上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那台电脑所在的时空是否就是他们这个世界的未来——就算专家们一再的申明：未来是不确定的，哪怕两个时空的历史轨迹完全一致，也只能说明那可能是未来的某一种可能，但即便如此，敏锐的政客们依然嗅到了这其中所包含的巨大价值。
历史和政治的发展确实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在很大程度上，其实也是有其规律和必然性的，所以，哪怕仅仅只是一种可能，这些来自于未来的信息至少也能为他们点亮道路，其价值，绝不是区区的几项技术所能相比的。

第二百五十章 为了世界和平
国与国之间是不存在任何信任的，尤其是两个彼此连盟友都算不上，甚至于还存在着信仰冲突的国家，更不会有丝毫的信任可言——哪怕是美国已经渐渐相信了主神的存在，至少是接受了这一可能性的假设，他们也绝不相信中国手中掌握的情报就只有这么一点，事实上，他们甚至怀疑中国人是否已经掌握了某些主神挑选人员的规律和在主神世界里完成任务的要领，可以有针对性的培养受其控制的人员去进入主神世界，从而获取里面的物品与科技，以及那些未来时空的情报信息。
这种猜测并非是毫无根据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那些最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复读机和曾经在越南战场使用的先进无人机——这些物品虽然没有像那台电脑一样先进到只能让现在的人类文明仰视的地步，但也同样不是此时的中国所能生产的，并且在调查的过程中，也基本可以排除是来自于其他国家或是苏联的可能性，所以，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主神，那这些东西也应该都是来自于这个地方。
问题就在于此：电脑也就罢了，这对于任何国家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科研神器，尤其是如此强大而先进的电脑，哪怕是再大的代价去换取，那也是值得的，可复读机这种明显是属于生活消费品，对国家根本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换取这么多？还有，先进的军用无人机确实能提升部队的作战效率，但这种装备也明显是属于消耗品的范畴，如果没有相对稳定的补充来源，中国为什么敢将这些装备拿去在战场上使用？尤其是在他们一直牢牢掌握着战场主动权，完全是将越南压着打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做的必要性：有限的先进装备，与其让它们在战场上被消耗掉，为什么不留着让自己的专家去研究分析？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所以，根据这些情况，再结合专家们对主神的行为分析，得出其很可能是某种智能程序的结论，美国完全有理由相信中国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主神的某种漏洞或行为规律，从而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取那些神奇的物品和技术，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他们这种不合逻辑的行为。
这就是国家级情报力量和智慧的体现——哪怕是在错误信息和非常有限的线索的引导下，美国的智囊团也依然推测出了这个几乎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并且，在以获取这些情报和信息为目的的基础上，制订出了一系列的方案，以保证让中国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又不至于会把他们逼得掀桌子。
也就是中国了，毕竟再怎么落后，也是一个有着近十亿人口，数百万现役军队的大国，尤其这还是一个拥有核武器和核潜艇的核大国，即便是以美国的国力，要跟这样的对手打一场全面战争那也是相当吃力和冒险的，若换成是某个不听话的小国，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距离最近的航母编队直接开过去，相信在生存与死亡之间，任何一个理智的政府都会作出明智选择的。
一方要强买强卖，另一方则咬死了牙说没货，局面就这样僵持起来，还没等美国脑羞成怒采取进一步手段，嗅到风声的欧洲各国突然横插一杠子，表示自己也要分一杯羮，顿时让局面越发的复杂——别忘了，此时的苏联虽然已是日薄西山，但红色巨熊的强大也不是说笑的，以克格勃对欧洲各国的渗透，基本上只要欧洲各国领袖能看到的报告，苏联多半都有备份，所以毫无悬念的，在中美欧各方还在拼命扯皮捂盖子的时候，红色巨熊强势入场，霸气十足的表示：不管你们达成啥协议，没老子点头，统统不算数！
与此同时，百万苏军陈兵边境，各种威胁摩擦不断，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的架势，而中国自然是毫不屈服，一边同样调兵遣将针锋相对，一边甚至狂言要‘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国家主权’，甚至宣布要重启核实验，并在几日后试射了一枚中程导弹……没办法，嘴上虽然是不服软，可中国领导人心里也是明白的，单凭中国的军事实力，如果苏联真的铁了心要动武，那是绝对挡不住的，唯一能让苏联投鼠忌器的，也就只有手里这根核大棒了。
局势发展成这样，美帝自然是气急败坏——明明是一手好牌，结果弄成这样，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些财团搞的鬼！可知道归知道，除了在办公室里摔几支钢笔，总统大人还真拿这些‘卖国贼’没有半点办法，甚至连是怎么泄的密都不敢下令去调查。
没办法，谁都知道，美国政府与其说是白宫在领导，还不如说是那帮财团在领导，而财团本身和财团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跨国的利益集团根本不可能忠于某一国的政权，他们也不会在乎美国的利益会不会受到影响……事实上，之所以要把欧洲拉进来，也未尝没有几分防止美国政府吃独食，然后趁机坐大的心思，利益平衡的把戏，可不止是政客们才会玩，资本家同样也是玩得贼溜。
到了这地步，主神的存在可以说已经彻底曝光，举目四望，联合国五常一个不少，日韩与中东各国在一旁上窜下跳，关起门来，都能开一届联合国安理会了——之所以没闹上联合国，完全是因为各国政府都感觉这事实在太大，上层知道也就算了，万一让媒体给捅出去，那是要出大乱子的，所以还是台下解决为好。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就算再怎么强势，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与全世界对抗，态度终于有所软化，却又巧妙的利用各国之间的利益分岐开始各个击破——共享情报也不是不行，但好处是肯定不能少的，而且就算是共享，也不可能一视同仁，情报握在我的手中，共享给谁，共享多少，还不都是我说了算？要想比别人知道得更多些，就得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具体的交易细节当然不是一两天就能谈妥的，但各国在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倒是很快就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协议：对于什么主神之说，欧洲各国和苏联还有些半信半疑，相比之下他们更想了解的还是那台电脑是否真如情报中所描述的那样强大，在各自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他们也终于获得了数量不等的名额，被允许加入新组建的专家团，跟美国人一起去折腾那台电脑，体验未来科技的神奇。
军事上的威胁被很快化解，虽然都知道苏联只是在虚张声势，正在帝国坟场跟游击队满山捉迷藏的他们，实际上是没有足够的国力再开辟另一个战场的，但战争和政治的事情谁又能有万全的把握？百万大军陈兵边境，枪顶在脑门上，那压力可是实打实的……能和平顺利的解决问题，顺便还捞足了好处，没有丧权辱国，这样的结果可是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同时也让某些高层更加坚定了‘维护历史’的决心。
果然只有死掉的毛熊才是好毛熊，为了中国不再受此威胁屈辱，为了民族的复兴大业，该挖的坑还得挖……一边跟毛熊握手言和，大谈革命友谊，一边则指示国内的兵工企业：生产效率要抓紧，受压迫的国际人民急需这些武器来反抗暴政和侵略。
新组成的专家团足有十人之多，在这其中，因为美国已经捷足先登，所以这十人的名额自然就没他们的份，俄罗斯仗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和强势的作风，独占三人名额，英法各占两份，东德西德又各占一份，最后一份则被日本抢走，至于其他国家，就只能要打酱油了。
十人的团队很快确定下来，在这件事情上，各国政府都拿出了自己最高的效率，毕竟夜长梦多，尤其对面还是一个从不让人省心的对手的时候——中国弱归弱，那也得看是跟谁比，美苏这两大巨头要压制他确实不难，可其他国家就未必有这底气了，尤其二战结束后，欧洲各国简直就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军力松懈得让人不堪入目，要不是有美帝撑腰加上核武器防身，跟拥兵数百万的中国杠上，谁推谁还不一定呢，现在借着美帝苏修的东风好不容易让他们低头，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落于人后？
对于新专家团的加入，美国自然是十分的不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毕竟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的：苏联人根本不会给他们面子，欧洲的小弟也需要安抚，日本那完全就是添头，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各方人员都到齐之后，中国方面终于还是没扛住各方的压力，又透露了一个有关于主神世界的重要线索。
在主神所掌控的世界里，人类历史和文明的发展并不是唯一的，确实存在着无数种可能，而其中他们已经接触到的一个，便是来自于二战中，纳粹并没有失败，而是成功的占领了英国和大半个欧洲，并与苏联并雄于世的世界。
不列颠党卫军——这就是在那个时空里，由后世的英国人所拍摄的一部历史剧。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扯着蛋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
它剧情紧凑，悬念叠起，人物生动，对历史的描述也相当的客观真实，所有的人在剧中，无论是居于什么立场，都很难简单的用好人或坏蛋去衡量，哪怕是那些在这个时空里早已被批臭批烂的德国纳粹，在他们身上，除了残忍和阴毒，你同样也可以看到忠诚与谨慎这样的美德。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展现出的历史背景，那才是最让人在意的。
电视剧并不长，总共也只有五集，但看完后，在场的专家们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东德西德和英国的专家，看待彼此的目光都格外的诡异。
在这个世界里，英国最为骄傲的就是在当时的二战中，他们是整个欧洲唯一没有向纳粹德国投降的国家，哪怕是在国家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伦敦的上空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德国飞机前来轰炸，市民们也依然团结在政府的周围，坚强的生存着，用瘦弱的肩膀在废墟一般的家园中撑起了这个反抗纳粹的最后堡垒，而德国也正是因为英国的顽强，没能及时的结束西线战争，又出于对苏联的警惕与恐惧，过早和过于自信的撕毁了苏德条约，从而陷入极为不利的两线作战，并最终导致了自己的失败与灭亡。
不是没有人设想过如果当时英国选择了投降，又或者德国没有进攻苏联，而是选择了全力登陆英国，世界将会是怎样一幅局面，但这种设想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聊，无非就是用来歌颂本时空里坚持到底的英国军兵有多么了不起，对人类文明的贡献有多大，在全世界都极力打压纳粹思想的大环境下，除了死不悔改的纳粹余孽，是没有谁敢去真正设想这样一个纳粹赢得了二战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影片放完了，却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因为这部电视剧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他们需要时间来好好的冷静一下，否则，这纷乱的大脑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思考。
可以肯定的是：这部电视剧一定是来自于一个纳粹赢得了二战的世界，在这个问题上，中国人没有说谎，如果是本时空历史的延续，这样‘反动’的电视剧是绝对没人敢拍的，更别说拍摄的地点还是在英国——影片中那熟悉的街道与建筑可作不了假，没有英国政府的点头，谁能在英国拍摄这样一部电视？
而另一旁，原本就被挤到了边角的两名德国专家，更是尴尬得手足无措，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态去面对这样一部电视和它所代表的历史：在理智上，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的反对德国纳粹这种侵略的行径，应该痛斥和反省当时的德国给英国人民，乃至全世界带来的苦难，但作为一个热爱国家，同时又饱受战败国民之苦的德国人，面对这种德国赢得了胜利，称雄世界的风姿，内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几分骄傲与遗憾？
英国专家愤愤不平，法国专家则有些幸灾乐祸：让你们英国佬得瑟！让你们成天以欧洲救世主自居！看吧，要不是当年小胡子犯傻去进攻苏联，你们的下场可不比我们强。
完全被忽略的美国佬更是一脸幽怨：没有像本时空一样，趁着双方打得筋疲力尽后强势入场摘取胜利的果实，空有强大的工业实力却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的美国完全被路人化了，虽不至于像英国这么惨，但显然也不可能重复本时空的风光，在世界被苏德瓜分的情况下，怎么看这前途都是一片黯淡。
相比之下，苏联专家最为淡定：不管历史如何变幻，强大的苏维埃永远都是世界一极，这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而影片中折射出的背景也证明了这点——何况没有了德国入侵苏联，虽然让苏联失去了战胜纳粹和打赢卫国战争的荣耀，但同样也避免了无数的牺牲和胜利背后那惨烈的代价，这样的结果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安布鲁首先说话，打破了这有些沉闷诡异的气氛。
“好了，各位，影片看完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有意无意的，总往那两名德国的专家身上飘……实在扛不住压力，俩人不得不各自表态，一方面为纳粹的暴行道歉，一方面又坚定的与其划清界线，不管这是不是真心话，但至少这态度确实让人无可指责，倒也平息了英国专家心中几分无名的肝火。
毕竟都是玩技术的人，对政治上的东西看得并不是太重，何况德国纳粹在这个时空里早已成为历史，也不可能再翻身，所以众人倒也没有借题发挥，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技术的领域。
“画面很清晰，镜头和拍摄的技术也十分专业，特别是那些追踪移动镜头，应该是使用了某种飞行移动设备，很可能是无人机，这说明他们的科技非常发达，至少比我们要强。”
“可惜拍摄的是历史片，从影片里看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历史学家或许会对这部电视感兴趣。”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他们是采用的什么技术来保存这些影片的信息……你看到他们之前插在这电脑上的那个小设备了吗？如果我没猜错，影片的内容应该就是从那上面转移过来的，难以想像，那么小的一片手指大小的东西，居然就能保存这么长的影片。”
“是啊，影片的画面非常流畅，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卡顿，这说明它的帧数至少是达到了每秒２４帧以上，而且这么高清晰度的画面，就算可以进行技术压缩，容量也绝不会太低……那个移动式的存储器的容量，估计至少都有一千Ｍ以上吧？”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中国人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样的东西？虽然确实很震憾，但我更希望能多接触一些技术方面的资料，就算是电视剧，最好也是那些未来时空的都市剧，那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吧？”
“你想多了，你觉得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们会轻易让我们看到吗？至于说这部电视剧……我想，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些东西并非是来自于我们这条时间线的未来吧？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平行时空的理论真的能成立的话，那这样的平行世界肯定就不止这一个，谁能保证在那个主神的世界线中，就没有一条是指向我们这个时空的未来的呢？”
“别猜了，还是听听他们自己怎么说吧。”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已经有人将目光对准了站在一旁的中国官方代表：那名自称姓杜的副局长。
“杜先生，我想知道，这部电视剧确实是来自于你们所宣称的主神世界吗？”
老杜似乎并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轻轻点头——事实上双方都知道这个问题完全就是废话：除了这个答案，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总不能是中国偷偷召集了一帮不知名的外国演员，然后再偷偷跑去英国拍摄的吧？又或者他们为了造假，直接在自己国内建了这样一座二战时期的伦敦？比起前者来，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仅仅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专家立刻又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有些疑问了：即便是再怎么先进的存储技术也都是有极限的，如果只是为了获取那些时空里的历史信息，你们的回归者完全可以去收集一些更为详细和真实的历史资料，比如文档，图片之类的，而他们却选择了带回这样一部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真实性的影视作品，同样大小的容量如果用来保存文字图片档案，我想这恐怕都能装得下一座大型图书馆的收藏，任何人都不难分辩这两者的价值……所以，您可以解释一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其他人就算没想得这么深，心中其实也是有疑惑的，毕竟这电视剧再怎么好，也只是娱乐向的作品，在跨时空的交流中，任何一丝能够携带信息的容量都是非常宝贵，甚至可以说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名回归者似乎都没有理由选择这样一部除了让人震惊，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价值的作品——就算非得带电视剧，哪怕是带一部能反应未来社会形态和各种科技产品的都市剧，也远比这种历史剧更有价值。
一名可以在万千的受选者中完成那九死一生的艰难考验，最终以最高难度携带着众多先进设备回归的人，会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吗？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的主神，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中国人一定是想用这个理由来掩示什么更重要的信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限美好的未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家确实是最好忽悠的一个群体。
虽然智商很高，但因为过于专注各自的技术领域导致了普遍性的情商偏低，对谎言和人心的复杂天生就缺乏足够的分辨能力，而活跃的思维又让他们非常容易接受新的思想和理念，不会像一般的愚民愚妇那样认死理，所以，在科学界里，几乎是什么样的天马行空的猜想都有，并且哪怕它再怎么荒谬，也总是不乏支持者。
但科学家同样也是最不好忽悠的一个群体。
他们善于接受新的事物，但又同样对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抱有疑问，从不迷信，对任何事物都有一种打破沙缸问到底的求知欲，而强大的知识积累和聪明的大脑又让他们具备了超乎寻常的鉴别能力，那些违背逻辑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不管编织得多么精美，都不可能经得起他们那抽丝剥茧的分析，最终都会原形毕露。
就如此时此刻，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其实都已经倾向于相信主神的存在，却并不妨碍他们能敏锐的发现中国所提供的证据中存在的那一丝漏洞，并据此提出质疑。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老杜，因为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不难感觉到，他将要说出的答案，对当今的世界将会造成何等深远的影响——作为人类史上第一次能够被证实的超现实接触，这件事已经牵动了全世界所有势力的心，如果中国给出的这个主神的说法不能自圆其说，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就必将面临各方势力的全面打压，甚至不排除战争的可能，因为面对如此庞大的利益和变数，是没有哪个国家敢坐视不理的。
如果中国手中真的掌握了这样一条可以获取超时代科技装备的渠道，不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消化先下手为强，逼他们交出秘密，难道还要等他们发展起来，再凭借着自身那近乎于无限的人口优势平推世界么？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老杜板着脸，没有吭声，但一名身穿军装的军人走了进来，说出了众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只不过，这样一句含糊不清的解释，显然是无法让在座的专家们满意的。立刻便有人追问道：“请问你所说的没有别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在那些世界里，他们因为身份的原因接触不到那些机密的信息，但搜集一些公开的资料应该不难吧？怎么会没有别的选择？”
军人还没有开口，老杜便试图用目光制止他往下说，不过，军人却轻声说道：“这是中央的决定，我们只能执行。”
老杜黯然背过脸去，然后，军人才肃然说道：“搜集情报不难，难的是怎么把这些信息带回来。我们此前提供的资料已经说过，主神是禁止任何人透露它和那些世界的相关信息的，如果这台计算机里真的保存了那些真实具体的情报资料，它根本就不可能被带出来。”
愣了一下，那名最先提出疑问的美国专家迟疑着问道：“这不合理，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这部电视剧能不受限制？这同样也会泄漏那个世界的信息吧？”
“不，这在逻辑上确实说得通！”
出乎意料，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并不是那名中国将军，而是那名西德的专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兴奋的说道：“关键就在于‘真实’这两个字！我们都知道，像这类电视剧，它们的创作虽然是源于现实，但在具体的人物和事件上却很可能是虚构的，如果主神禁止的只是那些真实的情报和资料的话，那么这类电视剧的存在就很可能会被它视为虚假的信息而忽略，因为它们并不是真实的历史和现实。”
将军虽然有些意外，但在众人的注视下，还是轻轻点头，算是证实了西德专家的这一猜测，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这么明显的漏洞都能利用？主神是傻的吗？”
“不是说有分析认为主神很可能只是某种智能程序吗？如果是这样，倒是不难理解。”
“确实，如果是真正的智慧生命，没理由会这么容易让人钻空子……不过为什么会是这种历史剧？论信息的含金量，难道不是都市剧和科幻剧更好一些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应该是各种类型的都搜集了一些吧？”
“这就说得通了……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主神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又是谁制造了它，制造它的目的又是什么，但至少中国人给出的证据和解释，在逻辑上的确是可以证明它的存在的。”
“如果能再多一些信息和资料就好了，现在有用的线索还是太少。”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却也没再质疑这个解释的真假，而老杜和将军似乎也根本不是很在意这些专家们怎么想，在完成了任务后，便一言不发，只是监督着专家们对电脑的使用情况，但各自的眼中，却都透露出深深的不甘和屈辱。
这是属于中国的财富，也是属于中国的秘密：主神的存在和这台远远超越现代科技水平的计算机，是英雄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国家换来的，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现在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交给这些列强，这样的决定任何一名爱国者显然都无法接受——当接到这个命令，并得知这一切内幕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质疑过，却根本无力改变这一结果。
说到底，还是国家太弱，如果不是国家太过弱小，又何需在意列强的施压？如果不是国家太过落后，又何必贪图这点人家都已普及多年的技术？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大的机遇，如果没有曝露给这些列强，而是由中国独享，将会给中国带来何等的力量？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叫人如何不痛彻心肺？
如果可能的话，老杜真恨不得夺过警卫手中的冲锋枪，将这房间里的洋鬼子统统干掉，哪怕要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和荣誉，可只要能为国家保守住秘密，那也是值得的……可惜，即便他真的这样做，这一切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相反，事情到了这一步，找到借口的列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的步步紧逼，一时的冲动只会给国家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
历史的大势，显然是不会被一两个小人物的感受所影响的，电脑和这部电视剧的相关信息很快就传回各国国内，世界顿时一片哗然。
平行世界的存在真的被证实了，这不再只是物理上的一个假设，而是真真切切的证据摆在面前，虽然只是一台电脑和一部电视剧，但这两样东西都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它们既是源于人类的文明社会，却又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那么，它们的来源除了平行的时空，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了。
更重要的是，这不单单只是一个物理上的发现，它们的存在还意味着生命和物质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并且确确实实已经有人做到——尽管那是源于某种人类还无法理解的伟大存在，而不是人类文明本身的力量，但是，只要有这种可能，就意味着人类也是有可能掌握这种力量的。
这意中所包含的利益，绝对能让任何一个人为之疯狂。
想像一下，如果文明的足迹可以随意的穿梭于不同的位面，那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位面的存在，都代表着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些落后于本时空的，无疑就是最理想的殖民地，以星球为单位计算的资源和无限数量的廉价劳动力，以及庞大到根本不可能饱和的市场，会给这个世界的人类带来何等庞大的财富？
是的，人类不需要再担心资源不足的问题，不需要再担心石油耗尽，不需要再担心工业对环境的污染，粮食，土地，甚至那些已经灭绝的生物种类，统统都不再是问题，人口过剩的压力更是会成为一个笑话，到那时，各国政府需要操心的反而会是如何以最大效率来增加本国的人口，因为面对这无限的世界和资源，哪怕是再多的人也会不够用。
而那些比这个世界更加发达，更加先进的世界，除非他们也掌握了穿越平行宇宙的力量，否则，就不可能对这个时空构成威胁，相反，那无数先进的科技和设备本身就是一个个价值无限的宝藏，他们的成就和发展也将为这个时空的研究指明方向，在吸收了这些先进的养分之后，你能想像这个世界的人类将会变得多么强大？凭着无限资源的供给，再先进的时空恐怕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踩在脚下，他们的知识，他们的高素质人口，都将成为这个世界最美味的蛋糕，被不同的势力瓜分享受。
而现在，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似乎就掌握在中国人手中？

第二百五十三章 美丽的星球叫潘多拉
谈判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问题的焦点并不在于中国是否愿意共享主神的相关资料，而在于各国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听起来这似乎问题不大，但事实上，这才是谈判之所以会久拖不下，甚至陷入僵局的原因所在。
主神，或者说，主神所代表的这种能穿梭平行宇宙的力量价值实在太大了，它大到一旦曝光，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将它独吞的地步：很简单的道理，哪怕是强如美苏，目前也是没有单挑全世界的实力的，就算常规军事力量可以碾压地球，但是别忘了，这世上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可不止一个，真到了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国家按下发射钮，哪怕你有再大的优势，也扛不住整个地球服务器的归零重启。
正常情况下，当然没有人会疯狂到发动核战争，但是，核平衡的存在却是建立在它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威慑之上的，无论强弱，无论贵贱，在核平的地球上都是无法生存的，可如果有一天，某个国家突然掌握了穿梭到另一个时空的技术，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不再害怕核威慑，到那时，脆弱的平衡就会被彻底的打破，面对这绝对单方面的优势，地球上其他的国家就只能沦为鱼肉，任凭宰割。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实！事实上沦为鱼肉或许还是最乐观的结果，如果掌握着那种力量的国家更极端一些，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国民转移到另一个时空，然后轻轻松松的在这个世界按下核按钮，对地球进行清洗，再等个几百年，当地球的核辐射自然消除后，再重返家园，回来接收一个‘干净’的星球。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其他人比自己更快的掌握这种技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一旦事情曝光，他们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获得这种技术，或是阻止别人得到它，如果使用常规的力量做不到，哪怕是真的发动核战争，拖着全世界一起陪葬，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美国和苏联，也只能选择让步，因为他们所占据的优势已经把全世界都逼得无路可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其他国家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现在中国却已经退了一步，并且，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摆出一幅强硬的姿态拒绝谈判，恰恰相反，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展示的诚意，已经完全超出了各国的预期——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国家获得了这样的秘密，恐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愿意向外透露丝毫的，更别说为了区区几份材料配方就将它与别人分享，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中国选择了让步，也就意味着其他各国有了更多的选择，只要没有被逼到绝路，没有谁会选择同归于尽——当然，前题是对方也有跟你同归于尽的实力，如果是中东或非洲那些连核武器都没有的小国，在这么庞大的利益面前，是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怎么想的。乖乖交出所有的利益或许还能从列强嘴里分点汤喝，想要坐地起价谈条件？帝国主义的铁拳马上就会教他怎么做人。
可惜的是，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五十年前的那个中国了，在朝鲜战场和现在的越南，他都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有资格获得列强的尊重的，而且他还是世界仅有的五个核大国之一，哪怕对手是全世界，他们也有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的底气，这就意味着列强同样也不敢将他逼到绝境，尤其是在他们已经作出了巨大让步的情况下，仅仅只是为了一点利益，显然不值得冒这样大的险。
可是，完全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显然又不符合列强的利益。
凭心而论，中国开出的价码其实并不算高，至少他们没有仗着自己垄断的优势而狮子大开口，只不过，他们所要的技术和设备，每一项都是非常敏感，同时又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海量的资源投入才能完成积累的，这都是发达国家用来扼制其他对手的关键所在，如果真的让他们获得这些技术和设备，那么不难想像，用不了多久，在美苏之间恐怕就得再次崛起一个新的势力，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又或者是欧洲，这都是无法接受的。
一个拥有十亿人口和海量的资源，同时又扫平了一切技术障碍的大国，这想想都会让人头痛……关键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和中国人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们手中所掌握的信息恐怕也不会太多，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与主神沟通，或是直接从主神的世界里获取资源的渠道，他们也就没理由会这么在乎现实中各国手中的这些技术了。
真正能够穿越于不同世界，让人类文明直接升维的技术当然是无价的，哪怕是再大的代价也没人会在乎，但如果仅仅只是几部精彩的影片，或是几句含糊不清，甚至都无法验证真伪的解说，那它的价值可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而这时候，面对各国施加的压力，中国也是铁了心不再让步。得益于之前西方国家的封锁政策，此时的新中国对外贸易可谓是少得可怜，经济上的封锁对他们根本就没多大效，大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而军事上的威胁虽不能说没用，但在核武器的威慑下所有人其实都明白，这仗是打不起来的，就像中国不敢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去挑战各国的底线一样，各国同样也不会因为一点条件谈不拢就把这样一个核大国往死里逼，到了这个份上，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毫无疑问，作为唯一垄断着货源的卖家，中国是一点都不着急。
不就是比耐心么？这么多年都穷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何况照各国估计，他们恐怕还巴不得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究竟握着怎样的底牌，时间拖得越久，只会对中国越有利，最好是拖到他们掌握了主神，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大家伙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吧。
这当然是不可容忍的！
各方僵持不下，最终，还是美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既然价格谈不拢，那干脆就由中国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资源进行打包分类，再分别列出售价，然后由各国商议后有选择性的进行购买，其交易所得的资金再用来向各国购买他们所需的技术或设备——各国可以承诺，除了极少数太过敏感的核心技术不能进行交易，即便是包括工业母机在内的设备技术都将不设任何障碍，具体的价格随市场价波动，最多不会超过市场售价的百分之五十，而中国也要对他们出售的信息资料作出一定说明，至少要标明这里面包含着什么样的信息，并且保证其出售的价格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坦率的说，这个方案对中国其实是相当不利的，因为照这个方案，哪怕还没有进行交易，别人就已经可以从他们列出的清单中掌握很多信息了，至少也可以推算出他们对主神的了解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当然，他们也有可以隐瞒关键的信息，但这样一来，那些不值钱的情报也就卖不出什么价码了，何况外围的情报泄露得越多，各国掌握的线索也就越多，要在全世界的眼皮底下藏一手，弄不好那就是要引火烧身的，真要惹毛了世界各国，就算不发动战争，哪怕只是联起手来进行经济封锁，也足以让中国陷入举步唯艰的境地，这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中国方面当然不是傻瓜，不过在经过反复的权衡之后，中央依然还是同意了这一方案：不是因为他们知道真相，知道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局，所以怎么玩都无所谓，事实上在作出这一决策时，中央的思维完全就是建立在主神的存在是完全真实，而中国也确实掌握着一定信息的基础上的——如果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过全世界？
之所以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一方面是因为国际的压力太大，撑到现在，中国确实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条件对中国同样也有有利的一面，最起码，这不受限制的购买各国尖端设备和技术的机会就是中国一直以来做梦都想获得的，单单是这一项，就已经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了，从这点可以看出，各国也确实拿出了诚意，至少已经不再是像一开始那样，完全是想把中国当肥羊宰。
各方终于达成共识后，中国很快便列出了一份清单和价目表，大部分都是影视类的作品，而各国也很快就选定了其中标价最高的一部。影片的简介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异星人反地球殖民侵略。
片名：阿凡达。
成交价格：两亿，美元。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这电影没毛病
茫茫的宇宙中，有一颗美丽的星球，名叫潘多拉。
这无疑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无论是悬浮于空中的岩石巨岛，还是如蒲公英般飞舞在空中，散发着清幽光茫的神奇树种，又或者是那些长着六条腿和外露的神经器官，优雅而又致命的巨型猛兽，以及拥有最接近于人类的身体结构，却又比人类大上好几倍，同时还有着如同传说中精灵一般的深蓝皮肤和尖长的耳朵的潘多拉人，都让人无比的熟悉而又陌生。
毫无疑问，这样的生物，这样的景观，这样奇妙的智慧生物，在人类生活的地球上是绝对找不到的，之所以它会让人感觉到熟悉，或许也是因为它的美丽和神奇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时候幻想过的童话，也只有在那想像的虚幻世界中，才能找到几分与其相似的共同点了。
但这，都不是坐在屏幕前的观众们所观注的重点。
“神经同步技术？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如果真能做到这点，那么理论上它同样也可以用来控制自己的克隆人，这等于就是拥有了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身躯，而且完全源于自身基因的克隆个体，理论上应该比这个仅仅只是融合了一部分基因的怪物要容易控制得多吧？”
“可惜细节太少了，这里面并没有提到怎么实现思维的同步，数据又是如何实现传输的，我不认为这么庞大的数量交流是通过无线信号来完成的，这实在太容易被干扰了，而且涉及到大脑思维的领域，万一被攻击或是殖入病毒，恐怕也会很麻烦吧？”
“奇怪。”
“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这支人类军队的武力过于偏弱了吗？虽然他们的装备看起来确实不错，但如果是以一支已经实现了星际远航的文明标准而言的话，这样的武器和火力，怎么看都与他们在其他领域里表现出的技术水平有些不符啊。”
“是啊，没有远程的精确打击，没有近地轨道轰炸，使用的武器看起来依然还是火药动力，比我们现在的装备水平似乎也强不了多少，可从他们能进行星际远航和殖民开采来看，影片中这个人类文明的科技至少也比我们先进两百年，甚至更多，这的确有些不合理。”
“或许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军队？你们没注意吗？剧情中有提到的，他们这只是一家大型公司所雇佣的武装保安，并不是人类的正规军事力量，它的性质应该跟黑水差不多吧，而且这部影片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土地开发所引起的纠纷，只不过规模有点大而已。”
“毕竟只是一部电影，为了情节有所夸张也不足为奇……要我说，这里面的人类全都是傻瓜，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星球最珍贵的是什么！比起所谓的矿产，这种完全可以不需要任何手术和设备就将思维进行永久性转移的技术才是最应该优先获取的！你们想想，如果有了这种技术，再结合他们本身就已经掌握的克隆和思感遥控技术，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人类将可以完全摆脱肉体的限制，任何人都能像换衣服一样随意更换自己的身躯，人类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就是不知道这个星球和这些技术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只是某个导演或编剧的幻想，那就毫无意义了。”
“就算是真实的，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条件，仅凭这么一点信息，也很难展开研究吧？”
美国，神秘的51区地下基地里，刚刚看完了整部阿凡达的科学家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那奇妙的未来世界，在他们的要求下，画面不断的被倒放，重播，甚至慢放，定格，每一个细节的发现都能引发他们一阵热烈的讨论，但每个人兴奋的目光中，又同样饱含着某种失落——明明已经看到了未来，却无法触摸，对他们这群搞技术的人而言，或许这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和只关心技术的科学家们不同，相比之下，一旁军方的人员则更关心影片中所展现出的军事装备：单兵武器倒是没啥出彩的，但那种火力强大而又无比灵活的双旋翼直升机与高大威猛的机甲出现在屏幕之时，几名将军的眼中都透出了难以抑制的贪婪和兴奋。
“太完美了，如果有这样的装备，我们在越南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这么惨，这些装备简直就是专为丛林战而量身订制的！”
“不过这机甲的防御力看起来似乎有些薄弱，连土著的弓箭都能射穿，恐怕也挡不住大口径的机枪。”
“这个问题不大，估计是为了剧情需要而刻意这样设计的吧？又或者这只是某种弱化过的民用版本？如果是军用的话，正面肯定会采用装甲的，何况这种步行机甲本来就不同于战车，它并不需要太强的防御力，关键是这强大的地型适应能力和火力，在丛林和山区这种复杂的地形下，尤其是那些战车坦克无法展开的地区，配合着步兵一起行动，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支援火力平台。”
“不过看起来它们在战场的表现倒是很一般啊。”
“剧情需要而已，你看它们用的这些武器，口径至少都有二十毫米了，我可不认为有什么样的生物能扛得住这种火力的扫射。”
“这倒也是，就算是以我们现在的武器威力，这种口径的机炮也足以将一辆装甲车打成筛子了，生物的甲壳就算再怎么坚硬，也不可能比合金装甲更硬吧？”
“关键是他们的指挥出现了问题，敌情不明就冒然出兵，结果空军被伏击，根本无法提供支援，地面又陷入围攻，火力的优势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就被敌人的优势兵力给冲散了队形，能赢才有鬼了。”
“而且别忘了，这些外星怪兽的体型每一只都比我们地球陆地上最大的生物更加庞大，又有着堪比猎豹般的速度和灵活，更有神经网络进行的统一指挥，除了缺乏远程火力，它们的战斗力其实已经不比一支装甲集团低多少了，如果是在地球上，哪怕是一只这样的怪兽，都足以给我们的军队造成巨大的麻烦和伤亡了。”
……
不得不承认，阿凡达的确是一部堪称伟大的影片，虽然它的剧情有些老土，但整部影片处处精雕细琢的细节却是达到了电影艺术的极致，尤其是影片中出现的装备和技术，虽然都是虚构，但无论是原理还是细节的设计，以及应用的环境，都堪称专业。
就拿影片中的蝎式战机来说，虽然那种双旋翼的结构在现实中并没有出现，但其飞行的原理却是绝对符合科学依据的，事实上，在影片播出后不久，就已经有不少的模型爱好者在现实中制作出了与其一模一样的航模，飞起来的效果还很是不错，而那种依靠动作感应来控制的机甲，现实中也同样出现了原型，虽然还达不到影片中的效果，但任何对前沿科技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些创意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变成现实。
不仅如此，正如在场的这几位军方将领所说，这些机甲的作战能力虽不像动画里表现得那样毁天灭地，可以上天秒飞机，下地爆坦克，但就其所展现出的强大地形适应能力和堪比步兵战车的凶猛火力，在那些普通战车和坦克都难以到达的复杂地形中，比如山岭和丛林，绝对是步兵最好的依靠，再配合着那种火力强大的蝎式武装直升机的空中支援，在潘多拉这种野草比人还高的原始丛林中作战，绝对是再合理不过的搭配。
所以，尽管对剧情有诸多的质疑，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这影片中装备的真实性，毕竟在这个时代，电影公司借用军方的装备来拍电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算已经见识过电脑特效那种凭空造物的能力，也根本没人往这方面去想——谁让这阿凡达的特效做得太好呢？数亿美元的制作成本可不是说笑的，这跟蝴蝶那帮手下弄出来的乡村教师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乡村教师的特效虽然也令人惊艳，但细看的话还是会有一些不真实感，而阿凡达，哪怕是在那个各种特效大片早已泛滥成灾的时代，也是堪称行业标杆的，甚至于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无人可以超越，这样的作品放在这八十年代，哪怕是让最专业的人来分析，也绝对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不过，无论是科学家们关注的那些尖端技术理念还是军人所关注的装备，依然都不是政府最关心的问题，虽说这些东西也确实挺有价值的，但相比起这些浮于表面的信息，作为政府代表的负责人更在意的还是这部影片背后的含义。
等到众人都聊得差不多了，兴奋的劲头渐渐平静下来，坐在最后排的负责人才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好了，各位先生们，影片你们都看过了，关于这部影片里那些具体的细节，可以留到以后去慢慢讨论，有关于主神和这部影片的来历，你们都已经看过相关的资料，那么，现在你们有谁能说一下？中国的那名回归者，为什么会选择将这样一部影片带回来？他透过这部影片，真正想要传递的是什么样的信息？”a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们真的想多了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其他几个拿到了电影拷贝的国家里。
对于各国政府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这主神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而人类又如何才能与其取得联系？就算无法获取它的控制权，可哪怕只要能有针对性的将自己挑选的人物送入它所存在的空间，去完成它布置的任务，从而获取那些远远超出现代科技水平的设备与技术，这也同样是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
可是，无论各国怎么调查取证，这个主神的存在都如同一个幽灵，似乎很多历史人物和事件中都有这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影在操弄着一切，可当你想要更深入的去接触时，却又会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丝毫的线索，所以，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与解释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有保留的相信中国人给出的说法和解释，然后在这套规则的推演下，去尽可能更多的获取信息。
和之前那部二战背景的电视剧不同，这部未来科幻题材的电影其本身就堪称是一座知识的宝藏，虽然无法验证这里面所涉及的那些技术的真实性，但哪怕是幻想，它们也是属于科幻，而不是魔幻。
科幻与魔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同样是虚构和幻想，魔幻完全就是天马行空的想像，不需要遵循任何逻辑与物理法则，就像那些念几句咒语就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种生物的魔法，这在现实的物理法则下显然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但在魔幻的设定中却是司空见惯，因为大家都知道魔幻是假的，只要故事有趣，自然没人会计较这些。
但科幻却不一样，科幻虽然同样也是幻想和虚构，但它却是建立在人类已知的科学体系之上的，它更像是一种对未来科技发展的设想和展望，它不一定要完全真实和正确，但在某种程度上，它同样也可以反映出一个文明的发展水平，能映射出这个文明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只有当人类已经掌握了核裂变技术的时候，科幻类的作品中才会出现核聚变的概念，而这样的幻想和虚构在蒸气机时代却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那时的人类文明甚至连核能的概念都还没有产生，他们又怎么去想像一种对核能的高级应用技术？
所以，就算明知道这只是一部娱乐性的商业电影，可是这里面出现的那些技术概念，同样也是极具价值的，虽然它们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技术细节，但哪怕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概念，一个创意，也可以为当今的科学研究指明方向——在尖端的科研探索中，最难的从来就不是‘该如何做’，而是‘该往哪儿走’，因为科技本身就有无数种发展的方向，如何才能找到最适合人类的那条道路，这才是最困难的，正常情况下任何一项应用技术的出现往往都要伴随着无数种其他探索的失败，但有了这些来自于未来的科幻作品的引导，在很多技术领域里，政府和科学家完全就可以集中力量沿着这条道路去攻关，在这其中光是节省的时间和资源，就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了。
但是，在政府的官员们看来，这依然不是那名中国的回归者将这部电影放在电脑中带回来的真正本意，在这部电影中，一定还包含着某种更为重要的信息：很可能就是涉及主神的信息——这不是凭空的猜测，而是源于最专业的逻辑推演与情报分析，由众多最顶尖的情报专家和心理分析师在共同的研究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首先，按照中国人所说，那名回归者应该是一名军人，而一般来说，军人对前沿科技的了解都不会太深，他们的职业和学历都决定了他们是不可能用科学家的视角去看待事物的，这点，从他带回的那些物品就可以看出：除了电脑还算是带对了之外，无论是复读机还是无人机，明显都是偏向于实用的东西，如果是让一名科学家去选择，宁可多带几台电脑，也是不会将有限的资源浪费在这种玩意上的——从这点来看，中国人似乎并没有说谎。
如果是这样，那这名回归者选择这部影片的动机就很值得人深思了：作为一名军人，他显然是很难用科学家的思维去理解这部影片的价值的，更重要的是，在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时刻要准备着进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去完成艰难的任务，在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又哪来的闲心去看电影？然后还刻意的将这部电影带回到自己的世界？
事实上，就算是从专业的角度考虑，以中国的实际情况，这部影片也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这部影片最大的价值就是为最尖端的科研指明道路，但中国那远远落后于世界的科技水平与工业能力，根本就没资格去考虑这么高端的问题，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未来的发展方向，因为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怎么跟上发达国家的脚步，别被甩得太远，发达国家已经走出来的道路就是他们最好的指引，这远比一部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真实成份的科幻电影要强得多。
所以，在这种推演下，再结合回归者身为军人的身份与主神世界已经表现出的规则，所有人几乎都一致认定，这部影真正的价值应该并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就像之前那部‘不列颠党卫军’，看似只是没什么价值的历史影片，却从侧面告诉了世人平行时空的存在，在无法主动携带和透露主神世界秘密的情况下，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传递情报，这才是一个军人应有的思维。
既然如此，那么，这部来自于未来的科幻片想要告诉世人的，又是什么呢？
经过解释，专家们很快也意识到这里面存在的问题，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最终得出了三个听起来都有些道理的答案。
一：文明发展的多样性。
简单的说，就是人类文明所走的是科技道路，这条道路的优点和缺点自是不必多说，任何一个大学生都能给你说得头头是道，但在科学家们看来，文明的道路其实并不止是这一种选择，就像影片中的潘多拉土著，他们的文明看起来十分的落后原始，但事实上，这只是因为他们所走的道路与人类不同，人类的科技是以改造自然，破坏生态为代价换取自己的进步，而他们则明显选择了与整个星球的生态体系融为一体，主角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种文明的伟大和魅力，最终才选择了背叛自己的阵营。
中国人曾经说过，被主神带走的这些人，会被强制进入不同的世界中去完成一个个艰难的任务，关键就在这‘不同的世界’是如何定义的：如果说不列颠党卫军这部电视剧是为了证明平行历史时空的存在的话，那么，这阿凡达的电影会不会就是想要向人们传递文明多样性的可能？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茫茫无限的平行世界中，有那么一些世界的人类，他们并没有选择科技，而是走上了跟阿凡达类似的，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发展道路？
二：主神任务世界的多样性。
相对前一种观点来说，这个答案似乎也更符合当事者军人的思维：在主神的任务世界中，并不单单只是有地球的世界，或许也同样存在着外星的背景，如果是这样，那么主神的威能就更是不可限量了，不过想想这似乎也不难接受，毕竟连时空的壁垒都可以打破了，区区的星际远航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想想那神奇的异星矿石，又或者是已经步入了太空时代的各种科技，专家们都表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三：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这部电影就是为了传递影片中所展现的那些尖端科技的发展方向。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经过讨论，专家们也认为，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回归者本身虽然是军人，但并不意味着他在主神的世界里就无法获得更专业的指引，就算那些被主神抓走的人相互之间无法联系和沟通，在任务世界里，如果他够聪明的话，也完全可以获得那些高智商的技术人员的指点，然后有针对性的挑选这些能给人类文明带来利益的影片资料。
……
看完专家伙提供的报告，良久，总统才将它放回到桌面上，有些无奈的叹道：“两亿美元就买了这么一点信息，或许这才是那个中国人真正的目的吧？”
耸了耸肩，中情局长劝慰道：“反正又不用我们真的掏钱，我们的那一份有日本买单，而且在中国人购买技术设备时，说不定还能赚回一笔。”
微微皱眉，总统沉呤道：“说实话，我现在倒真有些怀疑了：虽然中国已经提供了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主神的存在，但这件事真的值得我们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和精力去追查吗？现在想想，中国几乎是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已经让我们自己打破了对他们的技术封锁，如果他们真能从主神的世界中获取技术，那他们为什么还会在乎这一点？像那些材料的工艺，即便是对于我们而言，都不能算是最先进的，那个回归者为什么没有直接从主神的世界里去获取？”
中情局长笑道：“这没什么可奇怪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正常。像这种专业性极强的技术，不是从业者根本就不可能了解太多，您觉得随便一个军人，他会知道造军舰和航母都需要用到哪些型号的钢材吗？而这些不同型号的钢材又有着怎样的性能要求……就算他能了解到这些，像这样的知识，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哪怕是那些不属于机密的公开信息，要想搜集也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在那些世界里还要完成特定的任务，更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做这些。”
苦笑了一下，总统无奈的叹道：“或许吧……反正到了这一步，就算我想反对，恐怕很多人也不会答应了，谁让中国人给我们画的这张饼实在太诱人了呢，不过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些电影上，你们的工作也该抓紧了。”
中情局长点了点头，自信的说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我们的工作从未放松，而且，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不小的收获。”
听到这话，总统却是有些意外，看了局长一眼，见他不像是说笑，心情顿时也好了许多。
“看来他们的内部也并不是铁桶……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家国难全
中国，9517工程3号基地。
“教授，这是今天的实验数据，已经都整理好了。”
“好的，放那吧，我一会儿看。”
正埋头于文件之中的教授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而放下文件后，郑新民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的退出办公室，而是静静的等在一旁。
片刻后，教授无意间抬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不禁愕然问道：“怎么？还有事？”
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郑新民轻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担心家里的情况，想回去看看，按规定，这需要您的同意……哦，这是我的申请报告。”
想了想，教授眼中透出几分同情，关切问道：“怎么？你爱人的身体不要紧吧？”
苦笑了一下，郑新民轻叹道：“暂时还能撑得住吧，但情况您也知道，她这病国内根本就没有特效药，进口药……”
说到这里，眼眶不禁便红了起来，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却已是不言而喻，就连教授也只能无奈的轻叹，却是爱莫能助。
如果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比亲人得了无药可医的绝症更令人痛苦绝望的话，那就是你亲人所得的病明明是有药可医的，却因为种种的条件限制，你根本就无法为她提供有效的医治，只能看着她的生命一天天消逝，这种希望明明就在眼前，却抓不住，摸不到，只能一步步看着她的生命在病痛的折磨中消逝的无力与自责，才是最要人命的。
正如郑新民所说，他爱人的病虽然在国内是治不好的，但在国外却早已被攻克，只不过中国目前受经济与政策的限制，根本不可能大规模从国外进口那些特效药物，就算私下里可以少量的引进一些，那昴贵的价格也绝不是他这种连副教授的职称都还没评上的普通研究员所能承受和享用的。
很残酷，但现实就是这样，一个贫穷的国家，有限的资源本来就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当然只能先保障那些最重要，贡献也最大的重要人才，一个研究员，别说还是他的老婆，就算是他本人，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好吧，我给你批两天假，回去把家里安顿好，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相信组织上会尽力给你解决的。”
“谢谢，教授。”
接过教授签字的批条，郑新民轻轻擦了下泛红的眼眶，道了声谢后便默默退出了办公室——虽然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批条，但要离开这座基地，至少还有十几道程序要走，为了能早一点回家，他的时间可谓是相当紧张。
……
两个多小时后，天色已黑，终于办完了最后一道手续，同时也完成了安检的郑新民在基地专车的护送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跟司机再三道谢，并约好前来接送的时间后，带着几分焦虑和期盼，快步的穿过胡同和堆满杂物的院落，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卧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妻子。
相比起一个多月前分手的时候，妻子的脸色和身形明显更瘦了，面色更是透出病态的焦黄，但这些却都挡不住她眼中透出的惊喜。
“快躺下，你身体不好，就别动了。”
放下公文包，郑新民快步冲到妻子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着躺回到床上，双手相握时那冰凉的骨感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生命的流动，这更是令他心如刀绞，却又担心影响到妻子的心情，只能强忍着伤心与自责，装作没事一般强颜欢笑。
“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没吃饭吧？家里还有点剩菜，我给你去热热。”
“不用，我都吃过了。”
“那我去给你烧水……”
“我自己来，你现在只要好好躺着就行了。”
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妻子柔顺的笑了笑，没再坚持，看着郑新民熟练的倒水生火，突然轻声问道：“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身体微微一颤，郑新民轻声答道：“我请了两天的假，后天就得回单位。”
“两天啊？那明天正好可以把孩子带上，一起去公园吧，他都念好多回了。”
正在生火的郑新民偷偷看了一眼厨柜中的剩菜，不过是几片青菜叶子和酸菜罗卜，青汤寡水，连丝毫油星都看不到，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听到妻子的话，回过神来急忙应道：“行，你说了算，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大哥家接孩子，然后去公园……不过你这身体……”
“我不要紧，去公园又不是去上班，没事的。”
将开水壶放在灶上，郑新民回到床边，看着妻子削瘦的脸庞，半是心痛半是责备的问道：“我的工资不是都给你寄回来了吗？家里应该不缺钱吧，怎么不多买点东西补补？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笑了笑，妻子平静的说道：“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能上班，只能拿基本工资，每天还得吃药，孩子放在你哥家，虽然你哥不会说什么，但我们也总不能让你哥帮我们养孩子吧？生活费总是要给的，老人那边身体也不好，我们做儿女的就算没办法在身边尽孝，也不能一点心意都不尽……”
是啊，妻子说得没错，上有老，下有小，自己的工资也不过就是每个月百来块钱，能够什么用？除开这些开支后，妻子哪还有多余的钱去进补？别说大鱼大肉和那些山药补品，平时家里就算吃个鸡蛋都像过节似的……如果有得选择，这世上有谁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健康？
想到这里，郑新民的眼眶不禁又开始泛红，现实的残酷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而这种无力感，又再一次触动了这些天一直被他压抑在心中的某个禁忌。
难道真的要这样做……不！绝不能这样！这一步要是走出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不能，绝不能……
内心挣扎着，仅有的一点理智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但举目四望，这只能用家图四壁来形容，连一件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的小平房，还有躺在床上却无力医治的妻子，与那天在那个隐密的会所里的所见所闻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强烈的反差就像是一团火在心中不断的燃烧，让他根本就没办法保持冷静，更没办法用那些曾被他视为人生信条的道理来说服自己。
“爱国？别傻了，你一个小科员，有什么资格谈爱国？这是你的国吗？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国家的主人了？嫂子现在不是需要进口药吗？你去求医生，求你们单位的领导，看他们会不会批钱帮你买药？一个根本不在乎你死活的国家，值得你这么买命？”
“犯法？呵呵，这年头，但凡是想要活得像个人样的，谁的屁股是干净的？你去天桥市场看看，那里卖水货的有哪个没犯法？公安工商管过吗？还有这家餐厅，你知道在这里吃一顿饭要多少钱吗？一个市长一年的工资都不一定够吃这一份牛排的，可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在消费，你觉得他们的钱是哪来的？你要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问题，不过嫂子那病可就……你就真忍心让孩子这么点大就没了娘？”
……
“新民……新民？”
妻子关切的呼唤让郑新民从思维中惊醒，回过神来，发现妻子正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刚才你的脸色好吓人……”
“哦……没事，我没事。”
恢复了理智的郑新民显然不想让自己心中的秘密让妻子知道，随口敷衍着答道，这当然瞒不过妻子的眼睛，不过善解人意的女人却并没有追问……其实，又有什么可问的呢？这个家如今的情况，夫妻二人谁心里不是压着满腔的心事，想来，丈夫也是担心自己，又怕惹自己伤感，这才故作轻松吧，这维系着家中仅有的一点温馨的窗户纸，又何必非要将它捅破？
看着妻子带着丝丝愧疚的目光，郑新民又再次沉默了良久，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咬牙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这个家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泪水从眼角滑落，妻子将头轻靠在丈夫怀中，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家。”
开水的声音响起，将沉浸在各自心事中的俩人惊醒，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郑新民起身倒水洗脸，却并没有急着上床休息，而是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纸笔。
“这么晚还要工作？如果不是很急的话，还是明天再做吧，天都这么晚了。”
见他的动作，妻子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却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声。
捏着钢笔，郑新民似乎又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咬牙开始飞快的书写，同时头也不回的应道：“没什么，你先休息吧，我这就几道公式，怕忘记，记一下就好。”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步步深渊
对郑新民一家来说，这无疑是相当快乐和难忘的一天……记忆中，似乎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全家人这样一起出来逛公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自从妻子卧病在床后，家庭的重担就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而他的工作又不像一般的工人那样可以每天准时下班，搞起项目来十天半月不着家门也是经常的事，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也得带着妻子四处求医寻药，或是操持家里的家务，哪还有闲心去逛公园？
但今天，郑新民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带着妻子和孩子，他们在北京最大的公园里整整疯玩了一天，特别是那些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游戏项目，像摩天轮，赛车，海盗船，铁轨小火车……都是要花钱才能玩的，这在以往，手头拮据，一分钱都恨不得撕成两半来花的他是绝对舍不得的，但今天，他甚至是主动的带着孩子将这些项目全玩了个遍，让原本还心痛孩子，想着要还孩子一个心愿的妻子都几乎看不下去，几次欲言又止的想要劝他节省些钱。
孩子当然开心了，虽然他已经懂事，知道家里困难，并没有主动要玩这些花钱的项目，但幼小的心灵显然还不足以抗拒这些游戏的诱惑，在父亲的纵容下，随着一个个游戏玩下来，兴奋得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那欢快的笑容似乎也感染了他的母亲，带着病容的脸上终于也抛开了对现实的担忧，完全沉浸在这一家人已经久违的天伦之乐中。
这还没有算完，从公园出来，郑新民又坚持着将一家人带到了公园附近一家还算不错的餐馆，不顾妻子的劝阻，硬是一口气点了满满的一桌菜，虽然也就是一些家常的菜品，但一顿饭，也足足吃掉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直把妻子心疼得眉头直皱……钱虽然不算太多，但这对于他们家而言，已经是相当奢侈的行为了，甚至肯定会影响到接下来的生活。
不过，见丈夫如此坚持，加上孩子那因为营养不足而略显枯黄的脸色，最终，她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想着实在不行，便把自己的药给停了，反正吃着也不会好……
“钱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人联系好了，可以在外面接点私活，他们开的报酬很高，还答应帮我买药，到时，家里的开销就不会再怎么紧张了……另外，孩子这么老是放在大哥家也不是个事，等拿到钱，咱们也去请个保姆，到时就能把孩子接回来了。”
正想着心事的妻子听到丈夫这番话，不禁一愣，见丈夫虽然一脸轻松的笑容，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心中也顿时又惊又喜，却又不免有些担心：“接私活？这好像不符合你们规定吧？会不会出问题……还有，你找的人信得过吗？可千万别上当了。”
郑新民笑了笑，一边往妻子碗里夹着菜，一边轻松的说道：“是不合规定，不过好多人都在这么干，要抓也抓不到我这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头上，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也就是背个处分什么的，能多大点事？”
听丈夫这样说，妻子倒也没有怀疑，看到希望后，心中却又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们真能买到药？我听说这药都得从国外进口，而且很贵的，就算你能接这些私活，他们又能给你多少钱……”
郑新民宽慰道：“放心吧，钱绝对够，人家是给外企做事的，可不像我们这些吃大锅饭的单位……总之，今后家里钱的事情你就不必再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专心治疗，早点把身体养好。”
妻子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但沉浸在希望与幸福之中的她却并没有再追问什么，柔顺的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道：“这些事我也不懂，总之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我心里有数……对了，吃完饭，你跟孩子先回去吧，我还得去办点事。”
“行，不过你晚上可得早点回来，最近城里多了不少回城的知青，可是闹出不少的事，太晚了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
郑新民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对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在外面可千万别跟人乱说，就算是大哥那边问起来，也就说我涨工资就是了……这事虽然问题不大，但被人知道了终究还是影响不好。”
妻子会意：“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反正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从来也不会过问，别人问起我就说不知道好了。”
一旁的孩子却是完全没理会大人们谈论的话题，以他的年龄和社会阅历也不可能理解这些，他只知道，自己今天不仅开开心心的玩了一天，享受到了很多一直都想要体验的游戏，还可以美美的大餐一顿——这桌上任何一盘菜里的肉食，都比他平时一个月能吃到的肉都多，而且油水放得厚厚的，光是闻着就让人直流口水，所以从菜上桌，就一直在吃个不停，哪怕肚子明明已经不饿，还是舍不得停嘴。
“慢点，别噎着。”
父亲宠溺的轻声叮嘱，看着妻子和孩子满足而又幸福的笑容，对自己作出的那个决定，却是再没有丝毫的动摇。
******
十几个小时后，美国白宫。
匆匆走进总统的办公室，中情局长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看到他这副神情，总统不禁笑道：“看来你今天是来给我送好消息的，让我先猜一猜……苏联那边没什么动静，应该也不是伊朗的……该不会是中国那边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吧？”
笑了笑，局长故作惊讶的问道：“呃上帝，您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您已经收到情报了吧？看来我真的应该整顿一下部门的保密制度了……您猜的没错，我们的内线刚刚传回一份来自中国9527内部的机密实验数据，它证明了我们之前的猜测：中国人的确在暗中进行人体超能力的实验，并且，他们似乎还在寻找这些超能力者与主神之间的联系。”
听到这个答案，总统愣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情报可靠吗？”
局长轻轻点头：“情报是来自于他们内部的研究人员，里面的数据我们的专家已经验证过了，至少可以保证大部分的真实性，有些数据因为需要特定的实验对象，暂时还无法验证，但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关键是在这份情报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个9527的项目，大约在一年前曾出现过大的变动，政府部门突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多个相关研究机构和单位进行整合，并且，安保等级也提升了好几级，而这个时间，与主神相关的事物出现的时间段也是相当吻合的——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人手中肯定还掌握着什么重要的信息，而这个信息，多半与这些超能者和主神是相关的。”
总统沉呤道：“这很合理，换成是我们，也不可能一下把手里的底牌全亮出来……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重要的线索，那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方面作些调查？”
局长应道：“相关的调查其实早就在进行中了，不过您也知道，真正有超能力的人，往往都会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能力，而社会上那些所谓的超能力大师，又多半都是玩弄魔术的骗子，关键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在中世纪了，即便是我们这样的部门，也不可能满世界去搜捕所谓的巫师和魔女，目前找到的几个目标还是来自于拉美和墨西哥地区，而根据我们的审问和技术分析，他们对主神的存在完全是一无所知……不过有一个具备催眠和精神引导能力的对象，他倒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弄了个邪教，其中所宣扬的一些教义和他对自己所崇拜的神的描述，倒与主神有几分相似，但还无法肯定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轻抚着额头，总统似乎也相当的为难：“按理说那些人应该完全没必要隐藏自己吧？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愚昧的中世纪，这些能力并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也不会让他们被当成巫师和魔女烧死，他们完全不需要这样顾忌的……话说回来，那些中国人又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局长苦笑道：“这只能说国情不同，您知道，中国人在历史上可没有像我们一样捕杀过巫师和魔女，在他们的文化里，好像对这种具有特殊天份的人就只有羡慕和崇拜，即便是现在，他们国内崇拜超能力的氛围也是相当浓厚，普通人如果真的具备超能力，立刻就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奇人’，‘大师’，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政府高层们的座上宾，加上他们政府对社会的掌控已经渗透到每一个基层环节，还有他们那庞大的人口基数……所以，尽管让人难堪，但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似乎确实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因为他们在这个领域里的优势，是我们和其他国家都难以复制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总统长长的叹了口气，自从中国曝光出主神的事件以来，他对中国的相关信息也作过相当程度的了解，所以自然很清楚中情局长所说的话是相当客观和真实的：在超能力研究的领域里，中国所拥有的优势其他国家还真是没办法复制。
尤其是美国——别忘了，美国除了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同样也是种族歧视问题最严重的国家，虽说这种歧视在其他的西方国家里同样也存在，但至少，那些非移民的国家可没有他们这么复杂的人口结构和种族比例，所以相比之下，问题都没有这么严重，而美国呢？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种族矛盾依旧是最令白宫头痛的问题之一。
不仅如此，作为国家的管理者，美国政府的形象在公民心中向来就不怎么光明正大，资本集团为了避免政府势力坐大，影响到他们的地位和利益，多年以来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向民众宣扬所谓的阴谋论……当然，政客们本身也确实不是什么好鸟，从某种意义上说，资本集团的宣传倒也不算是对他们的造谣中伤，但这也使得政府在公民们心中严重的缺乏公信力，一旦涉及到个人的利益与自由，几乎就没有人会选择相信政府。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那些发现自己突然拥有了超能力的人，内心会是何等的惊恐：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特殊的能力不仅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与好处，相反，却很可能会彻底的毁掉他们的生活——就算没有被政府抓走，去进行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他们也会被周围的人所孤立，人们会视他们为怪物，危险份子，甚至某些宗教的狂信徒还会将他们当成魔鬼的化身……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些担忧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警惕，然后让他们选择谨慎的隐藏自己了。
当然，这些人之所以能隐藏下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现实中的超能力绝对没有漫威里的变种人那样强大，什么控火造冰飞天遁地就别想了，就算是超能力也是要遵循物理法则的，念动力倒是真的存在，但目前美国所发现的最强大的一名念力超能者，他的力量也仅仅只是能把一根锈花针或是小纸片悬停在自己的掌心，距离不能超过半尺，而为了做到这点，光是集中精神所需的准备时间就要十分钟，还不能保证每次都可以成功——这样的能力，说实话，如果真想去做点什么，随便拿把水果刀都比它管用，更别说在美国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弄到枪支，所以，像这种所谓的超能力，除非他们主动曝露自己的能力，否则，以政府的力量几乎是没办法搜寻的。
对超能力的研究，最重要的就是数据的搜集，只有进行大量的数据对比和分析，才有可能找出这些超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异，以及如何强化他们能力的方法，甚至人为的制造这种超能力者，但要做到这些，就必须要掌握大量的实验对象，可偏偏现实中这些超能力者出现的比例本身就小得可怜，再加上他们自身的刻意隐瞒，能够被政府发现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这个问题不解决，哪怕美国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在这个领域里也依旧难有什么发展。
对这个问题，美国高层其实也不是没做过努力：社会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所谓的超能力大师和所谓的通灵师，催眠师大行其道？底层的平民不知道这些骗子的真面目，难道这些魔术的手法还真能骗过高层不成？又或者，他们的表演有几个是能经得起科学仪器的检测与监控的？为什么政府和媒体都对他们的行骗视若无睹，甚至还刻意的纵容？说白了，除了利益上的勾结，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为了给公众们树个榜样，打消那些真正超能者的顾虑吗？
可惜的是，从实际的效果来看，这个办法似乎也不怎么管用：上面的人聪明，下面的人也不傻，电影电视上各种政府的阴谋黑幕看多了，谁都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去赌政客们的节操，何况在这个经济上升的时代里，除了极少数混迹于底层的社会残渣，绝大多数人对自己的生活都是挺满意的，他们根本没必要，也不愿意去改变这平静的生活方式，赌一个未知的命运——何况，真要有万磁王或Ｘ战警那样强大的能力倒也罢了，可这种弱逼到极点的能力，就算拿去表演都嫌坑爹，又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利益？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超能力都完全没用，在已知的超能力中，催眠就是一种很具实用价值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其实也远没有社会上吹的那样神奇，它不能让你像Ｘ教授那样直接去控制别人的思维，也没办法读取别人大脑里的记忆，根据美国所掌握的几个实验对象来看，这种能力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通过某种方式抑制周围人群的大脑，让他们的思维能力与分辨力大幅降低，从而更容易轻信于人，不过真要用好这种能力，除了本身的天赋之外，还得配合一定的专业技巧，历史上很多神棍或者说宗教的领袖人物都是这么产生的，包括现代的心理学，可以说都是源于对这种能力的开发和应用，而且这种能力也只能影响那些意志力不强的傻瓜，对于自我意识强烈，又或者拥有较高的知识水平与坚定信念的精英人士，它的作用就相当有限了。
“对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中国好像有一个什么超能力者，是可以将水变成油的，这件事有没有什么进展？”
看完了中情局长呈上的资料，总统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随口问道……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不想，局长却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也正想要说这件事，根据那名内线的描述，这个被我们称为‘魔术师’的目标，确实是在这个基地里参与着实验，并且，他的机密等级还相当的高，以我们内线的级别，也仅仅只是知道这样一个项目的存在，但具体的内容却是无法接触的。不过根据他的分析，这个人应该是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异，能够分泌出某种物质，而这种物质在溶解于水后，可以让水具有极强的可燃性，达到类似于燃油的效果……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的价值就相当的大了，如果这种物质可以大规模合成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场能源领域里的革命！”
“见鬼，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中国人赶上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总统又开始感到头痛——想想都知道这事有多严重：自二战以来，美国最为重大的国策就是构建了一套以石油为核心的经济体系，并让它覆盖了大半个地球，在这种经济框架下，控制着世界大半的石油资源的他们只需要开动印刷机，就能用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纸片轻易的从全世界掠夺无数的财富，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他们打工，可现在，如果中国人的计划真的成功了，那就意味着人类除了石油之外，将会有另一种更好的能源可供选择，到那时，美国还凭什么让别人为自己的小纸片去买单？
“有没有可能……嗯，我是说，想点办法，把这个人给除掉？”
思索了片刻，总统试探着问道——他当然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就算不考虑行动的难度，这种做法也是违背了情报界的潜规则的。窃取情报是一回事，恶意的谋杀与破坏则是另一回事，考虑到行动本身的风险与对手可能进行的报复，一般来说，除非是可以随意碾压的对手，又或者是双方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否则越是正规的情报部门越是不会轻易动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去招惹一个同样强大的对手，因为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会是两败俱伤。
不过，中情局长却并没有一口回绝，并且看起来，他似乎也早就考虑过这种方案。
“难度很大，目前来说，我们的力量甚至连接近目标都做不到，不过我已经下令，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来清除威胁，毕竟，美利坚的利益是不容动摇的。”
应该是财团的利益不容动摇吧……总统心中冷笑，却并没有拆穿这可笑的谎言，事实上就美国的社会结构而言，财团与国家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的很难分清彼此，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国家与财团的利益同样也是一致的：人类或许确实需要一种新的能源来替代石油，但绝不是现在，更不是由别人来推动，这种足以影响未来世界格局的战略技术如果不能由美国来掌握，那宁可让它毁灭，也绝不能允许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对手不是中国，而中国又是一个跟美国一样，同样有着毁灭世界能力的核大国的话，为了扼杀这种技术的存在，就算是发动一场灭国战争，美国也是再所不惜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老司机发车稳一波
北京，故宫，某偏殿的小院中，两个挥汗如雨的人影正在院中的石桌上进行着人类最原始的运动，光天化日之下，阵阵的娇喘呻吟伴随着各种姿势的变换，女方毫无保留的配合让男人的征服欲望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终于，在一阵颤抖之后，伴随着那如同触电般的兴奋如潮水般退去，这场生命的交响曲也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消耗了太多体力的蝴蝶坐在石凳上，任由女子温顺的帮自己擦拭着沾满体液的身体，然后才意犹未尽的穿上衣服，一双贼眼却始终色眯眯的盯在女子身上，那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微微泛着桃红色的皮肤，配合着如同魔鬼般完美的身材，不得不说，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梁洁絮并没有回避蝴蝶的目光，相反，却是十分配合，同时又恰到好处的在穿戴衣服的过程中，向他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材和诱人的曲线。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也无意去跟另一个女人争夺蝴蝶的感情，这不单单是因为上级的命令，同样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比起靠不住的感情，在她看来，欲望才是栓住一个男人最好的手段——再忠贞的爱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色，但欲望的火焰只会越烧越旺，现实中无数的悲欢离合早就证明了这个真理。
是的，这世上或许真有那种对真爱矢志不渝的男人，但绝不是眼前的这位，否则，刚刚那荒淫的一幕也就不会在这个小石亭中上演了。
……
真是个迷人的妖精！
任凭着梁洁絮帮自己整理好衣服，当彼此身体靠近之时，那高耸的胸部有意无意的在脸上擦过，嗅着那激情过后散发出的特别体香，蝴蝶只觉刚刚熄灭的欲火似乎又有重燃的迹像，恶作剧般的伸手捏了一把，便听得一声娇呼，怀中人儿身子一软，顺势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舒服吗？”
手指轻轻在蝴蝶胸口画着圈，同时，梁洁絮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彼此才听得清的声音低声笑语，气流抚动着耳边敏感的皮肤，让蝴蝶心里的邪火顿时又旺了几分，半是好气又好笑的轻轻一巴掌拍在丰润的臀部。
“小妖精，刚才还没收拾够吗？”
双手吊着蝴蝶的脖子，梁洁絮娇笑道：“你说呢？”
想了想，蝴蝶却是先服了软，灿灿的笑道：“算了，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这个动作却是立刻引起了梁洁絮的注意。
“怎么？这就急着要走？”先是问了一句，不等蝴蝶回答，梁洁絮又故作恍然大悟的笑道：“也对，差点都忘了，你那位‘她’，今天可是要来查房的，要是发现你不在……”
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蝴蝶心虚的辩解道：“什么查房……我那不是怕她，不过是不想多事。”
轻轻一笑，梁洁絮偏着头，直视着蝴蝶说道：“放心，我早说过了，那个名份我是不会跟她争的，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梁洁絮的坦率反倒让蝴蝶有些愧疚，虽然这的确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组织的安排’，但他的节操显然还没有低到可以把一个跟自己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视为玩物的地步。
“对不起……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除了名份给不了你，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办到。”
“我想要你的心。”
“行，别说是心，整个人都给你行不行？”
又是一番亲密的打情骂俏……片刻后，重新整理好衣服的俩人终于谈到了正题。
“反正时间还早，跟你说点事。”
“行，你说。”
“能说说你今后的打算吗？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混下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除了有这穿越的能力，就没别的本事了，当官是肯定当不来的，人家也不会给我这机会，也只能趁现在还有点用，多存点钱，大不了到时去当个富家翁吧。”
说到这里，蝴蝶叹了口气，不过有句话他还是没说，那就是在最不利的情况下，他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永远的离开这个时空，那样的话，他在这个时空里留下的财产，也就是他唯一能为将来的老婆儿女所尽的心意了。
笑了笑，梁洁絮轻声说道：“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富家翁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中国从古到今，都是一个官本位的国家，哪怕你富可敌国，在当权者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头肥羊，如果没有足够硬的靠山和人脉，钱越多，只会死得越快——何况你掌握着这么多机密，国家也不会放你去国外。”
看了她一眼，蝴蝶明显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女人虽说是比方碧瑶更‘妖’一些，也不像方碧瑶那样总是正气凌然，可她怎么说也是政府安排牵的线，根本就是政府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蝴蝶的疑惑，梁洁絮看在眼里却是毫不意外，轻笑道：“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该说的吗？”
蝴蝶不置可否，他还没有天真到自以为是龙傲天附体，随便什么女人只要跟他发生关系，都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阵营。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政府敢把这个女人主动塞到他的身边，就证明政府是绝对信任她的，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背叛这个政府的理由。
勾着蝴蝶的脖子，梁洁絮笑着说道：“别那么严肃嘛，人家可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再说了，你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还用得着试探吗……其实有些话，是不该说得这么明白的，但是没办法，谁叫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呢？所以我觉得，还是把话挑明了更好，免得你又要疑神疑鬼。”
蝴蝶的心跳开始加速，警惕的看着她：“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洁絮身体轻旋，轻巧的从蝴蝶身上站起来，然后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蝴蝶说道：“在我说这些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在你看来，国家是什么？”
疑惑的看着她，蝴蝶愕然问道：“这算什么？考我的政治课？”
梁洁絮笑了笑，目光却十分的认真：“算不上考，你不需要在意书本上的答案，只要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就行了。”
想了想，蝴蝶沉呤道：“国家和法律一样，都是统治阶级维护自己统治和利益的工具。我想，应该没有比这更客观的答案了。”
梁洁絮却是眼睛微微一亮，显得有些意外，继而笑道：“这就好，我还真担心你跟其他人一样，都被政治课教成了死脑筋呢，这样的话，你应该也就不难理解我对你说的这些内容了。”
这时，蝴蝶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情绪平静下来，身体向后一靠，又恢复了平日那幅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懒洋洋的模样。
“有点意思……愿闻其详。”
看着他，梁洁絮认真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明白，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工具，那就应该同样明白，不管是哪种制度下的国家，能成为统治阶级的，永远都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你选择跟国家合作，这没错，因为你所掌握的力量和资源，除了国家，是没有哪个势力或者利益集团能吃得下的，而你不参与政治斗争，远离所有政治漩涡的做法更是十分明智，因为凭你所掌握的资源和不可替代的特殊性，根本就没必要进行政治投资，也不需要站队，任何势力上台后都会主动的拉拢你，只要你不去触碰他们的底线，只要你还有存在的价值，就没人会对你下手。”
听到这里，蝴蝶的表情已经变得凝重无比。
虽说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秘密，与政府之间也早就是心照不宣，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难道政府对这种合作模式已经有所不满？还是觉得自己拿走的利益太多，想要借此来敲打一下自己？
没道理啊！钱对国家来说算什么？那不过就是一个数字，相比起他为国家带来的利益，他可不认为政府会愚蠢短视到这种地步。
这时，梁洁絮的语气却是突然一转，继续说道：“但你最大的失误同样也在于此：你可以远离政治，但你不该远离掌握政治的那些人，因为国家，终究是掌握在这些人手里的，你就算无法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至少，也应该成为他们的朋友，伙伴，只有这样，你才不必去担心万一将来有一天，你会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打回原形，甚至失去一切。”
蝴蝶微微皱眉：“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跟他们合作了吗？”
梁洁絮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你现在只是在跟这个‘国家’合作，所以，你是国家的功臣，是国宝，但这一切都是属于国家的，而国家，却是一个虚无的主体……好好想想，你应该能明白这里面的区别的。”
蝴蝶瞳孔微微一缩：“你到底想说什么？”
叹了口气，梁洁絮突然又像是十分委屈的说道：“我不就是想劝你，趁着现在跟上面的首长们打好关系吗？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

第二百六十章 难得逍遥（原版）
蝴蝶心神不宁，哪怕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也还在想着梁洁絮所说的那些话。
不得不说，政府给他送来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小的‘惊喜’，本以为只是为了拉拢他而安排的一个花瓶，最多也就是类似于燕子那样的特工，没想到，却是担负着这样‘特殊’的使命。
对于自己的目的，梁洁絮并没有隐瞒，简单的说，这个女人所扮演的角色与李悦新倒是有些相似，同样都是充当着他与政府之间沟通的桥梁，但不同的是，李悦新代表的是这个国家和这个政府，而梁洁絮所代表的，却仅仅只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分别，但蝴蝶凭着后世在网络上所积累的那点政治意识，倒也勉强理解了梁洁絮所要表达的含义。
国家是一个整体，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统治阶层的利益与他们所控制的国家的利益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致的，但这并不绝对，尤其是在一个统治阶层并没有在法理上固定的社会主义国家，忠于国家跟忠于国家的统治阶层，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而蝴蝶，目前就正处于这种尴尬的状态。
如果蝴蝶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那么他忠于谁，根本没人会在乎;又或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领导干部，上面的人也会有无数种办法逼他站队，要么成为‘自己人’，要么就给我滚开，永远都不可能接近权力的核心。
但偏偏蝴蝶却是如此的特殊！
他掌握的力量和资源，没有任何人或势力敢于轻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句无心之间，都有可能牵动无数人的利益，而他本人却又没有任何政治倾向，除了与政府的合作几乎是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与任何势力都没有太多的往来，始终都在刻意的远离政治。这样做，确实帮他省了不少的猜忌和麻烦，但这样的方式和结果，却又不是上面的某些人所乐意见到的。
目前来说，蝴蝶似乎已经跟政府之间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合作关系，双方也有了共同的利益基础，但这种合作却是以国家为整体的，也就是说，蝴蝶合作的对象仅限于这个国家，而不限于这国家中的某些人，这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利益与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绑定在一起，而偏偏他所掌握的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却又能影响到这个国家的核心权力的分配……老实说，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领导人相当有节操，都能把国家利益摆在个人利益之上，照他这种玩法，那简直就是找死。
对统治阶层而言，国家利益当然是必须要考虑的，不单单是因为责任和信仰，更重要的是，作为统治者，国家利益本身就代表着他们自己的利益，只有国富民强，他们的权力和财富才会稳如泰山，并且一天天壮大，若是山河破碎民不僚生，历史上那些亡国君臣的下场就摆在那，谁也不想成为后世书中的反面教材。
但是，统治一个国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国家本身就是一个利益的结合体，不同的阶层因为共同的利益需求而结合在一起，相依相存，但他们之间的利益却并不是永远一致的，任何人，哪怕是传说中的圣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去顾全所有人的利益，很多时候为了大的目标，或者说，为了大局，他们甚至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那无关于他们个人的道德，完全就是利益与现实的需要。
正常情况下，不同的政治集团之间会维持一个相对的平衡，但蝴蝶的存在却无疑是打破了这种平衡，他游离于体制之外，却又对体制内的生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虽说现在是没有倒向任何一方，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会永远的置身于权力之外，永远都只当一个旁观者：政治家不会相信这种保证，他们更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整个集团的利益寄托在某个人的自我约束上——在为了国家整体的利益无法舍弃他的基础上，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是设法将他拉进这个上层的利益集团，让他也成为‘圈子’内的一份子了。
爱国者是可敬的，但真正能让领导们信得过的，永远只能是‘自已人’——不一定要成为自己派系中的一员，也不一定非要让他倒向自己，但只要进了这个圈子，他就必然会主动的维护这个圈子的整体利益，维持这个圈子的各种规则，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忽悠下，突然脑子发热，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这就是梁洁絮为什么会出现的原因……当然，除此之外，这也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示好和控制，作为过来人，上面的大佬们当然清楚当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常人无法想像的财富和地位之后，会产生哪些变化，为了避免他出去乱来然后惹出什么麻烦，主动满足他一些不合理的需求，让肉烂在锅里，无疑才是更好的选择。
想通了这些之后，蝴蝶的心情并没有就此放松，相反，却又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
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一切么？
蝴蝶并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他的一举一动和所思所想，早就被人扒得一清二楚，但有一点他却隐藏得相当好，好到没有任何人发现，在他那市侩而又胆小的性格下，其实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政治倾向。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一心想要做大资本家的蝴蝶，其实最痛恨的就是资本主义，而他本人，甚至还是一个并不坚定的社会主义制度的拥护者！
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蝴蝶享受着国家富强和社会发展带来的种种便利与荣耀，但同样也承受和见证了无数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与不公，资本的贪婪和权力的腐败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世人熟知，但在后世，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他的经历和他所处的阶层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对这些事情有什么好感——这种价值观和人生观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哪怕是在他的财富和地位已经发生改变的现在，这种观念也依然深深影响着他的思维。
拥护社会主义，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他这种底层的草根才能获得最基本的公正和生存空间;也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贪婪的资本家和腐败的官僚才会有所顾忌，不敢为所欲为;后世的中国，老百姓之所以还能安居乐业，就是因为国家还没有变色，政府还没有沦为资本势力的傀儡，而在同一个国家，因为某项国策的原因，没有社会主义制度保护和制约的某地，横行的资本家几乎是疯狂的掠夺了整个社会九成的财富，让数千万的劳动者连想要寸土容身之地都难如登天。
为什么要远离政治？除了害怕斗争的复杂和风险，多少也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思。否则，以蝴蝶对未来局势发展的了解，但凡是稍有点野心，都知道该怎么站队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将来谁会在那些斗争中胜出，谁又会沦为阶下囚？提前站队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风险，但相比可能获得的利益，那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以来，蝴蝶都表现得相当贪财，以至于连见过他的大首长都认为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有点贪财却又不失爱国底线的小市民，而完全忽略了他所提供的那些赚钱的计划和资源几乎全都是对外的，而事实上，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要成为一个红色资本家，他是完全没理由会放过国内这个后世最大的市场的。
1981年，虽说现在就开始布局还有点早，但以他所掌握的资本和他在政府中的特殊地位，如果想要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圈些地皮，然后再稍稍推动一下历史的进程，那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吧？而那样做所获得的利润将会是多么的疯狂？
又或者，凭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国家将要进行的一系列重大改革中，跟那些当权者进行合作，以提供‘信息指导’的条件获取一些股份——不用太多，哪怕是百分之十，在十几二十年后那将会变得何等庞大的一笔资产？
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不是做不到，而是因为他的心中还保留着几分小市民特有的天真与善良，他不希望自己的财富与成功是建立在对无数同胞的剥削和掠夺之上的，更不愿意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但他同时又知道自己无力去改变这一切，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可惜的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也低估了政治家们的控制欲：像他这样重要的力量，终究是不可能逍遥自在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连做皇帝的都难免身不由已，何况是他？

第二百六十章 难得逍遥（被铁血河蟹后作者修改上传版）
蝴蝶心神不宁，哪怕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也还在想着梁洁絮所说的那些话。
不得不说，政府给他送来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小的‘惊喜’，本以为只是为了拉拢他而安排的一个花瓶，最多也就是类似于燕子那样的特工，没想到，却是担负着这样‘特殊’的使命。
对于自己的目的，梁洁絮并没有隐瞒，简单的说，这个女人所扮演的角色与李悦新倒是有些相似，同样都是充当着他与政府之间沟通的桥梁，但不同的是，李悦新代表的是这个国家和政府，而梁洁絮所代表的，却仅仅只是政府中的某些人。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想想不难明白：穿越时空沟通未来的力量能创造多大的利益？这么大块的蛋糕，是没有谁能独自吞得下的，大份的当然只能给国家，但哪怕是落下的一点剩汤剩水，也足够让很多人为之疯狂了，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守着金山而不动心？
何况，这还不单单只是个人的私心，在这其中，也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拉拢。
梁洁絮说得没错，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就是彼此间有着共同的利益，而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一直以来，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发财，虽然也赚得不少，可那些钱却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在赚钱的过程中，并没有形成自己的人脉和利益链，换句话说，那就跟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娃娃手捧金子行于闹市一般，就算没人打他的主意，自己都得吓死，这也正是蝴蝶他为什么会始终无法安心的原因。
所以说，蝴蝶能想到的，政府里那些高人当然也能想到，这个心结不解开，蝴蝶不能安心，政府也怕他多想，目前来说还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时间一长，就难保会弄出什么妖蛾子的事情来……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得从根本上打消蝴蝶的这层顾忌，只有这样，他才能一心一意的留下来；也只有双方的利益绑在了一起，政府里的那些人才不必担心他哪天会突然人去楼空。
按说，这其实是好事，但蝴蝶却并没有一口答应，因为有些心结，他还没有解开。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一心想要做大资本家的蝴蝶，其实最痛恨的就是资本主义，而他本人，甚至还是一个并不坚定的社会主义制度的拥护者！
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蝴蝶享受着国家富强和社会发展带来的种种便利与荣耀，但同样也承受和见证了无数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与不公，资本的贪婪和权力的腐败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世人熟知，但在后世，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他的经历和他所处的阶层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对这些事情有什么好感——这种价值观和人生观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哪怕是在他的财富和地位已经发生改变的现在，这种观念也依然深深影响着他的思维。
拥护社会主义，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他这种底层的草根才能获得最基本的公正和生存空间；也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贪婪的资本家和腐败的官僚才会有所顾忌，不敢为所欲为；后世的中国，老百姓之所以还能安居乐业，就是因为国家还没有变色，政府还没有沦为资本势力的傀儡，而曾经同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苏联在解体后，失去了信仰与制度的制约，那些资本大鳄是如何疯狂掠夺整个社会的财富，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蝴蝶不是一个很高尚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自己做人的底线。他渴望成功，渴望做个有钱人，渴望能活得风风光光，但他却不愿意自己的成功和富贵是建立在对无数同胞的掠夺和剥削之上的。
一直以来，蝴蝶都表现得相当贪财，以至于连见过他的大首长都认为他只是一个胸无大志，有点贪财却又不失爱国底线的小市民，而完全忽略了他所提供的那些赚钱的计划和资源几乎全都是对外的，而事实上，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只是要成为一个大资本家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会放过国内这个后世最大的市场？
不需要太多的商业天赋，只需要复制别人的成功就行了。
就拿医院来说——在后世，就算再无知的人也知道医疗系统里蕴含着多么庞大的利益，蝴蝶他虽然不是医疗体系内的人，但他却掌握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资源：凭借着后世获得的医疗知识和药品配方工艺，他完全可以轻易的在必将到来的医疗体系改革中切下属于自己的那块蛋糕。
又或者说教育——后世有一句话，十个劫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十个卖药的不如一个开学校的。中国人习惯了勤俭节约，却唯独不舍得让儿女受苦，为了孩子能比别人在起跑线上多占一分先机，多少父母是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供孩子上最好的学校，进最好的补习班，不用太多的计算，只需要随便统计一下一般普通收入的家庭里，夫妻的收入有多少是用在了对下一代的培养上，就可以看出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如果嫌这些钱赚得太麻烦，那么还有更省事的。
1981年，虽说现在就开始布局还有点早，但以蝴蝶所掌握的资本和他在政府中的特殊地位，如果想要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圈些地皮，然后再稍稍推动一下历史的进程，那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吧？而那样做所获得的利润将会是多么的疯狂？
都说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和道德，而这些行业之中所蕴含的利益又何止是百分之三百？那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甚至于，如果蝴蝶的胆子再肥一些，手段再高明一些，学一学后世某些地产商借鸡生蛋的玩法，就算要做到无本万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生意，他不仅可以轻松的聚敛起富可敌国的财富，更可以用这些利益为纽带，编织出一张庞大的人脉关系网，这才是一个资本家真正的立身之本，没有这些人脉关系的保护，拥有再多的钱，那也不过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
可是说他天真也好，愚蠢也罢，蝴蝶偏偏就是不想这样做，因为他觉得这样做的话，完全就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后世的老百姓其实要论生活水准，已经不比欧美发达国家差多少了，可为什么一个个总是怨气冲天压力山大？说穿了无非就是房子医疗和孩子的教育实在太过坑爹。
在美国，一个白领工作五年的收入就能在城里买套房子，十几二十万美元就能在城郊买一套带花园泳池的独院小楼，而同样的钱如果换成是北上广，怕是连买一个厕所都够呛，这还没把双方的人均收入的差别进算进去，而偏偏房子又是每个人生存的必须品——哪怕你没钱买，也得去租，总不能露天睡大街吧？若不是这房价涨得太过离谱，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收入水平，那些可怜的北漂们又何至于拿着几万十几万的年薪却过得连乞丐都不如？还不就是为了省点钱，给自己在这城里找片容身之地？
医疗就更不用说了，公立医院还算好点，最多也就是给你多开些吃不完的药，药价比外面贵些而已，至少还是实实在在的给你在治病，至于那些满大街广告的‘莆田系’，那简直就跟孙二娘开店没啥区别了，破了财没治好病都不算啥，没把命丢在里面就算是万幸，他们跟孙二娘唯一的区别也就是不会把你做成人肉包子再拿去卖了。
在蝴蝶看来，这些钱虽然是赚得容易，也没有太大的风险，却实在太伤阴德——倒不是迷信，只不过受父母的影响，总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讲点良心……若是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条路可以发家致富，那么为了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他倒也不介意做些违心的事情，可是，在明明有其他选择可以不伤害别人……好吧，至少是不伤害同胞的基础上去实现自己的目标的话，他自然就更希望能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了。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终究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又想当资本家，又想要活得干干净净，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叹了口气，蝴蝶其实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原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是求都求不到，他若是不知好歹，对方虽然也未必就会对他怎么样，但真要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就没人会拉他一把了。
只是这件事，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好好思量一番，能赚多少钱倒在其次，反正他相信自己这辈子是不会缺钱花了，可若是能借着参与这些事情，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去周旋一番，不说让房价能少涨些，让药费能便宜些，哪怕是能少出些强拆的纠纷，多建几座良心点的医院，也算是对得起做人的良心了。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女人心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走进院落，方碧瑶一眼就看到坐在院中的蝴蝶正想事情想得发呆，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嘴角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也没有多想，便随口问道，顺便也提醒他自己的到来。
回过神来，蝴蝶却是吓了一跳，因为脑子里刚刚还在回味着之前那香艳的一幕，突然间方碧瑶就出现在一旁，虽然不是‘捉奸在床’，但也难免有几分心虚，加上受惊的影响，脸色瞬间就涨昨通红。
“没，没啥……哦，正在想生意上的事呢。”
生怕方碧瑶看出什么，蝴蝶慌忙的解释，但那欲盖弥彰的表现却反倒让方碧瑶暗自生疑——如果是想生意上的事，用得着这么紧张？
不过，尽管心中有所怀疑，方碧瑶却并没有追问下去，这也正是她的聪明之处：作为一个女人，她当然希望自己的所爱能对自己毫无隐瞒，但显然，蝴蝶从来就不是一个对感情和婚姻忠贞不二的好男人，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情侣关系，这就决定了她在某些问题上绝不能任性，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维持好俩人之间的感情都是首要的选择，要做到这点，很多事情就不能较真。
其实，对蝴蝶的变化，方碧瑶是早有察觉——虽然所有人都瞒着她，但是蝴蝶却显然不是一个很善于掩示的人，先不说他身上残留的那些气味，这段时间来，方碧瑶就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欲望’突然变淡了许多，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引起她的怀疑了。
说得直白些，像蝴蝶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血性方刚，对男女之事最是冲动的时候，在与方碧瑶的相处中，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要‘先上车再买票’，而偏偏方碧瑶从小家教极严，对这种事情却是看得极重，最多也就是允许蝴蝶亲个嘴，抱一抱，再想进一步，那就只能等到俩人正式结婚之后了。
也亏得是蝴蝶对她很是尊重，见她如此坚持，倒也没有继续强迫，只不过这样一来，心里的那团火得不到发泄，可想而知忍得是多么辛苦了，于是隔三差五的总是忍不住要‘试探’一番，哪怕不能成其好事，至少也得好好亲热一下，以解相思之苦。
其实方碧瑶也不是没有动摇过，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蝴蝶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选择了，这身子反正迟早都是要给他的，早一天晚一天，有没有那张证书，真有那么重要么？事实上蝴蝶若是不那么绅士，再稍微强硬一些，说不定她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蝴蝶虽然对她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动手动脚的次数却是明显降低了，有些时候甚至都明显带着几分敷衍，而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状态都只会出现在他每次穿越过来后的头两天，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往后，他的冲动就越是明显，可现在，哪怕是到了最后的两天，蝴蝶的表现也跟之前没什么区别，这意味着什么，显然是不言而喻。
心里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方碧瑶却只能强迫自己装作不知：这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的事情，在重重的警卫之下，能长期出现在蝴蝶身边的女人会是什么来历，这还用问吗？
如果只是单纯的感情出轨，她就算选择忍耐，也完全有很多种办法逼蝴蝶作出一个了断，若只是单纯的夫妻关系，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管住蝴蝶的‘下半身’，让他哪怕有这个贼心，也没有机会和贼胆去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但是，面对国家的意志，她除了沉默，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一段单纯的感情和婚姻，蝴蝶，只能是属于这个国家的，而绝不可能属于她或是某个人。
“在想生意的事？那正好，这些账目都已经积压一大堆了，都是需要你清点和签字的。”
说着，方碧瑶便将公文包里的账册一把堆到了蝴蝶的怀中，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打情骂俏般的玩笑轻松，但心里却隐隐刺痛……或许她真的应该庆幸自己所学的是表演专业，若非如此，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把感情隐藏得这么好。
蝴蝶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看着那一串串的数字，顿时龙颜大悦，毕竟这些数字都代表着他的财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涨，但很快，这种喜悦就被对繁杂计算的厌烦所取代。
“有你不就行了？我不是早说了吗，这些事情你作主就是了……对了，这些账目你应该都审过了吧？”
“有些审过了，有些还没有，今天带过来就是让你跟我一起审的，不然再拖下去，只会越积越多。”
方碧瑶当然知道蝴蝶打的什么主意：清理账目的确很是繁锁，但如果只是签个字的话，就轻松多了。不过她当然不会让蝴蝶这样做，因为，或许……这可能也就是她唯一能‘报复’一下蝴蝶，发泄一下心中委屈的办法了。
蝴蝶当然不愿意，读书时他的数学成绩就很是一般，毕业没几年，学校里的那点知识就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虽说这算账也就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但架不住这数字大，题目多啊，一听之下就想要偷懒，正想把秘书叫来，却被方碧瑶一口回绝。
“公司的事你可以不管，但账目不能不清楚，否则真出了什么问题，到时谁说得清？现在公司才刚刚起步，你就什么都不愿意管，将来生意做大了，难道都交给别人打理？我可以帮你，但终究你才是老板，是你想做生意而不是我，你要真是这样，那这生意干脆就别做了，反正你现在的钱也够你花十辈子都花不完的，何必还费这么多事？”
“……好吧，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愣了好一会儿，蝴蝶也不知是真被方碧瑶说服还是因为心虚，最终还是无奈的作出了妥协。
……
就在蝴蝶清点着自己家当的同时，另一边，梁洁絮也正在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进展。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看起来有些严厉的中年女性，不过梁洁絮对她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敬畏，虽然在问答时也很是配合，但那更像是一种公式化的应对。
“你是说，他并没有答应你？”
“是的，但也没有拒绝，他应该是在考虑。”
“为什么？他怀疑你的身份？”
“他需要怀疑吗？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好像就没瞒过他吧？”
“可是这跟我们预计的情况并不相符……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将当时双方对话的内容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梁洁絮有些不耐的说道：“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反应其实很正常，这么重大的决定，如果他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那才有问题。”
中年女子不动声色的说道：“有没有问题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在你看来，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动真心？”
笑了笑，梁洁絮淡淡说道：“我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礼物，谈得上什么真心？不过他这个人倒是挺绅士的，凭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想，我在他心中应该也算是有点份量了吧。”
微微皱眉，中年女子似乎对她轻漫的态度有些不满：“记住你的身份和职责，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随手理着脸侧的发丝，梁洁絮轻笑道：“我除了跟他上床和帮你们牵线，还能做些什么？这些不都是你们让我做的吗？”
眼中透出一丝怒意，不过，中年女子显然也知道现在的梁洁絮已经不是她能随便动得了的了，最终也只是轻哼了一声。
“你自己好自为知，出了问题，你是知道后果的……上级的意思，这件事虽然要尽力促成，但也不能太勉强，不能引起他的反感，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把握。除此之外，你还得尽量低调，要尽量避免你们之间的关系被那边发现。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男女做那种事的时候，难免会留下痕迹，这方面你必须要小心谨慎——你知道我的意思：别耍小聪明！真要出了意外，不光是你，很多人都会倒霉！”
脸色一寒，梁洁絮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说道：“这些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提醒……还有，上级是让你替我传递消息的，该汇报的我都已经汇报完了，要是你没有什么命令传达的话，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万一让他发现你跟我在这接头，弄出什么事来到时算谁的责任？”
……
看着中年女子忿忿离去的背影，梁洁絮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弄这么个人来，是想敲打我么……呵呵，还真以为我很稀罕那个名份吗？”
是啊，一个名份而已，很稀罕吗？
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吗？
不知不觉，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一团，梁洁絮不得不承认，她似乎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洒脱。虽说她对蝴蝶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那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而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另一个就可以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做他的正妻，而自己却只能像做贼一样的奉献自己的一切？这公平吗？
不过……
回过头，梁洁絮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蝴蝶院落所在的方向，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目光也随之变得冷静而又自信。
有名份又怎么样？男人的心，可不是一个妻子的名份拴得住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钱太多的苦恼
不得不说，亲自整理一下账目还真是挺有必要的。
在此之前，蝴蝶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很有钱了，却对自己究竟有钱到什么地步，却是缺少一个相对直观的概念，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财富结构在这个时代里是多么的逆天，也亏得是方碧瑶今天非逼着他一起查账，否则，照这么下去，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三千七百万美元，在这个时代，这的确是一个很吓人的数字了，尤其是在中国，要知道此时的中国，整个国家一年的外汇收入也就是几十亿而已，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在西方国家，真正的富豪其家产都是以亿来计算的，凭这点钱，恐怕连福布斯的排行榜都上不了。
但是，如果这三千七百万全部都是现金的话，这就相当的吓人了！
是的，这世上的确有不少的亿万富豪，他们的家产甚至可以多达几十上百亿美元，但是，这些财富绝大多数都是以各种不动产和股权的形式而存在的，即便是像摩根这样的顶级财团，他们在短时间内所能动用的现金流也是相当有限的——当然不止三千七百万，但也绝不会超过数亿，多数情况下，可能会连一亿都不到。
蝴蝶就算再无知，多少也是明白现金和固定资产的区别的：可以说，放眼整个美国，像他这样能在一天之内随时动用近四千万美元的现金的富豪，加起来可能也不会超过十个——这可是1981年的世界，在这个时代里，美元可是绝对的硬通货，是真正被称为‘美金’的货币！三千七百万美元的现金，别说是对于个人，哪怕是对于国家而言，也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庞大财富了。
更可怕的是，这三千七百万还仅仅只是他这一年不到的收入所得，而这个数字，每天都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涨着——与政府合作的那些生意，虽然已经过了最初的暴利期，但吸金的速度依然堪称逆天，尤其是那些动漫产业，凭着海量的优制作品在日本市场站稳了脚根之后，其吸金的能力之强堪称逆天，加上这些作品本就是现成的，根本不用给作者分成，其利润更是大得惊人，以蝴蝶在其中三成的分红，可想而知这将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收入。
有钱当然是好事，但钱太多了，那也是要出问题的！
一直以来，蝴蝶都没有太关注自己的这些资产，只是随手将它们扔给了方碧瑶去管理：在他看来，方碧瑶这个书香门第的才女无论是哪方面的能力显然都是要超过他这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屌丝’，而且在国家的监管下，也根本不需要担心信任这方面的问题，却完全忽略了方碧瑶根本就没有管理这么庞大资产的经验和能力，加上心理方面的压力，结果就导致了方碧瑶根本就不敢拿这些钱进行任何投资，尤其是在最初几次小规模的投资出现亏损后，虽然只是亏了几十万，蝴蝶也根本没在意，但这个数字却依然令她纠结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最后只能把钱存进银行，并越存越多，最终累积到如今的地步。
把所有的钱全部存进银行，这种理财的方法就算是对一个普通的中产白领来说，都是相当低端的做法了，更别说是对于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而言：三千七百多万美元，这已经是相当危险的一个数字，因为这样庞大的一笔资金如果是流入市场或股市，已经足以在某个局部的领域里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更别说这些钱还是掌握在一个外国人的手中，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会对这样一个危险的隐患无动于衷。
不仅如此，对于资产的拥有者而言，将如此庞大的资金钱全部存进银行，也同样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行为，这样肥的一块肉，已经足以引来很多贪婪的大鳄了——这可不比三千多万的固定资产，因为庞大的固定资产的侵吞和转移，必然会涉及太多的商业运作，无论是风险还是成本都相当的高昴，而且就算最后能顺利得手，在运作的过程中资产也可能会出现相当程度的缩水，结果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但存在银行里的现金就不一样了！
银行里的存款，在某种意义上那就是一个数字，换句话说，这些资金的所有权的变更，几乎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完善的法律制度和银行的信誉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障这些资金的安全，但如果利益大到某种程度，法律和信誉对于某些势力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别忘了，在美国，那些财团为了利益可是连总统都干掉了好几任的，而且那些银行更是他们的私人产业，国会里大半的议员都是他们操纵的傀儡，必要的时候，以法律的名义将这些钱充公，那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事实上，就算不考虑对方出这些阴招的风险，把这么庞大的现金存在银行吃利息也是相当愚蠢的行为。
要知道，在任何一个国家，货币贬值的速度都是要远远大于银行所能提供的那点利息的，此时的三千多万美元在社会上的实际购买能力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少说也得相当于十来亿的资金，也就是说，这些钱如果全都存在银行，哪怕你一分钱都不用，而且把每年的利息也全都变成存款，二三十年下来它的实际价值也会缩水十几二十倍，这就是为什么那些顶级的富豪们总是喜欢收藏各种艺术品和古董之类的原因，因为这些收藏不仅可以提升他们的品味，更重要的是，还可以保值，甚至是升值。
可惜的是，这个办法并不适用于蝴蝶——首先，他本身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知识，既不懂得怎么判断一件古董或艺术品的价值，也不懂得鉴定它们的真伪，而这样重大的投资，他也不敢交给外人去办理……开玩笑，随便一件名画的价值都是几十上百万美元，谁敢保证那些代理人不会见财起意？哪怕是政府推荐的人，在如此庞大的利益诱惑下能不能保持理智也难说得很，他们只需要随便跟外人串通一下，买些根本不值钱的假货交差，就能轻松套走十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蝴蝶可不敢拿自己的家产去赌这些人的人品。
而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么很显然，留给蝴蝶的选择，似乎也就只有一个了。
……
第二天，还是那个相隔不远的偏殿卧室里，在美人的全力配合下，刚刚又解锁了一套高难度挑战成就的蝴蝶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怀抱着同样香汗淋漓的梁洁絮，终于想起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想过了，确实有道理，现在我这就有个项目，你去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兴趣。”
梁洁絮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轻笑道：“你想通了就好，人家可是担心了一整夜，生怕你误会呢……不过，这么急就作出决定？是什么项目？”
“开医院。”
“开医院？私人开办医院，这在国内好像政策是不允许的吧？”
蝴蝶笑了笑，他敢提出这个计划，当然就已经考虑到这点。
“私人当然不行，但你别忘了，我在国外可是有公司的，直接用外资的名义不就行了？而且这对国家也是件好事，就算政策有些麻烦——不是还有他们吗？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成，我又何必跟他们合作？”
在怀中稍稍侧过身子，梁洁絮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瞬间装作不解的模样沉呤道：“这倒也是……不过以国内目前的消费水平和相关政策，医院就算办起来，恐怕也赚不到太多钱吧？你怎么会想到要做这行的？”
蝴蝶得意的一笑：“你说的没错，现在开医院的确是没多大利润，不过，我做这生意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赚钱。”
“不为赚钱，那为什么？”
“你说过的：人脉！”
停顿了一下，在梁洁絮那‘不明觉厉’的崇拜眼神下，蝴蝶越发的为自己的‘英明’而感到骄傲，然后很是耐心的解释道：“你也知道，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有多落后，除了药品和人才，最关键的就是缺少先进的医疗设备。这些设备在国外其实都能买到，人家也愿意卖给咱们，但问题是，政府外汇这么紧张，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投资医疗——北京可能还好点，毕竟有这么多首长在这，总是要照顾一些的，但在地方上，恐怕连一般的省城都找不出一台CT扫描机吧？而且就算是北京的大医院，很多设备其实也是相当陈旧了……你想想，如果这时候国内能开设几家装备了国外先进设备的专科医院，有多少人能从中受益？而这样有限的资源，必然会供不应求，到那时……”
听到这里，梁洁絮才好像是‘恍然大悟’般的惊喜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到那时，不知有多少人都得求着咱们来给他们开后门，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而且这件事真要办成了，第一个受益的就会是那些大领导们——别说还可以赚钱，就算是亏钱，他们都愿意干的。”
蝴蝶得意笑道：“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梁洁絮用力的抱着蝴蝶，满是崇拜的看着他：“嗯，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蝴蝶被这一夸，顿时豪情万丈，大笑道：“那还用说？也不看看，哥干的哪件事不是大事？”
过了片刻，等蝴蝶得意的劲头稍稍平息后，梁洁絮才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那这件事，你打算交给谁去打理？”
下意识的，蝴蝶就想说出方碧瑶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却想起方碧瑶在理财方面的表现，而这件事说是生意，反倒是人情世故方面更为重要，方碧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合适的人选吧？
迟疑中，蝴蝶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梁洁絮——这小妖精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只不过，她这身份却是有些复杂，能不能信得过也是难说……不过自己身边本来也就没啥可用的人手，实在不行，用她试试倒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试探着问道：“怎么？你有兴趣？”
出乎意料，本以为会抢着应承的梁洁絮却是想都没想便摇起了头，娇笑道：“我可没这本事，何况，你舍得让我去抛头露面吗？别忘了，做生意可是少不了要交际应酬的……不过，要是你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倒是可以帮你推荐一个：我有个同学，他父亲曾经就当过一家市医院的院长，不过后来因为运动被整倒了，不久前才刚刚平反，你要是觉得行，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不过能不能成就说不准了。”
“行，那你就帮我联系下吧，他要是愿意，待遇一切从优。”
对于梁洁絮的回答，蝴蝶显然很是满意：虽然他并不介意把事情交给她去做，但出于某种大男子主义的心理，在他心中，其实是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有太强的事业心的，至于说梁洁絮这推荐的人有没有包含什么私心，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都交给了自己，平时有啥要求都是千依百顺的配合，让她占点好处又怎么了？男人赚钱不就是给自己的女人花的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不小心钓来狗大户
“办医院？”
老人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了恭立在一旁的老吴一眼，对于他带来的这个消意，却是有些疑惑。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开医院的？是谁的主意？”
老吴谨慎的答道：“据白狐汇报，这应该是蝴蝶自己的想法，主要是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有一定的优势，可以借此来建立自己的人脉。”
笑了笑，老人轻声道：“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办医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既然想要建立人脉，就不会再当个甩手掌柜吧？”
老吴答道：“白狐向他推荐了一个人手，这人名叫李大全，我们调查过了，他曾是Ｌ省Ｇ市一家医院的院长，多年前因为政治运动被打成了右派，去年刚刚平反，目前级别虽然是恢复了，但工作还没有安排，白狐知道他，也是因为他的儿子跟白狐曾是高中的同学，不过两人并没有太深的交往，应该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微微皱眉，老人问道：“白狐推荐的，蝴蝶就接受了？他现在很信任白狐吗？”
迟疑了一下，老吴答道：“以蝴蝶的性格来说，他对白狐的身份是肯定有所怀疑的，但在这件事情上，只能说他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选择，毕竟他手上也没有合适的人可用。”
“这么说，白狐推荐这个人，是她自己自作主张，不是那些人的意思？”
“这……应该是她自己的意思。”顿了顿，老吴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警告一下她？白狐这样做，按说是违反了纪律的。
沉呤片刻，老人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不用，只要她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就随她去……对蝴蝶的这个想法，那些人是什么意见？”
老吴答道：“大部分都是支持的，有些不太看好，但也没有反对。根据蝴蝶提供的方案，他们并不需要提供太多资金，主要是政策和人员方面的支持，而且他们更看重的是蝴蝶在其他方面的潜力，所以这个方案已经得到他们的认可，应该很快就可以投入实际的运行。
想了想，老人轻轻点头：“虽然与政策有些不符，但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倒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白鸽那里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吴答道：“目前来看，白鸽的情绪还算稳定，我们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察觉什么，不过以她的稳重，我相信她是分得清轻重的，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老人轻叹道：“难为这孩子了，这件事，终究是我们对不住她……你那边一定要做好工作，一方面要尽量防止意外发生，另一方面，也要作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对白鸽，要以思想开导为主，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终究是瞒不住一世的，要避免她钻牛角尖。"
老吴谨慎的答道：“明白，其实我们一直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只不过白鸽心灵剔透，有些话我们也不敢说得太直白，否则她肯定会起疑心，那就适得其反了。
正说话间，老人的秘书突然走了进来，在老人耳边低声轻语的说了几句，老人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老吴见状，立刻避嫌的退后几步，等老人回过神来，更是主动问道：“首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是否可以回去了？”
想了想，老人却又微微一笑，说道：“不用着急，这件事跟蝴蝶也有些关系：刚才外交部来电，沙特派人联系，他们也想参与我们的主神计划，另外，还想跟我们采购一批武器。
老吴闻言也是一愣，愕然道：“沙特？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这件事也不适合让太多人参与进来吧？直接拒绝他们不就行了？”
笑了笑，老人玩味的说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他们似乎给出了一个让我们很难拒绝的理由。”
“什么？”
“他们愿意出钱，出很大一笔钱。”老人似乎有些感慨，却并没有再细说下去，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跟蝴蝶再沟通一下，主神计划的影响似乎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后续的方案可能需要再进一步的完善，这件事绝不能有任何差错，你们去把细节再好好的推敲推敲，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
这是一架正在飞往中国的专机。
机舱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却相当的奢华而精致，它甚至包含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和酒吧，在机舱的尽头，甚至还竖立着一根闪闪发亮的钢管，如果主人有需要，那性感美丽的空姐显然是随时能上演一段激情的热舞。
真皮的沙发，手工编织的地毯，到处镶满黄金装饰的狭小空间，看起来难免有几分暴发户的感觉，却不能不承认能乘坐这样的飞机出行，的确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这些昴贵而又奢侈的设计和那几位足以去参加世界小姐选美的妙龄空姐，无疑能最大限度的缓解漫长旅途的无聊与寂寞。
可惜的是，对于此时的苏旦亲王而言，他却是根本没有半点的闲情逸志去欣赏美人的妖娆，更没有兴趣品味那珍藏在迷你酒吧中的各种佳酿，因为他的全部心思，全都放在了手中的那份文件上。
哪怕已经看过了不下数十次，但这份单薄得仅仅只有一页纸的文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却依然令他深深的震憾——如果这份情报不是花了数百万美元的代价从美国的一名高层手中买来的话，他绝对会把这当成是最恶劣的一个笑话，或是某部低俗的科幻小说。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因为在拿到情报之后，当沙特通过官方的渠道多番试探，美英等国竟然都先后承认了他们的确已经知道主神的存在，也见过了那台超级计算机，但是，却对他们想要加入的请求置之不理。
在花费了上百万美元的公关费用之后，最终，沙特总算是从一名美国政客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中国人只提供了十个名额，目前已经分配完毕，所以，除非你们能说服中国，让他们给你们提供额外的名额，或是让其他哪个已经拿到名额的国家让一份出来给你们，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竟然是中国……为什么会是中国？这如同神迹般的际遇，难道不应该是出现在被真主庇护的沙特吗？万能的真主啊，难道这也是您给我们这些信徒的考验？如果您需要战士去播洒您的荣光，为什么不选择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而要去挑选那些不信教的异教徒？
“殿下，我们已经进入中国的领空了，他们派出了战机为我们护航。
听到随从的提醒，亲王从窗口看了看那架伴飞在不远处，看起来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的战机，对随从轻轻点头：“替我向他们致谢。”
“这应该是他们的歼七，是仿苏联的米格21制造的，已经是过时的技术了，完全比不上美国的Ｆ１５。
同样看着窗外，王子阿勒轻声的说道，不过那语气中，却似乎又透出了某种酸酸的味道。
笑了笑，亲王轻叹道：“但毕竟是他们自己生产的，不是吗？”
王子默然无语，因为他根本无法反驳。
是的，如果光从装备的性能而言，用美金武装起来的沙特的确可以理直气壮的鄙视中国，拿战机来说，他们的主力战机基本就已经换装了美国的Ｆ１５，哪怕是出口的低配版本，也不是歼七这种落后了整整一代的战机所能相比的。
但是，正如亲王所言，沙特的战机再先进，那也是人家制造的，中国的战机虽然落后，却是他们自己生产的。能自已生产，就意味着不会受制于人，就意味着国家在面对那些列强的时候，可以挺直了腰杆，而这种底气，却是沙特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这就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大国，与一个富强的小国之间，最根本的差别！
“对于这次的任务，你是怎么想的。”看着心高气傲的侄儿，亲王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语气一转，错开了话题问道。
王子想也不想便随口应道：“没什么想法，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亲王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道：“为什么？”
王子自信的一笑：“这不是很明显吗？第一：我们与中国并不存在竞争的关系，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防备我们；第二：他们很穷，而我们却很有钱，也愿意花钱。
“还有呢？”
“就这两条难道还不够吗？”
有些失望的轻轻摇头，亲王轻声说道：“虽然你的结论没错，但你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政治！”
王子不由得一愣：“政治？您的意思是……”
亲王看着窗外已经清晰可见的城市，缓缓说道：“如果这件事没有其他国家参与，那么就算我们愿意出再多的钱，中国也是不可能会与我们共享如此重要的信息的，因为这其中包含的利益根本就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但现在，事情已经曝光，而他们也在美苏等国的压制下作出了妥协，在这种情况下，再过份的坚持对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好处，既不可能保守秘密，还会招致那些无法参与其中的国家的猜忌和怨恨，恐怕美苏等国还巴不得他们出面当这个恶人。”
听到这里，王子似乎也明白过来，恍然道：“所以对他们而言，现在最好的做法反而是以这些秘密为筹码，去换取更多实际的利益，而我们现在所扮演的角色，也就是这样一个榜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壕我们做朋友吧
与沙特的谈判还没有开始，中国这边的代表团就不得不先面对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针对沙特的要求，中国应该收取多少的费用才算合适？
说起来有些可笑，但这个问题还真的把代表团给难住了。
毕竟，这样的交易完全就是没有先例的：美苏等国虽然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获得的资格，但那与其说是交易，还不如说是政治，而且在彼此的交易中，大家也是各取所需，比起钱来，中国更看重的反倒是西方国家能对一些敏感设备和技术解除封锁的承诺，但沙特却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他们手上并没有中国需要的东西：当然，美元不算，但如果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的话，那么怎么给这份名额定价，就是最大的难题了。
按照中央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狠宰一刀，毕竟像这样的肥羊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而且趁着现在西方很多技术都对中国解除了封锁的时机，中国最缺的就是外汇了，要照这个思路，当然就得尽可能的抬高价码：反正这买卖全世界也就这独一份，不怕他们不买！
可是，就算是确定了这一思路，这开价也得有个谱啊，到底要多高才算高？咱们自己的底线应该是多少，而沙特那边，他们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又是多少？这都是必须要考虑的现实问题：要价太高，人家也不是傻子，生意谈不拢是小事，弄不好还影响两国的邦交，要知道外交无小事，中国政府可是一直都非常重视自己的国际形象的；但要价太低，又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有负首长重托，而偏偏这事还没有一个标准或先例可供参考，却是让人好生为难。
商量了好半天，眼看着正式的谈判马上就要开始，可自己这边居然连个底线都没订出来，代表们也是急了眼，终于，那中年的副团长一咬牙，恶狠狠的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要不，就先叫这个价！”
军方代表却是有些迟疑：“两百万？会不会少了点？首长可是让咱们要抓住机会……我看，怎么也得再翻个两三倍才行吧？”
另一名代表也是附合道：“是啊，我可是听说这沙特靠卖石油，可是富得很，这两百万确实也太低了。”
副团长狰狞的笑道：“我说的是两千万！”
这句话，顿时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面面相觑，之前还在嫌少的军方代表反倒是心虚了。
“你这也太狠了，他们会答应吗？”
来自外交部的代表也是心里没底：“虽然我们跟沙特没什么往来，但这么做，怕是影响也不太好吧？”
副团长看着团长，咬牙说道：“做生意，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一开始定高些，行不行还可以谈，要是订得低了，可是不好再加的。”
想了想，感觉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办法的团长终于点了点头：“行，那就先这么办，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
半小时后，中沙谈判会议室。
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双方的代表彼此相对，目光严肃，却谁都不愿先开口说话——这在谈判中倒是并不少见，因为越是重要的谈判，越是考验双方谈判人员的意志，在很多情况下，拼的往往就是双方谁能更沉得住气，而着急着先开口的人，也就意味着在气势上很可能就输了一层。
但是，老这么僵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啊……看着中方代表们一脸严肃的样子，亲王和王子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虽然此行早就作好了被狠宰一刀的准备，毕竟沙特除了钱，也没别的牌可打，被人当肥羊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看中国人这架势，这一刀怕是不简单啊……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线究竟是多少，而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美国又不肯替沙特说话，不然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嗯，还是不要先急着开口，看看中国人怎么说，再作打算。
而中国这边，代表们心里也同样在纠结着。
虽说是已经有了初步的决定，但事到临头，哪怕是副团长自己也觉得这价码太坑爹了——不是什么先进的装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技术，仅仅只是一份入场劵就要收人家两千万，这哪是做生意？简直跟打劫没两样，这样的话让人怎么说得出口？万一对方恼羞成怒……这不大不小的，也算是一起外交纠纷哪，到时责任谁负？
说起来，在场的人之中，压力最大的其实也就是副团长了：在这种场合下，团长作为谈判团的最高领导，肯定是不方便先开口的，如果他说出的价格不被对方接受，那双方之间可就不好转圜了，但其他的陪同人员级别又太低，说出的话没有份量不说，也很容易让对方觉得这是对他们的轻视，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他这个副团长才是最合适的‘炮灰’。
眼看着已经僵持了这么长时间，团长也感觉老这么把客人晾着似乎也不是个事，便对副团长使了个眼色……得到暗示后，副团长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清了清嗓子，然后板着脸，尽可能的掩示着自己的心虚说道：“各位的来意，我们已经了解了，在这件事情上，我方是很为难的，不过考虑到我们两国之间彼此的交往和友谊，原则上，我方倒是可以考虑贵国的请求，只是……”
说到这里，副团长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没办法，新中国建国几十年，对外一向都是只讲友谊和情义，向来是耻于言利的，别说像现在这般趁火打劫，很多时候甚至是宁可自己饿着肚皮也要发扬国际精神去支援那些讨饭上门的穷哥们，现在突然间要变一个嘴脸，一时间拉不下面子倒也是情有可愿。
倒是沙特那边的亲王，听他这样一说，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很是理解的应道：“感谢中国的信任，请放心，对于愿意支持和相信我们的朋友，我们沙特人向来是讲究‘投桃抱李’的……嗯，这应该是贵国的一句成语吧？总之，我们非常理解贵国的困难，也愿意为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尽一些绵薄的心力，只是还请贵方能给个准确的数字，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偷偷吞了一口口水，事已致此，副团长也明白自己是绝不能认怂，硬着头皮伸出两根手指……却又因为太过紧张，忘了把大拇指弯下来，结果从‘二’直接就变成了‘八’，而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沙特那边已经是变了脸色。
完蛋了，关键时候居然出这种错……感受到同事们的震惊，副团长欲哭无泪，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两千万都算是麻着胆子漫天开口了，结果因为自己的失误，直接变成了八千万，这尼玛不是明摆着坑人吗？更重要的是，两千万这数字是得到了团队认可的，就算出了问题，责任也有集体来扛，可现在，他这等于就是自作主张，万一对方翻脸，责任可就全落到他一个人的头上了。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还真的把狗大户给吓到了。
王子首先就有些沉不住气，低头对亲王轻声说道：“太过份了，他们真以为我们是傻瓜吗……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诚意，或许他们根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我们。”
亲王也是十分的无奈：“但我们并没有别的选择，这或许就是我们民族崛起，摆脱西方控制的唯一机会……其实反过来想想，他们敢开出这样的价码，不也证明了他们确实有足够的底气吗？”
王子皱头眉头：“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算，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也不会作出太大的让步……需要请示一下国内吗？”
想了想，亲王表情凝重的说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比起钱来，我更担心这件事情要是拖下去，会不会出现新的变数……别忘了，美国和欧洲那些吸血鬼，可是绝不愿意看到我们参与其中的，我怀疑中国的态度很可能就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看着他们叔侄俩低头私语，一副表情严肃的模样，自知闯了大祸的副长团手指抽动着，想要让它变回‘二’，却又担心这样做太过明显，会适得其反，甚至彻底把事情弄糟——如此严肃的谈判中，谁会相信你能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一下从八千万变成两千万，你当这是开玩笑呢？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都是要负责任的！
没办法，自己挖的坑，流着泪也得把它填上啊，副团长此时也只能祈求这沙特的代表别太冲动，只要不是掀桌子，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团长感觉这时候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轻咳了一声，尽可能的挤出几分亲善的笑容说道：“其，其实吧，这价格什么的并不重要，可以慢慢商量……重要的是友谊，嗯，我们最重视的，还是两国之间的友谊。”
不想，听到这番话，沙特那边的叔侄俩却是彻底的急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们作出什么政治上的让步吗？还是说，他们想要趁这个机会也插手中东的事务？”
“看来是这样了。”
“怎么办？”
“当然不能答应！我们不能为了这件事彻底的触怒美国，这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天知道他们还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说到这里，叔侄俩取得了一致的意见，轻轻点头，然后亲王转过头来，对中方团长诚恳的说道：“抱歉，我们刚才商议了一下，八亿美元这个数字虽然是有些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但还算可以接受……请问你们是要现金还是要支票？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尽快的完成交割。”
愣了好一会儿，团长才勉强控制着自己没有失态，嘴角轻轻抽动着干笑道：“这个……也不用太急吧？要不……我们吃过饭再谈？”

第二百六十五章 良心商家
“八亿美元？”
听到部长的汇报，老人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硬是给喷了出来，却顾不上理会被打湿的衣襟，难以置信的问道。
外交部长也是一脸的懵逼，尽管在此之前，他对这个结果已经亲自确认过不下数十次，但此时依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因为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是的，除了疯狂，部长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词可以来更好的形容他对这件事的感受：仅仅只是为了获得一份资格，居然就有人愿意付出八亿美元的代价——这可是八亿啊！他就是做梦都不敢想像这场谈判竟然会谈出这样的结果来，在他的预计中，成交的价格如果能达到一千万，那都算是外交战线又一场重大的胜利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让他感受到惊喜，反倒是一阵阵的心虚，因为几十年的政治经验告诉他，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真掉下来，那多半也是陷阱！
对于主神，他知道一些大概，却并不清楚详情，他知道这些信息很重要，也知道很多国家都想参与进来，却完全没想到在某些人的心中，这些信息竟然会重要到这种程度。
可以肯定，沙特的人虽然有钱，但他们绝对不是傻瓜，他们愿意为这个名额付出八亿美元，就证明在他们的心中，这些信息的价值至少都在这个数字之上，甚至根本就是金钱无法衡量的，若是这样，那是否还应该答应他们这笔交易，就不得不三思了，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不等签字就急冲冲跑来汇报的原因：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不是他所能决定的，只有中央首长才有足够的资格进行拍板。
得到肯定的确认后，老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沸腾的情绪尽可能平静下来，却依然感觉有些心虚。
事情似乎比预期的还要严重，这下可真的玩大了！
外交部长并不清楚真正的内幕，所以虽然震惊，却并没有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老人却是知道真相的，他很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主神，更没有什么回归者，让世界各国如此为之疯狂的秘密，不过就是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可现在，却有人真的相信了它，并疯狂到愿意为之付出八亿美元的代价，这就让人实在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钱当然是好东西，八亿美元，对于中国而言，这样一笔巨款甚至足以让举国为之沸腾了——要知道，此时整个中国一年的外汇收入也不过就是几十亿，而些这些收入很大一部分还是靠贱卖资源获得的，就算是那些工业品，为了出口也是极力的压低价格，有些甚至完全就是在做赔本的买卖，就为了能多换回一些国家急需的外汇……可这八亿美元却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没有任何的成本支出，几乎就跟白捡的一样，这其中的差别有多大，想想都不难理解。
但是，以老人所处的位置，他所要考虑的却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除此之外，外交和政治方面的影响，也是不得不考量的。
如果主神真的存在，那就算收再多的钱，这也不过就是一场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研究不出什么名堂，也怨不到中国头上，但问题是，主神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虽然这个骗局并不是针对沙特的，但万一将来出了问题，事情曝光，吃了这么个恶亏的沙特还不把中国给恨到骨子里去？要知道，沙特虽然算不上什么强国，但凭借着石油和手里的美金，在世界上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的，而八亿美元这么个天文数字，也足以让这件事的性质发生根本的改变——人们不会再把这当成是一场普通的情报欺诈，而只会认为中国根本就是存心骗钱，背负上这么个名声后，中国几十年来辛苦建立的外交形象可就全毁了，这损失，可是多少钱都补不回来的。
想到这里，老人也不禁摇头苦笑：这沙特的人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这样苛刻的条件，弄得中国也是骑虎难下，想要反悔都没可能了……总不能在人家明明已经答应了你提出的条件后，突然再改口说我们这价码太高了，要不我给你减减吧？那样做的话，不等于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这里面有鬼？
所以，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是死撑到底，反正这个坑都已经把美苏英法都给坑进去了，也不差这一个沙特，只要守好真相别曝光，就没人会知道自己上当受骗，没有真相就没有伤害，这样的世界才够和谐嘛。
……
得到了中央的认可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担心这么大一笔资金的转账会引起某些势力的关注，本身就有些心虚的中国方面最终选择了现金支付的方式，而沙特那边，同样也得到了国内最新授权的亲王更是毫不犹豫的在协议上签了字，并以最快的速度调集资金，完成了交付。
整整八亿美元啊！
一般人可能很难像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像电影电视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非法交易，满满的一皮箱美钞已经堪称是常人眼中的巨款，但实际上，就算那些美钞全部是最大面额的百元面值，这一皮箱最多也就是几十百来万，而一百个这样装满了美钞的皮箱加起来，也未必能凑满一亿，在这个基础上，不难想像这八亿美元堆在一起，该是多么的震憾人心。
具体的交接过程没必要详细描述，为了保障这些资金的安全，中国方面硬是从首都精锐部队中调来了一个营负责押送，拉钞票的车更是动用了整整十辆装甲车，而凡是参与了清点金额数目的工作人员，直到很多年后，哪怕那时的中国早已崛起成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他们这些人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可当时那震憾的场景依然让他们刻骨铭心。
那真的是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钱啊啊啊！！！
当然，中国人向来都讲究投桃报李，沙特给出了这么大的诚意，中国方面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一方面以最优惠的价格卖了一批军火给沙特增强军备，而另一方面，也豪爽的给沙特提供了三个参与研究的名额，这使得他们在这个主神研究团队中成为了仅次于美国，与俄罗斯并肩的第二大势力，而这样的回报，也是令沙特方面激动不已——先不说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光是这份脸面和地位，这钱就算是没有白花啊！
对于沙特的这种心理，中国当然是门清——因为这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毕竟拿了人家这么大一笔钱，实惠给不了，不要钱的面子又何必吝啬。
在完成了款项交割的当天，随美钞同机到达的三名沙特专家，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台超级电脑。
“真主在上，这竟然是真的！”
虽然并不是专业的计算机专家，但好歹也是沙特国中排得上好的三名大知识份子，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他们当然很清楚人类目前的计算机是个什么样的水平，而眼前的这台设备，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也跟他们此前所预期的完全不同。
如此的小巧，如此的精致，精美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那色彩艳丽的屏幕如果不是随着操作而不断的变幻，简直就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幅高清的照片——此时的世界虽然已经有电视存在，但那种清晰度和色感，显然是无法与这种完全看不到晶格，也没有丝毫的拉伸形变的高清液晶屏相比的。所以，哪怕还没有来得及了解这台计算机的具体性能参数，三名专家也完全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现在的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
中国人没有说谎，在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着一个能够穿越时空的大能……除了真主的神迹，难道还有更好的解释？
八亿美元……还真没有白花！
看着眼前的电脑，叔侄俩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惊讶与兴奋……不用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就是金钱的魔力——在这个世上，确实有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但绝不包括面子：考虑到其他国家的反应，中国的确只提供了三名研究的名额给沙特，却并没有阻止想要一饱眼福的亲王和王子殿下，为了让两位贵客的参观免受干扰，他们甚至还临时清退了其他国家的专家，给沙特的代表团留出了一段独享的时间，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小时，却可以说是给足了沙特的面子，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VIP’的待遇了。
没办法，氪金玩家就是这么屌，否则谁还会氪金？至于其他玩家的不满，有关部门表示：不服你们也氪金啊，没钱让你们玩了，还瞎逼逼啥？爱玩玩，不玩滚。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么吓他好吗
“你下次穿越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办法出现在美国，而且是我们指定的地点？”
当听到李悦新问出的这句话，蝴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旁边还站着老吴，他差点就要以为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是想动员自己叛逃了。
话说，他真的不是在动员自己叛逃？还是说上面突然又脑抽了，想要试探自己的能力或心思？
见他一脸怀疑的表情，老吴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们之所以要问你这个问题，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最近发现，那个计划存在着一个致命的漏洞，可能会需要动用到你的能力。”
我说呢，中情局就是再牛，也没理由能把统战工作做到自己身边来啊，如果是这样，那国安的渣渣们就真该找块豆腐去撞死了……长长的松了口气，蝴蝶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反问道：“什么漏洞？”
“主神存在的线索，不能全部是出自于我们。”
“什么意思？”
叹了口气，李悦新解释道：“照我们原来的计划，主神的存在只是作为一种误导而存在的，我们并没有完全指望别人相信这一说法，但现在，这个计划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了我们事先的预期，已经是骑虎难下，所以我们现在就必须要假戏真唱，绝不能让人发现这只是一个谎言。”
老吴接着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主神的存在信息也好，还是那些可以证明它存在的物品，都是出自于我们的手中，短时间内可能还没什么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总不能这主神就只在中国活动吧？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其他国家就没有回归者的存在？就没有丝毫可供发现的线索？”
蝴蝶若有所悟：“所以你们就想让我带点东西去美国，然后制造点证据出来，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怀疑这只是我们玩弄的手段？”
李悦新轻轻点头，却又严肃的说道：“当然，这样做肯定会有一定风险，所以我们绝不会勉强你，而且我们也不清楚你能力的极限和限制，如果太过勉强，那我们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总之，是否要参与这次行动，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蝴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的思考着，老吴和李悦新也没有催他，同样耐心的等待着他作出决定——事实上，对于这个行动计划，组织内部本身都存在着巨大的争议：是否应该让蝴蝶去冒险，就连他们本人，都是拿不定主意的。
首先，蝴蝶的重要性不需要强调，任何知道他存在的人都清楚他对国家有多重要，像这样重要的国宝级人物，让他单独一个人前往美国，哪怕不需要他去执行具体的任务，只是负责将东西送到接应者的手上，这其中也是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的，毕竟那可是人家的地盘，万一出现问题，不仅会曝露他的存在，中国还很可能会因此而失去这个独一无二的特殊人才，失去与未来沟通的渠道。
但是，如果不利用他的能力，就意味着情报部门必须要将那些特殊的‘礼物’从中国远隔重洋的偷运到美国境内，这一路上要过多少的关卡，会面临多大的风险，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而且，一旦东西在路上被人发现，美国的情报部门只要不是白痴，就肯定能看出这背后一定有文章，他们绝对会怀疑主神存在的真实性，这结果同样也不是现在的中国所能承受的。
事实上，之所以会想到动用蝴蝶，也是因为这个计划风险最大的部分就在于如何把这些东西送进美国，虽然中国情报部门手中确实掌握着几条相对安全的渠道，但这些渠道的安全性也并非是绝对的，更重要的是，就算运输的过程一切顺利，也难免留下线索：至少那些参与了运送的人员是肯定有机会接触这些东西的，万一他们之中有人叛变，或是将来出了问题被捕，行动同样会曝光，美国人一样有机会怀疑到中国头上。
只有蝴蝶，只有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才能完美的避开一切障碍，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事实上他这种能力与所谓主神的设定也差不了多少了，而按照计划，他只要把东西带过去，然后老老实实的在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安全屋里待上七天，再穿回自己的时空，是完全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限度的。
沉思良久，蝴蝶终于轻轻点头：“可以做到，但需要定位。”
心脏猛的一跳，老吴与李悦新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怎么定位？”
蝴蝶说道：“需要一件我从那边带来的物品，随便什么都行，把它放在指定的地点，最好是空间大点的房间什么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大的新发现，在此之前蝴蝶可是从来没有透露过他的能力的细节的，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都做得非常的隐密，而工作组考虑到双方的信任建立不易，也不敢过份的刺探，现在他能主动说出来，无论是从了解和掌握他的能力细节，还是从双方的信任合作出发，这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蝴蝶是好不容易开了口，老吴和李悦新自然不会浪费这样难得的机会，接下来又详细的询问了一番细节：比如这物体的体积，材料有没有什么限制或要求，又比如这摆放物体的空间需要有多大，能不能存在家具之类的杂物？物体是需要露天摆放，还是可以存放在如盒子之类的容器中？是否要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又或者是随便哪个角落都可以……
听起来有些烦锁，但这些细节却都是必须要了解清楚的，因为除了蝴蝶本人，没有人清楚他这能力究竟有没有危险：万一出了问题，导致他穿越失败，比如穿到墙里面，或者直接出现在大街上，那麻烦可就大了——而且通过这些询问，同样也可以更好的了解他这能力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蝴蝶这能力远比专家们所推测的更加强大和‘智能’：像专家们担心的那种穿越到墙里的可能性，据他自己所说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定位信标的作用只是给他一个参考，在穿越时，他是可以清楚的掌握目标周围的一切环境的，而用于定位的物品也是完全随意，哪怕是一块石头，一片树叶都可以作为信标使用，就算损坏了也没有问题，这也正是为什么此前工作组对他出现的那些地点进行检查时，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的原因——哪怕是再细心的特工，也不可能去留意房间的角落里留下的一颗小石子，他要是再细心些，甚至完全可以将石子浅埋在地下，这谁能发现得了？
如果这是超能力，那这超能力也未免太过强大，太不科学；如果这是科技，那这种技术显然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
虽然已经不是才知道蝴蝶能力的神奇，但了解得越多，才越发现这种能力的强大，若不是每次使用后都必须要‘冷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凭借着这种力量，蝴蝶简直就跟在世的神佛没什么两样了。
……
“这么说，你是答应去执行这个任务了？”
在问清了所有的细节后，李悦新看着蝴蝶说道：“我想，应该不用我跟你强调这次任务的风险吧？如果你觉得勉强，完全是可以拒绝的，我们会绝对理解你的选择。”
蝴蝶耸了耸肩，却是显得相当淡定：“风险肯定的，不过只要你们设置坐标的人没叛变，顺便帮我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挨过七天应该不是一件难事，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被美国佬发现了，我也完全可以拖延时间，只要时间一到，我就可以穿回去。”
看着他的眼睛，老吴沉声说道：“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也太小看专业的情报人员了……这么跟你说吧，一直以来，你所接触到的情报人员都只是我们，而我们之所以对你这么友善，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我们把你当成同胞，但如果换成是美国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对你手软的。像你这样完全没有接受过反审问训练的普通人，在他们的手里别说七天，恐怕连一天你都撑不过去。”
蝴蝶不以为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完全可以事先准备好一套说辞，到时只要……”
挥手打断了他，李悦新正色说道：“这不是小看你，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你以为情报部门的专业审问是什么？真正的审问专家，他们完全可以从你的一些细微动作和表情判断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就算你的意志力可以强大到彻底欺骗自己的大脑神经，如果他们对你使用吐真剂之类的药物怎么办？那种药别说是你，就连绝大部分的职业特工都是没办法抵抗的，你能扛得住吗？”
听到这里，蝴蝶终于变了脸色。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可描述的原因
老实说，其实蝴蝶并不是一个很自大的人，相反，他十分的胆小。
正因为胆小，他在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初，就一直不敢跟政府接触：正因为胆小，他才千方百计的想要避开国家机关的侦察；正因为胆小，他才会在被发现后，半推半就的接受政府的安排，安心的住进这为他准备的故宫……真要是一个自大狂妄的人，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后，又怎么会像他一样，仅仅只是满足于当一个富家翁？要知道，在中国哪怕你再有钱，也是比不上一个官身来得荣耀的——光宗耀祖从来都是金榜题名的专利，可从来没有说谁是因为做生意发财而光宗耀祖的。
但是，尽管骨子里十分的胆小，可他依然也有自大狂妄的一面，而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份自大狂妄，在很大程度上还真的就是被政府惯出来的。
没办法，谁让他的能力太强大，对国家又太重要了呢？尤其他又是出现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援助的时候，政府当然不敢有丝毫的闪失，自然是对他各种呵护拉拢，因为他的价值完全就是建立在他必须自愿的基础上的，除非能真正了解和掌握他这能力的核心秘密，否则，政府就绝对不敢破坏双方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与合作。
然而，也正是政府的这份纵容，使得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穿越之初的那份谨慎和警惕，更忽略了国家机构暴力的一面，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明知美国之行肯定会有风险，却依然敢一口答应的主要原因——若是换作刚与政府接触的那会儿，这样的要求他是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不得不承认，老吴和李悦新的这番话还真的把他给吓到了，因为他知道：对方还真不是在吓他，这种种可怕的假设，还真是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如果他真的失手落在美国或是其他什么情报组织手里的话，毫无疑问，对方是绝不会跟他讲什么人权的，更不可能像国内的政府一样对他百依百顺。
怎么办？要不……还是算了？
犹豫再三，蝴蝶最终还是拉不下脸来说自己想要退出——对方是没有逼他，但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享受了国家这么多超规格的待遇，现在国家有事求上门，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不说一诺千金，可自己刚作出的承诺也不能转眼就打退堂鼓啊，这脸还要不要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虽说这种种的假设确实可怕，但实际上这个任务的风险却并不大，老吴和李悦新所说的只是最极端的恶劣情况，真正出现的机率是极其微弱的。
美国那么大，要找个地方藏几天一点也不难，当初他一个人在国安的追查下到处活动，不也照样逍遥了那么久？何况美国那么多非法移民，就算他被发现，除非美国早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否则，谁会把他当回事？多半也是被送到移民局去关押，根本不会去过中情局的堂——这点，蝴蝶还是分得清的，若真是九死一生的任务，那就算再怎么丢脸，说不得也只能赖皮一回了。
见蝴蝶虽然有所犹豫，却并没有退缩，老吴和李悦新却也是倍感欣慰——风险大不大是一回事，敢不敢，愿不愿意去冒险却是另一回事，蝴蝶能坚持下来，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都证明了政府的努力没有白费，从最初的警惕，排斥，到慢慢的接受，到现在甚至愿意为国家去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这种转变无疑是令人欣喜的。
当然，跟他说这些也并不是为了试探他的爱国心，而是要为接下来的说服工作作准备：虽然理论上这次行动不会有太大风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避免出现最坏的情况，政府是绝对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蝴蝶一个人去深入虎穴的，无论如何，至少最基本的培训总得进行，虽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他变成一个精明的特工，但至少，也得让他具备最基本的反侦察和潜伏技巧，以及万一被美国当局发现，针对不同的情况，该如何应对之类的，这都必须要有相应的准备的。
不难想像，这些训练就算考虑到蝴蝶的承受能力，难度肯定会比真正专业的特工训练有所降低，但也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不让蝴蝶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又怎么会乖乖的配合？
“培训？有这个必要吗？”
事实证明，即便是在已经清楚问题严重性的情况下，蝴蝶对这样的安排依然有些不以为然——从骨子里，他就是一个相当怕麻烦的家伙。
老吴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有必要！而且这是必须要完成的——除非你能得到教官的认可，否则，我们宁可放弃，也不会让你去冒险，这点没得商量。”
“哦……那好吧，不过我可事先声明：要是弄得太难我学不会，到时可别怨我。”
犹豫了一下，在老吴毫不妥协的目光中，蝴蝶最终还是选择了认命，而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某种意义上，这完全可以视为他与这个时空的政府之间关系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已经开始真正为这个国家承担责任与义务，也同样意味着这个国家正在对他付出真正的信任，开始真正的把他视为一个‘自己人’，而且是可以培养，可以吸收，可以真正溶入组织的‘自己人’。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仅仅只是简单的利用关系，站在政府的立场上，他们理应是巴不得蝴蝶什么都不懂才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无法防备政府的那些手段，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又怎么可能主动去培训他这方面的能力？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万一将来闹翻了，蝴蝶会利用学到的这些专业技能来逃避他们的追捕？
事实上，像这种级别的训练，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被政府严格管控的，就算是号称最开放最自由的美国，他们宁可让枪支泛滥，也绝不允许这些专业的技能流入社会，因为他们很清楚：比起枪支来，这些能把普通人变成００７的专业培训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级别不够的政府公务执法人员都是没资格接触这些东西的。
至于说为什么要让蝴蝶掌握这些技能，这次的任务只能说是一个由头，真正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他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安全。
早在刚刚接触蝴蝶之时，本时空的政府就已经在考虑通过蝴蝶与未来的政府取得联系的可能性，但考虑到这个计划需要蝴蝶的绝对配合，而且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一直都只是顺其自然，并没有刻意的强求。但是，随着双方合作的不断深入，以及对蝴蝶能力的逐渐了解，这个想法也在悄然的发生着改变，甚至已经渐渐从原本的期待变成了担忧和恐惧。
首先，蝴蝶的运送能力决定了两个时空之间不可能建立起一条大规模交易的通道，而相比起这个时空对他的依赖，他的这个能力对另一个时空的政府而言，却是并没有太大吸引力的——或者说，能让另一个时空真正感兴趣的，只能是他这种能力的本身，加上各种政治因素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一旦发现了他的存在后，那边的政府对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边的政府允许蝴蝶继续保持这种交易模式，甚至给予大力的支持，在蝴蝶的运送能力如此有限的情况下，他能携带的物资和技术也不会比现在强多少——真正尖端的技术资料，那边的政府不可能会冒险交给他，而那些普通的技术资料，蝴蝶完全可以凭借公开的渠道去搜集，根本不需要借助政府的力量。
不仅如此，当交易的对象从蝴蝶本人变成了另一个时空的政府之后，也就意味着本时空的政府将完全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这很可能会导致交易的成本直线上升，甚至会面临另一个时空所提出的种种政治上的要求——这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以已推人，如果此时的政府也掌握了一条与三十年代的中国沟通的渠道，并且成功的与当时的党组织建立了联系，他们能忍得住不去指手划脚，不去‘纠正’组织在历史上所犯的那些‘错误’吗？特别是某些高层领导人的亲人，战友，在各种运动中蒙受了不白之冤，甚至被冤杀的，他们能忍得住不去试图改写这些历史吗？
是的，如果换一个角度，本时空的政府和领导人完全有理由这样做：我们知道正确的答案，也知道你们将会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多大的代价，既然有机会去改变它，既然可以让组织，让国家少受一些损失，能尽快的强大起来，为什么不去做？为什么还要看着这些悲剧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想到，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在乎对方的想法。就像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总是免不了磕磕绊绊一样，任何人在他的人生中都会犯下无数的错误，但没有人会愿意永远生活在长辈的羽翼下，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长辈去决定，自由的意志比错误的代价更重要，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对一个组织，甚至是一个国家而言，都是如此。
所以说，考虑到蝴蝶一旦被另一个时空的政府发现，结果很可能会是弊大于利，政府不得不考虑在这方面对蝴蝶的能力进行一些强化，就算无法完全避免可能出现的风险，但至少也可以降低一些意外发生的机率……哪怕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也能为这个时空多积累一些资源。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终结者
培训课程远比蝴蝶所想像的更加复杂。
没有什么格斗枪械的训练，包括特工必备的开锁，偷窃，侦察等方面的课程也全都被砍掉，因为他根本就用不上，而他真正需要掌握的，仅仅只是潜伏和伪装这两大类别的技巧，另外还加入了一些弱化版本的反审问训练——没指望能把他培养成死不开口的地下党，但至少，也得能相对冷静的面对一些普通警察的询问，以防止因为一些过度紧张的表现而曝露自己。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的，但真正上手后，才知道光是这潜伏和伪装，就绝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简单。
拿伪装来说，电视里的化妆，无非就是粘个胡子，戴个假发，换成衣服什么的，但用教官的话说：如果有哪个特工真的敢这么玩，糊弄一下没什么经验的杂兵还行，但凡是碰上个稍有经验和责任感的警察，都能轻易的让他现形，就更别说那些更为专业的反间谍特工了。
为什么？因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细微的习惯和行为特征，而这些习惯和特征又多半是跟他们平常的生活工作环境息息相关的，普通人可能不会在意这些，但在受过训练的侦察人员眼中，这些习惯和特征往往比最直观的容貌更具参考性，某些经验丰富的警察或特工，甚至仅凭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和背影，就能在千万的人海中准确的锁定目标，而通过一个人的细微特征和习惯来判断他的职业与生活环境，这更是搞刑侦和当特工的基本功，几乎是每个入行的新人都必须要掌握的。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想仅凭这样一些外貌上的遮掩就去糊弄这些专业人士的眼睛，那完全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甚至不遮掩还好，一遮掩，反倒还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因为他们所受的训练本身就是对这类伪装极为敏感的，而一个心里没鬼的普通人在他们面前，又何需伪装？
对于教官的这些话，蝴蝶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他所了解的特工基本都是来自于各种影视作品，而国内那些影视剧的质量……但是，教官很快就用实际的行动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的伪装，甚至连衣服都不用换，仅凭个人气质与行为动作的调整，就能瞬间化身为各种不同的人物类型的。
从领导干部到普通工人，从海外商人到混混无赖，从有钱人到乞丐，从警察到黑社会，这些身份的转换都是在瞬间完成，而每一种身份的表现在蝴蝶看来都绝对是无懈可击——这位教官甚至都没有表明他所扮演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身份，而每种身份所说的台词都没有超过三句，就足以让蝴蝶形成一种最直观的感受，从而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什么人。
用一句话说，这已经不是演什么像什么，而根本就是扮什么是什么了。
蝴蝶当然不可能练到这种地步——用教官的话说，这东西除了天份，还得靠常年累月的不断观察和学习，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历练，根本不可能达到他这种水准，好在上级对蝴蝶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不需要他化身千万，只需要掌握一两种最适用于他的身份伪装就行了。
什么叫最适用于他的身份？简单的说，就是最接近他本身的身份职业习惯的身份，比如一个从小生活在优越环境里，又知书达理的小资青年，他最容易扮演的就是类似于资本社会里的公司白领和文人艺术家之类的角色，你要让他去扮个大山里出来的农民，那绝对比要他的命还难。而最适合于蝴蝶身份的角色，教官在作了一些了解和测试后，给出的答案是两个：一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学生；二是有点小钱的暴发户。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教官并不知道蝴蝶的真实身份，但抛开蝴蝶那神秘的光环不说，他对蝴蝶这两种身份的定义几乎就是蝴蝶最真实的身份写照——换句话说，蝴蝶所要做的也就是扮演好他自己本来的角色。
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但实际做起来才知道这有多难。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蝴蝶的真实身份并不止是一个单纯的暴发户，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很符合这一身份的特征，但参与了这么多国家机密的行动，又享受着中央首长级别的待遇，使得他身上难免沾了几分‘贵气’，却又不同于那种官宦世家出身的纨绔，这其中的差别很小，但是在专业的人眼里，也足以致命，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要学会怎么去调整自己的气质和行为特征，以达到最接近于一个普通暴发户或初入社会的普通青年的样子。
别以为这很简单，要知道，一个人的气质和行为习惯往往都是在很长的时间里习惯成自然形成的，要改变它，一分钟两分钟不难，但要在日常的生活中时刻保持，其中的艰难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是绝对无法感受的。就好比很多人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时，总是会习惯性的抖腿，无论提醒多少次都改不过来一样，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是最难克服的，而相比起蝴蝶所要作出的改变，这区区一个抖腿的毛病可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不仅如此，配合着反审问训练，蝴蝶还得学会如何应付那些专业人员的审问，以及如何在那种不利的情况下，依然表现出符合他身份的举止言行。像一些审讯中经常会用到的语言陷阱该如何回避，在装傻充愣时，该怎么克制自己说谎时那些无意识的动作，在无法克服内心的慌乱时，该怎么引导对方相信他这种慌乱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执法机关应有的紧张。
严格说起来，其实这些知识并不复杂，但要将它们运用自如，却绝不是一件易事，若是能真正掌握这些技巧，虽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却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曝露的机率——要知道，无论是警察部门还是情报机构，在侦破案件时很少是可以做到有绝对的把握才出手的，绝大多数情况下，往往都是目标自己的慌乱将他们曝露，就好比一个刚刚作案的小偷或是那些偷运毒品的马仔，为什么在通过关卡时总是很容易被警察盯上然后搜身？就是因为他们的紧张和一些不自然的举止引起了警察的怀疑，换成是那些老手，则完全可以表现得镇定自如，除非是警察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否则往往都会将他们忽略，毕竟警力有限，他们也不可能挨个的去搜身。
培训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蝴蝶不仅要接受这些专业的训练，还得配合着老吴去制订在美国的行动计划。
照政府方面的想法，交给美国发现的东西首先得具备极高的科技含量，必须是一看就要让要相信，这绝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所能制造的产物；其次，这些东西又不能包含太多的技术信息，否则那就不是装逼，而是傻逼了——美国的科技本身就强大的让人绝望，你这是嫌他们发展得不够快，还要给他们开挂？
在这种思路下，政府方面的思路原本是想让蝴蝶将一个电脑之类的设备带过去，然后制造点事故，比如放把火什么的，把东西损掉，如果只是一个残骸，相信美国人就算得到也研究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这也就坐实了美国同样也有类似的回归者的事实。
可惜的是，这个点子却被另一个时空的网友们给毙了，理由是脑洞不够大，而且太做作，太明显，简直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而且一个没头没脑的电脑残骸，也没办法直接去证明主神的存在，尤其是在中国已经出现了一台电脑的情况下，你再弄出一台来，实在很难让人不产生某些奇妙的联想啊。
不得不承认，在脑洞这方面，习惯了严谨办事的情报人员还真是比不上后世那些被各种幻想文学给熏陶出来的网友，在蝴蝶拿出一千元‘高额’的悬赏利诱下，一名来自某原创论坛的资深网友‘红旗兄’给出了一个绝对疯狂的建议。
这平凡的世界太过无聊，所以……不如就送美国佬一台‘终结者’吧，相信后续的发展一定会让这个无聊的世界变得更有趣。
好吧，美国佬会怎么想暂时还不知道，但蝴蝶却是一下就爱上了这个好点子，并将它带回到这个时空。
当知道了什么是‘终结者’，什么是‘T800’后，老吴整个人瞬间就懵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们那边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超级智能程序控制下的作战机器人，绝对的冷酷，绝对的强大，拥有人类外形的它可以轻易的渗透到敌人心脏，然后发起致命的攻击，哪怕只有一个‘人’，它也能给毫无防备的敌军造成巨大的破坏……这，这是什么？这完全就是梦幻般的力量啊！要是有了这样的技术，我们还搞个屁的欺骗战略？直接生产出一支机械大军去解放全世界都不在话下啊！
想到这里，老吴顿时激动得难以自制，直恨得不捏着蝴蝶的脖子好好问问他：明明有这样的好东西，为啥不早点拿出来？为啥？

第二百六十九章 阴谋超级大
“哦，你想多了，这东西是电影里的，就算是我们那边，要造出这种水平的机器人，估计至少也得是几十年后吧。”蝴蝶轻描淡写的说道。
老吴再次懵了，想了想，虽然也感觉这个答案似乎才是最符合逻辑的，却又完全无法理解蝴蝶的思维了。
“既然你们那边都做不出来，那你上哪去弄这样一台机器人，总不能是造台假的吧？”
蝴蝶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你还真猜对了，不造假的，我上哪给他们弄真的？”
老吴无奈的说道：“这怎么能行？你真把美国佬当傻瓜了？他们的技术虽然比不上你们那边，但再差距也绝不会大到连真假都分不出来的地步。”
蝴蝶得意的笑道：“如果是完整的机器人，他们当然能分辨出真假，但如果只是一个残骸的话呢？”
“残骸？”
“是啊，你忘了我们这个计划最初的设定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要给美国佬一台完整的设备啊！这台机器人肯定会进行严重的损毁的，至少它最重要的控制核心和能源系统肯定要完蛋，剩下的不过就是一个钢架子而已……当然，为了达到最真实的效果，哪怕是这些相对简单的躯体结构，我也会联系设备生产商，让他们采用最先进的技术来制造，除了能源和控制核心，其它的部件全部都是真实的，虽然也肯定会在后期出现一些损毁，但保留下来的东西依然可以让美国佬轻易的鉴定出它的技术含量。”
“等等，我脑子有点晕，让我好好想想……”
不得不说，蝴蝶带来的这个脑洞确实已经大得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想像，哪怕是早已习惯了他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的老吴，面对如此疯狂而又大胆的计划，也依然有一种‘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的感觉，却又不得不承认，若是这个计划真的成功，那它的效果……恐怕到时就算中国满怀愧疚的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只会当这是在放屁，然后继续满世界的去找这根本就不存在的主神吧？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老吴突然想到了之前主神计划的种种设定，急忙问道：“就算你能骗过美国的科学家，可这个机器人的来历又怎么解释？按照我们之前的设计，回归者能够携带的设备是相当有限的，就算有人从主神空间回来，又有谁会选择带一台根本没什么大用的机器人？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蝴蝶再次得意的一笑，显然早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却又故意的卖起了官子：“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好好想想，如果换成你是美国人，面对这不合理却又真实存在的一切，你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和结论？”
老吴看了一眼同样惊愕的李悦新，俩人同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又几乎是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这只有一个解释：这台机器人并不是回归者带来的，而是由那些执行任务的主神小队带来的——这个世界，并不单单只是为主神提供战士，同样也是无数被主神势力暗中干涉的世界之一！”
“主神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没有发觉而已！”
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是在清楚的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老吴和李悦新依然有一种为这个所谓的‘真相’而心惊肉跳的错觉：因为这个答案实在太真实，也太符合逻辑了！它甚至真实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蝴蝶究竟是什么来历？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时空穿越者？他会不会就是一个背负着神秘使命的主神战士？因为这在逻辑上，还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这个计划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根本没有告诉你任何的答案，只是将一个完全超出了现实逻辑的证据扔到你的面前，所有的结论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些结论才更加的‘真实’，也更加的具有欺骗性——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信，他们往往都只会怀疑别人告诉他们的答案，却不会质疑自己通过思考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说这个结论与中国之前所给出的‘真相’不太一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正因为这种矛盾的存在，美国人才会更加的坚信他们的判断：就算中国人在他们面前没有刻意的说谎，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强大而神秘的主神存在的话，中国又怎么可能仅凭区区一两个回归者所带回的信息，就能清楚的掌握主神所有的真相？这些信息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错漏缺失？
退一万步说，就算美国人有所怀疑，但只要他们无法确定这机器人的真实性，就绝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中国——首先，以中国目前的工业水平和技术实力，根本就不可能造得出这种水平的机器人，哪怕是假的也不可能；其次，就算中国人通过哪种未知的途径得到了这台机器人的残骸，他们也只会偷偷的藏起来自己研究，而绝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它偷运到美国，这在逻辑上根本就解释不通。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以二十一世纪的技术水平，是否真的可以造出这样一具足以以似乱真，连美国人都无法看出其真伪的‘终结者’残骸？
对于这个问题，尽管蝴蝶再三保证，但事关重大，老吴也不敢擅自决定，只能去请示上级。
……
听完老吴的汇报，老人陷入了沉默——显然，这个神奇的脑洞计划即便是对于他这样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革命家而言，也是超乎想像的，但凭着身为政治家的敏锐，却依然感受到了这个计划背后的好处。
“机器人的问题，专家怎么说？”
“据专家们的意见，像蝴蝶所描述的这种机器人，毫无疑问是远远超出了目前的科技水平的，最大的技术难点就在于控制系统和能源核心，这点与蝴蝶所说的完全一致，但并不代表其他的结构部分就不重要，而我们在这方面几乎是没什么研究，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最发达的欧美和日本，在这个领域里也是刚刚才起步，但即便是以他们的技术水平，要想制造这样一具机器人，哪怕是不考虑控制核心和能源的问题，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沉呤少许，老人很快就有了决定：“既然这样，那就不妨让他先试试：不要去美国，就按他的主意，先带一台机器人过来，用同样的办法破坏掉，再让我们的专家去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老吴应道：“是……我也认为这件事还是应该稳妥些，毕竟这个计划听起来实在太玄了，而蝴蝶做事一向又有些毛毛燥燥。”
老人笑了笑：“年轻人嘛，缺少经验可以理解，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帮他把关吗？”
老吴同笑道：“话说回来，他这次的表现倒确实有些让人意外，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情，居然能表现得这么主动——据他所说，因为机器人的体积和重量肯定会超出安全的携带标准，所以对他身体造成的负担也会随之增强，而美国那边又不可能分批运送，可见他对这次的任务还是挺上心的。”
听到这点，老人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关切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老吴答道：“问过了，他表示如果只是偶尔一两回的话，问题不会太大。以他的性格，如果真有危险，我想也用不着我们去提醒了。”
老人却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不能掉以轻心，他毕竟还年轻，做事情容易头脑发热，你们一定要跟他讲清楚，这种事绝不能勉强——别的事情都好说，穿越时空的时候要是出了问题，我们是想帮他都帮不上的！他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老吴肃然道：“明白，我会跟他强调的。”
……
得到了回复后，蝴蝶却是有些不乐意：“都说了不会有问题的，我已经联系了国外最好的机器人公司，他们已经答应全部按照我的要求进行订做，一台的报价就要四百多万呢——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什么模型了，照这个标准做出来的机器人，简单的行走和动作完全就没有问题，只是达不到电影里那种水准……再说了，钱倒是小事，你知道我运送这种超规格的东西有多累吗？一次就够了，还得多弄一次，很伤身的知道不！”
老吴歉意说道：“没办法，这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事关重大，毕竟你也不是技术方面的专家对不对？万一你那边的公司偷工减料骗了你呢？所以还是得先验验货，不然实在没办法放心……不过首长也说了，这件事不能勉强，如果你身体真的吃不消，那我们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也不是非得用这招才行。”
犹豫再三，蝴蝶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么有趣的一个创意，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次回去，我就让他们再多造一个，到时先带过来让你们看看再说。”

第二百七十章 吓人先吓已
作为中国最顶尖的机械专家，当许国强被一道命令突然召集到这座神秘的军事基地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即便是在基地中看到了同样被召来的另几位机械和电子领域的同行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像这样的情形，在他的一生中虽然也不多见，却也是经历过不止一回的，每一次都意味着国家将会有一项重大的科研工程项目将要启动，所以，和其他人一样，他此时的心中更多的还是兴奋与期待，并不断猜测着将会是什么样的项目，竟然需要集结这么多国家最顶级的专家？
在会议室里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就走进来两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的客套，先是给他们上了足足半小时的保密条令课程，其中包括了种种违反条令后将要面对的严重后果，最后，又给出了一份即便是在最坚定最无私的爱国者看来都有些过份和严苛的选择：接受任务，就意味着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将会失去一切的人身自由，甚至无法与家人见面；又或者选择退出，虽然不会给他们的履历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却永远都无法再接触这核心的项目。
很艰难，也很痛苦的抉择，但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其中犹豫过的几人，也不过是提出了要政府好好照顾他们家人和子女的要求，在得到允诺后便立刻答应下来——而事实上，他们所说的照顾，也仅仅只是希望政府部门能在他们家人遇到生活或是工作中的困难时能稍微照看一下，毕竟一个家里如果突然没有了顶梁柱，在很多时候确实会很不方便。
这就是中国的科学家：以他们的能力和知识水平，如果是在国外，完全可以享受到豪车别墅的待遇，可以让家人轻松的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根本不需要为生活的锁事发愁；可是现在，他们却拿着微薄得让人心酸的工资，承受着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压力，从事着最艰辛，最重要的工作；他们一辈子默默无闻，很多人的大半生甚至就是在某个秘密的基地里度过的，当他们用一生的心血将这个贫穷，落后，愚昧的农业国家，在短短的数十年里就带入到工业时代之时，他们的妻儿老小，却依然要与平常的百姓一样，要为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奔波。
所有人都将这视为理所当然，但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意识到：这绝不应该是理所当然！
签过了保密协定，又经过了一系列的安检程序后，专家们被带到了一间实验室，此时，他们也终于见到了令他们不得不作出这些牺牲的‘原因’：一台明显是受到了爆炸攻击，已经大半损毁的机器人残骸。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全都变了：惊讶，激动，兴奋，难以置信，以及迫不急待的想要上前去研究。
“这，这是什么？”
走到近前，当许国强真正看清这台机器人残骸的细节后，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一台人型机器人的出现还只是让他感到惊讶和兴奋的话，那么眼前这台技术明显已经是相当成熟，甚至在钢铁的躯壳外还包裹着一层与人体皮肤组织质感无比接近的硅胶材质，以使它能拥有最接近于人类的外表的机器人，则完全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样的技术，怎么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这样的机器人，即便是在科幻小说里都是相当尖端的科技产物了，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就算是欧美和日本也不可能造出这样的机器人吧？
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中国最顶尖的机械专家，许国强本身就一直在研究机器人的相关技术，他当然清楚要制造这样一台技术成熟的仿真机器人有多难……不，这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是的，在发达国家，的确是已经出现了可以投入实际使用的工业机器人，而且据说生产效率和精度都很是不错，甚至可以实现传说中的‘无人工厂’，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人类就已经可以用机械和电子元件造出自己的仿制品——先不说人工智能的控制问题，单单是要让机器人学会像人类一样的用两条腿直立行走，能在相对平坦，并不是很复杂的地形上前进并保持平衡，其难度就大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懂行的人感到绝望。
这还仅仅只是行走，如果要进行奔跑和跳跃之类的动作，其难度更是行走的百倍以上，因为做出这些动作，就意味着机器人必须要能在短暂的腾空过程中保持平衡，这里面涉及了多少复杂的数据采集和运算？以目前的电子技术水平，就算是超级计算机恐怕都难以负担这样庞大的数据处理，更别说这小小的一个人型机器人所能搭载的这点空间了。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所以许国强才越发的难以理解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不是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才参与这个项目；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国家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跟他们这些专家开玩笑的，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哪位同行跟他开的最恶劣的恶作剧。
但是……当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用专业的目光来解析这台机器人之时，越看就越是惊讶，因为所有的一切细节都在指向同一个事实：这玩意儿，它绝不是什么制作精巧的模型，而是真正使用了大量先进的技术和工艺，用昴贵的材料制成的真家伙！其中很多技术细节和工艺设计，甚至连他这个中国最顶尖的机械专家都看不明白，却又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所包含的技术含量有多高。
“这机器人是哪来的？为什么会损毁得这么严重？”
“看起来像是被炸弹近距离炸过……太浪费了，要是能保持得更完整些就好了。”
“躯干和关节部位都有装甲，材料很轻，不像是金属，但这种设计肯定是用于防御的，难道这还是一台军用型号的机器人？”
“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一台机器人，是用什么能源驱动的？看这关节像是电机结构，但如果是用电的话，难道还要拖着一台发电机跑？”
“普通功率的发电机恐怕也负担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吧？”
“看，胸口位置好像是可以打开的……来，帮下手，把它拆掉，如果我没估计错，它的能源核心应该就在这里面。”
原本还在好奇机器人的来历，但没等随行的军官用保密条令来打发他们，专家们就已经忘我的投入了对机器人的拆解和研究之中，并且很快就从机器人的胸腔中拆出了一团看起来有点像电机，却已经完全烧焦的部件。
“这是什么？你们有谁能认出来吗？”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如同焦碳一样的东西，专家们越看越是惊讶——从金属线的溶毁痕迹来看，这并不是被炸弹或火焰的高温烧毁的，而明显就是在一瞬间被强大的电流乱路引起的高温所熔解的，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个看起来有点像电机的部件，居然包含着十余种不同成份的金属材料，这显然不可能是普通的电机。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名专家脸色大变的对手捧着部件的同志吼道：“快放下，所有人，马上撤退这个房间！”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惊，却是没有多问，立刻便听从安排迅速的撤离到房间外面，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回过神来的专家们似乎也都想到了某种可能，各种激动兴奋以及后怕担忧的表情纷纷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沉默了片刻，一名专家迟疑着说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种技术完全还只存在于理论中。”
沉着脸，那年纪最长的专家严肃的说道：“是不是得检测过才知道……大意了，像这些安全措施在一开始就应该准备好的，实在太大意了。”
一旁同样被吓了一跳，却不明就理的军官忍不住问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让大家撤出来？”
看了他一眼，年长的专家沉声说道：“我们怀疑这个机器人的能源系统是使用了核聚变技术的微型反应堆，虽然理论上核聚变的反应芯棒是可以采用非放射性元素作为材料的，但在进行检测之前，谁也无法确定它的安全性。”
愣了足足两秒，军官才理解了这话中的含义，顿时也是一脸的惊悚，难以置信的问道：“您是说，这东西实际上是一颗原子弹？”
想了想，专家解释道：“不一样，原子弹采用的是核裂变技术，是在一瞬间释放能量，而核聚变则更像是一台超级的发电机，如果非要作个比较的话，它更像是一座核电站，又或者是核动力潜艇的发动机。”
军官似懂非懂，以他的知识水平要理解这些知识确实过于勉强了，不过在明白这只是技术上的问题后，便没有再多问什么，而专家们也很快就调来了一批防护服和检测仪器，开始对机器人进行安全性的检测。
检测的结果非常惊人：虽然那块被烧毁的核心，辐射值并没有超出安全标准，但也确实是具备一定辐射数值的，在进一步的检测中，专家们更是发现这核心中似乎是使用了大量的金属钯作为材料，这更是进一步证实了专家们对它的猜测。
金属钯，在理论上确实是一种可以用于进行聚核变的芯棒材料。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好像玩过头了
在专家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对机器人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初步检测之后，一篇满怀激情的报告很快就摆在了中央首长们面前。
由专家们所写的报告自然是非常专业的，在这篇报告里，专家们详细的罗列了在这台机器人残骸上所发现的数百种技术，从电子到机械，从仿生学到数十种新型材料的应用，这些技术几乎涵盖了绝大部分的科技领域，并且其中大部分都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现代地球文明的产物，以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和发展速度，要想造出这种水平的机器人，至少还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或许更长，因为这其中涉及的某些尖端领域，人类甚至都还没有入门，现实中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克这些技术难题，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一百年，这只是一个最保守的估计。
令专家们无比痛心的是：这台明显是被用于军事用途的机器人，显然是被事先设置了自毁的程序，虽然主体部分受损并不是很严重，但最关键的能源核心和控制系统都已彻底的损毁，从残骸判断，其采用的能源技术非常先进，极有可能是使用了目前还仅限于理论中的冷核聚变技术，如果能获得这种技术，那么人类将再不需要为能源而烦恼，可以肯定的是，即便只是这一项技术，都足以改写人类的历史。
而控制部分，因为大量的白磷将所有芯片和存储器全部烧毁，根本无法复原，但初步的估算，其运算性能甚至有可能超过了９５２７工程中所提到的那台超级电脑，因为只有如此强大的运算能力才有可能支撑起驱动这台机器人所需的人工智能。
事实上，这种智能程序的价值一点都不比冷核聚变的技术低，因为能够让一台机器人单独在陌生的环境里行动并执行某项命令，这就说明它的智能系统已经相当的完善，配合着硬件本身的强大计算能力，它完全可以成为科学家们最得力的助手——如果再具备一定的学习能力的话，甚至于它本身就可以成为一名最顶尖的科学家。
当然，就目前来说，无论是冷核聚变技术还是智能控制系统，因为损毁得太过彻底，并没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信息或证据，所以这些结论也只能是推测，但与事实的出入应该不会太大，因为这两项技术完全可以说就是这台机器人的两大核心，没有了它们，这不过就是一台玩具，但从保存完好的部分来看，这台机器人的造价无疑是相当昴贵的，有谁会闲得蛋痛花这么大成本制造一台根本没用的废物？
没有了冷核聚变的反应炉提供近乎无限的能量，哪怕是再先进的电池也无法负担这么大一台机器的消耗，哪怕勉强能够驱动，估计跑不了三分钟就得趴窝；没有足够强大的智能控制系统，它最多也就是一台昴贵的遥控玩具，完全就没有任何性价比可言。
……
“所以说，专家们都一致认为，这台机器人是真的？就没有一个人对它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吗？”
会议室里，三号首长有些惊讶的问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相，光看手里这份报告，连他几乎都要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要知道，项目组里，可是集结了中国最顶尖的一批专家啊！
话说……那蝴蝶带来的，真的只是一个偷工减料的假货吗？
一旁，五号首长叹道：“只能说蝴蝶这种造假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照他提供的技术资料，这台机器人本身就是采用了他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制造的，实际上已经不能完全算是造假了，除了性能和实用性达不到理想的效果，这实际上就是一台真正的机器人，它的技术，至少比我们先进了五十年。”
四号首长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会不会造成技术泄密？”
打量着手中的报告，六号首长说道：“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美国人不是傻瓜，如果这台机器人真的什么价值都没有，他们肯定会怀疑其真实性，只有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才不会怀疑这只是一个骗局。”
手指轻敲着桌面，四号沉呤道：“关键是泄密的程度——我们必须要确定，这些可能泄露的技术里面，有没有什么具有重大战略或经济价值的技术？给点甜头没问题，但把肉骨头都送出去，那就未免太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六号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那是自然……不过说到这点，专家组那边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议：他们认为国家应该马上立项，对冷核聚变的技术展开研究，理由是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个已经成熟化的反应堆实物，虽然已经损毁，但那个烧毁的残骸也足以为接下来的研究指明方向，他们几乎一致的认为，这个项目是大有可为的，甚至足以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国运。”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回过神来，却又哭笑不得，但想了想，心里却又不免有些打鼓，尤其是四号，更是若有所思的问道：“蝴蝶对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解释的？这真的只是一个造假的模型吗？”
老人苦笑道：“照蝴蝶的说法，这东西的构思和创意是来自于他那个时代的一部科幻电影，另外，再结合一些专家的意见作了一定的修改，虽然不具备实际的功效，但在理论上也确实是具备一定道理的，否则也骗不过那些专家们的眼睛。”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听到老人说出来，众人依然有些失落，四号更是不无遗憾的叹道：“这么说，这东西实际上是并不具备参考价值的喽？”
六号苦笑道：“所以专家们那边，怕是会有些想不通啊：我们知道这是个坑，当然不能往里跳，可他们不知道啊，到时少不得又得被念叨了。”
闻言，众大佬们也是会心一笑，笑容中却多少透出几分无奈与心酸：在中国，搞科研不容易，技术有限经费不足都是小事，项目还动不动就被砍，当领导的自然少不得要挨埋怨，但事实上，他们这些领导又何尝容易了？家里穷得就剩下几块破砖，补得了东墙就补不了西墙，有时候明知道某个项目很重要，也只能急功近利的将它砍掉，将省下来的资源去供给那些必须要进行，又或者是能在短期内出成果的项目，否则，连现在都撑不下去了，还想什么未来？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所有人都在思量着同一个问题，这也正是他们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既然已经证明了计划的可行性，那么，接下来的行动，是否要真的进行？
虽说这一点早就已经有了决议，但事到临头，想想可能导致的种种后果，却是不由得他们不再三的思量——这样的豪赌，真的值得吗？失败的后果，这贫弱已经到了极点的国家，能够承受吗？
沉默良久，四号缓缓说道：“我还是认为，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了：仅仅只是为了误导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视线，就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太儿戏，也太不值得。”
叹了口气，六号说道：“但这个风险，却是早晚都得冒的——现在不冒，将来的风险只会更大，这点，我们不是早就有了共识吗？”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当初之所以要推出这个主神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他们已经意识到蝴蝶带来的这些改变，是早晚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的——无论是国外的那些情报机构还是体制内的自己人，当一个明明十分贫穷落后的国家，却不断的冒出各种超前的技术和设备，再傻的人也会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蝴蝶的来历却是绝对不能曝光的，同时中国也不可能对那些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弃之不用，所以才需要给这些东西寻找一个合理的，同时又不会引起外界太过强烈反弹的来历。
但是，所谓的主神的说法，实在太过玄幻，更重要的是，哪怕中国提供了一个看似无法辩驳的证据，这也仅仅只是中国一家之言，现在各国之所以没有对此提出质疑，很大程度上也只是被那台超级电脑吸引了注意力，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从这台电脑上获得更多的利益之时，自然就会发现这其中的种种疑点。
除非，能让他们自己也发现同样有力的‘证据’。
目前来看，蝴蝶提出的这个方案还真是最好的选择——它不仅能达到最完美的欺骗效果，甚至还能搂草打兔子，说不定就能误导了美国的科研方向，让他们将大把的资源砸向这冷核聚变的大坑，从而白白消耗国力，从国内专家们的反应来看，这绝对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还极高。
看了众人一眼，老人正色说道：“既然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那就来表决吧……有谁认为应该取消这次行动的，请举手。”
众人犹豫着，彼此交换着目光，四号微微抬了下手，见众人都没有反应，也只得无奈的黯然将手放下。
至此，主神计划的执行，再无悬念。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正戏开场
美国，底特律，距离城区约有十几公里的一处废弃厂房内，蝴蝶正在小心翼翼的清理着自己几天来留下的每一丝痕迹，从那熟练的动作和有条不紊的安排来看，长达一个多月的特训显然是效果非凡，经过清理后的厂房虽然不可能完全恢复原样，但至少，也没人能再从这些被清空或破坏的痕迹中可以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长时间潜伏了。
很锁碎，也很无趣的工作，却决定着整个计划的成败。
为了这一刻，几天来他可是没少受罪，不单单要严格控制自己的活动范围，减少曝露的机率，甚至连拉屎拉尿都得使用特制的塑料袋来保存，这些东西连同着其它的生活垃圾，接下来还得随着他一起穿越时空，以最彻底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别误会，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别的含义。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相当的恶心，却是必须的——因为一旦计划正式展开，不难想像美国当局会对这片事发地进行何种规格的检查，在那种级别的清理下，任何留在这里的可疑物品和痕迹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完成了所有的清理之后，将所有需要带走的垃圾进行打包，蝴蝶又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两遍，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痕迹，这才开始下一步的工作，也就是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制造一个真实的战场，给这台将要留下的终结者残骸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工作，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复杂，可以说，如果不是经过了教官的强化培训，更有老吴这样专业的人士为他制订详细的工作步骤，单凭他自己，是绝不可能完成这一切的——就算想到了要这样做，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一个外行布置出来的战场，也经不起专业人士的推敲。
为了达到最真实的效果，计划正式开始之前，国内甚至还特意按照这间废弃厂房的设施布局搭建了一个真实比例的模拟场景，并且以真人扮演的方式虚拟了一场战斗，最后又按照这场战斗所留下的痕迹详细的为蝴蝶制订了整个战场的伪装工序，计划之详细，甚至精确到了每一个脚印的位置，角度，每一次射击的方向，频率，以及如何在制造这些痕迹时，还得避免留下一些不该留下的痕迹。
可以说，这也是整个计划最关键，也最危险的地方：要制造这样一场战斗的痕迹，就必须要进行大量的射击，虽然这只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周围却也并非是荒无人烟，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枪声响起，用不了多久，接到报警的美国警察就会赶来查看情况，而在此之前，如果蝴蝶不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并返回二十一世纪的时空的话，那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事实上按照最初的设想，蝴蝶应该是只承担机器人和武器的运输任务，像这些专业性强又更加危险的工作，本应是由专业的情报人员来做的，但在制定计划时，蝴蝶却主动承担了这一切，理由是：经过反复的推演，参与和知道计划的人越多，曝露的风险也就越大，虽说他并不是信不过那些奋战在秘密战线上的英雄，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彻底的将情报机构排除在外，那么曝露的风险的确是可以被降到最低。
既然都已经为这个该死的计划吃了这么多苦头，那当然得做到最好，否则，这么多罪岂不都白受了……比起什么爱国主义和对国家的忠诚而言，或许这才是蝴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为国家做到这一步，对他而言也确实很不容易了。
最后检查了一遍武器，让激动紧张的情绪尽可能的平静下来，再次回想了一遍该做的工作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蝴蝶深吸了一口气，按照预定的节奏，一边缓步前进，一边扣下指间的扳机，夜深人静的厂房中，顿时传出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
***　　***
“嘿，伙计，听说你女儿考上了哈佛？”
“是啊，你也知道了？这事我还没在警局说过呢。”
“是好事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就没你这好命了，家里那混小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非得去考警校。”
“不好吗？你是当警察的，看起来他是以你为榜样啊。”
“好什么，我是因为脑子太笨，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没办法才当的警察，咱们这一行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成绩明明不错的，可死活就是劝不听，真是气死我了。”
“想开点吧，要是他真考上警校，将来的起点也比咱们高，说不定就去坐办公室了。”
沿着街道缓缓巡视的警车里，警员哈利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开车的同事保罗闲聊着，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开心的话题，但只要能打发这漫长而又无聊的时间，谁又会在乎聊些什么呢？
警察的工作，就是这么无聊，每天巡视在同样的街道上，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帮他们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时不时的还得跟某个喝醉了酒的飞车党或是穷疯了拿把枪就敢去抢便利店的小混混上演一场激情的追捕戏，这就是他们工作的全部，只有傻瓜才会真的相信现实中的警察会像电影里那么酷炫，也难怪得当了半辈子警察的保罗会这么反对他的儿子来子承父业。
工资低，福利差，工作无聊也就算了，关键这见鬼的职业还相当的危险，在这个人人都可以随便买到枪，也确实人人都有枪的国家里，谁知道哪天就会碰上个磕药磕傻了的疯子会在你查他车牌时冷不丁的就给你一枪？在美国，当军人都没有当警察这么危险，因为军人只有在战争时才会面对敌人的枪口，而美国的警察，却是天天生活在枪口之下——而偏偏，那帮该死的官僚们甚至连一件好点的防弹衣都舍不得给他们配发！
幸好，女儿已经考上了哈佛，不出意外的话，毕业后应该不难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不管是进大公司当白领还是进政府坐办公室，都比这当警察有前途啊。
就在想得出神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指挥部的命令：城外某个废弃的工厂内被人报警传出大量的枪声和爆炸，疑似有不明身份的暴力份子在那里进行火拼，需要附近的所有机动警力都赶往该处进行支援。
“好吧，今晚看样子是不会无聊了……不过有些奇怪啊，那个地方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就只有一支不成气侯的飞车党，也没什么油水，谁会去那里火拼？”
“谁知道呢？反正等我们赶去的时候，估计他们也打完了，剩下查案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嘴里虽然是这样说着，但职责所在，俩人却并没有刻意的拖延，就在回复命令的同时，也随即调转车头，向着报警的地点赶去。
片刻后，当哈利俩人赶到那间工厂厂区门外之时，现场已经停着好几辆警车，显然是先他们一步到达的，不过看起来警员似乎都还在周围布署着警戒，并没有冒然进去——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在明知道厂区里很可能还停留着大量武装人员的情况下，等待更多的增援赶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那种明知道是龙潭虎穴还敢单枪匹马的往里闯的傻瓜，现实中也不是没有，不过通常情况下他们很快的都会被盖上国旗然后埋进公墓，所以能活下来继续服务社会的警察，往往都是人精，他们比谁都清楚那些看似呆板的规章守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因为哈利俩人的到达，现场的警员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人，这使得正在现场担任指挥的警官感觉力量已经足够——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工厂里一直都没有动静，照估计火拼的双方肯定都早已离开，里面最多也就是剩下几具尸体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表现得太过胆怯……反正进去后，如果情况不妙，大不了先退出来就是，到时也正好有足够的理由呼叫更多携带重火力的增援。
简单的安排了一下，留下两队人守住路口保持警戒，剩下的六人则由警官带队，一起小心翼翼的向着厂区内行去，而哈利和保罗俩人，则很不走运的被编在了行动组，甚至还担任着尖兵的任务。
因为没有灯光，厂房内一片黑暗，虽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能见度也是相当的低，就算警员们都配备着强光手电筒，视野也相当的有限——而且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进行搜索任务，手电也是不能随便用的，因为它在照亮周围的同时，也会完全曝露你的位置，所以除了领头的哈利与保罗，其他人的手电基本都处于关闭状态，这越发增加了搜索的难度。
幸运的是，随着搜索的不断深入，担心中的袭击并没有出现，看起来似乎真如预料的那般，火拼的双方都已经离去，这也使得在场的警员们，尤其是担任尖兵的哈利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有谁会希望自己被卷进一场枪战呢？就算是警察，也更愿意平平安安的领到薪水好不好，开枪毙人的感觉虽然很爽，但如果是自己挨上枪子，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搜索很快有了发现，无论是墙上留下的弹孔还是地上散落的弹壳，都证实了这里不久前的确是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枪战，那密集的弹孔让所有警员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这样的密度和散布，毫无疑问是全自动扫射后留下的，这意味着交火的双方至少有一方是使用了违禁的全自动枪械，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美国，普通人的确都可以轻易的买到枪支，但能够全自动射击的枪械却是严格管制的，如果非法持有那就是重罪，就连一般的黑帮都不会轻易的去触碰这道底线——自己私下里改装玩玩是一回事，敢拿出来用，那就得做好被警察和FBI全力镇压的准备，所以通常情况下敢这样做的，往往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这种人也是绝对不会给警察半点面子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会不会吓得太狠了
如果说全自动武器扫射的痕迹只是让哈利等人感到了紧张的话，那么接下来陆续发现的一些情况，就更是令人惊悚了：厚度二十多厘米的水泥墙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蓝球大小的弹坑——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shit！这是什么？难道他们还使用了重火力？”
“头儿，我感觉我们应该请求增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看着那巨大的弹坑，还有周围因爆炸而留下的焦痕，坚硬的墙面上甚至还镶嵌着一片片细小的金属弹片，哈利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武器留下的痕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的威力绝对要比他们手上的半自动手枪和泵动霰弹枪厉害得多，而且这样的威力，也绝不是他身上这件廉价的防弹衣所能抵挡的。
见鬼，这根本就不应该是警察的工作，像这种级别的案件，就应该让FBI或是军方来处理才对。
带队的警官心里也有些打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本以为只是两帮不开眼的黑帮份子在这里火拼，但看起来，情况似乎比想像的更为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暂时撤退，将情况上报后等待进一步的指令和增援，把事情交给更专业的团队去处理，无疑才是最好的选择，但那样的话，这案子也就与他无关了，将来不管查出什么，都没他什么事，这让他如何甘心？
是的，在美国，干警察的确不是一件很好的工作，但这仅仅只是针对最底层的警察而言，如果能在警察系统里升到高位，掌握足够的权力，同样是可以挤身于上流社会的，只不过一般的小警察根本就没这样的机会，毕竟在这个系统里要想升职，而又没有过硬的靠山的话，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依靠破案所获得的功勋往上爬了，但要想走这条路，不仅需要过人的实力与勇气，还得有足够好的运气，毕竟哪怕是在美国，能称得上轰动社会的大案子也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发生了也不一定会出现在你的辖区。
现在，这案子明摆着就是要上明天的新闻头条了，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政府和警方的代表，要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并进行第一手的情报搜集，这对他本人的声望形象都是有莫大的好处的，哪怕是能在新闻采访中出现几个镜头，也能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不是？
想到这里，警官很快作出了决定：富贵险中求！何况看情形，交火的双方明显是早已离去，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将好不容易遇上的机会让出去，那他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提高警惕，继续前进！”
“见鬼！”
低骂了一声，哈利虽然百般不愿，却还是选择了服从：警察虽不是军人，却同样是一支纪律部队，除非他不在乎这份工作，也不在乎背上一个不名誉的处份被辞退，然后在社会上到处去碰壁，甚至还得面临那些曾经因他当警察而得罪的混混和帮会份子的报复与骚扰，那他就绝对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哈利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支已经破损的枪械，不过那一看就霸气侧漏的外形却是从未见过的，不由得一惊，随既将手电的灯光照了过去，以便看得更清楚。
“应该是他们遗落的武器，你们有谁认识这款枪吗？”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看起来像是霰弹枪，不过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型号。”
“也许是走私的？这玩意儿居然是用的弹鼓？它的火力一定很猛。”
“别出声，继续往里搜，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看到这支从未见过，但做工一看就相当精致的步枪，警官越发的兴奋，他更加的肯定自己绝对是碰上了一条大鱼：在美国，弄几把黑枪没什么稀奇，随便一个街边小混混都能找到门路，但要弄到市面上根本没出现过的，很可能是那些军工企业还没有面市，又或是只有极少销量的产品，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虽说像这种级别的案子不可能会交给他这种级别的小警察来侦办，但凭着第一手的资料，还有警察系统里的某些不成文规则，当上级要从他手里拿走这件案子的侦办权的时候，多少也是要给他一些补偿的，所以无论怎么样，这次都有得赚。
“有些奇怪。”
走在哈利身后的保罗突然轻声说道：“这么激烈的交火，怎么会连一具尸体，一点血迹都看不到？”
愣了一下，众人也不禁有些疑惑：要说没有尸体，还可以理解为被人带走了，又或者是并没有死人，但从之前交火的痕迹看，如此激烈的枪战，又是在这种狭小的厂房内，那开枪的双方枪法得烂到什么地步才会连一个伤员都没有啊？在这种距离下，使用的还是全自动的枪械，就算是一个第一次摸枪的菜鸟，多少也能蒙中一两发吧？
队伍继续前行，就在这时，哈利突然感到自己晃动的灯光好像照到了什么，急忙将电筒调转角度，这才发现，在墙角的位置，竟然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已经没有丝毫气息的尸体。
“发现目标，注意警戒！”
电筒和枪口同时指着地上的尸体，哈利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本以为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可是，当距离渐渐拉近，直到可以清楚的看清这具尸体的细节时，眼前的情形顿时就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上帝啊，这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尸体，看起来是个十分健壮的男性白种人，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睁开的双眼完全没有焦距，胸口也看不到丝毫的起伏，一身皮夹克和牛仔裤的装扮倒是十分的新潮，只不过上面都布满了弹孔，还有明显是爆炸后留下的痕迹——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微微撞凹的痕迹，可见他在死前受过多么猛烈的攻击。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具尸体被撕裂的皮肤下，露出的并不是正常人类的肌肉和骨骼，而是一根根，一片片散发着金属质感的框架，在精密的钢筋铁骨之间，甚至还可以隐约的看到一些电线和液压管线的分布——更为可怖的是，被弹片和冲击波削去了半边的脸上，露出的竟然也同样是一具面目狰狞的金属骷髅。
巨大的震憾让哈利等人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周围的危险，当他们惊疑不定的靠近这具尸体，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精致的工艺和复杂的结构很快就让他们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模型或道具，而是一具真正的，只在科幻小说里出现过的机器人！
“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东西该不会是真的吧？”
“头儿，我认为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我们最好还是先退出去……我想你也不希望会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惹上麻烦吧？”
听到哈利等人带着丝丝警告的劝解，带队警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作为警察，他当然清楚卷进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虽说危险往往也会与机遇相伴，但机遇太大，也是会撑死人的，而眼前的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
半小时后，被电话从睡梦中吵醒的FBI局长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匆匆赶到总部实验室，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看到那台躺在工作台上，已经被专家扒开了大半仿真外皮，露出复杂的机械身躯的机器人时，依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帝啊，这东西难道是真的？”
正在工作中的专家同样兴奋的点了点头：“目前看起来，应该是真的，虽然还没有经过详细的检测，但这台机器人的设计和工艺都非常的先进——至少比我所知的要先进得多。”
局长不是科学家，他显然不关心技术上的问题，急忙问道：“能确定这东西是谁生产的吗？还有，它的性能怎么样？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
耸了耸肩，这名局里最好的机械工程学专家无所谓的答道：“也许是外星人，也许是上帝，谁知道呢？如果连我们都造不出这样的机器人，我实在想不出地球上还有哪个国家的技术能比我们先进这么多。”
局长愣了一下，愕然问道：“什么意思？”
叹了口气，专家两手一摊说道：“意思就是：这台机器人的技术水平至少比我们先进了五十年，或许更多，所以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造出它。”
听到这话，局长心中却是一动，虽然想到了某个答案，脸上却是没有显露分毫，只是装作不以为然的模样看向另一边摆着的那几件武器。
两把步枪，一支手枪，做工都很精致，而且外形设计非常的科幻，枪身看起来都不像是金属的，而更像是某种塑料——手枪这样设计倒也罢了，可那支看起来霸气无比，明显就像是全自动霰弹的步枪居然也敢用塑料枪身，可见这材料的强度绝不比金属低多少。
“这些枪有什么发现？”
“不是任何已知的型号，枪身上的铭纹都被磨掉了，不过做工和设计都很棒，具体的性能还没测试，但除了那枪身的聚合材料，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支霰弹枪的子弹倒是很有意思。”
走到工作台前，专家拿起一枚看起来与普通的１２号霰弹没太大区别的子弹，轻轻的将弹头抽出，当整枚金属质感的弹头从弹壳中分离的瞬间，其尾部竟然同时弹开了三支尾翼。
“这种子弹可以与我们的１２号散弹通用，但它的弹头实际上就是一枚小型的炮弹，从现场的照片看，它的威力比一般的枪榴弹要小，但在两米内同样可以造成致命的杀伤，当它配合着这支全自动霰弹枪一起使用时，那简直就是一挺小型的机关炮——不得不说，设计这东西的人，绝对是个暴力狂！不过我个人倒是挺喜欢它的创意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中国已经抢先一步
美国，白宫。
听完FBI局长的汇报，总统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不够用，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勉强将这些信息消化，却依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看了下日期：不是愚人节，而且局长大人应该也不会无聊到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所以……尽管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却应该都是真的。
看着局长，总统头痛的说道：“一台具有超时代技术的机器人？而且还是在战斗中被人摧毁的残骸？这简直就像是三流的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那么，这东西究竟是哪来的？谁生产的它？它又是在跟什么人交火？为什么而交火？这些总不可能全都一无所知吧？”
局长答道：“这些我们还需要时间去调查，但目前来说，我个人怀疑这极有可能跟中国人提到过的‘主神’有关。”
“主神？这个存在的真实性应该还没有被证实吧？”总统满是怀疑的问道，想了想，越发觉得这个解释不合逻辑：“而且，如果真的存在回归者的话，他为什么会选择携带一台机器人回来？又为什么会让这台机器人与其他人进行战斗？”
“这些还有待调查，毕竟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还相当有限，不过……”停顿了一下，局长有些迟疑的说道：“对于它出现的原因，我倒是有些不同的想法……中国人的确是提到了主神和回归者的存在，但如果这台机器人并非是来自回归者呢？”
总统有些疑惑：“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局长严肃的说道：“如果假设主神的存在是真实的，而他也的确在将一些人投入到不同的世界去执行某些特殊的任务的话——那么我们的世界中如果也出现了这样的行动部队，不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听懂了局长的意思，总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帝啊，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摧毁一座早已经停产的工厂吧？”
局长严肃的说道：“不管是什么，我认为我们都必须要作好应对的准备——他们今天袭击的只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可谁能保证他们下一次的目标不会变成白宫又或者是某个核电站？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而他们，却掌握着我们根本无法想像的力量……先生，虽然很不愿意这样说，但如果我们再不作好相应的准备，那我们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命运，很可能都无法由我们自己来掌握了！”
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总统对于这个猜测却还是有所怀疑，尤其局长的警告越发的让他感觉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感觉耳熟——每一次FBI或CIA，又或者是军方想要争取更大的权限，更多的预算之时，似乎都会抛出类似的说法，如果能把‘主神’换成‘红色幽灵’，‘苏联’，或是‘纳粹’什么的，那简直就一模一样了。
“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更大的权限，更多的预算，我们需要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一支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特殊部队，以及更加全面，更加细致的情报搜集系统；当再次出现此类威胁时，我们必须要能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反应——这次的事件实际上就是一个教训：如果我们的反应速度能更快一些，说不定得到的就不止是一具机器人的残骸了，如果能抓到一两个活口，那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背动，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尽管总统认为局长可能有些夸大其词，却也没有直接否决这一请求，因为事情确实太过古怪，局长的话也未必全无道理，而且，就算要拒绝，也没必要自己来当这个恶人，毕竟FBI可是美国最大的两个实权情报部门之一，就算是身为总统，在没有绝对必要的情况下也是不愿去得罪他们的。
“我可以授权让你调查这件事，但增加权限和预算的问题，你也知道，这得通过国会的同意，而且现在这一切毕竟也只是你的猜测，要说服那些议员，就必须要拿出更多有力的证据来。”
正说到这里，局长的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下，是总部打来的，局长也没有回避，在征得总统的同意后直接就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情……什么？你确定……不，我要的是肯定的回答……可以，我给予你授权，从现在起，所有人员禁止外出，禁止与外界联系，等待进一步指令，另外，安保工作也要加强，在我回来之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明白吗？”
一旁，看着局长那不断变化的表情和惊讶的语气，总统的眼中也透出了几分疑惑，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美国最大的两个特工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像这样的人，隐藏自己的情绪几乎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信息，可想而知绝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见局长挂断了电话，总统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吗？”
抬头，局长眼中透出几分狂热，大声说道：“总统阁下，我再次强调：对主神的调查工作必须要全面展开，这绝对关系到我们美利坚的未来——就在刚才，我们的专家在对那台机器人的拆解中发现，它的能源核心很可能是采用了微型冷核聚变的技术……您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从中国的超级计算机，到现在这台装备了核聚变发动机的机器人，这还仅仅只是那个神秘的主神所露出的冰山一角，但这些技术，已经足以掀起一场技术革命了！我必须要提醒您，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至少中国人就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他们的那个9527工程，明显就是针对主神而设立的！”
愣了好一会儿，总统才愕然问道：“你说什么？不是说只是一台机器人吗？怎么又扯出核聚变的技术来了？”
局长沉声说道：“据专家们描述，这台机器人使用的能源，应该就是一台微型的核聚变发电机，不过在机器人被摧毁时，这核心和它的控制系统好像也同时自毁了，所以我们现在得到的只是一个残骸，但如果是一个完整的样品的话，我们就有可能从它身上逆推出成熟的核聚变技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不过，您同意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专家接过来，让他亲自向您解释。”
想了想，总统站起身来说道：“不用了，还是我过去吧，我也想看看这台神奇的机器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
片刻后，FBI总部里，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面前这台已经被完全剥去了仿真外皮，并且打开了胸腔的装甲护板的机器人时，总统依然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不得不说，这台在结构上大量参照了电影里的T800的机器人，在外形上还真是霸气侧露，有一种异样的狰狞美感，冰冷的钢铁骨架加上那张凶悍恐怖的金属骷髅，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活过来一样——这与总统先生想像中的机器人，可是完全不一样！
80年代，人们想像中的机器人是什么样的？呆板，笨拙，丑陋，动作僵硬，为了便于工业制造，外壳多半都是铁皮敲打而成，所以在外型上倒是会有些接近于中世纪的那些盔甲，总之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出一种蒸气朋克的风格，这一点，从星球大战那招牌般的机器人配角的设计上就能看出：在美国人的想像中，哪怕是已经具备星际远航能力的文明所能造出的机器人，也就是这幅鸟样。
但是，面前的这个机器人，却完全颠覆了总统先生对于机器人的认知，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冰冷僵硬的机械，也可以被设计得这样精致，并充满了一种另类的美感。
即便是对技术了解不多的人，也完全可以从这台精密的机器上感受到它的技术含量有多高，别的不说，光是这些零件的设计和加工工艺，就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平。
“这东西……是真的？”
感觉嘴唇有些发干，总统涩声问道——尽管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太先进了，也太科幻了，尤其是当他看到被堆在一旁的那一大块被剥下的仿真皮肤时，更是有一种置身于科幻恐怖片场景的感觉。
专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一个苹果塞进了机器人的掌中，然后将一台用电线与手臂控制电路相连的仪器上的一个旋钮轻轻一扭，机器人收缩的手掌就瞬间将那苹果生生捏碎。
总统眼角微微抽动，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如果将苹果换成是人类的四肢，那将会是何等暴力血腥的画面，这一幕也彻底打消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第二百七十五章 美帝的眼睛是雪亮的
曾经废弃的工厂，此时早已成为军事重地。
以厂房为中心，近五百米的范围都被拉起了警戒线，为此，政府甚至不得不封闭了一段公路，同时为了保持交通的通畅而临时沿着警戒线又赶修了一条弯道，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证厂房内的第一事发现场的绝对安全。
如果蝴蝶看到美帝特工们正在厂房内展开的工作，他就会知道自己此前吃苦受累所受的那些培训有多么的重要。
带着胶皮手套的痕迹专家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厂区内，他细心的观察着地上和周围的每一处痕迹，无论是一个脚印，又或者是一个弹壳，还是机器上一小片被物体擦出的痕迹，都会让他细思良久，并不时的针对这些痕迹的位置，角度而做出一些类似于射击或躲避的动作。
每当有了发现，或是当几个线索连贯在一起之时，他就会拿出一根长长的红色丝线，让助手牵着走向另一头——通常都是那些留在墙上或机器上的弹痕，并将丝线固定，这样，空中就出现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弹道。
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要知道，很多子弹都是直接打在墙上，因为只有一个参照点，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通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弹壳和脚印，大致的确定当时枪手开枪的大概位置，但有过射击经验的人都知道，枪械在射击后，抛出的弹壳其实并不是落在原地的，而是会根据枪械的设计，通常都是以一定的角度被抛向右侧，飞落的弹壳更是会在碰到物体或地面后形成无规则的反弹滚动，所以，这就更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推理才能保证被还原出来的现场能最接近于当时的实情。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还原的工作似乎已经进展到尾声，如果蝴蝶能看到这一幕，他绝对会被吓得头皮发麻，因为那些在空中交织出的弹道，几乎就是分毫不差的标识出了他当时开枪移动的轨迹，甚至于，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却在教官的严令下不得不加入的一些掩体躲避动作，其位置也都被清晰的标了出来，通过这些弹道和痕迹的交织，整个战斗的过程几乎都被完整的再现出来，而这个被再现出的战斗过程，与教官为他编写的剧本，几乎是分毫不差。
“伙计，还没完工吗？上面可等着你的报告呢！”
“再等等，就差最后一点了。”
趴在地上的汤姆头也不回的应道，在一番查看后，终于在机器的下面找到了缺少的那枚弹壳，又完成了一条弹道的拼图。
看他如此投入的工作，一旁的主管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的催道：“能再快点吗？要知道，上面可是催得很急啊！”说着，回头看了看已经完成的那些场景拼图：“你这不是都差不多弄完了吗？要不，就先把报告写出来再说，剩下的再继续弄好了。”
汤姆站起身来，一边指挥着助手将丝线固定好，一边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要写你去写，反正活没干完，我是绝对不会在报告上签字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主管对他这种态度似乎也早就习以为常，说道：“好吧，那你至少得告诉我，还得多久才能弄完吧？”
没有理会主管，此时的汤姆似乎又碰到了什么难题，看了看刚刚牵出的弹道，走到另一边，摆出了几个射击的动作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地上那个明显是爆炸后留下的弹坑，随既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连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见他情形不对劲，主管急忙问道。
汤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吵我！”说着，突然又转过身，回到之前已经完成的那些场景中，一步一步的亲身重演着自己推演出的交战过程，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那些被标识出来的弹道，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猛的回头问道：“你们调查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周围的口供，当时的枪声一共持续了多久？还有，这里至少出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枪械，当时不同类型的枪声是交织在一起的，还是依次出现？这点你们有没有问过？”
愣了一下，主管迟疑答道：“这倒是没有……不过这很重要吗？你知道的，像这样的问题，不是受过训练的人，是根本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的。”
汤姆正色说道：“但我现在必须要证实这点——因为我怀疑，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交火，所有交战的痕迹，完全就是被精心伪造出来的！”
“这不可能！”多少知道一些真相的主管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但回过神来，却又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汤姆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凭现场的痕迹和我的经验，再加上一些直觉。”汤姆指了指现场的这些弹道，正色说道：“就目前所完成的复原情况来看，当时交战的双方应该是两个人，其中一人持有火力强大的重型武器——这种枪我没见过，但它的火力相当凶猛，而且发射的应该是一种小口径的爆破弹，这种大口径的武器后座力肯定不低，能使用它的人，应该有相当强悍的力量，所以当时的情况，就是他以火力完全压制了对手，另一人几乎是被追着打，只进行过两次相当短促的还击，位置我都已经标出。”
主管听着他的分析，愕然问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轻轻摇头，汤姆严肃的说道：“不，这很不正常——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交战的双方当时距离十分接近，在这样凶猛的火力下，他们双方相互发射了足足一百多发子弹，其中大部分甚至还是具有面杀伤力的爆炸性弹头，可现场却连一滴血迹都没有，这就意味着在这场激烈的交火中，交战的双方甚至连手指都没有擦破一点皮，这怎么可能？”
听到汤姆给出的是这个原因，主管稍稍松了口气，却是不便解释，只能含糊的说道：“也许他们运气好，或是枪法差呢？而且当时环境黑暗，看不清目标也很正常吧？”
汤姆轻轻摇头，指着那些弹道说道：“这个可能性我考虑过了，但从这些弹道来看，在交战时，他们双方射击的弹道都十分明确，这说明他们是可以准确的判断对方位置的，而且，如果他们的视线真的受阻，在这么狭小而又复杂的空间内高速移动时，又怎么会连一点磕碰的痕这都没留下？”
迟疑了一下，主管还是含糊的说道：“也许他们都穿着防弹衣呢？”
汤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墙上那些巨大的弹坑：“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样的防弹衣可以挡得住这种火力的攻击？而且，现场中所有发射的子弹全都可以找出清晰的落点，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子弹都没有命中目标，一发都没有！”
看了看那一根根红线牵出的密集弹网，主管眼中也不禁透出了几分疑惑：厂房里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而且除了一些机器，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作为掩体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如此激烈的交火，别说开枪的还是一台非常科幻的机器人，就算是个瞎子乱扫一气，也应该能蒙中几发吧？可就像汤姆所说的，为什么被射击的人居然就可以做到毫发无伤？即便他不是痕迹专家，以他的工作经验来看，这也确实是有些诡异。
或许，真的应该像汤姆所说的那样，再好好去调查一下周边那些居民的口供。
想了想，主管正色问道：“除了这个理由，你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轻轻摇头，汤姆坦然说道：“暂时没有，不过，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曾发现了一具尸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检查一下尸体的情况——我很好奇，即便从现场的情况看，那个人应该是被引到炸弹边炸死的，可也不该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在那样猛烈的冲击下，他就算皮肤没有破损，内脏骨骼也肯定会被震碎，照常理是肯定会吐血的。”
一听这要求，主管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并警告道：“这话我就当没听过，另外，提醒你一下：没有什么尸体，更没有什么疑点！明白吗？”
毕竟也是在情报部门工作的人，汤姆立刻明白了主管的意思，一边点头，一边却是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么严重？”
板着脸，主管说道：“别多问了，再多问连我都有麻烦，记住：有关这个案件的一切，无论是什么信息，都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明白吗？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连我都得跟着倒霉。”
“对了，既然现场已经勘查完了，那就赶情把报告写出来吧，上面可是急等着要用呢。”
汤姆点了点头，却又迟疑道：“可那些疑点怎么办？我现在还没办法作出结论。”
想了想，主管说道：“把你的分析也一起写上吧，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然而真相只有一个
机器人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影起美国太大的波动，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一事件的发生，就连事发地点周围的居民，也仅仅只是从新闻里知道了那间工厂曾经爆发过一起黑帮火拼事件，为此，州政府甚至还特意组织了一场打黑扫毒的行动，很是清理了一批平时冒尖的黑恶帮会，倒是让社会的治安水平和州长的支持率上升了不少——至于说消息更为灵通的媒体，似乎也都保持着某种默契，对事件中出现的种种疑点毫不理会，反而大炒出一堆火爆的娱乐八卦，成功的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
但背地里，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像，就连始作蛹者的蝴蝶，恐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给美国高层带来的震憾和联想有多大。
被列为最高机密的机器人残骸早已从ｆｂｉ总部被转移到了５１区的研究中心，在这个汇聚着美国最精锐的科研力量的秘密基地里，几天来，它接受了最为专业的拆解和分析，随着一项项技术指标和数据的检测结果被确定，它所造成的影响也在不断的增大——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美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没有之一！
是的，从机器人本身已经被证实的技术指标和加工工艺来判断，它的技术含量倒也不是很高，最多也就是比目前世界最先进的水平高出了几十年而已，而最关键的能源核心和控制系统，因为都已经自毁，所以目前还无法确定它们的技术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台机器人的存在，结合中国所拥有的那台超级电脑，毫无疑问已经证实了在地球上，在人类文明的周围，真的存在着一个能够打破时空与位面阻隔的伟大存在，它证明了很多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技术和力量，完全有可能成为事实，或者说已经成为事实，它更是证明了，这种力量其实是可以被触摸，甚至是被掌握的——这背后所代表的种种意义，才是它如此令人激动和兴奋的原因，这也正是为什么几天来，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美国的高层间却早已是风起云涌，各种谋划和串连不断的原因所在。
不单单只是政府的高层，就连资本财团的势力都在参与进来，在如此巨大的利益诱惑下，没有人会不动心，且不说那机器人所包含的种种先进技术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蛋糕，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在它身后所隐藏的那个神秘的力量，究竟还有着怎样的伟力，但即便只是已经展现出的这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为之疯狂了。
想像一下，如果这位神秘的主神真的可以打破时空的阻隔，那么，它所掌握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台超级的电脑或一具先进的机器人？在那些发达的时空里，难道就没有更加先进的医疗技术？难道就没有更为有效的长生方法？很多现实中还处于起步阶段的技术，比如克隆，比如基因修复，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基因调试，在那些发达的世界中会不会早已经实现？在这些技术的基础上，目前还只能存在于想像中的换脑技术，甚至是思维转移，又是否可以实现？
是的，贪婪的资本家们或许不会关心人类文明的发展，也不会在乎人类是否可以冲出地球，成为真正的宇宙文明，但他们绝对不会不关心自己的生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与权势之后，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遗憾，也就是无法用金钱来换取更加健康和漫长的生命了，再多的钱，再大的权势，如果没有生命去享用，又有什么意义？
生命是上帝的领域，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哪怕是内心再怎么不甘，资本家们也只能认命，毕竟在发达的科技下，他们也清楚，这世上不可能有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可求……可是现在，主神的存在却让他们看到了这种希望，虽然还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但至少，这个影子让他们种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实现的可能，更别说在这背后，还同样包含着足以颠覆世界的伟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动心，不疯狂？
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在美国这样一个资本为王的国度里，资本更是有着常人无法想像的伟力，当资本家们一致的决定：必须要找出主神，至少是想办法接触到主神之后，整个臃肿的官僚体系也就在一股股强大势力的推动下，突然变得高效起来，这也使得ｆｂｉ局长那份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通过的申请，莫名其妙的就得到了众多国会议员的支持，虽然该死的cｉａ又从中横插了一杠子想要截糊，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份提案能在国会正式通过，这份巨大的蛋糕不管怎么分，都足够让很多人吃得满嘴流油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切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一篇报告却完全打断了局长大人的好心情：发现机器人残骸的战斗现场，居然存在着造假的可能？
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的形象，局长大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就将这份报告砸在将报告交给他的那名主管的脸上：你这混蛋究竟是收了多少的好处才会把这样的垃圾弄进我的部门？还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做，信不信我现在就调你去北极搜索逃亡的纳粹残党，不找到绝不允许回国？
造假……别的事情可能会造假，这机器人能造假吗？５１区的专家都已经证实了，这机器人所包含的技术至少也比现在人类的最高水平先进五十年，这就证明了这东西绝对不是现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能造得出来的，包括美国都没能力制造这样的机器人，说它造假？那么这造假的人是谁？他的目的又何在？
更重要的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你给我弄来这样一份报告，你想干什么？虽说国会里现在很多议员都已经表示了对部门扩充计划的支持和理解，但同样还有一些死脑筋在摇摆不定或是反对，这时候让他们看到这份报告会是什么后果？不等于是送给他们否决这一提案的最好理由吗？
在局长如同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主管被吓得直冒冷汗，急忙辩解道：“局长，进行现场勘查的人是汤姆，您应该知道，他是我们部门最好的痕迹鉴定专家，不少的疑案都是靠着他找出的线索才侦破的……这个人性格有点古怪，但他的职业水平还是很强的，我认为……他这种分析，应该还是有些道理的。”
有道理？你这么喜欢讲道理，你怎么不去当老师？你当个屁的特工？
凭心而论，报告的分析本身的确是很有道理的，这也正是主管为什么明知这份报告肯定不会被局长大人喜欢，却依然要将它送来的原因，可惜局长根本就没兴趣听他的理由，也不在乎报告中所分析的这些道理，他只知道，这份由他的部下上交的报告，很可能会毁掉他所有的心血和期待——这就够了。
是的，ｆｂｉ的确是美国最大的两个情报部门之一，作为局长，他位高权重，虽不能像早些年间的胡佛那样一手遮天，却也同样是大权在握——但谁会嫌弃自己手上的权力太多呢？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对这次的事件这么上心？又为什么要极力促成政府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处理与所谓的主神相关的神秘事件？在其中除了的确有几分是真的对这些事感兴趣，也认为它们确实很重要之外，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份扩张计划能够给他带来的好处。
一个新部门的成立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更多的预算，更大的权限，更宽广的舞台，更多表现的机会——就算这个部门无法直接掌握在他的手里，可作为美国最大的两个特工组织领导人之一，他绝对有无数种办法在这个新部门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从而将它直接或间接的控制在手中。
更重要的是，正因为主神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凭借着此次的运作，一旦事成，那么毫无疑问，他这个掌握着主神第一手资料的局长大人，绝对会成为所有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这将会带给他多大的好处？
这样大好的形势，怎么能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不开眼的部下毫无根据的猜测和分析，就毁于一旦？别说局长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了，那些已经被主神的存在勾引得红了眼的各方势力，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然，这些‘道理’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哪怕面前站着的是局长大人的心腹爱将，他也同样不会把这些绝对会授人以柄的话说出来：作为一个特工头子，要是连这点最起码的安全常识都没有，他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办法驳斥这篇该死的报告。
“证据！我要的是证据！而不是什么天才的凭空想像！”一边说着，局长一边将报告扔进了碎纸机，然后面无表情的下令说道：“下午两点钟，我要白宫接受总统的询问，在那之前，我要看到一份新的，更加客观的报告摆在我的办公桌上，希望你不会让我再次失望。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也可以交给别人来做。”
脸色一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主管急忙应道：“我这就去准备，请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着主管走出房间，局长冰冷的表情也渐渐缓解，这时，他的目光却又不经意的投向了那已经化为碎片的报告，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深思的神情。
汤姆这个人他虽然不熟，却是了解的，那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勘查专家……莫非这件事还真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这丝疑惑很快就被局长从脑海中抹去：别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会是有人在造假，就算确有其事，在目前的形势下，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拆穿它——能让国会和背后的那些势力同意情报部门扩张权力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比起这点来，区区的真相算得了什么？将来就算出了问题，反正造假的又不是他，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七十七章神盾局有了，九头蛇在哪
在多方势力的推动下，新的部门终于成立了，并且，针对这新部门的职权，相应的法律条文也正在进行修改，虽然结果与局长大人最初的期盼有些出入，但这个结果，依然让很多人都拍手称庆：要知道，自从胡佛倒台以来，美国上上下下为了防止再出现这么一个反咬主人的恶犬，对两大情报部门，尤其是负责对内的ｆｂｉ可是没少敲打，能打这样一个翻身仗，可见是多么的不易。
国土资源调查以及非法移民管理局下属特殊事件处理部，简称为特事部，就是这个新成立组织的名称……不过有趣的是，可能是因为其职能和名称实在太像漫威作品里那个强到爆表的特工组织，所以在某个范围内，很多人倒是更愿意用‘神盾局’来称呼他。
和绝大多数怀有特殊使命的组织一样，特事部自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自己就是为了抓主神的，所以，对外他们只是挂靠在移民局旗下的一去特别执法行动队，政府对外的宣传是为了打击越来越严重的非法移民问题——这不仅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更重要的是，这个身份也的确可以便于他们今后的工作展开——如果需要经常在没有手续的情况下就随意去盘查那些可疑人员的话，移民局这个身份恐怕会比警察还好用。
凭借着之前所搜集到的情报和掌握的线索，可以确定，主神所派遣的行动部队通常规模都不会太大，很可能只有一个或是数个人组成，而且这些人似乎都非常善于隐藏，否则各国政府也不至于直到今天依然对他们几乎是一无所知：像中国出现的那个爱国回归者和美国这次在战斗现场发现的机器人残骸，应该都只是特殊的个例，所以，要想找到他们，首先就得有一张密不透风的情报网络，最好是能及时的侦测到任何地区内出现的陌生面孔，否则，要在茫茫的人海中去找到几个甚至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的主神战士，就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还是连个最基本的目标与范围都没有的瞎捞。
老实说，这个工作并不好做，这也正是为什么两位局长都没有推荐自己的得力部下来出任这个部门领导人的原因所在，虽然在这其中，也有他们很清楚这个位置有多少势力盯着，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染指的因素在内，但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这个新部门的职权在很大程度上根本就是一个违背了美国国情的存在——可想而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将来会是什么下场，在某种意义上，这个人就跟当年的胡佛一样，那就是一条被推出来做事的疯狗和事后的背锅侠，有点脑子的人是都不会去沾手的。
何况，要掌握一个部门，办法又不是只有一个，比起高高在上的局长来，反倒是那些不怎么起眼，却责大权重的要害岗位更为关键，这些中低层的骨干其实才是一个部门和组织的核心，这个道理搞了大半辈子情报的两位局长又岂会不知？
至于说，为什么说这个新成立的部门会遭人恨，其实理由很简单：这个部门的目标与职责决定了它从一开始就必须是要以对内的绝对掌控为手段的，而这一点，在美国却是绝对犯忌的行为。
很多人都只知道美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却完全忽略了它的本质实际上是一个联邦——而且，与苏联这个依靠绝对强悍的武力和坚定的信仰所建立的红色联盟不同，美国的这个联邦，他与其说是一个国家，还不如说是一个众多利益的结合体与同盟，这也就决定了它的中央政权根本不可能像苏联或其他完整的国家一样，对内能具备绝对的权威与掌控。
事实上，在美国，不说那些隐藏在幕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财团势力，单单是作为地方政府的各个州，甚至是一些单独的城市，都是有着极大的自主权的，在不违背宪法的前题下，他们甚至可以拥有独立的司法权和武装部队，这在其他国家完全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对于这种情况，政府本身当然也是心知肚明，但却无力改变，因为这不单单只是涉及到了美国的国体与宪法，更重要的是，它涉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有谁想要逆天的将美国整合成一个类似于苏联或中国那样的中央大政权，那他等于就是要单挑整个美国所有的利益集团——别说从根本上扭转了，哪怕只是想动一下其他人的蛋糕，那都是要被打黑枪的：不然你以为美国历年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总统死于刺杀？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国情，所以美国的各方势力是绝对不会容许联邦政府和白宫的实力太过强大的，在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情报力量了：别看ｆｂｉ名声不小，权力似乎也挺大，但那只是针对一般的普通公民而言，实际上，他们对于美国本土的掌控力度根本就没有一般人所想像的那样大，而且这个部门本身就早已被各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若非如此，后来也不至于闹出那么多国际丑闻。
而现在，新成立的特事部却必须要在美国建立一套覆盖全国，而且能渗透到每一个角落的庞大监控体系，若不是为了获得主神的力量，这种事情别说去做，连想一想都是会出人命的。说是只针对类似于主神这样的神秘事件，绝不插手各地方政府的正常执法，但脑子得有多傻的人才会相信政府的这番保证？当一个如此庞大的情报体系真的建立起来，就算它真的什么都不做，对各方来说那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说，就像漫画里的神盾局最终在各方势力的猜忌下灰飞烟灭一样，这个现实中缩小版的特事部，将来会不会落得个同样的下场，那也是难说得很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至少在目前，这个特事部还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虽说除了一个架子和政策什么都没有，连办公地点都只是借用了ｆｂｉ总部里的两层办公楼，但从各部门抽调的精英们在得知了一些内幕后，却是一个个士气爆篷，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干一番。
可惜的是，现实与理想总是存在着差距，尽管这些精英们已经相当的努力，但他们刚接手的第一件案子，也就是工厂里的神秘火拼案，却在一开始就陷入了死局——与此同时，已经交出了所有调查资料的ｆｂｉ却在拍手称庆：这么大个黑锅，亏得是有人接手，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得被它坑得降职扣薪没假期呢！想想都让人开心啊。
查？怎么查？
没有死者，没有目击者，找不到任何涉案的动机，正常情况下，还可以从武器弹药入手，可坑爹的是，这案子里涉案的武器就跟那台机器人一样，同样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这也就意味着根本无法从这方面去追踪它们的源头。
至于说工厂方面，ｆｂｉ也早就调查过了，原来的工厂主只是一个普通的企业家，在不久前，因为股市投机的失败而破产，在枪杀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之后便从股票交易中心的大楼上跳了下来，相关的资料在警局都有备案，为防万一，ｆｂｉ甚至还特意派人暗中去墓地看过，里面的确可以找到他们一家人的尸体，而工厂在被银行没收后，也还没有找到买主，目前处于闲置状态，其本身也只是一家技术含量很低的普通机械加工厂，基本可以排除是被袭击目标的嫌疑——目前最合理的推测，是括主神行动队在内的两股势力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在这里遭遇，然后爆发了一场意外的战斗，这或许也正好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在匆匆撤退时，甚至连机器人残骸都来不及回收的原因。
无奈之下，特事部只能从工厂本身着手，目前正计划将整座工厂全部拆除，对厂房和机器在内的所有一切进行最彻底的分解，以确定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依旧没有发现，不排除还要挖地三尺的可能。
也只有在这时候，自由世界的精英们才会忍不住偷偷羡慕某个被他们视为邪恶化身的红色国家，因为据他们所知，这个红色国家不仅早已将政府的力量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阶层与角落，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民居然对此还习以为常毫不反感，甚至每个人都能积极主动的充当政府机构的眼线，主动为政府提供任何让他们感觉到可疑的线索，而这种行为居然还是无偿的！
你能想像吗？在美国，别说让公民主动无偿的提供线索，很多时候警方办案甚至想找个能够作证的证人都难如登天，因为谁都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毕竟得罪警察没啥大不了的，但如果不小心得罪了黑帮或是别的什么势力，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
或许，这也就是那个国家为什么明明比美国落后那么多，却可以在主神的事情上抢先一步的原因所在？ 

第二百七十八章传说中的神器
美国，５１区基地。
摆满了各种先进仪器的实验室里，十几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科学家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一项项数据不断的被核对，一台台仪器不断的被调试，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当前的工作中，因为他们都清楚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这很可能就是揭开这台神秘机器人核心秘密的关键之所在！
“电压正常。”
“数据传输正常。”
“最后一次自检，我需要做到万无一失！”
长长的吁了口气，威尔博士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紧张，一边却又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被摆放在实验室中心工作台上的那块小小的黑匣子，即便是从不相信上帝的他，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这次的尝试能够成功。
这是什么样的技术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再加上这些天来的不断测试所得出的结果，他是绝对无法相信这个小小的黑匣子，也就是机器人的硬件存储器的容量，居然达到了一千ｇ以上，在得出这个结果之时，他和他的同事们甚至都认为测试的数据出了问题，直到反复的核对和计算之后，才确定了这一结果是真实可信的……事实上，因为硬盘绝大部分都已经损坏，所以实际上它的容量很可能还要超过这个数字。
一千ｇ，这是什么概念？
就在去年，也就是１９８０年，世界最大的计算机公司ｉｂm刚刚推出了一种全新的‘薄膜’磁头技术，并在这种技术的基础上成功的制造出了人类第一块容量超过１ｇ的硬盘：被称为‘ｉｂm33８０直连存储设备’的硬盘容量为2.５ｇｂ，然后他们利用八块这样的硬盘组建了一套堪称是全世界最强的超级存储系统，总容量达到了惊人的2０ｇｂ。
2０ｇ对比１０００ｇ，虽然差距是有点大，但似乎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不是吗？毕竟这本身就是一台远远超出了人类科技水平的机器人，如果没有这样的差距，反倒让人怀疑了。
但是，如果让你知道，这个2０ｇ的超级存储系统，它的重量居然达到了2吨，你还会觉得这种差距是可以理解的吗？眼前的这个容量超过了１０００ｇｂ的硬盘的重量是多少？应该还不到一公斤吧？而且在这其中，大部分的重量实际上都只是为了保护它的核心而存在的金属外壳，这是什么概念？
只要简单的计算一下就不难发现两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就算是按照一公斤的重量来计算，哪怕只是采取最简单的堆砌的方式，以两吨的重量为标准的话，也意味着这种存储技术的容量完全可以达到甚至超过两百万ｇｂ。
这就是技术的差距！它大得让人绝望，但同样也让人向往。
不过，威尔最关心的却并不是这种技术本身，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台机器人的硬盘里，究竟保存着什么样的内容？是什么样的程序和系统才会需要如此庞大的存储空间？这台机器人，它究竟只是一台僵硬的，只会依照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运行的机器，还是一台已经具备了基本智能与思考分析能力的人工智能体？它的程序是如何编写的？那复杂的判断和数据处理又是依据的何种逻辑？
当然，在这其中，还有军方和情报部门最关心的：它究竟来自何方？又担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在那间工厂里，它在与谁战斗？怎么样才能找到或是联系上它的主人？
这些秘密能否被揭开，就全看今天的实验是否能恢复，以及能恢复多少损坏的硬盘中那些宝贵的数据了。
随着最后一次自检的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宣告就绪，威尔博士也终于下令，将硬盘的数据线与基地的超算相连，开始正式的读取硬盘中残存的数据，并试图对它们进行分析，解读。
这个工作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实际上，难度却大得超乎想像：要知道，即便是硬盘中的数据没有加密，也没有损坏，它的容量相对于基地的超算而言，也依然太过庞大了：一千ｇｂ，如果换算成文字，恐怕把全世界所有的书籍都录进去都足足以余，如此庞大的数据量，即便是采用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也难保它不会当机。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硬盘的绝大部分数据都已经自毁了，所以真正需要和能够处理的数据量就小了很多，也亏得是这硬盘的自毁系统似乎是在攻击中受到影响，才没有彻底的将硬盘从物理上销毁，让现在的恢复工作有了尝试的可能，否则，若是面对一堆被烧焦的焦碳，恐怕就连上帝都无法弄清这里面究竟保存着什么样的数据了。
所有人静静等待着，同时，操作人员也密切的注意着计算机的运行情况。
一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便实验室里的冷气已经开到了最大，专家们的额上依然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运算量达到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了……机器正在过热。”
“继续！”
“百分之九十了！温度已经超过危险值，需要马上停止！”
“不！继续！”
“再不停机，超算会烧毁的！”
“硬盘里的数据不知道还能保存多久，我们没有时间，就算烧掉这台计算机，只要能获得里面的数据，也是值得的……数据已经解析了多少？”
“不到一半。”
听到这个数字，威利的心顿时一跳，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中国人手中的那台超级计算机……如果能有这样的计算机，那么这份工作应该会轻松得多吧？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机房里的计算机柜已经可以看到肉眼可见的青烟，一群群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手持鼓风机对着机柜一个劲的吹风降温，但即便是这样，依然不断的有零件被烧毁，虽然在设计时，计算机本身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但硬件的损坏虽然还没有达到足以令系统崩溃的地步，但计算效率却在不断的降低——要知道，这可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它的价值可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这样超负荷的运行，每一亿所造成的损失都足以让一个中产家庭破产，而且谁也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多久。
疯了，都疯了……紧盯着计算机的显示屏幕，看着上面如瀑布般的数据不断刷新，威尔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外的一切，虽然如此高速的数据刷新使他根本无法看清这里面所包含的内容，但是，他依然瞪大了眼，不愿放弃每一个细节。
终于，就在机房里突然一暗的同时，超算的显示屏也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就差这一点了，就差一点……”
“没办法，系统崩溃了，计算单元损毁太多，在修复之前，已经无法启动了。”
“数据呢？数据恢复了多少？”
“马上启用备用的计算机，把硬盘数据接过去，查看一下。”
一番忙碌之后，屏幕再次亮起，在调出已经恢复的数据之后，众人终于惊喜的发现，硬盘内已经出现了一份相对还算完整的文件。
可惜的是，这种文件格式是从未见过的，根本无法打开。
“看格式，应该是一段视频文件，不过我们没有这种文件的解码工具，破解的话，恐怕需要一些时间。”
“等等，这种格式，我记得从中国传回的资料里好像有提到过。”
“那还等什么？马上把资料调过来！”
……
数日后，瞪着通红的双眼，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赶工之下，威利等人终于完成了解码工具的编写，这还得多亏了从中国传回的那些编程资料，而且资料中所提到的几种视频解码软件本身就包含了机器人的硬盘里所解析出的这种文件格式，工作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否则，若是要靠自己的摸索来破解，那工时恐怕就得用‘年’来计算了。
长长的吁了口气，在反复检查了几遍之后，为防出现意外而损毁资料，又特意将从机器人硬盘里解读出的那份文档进行了多次复制备份的处理，在确定了所有工作都已就位之后，威利才沙哑着嗓声下令开始播放文件。
画面打开的瞬间，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令人惊奇的是，屏幕上除了现实的影像之外，竟然还浮现着许多类似于数据标签的东西。
“这玩意儿还没弄好吗？”画外音响起，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画面上的这个男人似乎在调试着什么，很快退后了一步，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成了，现在可以给它下命令了。”
镜头转动，对准了一旁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体型彪悍的男子。男子的目光正对着镜头，明显透出几分不屑：“这东西有什么鬼用？就算当炮灰都不够格，恶魔队的人就算再烂，也不可能被这种东西干掉，我能指望它干什么？”
镜头再次转动，看起来像是技术宅的男子一脸的无所谓：“毕竟只是一个低级位面，不值得投入太多资源，要不是主神说这个位面可能存在着宇宙魔方的碎片，谁会在意它？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又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正好借这东西探探路，搜集一下这个位面的资料，要是能找到碎片或是恶魔队的线索，那就算赚的，找不到也无所谓，一个炮灰机器人而已，又不值钱。”
彪悍的男子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同了这个方案：“好吧，就像你说的，反正试试也不亏……”
刚播到这里，画面突然一阵撕裂卡顿，然后便自动关闭……没办法，尽管所有人都意犹未尽，恨不得马上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恢复的数据就这么多，前面那段能播得出来都是万幸了。
不过，即便只是短短的十几秒的影像，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很多了啊！
即便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专家们依然沉浸在那巨大的信息量之中：主神的存在再次得到了印证，而且居然好像还存在着另一股敌对的势力，那个恶魔队听起来似乎就不比他们差多少啊……想想也是，能被掌握着时空力量的主神战士们视为对手的势力，能比他们差多少？相信那至少也得是同等级的存在吧？而那个被他们所惦记的，名为‘宇宙魔方的碎片’的东西，也是令人浮想翩翩。
应该……也许……不可能……这东西，该不会是漫威的动画里所说的那玩意儿……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一定要找到它
短短十三秒的视频，不仅被反复的播放了无数次，更是被逐帧的打印成数百张图片，然后交给由最好的情报分析员与科学家组成的小组进行最细致的分析，力求找出这里面所包含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条信息。
首先，两名出场的主神战士都是欧美人的面孔，而且口语中都带有浓厚的美国口声，语言专家甚至从发音的细节将两人的出身地都锁定到了城市的范围。照片被打印出来，已经由特事部去展开调查——虽然知道内情的人都对是否能找到这两个人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从对话中不难判断，他们多半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否则在谈到这个世界时，就不应该是那种语气和态度。
然后，画面中所出现的背景虽然不多，却也出现了几件非常先进的设备，遗憾的是，因为信息量实在太少，而且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又太过模糊，即便是最好的专家也无法判断这些设备的作用，但也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技术非常先进的工作室，多半是这些主神战士用来维护和制造装备的基地。
让人无语的是：让众多专家和军方几乎为之癫狂的这台机器人，在这两名主神战士的口中，居然只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消耗品，这一点可是完全出乎了专家们之前的判断——在他们的猜测中，这台机器人应该是具备极强的作战能力的，测试中机器人的胸前的装甲和金属头部完全可以承受近距离的普通步枪弹直射而不被穿透，加上机器人所具有的强大计算能力和反应速度，它的瞄准速度和射击精度怎么算都应该比人类高出一大截，有了这两项优势，哪怕智能方面差点，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台可怕的杀戮机器。
但是，从这段机器人纪录的录像来看，它竟然只是对方随便扔过来的，类似于探路的石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主神战士的实际战斗力，很可能比预计的更加强大，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如此强悍的机器人不屑一顾……老实说，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这些人越是强大，也就意味着找到和控制他们的难度就越高，但具体高到什么地步，那就得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判断了。
不过，这个发现同样也令人兴奋：连如此先进的机器人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屑一顾，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们的手中，其实还掌握着更多更先进的技术？若是能得到它……哪怕只是这些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的消耗品，也足以让美国在很多技术领域里少走几十年的弯路了，特别是那种核聚变的技术，若是能得到，那更是可以改写人类的历史，到那时，别说是区区的一个苏联，就是全世界加在一起，都只有给美国舔鞋的份！
但是，在这其中，最让人在意的，或者说，最大的发现，还是要数两名主神战士所提到的那个‘宇宙魔方的碎片’，不仅仅是因为这东西一听就价值巨大，甚至大到连主神都在关注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从俩人的对话来看，这东西居然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无论是主神还是主神的战士，又或者是他们所提到过的恶魔队，基本都可以确定是掌握着时空力量的大能，这就意味着他们除了在执行任务时，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能不能找到他们，多半还得‘随缘’，但宇宙魔方却不同啊！既然主神都说了，这东西就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只要能找到它，就算无法直接获取它的力量，哪怕是用来跟对方作交换，那也比像现在这样大海里捞针要强吧？
更重要的是，在科学家们的分析中，基本都一致的认为，能让掌握着时空力量的主神都在意的东西，那多半也跟时间或空间的力量有关，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主神所说的是‘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着宇宙魔方的碎片’，而不是‘魔方的碎片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碎片其实是分散在不同的世界之中的？而一件物品被打碎后，它的碎片居然还能溅射到不同的世界之中，这又意味着什么？
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要得到它！
科学家们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发出怒吼，对于他们而言，能在有生之年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宇宙真理，哪怕是死也值得了，至于说这东西究竟能给美国带来哪些好处，又会给人类的世界带来哪些改变，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特事部，ｆｂｉ，cｉａ，以及军方也同样被惊呆了，确切的证据和专家们的肯定让他们无法质疑这荒谬的一切，而科学家们对于宇宙魔方的描述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只要一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某种能打破时间与空间限制的力量，而这件东西却又没有掌握在美国手中，就有一种末日将临的感觉。
总统阁下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他总感觉这世界似乎在往某种诡异的方向发展：先是主神，接着又冒出台技术逆天的机器人，现在更好，连宇宙魔方都出来了，既然这样，那复仇者联盟呢？这些超级英雄在哪？在哪？没有超级英雄，谁来保卫这越来越歪的世界和平？
吐槽归吐槽，但总统也明白事态严重，没有多想就签下了一堆文件，总之都是增加预算和展开一系统调查项目的申请，也不管有用没用，既然宇宙魔方这么重要，哪怕是一块碎片，也绝不能落在别人的手上啊！不然到时真弄出什么妖蛾子来，他手下可没有什么复联能拯救世界。
迷你版的神盾局倒是有一个，不过……估计也顶不了太大用。
……
国家机器的力量绝对是强大无比的，一旦开动起来，在有杀错没放过的原则下，最先倒霉的就是威漫——没办法，谁让这宇宙魔方就是他们作品里的创意呢？虽然没人能确定这两者说的是同一件东西，但这也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线索了，自然得问个明白。
被莫名其妙的传唤到ｆｂｉ的总部，威漫的老总和一干主创编辑起初当然是抗拒的——就算公司有点偷税漏税的小事那也是归国税局管，跟ｆｂｉ根本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好不好！何况把他们当犯人一样审问的还根本不是什么ｆｂｉ探员，而是一群从没听说过的‘特事局’，这明摆着就是滥用公权啊！
不过，比起手下的编辑来，斯坦李好歹也是上流社会的人士，所以对于近段时间政府发生的一些密闻虽然了解不深，却也有所耳闻，一下就看出了这群能在ｆｂｉ总部里圈地办案的人的不凡之处，知道事态非比寻常，态度也随之发生了转变，变得有问必答，可惜的是，他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对方满意。
这也难怪，创作的事情，靠的本来就是灵光一闪，谁能说得清自己当初的那个念头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会想到要设定这样一个具有无限能源和魔力，甚至能打通空间通道的宝石？为什么这个宝石却又不像一般的宝石那样是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却要起名为宇宙魔方？这个创意当时究竟是自己无意间想到的，还是得到了什么提醒？自己在此之前或之后，还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概念？比如，在某部曾经看过的小说或是古藉中，会不会就有类似这样的描述，然后给了他创作的灵感？
凭心而论，这些问题还真不是故意刁难，事实上考虑到斯坦李的身份和影响力，特事部在询问时可以说已经是相当的客气，但即便是斯坦李和他手下那帮编辑再怎么愿意配合，很多东西也是根本说不清的——本来就是没有的事，非逼着你想，结果自然是越想越出鬼，最后弄得自己都一头的雾水不敢肯定起来。
不过，虽然是有些生气被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斯坦李也不是傻瓜，如果说一开始还弄不清对方的目的的话，在被追问了这么半天之后，哪还看不出来对方对于无限宝石，尤其是宇宙魔方的设定特别的在意？原本还以为是漫画内容在哪些地方犯了别人的忌，但对方却根本就不关心剧情的内容，而只在乎那些设定，这就相当有意思了……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一个政府高级情报部门对一件漫画里的东西如此在意呢？
答案虽然荒谬，却完全是呼之欲出啊！
虽然难以置信，斯坦李却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下，而对方果然也是一幅‘你不该问这种问题，我也不会回答’的态度，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一颗心顿时狂跳不止。
上帝啊，难道说当初的那个灵感，真的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而产生的？这样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本来就不缺乏想像力的大作家在如此劲爆的真相刺激下，终于脑洞大开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二百八十章好像有点玩脱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当一件事情有两个以上的人知道后，就不再是秘密了；同样的道理，尽管宇宙魔方碎片的存在从一开始就被列为了最高机密，但事实上，这件事在上层的圈子里却很快就被传遍，甚至还掀起了一股连常人都可以感受到的考古热潮。
没办法，说是最高的机密，也的确是作了重重的保密，但算一算，不考虑泄密的问题，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有好几十人之多，在这其中有专家，有特工，有政府要员，有总统……专家和特工暂且不说，以美国的政治结构，政府要员和总统知道了这件事，跟他们背后支持的财团知道又有什么分别？
没什么可指责的，只有傻瓜才会真的相信在一个资本为王的国家里，一个无根无萍的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总统或是政府要员，说白了，即便是对于总统本人而言，他所在的家族利益和集团利益也是要高于国家和政府的利益的，毕竟作为总统，他最多也只能连任两届，也就是八年，这个权力虽大却是无法传承子孙的，唯有家族的财富和人脉才是他们真正能掌握和拥有的东西——如果他们还想让自己的子孙也同样有机会当上总统的话，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家族和背后的利益集团能永远的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
没人知道主神战士口中的宇宙魔方碎片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拥有着怎样的力量，但越是如此，才越是显得它神秘而又珍贵——正因为未知，才给了人们无限想像的空间，只要一想到有可能通过这件神器掌握时间与空间的力量，又或者是联系上那神秘而伟大的主神，就没人能保持冷静。
于是，漫威一下就火了！
尽管他们此前也很火，但就一个公司而言，漫威所代表的财富在美国的资本世界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甚至连财团都称不上，也完全没资格进入最顶层的那个圈子——连接触都不可能，因为最顶层的那个圈子，他们的实力已经不是能用多少钱来衡量的了，事实上，他们就是‘帮’政府印钱的人，钱对他们来说，那真的就跟一张纸没有任何区别。
但从特事部回来后，斯特李却突然间成为了这些最顶级的资本势力的宠儿，一个又一个之前他根本没资格去接触的大人物带着满满的诚意和支票前来跟他商谈投资和合作的事宜，甚至还带来了他们身后更大人物们的问候，而这些大人物们所给出的合作条件之优惠，在他看来简直就跟送钱没什么两样——更重要的是，大人物们还许诺，将会带他进入那个做梦都想进入的圈子：当然不是最顶层的，但也足以让他目前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发生质的转变，这可比直接砸给他多少钱还实在得多。
当然，尽管这些好处多得能亮瞎人的双眼，但同样作为资本家的一员，斯特李自然也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尤其是前来示好的这些资本大鳄，更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们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这些示好又何尝不是一种示威？道理明摆着：人家能一手将你捧上天，自然也就能一脚将你踩入地，是上天还是入地，就看你是否会做人了。
宇宙魔方，这就是大人物们所提出的唯一条件——他们需要了解有关于宇宙魔方的一切：无论是当初是怎么想到创作它的，还是在它背后，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设定，它的能量是属于什么样的性质，它所散发的辐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测，在哪些资料或古籍中曾出现过与它类似的描述……等等，基本上与特事部所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但不同的是，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所承受的压力，却远远超出了面对政府特工时的千百倍。
再强力的政府机构也要讲道理，讲法律，他们不会因为你回答不出问题就弄得你家破人亡，但这些资本大鳄却不会在乎法律和道理是什么东西，如果给出的答案不能让他们满意，那后果，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漫画公司能够承受的。
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斯特李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光是作品中的内容，就连自己一些从未向人透露过的灵感和想法也都倒了出来，虽然没啥卵用，但至少也体现出了他配合的诚意：要知道，对于一家漫画公司而言，这些东西可都是最核心的商业机密，哪怕是在面对政府的询问时，他都没说的。
也亏得是资本大鳄们心里也清楚，这事多半就是个巧合，就算里面真的存在着什么未知的联系，斯特李应该也是不清楚真相的——他要知道宇宙魔方的存在和重要性，还会傻得将这东西当成自己漫画的素材公之于众？而且斯特李一生的经历都清清楚楚，他的创业和创作没有半点可疑之处，怎么看都不像是掌握着神奇力量的暴发户，加上他又如此的配合，自然也就没什么必要去难为他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不为难而已，至于暗中是否会监视，那就不好说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波滔汹涌下的冰山一角而已。
除此之外，众多原本冷门的历史学家，神学家，一夜之间都成为了各方势力的宠儿，这些熟悉每一段历史和各种隐密的传闻的专家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被动员起来，全力的查找历史中一切可能与某种神秘力量之物有关的信息，从埃及的金字塔，到西藏的神佛转世，从日本的勾玉，到中国的神话传说，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构的，只要可能有关，都被一一列出，然后自然就会有相应的团队依照这些线索去搜寻。
这当然是海底捞针，甚至于，就连捞的这根针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未知，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很多人依然愿意试一试，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再多的花费只要能换来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值得的……反正花掉的那些钱，随便发动一场金融风暴什么的就能轻易的转稼到那些普通人头上。
其实，有用的线索也不是没有，事实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要说这宇宙魔方的碎片谁才是最有嫌疑的持有者，那绝对是非中国莫属！只不过，针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却不是说得那样轻松的，在那个庞大的国家里，资本的力量还没有真正的萌芽，而且在此之前，各方势力其实也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功夫，不管是明的暗的手段，只是，因为时间太短，而且中国方面对于这方面的情报又看得太过严密，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恐怕是很难取得突破性进展的。
也亏得中国本身的实力不弱，而且还是一个核大国，否则，单凭这样的嫌疑就足以让美国下决心来发动一场战争了，哪还需要这样勾心斗角的找什么证据？也正因为拿不准中国究竟有没有得到宇宙魔方的碎片，无法确定那台神奇的电脑究竟真的是某个狂热的爱国者从主神那里带回来的，还是通过宇宙魔方的力量获得的，所以美国才不敢将这层窗户纸挑破，利用自己强大的实力来迫使中国交出碎片。
万一中国根本没有得到碎片，其实根本不知道碎片的存在，怎么办？交不出来，难道真的要跟他们开战？或者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怎么确定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或者说，气势汹汹的找上门去，然后对方一句没有的事，就打道回府？这帝国主义的脸还要不要了？
对于一般的小国家，不管是对是错打也就打了，但这他娘的可是个核大国啊！退一万步，就算不考虑核武器的因素，中国拥有的常规兵力也达到了数百万之多，他们甚至可以一边跟越南打得火热，一边还有闲心搞经济建设，要灭亡这样一个国家，美国需要投入多少兵力？就算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国会和民众是绝对不会同意发动这样一场战争的，既然如此，那又怎么能对中国形成足够的威胁？
不仅如此，现在魔方碎片的存在应该还只有美国知道，这就意味着如果碎片没有被中国人拿到，那美国就是占有先机的，可一旦将这件事摆上桌面，那即便是美国，也不可能再独占这份宝藏了，不止要分给欧洲盟友们一些好处，还得面对苏联可能狗急跳墙引发的变数，怎么算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如果能拿到中国人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们的确是得到了魔方碎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无论是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容忍中国掌握这样的力量，到那时，美国就有足够的底气让中国把吃下去的好处都给吐出来，最差的结果也是将碎片交出来由两国共享，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中国不会不知道，一旦事情曝光而他们又拒不让步的话，那等于就是把全世界所有的列强都逼到了不得不跟他们开战的地步，因为不趁着他们刚掌握魔方碎片的力量，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下手，等到他们种完田爆够了兵，那大家伙就都可以洗洗去睡了，因为之后的地球，再不会有他们说话的余地，甚至连他们的国家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恐怕都得看中国人的心情——各国的高层只要不是傻瓜白痴，就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在那种情况下，能作出让步的就只有中国！
关键，还是得看情报！ 

第二百八十一章这是要当种马的节奏么
一个星期后，重新回到国内的蝴蝶甚至都懒得去管货物的交接，一见面，就一个劲的追问计划成功没有，美国那边有什么反应。
对于他这种超乎寻常的关注，工作组倒是并不意外——对于他的心理状态与行为的监控与分析，本身就是工作组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事实上他这种心态也并不难解释，无非就是寻求刺激而已，就跟一些发达国家的年轻人闲得没事之后总是会变着法的找乐子和各种作死一样，蝴蝶现在基本上也就处于这种状态，只不过因为能力和性格的原因，他找乐子的方式更为疯狂一些。
说白了，在拥有了穿越时空的力量之后，加上两边的事业都已经步入正轨，他原本所追求的金钱现在对于他而言，已经只是一个数字，至于说更进一步的权势……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哪瞒得过那些在政坛里打滚了一辈子的政治家和专门研究人类心理的专家的眼睛？
很简单的道理：贪恋权势的人往往都拥有极强的控制欲，正因为渴望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中，他们才会如此的渴望权势，可蝴蝶呢？他与其说是喜欢权力，还不如说是单纯的喜欢权力所带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特权与享受，而事实上，他骨子里不仅缺少对事物的控制欲，更是好逸恶劳到了极点，平时连自己手头的产业都漠不关心，基本都交给了方碧瑶去打理，这种人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的喜欢权力？他连权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白了，像蝴蝶这种人，一句‘胸无大志’就可以形象的概括，也正因为胸无大志，当原本作为人生目标的金钱和地位突然间都得到了满足之后，他很自然的也就陷入到了一种失去人生目标的空虚之中，通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给自己找点爱好和追求什么的，但偏偏，他所掌握的力量又实在过于强大，加上这穿梭时空所带来的神经体验，普通的爱好根本就无法带给他足够的刺激，至于说那些玩命的……他又没胆量去玩，加上年轻人跳脱的个性，就使得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个世界’当成了一件玩具。
毕竟，要说刺激和有趣的话，还有什么能比在现实中将一个世界的发展给带歪更刺激有趣的呢？这才是蝴蝶为什么对主神计划如此上心，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的原因所在。
在明白了这点之后，李悦新自然也不介意满足一下蝴蝶的这种恶趣味——虽然短短几天时间，国内也不可能得到美国那边太多的情报，但这并不妨碍他跟蝴蝶一起，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素质和眼光来分析一下美国可能出现的种种反应，把这些本来严肃无比的事情以玩笑般的口吻说出……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从蝴蝶兴奋的眼神和激动的笑声中就不难体会，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像这般开心过。
见蝴蝶心情不错，李悦新也半开玩笑的提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你那个机器人里用的能源核心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说，你们那边究竟有没有与这类似的技术？”
蝴蝶愕然道：“怎么？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吗？那就是一个模型，别说这种技术我们那边还没有实现，就算真的实现了，你觉得这种东西是我能买到的？”
李悦新苦笑道：“但你这模型做得也太真实了，现在研究所那边一群国宝级的专家就跟着了魔一样，天天吵着要让国家给他们立项，还信誓旦旦的立下军令状，保证只要资金人手到位，多久之内就一定能拿出成果，弄得首长们也有些动心，就想知道这技术到底有没有谱……你这模型就算是假的，也应该有些理论基础吧？在这方面，你们那边究竟达到了什么水平？这方面的资料，有没有办法能弄到些？”
想了想，蝴蝶也认真的答道：“要说核聚变的技术，这在我们那边也是属于最顶级的科研项目了，各国肯定都在研究，相信也早晚都会突破，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这种技术实际上早就已经实现了，只不过考虑到技术扩散可能对社会造成的影响，以及相应的政治因素，所以才秘而不宣，不过这种说法也就是凭空猜测，根本无法证实，至于说相关的技术资料，公开的搜集一些倒是不难，但具体的技术细节，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要我说，如果有条件，像这种技术能早点立项展开研究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带来的那个模型就别指望了，而且像这种级别的技术也别指望能几年十几年内就出成果，真要有这么好弄，美国也就犯不着为点石油满世界开战了。”
这些话，其实蝴蝶之前也不是没说过，只是经他再一次证实，李悦新不免还是有些失望——他没有告诉蝴蝶的是：现在不光是专家们对那个核聚变核心坚信不疑，连带着也影响到了中央首长们的判断，毕竟，在他的身上还存着在太多的未知和疑问，而那些专家们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素质所作出的保证，也不可能毫无影响。
最关键的一点：蝴蝶在这方面，可是有‘前科’的！这也使得首长们不可能完全相信他的保证——万一他在这个问题上又说了谎呢？比如，为了让政府同意他的计划，而刻意将真实的战略技术说成是个假货，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以他的性格，这种事还真不一定就干不出来，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试探。
就李悦新对蝴蝶的观察来看，基本上倒是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说谎，而这样的结果，还真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往好了想，至少美国是绝不可能从那台机器人身上获得核聚变的技术了，但同样的，中国这边也彻底的没了指望——要是真能获得这样强大的技术，那中国复兴之日可就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
“对了，你身体不要紧吧？看你这脸色可不怎么好，是因为超载的原因？”
“没什么，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运送那机器人消耗太大了，不过多吃点补品就能补回来，没什么大问题。”
看着蝴蝶有些清瘦的脸庞，也是趁着他心情不错，加上通过这次合作，双方间彼此的信任也增进了不少，李悦新试探着问道：“以前一直不好问你……你这能力，难道消耗的身体的能量？”
蝴蝶或许真的是放松了戒心，还真没有什么敏感的反应，只是随口应道：“或许吧，反正每次穿越后，肚子都很饿，带的东西越多饿得越厉害，这机器人的重量大小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虽然对于蝴蝶的能力，政府方面是早有猜测，但听他亲口证实，李悦新依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震惊压下来……不过这倒也证实了那几位知情的国宝专家大师的分析：蝴蝶的这种能力，应该只是他个人的某种超自然力量，而并非是源于科技。
但是，即便是李悦新并非是什么物理学家，在他看来这种能力也未免太过逆天了：仅仅只是消耗一些身体的营养就能打通时空的通道？虽然这种限制的确是让人有诸多的遗憾，但是……这要是让爱因思坦知道了，他老人家的棺材板怕是都要压不住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得到蝴蝶的确认之后，很多事情恐怕也都要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恶趣味之中傻笑不已的蝴蝶，李悦新眼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复杂的神情：这家伙，他恐怕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尤其是这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啊！
人类所拥有的超自然能力其实早就已经被证实，各国政府也没少花力气研究，但到目前为止，也没听说有谁研究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一是因为这种异变的机率完全就是随机的，而且机率实在太小，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比如，即便是让两个同样都有一定特异功能的人生下后代，他们的子孙也基本上都是正常人，而那些被发现的特异功能人士，他们的父母血亲之中，尤其是整个家族史也往往都是普通人，这就使得各国政府想要人为的制造超能者变得完全不可能。
其次，绝大多数超能者的力量都只能用来变些小戏法，根本不具备实用性，这些人在旧时代里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扮个神棍什么的，可是在科技越来越发达的现代社会，像这种既不能实用，又完全无法复制和掌握的力量，自然也就不值得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研究，这也正是为什么近年来各国相关的研究都在不断降温的原因所在——因为事实早就已经证明，至少凭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科技水平，是根本就无法破解这种生命的迷团的，与其空耗国力，还不如把钱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但是，蝴蝶的出现却完全打破了这一常规的认识，之前还无法确认，但仅凭着专家们对他的分析结论，就已经让高层的某些想法发生了转变，９５2７工程和一系列相关人体研究项目的再次上马虽然也是为了给蝴蝶的存在打掩护，但在这其中，又何尝没有首长们对于这些项目的期待？
想想，如果连穿越时空这种打破物理常只的能力都能出现，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可遇不可求，可哪怕只要能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找到这里面的某种规律，哪怕仅仅只是能找到可以让蝴蝶这种神奇的力量得以遗传下去的方法，那对于国家而言，将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之前的实验虽然是失败了，但那也未尝没有可能是因为实验数量太少的原因，比如进行遗传性实验的数据采集，因为涉及到人伦道德等方面的因素，实际上采样的婴儿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十个，就这，还是相关领导人担了天大的干系才进行下来的。
一个生命的诞生涉及太多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以国家的力量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去进行这些实验和研究，但是，那只是指‘正常’的情况下而言，而现在，蝴蝶的出现，他所代表的力量和利益已经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足以让任何国家都为之疯狂了！在这样足以改写人类文明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原则是不可以被牺牲的，也没有什么道德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从遗传学来分析，一个超能者的子孙，怎么说也应该是有一定机率能遗传到他的能力的，只不过这个机率可能很小而已，但只要能证明它有一丝的可能性，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也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数量，就有可能获得另一个蝴蝶——一个真正由国家培养教育长大，真正属于这个国家的蝴蝶！ 

第二百八十二章祖国需要你的后代
针对蝴蝶能力，政府具体都有哪些研究计划，这点李悦新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对于失去蝴蝶的担忧，却是一直都存在的，尤其是随着双方合作的一步步深入，他给这个国家带来的改变越来越明显，这种担忧也就越发的强烈。
蝴蝶这种胆小怕事同时又胸无大志的性格，虽说是让他避免了许多的猜忌，但同样的，也带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他赚到了足够的钱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这种穿越时空的冒险？他会不会因此而产生厌倦，甚至是退休的想法？
这种担心绝不是杞人忧天，事实上他的这种心态在近段时期就已经有所表现，从他对交易物品越来越不在乎的态度就不难看出，现在支撑着他继续穿越的动力早就已经不是对金钱的渴望了，之所以还在坚持，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个时空里已经有了他的牵挂，无论是在政府这里得到的尊重还是与方碧瑶之间的感情，都是他无法轻易的舍弃的，但这些牵挂能维持多久，却是没人能够保证的。
感情是世间最稳固的纽带，但同样也是最不靠谱的纽带，因为人的感情实在太善变了，哪怕是有万分之一机率的选择，也没人愿意将如此重大的责任完全寄托在一个本身就很不靠谱的年轻人的感情上。
所以，特异功能遗传性项目的重启，正是基于这样的担忧——在最极端的情况下，高层甚至都考虑过要用人工授精的方式给他‘刷出’几十几百个后代，以尝试有没有可能获得拥有这种能力婴儿的可能。
当然，这种手段实在过于挑战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也会产生太多无法预估的风险，所以只能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最终的选择，对于政府而言，其实最理想的结果还是蝴蝶能以‘正常’的方式在这里留下一些后代，而这些后代中又正好有人能遗传到他这种能力，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种能力实在遗传不下来，这些孩子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斩不断的牵挂，多少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险。
……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一个大姑娘，总不能让她先开口吧？”
趁着蝴蝶心情不错，李悦新趁机又将话题引到了他的终身大事上面——事实上要是按照上面的意思，这件事早就应该解决了，只是蝴蝶自己一直不肯开口，别人又拿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加上一些事情不断，也就这么给拖了下来，但现在，上面似乎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考虑到蝴蝶在这边没什么亲人长辈，也只能让李悦新借着机会来催一催了……成不成先不说，至少也得探明他的想法，不然很多事情恐怕都不好安排。
蝴蝶愣了一下，愕然问道：“是她让你来问的？”
李悦新急忙否定：“怎么可能？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跟我这种外人开口？是我在一旁看着替你们心急——要说你们的感情也发展的不错，人家姑娘对你也是没话说，家长也见过了，就差这一个名份的事情，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这样的好姑娘，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你就不怕她被人给抢跑了？”
蝴蝶干笑了两声，心虚的避开目光：“我们年纪又不大，急什么？国家不提昌晚婚晚育吗？我这也算是响应政府号召啊。”
“你倒是爱国……”
李悦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蝴蝶这句话给气乐了——还晚婚晚育，国家还严禁耍流氓呢，你跟梁洁絮那关系又怎么说……虽说这事本身就是政府里某些人安排的，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这渣渣也有脸谈什么响应国家号召？
真要响应国家号召，就马上去把婚结了，然后努力生娃，最好一年两窝，像下猪仔样的给我生出一打社会主义接班人来啊啊啊啊！
“好好想想吧，人家姑娘这样没名没份的帮你忙前忙后，甚至连自己最喜欢的事业都放弃了，要是还辜负她，那还是男人吗？”
听到这话，蝴蝶却是不乐意了：“谁辜负她了？我不就是想迟点再结婚吗……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事也确实不能老这么拖下去，该定个日子了。”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李悦新还真没想到蝴蝶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说服，不过这也说明了在他心中对此倒并不是真的排斥，闻言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没人逼你……你亲人长辈都不在这边，要信得过我，这事就交给我去替你操办，回头我就去她们家把这日子定下来……你这生辰八字倒是个问题，不过也没关系，改改就是了，只改年份的话问题不大。”
愣了一下，蝴蝶迟疑道：“用不着这么急吧……这么大的事，你总得让我跟家里说一声啊。”
李悦新似乎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的也是，你父母虽然不在这边，但这事还真少不得他们点头……要不这样：你这不是有能录像和拍照的机器吗？用它给方碧瑶和你泰山老丈人丈母娘拍好问候的录像，回头带过去交给二老看，再把二老要说的话录下来，带到这边，在婚礼上虽然是没办法出席，但有二老的录像在，也算是长辈的心意不是？这样安排你看怎么样？”
蝴蝶想了想，沉呤道：“这倒真是个办法……行，那就照你说的办。”
成了！
见蝴蝶并没有多想就点了头，李悦新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才算是落了地——提出这么个方案，表面上是为了让蝴蝶的婚礼尽可能的少留些遗憾，但事实上却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的，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这段跨时空的婚姻在蝴蝶的家族中真正获得认可，换句话说，也只有走完了这些中国人传统观念中的程序后，方碧瑶这个没见过面的媳妇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蝴蝶的家庭，否则，就算他们俩人在这个时空举行了婚礼，这段婚姻和这个家能在蝴蝶心目中占据多大的份量，也是很难说的。
不仅如此，通过这种方式，政府只要稍微运作一下，就能为方碧瑶这个过门的媳妇增添足够的筹码和份量：李悦新为了避免引起蝴蝶的警惕，有些话自然不会这么急着点穿——想想，既然方碧瑶和她的父母都可以录像了，那么再加几段国家领导人对小俩口的祝福，与对蝴蝶二老的感谢与问候，那又算多大个事？这根本不需要政府付出什么，但这种礼遇对于蝴蝶这种家庭的人而言，却绝对称得上是光宗耀祖的，有了这份感动和荣耀，方碧瑶就算不能出现在二老身边，相信也没人能动摇她在这个家族里的地位了。
说起来或许有些可悲，但现实就是这样，蝴蝶的特殊性早就决定了他的婚姻和感情绝不可能只是他和方碧瑶自己的事情，这段刻意安排的婚姻和感情从一开始就带有极强的政治色彩，不过这对蝴蝶倒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若非如此，以他的性格和情商，就算有钱，想找个如方碧瑶这般有才有貌又能对他忠贞不二的女人当贤妻，也是难如登天的。
作出了决定之后，李悦新也就没再继续多留，带着这次交易的货物便匆匆离去，想来作为媒人，也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安排的，而蝴蝶这边，一颗心也是再也静不下来，晕晕乎乎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就快要结婚了。
事实上，之所以一直拖着没结婚，他倒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完全只是单纯的不想这么快给自己套上枷锁，毕竟一个男人一旦成了家，那肩上就等于是多了一份责任，而他偏偏又是个好玩的性子，总感觉自己还没玩够，加上年纪也不大，自然就不想这么早进围城，但事实上，就他与方碧瑶之间的感情而言，其实有没有那张证也没有太大分别，毕竟双方心里都清楚，自己除了对方根本不会再有其他的选择，这也正是为什么李悦新一提起这事，他就立马点头的原因，说白了，在他的心中，对这段婚姻又何尝没有几分期待？
心中一动，蝴蝶突然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正式向方碧瑶求过婚呢……虽然他并不认为方碧瑶会有可能拒绝自己，但作为人生中的第一大事，怎么说也得留下个浪漫的回忆啊，在这点上，他就算情商再怎么低下，好歹也是在信息时代里洗刷过的现代年轻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只是，该怎么求婚才够浪漫呢？是弄一车的鲜花来摆个心形，还是买颗鸡蛋那么大的钻石做成戒指？又或者跟军区打声招呼，让他们出动几架直升机帮自己来个浪漫的登场？
戒指……对了，连戒指都还没买，求个屁的婚？不对，李悦新那家伙该不会今天就跑去方碧瑶家里订日子录像吧？不能让他把这浪漫给破坏了，一定得给方碧瑶一个惊喜才行！
想着李悦新应该还没有走远，蝴蝶急忙冲出房间，对着警卫吼道：“快！把他追回来！”
警卫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便冲着李悦新刚刚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边追赶，一边还掏出哨子发出警报，很快，警报声立马就响成一片。
方碧瑶刚走进院中，便目瞪口呆的见证了这一幕，蝴蝶心虚的别过脸，一幅‘与我无关’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 女人心计
看着被警卫像押犯人一般给押回来的李悦新，蝴蝶一脸的尴尬，又因为顾忌到方碧瑶在一旁，不好多作解释，只能借口货物清点有问题来道歉，却是让李悦新哭笑不得。
说实话，这番动静可真是不小，蝴蝶的真实身份警卫们虽不清楚，但他们也不是傻瓜，蝴蝶能一个人住进这连中央首长都不能入住的故宫宫殿，又隔三差五的神秘消失或是神秘出现，更有首长们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保护，哪会不清楚他的重要性？而李悦新虽然有权接触蝴蝶，却只有通行权，与警卫们并没有从属关系，所以当蝴蝶以如此焦急的神情下达追人的命令后，他们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小事一桩，把人叫回来就行了’，而是真的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事情——也亏得是李悦新自己知道轻重，当发现警报响起后，虽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却还是非常配合的随着警卫们返回，否则，若是发生冲突，这些六亲不认的警卫那是真敢开枪毙人的！
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要放一般人头上，不说上军事法庭，一个严重处份是肯定跑不掉的了，可面对蝴蝶，李悦新除了苦笑，还能说啥？在蝴蝶的暗示下，明白了他把自己叫回来的目的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很隐晦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已经有数，这才再次离去。
……
“你呀，这是什么地方？好在没有出事，以后可别这么毛毛燥燥的了。”
见李悦新离开，方碧瑶这才走了过来，轻声规劝了蝴蝶几句——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从蝴蝶与李悦新，以及警卫们的表情神态又岂会看不出，这一定又是蝴蝶闯了祸？虽不好责骂，但以她和蝴蝶如今的关系，像这般温言细语的规劝，蝴蝶倒也是听得进去，不会反感的。
尴尬的笑了笑，蝴蝶本就心虚，自然不愿纠缠于这个话题，随口保证了一番，趁着方碧瑶不备，一下便将她抱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已经作出了结婚决定的原因，在蝴蝶的眼里，今日的方碧瑶感觉似乎都与平日有些不同了，一样的衣衫打扮，却更加的亲切娇艳。
“干什么呢，快放我下来！”
“半个月没见了，想我没？”
随着俩人开始打情骂俏，守在房门外的警卫也识趣的背过脸去。
……
与此同时，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处院落中，一身洋装性感打扮的梁洁絮，心却是怎么都静不下来，哪怕是手中这台蝴蝶特意送给她的平板电脑，也无法转移那纷乱不堪的注意力。
算时间，蝴蝶应该早就已经到了吧？只是，他会过来吗？
看了看周围的宫院庭落，梁洁絮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她突然在想：明清时那些被锁在深宫宅院里的嫔妃们，在日复一日的等待着那个并不属于她们的男人出现的时候，心情是否也是与自己一样呢？
本以为会不在乎的，但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虽然还没有见到蝴蝶，但蝴蝶将要结婚的消息对她来说却已经不是秘密，因为她的上司已经传来命令，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必须保持低调，绝不允许干扰到这场婚事的进行——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出了问题，后果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破坏这件事，也不可能去破坏这件事……但上级如此无情而又不信任的态度，却深深刺伤了她：在组织和上级的心中，难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的女人么？在所有人都只关心着那场婚姻的时候，有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虽然根本没有关注上面正在进行的游戏，但是，这台本不该出现在她手中的电脑，却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与自信。
至少，蝴蝶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玩物，否则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就不惜耗费宝贵的运输份额，特意为她带来这台平板电脑作为礼物——同样的礼物，除她之外也只有方碧瑶曾经收到过，这足以证明她在蝴蝶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也正是上级如此警惕她的原因之所在。
想到蝴蝶，梁洁絮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霞……坦率的说，蝴蝶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至少，与她所接触过的那些精英相比，他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缺点了，但是，在蝴蝶的身上，有一点却是这个时代的男人身上所没有的，那就是他太会‘玩’了，也不知是哪里学的那么多花样，几乎每次都能变着法的来折腾她，很多姿势即便是她，也是羞得几乎无法接受的。
感觉到脸上微微发烫，梁洁絮随手将电脑放在了身旁的石桌上，然后进行了几次深呼吸才将情绪平静下来，看了看天色，感觉到蝴蝶可能不会过来，心情不免又变得有些低落，却是强打起精神，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叠文件开始审阅。
蝴蝶确实不是一个负责任的老板，与政府合作建医院的事情，在提供了一笔资金和一堆医疗与药品的技术资料之后，几乎就就是不闻不问，完全交给了她来打理，虽说具体的工作都不用她去操办，但这么大一笔资金，她怎么可能完全放心交给别人去管理？哪怕那位院长是她推荐的，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假手于人的，至少这账目一定得做到心中有数。
也亏得是有这份工作，否则，梁洁絮还真不知道平时该怎么打发那无聊的时间——她可不像方碧瑶那么好命，能在接触到蝴蝶的秘密之后还能不受太多限制的自由活动，别说出去散心，就连跟亲人通话，那都是要受到严格监控的。
要从无到有的建立一间医院，而且还得是针对高端客户的顶级医院，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哪怕是以蝴蝶和那些政府高层股东的关系背景，在手续上几乎是一路绿灯，各种千头万绪的事情也能把人逼疯，更麻烦的是，不久前派去德国进行相关医疗器械采购的人之中，有一个居然还卷款外逃了，虽然损失不是很大，却也严重的影响到了设备采购计划的进行，为这事，梁洁絮几乎是急得两宿没合眼，现在想想，都是一把的心酸。
可笑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梁洁絮急得是火上房，又不敢瞒着蝴蝶，心里几乎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知道那可是几十万美元的扣失，就算不是她的责任，事情毕竟也是在她手上办砸的，难保蝴蝶不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真要那样，组织是绝对不会保她的……可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蝴蝶在听过后，根本就毫不在意，反倒还劝她别放在心上，甚至连亏空都顺手给补上了，倒让梁洁絮之前那番牵肠挂肚的担忧变得像是一个笑话。
不得不说，蝴蝶的这种表现，还确实让人感动，一般人家里，哪怕是感情再好的夫妻也难免为些柴米油盐的锁事争执，有时为个几十块的花销都能吵得面红耳赤，而蝴蝶的这种大度不仅让梁洁絮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甚至无形中也加强了她在上级心中的份量——若非如此，这件事就算蝴蝶不追究，她也未必能这么轻易的脱身。
对于账目，梁洁絮查看得相当仔细，有时为了查明一件设备的实际价格，甚至能翻上一整天的资料，因为她知道，蝴蝶可以不在乎这医院的成败，因为他输得起，但她却输不起——以色愉人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要想在蝴蝶心目中真正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压过那位正室夫人的份量，她就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能力，要证明自己可以在事业上帮到蝴蝶，可以起到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起到的作用，只有这样蝴蝶才会离不开她。
除此之外，这家医院能不能办好，也是直接关系着她在某些人心目中的份量——说白了，为什么在已经有一个方碧瑶的情况下，上面还非要把她塞到蝴蝶的身边？不就是有些事情以方碧瑶那不沾烟火的形象不好出面，必须得有她这么一个‘小妖精’才好运作吗？医院这笔投资只能算是牛刀小试，若是能办得漂漂亮亮，让各方势力都感到满意，那时时的她，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根了。
值得庆幸的是，梁洁絮之前推荐的那位院长，还真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除了中间因为用人不当而出了那么一桩叛逃的事情，整个医院的筹建基本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凭着早些年间蹲牛蓬而与某些领导结下的患难之情，甚至医院还没正式开张就已经拉来了不少的人脉，眼下医院的人手基本都已经到位，在国外订购的设备也基本都已经确定，就等丰货到之后便可以开张。
药厂方面，根据蝴蝶带来的资料所研发的几十种新药也正在进行临床实验，据说效果很是不错，不过因为是新药，技术设备有限，就算投产短时间内产量恐怕也十分有限，但梁洁絮却是丝毫都没有担心，事实上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反倒更为有利，因为这些药与药厂之间早有协议，一旦投产是必须要优先供应蝴蝶所开办的这家医院的，而这年头，能享受到这种稀缺医疗资源的会是些什么人？有了这种半垄断型的资源，这医院的生意人脉还用愁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怎么把世界带歪

曾经的蝴蝶，是一个被低级欲望奴隶的人。
他贪财好色，胆小怕事，对社会缺乏责任感，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甚至连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生目标都没有，哪怕是对于他最渴望的金钱，也仅仅只是满足于最低级的物资享受的需求，你好歹先订个小目标，比如先赚他一个亿啊！
但是，自从一手导演并参与了主神计划之后，在无数网友的支持下，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也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他发现这个世界太过无聊，他厌恶这平淡无趣的人生，他希望能把快乐和惊喜带给世界上的每个人，在这一刻，他终于脱离了低级趣味，成为了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伟大的人，一个有着崇高理想和追求的人……才怪！
好吧，蝴蝶还是那个蝴蝶，除非是回炉再造，否则他这辈子估计是变不出什么花样了，不过有一点却是没有说错：在经历了主神计划之后，他已经彻底的爱上了这种把世界带歪的感觉。
所以……
怎么把一个没有超能力，没有黑科技的现实世界，彻底的带歪？不需要变得像漫威宇宙那样夸张和真实，但至少，也得让大多数国家都相信和痴迷这些超现实的力量，在线等，挺急的。
蝴蝶没有告诉过这边的政府，在另一个时空中，他根本没有对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所作所为进行任何的保密，他的全部经历几乎都被他写成了贴子发在论坛上，与无数的网友一起分享，而网友们分享他这奇妙故事的同时，也同样为他提供了无限的创意，这才是支撑着他继续着自己身为穿越者事业的真正动力……当然，除此之外，两个时空中不同的牵挂，也确实是他都无法舍弃的，但被迫无奈的去做，和自己开开心心的主动去做，却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至少他现在就干得挺开心的。
但是，就目前来看，这种乐趣却是很难持久，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蝴蝶的手中，并没有掌握除了这种穿越能力之外，真正的超自然能力，更拿不出什么可以让人飞天遁地的黑科技，他唯一能倚仗的，也仅仅只是另一个时空中，比这个时代先进了数十年的科技，并且这些资源还是相当有局限的，比如，那些真正尖端的技术资料或是装备，他根本就接触不到，而区区数十年的科技差距，显然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时空里无限的装逼。
可以说，那台半真半假的终结者，几乎就已经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甘心，他才会在任务中自作聪明的加入那张没有被完全损坏的硬盘与那段充满恶搞气息的录像——事后想想，自己也觉得这么干纯属是有病，所以回来后他也一直都没敢跟人说起过。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管啦，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去顶……总之，在正常情况下，蝴蝶这种想要把一整个世界彻底带歪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实现的，但有一句话也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还有一句话，叫：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有心人不好找，但如果有钱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联系各大原创网站和论坛，举办一场命题创意大赛，比赛的内容自然就是他现在最头痛的这个难题，百万现金的大奖砸下去，自然就会有无数脑洞大开的大神来帮你出谋划策，而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术业有专攻，尽管大多数人给出的建议都不怎么靠谱，可依然还是涌现出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以钢铁侠为模板的现实版个人飞行盔甲，就是由一名技术宅所提出的构想，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更是推演出了一整套以现代科技为骨架，以八十年代的科研力量为动力的‘耳语者计划’，其核心的目的就是要利用现代成熟的科技与八十年代廉价的研发成本，在不考虑性价比的前题下，去进行一系列看似炫酷，实际却没啥卵用的研发项目。
在看到这份计划之初，蝴蝶根本没有在意，因为在他看来，这里面提到的很多设想虽然有趣，却完全就不可能实现，就比如那现实版可以实现单人飞行的盔甲，现实中根本就做不到，否则钢铁侠早就满天飞了，哪还沦到一个技术宅来出主意？
但很快，这名技术宅随后传来的一些技术资料和相关视频就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抛开电影里那种完全不考虑现实的变态性能不谈，如果只是想制造出一套能把人带到空中的个人飞行器的话，现实中还真的就已经有人可以做到！并且方案还不止一个！
不得不说，其实现实中的科技，远比很多人想像的更加强大。
航模所用的涡轮喷气式发动机，直径１１０毫米，长度2７０毫米，重量不过三斤出头，却可以产生2０公斤的推力——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很普通的民用航模器材，任何一个人只要花上两万多人民币，都能轻易的在淘宝上买到。
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是一般的航模玩家，他们也完全没办法将这种航模的发动机与一听就超科幻的个人飞行器联系起来，而且2０公斤的推力，显然也不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推到空中，就算是两个联起来也做不到。
可是，在某些技术宅的眼里，这种级别的发动机，却已经足以承载起他们飞天的梦想了：两个不行的话就用四个，四个不行那就上六个，只要敢想敢做，这就是一道最简单的数学题！
于是，在梦想的支撑下，一个甚至都称不上是什么专业人士的爱好者，仅凭着一些简陋的工具，就以六台航模发动机为核心，硬是打造出了一套怎么看怎么丑陋不堪，既没有实用价值，又不够炫酷，却真的可以让他摇摇晃晃的浮到空中的个人飞行系统，并且，在整体结构和控制方式上，还真的跟电影里的钢铁盔甲有着惊人的相似。
视频里的老外，一手握着两个并联的发动机，腰后还固定着两个，靠着六台涡喷产生的推力和身体的平衡，小心翼翼的悬浮在一米的高度前进，速度甚至还比不上一个人稍快一些的正常行走，蝴蝶依然被惊得目瞪口呆，并由衷的献上了一个大写的‘服’字。
可以看出，这套系统还相当的原始，而且考虑到涡喷的燃油消耗与功率，哪怕是设计得再怎么成熟，也不可能具有太大的实用性，因为它的飞行速度和时间都是难以突破的瓶颈，并且安全性也很成问题，视频中那个老外就不止一次的摔倒过，这应该也是他为什么不敢飞得更高些的原因。
但是，蝴蝶依然被它深深的震憾了，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当这套飞行系统做得再完善一些，飞得再平稳一些，外观再设计得漂亮一些，不需要像电影里那样与战斗机去彪速，哪怕只是能在几十米的空域内飞几个航线，那将是何等震憾的情形。
不仅如此，在另一套资料中，这名技术宅还出示了另一种在西方国家已经走向商业化的成熟设计：同样是利用小型涡喷发动机，不过，却是安装在一对巨大的金属机翼上，由人背负着飞行。因为机翼可以更好的利用空气的浮力，所以这套飞行器已经可以让飞行者在空中进行长达半小时的飞行，速度比普通的螺旋桨飞机还要快些，甚至还能做出一些炫酷的特技动作，唯一的缺乏也就是不能在地面起飞，得搭载着其他的飞机才能上天，降落也只能依靠降落伞才行。
看到这套资料和视频中的演示，蝴蝶首先想到的就是‘复联’中一个人气并不是很高，却也依然亮眼的英雄：猎鹰！
是的，在他看来，这套飞行器完全就可以看成是电影中猎鹰那套飞行翼的简化版，除了不能原地升空，不能像电影里那样违反物理常识的进行折叠缩小，两者在空中的飞行模式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这就是装逼的神器啊！
类似这样的创意还有很多……蝴蝶自问虽然算不得见多识广，却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特别像他这种爱上网又爱玩的性子，平时可是没少上网关注科技军事类别的信息，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被这些脑洞大开的设计给震憾了，将心比心，如果将这些创意带回到八十年代，对那个时代的人而言，这跟电影里的那些科幻装备又能有多少区别？
只不过，这些脑洞和创意就算再好，要将它们带入现实，然后以这些技术为支点，去带歪整个历史的轨迹，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以蝴蝶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做不到的，那必须要得到国家的全力支持才有可能，而问题就在于：一向在政治上追求平稳发展的中国政府，凭什么会随着他这般胡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召唤局座

蝴蝶的确不怎么着调，但他却并不傻，他知道，尽管政府需要他的能力，因此而宠着他，哄着他，却不代表政府就会无原则的纵容他，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国事政治的事情上，更是不会由着他的性子乱来……退一万步，就算政府能答应，作为一名中国人，他也没有疯狂和自私到可以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开心，就不顾后果的为所欲为。
何况，就算是从装逼的角度出发，把敌人忽悠瘸了才算牛逼，要是结果变成画蛇添足作茧自缚，那可就是装逼不成成傻逼了……所以，要想让这一切变成现实，就必须要找出一个能让八十年代的政府支持这一计划的理由，或者说，得让政府看到这份计划所能带来的好处。
遗憾的是，之前那名技术宅显然是过于专注于技术，根本就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好在网络的最大优势就是在于它可以最大限度的集思广益，而百万大奖的诱惑下所获得的优秀脑洞，也绝不止这区区一个。
如果说，技术宅的‘耳语者计划’只是解决了‘该怎么做’的问题的话，那么另一篇‘局座在行动’的方案，所指出的便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据说提出这份方案的，还是一名军校的在读大学生，年轻而不拘一格的思维加上专业的素质，也难怪可以碰撞出这般奇妙的火花。
或许真的是因为是准专业人士的原因，与其他各种脑洞大开怎么看怎么像是小说大纲的策划不同，这份计划书从开篇就显得相当的正规，它没有像其他文章一样在一开始就显摆自己的脑洞，而是首先就从专业的角度对蝴蝶的命题进行了解析。
所谓的带歪和忽悠，听起来都太过儿戏，但如果把这两个词换成是欺骗的话，那么这看似儿戏的想法，实际上还真的未必就没有几分可操作性，事实上，类似的行为在国与国的竞争中，从来就没有缺少过，抛开蝴蝶那些过于儿戏和恶搞的想法，其实他的这种行为，完全就可以用一个相当专业的词来概括：战略欺骗！
利用情报和各种信息的误导，让对手作出错误的判断与决策，从而消耗对手的国力——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把戏，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美国把苏联给坑惨了的那份星球大战计划，这或许也就是人类史上最大，也是最成功的一份战略欺骗了。
在这个名为‘骁骑校’的网友看来，蝴蝶的命题如果稍加完善，抛去那些因个人喜恶而强加的不现实的想法，再结合他在命题中给出的条件，也就是可以在八十年代的时空里利用二十一世纪的有限资源，在合理的运作下，是绝对有机会把当年的老美给带歪的。
事实上，这名‘骁骑校’所给出的计划，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完全偏离了蝴蝶最初的目的：蝴蝶之所以想干这件事，除了想坑一把美帝，最关键的还是为了‘好玩’，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乐子，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这个想法过于儿戏，就连他自己都感觉不怎么靠谱，而骁骑校所出具的计划则更偏重于现实，在立场上也是更倾向于政府那一方——虽然他也解释了，这么庞大的计划，必然只能是以政府的力量为主导的，至于说如何让这份计划变得更有趣，那至少也得是在这份计划能够被政府所采纳并实施的基础上才有资格去考虑的问题……当然，如果只是从文艺创作的立场来思考的话，那么为了剧情的精彩有趣而稍微牺牲一些合理性，也是很正常的。
坦率的说，蝴蝶并不喜欢这份计划，因为这份计划太过刻板：没有了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没有了各种在影视小说中屌炸天的跨国阴谋集团，缺少足够的娱乐精神和恶搞之魂，通篇看起来都像是一份官方的报告书，所列举的一些行动方案也大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篇平淡无趣的计划书和这里面所提出的种种立足于现实的构想，才让他之前那份儿戏般的构想有了真正实施的价值和可能。
计划中明确的指出，对于八十年代的中国而言，所面的最大问题就是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太过巨大，无论是科技，工业，还是经济，人民的生活水平，差距都大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这也正是为什么在之后的二十年里，很多国人都变得极度的崇洋媚外，甚至崇拜到了无脑的地步的原因，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眼看着人家发达国家的国民洋房小楼住着，名牌轿车开着，随便下顿馆子花的钱能抵自己几个月的工资，而人家的脚步都已经冲出了地球，可自己身边的人们却还在为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而奔波，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产生一些扭曲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最让人绝望的并不是差距，而是看不到追赶的希望：刚刚建国时那会儿，中国那才是真正的山河破碎满目废墟，那差距难道就小了？可为什么建国时的国人就能万众一心，甚至连许多已经在国外有了事业基础的华人才子都愿意抛下一切回国支援建设？那时的中国人为什么就很少会崇洋媚外？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当时的政府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哪怕差距再大，人们也没有失去追赶的信心，而八十年代的中国，因为刚刚经历了长时间的政治动荡，加上改革所带来的种种思想冲击，使得很多意志力薄弱的人在失去信仰后，很自然的也就陷入了对未来的绝望。
事实上，七八十年代的西方国家，几乎可以说正是处在他们最鼎盛的时期，因为这时候他们最大的敌人苏联还没有倒下，在这个巨大的外部威胁下，资本主义世界的内部是空前的团结，连最贪婪的资本家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尽可能的提高工人的福利，将自己的利润分享给国家和其他的底层阶级，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不这样做，那些终日劳作却难享温饱的工农们就会彻底的倒向红色阵营，一旦让苏联赢得了胜利，那才是他们所有人真正的末日。
可以说，中国几乎是在自己最虚弱，最迷茫的时候打开了国门，然后面对的却是一群加满了各种光环和ｂｕｆｆ的资本主义国家，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得很多人居然会天真到相信所谓的资本家的良心比红色的信仰更先进，然而结果却是＂ｃｈｉ　ｌｕｏ＂裸的打脸——当苏联倒下，失去了这个不共戴天的死敌之后，强大的西方列强虽然迎来了短暂的辉煌，却很快就在一场场莫名其妙的金融风暴中耗尽国力，面对已经被各种高福利养刁了胃口的本国工人，良心的资本家没有选择与他们共富贵，而是毫不犹豫的将工厂和产业转移到了工资更便宜的中国，美其名曰：去工业化！
去工业化好啊！要不怎么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呢，你看这搞工业多脏多累，辛苦不说，还污染环境，把工厂都搬到中国去，我们发达国家的国民就应该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里吹冷气，这才是上等人该过的生活嘛，至于说因此而失业的人怎么办……可以让政府给他们发福利啊，资本家就算再良心，也不可能帮着社会养闲人不是？
于是，几十年后，困扰了伦敦几百年的工业雾霾‘漂’到了北京，一条条被污染的水源也开始变得清澈，但曾经强大无比的国力似乎也随风而去，被高福利养得越来越懒的国民再也不愿意去从事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他们更愿意举着抗议的标语去政府门前示威，而政府也被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不得不靠举债度日。
当然，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认识到这点，只是当他们想要重启本国工业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几个愿意干活的工人，于是又有聪明人士想到引进一些难民来从事这些本国公民不愿干的底层工作，却没想到放进门的那些真主阿拉的信徒们更不是省油的灯，比起进工厂给资本家做牛做马，他们更愿意去实现祖辈们的梦想——拿起刀枪抢他娘的！
眨巴眼的功夫大半个欧洲几乎都快要沦为战场，各种治安政治暴力不断，公民出门被抢劫那只能算是日常，没死人的案子都不叫个事，要是十字教庭能给力些，想要再发动一场东征圣战的话，倒是能方便不少，因为他们组完队就能直接在家里开干，连路费都可以省下。
所以说，八十年代的中国，既是赶上了一个时坏的时代，也同样是赶上了一个最好的时代，十年隐忍，十年生聚，才有了二十一世纪国力的腾飞，但即便是这样，作为资本世界最后堡垒的美国，凭借着强大的积累和先发优势，也依然在二十一世纪死死的压制着中国，在这其中，他们最大的倚仗便是那支用各种高科技装备武装起来的，足以镇压全球的强大军队。
在二十一世纪，即便是已经崛起的中国，哪怕是拥有着全世界最庞大的工业体系，哪怕在许多的尖端领域里已经渐渐拉平，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对手，但面对着这支军队，也依然是底气不足，自保不成问题，但出了国门，几乎就完全无法与之争锋，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外交上处处受制。
美军的强大，是源于他们强大的科技与先进的工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所开创的高科技战争模式，以及在许多武器领域里的成就也绝非是侥幸，苏联倒下后，一系列低烈度的战争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武器实验场，从全球掠夺的资源与人才又支撑起了对各种新式装备研发和生产的消耗，在后世很多威名霍霍的武器几乎都是诞生在这一时期，到了二十一世纪，随着国力的下降，其装备更新换代的速度就已经明显放慢，若不是凭借着先发的优势，能不能压制住后来居上的中国，那也是难说得很。
所以说，在八十年代初期，若是中国真能得到未来的信息支援，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趁着美国在很多领域里还没有探明方向，给他们下些绊子，把他们的科技研发，尤其是军工方面的科技研发给带歪，就算事后能通过战场的检验醒悟过来，那消耗的资源也足以拖慢他们在正确道路上的脚步，到二十一世纪，中国真正崛起的时候，他们慢一步，中国所承受的压力也就会轻一分，这才是这份计划真正的核心意义所在。
战略忽悠局，这本是网友们一句善意的调侃，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将它变成现实呢？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祖国需要局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又是个大新闻

“你是说，这东西能让人飞起来？”
看着蝴蝶提供的图纸，那充满科幻感的概念画让老吴惊得半晌合不拢嘴，当看到蝴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之后，眼神更是一下变得无比的炽热。
飞天啊，这可是人类多少年的梦想！
从最初的热气球，到横穿海洋的齐伯林飞艇，从木头架子搭建的简陋飞行器，到撕裂声音的喷气式战机，上帝没有给人类一双自由飞翔的翅膀，但人类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天空的向往，但不管是气球还是飞艇，又或者是如今这些汇聚着人类最尖端科技的战机，它们都没有真正让人类满足过，因为……人类真正的梦想，从来就不是坐在密封的驾驶舱里去面对那些复杂的飞行仪表，而是希望能像鸟儿一样，可以真正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那种与蓝天白云共舞的自由——这是任何一种飞行器都无法做到的。
抛开这种浪漫的情怀不说，以老吴的见识，也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这样一款小巧得甚至能像盔甲一样穿戴在身上的飞行器，在军事与某些特殊的领域里，将可以发挥出多么巨大的价值与作用。
装备着这种飞行器的士兵将再也不会受到地形的限制，他们可以轻易的穿越任何常人无法穿越的地形，出现在任何敌人都意想不到的位置，在发起致命一击之后又飘然而去，当敌方的追兵想要追赶之时，却只面对那一道道悬崖绝壁而发呆。
想到这里，老吴眼中突然又透出几分疑惑：像这样的装备，怎么看都应该是属于军事机密吧？蝴蝶是怎么弄到的？还有，他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方的将这份图纸……不，应该说是将这堆图纸毫无代价的送给政府？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除了这份飞行器的概念设计图，类似这种一看就很科幻，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的设计，还有好几种之多，老吴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蝴蝶是不是打劫了另了个时空的中科院，否则，他怎么能一下拿出这么多敏感的技术资料？
“你想多了，这些东西都只能算是玩具。”对老吴这种震惊的表现，蝴蝶显得很是得意，在故意停顿了一下之后，更是语出惊人：“而且，这些东西严格来说，也不是为你们准备的，而是为美国佬准备的。”
“什么？你想把这些东西交给美国？”
要不是对蝴蝶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会叛国，在听到这句话时，老吴就得先将他抓起来再说了——但即便是如此，蝴蝶这近乎疯狂的想法也依然将他吓得不轻。
玩具？一个能让人飞起来的玩具，那还是玩具吗？
好吧，就算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和实用性可能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高，但哪怕真是一个玩具，这种高科技的玩具也是绝对不能随便示人的……之前扔给美国佬那台机器人就已经够让人纠心的了，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干一次都嫌多，合着你还玩上瘾了是吧？真当这国家大事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对他这种反应似乎早有预料，蝴蝶倒是并没有意外，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啥时候说要把把这些东西交给美国了？我这不是给你们带来了吗？”
见他不像是在敷衍或是故意说反话，老吴稍稍放下心来，却又更加迷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心中一突，猛的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一变急忙问道：“该不会是我们内部有叛徒吧？你是想用这些东西把他钓出来？”
蝴蝶一脸愕然：“你想到哪去了……算了，懒得跟你绕弯子，战略忽悠……我是说，战略欺骗的意思，你该懂吧？”
老吴默不作声，这问题他根本不需要回答——作为一个一辈子都在跟情报和间谍打交道的资深安全人员，你问他这种问题，就跟问人家大学的教授会不会解二元一次方乘一样的可笑，说难听点，这简直就是污辱。
好在蝴蝶也没那意思，见他不作声，却是有些会错了意，想了想又说道：“那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你总该知道吧？”
星球大战？听到这个词，老吴眼中透出一丝疑惑，因为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部在西方国家似乎很有名的科幻电影，但蝴蝶这话里的意思，却显然不像是在讨论电影剧情……莫非是某个还处于绝密状态中的战略计划？
靠，这又是一个大新闻啊！
回过神来一颗心儿狂跳不止的老吴并不知道，他不知道这计划就对了，因为蝴蝶在这里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他只知道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在后世有多出名，却完全没有具体了解过相关的内容与信息，事实上，这个计划最初的构想是在１９８３年，也就是这个时空的两年后才正式被提出的，直到１９８５年才被正式立项，本来就是没影的事，他上哪去听说？
不过，这点小小的错误却并没有影响到蝴蝶接下来的解释，当他凭借着自己一知半解的记忆将美国人借用星球大战这张牌所玩的虚虚实实的把戏是如何坑惨了毛熊，等到一些相关的技术发展成熟之后，又是如何弄假成真，真的在全球范围内开始打造他们的那套星球防御体系的经过一一道出，老吴早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蝴蝶说得轻松，甚至在描述时，还带着几分后世特有的玩笑调侃，但是，他这个听众却是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一套包含着高能激光，天基打击，全球卫星监控，导弹拦截，导弹预警……等等一系列尖端技术的终极防御体系，光是这个概念本身，就已经足以让很多像他这般的特工哪怕是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不惜一切的获取了，因为这里面所涉及到的，已经不是什么利益的得失，而是无数国家，无数民族的生死存亡——不是形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存！亡！
想想，二战结束至今，东西方两大阵营势如水火，各国势力纵横交错，其间甚至几次差一点就要擦枪走火，可为什么很多人预测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却始终没打起来？抛开这点不谈，这些年来，中苏关系不断恶化，而双方实际上都很清楚，中国军队的实力是根本无力去阻挡苏联那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钢铁洪流的，可为什么野心勃勃的苏联却始终不敢将军队推过边境线？
原因很简单：因为核武器的存在，使得大国与大国之间根本没人敢发动以灭国为目的的战争，因为只要有核武器在手，哪怕对手失去了所有的常规军队，失去了所有的领土，他也能在最后一刻拉着对手，甚至是全世界一起陪葬。
核武器，这个人类有史以来所发明的威力最大的武器，自从诞生以来，仅仅也只是被使用过两次，但人们之所以不愿意使用它，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人道主义精神，而仅仅只是担心自己会遭受同等的报复。
可是，如果有一天，当某个国家真的建起这样一套覆盖全球的防御体系，当他们再也不需要担心对手的核弹会落在自己头上，那时，建立在恐怖平衡之上的这种默契还会存在吗？当他们只需要轻轻的动一下手指，就能让所有的对手灰飞烟灭，而自己却根本不需要担心对方的报复打击之时，他们又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吗？
蝴蝶说它只是一个战略欺骗的计划，至少在二十一世纪之前的确是如此，而且直到二十一世纪，美国也没有真正实现这一目标，但是，这难道就是可以让人放心的理由吗？
是的，美国人用了三十多年，也没有将这一宏伟，或者说可怕的目标实现，但技术却是不断进步的，三十多年没有做到，那四十多年呢，五十多年呢？谁敢保证，美国人就永远都做不到？这种构想至少在理论上的确是有可能实现的，而一旦他们实现了这一目标，即便是中国在其他的领域里追平了与他们的差距，那又有什么意义？一个随时处于单方面被核打击的国家，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想到这里，老吴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听蝴蝶在说些什么了，在他看来，这个星球大战计划才是最关键，最要命的东西，必须要马上汇报首长。
“美国的这份计划，你还有更详细的资料没有？”
“都是一些公开的信息，具体的细节那是不可能弄得到的，你要想要的话，我下回给你带过来吧。”
“很好，记住！刚才说的这些，从现在起，无论是对谁都绝不能再吐露半个字——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要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些信息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个世界里，要是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那你就是在害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从来没有被这样严厉警告过的蝴蝶在老吴那威严的气势压迫下，也不禁收起了轻慢的神情，吓得连连点头，却是完全不理解为何自己的话题突然会歪成了这般模样？
话说，原本好像是说战忽局的事情吧？是谁把这该死的星球大战给扯出来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吓死宝宝了

蝴蝶完全没有预料到他无意间透露的星球大战计划，对这个时代的中国领导层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仅仅只过去半天，他就被召见到中南海，去亲自向最高层的首长亲自解释这件事，为此，中央甚至直接取消了整整两天的行程安排，推迟了一个高级别的会议，这在新中国的历史上，也是相当罕见的了。
想想，其实也不足为怪。
原本的历史上，美国所推出的这个星球大战计划后，中国似乎并没有太大反应，所以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中国政府似乎早就看穿了美国的小把戏，根本没入这个套，而事后的结果似乎也证明了中国的先见之明，所以后世的中国人在谈论到这一历史时，多半都是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心态，却是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当时的政府高层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才能作出这番最明智的决定的，而这个决定之中，又包含着多少的无奈。
在后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是人类史上最大的一场骗局，证据就是当时的美国政府在对这一计划正式立项之后，虽然表面上是大张旗鼓，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投入多少资源，其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当时的苏联，去耗干他们已经虚弱不堪的最后一点国力，但是，很多人却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当时的苏联，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上当？
理由很简单，不是因为苏联的领导人愚蠢，而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
星球大战计划之所以能将整个苏联都给坑进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这一计划的理念都是真实可行的，而且在很多相关的技术上，当时的美苏都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基础，所以这一宏大的计划对于他们而言，虽然有些超前，却并非是不可想象和触摸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确也都有着将这一计划变成现实的潜力与底气。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加上双方那不共戴天的意识形态的冲突，所以苏联根本不敢去赌美国会不会真的去实施这一计划，因为对他们双方而言，无论是谁，一旦成功的建立起这套防御体系，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国家再也不需要担心对手的核打击，哪怕这体系的防御能力达不到最理想的百分之百，只要能保证在开启核大战后，绝大部分的领土和重要城市能得以幸存，而对手又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序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给对方追赶的机会的！绝对会第一时间一股脑的将核弹砸在对方的头上，从而彻底的清除掉威胁自己多年的死敌。
美国敢赌苏联不会成功，是因为美国在这些领域里的技术本身就比苏联先进，他们比苏联人更清楚这其中的难度，再结合对苏联经济的推演，他们完全可以确定，以苏联的国力是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这么庞大的一个计划，并将它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的，而除了苏联和他们自己之外，全世界就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资格参与到这一计划的竞争之中，所以他们才能安心的等待，而根本不需要担心那最坏的结果会发生，而反之，苏联当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底气，因为当时的美国和欧洲，是正处于最鼎盛的时期，尤其是美国，无论是科技还是经济，都已经对苏联形成了全面的压制，苏联的很多有识之士，尤其是高层之间，其实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不可能赢得冷战胜利的事实——连最能打的小弟都投向了对方的阵营，这游戏还怎么玩下去？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苏联的高层而言，由美国所提出的这一星球大战的计划，也就成为了他们眼中唯一还能翻盘的机会：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难度有多大，但是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咬牙坚持下去，只要能比美国先一步搭建起这套体系，那么就算为此耗干了国力也是值得的——在可以打破恐怖的核平衡的伟大力量面前，经济崩溃算个屁，抹平了对手，整个地球都是自己的，到那时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事实上，星球大战计划与其说是一个骗局，还不如说是一个赌局：苏联是在赌自己可以坚持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而美国则是在赌他们坚持不了，在这其中，双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资格坐在这张赌桌上的，就只有他们俩个。
在这其中，中国并不是看不到这份计划所包含的利益和风险有多大，也不是不想参与到这一竞争之中——如果有可能，这世上有哪个国家不希望自己头上能撑起一张绝对安全的保护伞，不希望自己能彻底的摆脱被核战争亡国灭种的威胁？可问题是，即便是不考虑中国当时那贫弱的国力与落后的技术水平，在海外连一寸飞地和军事基地都没有的中国，也根本不可能像美国和苏联那样，去尝试搭建起一个能覆盖全球的导弹预警体系。
无力阻止，也无力参与，就算明知道这个计划已经严重的威胁到自己国家的战略安全，也只能把头埋进沙堆里当作看不见，因为担心也没用，与其将精力浪费在这种自己还根本无法触及的领域里，还不如埋头搞好经济，做好眼前的事情，只有国力强大了，才有足够的能力去实施相应的反制方案，以重新达成新的战略平衡。
说白了，在另一个时空里，像蝴蝶这样的普通中国平民之所以会认为星球大战对中国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中国高层也没有太紧张美国人搞出的这一计划，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层次太低，这种涉及到国家命运的战略问题，哪怕是政府和军队里级别低点的领导干部都没资格接触，何况是他们这些平民？中央的担忧不仅不会让他们知晓，甚至还要刻意的淡化这种担忧，否则，若是民众对国家失去了信心，那恐怕不用等到美国人计划成功的那一天，中国自己就得玩完。
但在这个时空里，蝴蝶的地位却完全不同了，这个情报本身就是他带来的，首先就不存在保密的问题，其次，因为其特殊的身份，首长们也不需要担心他们的紧张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他才是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最有信心人的，加上他又掌握着许多未来的关键信息，所以他的意见，自然就变得无比的重要。
第一次参加这种最高级别的会议，蝴蝶倒是没怎么怯场，不过这倒与什么胸襟气度无关，完全就是因为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和生活的环境本身就没有领袖崇拜的那一套，国家领导人在他这种草根的心目中，也仅仅只是一群权力很大的官而已，考虑到这些领导人为国家所做出的功绩，尊敬肯定是有的，但也仅仅只是尊敬，要说像北棒国的军民们那样一见领袖就激动得热泪满眶痛哭流涕，还是省省吧，他要有这觉悟也就不至于敢跟政府谈条件做生意了。
在蝴蝶面前，一干大佬们也没有摆什么架子，事实上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政治家，通常都是很随和的，因为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已经不需要靠什么官威来体现和强调了，而蝴蝶也是知道轻重的，就算平时再怎么脱线，到了这种场合也是表现得老老实实，基本上是有问必答，除了回答问题之外多余的话是一句都没多说，倒也为他自己在大佬们心目中赢得了几分赞许。
对于星球大战的问题，其实也扯不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来，基本上就是把对老吴说过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在了解了一些相关的技术信息之后，首长们更多的还是关注于未来时空里中国政府针对这一计划的应对手段，而这时，当他们从蝴蝶口中得知了美国甚至已经开始在韩国境内布署反导系统，即便是以蝴蝶这种马大哈的迟钝性格，也感到了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在后世，这一事件引发的风波也是不小，甚至还导致了国内一些民众和团体自发的反韩浪潮——要知道，在此之前，很多天朝子民，尤其是那些少男少女的追星族们，简直都恨不得给那些棒子国的戏子们跪下叫祖宗了，就连蝴蝶这个从不怎么关心政治的人，也在无数新闻的炮轰之下了解了什么叫做‘萨德’，这东西布署在棒子国，对中国又会造成哪些影响。
但是，愤怒归愤怒，抗议归抗议，对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他们或许会出于最朴素的爱国之情而关注这一事态的发展，但也绝不会把这当成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甚至于，在那个信息爆炸各种新闻不断的时代里，这种激愤能不能维持三天的热度都很成问题，往往是用不了多久人们的关注就会被其他的热点引开。
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或者是无法体会到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一个萨德，或许还不足以打破中美之间的核战略平衡，但是，走出这一步，就意味着美国距离实现他们的计划和目标又近了一步，当他们一步一步的收紧缰绳，等待中国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更重要的是：这一幕，在这个时空的未来，是否也会重演？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见过有不歪楼的会议吗

从蝴蝶的口中，在座的领导人都已经对他所生活的那个三十多年后的中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简单的说，大体上还算是令人欣慰的。
是的，尽管蝴蝶有些滑头，在汇报这些信息的时候往往都只捡好听的说，生怕得罪人，但即便如此，以首长们的智慧又岂能看不出未来的中国那看似繁华的成就背后所隐藏的种种隐患？但无论如何，至少这些成就是作不了假的：世界最大的工业体系；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世界最大的钢铁产量；世界第一台量子计算机，第一颗量子计算卫星……这种种的成就，放在这个时代里，哪怕是对国家最有信心，信仰最坚定的党员干部，也是不敢想像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首长们就打算要重复另一个时空里的成功——因为在另一个时空里，中国并没有这样一个蝴蝶的存在，这点蝴蝶自己是亲自证实过的：不需要去查阅什么机密的档案，只需要了解一下他那个时代的技术发展轨迹就能轻易的作出判断。
可以说，蝴蝶的存在对这个时空的中国而言，既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的出现已经完全打破了这个时空正常的发展轨迹，让未来的一切再次变得未知，而有了这样一个无人可比的优势之后，首长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法再满足的他们原本‘已经’取得过的成就，对未来的期望值，自然也就变得更高一些了。
在蝴蝶所生活的那个时空里，中国为了发展，的确是牺牲了太多的东西，这点不用蝴蝶描述，从他带回的那些资料中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甚至于，从他对待政府这种既认同，又排斥，既赞许，又极不信任的态度就不难看出那个时空的政府在某些方面存在的问题有多严重——一个明明已经让老百姓的生活有了本质的提升，让国家变得如此富强的政府和执政党，为什么会让他的国民对他抱有如此的态度？党和政府与人民，难道不应该是鱼水情深吗？蝴蝶明明是一个没什么野心，也不重视金钱的人，可为什么他对金钱的执念会如此深？
当然，最重要的是，依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未来的中国虽然是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就，也的确是崛起成为一个真正的强国，但自身的战略环境却并没有太大的改善，依然是处处被美国压制，这点不需要蝴蝶说明，只看美国敢把他们的反导系统强行布署在韩国就知道中国所面临的战略环境有多恶劣。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勤劳，也最聪明的民族，只要给中国足够的时间，中国就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裕，最发达的国家，这点，首长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现在的问题是：在美国人掀起的这场星球大战竞争中，留给中国的时间还有多少，却是个未知数，如果不能打破美国这一战略布局，那么中国未来的战略环境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善，再强的国力，再发达的经济，面对失去平衡的核安全，也只是浮云。
这个问题，按说蝴蝶是没有资格插言的，但首长们却还是很希望能听一听他的意见——这无关于身份和地位，关键还是在于眼界和思维：一个普通的小市民显然不可能具备分析这种问题的经验与知识，但如果他有着超前于时代数十年的见识和眼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阻止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
不得不说，这问题还真是把蝴蝶给难住了——在另一个时空里，全世界那么多国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让他来解决？他要有这本事就该改名叫耶和华了……不过，面对着这么多大首长的询问，心里也知道这是人家对他的看重，却又实在不愿丢这份脸面，咬着牙想了想，心中却是一动。
“我想，这件事应该可以分为两步来进行：一是尽可能的加强我们的核打击能力：要想用一枚导弹将另一枚导弹打下来，难度总比要让自己的导弹变得更难被拦截更困难，如果只是以维持与美国的核平衡为目的的话，中国只需要让美国人知道他们是拦不下我们的导弹的就够了，以中国的导弹技术，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另外，就是要尽可能的消耗美国的国力——星球大战计划就是一个无底洞，即便是以美国的国力，要想维持这样一个计划也是相当吃力的，而有趣的是：这个计划实际上并不能给他们带来真正的安全，因为在其他国家没有进行相关的星球大战计划的前题下，他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核打击能力，就根本不需要担心有谁会向他们发射核弹，而在未来，他们真正需要担心的反倒不是中俄这样的大国，而是由他们一手扶殖起来的那些极端组织，为了应对无穷无尽的恐怖袭击，他们每年的安全开支甚至比军费还高，甚至于，在反恐的名义下还进行了长达十余年的战争，而这些战争和军事行动，基本上都是纯烧钱，根本看不到什么回报的，如果说有，那也只是为他们制造了更多不怕死的仇敌。”
一名身穿军服的大佬闻言皱眉说道：“以这些国家的实力，应该是没办法给美国造成太大麻烦的吧？美国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吗？”
蝴蝶笑道：“您可别小看他们，这些宗教狂疯起来，连他们自己都怕。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做事毫无底线，也完全不顾忌后果，国际间的游戏规则在他们身上毫无意义，他们发动的袭击通常都是针对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就比如９１１事件，他们不过就是用了几条人命，就换了美国两栋摩天大楼外加几千人的伤亡，甚至连五角大楼都差点被端了，这事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啊——别的不说，一个随时可能发生这种恐怖袭击的国家里，有谁还能安心的做生意？当时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不打，整个国家的经济弄不好都得崩溃了。”
这又是一个劲爆的信息，众大佬闻言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和平年代里一个国家在一起袭击中出现数千人的伤亡，也难怪美帝会发疯了，这事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在追问之下，当他们了解了９１１的经过之后，则更是无语，若不是知道蝴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们是怎么都想不到某些组织竟能疯狂至此的——这些人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如此激怒美国的后果是否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这种事情，就算是苏联在最鼎盛的时期，以克格勃的无法无天都不敢去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他们难道真是疯了不成？
也是直到此时，大佬们才明白了蝴蝶所说的恐怖袭击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同时也体会到了这种无底线的袭击对一个国家，哪怕是美国这样的超级强国，伤害有多大！尤其是在蝴蝶所描述过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这种袭击所造成的恶劣影响更是会被千万倍的放大，连政府想要封锁消息都做不到，而偏偏在这种战争模式下，就算想要先下手为强去清降隐患都找不到目标，因为任何一个信奉他们宗教的教徒都有可能成为这些组织的帮凶，任何一个不想看到美国过于强大的势力都有可能成为幕手的支持者……老实说，抛开人性底线方面的问题不谈，这还真是很有几分‘人民战争’的味道，也难怪强如美帝都被弄得焦头烂额。
细思之下，大佬们眼中更是透出了深深的忧虑——以他们的政治智慧，又岂能看不出这种恐怖主义横行后所造成的危害会有多大？更重要的是，美国固然是为了他们的霸权而四面竖敌，才会有此一劫，而中国所面临的环境却也未必就比美国好多少，无论是外部的敌对势力还是国内的分裂份子，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给中国找麻烦的想法，他们难道就会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当然，这些问题虽然令人担忧，却也并非是当务之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蝴蝶所说的这两点倒也是切中要害，前者针锋相对，后者是釜底抽薪，若真是能做到这两点，那这星球大战的计划也就不足为惧了，只是蝴蝶刚说了一半便歪了楼，却是没有说出该怎么去抽这美帝的薪的办法。
怎么说呢……其实这办法并不难想到，谁都知道星球大战计划绝对是个烧钱的玩意儿，否则也不至于把苏联都给坑进去，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让美帝提前就把国力给耗干，要知道，这可是世界上最强大，也最富有的一个国家，他们直接或间接的控制着全世界绝大部分的资源，更是一手打造了美元加石油的经济体系，逼着全世界为他们打工，如此庞大的国力，这就好比是一片海洋，要想将它的水放干，又岂是说得那么容易？
只是，蝴蝶既然敢提出这个办法，想必心中多少也是有所算计的，他之前的这番表现着实让大佬们对他很是有些改观，此时就更加好奇他给出的答案会是什么了。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战略忽悠局！”
面对着首长们的询问，蝴蝶深吸了一口气，无比严肃的说出了这句话。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蝴蝶这话一出口，首长们便不由得一乐。
老实说，这种话也就只有蝴蝶才敢在他们面前说的——要知道，中国的政界，或者说官场，向来都是最注重‘认真’和‘严肃’的，只要是体制内的人，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谈论工作时，最忌晦的便是没轻没重乱开玩笑，因为这极有可能会给领导造成一种你个性轻挑，没大没小没分寸的印象，而这对于任何一个想上进的人而言，都将意味着他们今后的仕途会变得更加的艰辛。
蝴蝶所说的战略忽悠，意思并不难理解，事实上任何一个大国在这方面都会有所安排，无论是隐藏自己的战略计划和核心机密还是为了误导对手而进行的某些行动，这种手段在大国的博弈中早就是司空见惯的，只不过这些工作大多都是由一些相关的具体部门或人员去负责，根本不需要为这种事情去专门设立一个部门——这既没有必要，还极有可能会导致对手的警觉。
首长们当然不会介意蝴蝶这小小的恶趣味，虽然这战略忽悠局的提议过于儿戏，但他们看重的还是具体的细节——如果蝴蝶真能提出有价值的建议，那么就算真的成立一个战忽局来满足他这另类的爱好又有何妨？
“能说说你具体的想法吗？”
“简单的说，就是要给美国佬下饵，把他们的科研往歪路上引。”
终于说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蝴蝶的情绪也明显变得兴奋起来，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拿出，递给面前的首长们。
“这是我在那边搞的一个网上创意大赛所收集到的最好的几篇文章，这里面所提到的一些想法，我认为是非常有道理的，上面列举的这几个项目只是开始，如果有必要，以二十一世纪的技术，完全可以弄出一堆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来，绝对能将美国佬忽悠得找不着北。”
接过蝴蝶的文件，几名首长随便分了一下，各自拿了一份，看了看，大多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拿到那篇军校生所写的文章的大首长在看了片刻之后，眼神却是变得有些怪异，看了蝴蝶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将目光转向了手中的文章，看得竟是十分认真。
片刻后，拿到那些技术类文章的老将军却是惊疑不定的问道：“这上面说的这几种个人飞行器，真能实现？”
蝴蝶点了点头：“绝对可以，事实上类似的设备，其实美国人现在就已经有了，他们的飞行背包应该就是最早的个人飞行器，也的确可以将人带到空中，只不过这东西的飞行时间太短，装满了气也只能飞半分钟，所以一直都没有投入实用，但相关的研究却是一直都没停止，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在弄。”
几名首长闻言也是微微点头，对此他们其实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飞行背包美国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对它进行保密，虽然没有实用化，但在一些娱乐领域里却是很受大众的欢迎，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明星的演唱会，都没少亮过相，相关的情报肯定都有人汇报过。
“那么你这上面列举的这些设备呢？以二十一世纪的技术，能达到实用的标准吗？”
问出这句话，众首长们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了蝴蝶的脸上，因为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或者说，这才是蝴蝶的整个计划之中最难平衡和掌握的一个因素。
首先，美国人不是傻瓜，恰恰相反，这个几乎是集中了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的移民国家，在技术的领域里，一直都是走在世界最前面的，在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积累之后，他们对于科技的理解和掌握，甚至就连现代工业文明的发源地欧洲都要望尘莫及，全世界，唯一勉强能与他们较量一下的，也就只有鼎盛时期的苏联了。
正因为如此，想要在技术上误导美国，或是引诱美国去进行一些耗资巨大，短期内却又无法获得成效的项目，就绝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或是放出几个假情报便能做到的那么简单。
要知道，在任何一个国家里，科研项目的立项和审批都是有着严格的标准和判定逻辑的，正常情况下，每一个项目在开始之前，都会经过无数道审核，以确定这项技术以当前的基础条件是否能够实现，以及需要攻克哪些难关，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最后还得看这些代价能够换来的回报是否值得，这绝不是某个官僚或领导人能一拍脑门子就决定的，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是如此。
就拿星球大战来说，苏联的科学家难道之前就没想过类似的防御体系？之所以没有急于实行，完全是因为当时的技术条件还不成熟，如果强行上马，就只能是事半功倍，如果不是美国高调的推出了他们的星球大战计划，使得他们产生了再不开始就要落后于人的紧迫感，苏联的领导人和科学家们又何必孤注一掷？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将美国的技术研发引入岐途，首先你就得比他们具备更加长远的目光，必须要清楚的了解未来技术发展的方向，了解哪些技术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弄出成果的，否则，哪怕戏演得再好，人家的专家也不是吃白饭的，那些一看就没前途的技术根本就不可能通过他们的审批，就算勉强通过，也不会一下投入太多的资源。
要强调的是，用来做饵的这些技术，是绝不能弄虚作假的，至少它们在理论上必须要站得住脚，就像这星球大战，苏联人之所以会上当，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完全是可行的，虚假的技术骗骗不懂行的领导还行，想骗那些一辈子都在搞技术的科学家，还是省省吧。
其次，这些技术在真实的同时，又必须得是无法实用的，或者说，要想实用化，在这其中就必须要有一些难以攻克的技术瓶颈，否则，那就不是误导对手，而根本就是在给对方指路了。
更让人头痛的是，为了避免对方会知难而退，这些项目在难以实现的同时，其前期最好又要能很快见到成效，因为只有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对手才会越陷越深，就像那些赌徒一样，如果不是在一开始尝到过赌博的甜头，他们又怎会越陷越深？
有着这么多严格的限制，可想而知要想实施这种计划的难度有多大，若是没有蝴蝶的出现，没有他带来的那些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资料和经验教训，以这个时代的力量，这种计划几乎是想都不会有人去想的，因为这太不现实，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
即便是有了蝴蝶的帮助，对首长们而言，要实施这样的计划也必须是要慎之又慎的，他们倒是不担心蝴蝶给出的这些技术项目缺乏吸引力，相比之下，他们更担心的反倒是这些鱼饵会不会太肥，以至于肥到没把美帝坑进去，却反把他们养得更壮。
就拿蝴蝶给出的这几个项目来说吧，这几种单兵飞行装置任何一件都是有着极高的军用价值的，而且从图纸上所列举的技术来看，这些东西又都涉及了很多尖端领域，就算这些飞行器的实用性未必如想像中的那样理想，可这些技术也同样可以应用在其他方面，比如蝴蝶一直所推崇的小型无人机，再想得深入一些，这个项目里所涉及的那些精密加工，平衡控制，材料应用，程序设计……就算项目失败了，这些在项目进行中所积累起来的成果也是不会消失的，这些东西又会给美国带来哪些改变？这都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完全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的蝴蝶虽然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但是很显然，以他的知识水平和眼界是不可能将问题想得这么深的，所以他在回答首长们的这些问题时，都十分的自信，只是这种自信在首长们看来，却是有些轻率了……当然，考虑到他的年纪，这点不足还是可以包容的。
问题问完后，蝴蝶就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会场，因为接下来的讨论，就不是他能够参与的了。
沉默良久，军首长首先发言：“目前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另一名首长沉呤道：“想法倒是可行，但具体该怎么做，却得好好思量，最关键的是，这些作饵的项目都必须要仔细把关，必须要确定它们是无害的，至少风险必须是可控的，才能实施。”
“问题是，以我们的技术水平，能对这些几十年后的技术作出准确的判定吗？蝴蝶之前带来的那些技术资料，就连我们中科院里那些国宝大师们都感叹像是在看天书，到现在吸收的都只是一小部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号首长看了看被他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语气异样的说道：“这个问题，应该有人会帮我们考虑到的。”
“什么？”
“你们先看看这份文章再说。”
……
片刻后，看完了文件的众首长们表情各异，但眼神都显得十分的凝重。
“你们怎么看？”
“是内行的手笔，但就凭这篇文章，还不好作出判断——不能排除这是体制内的某个人想赚点外快的可能。”
“但这也意味着蝴蝶就算没有被发现，至少也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如果要查的话，他的马脚太多了……要提醒一下他吗？”
“静观其变吧，这一关早晚得过的，而且那毕竟也是我们的政府……或许，我们也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与另一个时空的中国打交道的问题了。” 

第二百九十章 人生如戏

从某种意义上说，蝴蝶的建议还真的被中央采纳了，不过，与他最初设想的不同的是，首长们最终敲定的计划，远比他所规划的要更加复杂得多，事实上，那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战略欺骗计划，而是包含着一系列重大科研项目和战略计划在内的，以尽可能的提升本国的科研水平和发展速度为基础，在此基础上再设法对美国进行战略误导的计划，整个计划涉及的部门之多，预计中将要动用的人力物力之大，在整个新中国的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估计也只有两弹一星的战略工程能与之相比了。
如此庞大的计划，要想实施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协调各方面的工作，中央也的确是有意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来专门负责这一工作，不过新部门的名字却并不是叫什么战略忽悠局——有哪个想要骗人的人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职业就是骗子的？只不过，可能是为了照顾蝴蝶的感受，这一新部门所采用的名字却也相当的另类，它并没有沿用中国政府惯用的命名规则，而是起了一个让蝴蝶都感到难以置信的名称：神矛局！
好吧，这个名字或许是过于玄幻，部门正式的全称其实应该是：国家计划委会下属特殊事件调查及处理小组——在行政级别上，它隶属于国家计划委员会，也就是后来的发改委，但这个部门却是直接向中央政治局负责，除了几名政治局常委，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他们的工作，当然，除此之外，这个部门的权限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至少是完全比不上漫画中原版的神矛局的，而之所以会有这神矛局的简称，完全是因为在部门工作人员的证件上，都统一印有与漫威中几乎完全一致的神矛局标记……虽然在这个时代里，几乎没有哪个中国人知道神矛局是个什么梗，但这个被官方认可的简称，在大洋彼岸却还是引发了不小的猜测。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还真是出乎了蝴蝶的预料，也让他惊喜莫名——只要一想到现实中因为他的建议和影响，而真的出现了一个与漫威世界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强力部门，这种玩弄世界的快感就让他兴奋得难以自制，唯一的遗憾，也就只有在这个时代里，他这种兴奋是注定无法与人共鸣和分享的，而在另一个时空……估计他就算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
老吴成为了神矛局的第一任局长，这对他来说倒也是个不小的提拔，当然，这种提拔多少也是有些风险的，因为所谓的神矛局目前还只是个空架子，将来能干成什么样还只是个未知数，干得好了，这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中国又一个强力的实权部门，而且还是一个职权跨越了诸多领域的统筹部门，可万一计划进行得不顺利，或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像这种完全因为某一项计划而成立的部门被取消，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人员方面，基本就是原来的４１2工作组那一套人马——考虑到蝴蝶目前已经处于受控制的状态，原本的工作组其实已经没什么继续存在必要，因为相关的安保工作完全可以交给警卫部门，而这些了解蝴蝶存在的人员又不可能被发回原单位，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新成立的神矛局才是最合适他们的岗位了。
也正因为如此，蝴蝶理所当然的也就成为了神矛局最关键的一张王牌，他与政府方面的接触工作基本都将由这个部门接手，而双方的这种合作形式与工作性质，在某种程度上还真与漫画里那种超自然管理部门有着几分的神似，从这点来看的话，这神矛局倒还真是实至名归。
除此之外，同时还让蝴蝶感到欣慰的是：尽管政府没有同意马上实施他提出的这些计划，但是，对他带来的那些技术图纸却是十分的看重，很快就调来一批人手投入研究，并且，只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造出了一套试作型的飞行盔甲。
老实说，这速度让蝴蝶都感到十分的意外，不过据专家们描述，这种飞行盔甲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用来将几个微型涡喷发动机固定在身上并可以进行一定角度控制的穿戴支架，整个系统除了那几个发动机的加工还有些技术难度之外，剩下的那点活随便一个技术工人都能轻松搞定，整个飞行系统甚至简陋到连最基本的陀螺仪都没有，飞行的平衡完全就是依靠飞行者自身的肢体动作来进行协调，所以弄起来才会这么快。
有些遗憾的是，经过专家们的修改，曾让蝴蝶差点亮瞎眼的飞行盔甲此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甚至都不像是仿钢铁侠的那种飞行系统了，而更像是一个背负在身上的喷气支架——原本设计中固定在腰部的发动机被升到了背部，而双手的那两对更是升到了肩部以上，为了防止喷出的火焰伤到飞行员的手臂，甚至还特意用一个外挂的支架将它们撑开一段距离，并保持了一定的倾角。
据专家们解释，这样的修改都是为了帮助飞行员更好的保持平衡，原本的那种设计，其实是不符合重心原理的，理论上升力支撑点都应该尽可能的高于整个飞行器的重心，就像老式的飞机，机翼都是位于整个机身的上部，这样在飞行时，就等于是机翼在吊着整个机身前进，像图纸上这种设计，除非是拥有高性能的平衡辅助系统进行协调，否则，飞行员是很难掌控平衡的。
想想视频中那个只敢在一米左右的高度飘浮，还得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甚至都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前进后退移动方向的玩家，蝴蝶不得不承认，没有贾维斯的飞行盔甲，果然就是渣渣。
不过，修改过的飞行器丑归丑，第一次的试飞便震憾了全场，甚至连军方的大佬都被惊动，特意跑来观看：最长十二分钟的飞行时间，在试飞时，出于安全考虑，飞行员达到的最高高度也只有二十多米，但明显还有余力，而飞行的速度经过测试，最快已经达到了六十公里的时速——听起来似乎比汽车还慢，但这东西本身就不是为了高速飞行而设计的，而它的灵活性更是没有让人失望，只经过短时间训练的飞行员甚至能用它在楼道间低速飞行，如果不是负重太低，同时飞行时间又太短的话，眼下这设计只要稍加修改，是完全可以投入实用了。
蝴蝶看得兴起，也想上去体验一把，却被好说歹说的硬是给拦了下来：这种实验品的安全性根本就没有保障，试飞员干的就是这行，万一出事那也不会让损失超出预期，但蝴蝶这样的国宝，谁敢让他去冒险？
……
“这东西的飞行时间，就真的没办法再延长一些吗？”
看完演示后，军首长很是动心，特意把专家叫来询问：很显然，若是这东西真能实用化的话，那肯定就不能用来当饵去勾引美国佬了，不过，专家的回答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要延长飞行时间也不是没可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加大油箱，但这样做必然会导致飞行器的重量增加，现在这套设计的重量就已经超过了三十公斤，一般人背着就很吃力了，再重的话，就违背了它的初衷……怎么说呢？这种装备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能耗输出上，目前这种涡喷的动力设计已经是达到了它的极限，除非我们能找到另一种效率更高的动力源，否则，它的提升空间是极为有限的。”
这时，老吴却是将蝴蝶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说想用这东西去给美国佬下套，可现在看来，这东西根本就没什么技术难度，也花不了多少成本吧……老实说，你把这东西弄过来，究竟是真的想做正事，还是只是为了图自己好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中央首长们可都盯着呢，出了问题你是不怕，我可要倒霉了！”
蝴蝶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笑道：“安啦，这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这些飞行器的资料说白了，都是为一个目的服务的，那就是‘超级战士计划’！拿这套系统来说，飞行时间短怕什么？大不了就把它当成一个短距离的跳跃辅助装置，要是再配上相应的外骨骼动力系统，立马就是一个能飞檐走壁力大无穷的超人，不怕美国佬不动心，而且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舍得往里烧钱，光是一个飞行器的话，能有多大价值？”
老吴闻言顿时惊悚了：“外骨骼？这种技术你也能弄到？”
“弄不到啊，这东西我们那边连美国佬都还在研发中呢，我上哪去弄？”
“那你……”
“都说了是忽悠啊，美国的星球大战也是个没影的事，不照样把老毛子给坑了？没有外骨骼，造假你们总会吧？这东西怎么算都应该算是军事机密，又没让你举办记者会去当众测试，有了这些飞行装备，再找些身体素质好的战士包装一下，短时间的露个脸能有多难？”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起来造钢铁侠

“你说的超级战士，能说得再详细一些吗？”
一直关注着蝴蝶的军首长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急忙出口询问，不过，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却又发现这里似乎并不适合谈论这种话题，于是又制止了想要回答的蝴蝶：“等等，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实验场本身就是在军区里面，很快，在军首长的命令下，一个绝对安全的隔音会议室便被清理出来，并布置好了相应的警戒工作。对于这些程序，蝴蝶倒是已经习惯，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却也安静的配合着，直到三人进入会议室，这才开始介绍他的想法。
其实也不能算是他的想法，因为他的这种超级战士的设想，基本上就是源于后世一些科幻类的游戏影视作品和网友们的军事讨论，说白了他也不过就是抄袭而已——但在这个时代里，却没人能比他更具这种前瞻性的眼光了。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
在这个时代里，机械外骨骼的创意其实早就已经出现，但是，人们所预想中的外骨骼，却基本上都是属于那种‘傻大粗笨’的形态，原因很简单，因为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人们是无法想像这种带有机械动力，实际上就是一个同步控制的机器人的装置，是可以做到无比小巧和紧凑的，就比如后来暴雪公司所幻想的星际争霸里的人族机枪兵，那种被各种内部机械结构和外部装甲所撑肥的形态，才是这个时代里人们所设想的主流，因为在他们看来，要想达到理想中的功率输出，这套系统的重量体积就不可能比这更加小巧——即便是这样的设计，在此时的人们看来，那也是相当科幻的了，事实上在这个时代里，所谓的外骨骼甚至都还只是一个十分模糊和前沿的概念，在技术条件的限制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对其展开正式的研究。
这也正是为什么当蝴蝶在图纸上随手画出他的构想图时，军首长和老吴都会如此吃惊，甚至认为他这种设计根本就不可能取信于人的原因，因为他所画出的外骨骼，那真的就是一具‘骨骼’，最粗的地方看起来也就是一根竹杆的大小，整套系统看起来基本上就是一个仿人形的关节支架被固定在身体的躯干和四肢，其它地方倒也罢了，主要是关节的部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安装机械动力装置的空间，虽说这样小巧的设计与刚刚看过的那套飞行系统还真是绝配，但这样的外骨骼，也未免太不现实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关节的辅助动力，要是真能做到如此小巧还能保证如此高功率，高速度的输出，这样的技术随便延伸一下，其应用的空间都是大得难以想像的，要是中国真能有这样的技术，小小的一具外骨骼算得了什么？恐怕幻想中的空天母舰都不在话下吧？
当然，这样的技术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也同样是无法实现的，但不同的是，因为有着更高的基础和更为宽广的眼界，人们对于技术所能达到的高度自然也就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敢不敢去想，则是另一回事。
看着蝴蝶画出的图纸，军首长眼神变得有些热切，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这样的技术若是真能实现，将会给军队带来多么强大的战斗力——这外骨骼不需要它有多强的功率，只要能抵消飞行系统增加的负重，也就意味着穿戴着这套设备的战士将在保证足够灵活性的基础上获得短时间内的飞行能力，若是这样，就算这飞行器的飞行时间无法延长，以目前这十二分钟的水平，也能具备极高的实战价值了：说白了，这种飞行器就不是用来打空战的，在各种高射速自动武器横行的现代战场，一个低空低速还没有什么防护力的目标飞在空中，那就是个靶子，它的作用是在于增强战士的越障能力，从而实现更为灵活的战术应用。
可惜的是，这样的技术终究是过于超前，照蝴蝶所说，哪怕是在他那个时代也没哪个国家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更别说这个时代的中国了。
不同于军首长所关心的技术问题，相比之下，老吴更在意的还是蝴蝶所提出的这套弄虚作假的办法是否真的可行……从刚才他就一直在思考，但想来想去，却发现这个计划若要真的实行，始终还是绕不开那技术的瓶颈。
“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真正可以实用化的外骨骼，光是这套飞行系统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普通成年人的负重极限，就算我们可以选择体能更为强健的战士来使用，在穿上它之后，灵活性也会大大的降低，这还没算战士所要携带的武器装备的重量，要是全身的装备加起来，少说也得上百斤，在这样的负重下就算是最好的侦察兵都只能勉强走动，是根本不可能执行战斗任务的，其中的真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怎么作得了假？”
蝴蝶语塞，想了想，却是有些怀疑的问道：“不是说中国的部队里面，常规化的体能训练都是要负重五十公斤的吗？要是从里面再挑些尖子出来，这应该做得到吧？”
果然是这样……与军首长相互看了一眼，老吴苦笑解释道：“五十公斤的负重越野那的确是有，但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少之又少的精锐，而且这个负重重量完全就是为了训练体能而设定的，真实的作战时，谁会傻得背着上百斤的背包去打仗？要知道，在战场上你动作但凡是慢上一点点，都是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所以正常的情况下，战士们在进入战斗时都肯定会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负重，就算是行军，也都是有车辆或牛马来进行负重的，训练时增强难度是一回事，实战中，肯定要尽可能的保存战士的体力，否则累得气喘吁吁的，还怎么打仗？”
这下，蝴蝶彻底的傻眼了，这才叫装逼不成成傻逼，像这么低级的错误，但凡是当过兵的人都不可能会犯，可偏偏他虽然对军事也有那么点兴趣，却是从没进过军营的大门，对军事的了解也仅限于网上和影视剧中的那点信息，甚至都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过，说他一知半解那都是高抬了，事实上他这点水平也就比那些对军事丝毫没有兴趣的女生强点，以前仗着领先于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眼光和经验倒是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可一旦涉及到无法用未来的经验解决的问题，立马就原形毕露。
见他有些下不来台，老吴倒是宽慰了几句，不过，一旁默不作声的军首长却是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蝴蝶带来的那些技术资料中，似乎有一篇倒是提到过一种名为‘无动力外骨骼’的技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其实你这想法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负重的问题有点麻烦，你之前的那些资料中，好像提到过一种无动力外骨骼，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办法来借鉴一下？”
“无动力外骨骼？”
蝴蝶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却又只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对这东西的结构原理却是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好像这东西与传统意义上的动力外骨骼不同，似乎还真是已经实用化的，想了想，急忙拿出手机翻起了资料。
“等等……我记得好像是在这个文件夹里面……再等一会儿……找到了。”
从手机里翻出一篇带有图片的介绍文章，蝴蝶仔细的看了看，却是皱起了眉头：“是洛克西德马丁公司研发的，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带关节的支架，能顶用吗？”
“让我看看。”
听到洛克西德这名字，军首长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这可是美国最好的航空航天技术公司之一，二战时，美国生产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有百分之六十都是由这家公司制造的，而航空航天的技术又向来是站在工业链的最顶端的，由这样一家科技大牛公司所研发的产品，想想都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坑爹货。
接过手机，军首长仔细的看了一遍文章，惊讶的发现，这个外骨骼系统居然是已经实用化，并已经投入正式使用的，照文章所描述，美国军方和一些大型工业公司，包括洛克西德自己本身都有正式列装和使用这种设备，如果这文章没有作假，那足以证明这就是一套已经相当成熟的产品。
只不过，从照片上看，正如蝴蝶所说的那样，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做工精美，结构却十分简单的金属支架，就像是依附着使用者的腿部关节做了一对金属支撑杆而已，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它能有多大的作用。
想了想，军首长拿起纸笔，照着图片上的结构仔细的画了一张草图，然后将手机还给蝴蝶，同时对门外的警卫下令，将负责实验飞行器的工程师请了进来。
“你看看这张图纸，这种结构的支架，有没有可能帮助士兵减轻负重？”
接过将军所画的草图，工程师认真的看了片刻，起初是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便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光眼神开始变得兴奋，甚至于还不管不顾的拿起纸笔在桌上计算起来。
“天才！真是天才的想法！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看到工程师这样的神情，军首长与老吴哪还会看不出这套设备是真的有用，眼中顿时透出了惊喜。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生总是充满遗憾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现代，只要提到外骨骼，人们对它的第一印象永远都是无比的先进——那绝对是汇聚着无数尖端技术的科技产物，是人类梦想中能够获得超人之力的神器，是科技与智慧的结晶，以这种技术为基础的最经典的代表就是电影里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钢铁侠，由此可见人们对这种技术的期望有多大。
这或许也就是洛克西德公司的这款外骨骼为什么明明已经商业化和实用化，却依然很少有人关注的原因吧？毕竟相比起人们印象中的外骨骼来，这套产品的设计真的实在太简陋了，简陋到了没有任何动力与机械结构，完全就是依靠最基本的杠杆力学原理来达到支撑减重的目的。
首先，必须强调的是：这款外骨骼绝对无法带给士兵任何体能和力量上的增强，因为它本身是不具备任何动力的，它的作用和原因其实就跟一个手推车差不多，同样是不具备动力，却可以将装载的重量转移到地面，从而达到省力的效果——如果实在理解不了它的结果和原理，不妨可以想像一下这是一个只有两条腿的高脚长椅，当你将几十公斤的重物放在长椅上，然后通过对椅子的摆动旋转来移动的话，是否会比你背负着这几十公斤的重物行动要省力得多？
拿到设计图纸后，工程师回到研究所，仅仅只花了半天……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在一群高级技工的帮助下将这套玩意儿给弄了出来，然后经过实验，很快就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就是这么一套简陋无比的玩意儿，居然可以让一个没经过什么体能训练的普通人，在背负着五十公斤的负重后依然还可以轻松的行走，虽然动作和重心的控制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来进行适应，但有了这套装备，士兵在行军时的负重至少可以增加百分之四十，而且在熟练掌握了技巧之后，还能走得比原来更省力。
最最关键的一点，这玩意儿实在太简单，太便宜了！因为结构简单，也不涉及任何动力能源之类的结构，对材料的要求也不高，所以用工人们的话说，如果真要对这东西进行生产，甚至都不需要什么专业的工具和设备，随便一个木匠用几根木头弄个架子，都照样能用——虽然这样弄出来的东西会很难看，耐用性也很成问题，但在原理和效果上却是一样的。
退一步说，不说用什么木头，哪怕是用最好最贵的航空铝合金，这么点材料也花不了多少钱，至于加工的成本，从几名技工在拿到图纸后连一个小时都不用就可以把它造出来，便可以看出这东西的加工和生产有多容易，本来就是没多大精度要求的东西，学徒工都能做，加工的成本能有多贵？
既实用，又便宜，可以说这东西简直就是为中国量身打造的，要知道，此时的中国，哪怕是在军队里车辆的普及率也不是很高，尤其是部队在作战时，经常会进入车辆无法通行的荒山野林，在这种情况下，补给就成为了最让人头痛的问题，财大气粗的美国佬可以动用大量的直升机来运送物资补充给养，这点中国根本没法学，所以只能拼命的加强士兵的负重体能训练，以便在战时能让士兵尽可能多的带些装备和补给品，但这种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效果也十分有限，可现在，如果能有这样一款既不需要多大成本，又可以极大的增强士兵的负重能力的装备的话，那么将能给部队增加多大的战斗力？
不仅如此，这东西在民间同样也是有着非常广泛的应用的：比如，在很多交通不发达的地区，因为经常需要上下山路，就连普通的推车都难以使用，老百姓在运送物资时只能靠最原始的肩挑手提来实现，若是有了这套工具，将能给他们节省多大的体力？要知道，越是像这样交通不发达的地区，人民的生活就越是困难，很多地方连饭都吃不饱，让他们去进行高强度的劳作，那真的就是在透支生命。
还有工厂里也是一样，正如这套装备最初的设计初衷，它本身就是为工厂里某些特定的岗位设计的——比如那些需要长时间举着十几斤的打磨机给机器打磨的工人，若是没有这套设备，他们就只能完全靠自己的体能来支撑，不仅费事费力，还影响工作的精度与效率，可有了这套外骨骼之后，大部分重量都被转移到了地面，他们的双手只需要控制工具的移动和稳定就够了，这效率又何止是提升了一倍？
蝴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被他完全忽略，甚至无视的产品对这个时代的中国而言意味着什么，事实上，相比起他所推崇的那些看起来高大上，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基础的先进技术，这种简单便宜同时又能大规模推广，同时实用性还相当高的设计才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在二十一世纪却是默默无闻，甚至连天朝这个出了名的山寨之国都没人去山寨？
原因很简单，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基本上已经实现了村村通公路，县市有高速，交通基础建设强得那叫一个令人发指，农村里虽然买轿车的不是很多，但摩托车却几乎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交通工具，在完善的道路保障下，当然还是烧油的东西来得省力，而部队方面，也完全实现了机械化，直升机越野车各种机械化装备该有的都有了，虽说外骨骼也有进行研究，但军方显然还是更喜欢那种高大上，也就是面向真正的钢铁侠的动力化系统，像这么简陋的玩意儿，着实已经看不上眼了。
简单的说，大面馒头虽然很有营养，也饱肚子，但如果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谁还会去吃馒头？而且这东西真正能发挥其价值的地方还是在工厂里，至于说天朝的那些工厂……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用？要知道能用得上这些工具的，大多都是一些重工企业，这些企业的生产技术那都是机密，是根本不可能对外公开的。
所以说，这种无动力外骨骼，也算得上是生不逢时的代表了，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虽说这东西看起来简单，但要想将它从无到有的研发出来，却是涉及到很多知识领域，更需要天才般的创造性思维。
在工业领域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要把一台机械做得很复杂，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要把一台机械做得很简单，却是很复杂的事情！越是简单的设计，就越是考验设者师的天赋和才华，可以说，没有足够的知识积累，没有足够的人才培养机制，没有良好的研发环境，加上某些无法用逻辑来量化的灵感闪现，是绝对无法诞生出这种天才的作品的。
有了成功的经验之后，工程师们很快就为原来的飞行套装更换了设计，新的设计被加上了这种外骨骼的支撑结构后，果然是极大的减轻了使用者的负重——原本在背负着飞行套装的情况下，工程师连走起来都费力，基本上走不出两百米就会累得直不起腰，但加上这套外骨骼后，甚至可以小跑着前进，感觉就跟背了个书包没多大区别，只是在进行较大的动作时容易失去平衡，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结果也是相当令人惊喜了。
可以说，原本的飞行套装几乎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除了看起来十分的酷炫，其超标的重量和短暂的飞行时间都严重的限制了它的发展空间，使得它只能作为一种昴贵的玩具和技术储备而存在，但是，有了这个外骨骼支架后，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其重量给使用者造成的影响，却也将影响降低到了似乎可以勉强忍受的地步——虽然离实用性还是存在着不小的一段距离，但至少，已经可以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当然，工程师们心里其实也相当的清楚，这所谓的希望，其实完全就是一种错觉——因为无论是这套建立在微型涡轮发动机基础上的飞行套装，还是这套充满了天才思维的无动力外骨骼，它们实际上都已经是相当成熟的设计，这也就意味着在它们已经没有太大的提升空间，要想将这套装备的性能提升到真正令人满意的水准，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将无动力的外骨骼换成真正有动力的机械外骨骼，同时，为了应对这成倍增加的重量，飞行系统的动力也必须进行大规模的升级，其效率至少也得比现在强出好几倍，才有可能托起整套系统加飞行员的重量，而这样的技术，别说现在的中国，恐怕就是再过几十年都没人能够做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经过这番改良之后，现在的这套装备虽然还是做不到实用化，但至少，已经让蝴蝶的构想，有了那么一丝丝实现的可能。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终于要成家了

七天后，再次回到本时空的蝴蝶显得格外的兴奋：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二十一世纪又收获了不少的好点子，更重要的是，在与家人进行了沟通之后，他与方碧瑶的婚事基本上就算是定下来了，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完成婚礼前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手续：求婚！
遗憾的是，求婚的过程并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浪漫，因为在听过他准备的那些求婚方案后，作为本时空的风俗顾问和临时媒人的李悦新很是无奈的告诉他：若是照他这么弄，方碧瑶会不会感动不清楚，但方碧瑶的父母那边，却是多半要翻脸的了。
理由？
理由很简单：在这个时代里，中国才刚刚打开国门，在几十年的孤立中，人们的思想和习俗都没有像后世那样受到太多的西方文化的冲击，所以绝大多数人，尤其是像方碧瑶这种书香世家的人，思想都是非常保守的，而中国人传统的思想观念里，最忌晦的就是不识礼数，像婚姻大事这种事情，虽然在新中国的政策下，人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坚持所谓的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但这并不意味着年轻人谈恋爱就不需要征得父母长辈的同意，尤其是在涉及婚姻的问题上，更是得先征求双方父母的点头，这事才能作数。
所以说，此时的中国，男女之间要想谈婚论嫁，虽不需要像古礼说的那样非得完成什么‘六礼’，但也是有着一套相对严格的标准流程的，通常而言，都是在双方的感情达到一定基础后，当彼此都决定要走进婚姻的殿堂之时，就会由双方的长辈们出面来讨论婚礼具体的细节问题：比如彩礼的多少，女方又要带多少的陪嫁，婚礼需要在哪里举办酒宴，双方又会有多少亲朋好友来参加，酒宴的标准如何，事后的礼金该怎么分配……等等。
年轻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在神圣的爱情面前，这些俗气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但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正是因为有这些不可逾越的礼数的存在，婚姻才显得如此神圣，因为它绝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在中国，一对夫妻的结合往往也就意味着两个原本陌生的家庭将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个整体，对礼节的尊重往往也就代表着一个人对婚姻的重视，而蝴蝶这种完全无视方碧瑶父母意见，只顾着小俩口浪漫的求婚方案，在这个时代里，绝对是不尊重长辈意见，不懂礼数，轻浮浪荡的最好体现——就算事后方碧瑶甚至组织上都可以帮着去做思想工作，但有了这个心结，想想也知道方家长辈们对他会是什么样的看法。
蝴蝶当然很不甘心：无论是谁，当他得知自己精心准备了好久，也为之期待的浪漫求婚居然会变得最俗气的场景时，心情恐怕都好不到哪儿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爱情留下一个浪漫的回忆，而导致了自己的家庭关系被埋下隐患，那也未免太过不值，而且若真是让事情变成这样，那将来回想起来，这恐怕也就不会是什么浪漫甜美的回忆了。
最终，蝴蝶还是被说服，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说服他别玩什么浪漫的理由除了以上这些原因，最重要的还是老吴担心他这样玩，一旦泄露出去，会给有心人留下线索——毕竟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可是不讲什么浪漫主义的，如此的特立独行，显然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所以当然还是能劝就劝，除非蝴蝶太过坚持，否则，站在政府的立场，总是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决定了要走传统的形式，那么这场婚礼的安排基本上就与蝴蝶和方碧瑶俩人没啥关系了，考虑到蝴蝶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亲人存在——虽然理论上可以找到他在这个时空的父母，但这显然不现实，毕竟对于蝴蝶来说，他的双亲只能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生他养他的那二老，平行的时空可能会有无数个同样的人存在，但是，感情却是无法被时空分割的。
因为亲人长辈都无法出面，所以最终还是只能由李悦新出面作为代表，只不过这一次蝴蝶却是带来了自己父母对亲家以及未来儿媳的祝福，倒也不算失礼。
虽然大型的浪漫求婚是搞不成了，但为了给自己和方碧瑶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蝴蝶还是在警卫们的帮助下，弄了一个小型的表白仪式，在优美的小提琴伴奏中拿出了准备好的求婚戒指，却是将方碧瑶感动得两眼通红，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这小子自己怯了场，在表白时居然紧张得忘了台词，最终还是方碧瑶怕他尴尬下不来台，不等他开口便主动接过了戒指，也算是完成了仪式。
剩下的，就是婚礼的具体细节的安排了，对此，蝴蝶基本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对他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事实上方家二老也是相当开通的人士，见女儿已经点头，根本没有横加为难，表示只要小俩口自己过得好，蝴蝶能保证对他们的女儿始终如一，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彩礼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心意到了，哪怕是没有彩礼也是不要紧的。
说是这么说，可蝴蝶却显然不可能会将这客气话当真，事实上他这次过来之前，可是被自己的父母耳提面命的叮嘱过好一阵的，以他如今的身家，结个婚要不送个上百万的彩礼，那还有脸见人？说出去都是笑话啊，事实上照他父母的意思，最好还是能给凑个吉利数，比如八百八十八万，听起来就倍有面子，这样的彩礼在土豪横行的二十一世纪怕是连个新闻都上不了，但放在八十年代的中国，想想都知道会有多风光啊。
老俩口穷了一辈子，到老享了儿子的富，如今也算是一夜暴富，虽然自己平时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花钱十分的节俭，但在儿子的婚姻大事上，却是生怕钱花得不够被人看轻，虽然从这个时代过来的他们也知道这么大一笔天文数字的彩礼在这个时代有多吓人，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拼了命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能活得风风光光吗？何况蝴蝶自己也说了，在这边他的身家也是以亿来计算的，这彩礼给得少了，就算亲家不计较，将来女方的亲眷也是难免要说闲话的。
只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刚说出来，就被大媒人李悦新给怼了回去——因为在他看来，蝴蝶这么干，是纯属有病，弄不好还得横生出枝节来，把这段本来好好的姻缘给黄了。
可不是么？这年头，结婚女方收点彩礼不足为奇，但以这个时代的收入水平，普通人家里也就是一点布匹粮油之类的实物，加起来都不会超过几百块，能上一千块钱彩礼的那就算是天价了，而且如果女方不能拿出同等的陪嫁嫁妆，家里是绝对要被人说闲话的——这不就是卖女儿么？别说二老将来出去没脸见人，就是女儿在夫家，那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可蝴蝶倒好，一开口就是八百多万，而且照他这意思，居然还想直接送现金——八百多万的现金啊！照现在最大面值十块钱的人民币，也有八十多万张，就算用卡车怕是都能拉上好几车了，你这给方家送过去，就不怕把丈人佬丈母娘给吓出个好歹来么？
退一万步，就算不考虑这么干会引起多大的混乱和关注，单单是方家父母就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这方家可是世代的书香门第，又是有着坚定信仰的党员，说白了这种人类讨厌的就是有两糟钱就自我膨胀的暴发户，人家对这段婚事本来是没啥意见的，可要是蝴蝶这么一弄，方家二老会怎么想？这不是明摆着用钱砸他们吗？要是收了蝴蝶这钱，他们成什么了？方家难道穷得要卖女儿？这一家人将来还怎么在世间立足？
值得庆幸的是，蝴蝶虽然经常犯二，但好歹还算是一个能听劝的人，在李悦新苦口婆心的跟他讲明利害关系后，他也将原本预备的礼金一降再降，最后降到了十八万，却是再也不肯松口了——在他那边，就算是农村里那些歪瓜劣枣的‘春花’‘秋月’，十几万的彩礼都不一定能娶得进门，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接受能力，这点钱他是怎么都拿不出手的，毕竟这也关系到他的脸面不是？
事实上，蝴蝶早就已经想好，在婚后他在这个时空的财产是肯定要分割一部分出来转移到方碧瑶的名下的，这既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是为了方碧瑶和他们俩人将来的孩子着想，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将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无法再照顾她们母子，有这些钱傍身，好歹也是个依靠。
无奈之下，最终还是老吴给出了个主意：方家人清高可不是作假，所以这现金是绝对不能送的，而且送这么多现金当彩礼，在这个时代也确实太打眼，既然这样还不如把钱折换成珍贵的古董字画，这东西既珍贵，也不沾太多的铜臭，想来方父也是不会拒绝的。
事实也证明，老吴出的这个主意还真是没错，虽然拿到礼单的方父一个劲的说‘太贵重，太贵重’，但从那激动的眼神和惊喜的表情就不难看出，对这些礼物他是有多喜爱——能不喜欢吗？光是珍贵的孤本手稿就有十本之多，各种历史名家的画卷那是装了一整箱，金银玉器太打眼，没有，但一对唐三彩的瓷马和青花瓶，就算是放在京城有名的字号店里都是能当镇店之宝的好东西了，这些玩意儿可都是政府出面帮着蝴蝶给张罗的，绝对不会有半件水货。
虽然方父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起初是没打算接受的，但至少这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加上方碧瑶也知道蝴蝶的脾气，在一旁相劝，说这些东西放在蝴蝶的手上也是浪费，还不如交给更懂得这些文物价值的老爸来珍藏，最终，方父还是没能挡住这糖衣炮弹的诱惑，半推半就的也就这么接受下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正的财富

八十年代的婚礼没有后世那么麻烦，但准备起来也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而且虽然新中国不讲封建迷信，但哪怕是出于习俗的考虑，婚礼的日期也是得有讲究的——你可以不信这一套，但没人会拒绝给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挑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毕竟就算是再怎么讲科学不迷信，应该也没人会选在清明节之类的日子办喜事吧？知道的你是在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上坟呢。
当然，这些锁事基本上就与蝴蝶无关了，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新郎新娘都是没有自己去操办婚礼的道理的，方家有他们的长辈亲戚，蝴蝶这边则全部交给了政府方面去打理，不过婚礼的开销倒是他自己掏的腰包，毕竟他也不差这点钱，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去占国家的便宜。
用了三天时间走完该走的流程，将婚礼的日期定在一个月后，蝴蝶也总算可以回到自己的正事上面了——飞行盔甲的进展还算令人满意，性能上的缺陷虽然让人遗憾，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种短期内根本无法解决的技术瓶颈的存在，反倒也符合了忽悠计划的需要，毕竟这东西如果真的好用，同时又不具备太大的研发难题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坑，而根本就是大礼包了。
除此之外，这次回来，蝴蝶在网友们的指点下，又带回了好几项不错的发明，比如成本低廉，对加工技术要求不高，但越野能力超强的越野车，又比如几种应用广泛的塑料全成材料的加工配方和完整工艺，之前虽然也有搜集过这方面的技术资料，但因为眼光和经验的局限，他搜集的那些资料真正能在这个时代马上投入使用并产生效益的，却是相当有限，这些东西不能说没用，但要想将它们转化为真正的财富和生产力，却是需要一定基础的，所以大多都只能先束之高阁，作为技术储备而存在。
不过，这些东西就算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带来的另一件礼物更让人动心：那就是五台安装了专业科学计算程序的电脑笔记本，以及同样程序的十套安装光盘。
在此之前，蝴蝶为这个时代带来的电脑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超百台之多了，这些电脑在这个时空里，也的确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一直以来政府方面都有一个遗憾，那就是这些电脑的系统和软件全都是针对民用而开发的，虽然它们的性能是超越了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台超级计算机，但因为缺少专业的计算软件，所以在实际的使用中，能真正发挥出的效率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虽然国内的专家们也尝试着学习编程，自己开发了几款程序，但受限于时间和经验，效果也都不是很理想。
为了这事，蝴蝶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在二十一世纪，他也是找过几家软件设计公司专业订制了几款软件，好歹是解了燃眉之急，这才没让这些珍贵的电脑在八十年代沦为昴贵的玩具，但这些外包软件公司的程序员毕竟也只是民间的工作者，他们开发的程序是肯定不可能涉及一些敏感的尖端领域的计算的，比如核反应的模拟计算，比如航空航天的轨道运算之类，这一类的程序，不能说民用的公司就一定做不出来，但一来蝴蝶自己也是个门外汉，很多东西又不敢说得太直白，所以也就只能这样凑合着用了。
可是这一次，在一名网友的介绍下，他找到了国内一个很小众化的，以电脑编程为主要内容的论坛沙龙，这个论坛在外界不怎么为人所知，在圈内却是有着不小的名气，因为里面聚集着不少从事这一行业的高手大神，平时多是讨论一些技术问题，但偶尔也会有人找上门来求购一些在市面上不好找的程序软件，通常只要出价够高，基本上就没什么程序是这里的大神们做不了的——如果他们真的做不了，那这个活在国内估计也是找不到其他的人能做了。
在网友的介绍下，蝴蝶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这个论坛里注册了账号，然后发了一个求购的贴子，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就有人联系了他，表示手上正好就有这样的软件可以出售，价格也不算太贵，一套十万元，里面包含了几乎所有门类的计算软件，理论上，甚至是用它来进行核武器研发都没问题，唯一的麻烦就是只有英文版，但如果蝴蝶要得不急的话，加上汉语的翻译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这是得加钱的。
作为一个老网虫，蝴蝶起初还以为自己是碰上了骗子，毕竟他要的这种软件本身就是很另类的：一方面，真要有这种超算的计算需要的，完全可以去租用专业的超算服务，而根本不需要使用性能低劣的家用电脑来凑合；另一方面，这种软件从编程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度，但涉及了太多尖端的计算领域，若是没有各行业顶尖的人才参与，普通的程序员是根本无法开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懂得那些复杂而又专业的数学公式，又怎能将它们写入程序？
正因为如此，理论上，这种要求另类的软件在现实中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市场需求的，就算有人有能力接下这样的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进行交易，除非他手上本来就有已经做好的成品——但问题是，如此另类，既没有什么市场需要，制作起来又超级麻烦的软件，除了蝴蝶这个特殊的另类，还有谁会买？
但事实证明，这东西居然还真的就有市场：在相约见面之后，确定了对方带来的东西并没有作假，蝴蝶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真相——在这个世界上，固然有中国这样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造的发达国家，但同样也有很多因为贫穷，落后，又或者是某些政治原因被大国封锁的国家，以这些国家的国力或政治环境，根本就不可能去拥有自己的超算，所以只能用性能低劣的个人电脑来代替，自然也就催生了这方面的需求，只不过因为这种事涉及到政治，虽不犯法，却也不怎么好见光，所以通常都是私底下进行交易，这套软件，据说就是给中东的某个客户订制的，与蝴蝶交易的这名程序员当初就是开发组的一员，虽然交易早就已经完成，但出于职业的习惯，手头也留下了程序的备份，碰上蝴蝶，这对他而言同样也是个不小的惊喜。
上百万元的支出对如今的蝴蝶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而这些带回来的软件经过专家们的检测试用，反应都是无比的好用，比之前那些半吊子的货色实在强了不知多少，甚至于，在这些软件里本身还保存着不少极为有用的数据和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中国科学家们掌握的公式，有了这些软件，再加上蝴蝶带来的那些高配台式机电脑，中国现在的实际计算能力绝对已经可以吊打全世界……事实上，恐怕接下来这些国内的科学家们头痛的问题就要变成怎么将如此庞大的计算资源给消耗掉，而不至于空置在这里，白白浪费了。
这件事，可以说是蝴蝶又为国家立了一次大功，而且这个功劳对国家的影响之大，绝对是超乎想像的，那绝不仅仅只是为一些科研项目节省了大量的时间那么简单，有了如此强大的计算资源和专业化的计算程序，也就意味着很多原本耗时耗力的实验项目完全都可以先进行计算机的模拟实验，光是这一条，为国家节省的资金就是以亿来计算的，而有了这些节余出来的资源，加上项目的研发周期和投入成本的急剧降低，很多原本迫于现实压力而不得不被砍掉的科研项目便可以被保留下来，这在无形中又弥补了国家技术领域里可能会出现的短板，同时也为国家留住了这些宝贵的人才。
在原本的时空里，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期这段时间，可以说绝对是中国科学界最困难，也最绝望的一段时期，在很多领域里，中国这时候其实是完全有机会站在世界先进行列的，但都因为国力等方面的原因而被迫退出了竞争，这可不单单只是拖延了这些项目的时间那么简单，要知道这些砍掉的项目背后，可都是有无数的科研工作者在靠它们吃饭养家的，虽说国家也不会不给这些人安置，但理想的破灭和现实的压力下，很多人才最终都选择了离开，毕竟以他们的能力，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都是不难获得比国内单位好得多的待遇的，同时，在那些发达国家的实验室里，他们也能获得更好的科研资源，这人才的流失和断代才是最令人痛心的。
不能怪这些人不爱国，如果他们真的不爱国，又怎么会放弃国外高薪的诱惑，在国内那低得令人发指的待遇下苦苦的坚守那么些年？别说什么科学家不在乎金钱之类的屁话，科学家也是人，科学家也要养家糊口，让一个为国家造导弹的工程师的收入甚至还不如一个摆摊卖茶叶蛋的小贩的收入高，这他娘的不是什么荣耀，这才是一个国家最大的耻辱，而这些人，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一直默默的坚守和付出，直到他们为之奋斗的项目被国家砍掉，这才选择了离开，所以有愧的不是他们，而是国家。
蝴蝶的努力，在很大程度上，便是避免了这些遗憾的产生，虽然有些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但至少，他已经为这些值得尊敬的科学家们留住了梦想，也给为他们提供了向梦想冲刺的，更好的工具。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传说中的原谅战士

蝴蝶能再次立功，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同样也带来了一个烦恼，那就是政府该怎么奖励他的这份功劳和贡献——虽说这同样也可以看作是双方交易的一部分，但事实上，政府却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有功就是有功，有功而不赏，有过而不罚，这都是执政者的大忌，哪怕只是为了维持双方这种越来越愉快的合作关系，政府方面也必然要对蝴蝶这次的功绩给出相应的回报，否则，就算蝴蝶不计较这点得失，也难保他这种主动为政府排忧解难的热情是否还能一直保留下去。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给钱，但问题是，蝴蝶在这个时空的财富早已经积累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程度，而且国家也不可能为这样一件事而支付给他巨额的奖金，因为这涉及到太多体制方面的问题。
简单的说，如果因为蝴蝶给国家带来了这些急需的电脑软件就奖励他几百万现金的话，那么对于那些同样为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的科学家，那些发明两弹一星的元勋，那些研发导弹飞机的工程师，这些人你又该奖励他们多少？就算不考虑这些，这笔钱又该从哪里支出……当然，最关键的是，哪怕政府真的能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咬着牙拿出这笔巨额的奖金，蝴蝶那边也未必就会有多领情，因为他的资产早就已经是用亿来计算的了，而且单位还是美元，区区几百万，恐怕连让他感到一丝惊喜的力量都没有，这又是何苦来哉？
如果蝴蝶是体制内的人，那事情也就简单了，无非就是提拔重用而已，哪怕是官升个三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他虽然的确已经是在为政府做事，但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却又相当的微妙，更重要的是，这小子虽然是功高盖世，但性格和办事的能力却又实在让人无法放心，自然也就不可能给他什么高官厚碌。
给不了钱，也给不了权，这小子身边又不缺女人，不得不说，这就相当的令人尴尬了……不过好在观察他这么久，对他的性格多少也算是有所了解，所以老吴等人还是敏锐的掌握了他最大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爱玩。
是的，蝴蝶对金钱和权力，甚至是女色虽然不能说是无欲无求，但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基本上就是那种够用就好的心态，在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金钱和地位，同时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已之后，现在唯一还能让他产生兴奋和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些好玩而又刺激的东西：无论是之前他主动参与的主神计划还是现在极力在推动的战忽局行动，说白了都是出于这一目的，而不是什么爱国的热情。
不怕你有缺点，就怕你没欲望！虽说蝴蝶的这种价值观在政府看来，显然是有些扭曲，但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自然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何况有这么个缺点，总比当个无欲无求的圣人要强，既然确定了蝴蝶爱玩的特点，那么，剩下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于是，在忙完了自己婚礼的准备和物品的交接之后，蝴蝶便被老吴神神秘秘的带到了某个研究所，并见到了两件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礼物：一个在外形上至少与电影里的绿魔滑板有着八成的相似，同时，看起来似乎也真的可以载人飞行的飞行滑板，和一套已经经过改进，加载了无动力外骨骼支架的飞行套装。
飞行套装因为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了，虽然这次已经明显作出了改进，但也并没有让蝴蝶感到太大的意外，但那飞行滑板的出现却是差点亮瞎了他的双眼，尤其是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穿着一身‘原谅色’盔甲的战士后，更是惊得半晌都合不拢嘴。
绿魔——在漫威的作品里，虽然不算是很牛叉的反派，却也是相当经典的一个人物了，而这套装备，无论是飞行滑板还是盔甲，明显都是仿造电影里的外形来制造的，只是出于现实技术的考虑，在一些细节上不得不作出一些调整，却并没有影响到它们组合在一起时给人的那种惊艳。
“喜欢吗？这可是依照你带来的图纸设计的，而且如果没有你带来的那套3ｄ打印机的话，很多零件，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么快加工出来的。”
看着蝴蝶惊喜交加的表情，老吴乐呵呵的开始表功，同时，看着这些如同科幻片里的装备，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蝴蝶没有理会他，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面前的飞行滑板上。快步走到滑板前，在战士的帮助下将滑板抬起，仔细的看了一下结构，发现这东西实际上远比外观看起来要简单得多，整个滑板实际上就是由十个微型涡喷组成，在支架外面再套了一个仿绿魔滑板的外壳，除此之外，就连最基本的平衡控制系统都没有，所有的涡喷发动机角度全都是固定死的，根本无法操作，只能凭借战士手中的遥控器来控制油门推力的大小，想想都知道这东西会有多难控制。
不过，这也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因为这种飞行滑板的原始设计本来就是他从网上搜集来，然后交给这边的政府的，说白了这东西只要解决了微型涡喷发动机的设计和制造问题，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不过就跟之前的飞行套装一样，同样也是一个没什么实用性的样子货，国外设计得最好的一款也只能飞行十二分钟左右，同时过于困难的平衡控制和飞行本身存在的危险性也极大的限制了它的市场化，所以在二十一世纪，目前也只有一些小众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在私下里玩玩，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这东西性能怎么样？试飞过吗？”
回过神来，蝴蝶满是兴奋的问道，同时也开始打量起一旁的那名‘绿魔战士’，不过，起初还没觉得，这靠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套看起来无比炫酷的盔甲居然都是泡沫制成的样子货，别说防弹了，手指轻轻捅一下恐怕都能捅出个洞来，却是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却也不难理解：滑板的飞行承重摆在这，这可不是电影里的黑科技，这东西能把一个人带上天就已经相当吃力了，要是再加上一套盔甲，想想都知道有多不现实。
战士点了点头，认真的答道：“已经试飞过了，控制很困难，目前我也只能勉强做到在地面一两米的高度保持平衡，不过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相信应该是可以飞得更好的，就是飞行的时间短了些，另外，也没办法携带太多的装备。”
从战士的眼中，不难看出他对这套装备……嗯，准确的说，应该是这台飞行滑板的喜爱，毕竟这东西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也是相当酷炫的，而在这个时代，简直就只能用黑科技来形容，也难怪得战士会把它当成是国家正在秘密开发的某种秘密武器来看待，心中更是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在战士看来，自己能被选进如此重要而又机密的任务，绝对是他毕生的光荣，也是国家和组织对他的信任，所以对任务是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的，唯一有些让他不太习惯的，就只是身上这套被领导强行命令穿戴的盔甲实在有些可笑，不仅没啥卵用，看起来还怪模怪样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更愿意穿上自己平时的那套军装，那才叫帅气。
蝴蝶自然没功夫去理会战士内心的想法，不过战士的回答倒也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毕竟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是早已经有人做出来的，有什么缺陷也并不是秘密，他此刻真正关心的，还是老吴带他来看这些东西的真正目的。
东西虽然喜欢，但蝴蝶却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是送给他的：说白了，他如果真想要这些装备，在二十一世纪以他的财力要弄出来，或是直接找那些设计者去购买订制，都不是什么难事，他真正在意的还是这些装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也就是说，你们真的打算要实施……”
兴奋的刚一开口，便被老吴变了脸色急忙摆手打断，愣了一下，蝴蝶这才意识到有关于战忽局的计划都是高度机密，是绝对禁止在任何非保密场合或有非知＂ｑｉｎｇ　ｒｅｎ＂士在场的情况下谈论的——很显然，虽然这位绿魔战士也算是计划的重要参与者，但以他的身份，却是不可能被允许接触到计划真正的核心内容的。
片刻后，在一间绝对安全的办公室里，蝴蝶再次迫不急待的提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战忽局的计划虽然大体上已经得到了中央的认可，但具体怎么实施却还是未知数，能否将自己最感兴趣的这些元素加入进去，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想像一下，当美帝正在思考着自己未来的技术发展方向，思考着下一步该点出哪个科技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之时，却突然发现一件件原本只存在于漫画作品中的幻想武器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现实中，那将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而以美帝那强大的国力和科技水平，如果一旦真的被带歪了节奏，又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嗯，如果未来的南海上飞行的不再是一架架ｆ22，ｆ3５，而是一具具充满了酷炫漫画风格的钢铁战甲，又或者是在伊拉克的‘维和’中，天空中盘旋的也不再是阿帕奇武装直升机，而是脚踩着飞行滑板的绿魔战士，那将是多么喜感的一幅画面？
所以说，像歼二十和武直十这类俗不可耐的现实作品，有中国来弄就够了，这个世界还是应该多些爱……如果能把他们忽悠得再去造高达，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十几米高的巨大机器人神马的，终究还是太玄幻，缺少钢之魂的美帝除非是从上到下整体脑子进水，否则是绝对不会去弄这种一看就没啥前途的东西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又要坑老实人么

蝴蝶的兴奋让老吴很是欣慰，因为这代表着他的确是很喜欢这件礼物，也意味着他肯定会在接下来的行动里，发挥出更强的主动性——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这结果总是好的。
“没有最终决策，但我们的确已经在计真的考虑和验证这些计划的可行性，至于最终是否能够实施，还得看这些项目具体的表现，除此之外，细节方面也需要推敲，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要先尽可能的完善这些设计，至少得让它们具备一定的实用性，否则，光凭一个花架子，可是骗不了美国人的。”
虽然知道蝴蝶最想听的是什么样的答案，但老吴却并没有瞒他：像这样的大事，本来就不可能轻易拍板，不过蝴蝶带来的这些设计和方案也的确跟‘神矛局’的想法不谋而合——事实上，眼下这些装备所展现出的性能就已经相当令人惊艳了，相信就算是美国人看到，也会很难抵御这样的诱惑，毕竟这里面大多数的概念本身就是他们最先提出来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完美的符合了他们的军事思想。
钢铁侠和绿魔之类的超级英雄听起来过于夸张，但超级战士的计划，在现实中却是一直存在的，而且早在蝴蝶出现之前，从二战直到现在，甚至是将来的二十一世纪，美国都从来没有停止过相关的研究——不得不说，继承了德国大部分科学遗产和思想的他们，在对于如何打造超越人体极限的超级战士这方面，还真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不过这也难怪，谁让他们本身就见证过这样的奇迹，同时也吃足了这方面的苦头呢？
很多人都知道美军的作战意志和士气向来就是个笑话，他们军队的战斗力完全就是建立在强大的科技与工业带来的碾压性的装备火力的优势之上的，但事实上，却很少有人知道，在这方面深受其苦的美帝政府与军方，实际上从来就没有轻视过士兵战斗意志的作用，也没有忽略过英雄人物对军队士气的影响。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漫威公司创作的最著名的英雄人物：美国队长！在后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最正统的美国精神的化身，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人物的创作，在现实中其实是有原型的，他就是一个名为默菲的美军士兵。
就跟漫画中的美队一样，这个名为默菲的士兵在参军之初，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罗卜头’，一米六五的个头在西方人的标准里，基本就相当于二级残废，但与漫画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接受任何的强化改造，而是完全凭借着自己超强的战斗天赋和运气，硬生生的在战场上杀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神话：在一场战斗中，他甚至创下了单人击杀两百四十名德军士兵的纪录，以至于当美国政府决定把他作为英雄来进行宣传的时候，都不得不故意降低他的战绩，因为那实在太过玄幻，可即便是打过折的这些战绩，在当时也依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质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存在，在当时的确是鼓舞了无数热血的美国人走向战场，由他的经历所创作的美国队长的这一人物形象，更是在之后的数十年中，成为了美国精神的化身。
事实上，这样的例子在战争中也并不少见，就好比同样是二战时德国的英雄飞行员艾里希·哈特曼，他一个人在两年多的战斗生涯中击落的敌机就高达3５2架之多，而整个德国空军排名前十的这十位王牌，他们的战果加起来甚至都超过了两千架，也就是说，这十个人差不多就干掉了整个英国在战争期间所有飞机产量的十分之一，这是何等的逆天？要知道他们驾驶的飞机跟其他的飞行员根本就没什么不同，根本不是什么‘红有三’的‘专用机’，这些战果完全就是凭技术经验加智慧杀出来的，跟这些现实中的超人比起来，后世动漫作品中只会靠装备性能来碾压杂兵的神马‘罗子’和‘基神’统统都只能跪着唱征服，也就是受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了，真要像动画里那样给他们一架无敌的高达，这几位爷绝对能把地球都给你日穿。
要强调的是，这些创造了神话一般战绩的牛人，实际上都只是一群普通人，至少他们不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超出常人极限的体能和速度，更没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可即便如此他们同样也能创造出如此的奇迹，而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样的战士往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和个人的努力，同样也需要运气，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知道那些刚上战场就被一发流弹带走，或是在某次空降作战中，还没来得及跳伞就因为飞机被击中而挂掉的士兵，会不会就是一个未来的神话。
可是，如果这种超级战士和战场上的神话英雄，是可以人为制造的呢？如果我们可以制造出比他们更强，更快，作战效率更高的超级士兵呢？一个美国队长或许无法扭转整个美军低迷的作战士气，但如果是一百个，一千个呢？如果这样的超级士兵能普及到连排，能多到让战场上的每个士兵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感受到这些英雄就在他们身边，那么在战场上，这支军队又将能爆发出多强的战斗力？反之，在这样无数个英雄面前，敌军又将是何等的恐惧绝望？
正是因为有着太多现实中的例子，所以几乎是所有有条件参与国际竞争的大国都或多或少的有过类似的超级战士计划，而美国绝对是其中最为热心的，一方面是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才急需这样的英雄来提升自己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水平，自然也就更有资格和能力去展开这方面的研究。
以上这些信息，可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研究归研究，在完善的科研管理体制下，精明的美国人也并没有像当年的德国那样，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几项所谓的超级武器计划上，他们深知科技与工业的发展是没有捷径可走的道理，对于自己的科研投入虽然从不吝啬，但对每一分钱花得是否值得，却也是要精打细算的，无论是提升士兵体能的超级战士的计划，又或者是机械动力外骨骼，个人飞行器之类的项目，虽然的确都早有立项，但除非是可以证明当前的技术条件的确是可以满足这些项目的需求，否则，在碰到瓶颈而又难以突破的时候，他们往往都会将项目暂时冻结，等待相关的技术瓶颈被突破后再视情况继续研究，而不是像某些人所想像的，只会一昧的往里砸钱。
其实想一想就不难理解这点，要知道美国的军火公司与中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的公司绝大多数都是私企，也就是说，他们在研发这些项目时，都是要自负盈亏的，虽然军方和政府对一些重要项目也会有相应的投资和补贴，但要想获得这些投资补贴，条件往往也是相当苛刻的，至少你必须得保证能拿得出足够的成果来交差，而政府和军方往往又都是现实的动物，除非有绝对的必要，否则，他们是绝不会长期将自己有限的经费往一个迟迟无法获得回报的项目中投入的。
在老吴的解释下，蝴蝶总算知道了自己之前把问题想得有多简单：要想忽悠一个国家，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这绝不是精心设计一个骗局，或是故意泄漏一点所谓的机密资料就能做到的，要想引起美国当局的关注，这很容易，但要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失去理智，甚至主动去撕毁自己那完善的管理体系，然后不顾一切的往一堆明显超出了当前技术承载极限的项目里砸钱，那就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最关键的一点，中国还不能当这只出头鸟！
现在的中国，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已经强大到可以跟美国正面叫板的中国，说句难听点的，哪怕是在蝴蝶的帮助下，中国目前的情况已经比原本的历史上强了不少，但整体的劣势根本就没有任何本质的改变：落后的经济，落后的工业，落后的管理体制，在这种情况下，韬光养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又怎么能像蝴蝶所期盼的那样，去发起一场由中国所主导的超级战士军备竞赛？
之前主神计划的存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转移了外界怀疑的目光，将一些无法解释来源的技术和设备都算到了虚构的‘主神’头上，但这并不意味着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就已经放松了对中国的警惕，若不是中国眼下这贫弱的国力根本作不了假，加上前面还有一个苏联在顶着，很难说将来这些西方的资本国家还会不会像原本的历史上那样，为了节省自己的生产成本同时打开中国这片未被开拓的市场，而将大量的资本和中低端工厂转移到中国。
原本的历史上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除了利益的需求，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他们根本不相信中国能凭借这张梯子就真的能一飞冲天，在这其中，中国那忍气吞声的软弱形象也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的，毕竟资本家就算再贪婪，也不会愚蠢到会去扶殖一个对自己明显充满敌意的对手。
所以说，除非是中国的国力已经真正崛起，已经强大到可以无惧西方国家的封锁和孤立，否则是绝对不能卷入这种必然会导致外界警惕的竞争的，这个挑动美国敏感神经的对手，只能是其他人，而且还绝对不能与中国有任何的联系。
比如苏联。

第二百九十七章 假戏也要真唱

蝴蝶对这份‘礼物’显然是十分的满意，虽然老吴也表示，计划还需要完善，但就目前这两款装备的表现来看，要想达到计划所需的性能标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这就意味着这份由他一手主导的计划将真有可能在这个时空的历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种身为幕后黑手的成就感和兴奋刺激却是多少钱都比不了的。
接下来，老吴又将专家们的意见告诉了他：在技术改进方面，绿魔滑板主要的问题还是在武装搭载之上，因为飞行的稳定性难以控制，所以后座力太大的常规枪械都无法使用，而且飞行滑板又不像飞行套装那样是可以在地面进行战斗的，它完全就是一个空中单位，所以，如何针对它的性能特点来搭配合适的武装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电影里，绿魔的主要攻击手段也就是地瓜手雷和追踪飞镖，同时滑板本身也搭载有机枪和小型导弹，但这些手段显然都不适合移殖到现实中，后三种就不必说，从空中扔手雷虽然也是个办法，但这种攻击方式的缺点又实在过于明显——因为在滑板上，飞行员无法像在地面那样进行太大的投掷动作，所以投掷的距离肯定不会太远，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想做出攻击，就必须先飞到敌方上空才行，但作为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空中单位，无论是滑板还是战士本身都实在太容易受到攻击了。
照专家们的设想，像飞行滑板战士这样的单位如果想要保证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高度，保持距离，所以手雷什么的，虽然也可以装备几枚以作不时之需，但其主要的攻击手段，还是得需要一款既没有太大后座力，同时也有足够的威力和射程的远程攻击武器。
目前来说，能符合这一要求的武器倒也不是没有，专家们想到的便是美军在越南战场大规模使用过的那种小型榴弹发射器，这种武器体积不大，重量也很轻，甚至可以加挂在普通的步枪下面作为配件使用，而它的射程也可以达到三百米左右，这还是在地面使用的结果，如果是在空中，相信距离肯定能进一步提升，同时相当于小型手雷的爆炸威力和多种功能的弹头也足以满足一般条件的战斗所需，唯一的问题就是：虽然这种武器并不难制造，但作为一款如此科幻的飞行滑板战士，他所使用的武器怎么都不可能去照抄美军的装备吧？
听到这里，蝴蝶立刻就想到了一款在后世的电影和游戏中经常出现的武器，具体的型号名称记不太清，看起来那就像是一个超大号的左轮手枪，只不过弹轮里装填的都是小型榴弹，半自动的发射方式使得这东西在中近距离内的火力相当惊人，能瞬间就将一栋巨大的建筑炸成一片废墟，与这飞行滑板倒也是个绝配。
想了想，这东西虽然就算有钱也不好弄，但如果只是结构图纸的话，还是很好找的，到时外形肯定还得重新修改一下，相信这边要弄出来也不是很难，于是点了点头应道：“没问题，回去后我会搜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
老吴欣慰的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正在进行战术演示的飞行套装战士。
“老实说，现在我们还真有些舍不得把这套设计交出去了。”
说出这话，老吴还真不是在恭维蝴蝶：加装了外骨骼系统后进行改良过的飞行套装，其装备的最大减重量已经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也就是说，在正常的行走和慢跑姿态下，这套重量三十多公斤的装备实际上给战士造成的负重就只有区区的几公斤，在经过短时间的适应之后，负责实验的战士已经可以在携带标准步兵武装的情况下完成大部分简单的战术动作，只是灵活性有些不足，同时，也不能像普通步兵那样去卧倒或翻滚而已——因为是靠腿部的支架来转移重量，这种无动力外骨骼系统本身是不具备动力辅助的功能的，所以士兵一旦卧倒，也就意味着这些装备的重量将无法再通过支架转移到地面，将会全部压在战士的身上，这时要想再爬起来，就会相当困难。
但是，尽管有着这样巨大的缺陷，可这套飞行套装的优点也是非常明显的：在这套装备的辅助下，已经熟悉了飞行控制的战士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就从地面轻易的飞上了一栋十几米高的建筑屋顶，接着，又直接从这个屋顶起飞，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空中绕了数百米的大圈，最后又稳稳的落回原地，而此时，他所携带的燃油也不过是消耗了十分之一左右。
蝴蝶不懂军事，但他却是玩过不少的射击游戏的，所以他当然清楚这样一个可以随意机动，不受任何地形限制的士兵在战场上如果发挥得当，将能爆发出多强的战斗力——他可以随意的穿越那些正常人无法穿越的地形，从敌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攻击，也可以在已方位置不利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去占领支高点，在战场上如果能有这样一支神出鬼没的小分队进行支援，以中国陆军那原本就灵活多变的战术风格，绝对能将各种战术玩出花来，在这种情况下，它的那些缺陷，似乎也就不是不可忍受的了。
可以说，即便是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效果，眼前的这套装备在老吴和军方的代表看来，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实用价值，如果不是军方已经得到蝴蝶所带来的众多未来军事发展的资料，清楚的了解了未来军事发展的走向，弄不好这玩意儿还没等忽悠美国佬，就先得把自己人给坑了。
正因为如此，老吴才会有如此的感概，因为现在就连最好的专家都很难确定这套系统如果一直研究下去，再结合了美国那强大的科研能力与工业水平之后，会不会真的结出一颗令人惊艳的果实，若是那样，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蝴蝶自己也体验了一把已经经过改良的飞行套装，在专家们对发动机的角度和位置进行了一定调整后，现在这套比之前已经变得更好操控，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不得不系上了保险绳，虽然只能在离地面几米的高度体验一下悬浮的感觉，却也让他大呼过瘾，同时，也感受到了这不起眼的外骨骼的神奇——即便是以他这种废宅一般的体能，在外骨骼的帮助下也能背着这几十斤重的飞行装置行动自如，只是不能走得太快，否则重心会有些不稳，但习惯后，基本就跟背着个书包没太大区别了。
在专家们的设想中，这套外骨骼实际上还有着极大的发展空间，比如，正常情况下一般的士兵是很难承受重型防弹衣的负重的，但如果能设法将这防弹护具的重量转移到外骨骼上面，那也就意味着士兵在几乎不增加负重的情况下，防御性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虽然这种装备不可能普及，也不适合复杂地形下的山林野战，但如果是在城市巷战中，是绝对能极大的降低部队的伤亡的。
结束了游戏的体验，蝴蝶心满意足的随着老吴一起返程，坐在车上，突然又好奇的问道：“如果要栽给老毛子的话，那你们打算怎么做？难道又要让我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东西送过去？”
笑着摇头，老吴说道：“同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否则，别人肯定会起疑心的，而且这一次，我们准备玩得更大些。”
蝴蝶想了想，愕然问道：“更大些？你们该不会是想找人假扮主神小队，再穿上这些装备去袭击吧？”
老吴笑了笑：“当然不能是由我们的人出面，不过，你忘了主神战士的设定了吗？这个主神，本来就是拉壮丁的啊，既然这样，那我们又何必要亲自上阵呢？”
蝴蝶听着眼睛发亮，这种阴谋算计的快感显然令他很是兴奋，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后问道：“听起来倒是有意思，不过我们就算能绑来人，又该怎么让他照我们的意思行事？最重要的是，在执行任务前，我们还得先训练他们使用这些装备，等到执行的时候，又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带着东西叛逃？万一落到毛子的手上，又怎么防止他们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说到这里，蝴蝶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即便是以他这种外行的视角来看，这套方案虽然不至于说无法实行，但要克服的困难也不是一般的多，除非……
“除非我们能真的制造一个让他们相信的主神空间！”
说出这句话之后，老吴注视着蝴蝶，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样？小阴谋家，这主意应该对你的胃口吧？不过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特别是技术方面，可就全得靠你了。”
愣了一下，蝴蝶眼神变得越来越亮，却是很少见的没有直接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反倒低头沉思起来。
“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得好好想想……” 

第二百九十八章 美爹很生气，后果不严重

时间转眼又过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蝴蝶终于在这个时空有了自己的家，与方碧瑶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又比如主神的存在在世界上已经渐渐扩散开，几乎是稍有点能力的国家都在不断搜寻相关的信息……但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总的来说，世界的局势还算是平稳，没有大的冲突纷争，没有大的战乱，一切似乎都在按照着原本的历史轨迹在前进。
但是，有些事情，却又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中国拥有了高精度数控机床的事情终于还是曝了光，因为近段时间来，美军突然发现他们声纹库里那些中国的潜艇突然就好像一夜之间全都没了踪影，与之对应的，则是在一些相应海域里出现的一些全新的，在噪音水平上几乎已经达到了发达国家潜艇水准的声纹特征。
作为一个老牌的技术帝，美国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潜艇的制造技术其实并不复杂，但要想造得好，让造出来的潜艇难以被人发现，却是相当考验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的，因为要想大幅的降低潜艇在航行时产生的噪音，除了艇身的外形设计和材料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的螺旋桨必须要拥有能完美符合流体力学的曲面与最光滑的表面，而要想加工出这种不规则的高精度曲面，就必须要拥有高精度的数控机床，所以，从一个国家的潜艇水平，基本也就能看出这个国家的工业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准。
对美国而言，中国拥有了高精度的数控机床，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事实上，对他们而言这甚至比中国拥有了一艘航母更为严重：一艘航母并不足以让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挤身列强的行列，就好比印度，他们就算买来再多的先进武器，也没人会把他们当成一个有威胁的对手，但是，一套高精度的工业母机，却是可以迅速的提升一个国家的工业实力的，区区几艘潜艇的螺旋桨算得了什么？它最可怕的地方还是在于拥有了它，就等于是拥有了生产同样高精度的次一级机床的能力，这才是能从根本上提升一个国家整体国力和竞争力的神器。
这样的神器，当然不可能是中国人自己生产的，因为这种工业和电子技术最高水平的结晶，别说是落后的中国，就连苏联人都弄不出来，目前全世界能够生产它的国家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基本都在西方的阵营中，这也使得美国人大为恼火——要知道，在所有对华禁运禁购的产品名单中，工业母机绝对是排在最前列的，这条底线连他们自己的财团都不敢去触碰，现在却有人敢私下将这样重要的设备卖给中国人？这是什么样的行为？这分明就是在挖资本主义的墙角啊！这怎么能忍？
设备的来源当然得调查清楚，虽然不可能让中国人把吃进去的机器再吐出来，但至少也得查明是谁敢不将美国制定的游戏规则不当回事，同时，更重要的还是得弄清他们除了这些设备，还做过哪些违禁的生意？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所谓的主神，毕竟，最早接触过这神秘的主神的就是中国，而且他们既然能从主神的手中弄到那样先进的计算机，那么，再弄一些先进的工业母机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在调查中，有一个信息却引起了情报人员的注意：从大约一年前开始，日本的东艺集团就突然低调的开始全面进入中国市场，而经过这一年左右的发展，他们居然已经不声不响的占据了相当的市场份额，甚至还投资建了厂，直接利用大陆低廉的劳动力为他们进行那些低端的产品组装工作，而大陆政府居然对他们是一路绿灯好不照顾，可相应的，同样是来自于日本的松下，三棱等财团，在想要进入中国市场时，却都没有这样顺利，以至于根本无法与东芝在这片市场进行竞争。
有奸情，这尼玛绝对的有奸情！
且不说中国跟日本那仇深似海的关系，中国人怎么可能毫无理由的对一家纯日资的企业大开绿灯，默许他们侵占自己的市场，就算是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中国想要吸引外商投资，也完全不需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以自己庞大的潜在市场为诱饵，用各种优惠政策来吸引外资的进入，让他们彼此竞争相互制约，这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当然，最重要的是，东芝不是一般的企业财团，这家企业，恰恰正是世界上少有的，掌握着五轴高精度机床制造技术的企业之一。
也就是说，如果中国政府是以开放的市场为诱饵，加上高额的采购费用的话，那么东芝会选择铤而走险将工业母机私下的卖给他们，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毕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资本家向来就是敢于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则的，而一个拥有十几亿人的庞大市场，这里面所包含的利益会是多少？
有了这条线索，剩下的事情再查下去，也就简单了：虽然东芝方面的确是把事情做得很漂亮，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但强势的美国政府一旦认真，那压力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在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后，白宫那边是真的气的差点掀了桌子，据说总统甚至不止一次的叫嚣一定要给这些‘黄皮猴子’以深刻的教训，但弄来弄去，最终，除了对东芝财团作出一系列的商业制裁外，这件闹得举世皆知的大新闻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甚至于，连涉事的东芝财团领导人都没一个因为此事而受到法律惩处的。
没办法，不这样干，难不成还真的要把他们关进监狱？要知道，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政府都只是少数财阀或大家族的傀儡玩物，东芝在日本虽没有美国的摩根那般嚣张，也绝对是处于最顶层的几个大财阀之一，而在他们背后，更是与政府和各大名门旺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他们这次是捞过了线，但真要以此为理由就对他们下刀子，日本政府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别的不说，要是东芝这样一个庞大的财阀倒了，那整个日本的经济都是要引发一场大地震的，这后果日本绝对承受不起。
至于说法律什么的，那就更是个笑话：资本为王的世界里，哪个上规模的大财团屁股是干净的？要是今天可以用这个理由把东芝给掀了，明天是不是就能翻出几十年前的旧案卷，去清算一下杜邦财团是怎么把对手的大楼炸上天的？所以说，在这种涉及整个阶层根本利益的问题上，就算是美国的财团也不会允许当局乱来的，无论是哪个国家，法律都惩治不了真正的统治者，因为那本来就只是他们的一个工具，工具又怎么能够左右主人的命运？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中国人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的现在，再把东芝，或者说日本往死里整，也是毫无意义的了，除了泄愤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反倒还会制造出新的问题——恐怕中国还巴不得美国一怒之下把东芝给干掉呢：刚拿到货就有人替他们干掉了卖家，所有答应过的条件自然就此作废，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无论是政治家还是资本家，都是世上最现实的生物，在明知道有害无利的情况下，自然也就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了，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也是中国所期待的。
是的，中国的确是拥有了世界一流的工业母机，这点在世界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美国人不知道的是，中国拥有的并不仅仅只是东芝卖给他们的那几台机器，事实上，通过蝴蝶这段时期来陆续运送过来的核心部件和许多相关技术资料，中国实际上已经初步拥有了自行制造五轴高精度机床的能力，虽然这些自制的机床在精度上还难以达到世界一流的水平，但对于当前的中国而言，也是绝对够用的了——最重要的是，它们已经实现了量产的可能。
不得不说，即便是有蝴蝶在给中国开挂，这依然也堪称是一个工业领域里的奇迹：一个甚至连数控技术的门坎都没有踏入的落后国家，居然能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就跨过无数道技术的壁垒，一举成为世界上少有的几个能自行量产数控机床的国家，虽然这种‘自制’还要打上引号，但从最初时必须要由蝴蝶携带大量沉重的设备部件才能完成组装，到现在已经只需要他提供一些来自后世的高性能芯片，其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零部件都可以实现自产，这里面技术人员和工人们所付出的艰辛，绝对是超乎常人想像的。
至于说那些最核心的芯片，虽然短时间内是难以实现自制，但这东西的体积本来就不大，就算蝴蝶的货运量有限，这么长的时间里国家也早就已经储备了足够的数量，根本不需要担心受制于人的问题。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下无人不通共

东芝卖给中国五轴机床，这件事似乎最终也就是这么不了了之了，但事实上它所造成的影响，却远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首先，对华禁售令本身，在资本集团中就是具有不小的争议的。
虽然从长远利益来看，把这些涉及到高尖端技术，同时又能帮助一个国家迅速提升国力和工业水平的设备技术管制起来，以技术垄断的方式来占领和控制市场，的确是最符合资本集团利益的做法，但问题是，这只是指他们整体的利益，可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所谓的资本集团，从来就不是一个整体，虽然在一些问题上他们的确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为了所谓的大局而甘心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
就拿这工业母机来说，高精度数控机床的技术有多难，对工业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作为一个国家科技和工业最高水平的结晶，要研发这样的技术，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那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有足够经济实力和工业基础，一般的国家甚至连进军这个领域的资格都没有，可问题是，虽然这东西对工业，尤其是尖端的工业加工制造无比重要，甚至是不可或缺，但它本身却是很难作为一件商品去销售并为研发者赚取利润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般的工业产品的加工，根本就不需要用到这么高大上的设备，高昴的造价和过于严苛的使用环境必然会导致生产成本的严重超标，除了航空航天等一些尖端领域里需要用到这些机床，真正占据绝大部分工业市场的那些生产企业，基本上都无可能去购买如此昴贵而又精密的机器——除非它们的售价能大幅降低，甚至低到比普通的机床也贵不了多少的地步，但这想想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生产成本和研发成本摆在这，谁会蠢到去做赔本的买卖？
正因为如此，所以会不惜成本的去研发这些工业母机的企业，大多本身就是在从事着这些尖端加工制造的重工企业，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需要这些设备和技术，同时，也有能力去承担这些研发成本的人，研发和生产出来的工业母机就算卖不掉，也可以自产自用，用来提升自己的工艺水平和产品质量，从而间接的收回成本——但即便如此，这么庞大的开销对企业而言，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知道工业母机的研发可并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因为技术永远都是在不断的进步的，今天还能满足需求的机床也许明天就会被淘汰，如果不想被竞争对手给甩下，他们就只能不断的烧钱，不断的去进行技术的升级和换代，这才是真正的无底洞，也是为什么世界上很少有国家能够涉及这个领域的原因所在。
如果只是一笔钱，咬咬牙谁都能挤出来，但天长日久的这么不断烧钱，如果本身没有一个庞大的工业市场来支撑，就是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么个烧法，是早晚要坐吃山空的。
高昴的研发投入和生产成本，面对如此狭小有限的市场，可想而知这尖端的工业母机产业是多么的坑爹，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帮他们挽回一些损失的也就只有那些国外的客户了，但这坑爹的禁售法案一出，直接就把他们最大的潜在客户群给排除在外，剩下的那些，要么就是自己也有能力研发和生产工业母机，根本不需要购买的，要么就是国小民寡，工业规模小到连最基本的军工都支撑不起来的，没能力去涉足那些高端工业领域，自然也就不需要这样精密的设备了。
事实上，为了钱铤而走险不顾大局的，又何止是一个东芝？后世的中国能用那般逆天的速度崛起，在熬过了初期的屈辱之后，各种技术跨越式的发展简直就跟挖了外星人的老窝一样不讲道理，这里面也是绝对少不了那些欧美财团的功劳的……据说九十年代的时候，中国某款自行研发的战机在国际航展上去参展，当飞行舱盖一打开，各国的代表一看全都傻了眼，因为整个飞机简直就是集众家之所长的‘联合制造’，包括美国在内的各个国家都能在里面找到属于自己国家独有的技术痕迹，而这些技术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禁售名单之内，至于说它们是怎么落到中国人手里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天下无人不通共，这话还真不是瞎说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从整体而言，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的技术封锁还是相当厉害的，就算中国能凭借自己灵活的手腕将这张大网撕得千疮百孔，但即便是能够突破对方的封锁，中国为之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沉重，而现在，因为东芝的胆大妄为，使得中国已经掌握了世界最先进的工业制造设备，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一领域里，技术封锁对他们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东芝在中国市场这一年多来的迅速扩张也让众多的欧美财团看到了无限的商机，在这种情况下……
什么？你说取消对华禁售法案，全面开放，至少是有限的开放对华的技术封锁？你疯了吗？当然要进一步的加强禁售法案的执行啊！必须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其他人再偷偷摸摸的跟中国人达成什么私下的协议，这样一块肥肉，当然要留下来自己享用，凭什么要跟别人分享？没有封锁又哪来的暴利？你知道在毒品泛滥的国家里，最坚决的反对国家把毒品交易合法化的势力是谁吗？就是那些大毒枭！要是毒品合法了，什么人都能在这市场里插一脚，奇货可居的暴利又从何而来？这道理放在哪都是一样的！
遗憾的是，能想到这点的聪明人并不止一个，眼看着中国的政局已经走向稳定，同时，各项政策也越来越开放，一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市场已经半遮半掩的张开了怀抱，一边则是自己手中庞大过剩的生产力和庞大的资本急需要寻找一个可供倾销的渠道，面对这样的诱惑，谁还坐得住？
要知道，中国虽然还很穷，但它的底蕴之深厚却是让众多的列强都羡慕不已的，而且就算再怎么穷，这也是一个有着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十几亿人口的现代工业国家，更重要的是，如此庞大的一个市场，在此之前却是从来没有被开发过的，这里面包含着多大的利润？这块肥肉就算自己没办法独吞，也绝不能缺席啊！
于是，就在欧美政府一再的加强对国内的各项技术设备，尤其是那些尖端技术的管控之时，各方势力与中国方面私下里的交易和谈判却是进行得如火如荼，虽然一些过于敏感的技术和设备还是没人敢去触碰，但对于那些没有直接涉及到军工航天领域的设备技术，双方所争论的就只是一个‘价格’的问题了——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最困扰着中国政府的反倒不是什么对华禁售和技术封锁，而是好东西太多，什么都想买，可钱却始终不够花，真是愁死个人了。
当然，这些问题都不是蝴蝶所关心的，新婚燕尔的他倒是并没有沉浸在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倒是越发激情昴扬的投入到伟大的忽悠事业中，短短的三个月，光是提交的各种行动构想就多达上百份，虽然大部分都不怎么靠谱，不是风险难度太大就是根本没有可操作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某中还真是出现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好创意，这些来自于后世网友的脑洞也着实让这个时代的精英们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也正是在这些突破天际的脑洞启发下，原本被很多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也终于正式的提上了日程，并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最终变成了现实。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就绪，现在，就差演员上场了。
******
迷迷糊糊的从昏迷中醒来，古力克茫然的坐起身，看了下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中，而是身处在一个巨大无比，上下左右全都密不透风，甚至连一个门窗都没有的密闭房间里面，一时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无法理解自己这是遭遇了什么情况，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站起来，同时也试着高声呼救，想看看有没有人能答应自己，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地方，而自己又为何会来到这？
可是，叫了半天，哪怕他怎样的咒骂，吼叫，哀求，始终都没人应答，而在这段时间里，古力克也尝试了想要寻找出路，可是这巨大的房间除了高高在上的天花板无法攀登之外，四周的墙壁和地板哪怕是摸遍了，也没找到一丝可能是藏有通道的缝隙，而且这些墙壁地板的材料看起来也不像是水泥石灰，倒更像是某种金属，这也使得他想要暴力脱困的想法注定无法实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古力克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求助或是自救的办法，并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之后，他才不得不绝望的认识到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看起来，自己的确是被人绑架了。
只是，让古力克难以理解的是：他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人，既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在重要部门任职的亲戚，平时为人虽然性格有些火爆，但想来想去，也无非就是喝醉了酒跟些狐朋狗友打打架，骂骂娘而已，也没结下过什么厉害的仇家，绑架他的人目的又是何在？
政治绑架，人质，非法的人体实验，敌特势力对苏维矣的阴谋……事实证明，密闭的环境的确有助于提高人类大脑的活力，这一静下来，各种各样几乎是达到了普通人想像极限的答案就不断的浮现在脑海中，也古力克陷入了莫大的恐惧。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就在古力克的理智几乎将要陷入崩溃之时，这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也终于出现了某些变化。 

第三百章 忽悠，使劲忽悠
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房间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魔法阵一一老实说，这样的场面如果是在电影里看到，古力克说不定还会为这视觉效果点个赞，可当现实中出现这样的画面，而且如此诡异的一幕就发生在他眼前的话，那就未尝令人有些惊悚了。
可以肯定，这样的体验，绝称不上是什么享受，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发光图案，就算古力克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也依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一一虽然他是不懂魔法什么的，但这个以六角形为主的图案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啊，要知道在西方的文化中，六角星可向来都是魔鬼的符号，凡事与这种图案相关的事物，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更别说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更让他感到惊惊的是，这个魔法阵的亮度竟然还在不断的增强，同时，在阵图的六个角上，六盏造型怪异，一看就充满了神秘画风的灯柱也缓缓升起，就在魔法阵的亮度几乎达到顶点之时，也瞬间同时发出刺目无比的光芒，逼得古力克只能转过脸去闭上眼睛……不过好在这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感觉到周围的亮度似乎又开始降低，古力克这才试探着睁开双眼，同时惊恐的回过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魔法阵亮度不断的降低，似乎是正在关闭，而那六个怪异的灯柱也在某种机关的运作下缓缓沉入地板，但这都不是古力克所关心的，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就在这魔法阵的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了两个身穿着某种一看就很先进的盔甲的人，这也使得他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突然明白了这个神秘的魔法阵的用途一一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某种传送类的魔法吧？
话说，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魔法？那么，这两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可他们的装扮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未来战士？这画风怎么看都不太搭配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瘫坐在地上，古力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俩个神秘人就这么慢慢的走到自己身前，当惊愕渐渐消退，巨大的惊恐又重新回到心中，急忙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出乎意料，那个大个子的盔甲人竟然真的回答了他：“你可以把这看作是另一个世界，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是我们选中的战士，这是你的荣耀，但同样也是你的不幸，更不幸的是，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尽一切努力去完成我们交给你的任务，如果能表现出足够的潜力，同时又没有在任务中被人干掉的话，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幸运的得到我们的认可，成为我们真正的战友，到那时，你将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虽然现在说这些有些过早，但我还是期待着能有那么一天。”
愣了一下，古力克发现这个答案似乎完全无法解开他的疑惑，什么被选中的战士，什么荣耀和不幸，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心中越发的害怕，几乎是本能的就一口拒绝。
“什么战士，你说的是什么，我只是一个工人，我不要当什么战士，让我回家，求求你了，让我回家，我刚结婚，我的老婆还怀了孕，我母亲还有病，她们都需要我的照顾……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家吧，我什么都不要……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说出这一切的，我可以发誓！”
“闭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似乎是对他的表现相当的不满，那个小个子的盔甲人怒斥了一声，然后转头对那大个子质问道：“这就是你选来的废物？”
大个子对他似乎很是忌惮，低声辩解道：“这么短的时间，我根本就没办法去详细考查目标的潜力和素质，何况你又要将现役军人排除在外，一个平民，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能指望他表现得多好？”
对这个解释，小个子轻哼了一声，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不过当他重新将目光转向已经快要吓尿的古力克身上时，却又透出了几分的不耐烦。
“我看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和资源，你确定这对我们有帮助？”
“我们人手有限，不可能让正式的队员去执行这种侦察任务，何况我们的队伍也确实需要更多更好的新血补充，否则光靠主神分配的那些新人的话，你也知道他们在任务中的存活率有多低……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如果能够成功，我们罗曼诺夫战队就能拥有一支高素质的预备役部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个子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一你故意在他面前说这些，就是想让他给
你那个苏联带话吧？”
“……”，
“知道我为什么投有阻止你吗？因为我并不介意自己的队员在任务中打点小算盘，但你最好也别把我的宽容当成软弱和愚蠢……记住，在他们表现出足够的价值之前，不许给他们任何来自主神的装备，更不许携带任何与任务无关的东西，除非你能证明你这个计划真能为团队带来足够的利益，那时，你想干什么都行。”
虽然都戴着头盔，看不清俩人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古力克却还是听出了几分信息：这俩个人应该是来自同一个组织，并且小个子还是首领，而自己之所以被绑来，似乎是出自于这个大个子的主意，目的是为了胁迫他给这些人做事……听起来倒不算太坏，至少这意味着对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但古力克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因为以如此的手段来做事的组织，又表现得这样神秘，他将要执行的任务怎么看都不会是送个信或是跑个腿那么简单的事，多半都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
不行，一定得找机会逃走！
就在古力克这样想的时候，那高个子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弯腰将他的嘴捏死，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扔进了他的嘴里，役等他反应过来，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下，剧痛之下古力克本能的张嘴吸气，结果顺理成章的就将那东西给吸进了胃里。
“你，你，你给我吃的什么……呃……呃……”
极度的恐惧让古力克拼命的想要将那个东西给吐出来，但不管他怎么挖自己的喉咙，哪怕
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却依然役什么卵用，而那俩个盔甲人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阻止他这样做的意思，直到他吐得筋疲力尽自己主动放弃，高个子盔甲人才冷冷的说道：“刚刚给你吞的炸药，是只能通过遥控分解后才能自行排出的，除此之外任何试图用外力将它取出的行为都会导致它自动引爆，当然，如果你违背了命令，我们同样也可以引爆它，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还是老实些，我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
说罢，也不等古力克作出回应，随手就将一个黑色的小球扔向一旁，并张开手掌，在古力克的注视下虚拳一握一一就在手掌握成拳头的那一瞬间，被扔在墙角的那个黑色小球突然就猛
的炸开，威力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密闭的空间中，那突如其来的惊雷依然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古力克给震得双耳轰鸣，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明白了吗，如果不想让这东西在你的肚子里炸开，就必须照我的话去做。”
古力克早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在那带着几分狰狞的头盔注视下，尽管心里有一堆哀求拒绝的话想要说，却是死咬着牙，不敢吐出半个‘不’字，只能拼命的点头一一没办法，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讲道理和心软的人，在亲眼见证了炸弹的威力后，他是绝对不敢去赌一下自己肚子里是不是真有这样一枚炸弹的。
“他信了！他真的信了！”
就在大房间里的魔幻剧情正在上演的同时，另一边的监控室里，蝴蝶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就差乐得在地上打滚了。对他来说，能看着自己设计的剧本一步步变为现实，将那可怜的家伙给忽悠得找不着北，这种成就感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也让他真正感觉到自己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同时也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有了更多的期待。
一旁，同样关注着监控画面的老吴看了他一眼，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苦笑，心中甚至都对
这注定要成为弃子的古力克生出了几分同情。
是啊，能不信吗？由国家最精锐的特工来充当演员，由最好的魔术师精心设计的场景和机
关，所用的装置和技术，比如那激光投影设备，甚至直接就是来自于数十年后的另一个时空，
有着超出这个世界数十年的技术水平，以如此夸张的资源所打造出来的这场骗局，别说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普通工人了，就算是他这样的老特工，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相，连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上当……就算有所怀疑，也是根本找不出证据的。

第三百零一章 克格勃在行动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说有哪个国家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那绝大多数人恐怕都会瞬间想到苏联，而在苏联，如果你要问他们的国民最害怕的是什么，那所有人必然都会想到克格勃。

    是的，克格勃，无论是在苏联还是在全世界范围内，这都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名字，这个强大的情报机构向来就以坚定的信仰与铁血的行事做风而闻名于世，尤其是在那位钢铁父亲的时代，由他们所主导的几场大清洗行动，即便是苏联人自己提起来都会忍不住瑟瑟发抖，无论是国家领导人还是工人农民又或者是军人知识份子，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以至于在他们权势最鼎盛的时期，竟出现了一名国家高级军官仅仅只是因为听到克格勃的特工来敲门，就吓得急忙自杀的笑话——事实上，当时那两名特工根本就不是来抓他的，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一点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他这位技术专家，由此可见这个部门在人们的心目中是多么的可怕。

    按说，如此强势的情报部门，其成员肯定是嚣张透顶不可一世了，但事实上，与很多外界人士所想像的不一样，绝大多数克格勃的特工行事都是相当低调的，除非是工作的必要，否则他们很少会去显摆自己的身份，这在官僚作风日益严重的苏联，也算是相当少见的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的可怕吧？毕竟强大的战斗力与严格的纪律向来是成正比的，若是连这点自律都做不到，克格勃的威名也就不至于被传得这般神乎其神了。

    作为一名克格勃，雅格列就像大多数同事一样，忠诚并热爱着自己的事业，虽然这份职业让他失去了很多，比如经常需要加班，有时甚至会几个月不着家，又比如在工作中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一些高层间的政治斗争，运气好也许能安然脱身，运气不好的，哪天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即便如此，雅格列依然坚信，所有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

    是的，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这就是一名克格勃的信念：强大的苏维矣有太多的敌人，虽然伟大的苏联红军不会惧怕任何挑战，但比起那些明刀明枪来，潜藏在阴影和身边的敌人反倒更为可怕，如果不能将他们清除干净，国家和人民，以及苏维矣的事业就有可能遭受重大的损失，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不过，尽管有着如此沉重的责任，雅格列的日常工作却是相当的枯燥无趣——首先，他虽然也是特工，却并不是００７那样的外勤，事实上就算是外勤，也没有哪个情报人员会像００７那样招摇的，那绝对是找死，真正的特工永远都只会将自己藏在阴影里，藏在人群中，那些以为可以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泡着小妞轻轻松松的就将情报弄到手的傻瓜只能说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特工。

    事实上，情报人员也会很多种，像雅格列，他的特长是在于细微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判断，同时，对人类心理学也有着相当的研究，所以他的工作内容通常都是进行一些情报分析，偶尔也会被征调到某个临时的专案小组去协助破案，在各种高手如云的克格勃总部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技术骨干，凭着多年的埋头苦干和办案积累的功劳，总算也混了个中校的军衔。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所以大多数时候，雅格列其实就跟一般的公务员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区别只在于他需要加班的时候可能多了些，但好在单位福利还算不错，一家老小倒也过得挺安心的，只有在接到某些特殊任务的时候，他才会匆忙的收拾起行礼然后匆匆出门，可能会是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然后又会在某一天突然推开家门，与一脸惊喜的老婆儿子拥抱在一起，来庆祝自己的回归。

    不过，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遇到过了，自从升上中校，并成为了自己部门的一个负责主管后，一般不是特别重要的小案子，已经轮不到他亲自出马，以至于让他都有些怀念起当初的那份紧张与忙碌来——虽然很累，也很想家人，但那一个接一个的挑战却也让人充满了成就感，尤其是当自己抽丝剥茧，从众多的疑点中找出那隐藏的真相之时，那种胜利的喜悦和成功的骄傲绝对能让人沉迷，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御的诱惑。

    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体会到这样的紧张，可是，就在这天刚下班回家不久，还没来得及跟妻子一起共进晚餐，一个电话就打破了这温馨小家的平静……在他放下电话的同时，看着他那欲言又止而又透出几分兴奋的熟悉表情，妻子什么都没问，便默默的开始为他收拾行礼，几分钟后，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便停在了楼下门口，雅克列仅仅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提着行礼箱，头也不回的登上了轿车。

    出乎意料，轿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驶回总部，而是将雅格列带到了医院，对此，雅格列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并没有询问：这种事情，司机肯定只是听命行事，问他也是白问，而上级会有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有上级的道理，在情报部门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得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否则，在这一行里是绝对走不远的。

    到了军区医院，雅格列发现这里的警戒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甚至连内务部队都出动来担任警戒了，心中不禁一紧——在首都，要动用内务部队，那是必须得经过人民委员会的指准的，光凭这一点，几乎就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轿车直接开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门前，雅格列刚一下车，便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的秘书站在楼上的窗前对自己点头示意，急忙向警卫出示了证件，然后进入楼内。

    虽然已经对事情的严重性有所认识，但进入楼内之后，雅格列还是被吓了一跳，区区的几层楼，已然是步步警卫，每一个角落和楼道口都有荷枪实弹的精锐战士在把守，不仅如此，这些军人竟然还携带了大量的重火力，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警戒执勤，倒更像是在准备着一场战争。

    见鬼，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就算是中央首长出了事，恐怕也不会比这更夸张了吧？

    进入大楼后，很快就有人将雅格列带到了中层的一间病房里，房间明显是被清理过，已经变成了一间临时的办公室，在这里，雅格列不仅看到了他的上司——克格勃局长，更见到了几名在局里近乎于传说的人物：都是各自领域里最顶尖的专家，平时虽然偶尔也有打过照面，却是很少相交的，而另几名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想来也绝不是什么善茬，毕竟这样的场合和任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参与的——别的不说，光是包括雅格列自己在内这几名高级克格勃的真实身份，就绝不是一般的人能接触的。

    进入房间后，雅格列目光飞快的在众人脸上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走到一个没人的空座前坐了下来，而其他人也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都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有局长，见人已经到齐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将众人聚集到此的目的。

    “人已经到齐，情况紧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们也已经看出来，把你们叫过来，是因为出了大事：就在三小时前，一伙武装份子袭击了我们位于乌克兰xx市的一间银行，并与随后赶到的军警发生交火，在战斗中，有超过二十多名警员伤亡，罪犯随后突围逃走，又与赶赴增援的当地驻军发生战斗，一个步兵连几乎被打残，连长和政委都在战斗中牺牲，不过幸运的是，在战士们的英勇阻击下，这群罪犯也大多都被当场击毙，只有一个受伤活了下来，目前就在这间医院里进行着抢救——你们的任务，就是要从他口中取得口供！这就是你们的任务！”

    听完局长的案情介绍，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不是因为事情太大，恰恰相反，这事情听起来虽然是挺严重的，甚至可以说是苏联建国以来都少有的重大恶性案件，相信不少的官员恐怕都得为这事而倒霉，可……这跟克格勃有什么关系？

    好吧，在苏联，克格勃的职权范围的确是大得有点没边，理论上像这种影响极大的刑事案件，也的确在克格勃的管辖之内，只是，就算是这样，这种级别的案件在克格勃看来，也是算不得什么大事的，通常情况下就算部门再怎么重视，委派几名精干探员去跟进一下也就是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般劳师动众，不仅集结了整个部门的精英，更是连内务部队都出动担任警戒——这是一个受伤的悍匪能享受的待遇吗？

    怎么看，事情都不可能这样简单啊——短暂的惊愕之后，众人却是谁也没有急着开口，都静静的等待着局长的进一步解释。

第三百零二章 疑点重重的真相

    事实上，在局长讲述这个案件经过的时候，雅格列就已经发现了这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不是这伙武装份子那逆天的战斗力，而是他们居然会去抢银行。

    是的，虽然作为一群银行劫匪，能创造这样的战绩也的确是挺让人吃惊的，但只要想想苏联这几十年的冷战下来，一共制造了多少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就不难理解这种战绩是怎么产生的，这些以世界大战为标准训练出的战争机器，也的确不是一般的地方警察能对付得了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去抢银行？

    听起来，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可笑，但事实上，只要是对苏联的国情稍有了解的人，就都不难理解雅格列的这种疑惑。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欧美西方国家，自然不会有人为此感到奇怪，因为在这些资本国家里，金钱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它可以买来一切，自然也能让人不顾一切，可在苏联却不一样！要知道，苏联可是一个社会主义制度国家，实行的又是计划经济的模式，虽然近年来对一些物资的管控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但整体来说，卢布的作用也是相当有限的，因为很多紧缺的物资，尤其是那些奢侈品，根本就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所以一般人就算拥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过上西方国家有钱人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打个方比，在西方国家，只要你有钱，无论是什么样的美酒美食还是豪车豪宅，都可以尽情的享用，而拥有了这些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奢侈资源后，也自然会有大把贪幕虚荣的美人来自荐枕席，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为了金钱而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但是在苏联，在计划经济的模式下，这些少量稀有的奢侈品却都是要受到政府严格的管控的，虽然也有价格，但大多数的奢侈品，像那种顶级的豪宅，进口的豪车，名烟名酒，珍稀美食，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对普通的公民开放出售，只有当你的级别达到一定程度后，你才有资格去特别的商店里购买这些商品——通常而言，能有这种资格的人，也就不会缺钱了，而一般的公民，就算拿着再多的卢布，也是买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说白了，在苏联，如果不是脑子有病或是怀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打银行的主意——比起银行来，那些见不得光，却屯积着大量外汇的地下钱庄才是真正值得人们去铤而走险的目标，而拥有这种战斗力的团队，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没脑子的废物，所以，这帮人的目的就很是可疑了。

    就在这时，局长也拿出了一叠照片，将它们分发给众人。接过照片，刚看了一眼，雅格列便不由得一愣，因为这照片上竟是一个身穿着某种一看就很先进的盔甲的人在空中飞行的画面，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与什么银行抢劫案有关的证据，倒更像是西方国家那些科幻片里的镜头。

    “这是什么？”

    雅格列疑惑的问道……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局长是不是拿错照片了，不过联想到在这医院里所见到的种种不合理的情形，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件事会弄得这么大。

    “这就是这伙人所用的装备，现在这些东西都已经送到相关的机构去进行检测，而这伙人的身份也已经查清，活下来的这个，名叫古力克，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在乌克兰一家机械厂里上班，两个月前失踪，他的家人当时就报了警。”

    说到这里，局长停顿了一下，见众人都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才继续缓缓说道：“看来你们也猜到了——是的，他那些被击毙的同伙也都差不多，全都是在近期失踪的普通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没有任何线索的神秘失踪，然后又神秘的出现，身上还携带有明显超出这个时代科技的武器装备，这所有的一切线索几乎都可以吻合中国人对那个神秘的主神的描述，所以这个案子才会由我们接手。”

    微微皱眉，雅格列迟疑问道：“对不起，局长，您说的主神，是什么意思？”

    有着同样疑问的并不止他一人，主神的存在在各国政府中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相关的信息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雅格列平时的工作并没有涉及到对外情报这一块，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好在局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有关于主神的信息，可以由巴捷诺夫向你们转述，你们现在的任务是要尽快的撬开嫌犯的嘴，同时也不能放过其他一切有用的线索，我必须要知道他们这些天究竟去了哪，又经历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才能接触到这个神秘的主神组织……对了，有一件事你们可能需要注意一下，根据中国人的描述，那些知道主神信息的人如果对外界透露了相关的信息，就会被主神抹杀，虽然不清楚是真是假，但为了以防万一，在问话时最好能注意一下技巧，核心的问题最好是留到后面再问。”

    ……

    会议结束，从临时办公室出来，雅格列只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总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就像自己还是在梦中一般。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听到这些信息，他绝对会把今天听到的这些当成是最无聊的玩笑：一个疑似可以在不同的宇宙中穿梭，同时还会随机的绑架一些平民去为他们完成任务的神秘组织，他们拥有着神一般的力量和无法想像的先进科技，却又刻意的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不知追逐着什么样的目的……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个神话，但所有的证据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有可能是真实的。

    完全无法理解啊——如果是拥有这种力量的组织，掌握着这样庞大的资源，又怎会缺少执行任务的人手？就算是招兵买马，也完全可以挑选那些素质更好的人选吧？比如在役或是退伍的军人，相信怎么都比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平民要强，就算他们可以提供最强大的装备，可同样的装备，在不同的人手里所能发挥的效率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道理他们会不明白？

    犯人刚刚进行完手术，目前还在昏迷中，自然不可能进行审问，不过雅格列却已经拿到了所有关于这个古力克的资料。

    怎么说呢？资料虽然也不算少，从学校的成绩单，到社区和工厂各种行政档案，包括他失踪后警方在相关的调查走访中所作的一些笔录，甚至连他的一些直系亲属的相关资料背景也都一一在案，全都有据可查，但是在雅格列看来，这些资料其实完全可以归结成两个字：普通。

    是的，就是普通，从资料上看，这名古力克几乎就是最普通的一名工人，他出身于一个乌克兰族的家庭，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农民，整个家族中只有一个几乎从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来往的远房堂叔曾因为盗窃国家财物而被判刑处理过，除此之外全都是最普通的平民，而他本人，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工厂，表现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既没有任何因违纪而被处罚的纪录，也没有得过什么奖状荣誉——简单的说，像他这样的人，在苏联少说也能找出几千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看不出他与这种级别的神秘事件能扯上什么联系。

    不过，这些资料也不能说完全没用，至少，在看完这些资料后，雅格列便有些奇怪——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听从那个神秘组织的命令，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国家为敌？

    就拿这古力克来说，且不说其本人只是一个老实本份的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反社会，**的暴力倾向，这样的人就算是受到胁迫，也没理由会做到敢与政府与军队为敌的地步，说难听点，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会不考虑他的家人，包括那个刚刚结婚，已经怀上身孕的妻子——在苏联，对敢与政府与人民为敌的反革命份子，可是从来没有什么罪不及家人的说法的，就他现在干的这些事，哪怕政府不追究他的家人的刑事责任，这一家人，包括他的孩子将来的前途也可以说是全毁了，这后果他不会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作出这种选择的还并不止是他一个，从初步的调查结果来看，几乎所有参与者全都是相似的身份背景，这么多人为什么都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甚至是完全违背了人性的选择？难道说，这个主神除了拥有穿梭宇宙的力量，连人类的思维也能控制？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的审问，恐怕就很难问出什么结果了。

    想到这里，雅格列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不单单只是因为任务本身带来的责任和压力，更是有着对国家前途命运的担忧，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是可以了解到很多不为常人所知的信息的，所以他当然清楚看似强大的苏联现在面临的处境有多艰难：

    内部官僚腐化日益严重，经济结构失衡，对阿富汗的战争看似顺利，却不可避免的被拖进了游击战的泥潭，每天都在消耗着本就已经十分匮乏的国力；红色阵营里，原本应该是最有力的小弟跟班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正在跟西方国家勾搭得火热，而其他那些渣渣，除了成天哭穷然后要这要那，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而苏联的敌人，却一天比一天强大……现在，除了要跟人斗，难道还得再加上一个神吗？

    不！就算是神，也无法阻挡我们伟大的信仰和事业……而且，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遇，一个能彻底扭转国家艰险处境的机遇——如果这个主神组织真有这样神通广大，若是能获得他们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小部分的力量和技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挡苏联的脚步？

第三百零三章 不充钱你怎么变强

    就在克格勃的一干精英们正为了将要进行的审问而劳心伤神之时，在莫斯科的一处军工研究所里，一群苏联国宝级的专家也正在围绕着刚刚送到的装备进行着分析与检测。

    ……

    “怎么样？能破解这里面的技术吗？这些装备，我们有没有可能进行仿制？”

    实验室里，刚刚赶到的军方大佬在看过了这些装备的初步演示后，顿时就两眼发亮，满是急切的问道——在来时的车上，他就已经看过了当时战斗的报告，感觉就像是在看一本科幻小说，虽知道下面的人绝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但心里总还是存在着那么几分怀疑，直到他刚刚看到一名实验员在穿上一套盔甲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喷射器，在空中悬浮了数秒，这才真正相信了这一切居然都是真实的，在科幻小说和众多军事理论家想像中的飞行战甲，居然已经有人把它变成了现实！

    得到它，无论如何，苏联一定都要得到它！

    面对将军热切的询问，为首的专家显得有些为难：“这个……破解方面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是需要资金还是人员？只要你们能破解这些装备的技术，能进行仿制，这些问题都不需要担心，军方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一听到对方说破解没什么问题，将军便长长的松了口气，在此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装备的科技含量太高，毕竟这学习和借鉴也是得建立在一定差距以内才能行得通的，若是双方的水准差距太大，那就无异于魔法和黑科技了——就好比你要是将现代的电子设备拿到中世纪去给当时的人们进行研究，恐怕他们就是研究个几百年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更别说进行仿制了。

    听将军这样说，专家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这些装备的设计理念虽然很超前，但以制造技术而言的话，却并不算很高，如果要进行仿制，就凭我们现在的工业水平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这些装备的性能……这么说吧，它们虽然看起来很强大，但实际上，却都存在着巨大的缺陷，根本不具备太高的实用价值。”

    愣了一下，将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在说笑吗？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不久前，使用这些装备的人就是凭借着它们，在正面的战斗中干掉了我们大半个步兵连？”

    专家认真的说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虽然我不清楚当时战斗的细节，但就我对这些装备的了解，如果它们不是存在着负重过高，行动不便，而飞行时间又太短等等缺陷的话，凭着这些装备的机动性，那些人是根本不可能被您的部下轻易全歼的。”

    听到这话，将军心中也是不禁一惊，事实上在看战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如果真有这样一群可以飞天遁地的超级士兵，按理说是根本没理由会被区区的一支步兵连在追杀中给歼灭的，因为凭借着飞行能力所带来的机动性，他们要是想跑的话，只要稍微利用一下地形，以步兵连的行动能力想要追上他们绝对是难如登天，只不过因为看到这些飞行装备所带来的惊喜太过强烈，使得他一时间忽略了这个疑点，此时被专家提出来，才意识到这场代价沉重的惨胜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着实验台上的这些装备，专家眼中也透出几分失望，解释道：“经过我们的检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些装备所使用的技术都没有超出我们这个时代的水平，甚至可以说，这些技术理念都是我们已经拥有的，只是从来没有人想到可以去这样利用和整合它们而已，也正因为这样，这种采用了涡轮喷气结构的发动机在功率和能耗上都远远达不到实用的需求，同时，作为承重结构的外骨骼系统也只是最简单的支撑结构，并不具备动力辅助，虽然设计得很巧妙，也的确是可以帮助士兵在行走时减轻负重，但还是会严重的影响使用者的灵活性，而且穿上它后，也很难再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根据我们的测试，这套装备哪怕是在满油的状态下，最多也只能支撑它飞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想这应该也是这伙罪犯为什么会被歼灭的原因所在——如果这些飞行器的飞行时间哪怕能比现在延长个两三倍，我想结果恐怕都会与现在完全不同了。”

    听完专家的讲述，将军一颗心顿时就沉入了谷底，刚刚的期待和兴奋有多大，此时的失望就有多大，而失望过后，剩下的则是深深的不甘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中国人得到的就是一台包含了无数重要信息和超时代技术的超级电脑，而轮到苏联，却只有这么一堆破铜烂铁？不是说主神的战士都拥有无尽的资源吗？你们的科技呢？你们的装备呢？你们他娘的就是凭着这些垃圾去征战宇宙？合着这中国人才是你们的亲儿子吧？

    可恶……有阴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跟在将军身后的一名克格勃官员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对这些装备和技术的期待并不像军方那样强烈，比起这些东西来，克格勃更在意的还是有关于主神的相关信息，但这样的结果却也是完全出乎了预料的——很难想像，一个拥有着穿梭无尽时空能力的神秘组织，居然会用这样垃圾的装备来武装自己的士兵，就算是炮灰，也没有这样糟践的啊，这看起来到像是在故意让这帮人来送死……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仅仅只是为了给苏联添乱，顺便来恶心一把？

    看来，这个疑问也只能等待医院那边的审问，才能解开答案了。

    而这边，气过之后的将军却还是有些不太死心，毕竟刚刚亲眼看到那名实验员穿着盔甲在面前浮空的情形实在太震憾了，而且就算是明知道这是个样子货，也不得不承认，这套装备的外型设计得实在够风骚，一看就是那种很先进，先上档次的模样，很是吸引人的眼球，加上那实打实的战绩，就越发的让人难以割舍了。

    “这些装备，有没有可能对它们进行改良？如果只是要增加飞行时间，这应该不难做到吧？”想了想，将军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尊重现实，先提一个小一点的目标：“只要能达到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哪怕在防护性方面弱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面对着将军期待的眼神，专家对他这明显外行的话倒是见怪不怪，却是陷入了思索。

    ‘只是’增加飞行时间，还‘应该’不难？也就是这些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大老粗才敢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笑话了，这要是换成他的助手，专家直接就能一耳巴子抽过去。

    在任何飞行器的设计里，增加飞行时间都绝对是一项极其复杂而又艰难的工作，尤其是要对一款明显已经是经过成熟设计的产品进行改良时，要想增加几倍的飞行时间，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如果有人能够做到，那也只能是两种可能：一是这种设计原本就存在着巨大的设计缺陷，或是因某些特殊需求而增加了太多可以删除了负重，而另一种，就是能在发动机的技术上取得跨越式的进步，而这两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都不现实。

    首先，作为一款单兵背负的飞行器，这套装备绝大多数的负重都是来自于它本身发动机和燃料的重量，其次，作为核心技术的这种小型涡轮发动机，其结构虽然简单，但设计却是相当成熟的，以专家的眼光来看，就算能对其进行改良，所能提升的空间也不会太大，除非是增加发动机的尺寸，然后加大燃料的携带量，才有可能将这套系统的飞行时间延长到半小时的水平——但这样一来，这套系统的重量就会远远超出士兵所能承受的极限，哪怕是有这套无动力的骨骼支架进行辅助，也会变得寸步难行，那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要的就是能跑能打还能飞，如果变成一件单纯的飞行器，那直接造架直升机岂不省事得多？

    要解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给这外骨骼添加动力系统，不仅能完美的解决负重的问题，甚至还能极大的增强士兵的防御力和火力，只是，要做到这点，以当前的技术水平，显然又是不太现实的，实在有太多的技术瓶颈需要克服了……

    只是，这些大实话，为什么要告诉这些大老粗呢？让他们在失望之下，可以更加理直气壮的砍掉自己的研究经费吗？

    如果老专家只是一名刚入行的愣头青，或许他就不会想这么多，可惜的是，任何一个在这种体制下能做到他这种高层技术主管位置的人，都不可能只是一名单纯的技术专家，而作为一名带有官僚属性的技术官员，他当然懂得该怎么跟这些捏着钱袋子的大首长们打交道。

    “要改良的话也不是做不到，但这将会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事实上，这些装备应该都只是一些半成品，它们的设计理念和实际的技术含量根本不成正比，我想，如果能在某些技术上取得突破的话，它们的实际性能至少都会比现在强十倍，穿上它们的士兵，将会变成真正的超人！”

    经过思考，专家认真的说道——他并没有说谎，只是用了些语言上的技巧，没有刻意的强调技术突破的难度而已，但如果不这样，军方的这些大金主们又怎么会乖乖的掏钱呢？

    何况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只要立了项，有了足够的资源，技术上的问题要解决，那就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嗯，是的，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至于这个时间究竟是多久，这可就不好说了，你要明白，有些重大的科研项目就算研究个二三十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科学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这能怪谁？能怪谁？

第三百零四章 友邦惊诧

    发生在乌克兰的神秘袭击事件尽管第一时间就被当局严密的封锁了消息，但这么大的事，显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不用猜了，这世上会时刻关注着毛熊一举一动的有心人，除了美帝还能有谁？中国倒是有这个心，却实在是没这个力，能把情报工作做到苏联境内的，也就只有跟克格勃齐名的cia了。

    于是，就在克格勃的特工正在紧张万分的追查这件事情的相关信息，并试图掩盖一切痕迹之时，美国的白宫里面，cia的局长也兴冲冲的闯进了总统的办公室，然后将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资料放在了他的面前。

    “阁下，那个神秘组织又出现了，这次是在苏联，他们袭击了乌克兰的一间银行，并与当地的警察和驻军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更重要的是，根据我们最新所掌握的情报，苏联人已经歼灭了这支部队，并获得了他们的全部装备。”

    愣了一下，总统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当看到照片上那模糊不清，却明显是一个飞在空中的盔甲战士的影像时，表情顿时变得惊愕无比。

    “这是什么？”

    “这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士兵所用的装备，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现在这些装备应该都已经落入了苏联人的手中。”说到这里，局长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无比，严肃的说道：“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您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让苏联破解了这些装备的技术，这对我们，对全世界，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等等……”总统感觉自己有些头晕，想了想，疑惑问道：“你说的这个神秘组织，指的是什么？该不会是那个什么主神吧？”

    局长轻轻点头，认真的说道：“能拥有这种技术，而行事又这样毫无逻辑的，除了他们，您觉得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袭击苏联？而且还是以一间银行为目标？”

    看着资料，总统总感觉这事有毛病，他不得不怀疑这会不会是cia为了获取更多的经费而故意设的一个套，毕竟在这方面他们可是有前科的。

    面对着总统怀疑的目光，局长满怀委屈：天地良心，他虽然也的确是有借这次的事件来要经费的打算，但在情报上，还真没动过半点手脚……话说回来，若有心要做假的话，以堂堂一个世界级的情报组织，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完全违背常理逻辑的假情报？要知道，以往他动过的那些手脚，可是一次都没被发现过……好吧，如果不想被人灭口，这句你最好当作没看见。

    想了想，局长实话实说道：“这个问题，我暂时还无法回答，但相信您也已经有所了解，这个名为主神的神秘组织，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个迷，就像发生在我们境内的那次事件一样，到现在我们不是也没有搞明白那间工厂究竟有什么问题吗……事实上比起这点来，我认为我们还是更应该关注这件事情将会对未来的局势造成哪些影响，根据我们的内线提供的线索，苏联人不光获得了这些人的全部装备，甚至好像还俘虏了他们受伤的人员。”

    信息量太大，总统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猛的站起身来，脸色大变吼道：“什么？你是说，主神的人，活着被俘了？还是被苏联人俘虏的？”

    局长凝重点头：“是的，不过这个人应该是受了伤，莫斯科的军区医院已经全面戒严，他应该就是在这里面正在接受治疗，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这个人，也完全无法了解到苏联人是否已经从这个人口中问出了什么……说实话，对于中国人所说的主神的那些信息，我其实一直都有所怀疑，但现在，我还真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否则，万一真的让苏联人掌握了这个神秘组织的重要线索，并让他们取得了联系的话，那绝对会是全世界的厄梦！”

    站起身来，总统烦燥的来回走动着……不得不说，这个劲爆的信息真的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线，一个强横无比的苏联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加上他们内部的一些问题，才好不容易渐渐的在冷战对峙中占据了上风，可若是让他们真的与那个神秘的主神取得了联系，哪怕无法获得那种穿越时空的终极力量，但凡只要能从对方手里得到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都足以抹杀西方国家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努力了。

    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局长，总统咬牙说道：“有没有办法除掉这个人？我们绝不能让苏联人从他口中得到这些情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再所不惜！”

    局长为难的摇头：“已经试过了，苏联人甚至动用了内务部队来担任警戒，我们为此牺牲了两个重要的内线，却连最外围的警戒线都没能突破……而且从时间上算，恐怕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审讯，再强行刺杀，恐怕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总统当然知道这是推托，但他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没办法强行下令，毕竟这对手可不是什么弱逼的小国，打了也就打了，那是跟美国正面硬杠了几十年的红色巨熊，要在对方的首都，在对方最严密的保护下去刺杀一个重要人证……老实说，cia要有这本事，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去刺杀对方的国家领导人，引发对方的内乱算了。

    “那么，你的意思呢？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总统想到了外交手段，比如像对付中国那样，通过施加压力来逼迫对方公开资料——但这个想法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苏联会怕国际压力？这尼玛才是天大的笑话，何况美国能拿什么来威胁苏联？双方本来就是死对头，已经冷战了几十年，难道还能把冷战变成热战不成？那样做……好吧，倒真是可以解决眼前所担心的问题，但接下来，恐怕就得考虑该怎么带领还没死绝的幸运儿一起扛过核冬天了。

    “必须要加强对苏联的情报力度！”

    对于这个问题，局长显然是早有准备，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此次前来汇报的主要目的。

    “人既然已经落到了苏联人手上，要想再阻止这件事，已经是没有可能了，现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尽可能的弄清楚苏联人究竟在这次事件中获得了什么，同时，最关键的是有关于这个主神组织的信息，但这些机密肯定都是被严格保密的，要想渗透到可以接触到这些机密的高层身边，或是直接策反他们的高层人员，肯定要动用大量的资源……”

    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总统说道：“经费不是问题，我可以说服国会给你们拔一笔专项资金，但你能保证可以拿到我们想要的这些资料吗？”

    “这个……我只能保证会尽力，但您得明白，对手是跟我们斗了几十年的苏联，这又是他们的主场，所以我要是跟你说有绝对的把握，那一定是在骗您，不过这件事也并非是毫无希望……具体的细节我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说，这件事的把握很大，而且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所获得的恐怕就绝不仅仅只是这一份情报，而将会是我们对苏联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情报战争的胜利。”

    总统有些意外，看着局长那信心十足的表情，却是没法判断这究竟是有几分真实，但既然局长敢作这样的保证，他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了——别说他本身就不懂情报工作，就算是以总统的职权而言，他也是无权去直接过问情报部门的具体工作内容的，不相信还能怎么样？

    说难听点：批了经费，事情要是没办成，那也不关他的事，这只能是cia的责任，但要是不批这笔经费，将来出了问题，这锅可就得他来背了。

    打发走了局长，总统看着桌上的办公文件，一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叹了口气，索性倒了杯咖啡，一边慢慢品味，一边拿起局长留下的那几张照片。

    单兵飞行器，这种概念其实美国早就已经有了，并且一直都在研究，那款吸引了不少人眼球的飞行背包就是其中的一款作品，但是，因为飞行时间实在太短，甚至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下来，所以也只能沦为娱乐用的玩具，但现在，苏联人却得到了这些甚至已经能够投入实战的装备，就算他们从那个俘虏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光凭这些收获，恐怕也能给美国制造不小的麻烦了。

    虽然不是技术专业出身，但总统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件高科技的装备，都必然是包含着很多种先进的技术的，两款单兵飞行器或许还不足以破坏美苏之间的战略平衡，怕就怕苏联会从这些装备上获得大量先进的技术，然后应用在其他的方面，这才是美国最需要担心的问题。

    难道又要掀起新一轮的技术竞争？

    想到这里，总统不禁皱起了眉头：别看美国已经在冷战中取得了上风，但实际上，冷战这么多年，美国和欧洲其实也早已是不堪重负，毕竟为了赢得冷战的胜利，压制苏联的野心，这些年美国和欧洲各国都透支了太多的国力，这几年好不容易把苏联压下来，还没缓上一口气，要是再来一轮，政府这点家底可就真要被掏空了。

第三百零五章 观众的脑补才是最强大的

    站在局长的面前，雅格列的心情是紧张的——不是担心受到训斥，事实上，局长交给他的审讯任务完成得十分顺利，远比预计的要轻松得多，那个在战斗中凶悍的杀死了不下二十多名军警的罪犯在面对审问时，甚至都没等上什么手段，仅仅只是看到他出示的证件就吓得昏了过去，当医生把他救醒，就一鼓脑的什么都说了，整个过程顺利得简直就像是一场儿戏。

    但是，这个人所交待的信息，却又似乎与中国人所提供的信息有所出入——雅格列不是没有怀疑过此人说谎的可能性，但通过他的观察，除非这个古力克的反审训技巧和心理素质已经达到了大师级的专业水准，甚至强大到可以催眠和欺骗自己的潜意识，否则，所有的细节都可以证明这个人在交待这些事情的时候是绝没有说谎的，至少他自己是坚信着这一切。

    但是……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材料，局长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些东西，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心脏猛的一跳，雅格列急忙应道：“当时参与审讯的人，只有我和巴捷诺夫同志，但组里的其他人也应该听到了现场的录音，除此之外，这份报告和录音，就再没有任何人接触过。”

    轻轻点头，局长对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却又看着报告久久不语，这沉默的气氛让雅格列越发的感到压力山大，甚至都有一种快要透不过气的感觉。

    “对这些，你是怎么看的？”

    听到局长的询问，雅格列的心跳顿时又加快了几分，却又不敢将内心的这份紧张表露出来，只得故作镇定的答道：“就我的观察而言，这个人应该没有说谎，但他交待的这些信息，却过于……超出现实的逻辑，所以，也不能保证他是否是受到了精神方面的控制而产生了幻觉，一切都还有待求证。”

    看了他一眼，局长轻哼道：“别说废话，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脸色骤然一白，雅格列再也装不下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局长的这个问题……不，其实他心里是早就有了答案的，只是，这些答案都太过惊悚，也太过可怕，别说当着领导的面说出来，就算在心里想想，都是会出人命的！

    好在，看到他这副神情，局长倒也没再强逼，却是轻叹着说道：“是啊，你不敢说……这说明你也想到了。”

    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雅格列咬牙试着转移话题，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心中另一个无法证实的猜测。

    “根据罪犯的交待，他们之所以会去抢劫那间银行，是因为背后的指使者怀疑那里可能藏有一件名为‘宇宙魔方’的东西，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这方面的线索，事实上就连罪犯自己都不知道这宇宙魔方是什么东西，而他们的指使者似乎也根本不在乎这点，再结合这些人都是近期被绑架和胁迫的事实……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被派来送死的。”

    “目的呢？组织这样一场袭击，目的是什么？”

    对于雅格列的这个猜测，局长并不意外，事实上在拿到研究所有关于那些飞行装备的评估报告后，他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虽然这些装备也算是十分先进了，但相对于一个可以穿越宇宙时空的神秘组织而言，却只能用垃圾来形容，就算只是把这些人当炮灰，并为了节约成本，这也没有这样做的道理，要知道一件装备的制造成本并不一定都是与它的技术含量和性能成正比的，就好比现在的苏联，同样是武装一个士兵，生产一支ak的成本可比生产一套中世纪的盔甲要低得多，但它们的作战效率却是完全成反比的，拿着ak的士兵绝对能轻松的干翻一打的中世纪骑士，而技术方面越是发达，这种差距就越是明显。

    所以说，明明拥有更好的装备和技术，却故意不给这些人使用，反倒弄出这么些看起来虽然炫酷，实际上却有着致命缺陷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刻意的在防止技术流失，又或者是故意想让这些人来送死——就如专家在报告中所说，如果这些装备的性能再好些，哪怕缺陷只要不是这么明显的话，当时能不能把这伙人留下来，怕是都难说得很。

    当然，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次事件背后的指使者其实并不具备任何超现实的力量和技术，所以，只能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来故布疑阵，但局长并不认为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制造这样的事件会对谁有什么好处，又或者是能帮助哪个国家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利益，世界上有哪个势力敢跟苏联开这样的玩笑？

    这个问题，局长已经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直到刚刚看到这份审讯纪录，心里才有了几分明悟，但很多线索却还是没有完全贯通。

    “送信。”

    雅格列语气肯定的回答道，而这个答案跟局长心中所想的，显然也是不谋而合。

    见局长没有质疑，雅格列便继续说道：“从审讯的纪录中，我们基本可以判定，这伙神秘人应该就是中国人提到过的主神组织，但从罪犯的口述来看，他们遇到的这个团队似乎又与中国人所描述的有所不同——这些主神的行动部队，他们似乎并没有统一的指挥和归属，而是以国家或是民族为单位划分为许多不同的小队，彼此相互间竟然还存在着激烈的竞争，甚至是到了敌对的程度，就算是在同一个团队里面，成员之间的思想和目标也存在着很大的分岐，不过，如果他们的成员真是来自于不同的平行宇宙的话，这倒也不难理解……”

    说到这里，雅格列心脏猛的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了一下，见局长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壮着胆子接着说道：“照罪犯的供述，我认为主导这次行动的那个人，应该是来自于我们这个时空的同志，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并试图与我们建立某种联系，之所以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我认为，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这个组织的限制，照中国人的说法，任何加入这个组织的人，都是严禁向外界主动泄漏相关的信息的，但如果没有主观的行动，而只是在任务中出现意外的话，应该就可以逃避惩罚；而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来自团队内部的阻力，从他那个团队的名称来看的话，我想，他那个团队的主导者……恐怕是很难认同我们的国家和事业的。”

    雅格列虽然只是点到即止，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一个能以罗曼诺夫为队名的团队，想想都知道这个团队的创建者和领导者是什么人，而苏联在建立国家政权的时候，对这些旧时代的权贵们处置手段可绝称不上多友好，双方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阶级矛盾，这种矛盾和思想意识形态上的冲突，就算隔着不同的时空，都是难以调和的……老实说，如果这支团队真是某个时空的俄国皇室成员所把持的话，这位倾向于帮助苏联的同志能在这团队里活下来都是个奇迹了，至于给他的行动设点障碍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事实上，关于这一点，在古力克的供词中就有提到过，之所以没有使用来自于主神的高科技装备，完全就是因为团队中那名看起来是首领者的阻止，而据古力克所描述的那俩人的形象，通过画像重现，专家几乎都一致的认为那才是真正完全成熟化的单兵动力盔甲系统，而他们身上所配带的那种没有枪管的枪械，经过专家们对外形的分析，也认定了那绝对是某种采用了电磁加速原理的脉冲武器——这种技术和理念现实中早就已经有了，只是在超导材料和能源电池上还远远达不到实用化的需求，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至少也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攻克相关的技术瓶颈，而且考虑到成本和材料技术等方面的限制，多半都只会采用在大型的炮台上面作为战略战术武器来使用，而这些人竟然能把它做到如此小型化，这说明他们绝对已经掌握了相当成熟的技术：无论是在能源还是在材料方面，至少都比现在的地球先进一百年……甚至更多。

    想到这里，局长的脸色就开始发黑——差一点，真的就只差这么一点点！若是这个该死的反动份子没有阻止，那么苏联现在就很可能已经获得了这些至关重要的技术装备，有了这些至关重要的技术，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化，苏联都足以逆推美国，一举改变如今这越来越不利的局势，而现在，这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到手的，就只有这么几件根本没什么鬼用的垃圾。

    如果能知道打入对方组织的这名同志的身份就好了——如果对他的分析没错的话，能在那样的处境下依然时刻想着要给组织传递信息，这绝对是最坚定的爱国者，若是能建立起联系，苏联就有机会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到这个神秘的组织内部……等等！

    心中猛的一惊，局长重新拿起报告，飞快的翻了几页，很快就找到了他刚刚想到的那段内容——吸收新血！这个名为罗曼诺夫的团队，他们正在以这种方式试图为自己的组织培养和吸收新的成员！这才是那名同志真正想要传递的信息！如果能有针对性的将特定的人员送进这个团队，岂不就等于可以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钉子’打入对方内部？

第三百零六章 这波你们优势很大

    整个计划进行得可谓是相当顺利，至少从局势的发展来看，一切都如事先预测的那般，苏联并没有将怀疑的目光指向中国，而装备着飞行盔甲与飞行滑板的‘超级战士’也成功的吸引了美欧等西方国家的目光，一时间，原本已经随着冷战的持续而渐渐平静的地下情报界，顿时又是风起云涌，各种阴谋试探不断，尤其是风暴中心的莫斯科，几乎每天都在死人，以还在医院里养伤治疗的俘虏和他的那些口供为中心，整个事件已经完全成了一台绞肉机，光是苏联，就有三名局级以上的官员被查出涉嫌出卖国家机密而被带走调查，至于说底层的那些炮灰，就更是难以计算了。

    事实上，不单单是苏联，就连中国也不可避免的被卷入了其中——没办法，谁叫中国是世界对主神组织了解最多最深的国家呢？当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一再的向这个世界露出它的獠牙，虽然只是让人们见到了它的冰山一角，但那仅有的一些信息也足以令人为之疯狂了。

    先进的科技，神秘的力量，能穿越宇宙的伟力……甚至于，永生不灭的希望！

    是的，如果说之前各国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在这次事件中出现的这名俘虏，他所交待的口供就已经完全证实了主神组织手中是掌握着多种可以让人延长寿命的技术或能力的——这也正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服从那些神秘人的胁迫的原因所在：不单单只是暴力的威胁，最关键的还是在于那些人向他们承诺过，只要能完成好交付的任务，他们就有机会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到时，不仅可以获得无数想像不到的高科技装备，成为真正的超人，更有机会以功勋从主神那里换取无数人做梦都想像不到的财富与力量，包括他们的家人，也完全可以被送到一个和平的世界中，在富裕的生活中享受人生。

    不是没有人反抗或拒绝，但这样的爱国者，毫无意外的都被处决了：那些人说得很明白，在正式成为团队的成员之前，他们这些人就是最廉价，最不值钱的炮灰，他们的生命无足轻重，没人会在意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因为这种选择除了影响到他们自己的命运和结局，什么都改变不了。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了退路，除了完成任务，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从而得到团队的认可，剩下的就只有死亡。

    不，事实上，在掌握着神秘力量的这些人手里，连死亡都不再是结局，神秘的魔法力量让死者的灵魂都难以逃脱被玩弄和利用的下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当然，以上这些信息，暂时来说还只有苏联人知道，但即便如此，中国的安全部门也开始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苏联的执政党虽然信仰唯物主义的政党，但事实上他们对于一切神秘的力量从来都是充满好奇和向往的，尤其是在涉及到可以延长生命的伟力面前，越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越是无法抵御它的诱惑，在缺少线索和目标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很想知道中国人手中还掌握着哪些底牌？更想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与那个神秘组织建立起联系。

    好在，这一切都早在预料之中——虽然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尴尬，但中国作为事实上的联合国五常之一，作为一股世界级的大国势力，在这场由他们所掀起的世界风暴中，本来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真的事事处处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那别人也不是傻瓜，就算骗得了一时，早晚也会有人省悟的，只有将水彻底的搅混，连自己也跳进水里沾上一身的泥，这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至于说后果……如果主神的存在是真实的，那问题当然就很严重，可既然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骗局，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这根本不存在的主神，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秘密去吸引火力，就算真出了问题，丢掉的也只是一些由后世网友提供的脑洞创意，然后经过本时空专业的情报专家进一步完善的所谓秘密，在这个过程中，还可以趁机发现和清除自己内部的隐患，这又何乐而不为？

    至于说美国和苏联会不会仅仅因为几具根本没有包含任何超时代的科技，也不具备太大实用价值的飞行盔甲和飞行滑板，就掀起新一轮的军备竞赛，甚至因此而将自己的科技树给彻底的点歪，甚至劳民伤财而无所得，这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根本就由不得他们自己作主。

    所谓的冷战，这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话，虽然没有像二战那样把数以千万计的生命一堆一堆的扔进那名为战场的绞肉机，但这场战争的激烈程度，同样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可以说，双方除了没有大打出手，几乎是把能用的手段全都用光了，但凡是任何一项能压倒对手的领域，都绝不会放过，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须赢得对方，尤其是在军备的领域里，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关系到双方战略强弱对比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这个领域里的胜负，更是会直接影响到双方的外交战略。

    几十年的冷战，无论是西方阵营还是红色阵营，几乎所有被卷入这场争斗的国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当年的意识形态的争斗和矛盾在时间和现实的冲刷下，实际上已经变得十分淡薄，冷静下来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变得更为现实，苏联和美国作为棋盘的主角和棋手，自然是没有退让的余地，但对于聚集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小弟’们而言，自然还是更希望能跟随一个更为强大的老大——这些年，为什么苏联和美国在航天领域里竞争得这样激烈？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们都必须要以最强大的资态让世人相信，自己才是能够引领人类未来的强者。

    太空技术是如此，以飞行盔甲和飞行滑板为代表的超级战士技术同样也是如此——为什么这些技术如此重要？就是因为谁都能看出这些技术所代表的战斗力有多么强大，一旦谁先拥有了这种技术和装备，谁就能在常规的军事力量中取得决定性的优势地位，这不单单是对自己追随者的一种激励，同样也是对背叛者与对方阵营的一种威慑。

    想像一下，如果是苏联或是美国真的建立起了这样一支强大的作战部队，不需要太大的规模，哪怕只要能维持数百人的编制，那将是一支怎样可怕的利箭？一旦有哪个小国违背了他们的意愿，这支在地面战斗中近乎于无敌的部队就能瞬间被投放到对方的首都或是某个军事要害，以最短的时间和最小的代价结束战斗，原来可能需要劳师动众动员数以十万计的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仅仅只需要动用区区数百人就能做到，如此低廉的作战成本和高效的作战效率下，发动一场战争，灭亡一个政权就不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个小国敢违抗他们的意志？而如此强势的姿态，更是必然会影响到其他各国的选择——当他们的老大再也无法保障他们的安全之时，改换门庭换一个老大，就会成为很多人的必然选择。

    所谓的冷战，争的不就是这些吗？

    说白了，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其实都清楚只要有核武器的存在，双方都不可能会选择大打出手，就算有所冲突，也会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至少是绝对不会将战火烧到对方本土境内的，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竞争的焦点其实就是看谁能拉拢更多的小弟，控制更大的地盘，然后在经济与科技的竞争中一点一点的拖垮对手，在这种情况下，核武器其实就是个不能没有，却根本没用的废物，真正能够左右他们命运的，反倒是这些能在常规的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常规军事技术。

    如果对方没有，那么自己自然也就不用着急，可一旦有证据显示对方正在某个重要领域里展开研究，甚至极有可能取得技术上的突破，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坐不住的，就像苏联根本无法容忍美国抛出的‘星球大战’计划一样，美国当然也无法容忍苏联会比他们更快的开发出这种可以飞天遁地的‘钢铁侠军团’——尤其是在他们手里其实也掌握了类似的底牌的时候，就算老毛子现在公开表示‘老子没钱，这把不跟’，恐怕他们都不会相信。

    就算中情局真的逆天到可以获得苏联的这些机密资料，知道那些动力外骨骼只是一堆样子货，在这场风波的影响下，他们多半也不会放弃对动力装甲的开发，相反，甚至会抱以更大的热情和希望，因为动力外骨骼技术，实际上就是机器人技术里的一个分支，之前美国所获得的那台‘终结者’，还真是可以让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少走许多的弯路，如果说可以在这个领域里压倒苏联，那为什么不做？何况现实世界有了主神这样一个神秘组织的威胁，一向以地球老大自居的美国佬难道就没有几分紧迫感？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现在这捷径和思路就摆在面前，这诱惑他们能忍得住？

    可惜的是，美国人不会知道，吃亏上当都是从贪便宜开始的，这捷径的确是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不假，但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动力外骨骼技术也是没有被实用化的，这里面的难度绝对是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以八十年代的技术水平，光是要把自己的加工能力升级到可以生产出这台二十一世纪标准的机器人的水平线，这就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工程，尤其是当他们想走捷径，想尽早能拥有它的时候，这种违背了经济和工业发展客观规律的成本就更是一个无底洞，但偏偏，这台终结者的存在却又让他们看到了走捷径的可能，会让他们产生一种‘这波我优势很大，这波我能赢’的致命错觉，它会让你觉得成功其实就在眼前，代价虽大，却都是值得的，而等到他们发现这代价投入已经远远超出当时的预期时，多半就已经没办法收手了——坚持下去，能将这技术抢先开发出来，还有可能将成本和损失转稼给对手，但如果放弃，前面的那些投入可就全打了水漂了。

第三百零七章美国人民的好总统

    美国总统最近很烦。

    不单单只是因为反对党不断的在国会找麻烦，也不只是因为一个名为主神的神秘组织不断的在世界上搞风搞雨，极大的影响了美国几十年来极力构建的国际秩序的平衡，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遭遇了刺杀！

    好吧，在美国，总统被刺杀……好像也算不得什么新闻了，到现在为止，光是死于暗杀的总统就有四位之多，至于其他运气好点，只是受伤而没挂掉的就更多了，以至于有人都作出了一份数据统计，显示美国总统这一职业的伤亡率居然已经超过了二战时诺曼底登陆时盟军的伤亡率，堪称是美国最高危的职业，从这点来说……他或许应该庆幸自己只是受伤，而并没有挂掉？

    幸运的是，杀手的准备并不充份，使用的只是一把威力不大的左轮手枪，子弹也没有命中要害，但即便如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总统阁下也实在开心不起来，他甚至还得强挤着笑脸面对那些狗屎一般的记者的询问刁难——比如有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就拿他之前反对禁枪政策的行为来制问他现在的感受。

    感受你妹啊，这他娘的明明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而且拿这种问题来刁难一位为了国家而鞠躬尽瘁差点连命都搭上的伤员，你的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而更加坑爹的是，为了自己的职业声誉，明明心里恨不得立马叫警卫毙了这丫的，但他却还是只能强挤出宽容的微笑，然后昧着良心给自己当初的立场洗地。

    “枪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

    这句话，想必一定会被那些军火商们在今后的几十年奉为经典吧？还有全美步枪协会的那帮家伙们，看看，哥已经伤成这样，都不忘给你们摇旗助威，要是还把选票投给别人，你们的良心都会痛的吧？这样好的总统，你们就忍心让他受到伤害吗？

    ……

    打发走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记者，总统静下心来，终于可以面对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

    想来想去，总统阁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过什么人——要说从政的人，肯定是不会缺少冤家对头的，但这种级别的对手通常都不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一来风险太大，二来么，这总统的位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权力和油水根本没有一般人所想像的那么大，没有足够的利益自然也就没人愿意为它赌上一切去铤而走险……说白了，在美国敢打总统黑枪的，其实也就那么几股势力，无非就是那几个实力强大到连政府都为之忌惮的家族财团而已，除了他们，一般人要想暗杀总统虽然也不是很难，但随之而来的追查和后果，就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

    想到这点，总统心里就一肚子委屈：要说他上任以来，跟各方财团势力相处得也算不错吧？小的分岐不能说没有，但在可以影响到财团根本利益的大问题，大政策上面，他可从来都是站在财团那一方的，至少也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美国历史上像他这么合作的总统可不多，连他都容不下，这财团们究竟是想干什么？真要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啊！找这么个疯子不声不响的打我一枪，算怎么回事？

    总统能想到这点，其他人当然也能想到，事实上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整个美国各方势力就全被惊动了，可是当一份份调查报告和一份份来自某些势力的隐晦声明不断被汇聚，归纳，事情的真相也总算是浮出水面，就在所有人都惊讶的想看看是谁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时，真相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黑幕，所有有能力制造这起刺杀事件的家族和势力都在第一时间里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不是那种官面上的文章，而是以家族的信誉为担保所作出的承诺，至少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这名打了总统一枪的疯子是没有任何人指使他的，而他刺杀总统的目的也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据他自己交待，他之所以会要去刺杀总统，完全是为了搞个大新闻，以吸引他所爱慕的一位女星的关注。

    看到这个结果，总统阁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倒宁愿自己这一枪是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而挨的，至少这不会让他成为一个笑话。要说全世界被暗杀的国家领导人其实也不在少数了，但因为这种无厘头的原因而被暗杀的，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以这种方式名垂青史，这跟当初的许愿可不一样啊啊啊！

    好吧，这一定有阴谋，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可能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娱乐新闻焦点的总统突然脑洞大开，想到了某种可能，而且越想越觉得有理，便叫来了两大情报机构的局长进行商议。

    “你们说，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主神组织干的？”

    一听总统这话，两位情报局长就感觉他这伤得真是不清，脑子都烧糊涂了——整件事所有的证据口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这名罪犯在行刺之前所有的心理历程，他自己都写成了日记，事实证明他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绝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谋划的，甚至之前还有过一次行动，只是因为意外而中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证明这件事里绝没有什么幕后势力插手。事实上，如果这个疯子真是得到了专业的指点的话，总统现在就不应该是躺在病床上，而应该是睡在棺材里接受国民的祷念了。

    别的不说，刺杀用的子弹只要是换成达姆弹头，凭着胸口这一枪，就是上帝都没办法把他救回来，何况以那个主神组织的神秘和强大，如果他们真要刺杀总统，犯得着这么麻烦？

    不过，道理是这道理，有些事却并不是用道理就能说得清的——虽不认可总统阁下的猜测，但两位局长却都没有提出明确的质疑……别说涉及到神秘莫测的主神组织，连他们也不敢打绝对的包票说这一定与对方无关，就算真的可以确定，他们又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想想，总统被暗杀，情报部门怎么说都是跑不掉失察的责任的，现在总统却主动把这口黑锅甩到主神组织的头上，他们作为当事人，为什么要提出质疑？难道非要告诉总统：这事不是对手太强，而是我们太无能，无能到连一个花痴的疯子都防不住？

    想得再深一层，如果整件事真的被定性为是一个疯子的疯狂举动，那除了把这疯子拉扁掇圆给总统阁下出气，似乎也就没什么别的文章可作了，但如果这是一个神秘组织针对美国的阴谋的话，那岂不就意味着情报部门有了一个最好的借口向政府要预算？就算是国会那帮老爷们，想必也无法容忍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组织时刻盯着美国搞破坏吧？今天吃枪子的是总统，他们可以看笑话，可谁敢保证明天倒在枪口下的就不会变成他们？有这么大一个威胁隐藏在暗中，还不快快的给我们情报部门多拔点经费，多开放些权限，非要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挽回时再后悔吗？

    各种念头在心中飞快的闪过，两名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一边将手从公文包里的文件松开，一边严肃的点了点头，表情凝重的说道：“这正是我们想要向您汇报的！”

    愣了一下，总统被两位局长的反应反倒是吓了一跳——他原本也只是不想成为一个笑话，才想出这么个理由来作作文章，可看这两位的表情，难不成这事还真有阴谋？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整件事不得不说，实在超出了正常的逻辑，至少正常人是绝对不会把吸引某个女人的注意与刺杀总统这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而且，正常人也不可能不考虑刺杀总统所带来的后果。虽然罪犯的律师出具了他患有精神病的诊断书，但经过我们专家的测试，疑犯在其他方面的精神思维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大脑就像是被人刻意的修改了一样……当然，在现实中，我们还没有听说过有谁具有这样的能力或技术，这一切都只是怀疑和猜测，也不能排除整件事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毕竟有些人的思维的确是很难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的……”

    局长回答得相当巧妙，尽管他表达的意思已经相当清楚，但事实上，在这番长篇大论中他其实什么结论都没有作出，没有结论就不会承担责任，一切都只是猜测和怀疑……但总统阁下却显然不这么想。

    “不！不！不！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这是阴谋！这一定是阴谋！你们必须要加强调查的力度……我就知道，拥有这么强大实力的组织，是绝不会甘于平凡的！他们一定是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这次刺杀只是开始，接下来，他们一定还会有更大的行动！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人类的和平必须要由我们来守护！”

    说到激动之处，总统下意识的挥舞起手臂，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那痛苦的表情和激动的眼神，倒真有几分令人肃然起敬。

    真是一位好总统啊……如果每一任的总统都像这位一样好忽悠，那就太好了。

    一边严肃的向总统阁下作出保证，一边，两位情报局长心里却都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第三百零八章这可真不关我事啊

    美国总统被刺杀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一经传出，立刻就引起了国际的震动……虽然大多数都是兴灾乐祸，但作为跟美国相爱相杀多年的中国来说，却还是惊多于喜的。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情的发生，最惊骇的反倒还是中国，不单单是因为中国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位总统会被暗杀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刺杀所发生的时间地点比他们所预先知道的整整晚了大半年，中央高层甚至都一度以为这件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却没想到倒霉的总统阁下，这位中国人民的好朋友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不管美国对中国有着怎样的威胁，但至少这位总统的确是为中美两国的破冰建交作出了不少的贡献的，甚至于当初在得知他会在刚上任七十天就遭遇暗杀的情报时，中央都考虑过是否要提醒一下这位总统先生，一方面防止意外发生，避免未来的国际局势出现超出预期的变动；另一方面，也可以卖个不小的人情，虽然因为某些方面的考虑，最终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但这至少也足以说明中国政府对于这位总统先生的态度还是倾向于正面友好的。

    之所以没有选择介入，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先不说中美两国刚刚才从敌对转向于有限度的接触，连正式的建交也才两三年，美国的安全机构会不会相信中国给出的警告，就算事后证实了中国的警告是真实的，可中国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要知道，根据蝴蝶所提供的线索，这起刺杀完全就是一个疯子莫名其妙的行为，像这样的突发事件，就算是再怎么神通广大的情报机构也是不可能事先掌握线索的，如果中国能预知这件事情的发生，岂不等于就是向全世界宣告了自己已经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得多傻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不打自招的蠢事？

    幸运的是，就跟另一个时空里的刺杀事件一样，总统虽然受伤，却没有性命之忧，至少中国政府暂时是不用考虑怎么跟另一位新的领导人打交道的问题了，而这件事毕竟也跟中国没什么关系，除了以政府和中央的名义给总统发电慰问，似乎也就没有太多关注的必要……但事实上，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却远不止于此。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既偏离了蝴蝶所在时空的历史轨迹，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在某些事情上，历史的惯性并不是轻易能被改变的，可以说，无论它是完全依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发生，又或者是干脆不再发生，都远比现在这样要简单得多，也正是这种难有定论的结果，导致了在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上，高层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意见分岐。

    简单的说，就是对于蝴蝶所带来的那些有关于未来的情报信息，究竟该不该完全相信，或者说得更具体些，在对于被这些情报信息所影响到的具体的同志的处理上，是否就真的应该凭着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一锤定音？

    虽说在这个问题上，中央早就已经有了决议，但那个决议本身就是充满争议的一个实验品，当时也是迫于形势，一方面是为了缓解内部的争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住蝴蝶，这才迫不急待的选了这么一个看似折中的方案，但事实上，矛盾的焦点从来就没有消失，而且在这个问题上，还真的是很难说清究竟是谁对谁错，因为不管是哪一种观点，似乎都有着足够的理由。

    就拿情报中提到过的那些在未来有可能变节的干部同志来说，不抓不判，不以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来定罪，仅仅只是将他们调离重要的工作岗位，这似乎是一种最稳妥，也最保险的方案吧？但问题却并非如此简单——首先，这些同志能在激烈的竞争中爬上高位，其能力和功绩肯定都是不容抹杀的，虽然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他们的品性与对国家的忠诚可能存在着问题，但这个理由就算在高层之间可以被接受，到了无法接触蝴蝶带来的这些信息的组织中下层之间，这种毫无理由的贬斥就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甚至严重影响到组织机构的军心士气了。

    不仅如此，事实上对于这种处置方案，就算是高层之间也是有着不小的争议的，其中一些首长就认为谁人无过？既然这些同志现在都是好同志，有能力，有功绩，就不应该为一些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轻易的毁了他们的前途，至于说将来他们会不会作出与另一个时空同样的选择，这完全可以通过细致的思想工作和组织的帮助引导来化解——谁也不是天生的叛徒，何况把他们打入了冷宫，难道你就敢保证换上来的那位就不会再出问题？

    说得更直白些，就算不考虑这些同志的个人前途，把他们这样换下去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明知道这些人有可能叛变，难道就不能利用一下，比如借他们传递一些假情报，或是找出敌人隐藏的情报组织？你把这些人换下去，等于就是断绝了自己最大的一项优势，可能会避免一些损失，但同样也会导致这些千金难买的重要情报变成一张废纸……没有了这些蛀虫，难道敌人就会放弃对组织的渗透？难道剩下的同志就个个都是圣人？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刺杀事件所产生的误差，更加证明了历史并非是完全一成不变的——这道理其实不难理解，虽然有些事情的确是有着其必然性，但这世上同样也存在着许多无法复制的偶然，就比如这个一心行刺总统的凶犯，虽然在两个时空里他都做了同一件事，但是，因为某些偶然因素的改变，却让他实施行动的时间发生了改变，而在整个事件中，事先知道这一情况的中国是从来没有施加过任何影响的，这也越发证明了蝴蝶所带来的那些信息仅仅只能是作为一个参考，而绝不能成为处置本时空同志的理由和依据。

    事实上，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理由，源于千年文化传承的政治智慧同样也发挥着某种只能意会的作用：一个犯过错，有着致命把柄抓在领导手里的部下，其实才是最让领导们放心的，像这个事件里，那些榜上有名的同志固然是没能在另一个时空里经受住考验，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会在哪些方面犯错，甚至连具体犯错的时间和经过都能轻易掌握，那么，为什么不能在他们刚刚行差踏错之时，就由组织出现及时的给予‘关怀’呢？

    说白了，一个人敢于犯罪，敢于践踏党纪国法，利益的诱惑其实只是其次，关键还是因为他有自己不会被抓的侥幸心理，可如果在他们刚刚生出邪念，却还没有把事情做得不可挽回之时，就知道自己早已被组织盯上，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全在组织的视线之内，他们还敢在这条死路上继续走下去吗？有了这样的经历和教训之后，恐怕这些人的可靠性反倒会变得比大多数人更高——明知道歪门邪路走不通，就是一条死路，除了横下心来当一个好人去走光明大道，他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除此之外，这些观点的支持者其实还有一个令哪怕是最坚定的反对者都难以反驳的理由，那就是这些在另一个时空里犯过错误的同志，数量实在太多了！

    有党纪国法在，加上制度的保障，真正敢于出卖国家民族，毫无底线的给国外势力当走狗的叛徒当然没多少，但犯错的定义却并不单单只是针对于情报战线，经济犯罪，这才是党员干部犯错的重灾区。

    如果只是看另一个时空里一年两年的案件数量，涉案的人数虽然已经是触目惊心，但也动摇不了组织的根基，清除一些害群之马，哪怕是有些矫枉过正，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蝴蝶所带来的信息却是覆盖了整整数十年，如果要将这数十年里所有犯过错的干部同志都打入冷宫，那很多部门的工作恐怕都要陷入停顿，而且，政府也没这么多冷板凳去安置这么多人员啊！要是一个市县党史办的干部人员编制弄得比整个市政府都大，这尼玛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同时，不可否认的是，哪怕是这些同志在另一个时空里犯过错，可他们对国家，对民族同样也是有过贡献的，其中很多人甚至还是改革的先锋闯将，后世中华的崛起，同样也有着他们的努力，取得成功后，没抵挡住糖衣炮弹的诱惑而犯错，并不能抹杀他们的功绩和作用，要是把这些人一鼓脑的都扫到开边，工作谁来干？要知道，一个有能力的干部，在合适的岗位上，很多时候那真的是可以带活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的啊！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质疑的声音便不可避免的冒了出来，虽然还没有直接影响到蝴蝶，但是，对于他所带来的这些新闻信息，政府的态度却已经在悄然转变，从最初的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一切，到某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在质疑政府是否真的应该接受这些信息。

    国家需要的是先进的技术，是对外的情报，是经过时间检验的成功经验，而不是这些没边没影的黑材料，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犯错的同志，自有党纪国法去处置他们，组织的干部任免，不应该，也绝不能是由一个所谓的‘预言’来决定的！

第三百零九章进击的毛熊

    就在全世界都在关注着美国总统被刺杀事件的最新进展之时，他们的老冤家苏联对此却是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因为此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正在牵动着他们的神经，那就是：是否要对飞行盔甲以及其配套的动力外骨骼技术展开正式的立项研究？

    其实，相关的项目工程一直都在存在，但与之前那些仅仅只是作为技术摸索的计划不同，这次将要决定的项目一旦确定下来，那就将会是一场科技军工界的大会战，整个国家都将会以不惜代价和成本的方式来保障这个项目的进行，乐观的估计，如果相关研究顺利的话，五年内至少就得拿出一套能满足基本实用要求的成品，而这个时间虽然并没有限定死，但最多也不能超过十年。

    从技术角度而言，这显然是不现实的，目前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技术条件的限制，现有的工业科技水平是肯定无法保障这种项目的需求的，如果要强行上马，就需要对自己的整个工业体系进行一次全面的升级，至少也得是局部的升级才行，但即便是做到这种程度，也没人敢保证这个项目就一定能够顺利完成——工业和科技从来都没有捷径可走，任何违背规律的行为，都必然是事倍功半。

    但是，这正是苏联所期待的效果啊——这世上，聪明人从来就不止一个，中国能想出来的办法，老毛子自然也能想到，何况自从银行袭击案发生以来，美欧等国的间谍就跟闻着腥味的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克格勃光是缴获的相关照片就不下百余张，他们就是性格再怎么直率，也肯定会想到该怎么利用这件事来坑对手一把了。

    不过，真真假假，有时候却是很难区分的，虽然并没有真的打算在这个项目上一掷千金，但对于这个飞行盔甲的计划，苏联军方却依然是投入了相当的热情与期待，而他们的军工专家也的确是不负所望，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针对那套原始的飞行盔甲进行了改良，并试作出了几套实验用的样品。

    不得不说，苏联的专家在设计的领域里，还真有某种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的天赋，最让人头痛，也近乎于不可能解决的飞行时间过短和整套装备重量过大的问题，居然被他们用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就直接化解了。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信，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既然无法大幅的延长这套装备的飞行时间，也不可能再减轻它的负重，那么，只需要给它安装一套快拆的接口，让士兵在用光了燃料后直接可以将整套装备抛弃掉，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虽然是失去了短途飞行的能力，但好歹还能作为一名普通的步兵继续战斗，总比原来只能当几分钟的超人，时间一到就立刻趴窝要强吧？

    在军方组织的实验中，事实也证明这个思路的确是可行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使用它的士兵无法携带太多的负重，只能进行轻装的战斗，但在军方看来，这个问题却完全可以用战术配合来化解：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需要太大的负重的，比如突击手，又或者是炮兵观察哨，若是能配备这样的装备，他们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就必然能成倍的增加，又或者是一支单独执行任务的特种部队，如果能有一两件这样的装备，就完全可以轻易的穿越那些原本难以穿越的地形，再通过牵索放绳的方式给其他队员建立通道。

    甚至于，某个脑洞大开的将军还想到了将这种设备作为特种空降器具来使用的可能性——要知道苏军可是一直都非常重视伞兵作战技术的，到现在为止，他们的伞兵部队的规模和素质一直都是保持在世界第一的水平上，但传统的伞兵空降，最大的问题就是缓慢飘落的降落伞在空中时太容易受到攻击，而在这个过程中，高悬空中的士兵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的，可若是能将降落伞换成这种喷气动力的飞行装具，那不仅能极大的减小受弹面积，增加士兵在空中的灵活性，甚至于还能让士兵在落地前充当一阵空中打击力量，像那飞行滑板，如果不是太难操控，甚至是直接就可以拿来使用。

    想像一下，成千上万的苏军士兵从庞大的运输机纷涌而出，然后踩着滑板或是装备着飞行盔甲，在数百米的高空组成各种战术队形，一边降低高度，一边不停的往下扔炸弹或是对地扫射，那画面该有多美？有了这样的装备后，以后的空降作战就不用再苦苦的寻找什么着陆场了，直接往敌军头上扔就是，这才是我大战斗民族该有的霸气啊！

    遗憾的是，虽然这个想法的确是很诱人，但在实际的测试中，无论是飞行盔甲还是滑板，都无法在高速运动的气流中保持平衡，参与实验的飞行员还差点没命，但这个极富创意的想法依然还是令军方很是心动，而且根据专家的估算，要解决平衡控制的问题虽然也不是那么简单，却要比延长飞行时间容易得多，所以，这个名为‘钢铁战士’的计划，倒也不完全是用来忽悠人的骗局，在某种程度上，毛熊还真是打算把它变成现实——至少是一个在能够真正实现‘钢铁战士’之前的过渡品。

    在后世，很多人都只知道美国的科技强大，却不知道如果真要比脑洞和胆量，冷战中的苏联才是真正突破天际的存在，这世上就真没有什么是他们想不到，也不敢去做的，比如能以八百公里的时速贴地飞行的地效飞行器：里海怪物，又比如哪怕是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来看，都堪称怪物的超级运输机vm－t，这些玩意儿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科幻游戏里，都是能当守关boss的存在，但在这个时代，敢想敢做的苏联人就硬是把它们变成了现实。

    更有甚者，甚至早在六七十年代，苏联就有过类似的超级战士计划，据说他们的科学家甚至脑洞大开到想用军犬的大脑当控制器，给这些经过手术改造，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军犬造一个超级强大的机械身躯，从而代替士兵去作战，只可惜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最终这一神奇的设想似乎并没有成功，但这也足以证明他们在科学领域里的彪悍是绝对无愧于其战斗民族的称号的。

    在苏联当局的计划中，钢铁战士计划将分为两个部分来进行，一明一暗，一真一假——谁说战斗民族就不会动心眼？那真实的计划自然是建立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对已经获得的这两套装备进行改良，甚至在此创意上进一步开发，而对外的宣传，则是以那份根本无法实现的方案为主，什么神经同步，什么超轻型金属材料，什么自动平衡控制系统，管它做不做得到，先把声势造起来再说，美国佬不是什么都要跟苏联争吗？有本事你就弄个钢铁侠出来我看看吧。

    当然，为了避免美国真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投入这项技术，并真的在未来抢先于苏联将这种装备开发出来，第二手准备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对主神组织的追查——梗直的老毛子现在几乎是完全相信了主神组织的存在，也相信了在那支极度反苏的俄国团队中，还存在着一个倾向于苏联的爱国者，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与这个人取得联系，并从他手中获取更多的信息与技术，为此，他们不仅进一步加强了对中国的情报渗透，同时在外交上也开始寻求与中国的和解——国与国之间嘛，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别说是一个成天跟自己闹心的小弟，就算是前一刻还打得狗血淋头的生死对头，也照样是可以做朋友的。

    与中国的外交缓和，除了情报上的需要，其实也是因为苏联现在真的有些疲惫不堪，实在不想再增加自己的压力了——中国此时的常规军事力量虽然并不怎么被他们放在眼里，但一个拥有近乎无限的人力资源和数百万常规军队的国家，也不是说动就动得了的，更重要的是，这还是一个有核国家，这就意味着苏联根本不可能用军事手段来消灭他，而中国虽然在很多事情上与苏联背道而驰，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国家至少在数十年内，是既没有能力，也没有野心去挑战苏联的地位的。

    一个打又不能打，灭又灭不掉，同时对自己又没什么威胁的国家，就算不能收服他成为小弟，也没理由把他逼到对手的阵营去啊？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国家在制度和信仰上，还是更亲近于苏联的嘛……更重要的是，此时的苏联，经济结构失衡，外交也屡屡受挫，阿富汗的战争眼看着也陷入了泥潭，而越南这个小帮手却又实在不顶用，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与中国交恶，除了便宜美国还能有什么结果？

    不得不说，这对中国而言，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第三百一十章进击的法国人

    在后世，很多人其实都不太理解当年的中国和苏联为什么会闹得那么僵，甚至到了几乎要刺刀见红，你死我活的地步，事实上如果不是有核武器的威胁，双方恐怕早就脑浆子都打出来了——太祖时代有名的三线建设，就是在跟苏联交恶后才搞起来的，针对的是谁根本就不言而喻，可见当时的形势已经严峻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所有的恩怨说白了就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中国虽然从来就没有取代苏联当社会主义阵营老大哥的野心，但同样的，中国也从来没想过要给谁当小弟，而偏偏毛子的性格又太过霸道，总想着‘我是老大，你们就什么都得听我的’，对阵营内的各国是各种指手划脚，甚至完全不顾忌对方也是一个主权国家，一次又一次的粗暴干涉对方的内政，而偏偏他们的出发点，又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利益上来考虑，说白了就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附属国来对待，不听话立马就挥起拳头教你做人，这种待遇，中国怎么能忍？一来二去的，矛盾越积越深，加上毛子的天赋好像从来就没往外交上点过，结果就弄成了原本是最应该成为坚定盟友的两个国家硬是反目为仇。

    与苏联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交恶，对中国而言当然是压力山大，苏联与美国不同，虽然美国的国力比苏联更为强大，但他们离中国，离亚洲实在太远了，当年的朝鲜战争就证明了这点，漫长的补给线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跨过遥远的大洋来跟中国打一场灭国之战，但苏联却是与中国直接接壤的，在长达数十年的对峙中，百万雄师直接就陈兵边境，随时都能席卷而下，而这样的力量，如果中国不是已经掌握了核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抗衡的，这就等于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还一架就是几十年，别的不说，光是为了缓解这沉重的军事压力，中国就不得不时刻保持一支庞大的现役军队，将很多本该投入建设和发展的资源不得不投入到纯烧钱的军事中，从而严重拖慢了国家的发展。

    现在，面对苏联突然给出的善意，中国高层虽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对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诚意，但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像苏联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是做做样子，释放出来的这点善意也足以让中国面临的压力减轻许多了，只不过对于苏联隐晦的提出的那些要求和试探，中央却又不作回应，既不答应，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只说是要考虑考虑便没了下文，暗地里，却又不断的加强自己的情报安全，着实又把老大哥的胃口是好好的吊了一回，叫他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本来么，前一刻还挥舞着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叫你好看的架势，发现对方手上有好东西了，立马就说要讲和，然后开口就要对方交出自己最核心的机密……中国人要是这么好骗，两国的关系也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

    但越是如此，苏联就越是认为中国手中是掌握着底牌的：蝴蝶给中国带来的那些改变是瞒不住有心人的，没有留心的时候，可能还看不出什么，但很多事情只要稍作调查，就是不难发现的。

    就比如这化工领域，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中国境内各种先进的肥料配方和一些有重大经济价值的材料合成技术几乎是层出不穷，很多即便是放在西方国家，都是称得上先进的，这些东西虽不像军事技术那样被各国严密的封锁，但外人要想得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西方国家愿意卖给他们，可就凭中国眼下这穷得快要当裤子的模样，他们又能买得起这么多宝贵的技术？还是说西方的资本家们会良心到把这些明显可以极大增强一个国家实力的技术以清仓甩卖的跳楼赔本价，打包卖给他们？

    还有中国正在推行的那套全新教材课本，那里面虽然并没有涉及什么核心尖端的技术，但整部教材的质量之高，知识编排之合理，就算是苏联的专家们看了都是为之心惊不已，对比中国此前所用的教材，这哪是什么修改，完全就是推倒重来了，问题是要完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即便是以国家的力量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中国刚刚才抽完风没几年，他们怎么可能有时间，有精力去完成这样一项大工程？

    这些情况，在各国高层间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中国方面也并没有刻意的进行掩盖——事实上也没办法进行掩盖，除非将这些资料和技术统统都锁进保险箱，根本不拿出来使用，那或许还能隐瞒它们的存在，可那样一来，这些东西的价值也就无法发挥了，这显然不是急于摆脱当前困境的中国所能接受的。

    正因为如此，加上之前中国主动曝光的那台超级电脑，就是再傻再天真的人都不会相信中国的那名回归者不惜赌上性命为中国带来的，就仅仅只是这么一台电脑和一堆好看的影视剧，就算主神组织在这方面设置了严格的限制，但既然连这么先进的电脑都能带出来，那利用规则的漏洞再夹带一些技术资料又有什么奇怪的？

    更有甚者，中国虽然口口声声表示这名回归者已经死亡，但这件事是真是假，却是根本没人能够证实的，按常理推断，如果这个人事先知道主神的规则和限制，他就没理由会干出这样的傻事，就算是为了国家，能活着留在主神组织中也远比轻易的牺牲自己要好得多，那么据此来推断的话，中国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与主神组织沟通的渠道，甚至于，还可以源源不断的从主神组织手中获得大量的技术与装备？

    可是，就算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似乎也没什么卵用——几十年的对峙，要是有办法能用可接受的代价干掉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也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军事威胁人家不怕，经济上，双方早就没什么来往，政治上，中国现在一门心思发大财，跟帝国主义眉来眼去勾搭得火热，本想着用来牵制他们的越南被打得不成人形……想想，苏联手里似乎还真没有什么牌可以打，而如此关键又涉及到核心利益的重大机密，想想都知道中国是绝对不会轻易与别人分享的，如果他们不想交出来，那这世上还真没有谁能逼他们作出妥协。

    毕竟，这已经不是１９４９年以前的那个中国了。

    外交上寻求和解，政治上进行拉拢，情报上进行渗透，如果中国真有足够的底牌，那么，就算拿出一些敏感的技术或装备进行交换，也不是不可接受的——这就是苏联高层间通过商议后所作出的决议。

    但是，还没等苏联真正将这一决议执行到位，甚至连克格勃的情报渗透计划都还没有制订出来，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却瞬间让整个苏联高层……甚至是全世界，都为之震动。

    克格勃出了间谍！

    好吧，这句话或许有些岐意，毕竟作为一个情报机构，克格勃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事实上都可以称之为间谍，但它的意思却并非如此，而是说，在克格勃的内部，而且还是相当高层的位置，居然出现了一个向敌对势力出卖自己组织情报的高级间谍，并且，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甚至这件事都不会为人所知！

    不得不说，这实在太过惊悚了——要知道，作为世界上最庞大的情报机构，克格勃一向都是以严格的纪律和坚定的信仰闻名于世的，在他们之中虽然也不是没出过变节者，但那多数都只是一些低层的行动人员，而且往往都是在任务中被俘后熬不过酷刑才变节的，而一个已经挤身高层的干部，先不说他本身的出身与信仰是肯定要经过无数道审核的，就算是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到了这种位置的官员在苏联都绝对是属于人上人的特权阶层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叛变？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的神奇——这名代号为‘辞行’的特工，居然早就已经与法国情报部门建立了联系，并为他们工作多年，这一次，若不是他刚完成一次交易，带着自己的情妇在放松时，不小心撞了车，然后又因为担心交警认出自己而拒捕袭警，并在事后又灭口杀了自己的情妇，导致被捕，进而引起自己部门同事的怀疑，成天到处渗透别人的克格勃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被人给渗透了。

    事实上，这名‘辞行’如果不是自己心理素质太差，加上做贼心虚，但凡是镇定些，都未必会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算交警知道了他的身份，导致他与情妇的关系曝光，在苏联这最多也就是一点作风问题，不能说没有麻烦，但以他的人脉和关系，要摆平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可坏就坏在他当时完全昏了头，竟然狗急跳墙到当街刺死警察，而事后的调查中，他那些部门的同事们也很快发现了他的消费与他的收入明显不相符，严审之下也没花多少功夫就撬开了他的嘴，并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近乎崩溃的信息。

    在长达数年的变节生涯中，他不仅出卖了大量克格勃的重要机密，甚至连这次有关于乌克兰银行袭击案的相关机密文档，也都交给了对方，按时间来算的话，这些情报现在肯定早已经被传回了法国……可以说，基本上克格勃知道的事情，现在法国人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也亏得是苏联人并不知道，对于这名‘辞行’的存在，中国方面其实早就已经从蝴蝶带来的那些信息中知道得清清楚楚，却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戏，否则的话，恐怕他们还真的会重新考虑自己的对华政策了。

    不得不说，法国人干得漂亮！

第三百一十一章到中国去

    美国，白宫。

    看着手中的报告，总统愕然问道：“照这么说，苏联人得到的其实只是一些很简陋，也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

    点了点头，中情局长应道：“从传回来的情报看，应该是这样。”

    “这到是件好事，至少我们不必再担心苏联会突然冒出一堆超级战士了。”放下报告，总统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目光中却又透出几分迟疑：“只是，这情报真的可信吗？”

    “这条内线是法国情报局经营了多年的，从他以往所传回的资料来看，基本上都没有出过问题，真实性应该是有保证的……可惜的是，这个人在刚传回这些情报后，就被克格勃发现了，这也使得我们失去了一条最重要的内线。”

    “的确是很可惜，遗憾的是我们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祈祷这位投奔自由世界的勇士能走得安祥些了……可是，你不觉得这实在太巧了吗？为什么这个人早不被抓晚不被抓，偏偏就在他刚送出这份情报后就被抓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从传回的情报看，这名内线被抓，还真的是一场意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尽管是这样回答着，但局长的语气却明显透出几分迟疑，显然他对整件事情的经过也觉得有些扯蛋：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高级特工，能在被策反后一直隐藏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不被发现，却因为一场区区的交通意外就惊慌失措……如果克格勃的特工都是这种素质，他平时的工作压力也就不会这么大了。

    但是，美国在苏联的情报力量终究还是有限，之前能借法国人的光发展出这么一个高级别的内线，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大运了，现在连这唯一的情报来源都出了问题，除了凭借公开的渠道收集一些普通信息，哪有可能再去弄到对方的核心机密？当然也只能对方说啥就是啥了。

    因为枪伤的原因，总统还坐在轮椅上，示意助手将自己推到了窗户边，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和绿荫草坪，沉呤良久，然后轻声说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假情报？”

    说完，也不等局长回答，总统便自言自语的说道：“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明明拥有先进无比的装备和力量，却要用这种儿戏的方式来挑选成员，却又故意不给他们配备好的武器……几个平民，如果没有足够先进和强大的装备，凭什么能在战斗中干掉几十名职业军人？”

    局长并没有反驳，事实上在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着同样的疑问？从美国所获得的那台机器人残骸来看，主神组织所拥有的科技水平至少也比现在的美国先进五十到一百年，这还仅仅只是从可以验证的机械电子零件的检测中所得出的结论，并没有考虑到这台机器人已经损毁的能源与智能核心，若这真的是一台可以独立执行任务，具有初步以上的智能水平的智能机器人的话，那么根据专家的推测，美国恐怕就是再过一百年，都未必能造出同样的东西。

    如此强大而神秘的组织，到目前为止可以查证的出现仅仅只有三次，一是在中国，一是在美国，再就是苏联，中国得到了超级计算机和大量珍贵资料信息，美国得到了一台超级机器人的残骸，可以说都是收获不小，可为什么偏偏到了苏联的头上就变成了一堆没用的废铁？从情理来看，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而且，以绑架的手段来胁迫平民去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让这些人送死，再结合中国人对主神组织的描述，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的，他们的作用就是送死，一方面利用这种方式将携带的装备交给苏联当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苏联政府他们这个组织的存在，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给这些人更好的装备？

    不合逻辑，没有道理……相比之下，更为合理的解释就是苏联其实是得到了相当有价值的装备，但为了掩盖这些东西的存在，于是借助已经掌握的这名内奸将假情报传递过来，试图让美国相信他们手里的东西是没有威胁的。

    只是，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虽然局长心中其实也更倾向于这个答案，但在没有任何办法去求证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彻底的推翻一份有着真凭实据的情报资料——这要是猜对了还好，万一出了问题，那可是绝对要背黑锅的！

    总统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不过，就跟局长所顾忌的一样，虽然坐在他的这个位置上，倒是不用太担心什么黑锅的问题，但同样也是不可能仅凭着心里的一些猜测就凭空去推翻情报部门好不容易得到的重要情报的。

    “必须要想办法确认这个情报……最近这段时间，苏联有没有什么动向？”

    局长闻言暗自苦笑——要是能求证，还用得着总统来下令吗？不过这事能不能办到是一回事，态度却是一定要端正的，闻言也没有辩驳，正色答道：“大的举动没有，不过他们最近倒是有意与中国缓和关系，最新的新闻讲话里，已经明确的释放出了想要和解的信息。”

    总统点了点头，对此倒是并不意外：“看来他们也认为中国人手里是藏着底牌的……中国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

    “暂时没有，他们最近对安全抓得很严，我们不敢轻易曝露好不容易埋下的内线，没敢轻举妄动……不过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内部的人员调动似乎非常频繁，很多年轻有为的干部都被毫无理由的调整了工作岗位，搞不好又是想搞什么政治运动，但具体的情况连他们内部的人都说不清楚。”

    “真是见鬼，难道他们还没折腾够吗？”

    摇了摇头，总统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虽说站在美国的立场，自然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崛起的中国，但眼下美国真正的敌人却是苏联，中国顶了天也就只是一个拥有成为美国对手潜力的国家而已，目前来说对美国几乎是毫无威胁的，相反，出于扼制苏联的考虑，美国反倒是希望中国能更强力一些，同时欧美的资本财团对中国这片庞大的市场与近乎无限的廉价劳动力也是充满了期待，在这种种的考虑下，他当然不希望中国去开历史的倒车，毕竟，要给资本家老爷们做牛做马并承担作为发达国家商品倾销地的‘责任’，政治的开放和稳定都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照你看，中国重新倒向苏联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会不会是他们内部再一次调整政策的信号？”

    想了想，局长轻轻摇头：“我认为不太可能……他们已经与苏联敌对了数十年，时刻都承受着苏联大军压境的威胁，这种威胁和担忧可不是苏联放几句软话就能抹消的，而且中国目前的领导层也都是倾向于改革开放的政策，他们不会不清楚，自己需要的技术和投资市场都只有我们才能提供，如果这时候倒向苏联而得罪了我们，一旦苏联再与他们翻脸，那时他们可就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政治家都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选择。”

    “有机会的话，或许我真的应该访问一下中国……嗯，这似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们也不能表现得太主动，得让他们先发出邀请才行……当然，还得等我的伤好了再说。”

    对于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总统越想越觉得可行，说到底，中美之间除了意识形态的对立，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核心利益的冲突，至少目前没有，相反，作为一个拥有极大发展潜力的国家，两国反倒是在很多领域里有着合作共赢的基础，而眼下中国国内的改革派其实也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在这时候作为总统的自己能出访中国，先不管能不能谈成什么具体的协议，光是这份姿态和政治上释放的信号，就足以加快中国倒向西方的步伐了——顺便还能狠狠的刺激一下苏联。

    一旁，局长也觉得这事挺靠谱的，哪怕是站在工作的立场，他同样也希望中国能成为美国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说白了，间谍最容易渗透的不就是自己的盟友吗？更多的交流，更多的人员往来，也就意味着更大的操作空间和掩护，同时，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比如已方的特工曝露了，朋友之间也好沟通，若是像苏联那般的死对头，那风险和效率何止是增加了十倍。

    “如果您有这方面的意愿的话，倒是可以通过私下的渠道先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向，如果他们也有意的话，可以约定时间，由他们先向我们发出正式的邀请。”

    想了想，总统轻轻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到时先跟外交部商议一下再说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布局香港

    美国总统要来访问中国，这对中国而言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先不说中国自建国以来就极为重视外交工作的传统，单单只是这访问的意图本身所透露出的政治信息，就足以让政府高层拿出最为慎重的态度来对待了。

    但这一切，却都跟蝴蝶无关，虽然这比他所知道的历史似乎提前了几年，原本的时空里，这位总统先生应该是在８４年才访问中国的，但考虑到他给这个时空所带来的这些改变，出一这样的变化倒也不足为奇，而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他对美国总统也没有任何的好奇与期待……如果是后世那位推特治国的‘川普王’，他或许还会有些兴趣，但对这位，实在就很难提起什么好奇心了。

    何况，相比起这件他根本不可能参与的事情，眼下却有另一件真正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大事还等着他去处理：那就是对香港的布局。

    可以说，对所有中国人而言，１９９７年回归以前的香港，一直都是祖国身上抹不去的一块伤疤，它的存在不仅代表着那段屈辱的历史，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更代表着祖国还有统一，代表着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自己的同胞，不得不以‘次等公民’的身份生活在异族的殖民统治之下。

    但是，在此之前，蝴蝶却几乎从来没想过要对香港做点什么——不是不记得，而是在他看来，就算没有他的干预，中国也完全可以顺利的收回香港，原本的历史本身就没有什么遗憾，虽然需要等待的时间还有点长，但等待却并非是因为无能和软弱，它只是代表了我们对历史和国际法则的尊重，以及一系列政治因素的考虑，事实上，在回收香港的谈判中，中国领导人强硬的态度一直都是那个年代中国人最为骄傲的记忆……毕竟在那个时代，英国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所代表的依然还是强大的列强，而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连自己的铁路都得让中国帮他们修的逗逼。

    正因为历史上对香港的回收太过顺利，而领导人‘一国两制’的创意又更是完美的解决了港澳民众对回归后担心自己无法适应大陆政策的担忧，所以蝴蝶理所当然的也就一直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那位一直在给他出谋划策的军校网友提到了这点，才想起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同样是有大把的文章可作的。

    另一个时空里，香港的回归和回归后的建设虽然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平稳稳定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回归后的香港也的确是出了不少让要糟心的事情，在这其中，或许有些的确是因为思想与意识形态上的分岐所造成的，也不排除是某些收了外国势力的好处的人在暗中搞风搞雨，但说到底，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于香港的贫富差距过大，有钱的资本家在港人治港的保护伞下，仗着中央不好直接插手，几乎是毫无底线的在香港疯狂收刮民财，弄得绝大多数的底层市民连想要维持一个最基本的温饱都极为困难，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挑动，这才导致了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的发生。

    要不怎么说‘资本家的良心’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呢？对资本家而言，他们根本不会在乎香港经济的好坏，也不会在乎数千万平民的死活，在他们看来，只要有钱，不管在哪个国家他们都可以继续当爷，虽然并不是所有的资本家都是这样的没有底线，但不可否认，那帮掌握和控制着香港经济命脉的有钱人，绝大多数都是完美的符合马克思对资本家定义的货色，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让二十一世纪已经在走向复兴和崛起的中国，多了那么几丝不太和谐的声音，甚至弄得一些小丑都敢公然跳出来，想在香港玩什么街头政治，虽然动摇不了大局，却也给人添了不少的恶心。

    而在这位军校生的建议中，香港的问题其实说穿了就是缺乏对这些资本家的制约，而在不能动摇‘一国两制’国策的原则下，要解决这个麻烦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资本家的确是难以控制的，但资本却并不难掌握。手里既然有着穿越时空所带来的巨大优势，又有一个庞大的国家为后盾，要将区区一个香港的经济命脉掌握在手中，很难么？

    说白了，香港那帮有钱人，有几个是真靠着堂堂正正的经营手段发家致富的？无非就是利用了香港经济崛起的过程中房地产的暴利完成的资本积累，然后在回归后，又通过政治等手段完全把持社会的资源，从而疯狂掠夺民财，或许他们这成功的背后，也的确是有着其过人的商业眼光，但这点能力与蝴蝶所带来的先知先觉，与整个中国所能提供的各种支援相比，算个鸟？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还真是引起了蝴蝶的兴趣……当然，他可以对老婆发誓，这绝对是出于公心和身为一名中国人的责任感，绝对没有想要掌控香港市场，尤其是香港的影视界，从而亲近那些还没有出名的女明星的想法，他绝对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

    而中央方面，对这个提议自然更是双手赞成：原本的历史上，为了拉拢和稳住这些所谓的社会名流，中央可是没少让步，明明一根指头就能摁死的货色，出于政治大局的考虑却非得把他们当成座上宾，可偏偏惯出来的还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要说领导人心里不糟心，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但要是照这办法去弄，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可一旦要是成功，甚至都不用等到回归的那一天，中央就可以将香港的经济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回归后，无论是在经济还是政治上，都将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岂不比指望着几个所谓的‘资本家的良心’要靠谱得多？

    按说，像这么大的计划和行动，中央肯定是得找最信得过的人来执行的，但想来想去，最终这件事还是交给了蝴蝶来执行，神矛局将会完全配合他的行动，只有一点：政府不会为这项计划出一分钱，所有的行动开支都将由蝴蝶独立承担，但计划若是成功，将来这些资产的收益，政府是要占百分之五十一的，剩下的则归蝴蝶和具体的执行者去分。

    听起来显然是不公平，但蝴蝶却没有丝毫的不满，相反，甚至还真心的认为政府给出的这个条件实在太优厚了。

    很简单的道理，虽说在整个计划中，政府没打算出钱，但这么大的动作，如果没有一个大国政府在背后撑腰，蝴蝶就算再怎么狂妄天真，也是很清楚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玩不转的……说白了，在这个计划中，他真正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只是提供相关的商业信息，提供必要的启动资金，以及站在背后给出些点子，但真正具体的行动，以及行动所带来的压力，都只能是由政府方面承担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计划顺利，派过去的人将来必然是要取代原本时空里那些大资本家的位置的，到时这些人手中掌握着庞大的资本力量，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就凭蝴蝶，凭什么能保证这些人会乖乖的听话？何况他在这个时空里孤家寡人一个，又上哪去找这么多能在商界里玩得风升水起的高端人才？最后不还得是政府出人？

    而且，就算自己没混过商界，凭着后世网络上所了解的一些信息，加上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他也相当清楚一个商业大亨的诞生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别的不说，就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香港的社会在回归前有多乱，白道上有把持着所有政治权力的港英政府，黑帮势力甚至已经嚣张到敢公然划分地盘，然后挨家挨户的收‘税’，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无根无底又没有靠山的人，就算是赚再多的钱，也未必能守得住，必要的武力和政治后台是绝不可少的，在这方面，除了政府，蝴蝶还能依靠谁？

    说白了，这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绝对是物有所值，因为政府所给予的那些支持，很多根本就不是用钱能买来的，而且政府之所以要强调这点，更多的还是出于防范意外的考虑，毕竟这要是成功，将来这些人可都是手握亿万资产的资本大亨，谁能保证他们就不会被金钱和权力迷了眼，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和誓言？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几个人对国家的忠诚上，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账算得清清楚楚，到时就算这些人有什么歪心，面对政府的绝对控股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相信这世上应该还没人敢赖一个联合国五常国家的账吧？

    不过，即便是有了政府的支持，对于蝴蝶来说，这个计划也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而他现在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该怎么挑选去执行这些任务的人员？

第三百一十三章巧妇难为无米炊

    面对蝴蝶满脸的期待，老吴和李悦新却是一脸的纠结。

    想了想，李悦新叹着气说道：“照你这说法，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做事机灵，信仰坚定，善于交际的人才，而且这些人还得具备极强的商业天赋，并且为了保证成功率，你要的还不仅仅是一两个，而是一大堆？”

    蝴蝶用力的点了点头，期待的问道：“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中国这么大，十几亿人口，难道找几个人才都找不出？”

    想了想，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点过份，又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困难的话，人数少点也行，我要求不高，没有一百，五十个总有吧？”

    老吴苦笑：“别说五十，五个都没有……如果你知道哪有这样的人才，我倒是希望你能给我推荐几个，现在国家正在进行经济改革，最缺的就是懂经济的人才，这种人，各地政府和各部门都是抢着要的，我上哪给你找去？”

    身子无力的往后一靠，蝴蝶满是失望，却并没有怀疑老吴是在说谎……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是有所预料的，只不过在最后确认之前，多少还抱着几分幻想，而现在，无情的现实告诉他，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还真的只能靠自己来想办法。

    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要知道新中国自成立以来，国内推行的一直都是社会主义制度和计划经济的模式，这与香港所奉行的资本主义制度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体制，而建国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就意味着能执行蝴蝶这一任务的人选，肯定都是在建国后出生，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这些人从小所受的教育，所生活工作的环境，早就决定了他们之中不可能出现所谓的商业奇才，绝大多数的人恐怕连资本主义制度的游戏规则是什么都弄不清楚，就算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也很难被发现，因为社会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提供可以发挥他们天赋的舞台。

    当然，就如蝴蝶所说，若大一个国家，超过十亿的人口，真要下决心去找，再难找的人才也是能找到的，但问题是，这样的人才同样也是当前国家改革所急需的，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要经行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对人才的渴求那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找出几个，也轮不到蝴蝶来截胡，多少部门的头头，甚至中央的首长都是抢着要用……说到底，香港的布局再怎么重要，也只是涉及到局部，国内的建设才是国家民族的根基之所在，这笔账，首长们可是算得很清楚的。

    看蝴蝶一筹莫展的样子，李悦新试探着问道：“你那些网友呢？他们就没给你出什么主意？”

    蝴蝶有气无力的答道：“那贴子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上面只是提了这么一个想法，根本就没说该怎么做的具体细节……倒是有人也出过一些主意，但都不怎么靠谱，比如有人提议可以按照未来那些出名的企业家的名单去搜寻人才，这些人现在基本上都还没有开始经商，但他们的能力和天赋肯定是不需要怀疑的。”

    想了想，老吴奇道：“这办法倒是有些可行性，怎么不行？”

    看了他一眼，蝴蝶没好气的答道：“这些人在未来创建的企业和品牌，几乎就是撑起了中国民族品牌的半壁江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国内怎么办？而且，国内与香港的环境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些人在国内能混出头，到了香港，却未必也能混得如鱼得水……反倒是另一个人提议的，说我们可以选择那些有能力的香港本土居民加以扶殖和控制，感觉更靠谱些，只是这样一来，又很难保证这些人的忠诚度，毕竟以香港人所受的教育，他们中的一些人对我们大陆政府的态度可绝称不上多亲切。”

    这种话也就只有你才敢随便说了……老吴显得有些无奈，却也懒得提醒蝴蝶，毕竟蝴蝶这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也是事实，何况他这张臭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站在政府的立场，是绝不可能承认这一事实的而已，毕竟被分裂的港澳台同胞在官方的说法中，可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刻期盼着大陆同胞去解放他们’的。

    事实上，不光是这么宣传，在这个时代，几乎绝大多数的内地中国人对港澳的同胞们还真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既同情而又亲切的感情，这也正是为什么港澳台的投资者在大陆往往都会倍受当地政府和民众欢迎的原因，因为在大陆民众看来，这些人虽然是外商，但骨子里流的血却都是‘自家人’，而且还是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同胞手足，现在到大陆来那就不是做客，而应该算是回家，自然得让他们感受到祖国大家庭的温暖，就算国家开放后，人们渐渐知道了香港澳门的这些同胞事实上生活得其实要比自己更加富裕，这一心态也依然持续着，毕竟在习惯了独立自强的大陆人看来，自己虽穷，却是穷得有骨气的，而站在他们身后的也是一个连列强都不敢轻辱的强大祖国，这远比不得不屈辱的生活在帝国主义殖民统治下当一个二等公民的同胞们要幸福得多。

    可惜的是，很多人却往往都忽略了香港这些年都是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殖民地的这一事实，也忽略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思想，其实是很容易受到教育和媒体宣传所影响的，说得更直白些，以冷战中两种信仰的对抗之激烈，统治着香港的港英政府和那些在殖民政府的扶殖下踩着同胞上位的资本势力，怎么可能不对与香港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的中国大陆政府进行各种妖魔化的宣传？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看看香港回归之前拍摄的那些电影电视就不难发现，只要是涉及大陆的内容，大陆人在剧中的形像永远都是怎么丑陋恶心怎么来，政府是各种**贪婪，民众是各种土鳖俗气，在这种政治环境下所成长起来的香港人，除了极少数头脑清醒，能看穿事物本质的天才可以不受影响，知道一个强大的祖国才是所有华人真正可以倚靠的力量，又有几个人能对大陆抱有强烈的好感的？

    更别说，此时的中国大陆经济水平还处于相当贫困的状态，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与他们相比，简直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资本主义制度下形成的势利价值观也使得很多香港人在看待大陆同胞时，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顺带的，也就将大陆同胞们对他们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热情当成了对他们的羡慕和追捧。

    这并不奇怪：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就是跪着的，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得不接受自己比某些人低人一等的事实，那么，他又怎么会明白可以挺真了腰杆做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又怎么会明白尊严和自由的可贵？他们没有经历过万众一心用鲜血和生命向命运抗争的悲壮，没有感受过在迷茫绝望中誓不放弃的信念，没有体会过当列强们用那种痛恨而又无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并不得不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时的自豪，他们当然不会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而那些看起来贫穷落后，土里土气的同胞们所拥有的，又是什么。

    这些情况，普通的民众当然是无从知晓，但老吴和李悦新却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自然也清楚所谓扶殖本港势力的做法是根本不具备任何可行性的：这不是控制几个地下小帮会，扶殖起来的人，那是要作为未来香港的金融大亨和最顶层的社会名流而存在的，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共同的信仰和信念为纽带，单凭所谓的股权之类的手段，是很难控制得住的，到了一定地步反噬其主几乎就是必然的结果……而且，说难听点，如果不是为了扶殖一批自己信得过的‘自己人’，那他们又何必这样折腾？直接去交好那些未来的大亨们岂不省事得多？

    “好在这件事也不急，慢慢找吧，我们也会帮你留心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自己开个培训班，培养自己的商业人才，反正距离回归也还有十几年，再怎么也是来得及的。”

    见蝴蝶一脸丧气的模样，老吴随口劝道，在他看来，蝴蝶显然是钻了牛角尖，像这种庞大的计划哪是一两天就能拿出妥善的解决方案的？而且就算有合适的人才，该怎么把人送到香港，怎么给他们安排合适的身份，怎么建立联系的渠道，怎么利用那些来自未来的商业信息去赚取利润，这都是要经过周密的安排的，哪怕是一切顺利，能在一年内展开正式的行动布署，那都算是相当高效的了。

    “自己培养……实在不行，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到时我带些商业教材过来，开个短训班……”

    对这个提议，蝴蝶虽然有些不满，却还是皱着眉头认了下来，可就在他有气无力的应答之时，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之后猛的坐起身来问道：“这几年是不是有很多人偷渡去香港？”

第三百一十四章宝贵的财富

    对蝴蝶突如其来的询问，老吴与李悦新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不置可否的反问道：“你是想打他们的主意？”

    蝴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在这点上，他根本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怎么样？你们觉得可行吗？”

    “有三个问题，你准备怎么解决？”

    老吴并没有主动反对，却以相对客观的态度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首先，这些人成份参差不齐，虽然不排除他们之中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能符合你要求的人选，但怎么把这些人筛选出来，同样是个问题。”

    “其次，不管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偷渡到香港的，至少他们在行为上已经触犯了国家的法律，而这点，他们在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也是知道的，一群敢以身试法的人，你怎么保证他们对国家的忠诚？”

    “这些人偷渡到香港，目前都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没有掌握任何资源，而我们又不可能明目张胆的给他们大量的财物或别的什么帮助，否则，这一定会引起香港本土势力和港英政府的怀疑，就算你解决了前两个问题，怎么把选出来的这些种子‘扶上路’，也是一个问题。”

    蝴蝶原本就只是一时灵光闪现，哪会考虑这么多，被这三个问题一问，顿时也为了难，不过，与老吴出于职业和立场的原因对这些偷渡者有一种天然的排斥反感不同，站在他的立场，倒是挺理解和同情这些人的，所以虽然一时间被难住，却也不愿轻易的放弃。

    本来么，可能在这个时代的国人看来，这些偷渡到香港的人无异于叛国，简直就是思想堕落罪大恶极，但在蝴蝶来看……这香港不也是中国么？偷渡到自己的国家，那能叫偷渡？我一个湖南人跑到广东打工，就算没办暂住证，你也不能说我是偷渡客吧？虽说这香港的情况有点特殊，但谁也不能否认，香港一直都是中国的领土，对不？既然这样，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偷渡和叛逃的说法了，反正到了９７后大家还是一家人，那时的政府不也没跟这些人清算当年的旧账么？

    不仅如此，在蝴蝶看来，这些敢在这个时代里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偷渡到香港的国民，至少有一个优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不甘于随波逐流，有不惜一切也要改变命运的勇气和野心——用简单点的话说，就是这些人多半都是那种‘不安本份’的人，而这种‘不安本份’，恰恰正是一个成功者最不可缺少的特质。

    虽然不是每个不安本份的人都能获得成功，但每个可以在这等级森严阶级不断固化的社会里打破阶级的壁垒并成功站上顶端的人，肯定都是不安本份的，因为如果安于本份，他们就不可能抓住命运之中一闪而逝的机遇，并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另一个时空里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其实也恰恰证明了这点，很多这时逃亡过去的大陆人，起初在香港都是处于最底层的，他们不仅要面对身份上的低人一等，还得面对香港本地势力的各种岐视与打压，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们没有任何的依靠，只能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而那微薄的收入甚至还要经受一些黑帮势力与警察的盘剥……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少人依然可以凭着自身的努力而混出头，虽然没能站在整个香港社会阶层的最顶端，但也依然掌握了不小的话语权，可见这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话，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越想，蝴蝶越是觉得这些人简直就是一个上天赐予的大宝藏，而老吴的那几点担心，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首先，就说这忠诚的问题——可能在老吴他们看来，这些敢于以身试法偷渡到资本主义下的香港的人，个个都是叛国者，根本就毫无忠诚信任可言，但以蝴蝶所了解的情况，这些曾经的大陆偷渡者，在他那个时空里却是香港最为维护祖国统一，反对香港分裂的势力人群。与大陆同胞们接受过同样的教育，知道祖国强大统一的重要性的他们，不仅在思想观念上高度认可大陆的中央政府，同时，哪怕是出于个人的感情考虑，他们也不可能接受刚刚回归统一不久，就要与身在大陆的亲人们再次分割的可能，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反对一切分裂行径。

    这是什么？这就是大是大非！只要能在这原则性的问题上站稳立场，其他的问题有什么不能谈的？

    何况在蝴蝶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偷渡，也并非是对国家对政府有什么不满，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是想要改变这贫穷的命运，想要活得更好些，这有什么错？说难听点，旧社会老百姓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走，不同样也是为了自己和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能活得像个人样么？追求幸福富裕的生活本来就没什么错，只要没有损人利已，没有干出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那都是可以挽救的好同志。

    再说了，在忠诚的问题上，蝴蝶也从来就不是什么理想主义份子，他当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人的节操与感情之上，绝对的暗中控股权只能算是其中一道保险，真到了矛盾无法调和的时候，他这个被后世各种网络暴力思想毒害过的年轻人，在某些方面节操下限之低，也绝对是能令你刷新三观的。

    大不了就让这些人先暗中入党，到时谁敢背叛党组织……亲，知道**是怎么处置叛徒的么？

    要说老吴和李悦新也都是在隐密战线上干了大半辈子的老特工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可听了蝴蝶的这番话，依然是被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而满腔的惊愕与感悟最终又凝聚成两个大字：

    卧槽！

    回过神来，老吴擦着额上的冷汗，他感觉自己似乎有必要跟蝴蝶解释一下组织原则之类的问题了……你丫的把党组织当什么了？暴力威胁强迫入会，这是邪教和黑社会才干的事情，组织能这么干吗？你知不知道入党是一件多光荣多神圣的事情？每一个党员入党，那都是有严格的审核程序的，不是发自内心信仰党的理念，全心全意向党组织靠拢的积极份子，根本不可能通过组织的考验，别的不说，就冲这些人偷渡出国的行为，这辈子就别再指望能通过入党的政审了，也没人敢给他们当入党的介绍人。

    话当然不能说得这么难听，但好说歹说，也总算是让蝴蝶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肃性……不过，蝴蝶却还是显得有些不甘心。

    “事有从权，难道就不能变通一下？”

    “原则问题，没办法变通，还是想点别的主意吧。”

    涉及党组织的原则，老吴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蝴蝶胡说八道没什么问题，但他可没蝴蝶这么好的命，这些话要换个人来讲，掉脑袋不至于，但一辈子的政治前途是绝对要完蛋的。

    “好吧……”蝴蝶叹了口气，想了想，很快便又有了主意：“不能入党，那加入黑帮组织总没有问题了吧？只要与政府无关，就不会涉及到你们的原则，到时就算要干点什么脏活，也方便得多，你们看这主意怎么样？”

    老吴又好气又好笑，反问道：“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好吧，就算我们同意你这办法，可你难道认为仅凭一个所谓的黑帮组织，就能控制和威胁一群身家亿万的社会名流？这办法前期可能还有点用，等这些人的势力达到一定地步后，弄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把双方本有的一点信任也给破坏掉。”

    没等蝴蝶辩驳，李悦新却是神色一动，沉呤道：“这办法也未必没有可行性，但黑帮是肯定不行的，毕竟普通的黑社会都只能混迹于底层，根本不可能去威胁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势力，但如果变通一下，把黑社会变成某个跨国际性的神秘组织，只要我们能适当的向他们展示组织的力量，让他们明白不管他们多有钱，多有地位，背叛了组织也只有死路一条，相信就没有个人敢动歪心眼……只是这种做法毕竟不合我们的行事原则，所以绝对不能用政府的力量去做。”

    听到‘神秘组织’这几个字，蝴蝶的眼睛就顿时发亮，急忙说道：“这好办，一个组织无非就是资金，装备，还有人手，有我在，资金和装备根本不成问题，人手更不用担心，中国难道还会缺人？我没记错的话，部队很快就要大裁军了，到时可是上百万的职业军人退伍转业，随便挑挑，就是想发动一场局部战争，估计都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老吴便下意识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跟蝴蝶谈工作，简直就是在挑战心脏的承受极限，他也是真心服了这货的脑洞和胆量，明明只是一个布局港澳的闲棋计划，为何莫名其妙的就会发展成要建立一个跨国的武装阴谋集团？这东西要泄露出去，被人当成反革命枪毙都不带喊冤的啊。

    不过，蝴蝶说得也的确是有些道理：上百万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这是多少国家多少势力连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庞大财富啊！先不说就这么把他们推向社会，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压力，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若真能以某种方式将他们之中的精英聚集起来，换一个方式继续为国家民族效力，这无论对国家还是对他们个人，相信都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吧？

    只是，这么大的计划，却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神矛局长能作得了主的了，就是不知道首长们会是怎样的看法。

第三百一十五章九头蛇万岁

    与老吴所担心的并不一样，中央首长对蝴蝶脑洞大开提出的这一方案，居然还相当的感兴趣，甚至于，还考虑着是否要将这个本来只是半真半假，作为威慑力量而存在的秘密组织干脆弄假成真，直接打造成一个与中国政府完全无关，却又能在暗中维护国家利益的秘密结社。

    其实想想，首长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并不奇怪，要知道与历史上并不一样，此时的首长们是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另一个时空里中国在未来数十年所经历的发展历程的，在这其中，很多事情就算明知道对国家有危害，明知道有些人会妨碍到国家的利益，但出于政治等方面因素的考虑，政府能做的工作却还是相当有限的。

    不是做不到，而是代价太大，就比如香港未来的那帮吸血鬼和跳梁小丑，仗着中国一国两制的大政方针，中央不好直接对香港的政务插手，在香港各种倒行逆施，像董特首就曾经为了解决香港房价过高，普通居民居住条件过差而想要推出的廉租房计划，就硬是被这些人以各种理由给强行推翻，说白了就是怕影响到他们房地产商的暴利，而这样的例子还远远不止这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香港经济之所以会跌得那么惨，最重要的原因也就是这些人丧心病狂的几乎阻止了所有对于香港经济民生有利的政策，然后又把这黑锅推给所谓的大陆政府和大陆游客，甚至借此来挑动一些傻白甜的香港人对抗大陆。

    之所以说这些人是小丑，是因为无论是这些人自己还是政府，其实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嚣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虽然令人恶心，也的确是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国家的利益，但这种损失，却又并没有触及到政府所能容忍的底线，否则……什么社会名流，什么亿万富豪，说难听点，在政府眼里这种货色算个＂ji　ba＂？摁死他们都不用费什么劲，只要一个电话，几个公安刑警就能教他们做人。

    遗憾的是，这样做虽然解气，但后果却是相当严重的，因为这等于就是掀翻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是必然会导致各方势力的强势反弹的，也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中国政治不稳定的错觉，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出现大规模的资本外逃——这代价不能说中国承受不起，但仅仅只是为了收拾几个小丑，却实在不值，这才有了这些人嚣张的空间。

    事实上，不单单是这些令人恶心的‘社会名流’，那些在后世不断搞事，甚至勾结境外势力不断在国内制造暴力恐怖事件的分裂恐怖主义组织同样也是一颗令人烦心的毒瘤，这些人虽然动摇不了国家的根基，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这些疯狂行为也是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的，而在另一个时空里，为了能尽可能的减少和避免这些人所带来的危害，国家也不得不耗费大量的资源用于安全维稳，可偏偏，这些势力又大多是扎根于境外，很多时候政府是明明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却碍于国际法的制约而根本无法出兵，只能日防夜防，始终不能将其彻底的铲除。

    正是这些人和问题的存在，所以各国才会在暗中组建那么多不被承认的秘密部队，也就是俗称的‘干脏活’的，但这种办法最多只能拿来应应急，却是不能作为解决问题的常规手段的，否则，别人也不是傻瓜，一旦被人抓着把柄，国家肯定会相当难堪……但如果真能有这样一个不属于政府编制，也不需要政府的资金支持，却又能给政府咬人的疯狗组织存在，那政府在很多问题上，就肯定能拥有更大的主动权和更多的选择了。

    当然，可能有人会说，既然明知道这方法好用，为什么政府不自己去做，而非得让蝴蝶出面提出来？

    原因很简单：不是领导人想不到，而是像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适合政府去干。

    如果由政府出面组建这样的秘密组织，自然是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对外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对内抹消这些人的档案资料而已，但问题是，如果在政府的档案中根本不承认有这样的组织，那么组织的人员选择，经费来源，以及在行动中必然会出现的牺牲烈士的安置等问题，就都会成为巨大的麻烦，而最麻烦的一点就在于，不管你在手续上做得怎样的天衣无缝，可对于这个组织内部的人而言，他们却肯定是知道自己是为谁效命的——否则，没有国家民族的大义为纽带，人家凭什么抛头洒血隐姓埋名的为你去干这些掉脑袋的勾当？

    说白了，这种不被政府公开承认的秘密组织，其实也就是各国都早就存在的情报机构，而这种所谓的不被承认，也仅仅只能被局限于公开的渠道，要想完全与政府撇清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政府完全不插手，不出钱也不出人，由另一些与政府完全无关的人去组建，双方最多也就是保持一种相互合作，又彼此若既若离的关系……在西方国家，那些财团暗中控制的势力基本上就是这种模式，比如在二十世纪末开始横行于世界的各大佣兵组织和商业情报机构，谁都知道他们实际上是在给谁做事，但偏偏他们还真不是政府的人，政府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推个干净，很多政府不方便出面的脏活，也都是承包给他们去做，不管成败都与政府无关，各方也算是各取所需。

    这些信息，首长们在蝴蝶所带来的资料中都是有所了解的，但中国的国情却又决定了政府不可能有样学样，因为中国的政治体制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一个脱离于政府之外的武装情报组织存在的，而且这种事情不管交给谁去办都很难让人放心，弄不好就会养虎为患，也只有蝴蝶这种特殊的存在，才能让这一模式有了实现的可能。

    说蝴蝶特殊，是因为蝴蝶志小才疏，胸无大志，就算让他掌握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事实上首长们更担心的反倒是这小子那干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性子，能不能坚持着把这件需要长期布局和巨大的耐心才能完成的工作进行下去。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外来者，蝴蝶在这个时空里既拥有着足以完成这项计划所需的金钱和资源，同时又没有建立一个真正能受其掌控的强大组织所需的底蕴，这也就意味着将来这个组织哪怕真的建立起来，政府也能轻易的通过安插人手等手段将其掌握在手中，必要时候无论是夺权还是对这组织进行清洗，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然，考虑到蝴蝶的重要性和双方彼此的交情，只要蝴蝶没有脑抽到去触碰政府的某些底线，正常情况下政府也是绝不会轻易的采取这种极端手段的，这只能说是政府所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

    所以，对于政府而言，会作何选择就不言而喻了，要知道整个计划里，政府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几乎不会承担任何风险，出钱出力背黑锅的都是蝴蝶，好处却大部分都归了政府，换成其他人也绝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也只有好玩成性，把什么事情都当成游戏的蝴蝶才会不在乎这些。

    最终，蝴蝶得到的回复就是：对他的这份计划，政府不支持，不反对，不插手，也不阻止，一切照规矩办事，总之他干了什么，政府都会当作没看见，但有一条底线绝对不能触犯，那就是这个组织绝对不能将触角伸进国内，只能在中国大陆以外发展，同时，政府也不会给他任何特权，组织里的人如果触犯了中国的法律，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执法部门都只会依法处理。

    面对这样的结果，蝴蝶自己也是十分惊讶，事实上那天他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想，回过头来，自己甚至都有些后悔——要知道，他这主意几乎就是明着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私人武装了，这在中国哪朝哪代都绝对是犯大忌的事情，被拒绝打脸倒是小事，弄不好中央首长们还以为他有什么野心，那才叫冤呢……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进行补救，老吴居然就带来首长们的回复，听这话里的意思，上面还真的同意了？

    “说起来……我要说现在不想干了，还来不来得及？”

    想来想去，蝴蝶越想越觉得这事有毛病——他只是二，并不是傻，他当然知道在中国玩私人武装结社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而首长们的态度则更是令人生疑，怎么想这前面都是个坑，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遗憾的是，对于他的这样的反应，老吴显然是早有预计——中央首长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了，哪还会让他轻易的缩回去？他缩了不要紧，政府上哪再找这么一个合适的冤大头来干这件事？

    没有直接回答，老吴仅仅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叹了口气，蝴蝶也明白这事怕是赖不掉了——都已经上报中央，并且得到了中央首长的回复，结果你又说不想干了，这是在拿首长们寻开心呢？虽说现在是没有什么欺君之罪的说法了，但调戏中央首长……恐怕这下场也不会太乐观。

    事实上，对这样的结果，除了担心，蝴蝶心里也未必就没有几分兴奋，毕竟能亲手建立一个跨国的秘密组织，将无数人的命运暗中掌握在手里，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绝对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的事情，尤其当这种行为还得到了政府暗中的默许，甚至是支持的时候，要说他一点都不开心，那绝对是扯蛋，所以，刚刚的推辞，那与其说是拒绝，还不如说是一种试探，而老吴的态度，反倒令他安心了不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赶鸭子上架，就干这一回吧。

    “说起来，这组织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名字什么的不急，还是先把这组织结构，人员，资金，训练基地方面的事情商定下来再说吧。”

    “谁说名字不急的？一个组织连名字都没有，拿什么去招集人手？”想了想，蝴蝶不太确定的说道：“大圈帮？还是叫省港奇兵？”

    “不如叫斧头帮算了……你这到底是在建跨国秘密组织还是在建黑帮会啊？起个国际化的名字不行吗？”

    “有道理，这名字的确不合适，得国际化……”蝴蝶沉思了半晌，然后猛一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神矛局’局长，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觉得：九头蛇这个名字怎么样？”

    老吴：“……”

    蝴蝶眼睛越来越亮，一拳打在自己掌心，兴奋的大声说道：“没错，就叫九头蛇……九头蛇万岁！”

    看着蝴蝶在那里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大喊口号，老吴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该劝一下首长，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个计划，总感觉事情这么发展下去，要出事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万事开头难

    漫威里的九头蛇绝对是逆天级的大boss，堪称是所有阴谋组织的典范——别的不说，就说他们能在二战失败后，还能将自己的死对头渗透得跟筛子一样，到后期甚至都架空了那位同样是开挂级别的独眼龙局长的权力，要不是碰上作者的亲儿子美队，那清洗世界的阴谋说不定还真就给他们干成了。

    但现实中，蝴蝶的九头蛇就只能用弱爆了来形容——两个多月过去，整个组织招收到的正式成员也仅仅只有十来人，而更为坑爹的是，就在这十几个人里面，居然有好几个在加入组织后，又暗中向国安进行了举报，要不是被上面找理由给压了下来，他这条九头蛇怕是还没从蛋里孵出来，就得被人连锅端了。

    不得不说，这年头国人的政治觉悟那真不是一般的高，朝阳区群众更是名不虚传，而国安那边也因为得到了太多具体的举报，弄得上面都有些压不住，不得不将这一情况通过上级传达给蝴蝶，让他‘工作时，尽量还是低调些’，这脸打得是啪啪的作响。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奇怪，毕竟现实可不像游戏小说，不是说你只要拿出足够的资源来点一下‘大建’，就什么工作都可以自动完成，而你只需要等待进度条读完就行的，在这方面，蝴蝶孤家寡人缺少底蕴的缺陷更是曝露无遗，如果不是靠着老吴提供的人手支援，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一个行动班子都搭建不起来——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去干吧？

    要建立一个跨国的秘密组织，所要进行的工作远比想像的更加复杂，光是一个洗钱的工作就得耗费不少精力，好在这方面原本就一直在暗中进行着，国外更有着大量专业的洗钱组织可以利用，倒也没花太多的时间，但这也是因为组织才刚刚建立，需要动用的资金流量不是很大，等到中后期组织搭建起来，那时每天耗费的资金恐怕都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么庞大的资金流动肯定不能指望别人，于是打造一套属于自己的洗钱渠道也就成了需要尽快完成的任务。

    除了钱，一个秘密组织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足够忠诚的人手，在这方面，即便是老吴派了些人手过来帮忙，但能起到的作用也是相当有限的，这些人最多只能帮他搭建一个最基本的组织框架，之后是肯定要撤离的，毕竟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政府不能与其有过多的牵扯，暗中安插钉子是一回事，明目张胆的派人过去担任要职参与工作，则是另一回事。

    目前，蝴蝶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吸引新成员的加入，并保证这些人能对组织拥有足够的忠诚度。

    如果是国家的情报机关，这点当然不用担心，因为现代教育体系下所竖立的国家民族观念本身就是最好的思想催化剂，在爱国的旗帜下，愿意为国家付出青春和热血的有志青年在中国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蝴蝶却显然没有这样便利的条件，因为他不仅不能打着国家的旗号去办事，甚至于，为了避免被人抓住把柄，还得主动跟国家划清界线，连组织的真实立场和使命都不能向外透露，这样一来，普通人所受的那些爱国教育和对国家民族天然的凝聚力不仅无法利用，甚至还会成为最大的阻碍——那些口口声声愿意加入组织，却一转背就将组织给卖了个干净的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奈之下，蝴蝶只能调整策略，不再急于吸收成员搭建组织框架，而是从外围着手，先在国外注册了几十个公司，然后又以这些公司的名义来大陆投资开展业务，反正这年头在中国投资办厂，成本低得简直就是令人发指，随便弄个什么劳动密集型的企业就能轻松招收到几百上千的工人，再利用招收工厂保安的名义吸收一批高素质的退伍军人，这等于就是拥有了一个最基本的人才预备库。

    当然，像这样以保安的名义招进来的退伍军人，就连最外围的组织成员都算不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忠诚度可言，但蝴蝶却为他们准备了足够的诱导手段，比如一个最简单的工资分级制度，就能让这些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热血男儿产生出足够的向上爬的动力：在这个分级制度下，普通的保安一个月的工资也就相当于社会上一个普通的工人多一点，但一个被集团公司认可的签约合同工，不仅可以拿到普通保安数十倍的高薪收入，甚至还可以享受公费的出国旅游和一系列在这个时代的国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高额福利待遇，试问这样的诱惑，一般人又怎么抵御得了？

    只是这样好的待遇，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在蝴蝶设计的考核里，不仅包含了各方面素质能力的考核，更是借助了后世流行的各种心理测试，甚至会在考核中以隐晦的方式向这些人暗示：一旦签定这样的合约，他们很可能会被要求去执行一些‘并不怎么符合国家法律和普通人道德’的任务，甚至不排除会面临生命危险的可能，从而观察这些人的反应，看他们是否有为了改变命运而不惜一切也要往上爬的觉悟。

    签定了这种高级合同的员工，基本才算是组织最外围的成员，他们并不知道组织的名称，只知道自己是为一个跨国企业工作，这些人不会被安排什么机密的任务，平时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训练和学习，或是以出差调职的名义让他们去外面见见世面，为了培养对组织的忠诚，以及潜移默化的改变其价值观，偶尔也会执行一些像跟踪，监听，盗窃之类的低强度任务，暂时来说，这也就足够蝴蝶使用了……至于说更进一步的，那种真正忠于组织，并愿意为组织去杀人放火的正式成员，因为时间太短，就只能留待以后再慢慢发掘了。

    令老吴和首长们感到惊讶的是，这种即便是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看来都已经是相当成熟的行动方案，居然完全是由蝴蝶一手制订的，除了最初时因为还没有适应这份特殊的工作而闹了些笑话，他甚至都没有等到返回另一个时空去请教那边的网友，仅仅只是自己关起门来折腾了半天，便拿出了这套方案，虽然具体实施的部分较少，还是得靠一些专业人士来完善，但不可否认的是，就全局而言，这几乎就是最适合他目前情况的行动方案了——就连老吴暗中为他准备的计划，都未必能比得上。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计划中本来只是作为掩人耳目和召集人手而建立的那些工厂企业，靠着国内对外资的优惠政策和国内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一个个居然都经营得不错，赚得的利润完全可以满足当前的组织建设所需，还足有富余，要照这种模式发展下去，这个组织完全可以借助这种模式实现自己自足，甚至有可能会发展成一个集商业，情报，武装势力为一体的超级跨国集团……虽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过早，但对于掌握着无数未来信息资源，又拥有大量资本和国家级别的支持力量的蝴蝶而言，这绝对是有可能实现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处于政府的严密监控之下，蝴蝶本人更是与政府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所以将来无论发展到哪一步，至少可以保证它不会对国家构成威胁，相反，若是运用得当，还可以成为一柄为民族开拓生存空间的利刃。

    搭建起这基本的外围框架后，蝴蝶也总算是可以开始自己在香港的布局了。

    有了之前积累的这些经验，在香港的开局就顺利得多了，同样是以投资和开办企业的名义先在香港建起了几个据点，然后有意的吸收那些偷渡来港的大陆人，因为在办厂时都是刻意挑选的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劳动密集型工厂，比如服装厂，罐头厂之类的，所以大量使用工资低廉的大陆偷渡客也就没有引起外界的怀疑……当然，如果真有香港本地人能吃得了这份苦，又能忍受这样的低薪的话，工厂方面也是没理由拒之门外的，只是相对而言本地人的比例并不是很高，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当地帮会强行塞进来的一些关系户。

    说到这点，蝴蝶就是一肚子的火：这些关系户被塞进来，不做事光拿钱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帮渣渣仗着自己有黑老大撑腰，居然还在工厂里耀武扬威，不仅肆意的欺负那些大陆籍的工人，甚至还试图插手工厂的运营，把个工厂弄得是乌烟瘴气，高薪聘请的经理人甚至都受到了人身威胁，有两个还辞了职。

    要说这工厂赚不了钱，蝴蝶倒是并不在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容忍一帮社会的垃圾趴在自己身上吸血，还严重的干扰了自己制订的计划，更可恨的是，这帮渣渣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这也越发的坚定了他的一个信念，那就是——黑社会神马的，果然都应该统统去死！

第三百一十七章把香港洗白

    在香港，不管要进行什么样的计划，不管你是想要创业，还是想找工作，又或者是脑洞大开想要建立一个庞大的秘密组织，都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那就是怎么跟当地的黑帮势力打交道。

    香港的黑帮势力有多嚣张，不用摆什么数据，也不用举什么案例，只需要看看那些**十年代香港回归前拍摄的黑帮题材的影视作品和出版的漫画就知道了——全世界，强调一下，这里说的是全世界！包括黑帮甚至是可以合法存在的日本在内，也没有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影视界会像香港这样，将一群社会的垃圾混混刻意的美化成所谓的英雄，将那些危害社会和公众安全的黑帮份子塑造成有情有义的正面形像去宣传，而且这样的作品还不是一部两部，而是几乎全部都是走的这种风格。

    不要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商业问题，要知道，无论是电影还是漫画，这都是文化宣传的重要手段，它们对人们价值观的影响和潜移默化的改变能力绝对是超乎一般人想像的，特别是那些价值观还没有完全成熟，思想又处于叛逆期的青少年，这些电影漫画中扭曲的偶像就更是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在另一个时空里，即便是那些在红色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大陆青少年，很多人都难以抵御这些作品的毒害，从而学着里面的混混们成群结伙招摇过市，甚至就此走上歪路，直到多年后才后悔莫及，可见这些东西的危害性有多强。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港英政府的刻意纵容，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香港的影视界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被众多的黑帮势力所把持，这些黑帮不仅将电影当成了他们生财洗钱的工具，同时也将电影当成了他们的宣传广告，毕竟在正常的价值观下，一个人如果不是天性扭曲又或者真的是走投无路，是绝不会想着去当什么混混黑社会的，而再强大的黑帮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新血补充，完蛋也是早晚的事，不让那些无知的少年们对所谓的‘老大’，‘英雄’充满幻想，他们上哪去找那么多傻白甜的炮灰？

    事实上，不光是影视界，在香港，黑帮势力对社会的渗透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社会现像，很多在中国大陆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情，在这里完全就是司空见惯的，比如这所谓的‘保护费’，在中国大陆，哪怕是在纸醉金迷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有哪个势力敢上街去挨家挨户的敲诈勒索，甚至将这种行为常规化制度化，敢这么干的人用不了三天，执法机关就会教他做人，可是在香港，哪怕是一个最底层的小摊贩，每天都不得不从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挤出很大一部分去供养这些社会的垃圾，而这些行为，甚至都是公开进行的。

    这还只是最普通，最不具危害性的犯罪行为，真正了解黑社会的人都知道，为了利益，这帮人渣绝对是敢践踏人间的一切道德法律的，什么逼良为娼走私贩毒那都是小儿科，杀人放火灭人全家也都是家常便饭，不光底层的小市民在他们的欺压下过得是朝不保夕，就连那些在普通人看来无比风光的大明星，都得受他们的威逼胁迫，包括华仔，赌神在内的这些天皇巨星，都曾被他们用枪指头逼着给他们拍摄洗钱的电影，更别说那些年轻貌美的女明星了，想想都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柔弱又没什么靠山的女人会面临怎样的欺压，港台女星自杀率高这不是没道理的。

    和那些曾经沉迷于各种威风老大的同龄人不同，蝴蝶从来就不喜欢所谓的黑社会，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厌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非要找一个，或许也就是因为生活在社会底层，所以他才更清楚这些电影里的所谓的英雄是些什么东西：像那个在港片里最经典，也让无数涉世未深的小青年为之崇拜不已的老大‘郑浩南’，这种人在现实中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是一个不务正业，成天欺市霸市的小混混，这种人要放在大陆，别说什么风光了，生出这种娃来爹妈都没脸出去见人，而且真要敢闹事，随便一个小片警就能分分钟教他做人，像电影里那样嚣张的跟警察对喷？敢这么脑残的人，一定是没有体会过‘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的滋味，几年劳动改造下来他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社会正能量。

    事实上，蝴蝶并没有意识到，他这种厌恶其实就是出自于最朴素的阶级立场，因为黑社会本身就是一个趴在底层平民身上吸血的毒瘤怪胎，可以说任何一个黑帮份子在立场和利益上与任何一个想要过安稳平静生活的人民都是绝对对立的，而蝴蝶，他只是本能的体会到了这点，却从没有深思——一群人渣，讨厌他们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虽然在政府的严密保护下，蝴蝶一直都是以天真无害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但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在跟政府接触前，他手上就已经沾过血了，现在面对这样一群欺上门的垃圾，哪会跟他们客气？首先想到的就是剁死丫的再说。

    什么江湖规矩，什么拜码头找靠山，别开玩笑了，一群社会的垃圾也配跟我谈规矩？会砍人了不起吗？兄弟多了不起吗？玩暴力，你们算哪颗葱？老子手下在前线见过血的老兵现在是论连来算的，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你们的西瓜刀厉害，还是我这老兵们手里的冲锋枪厉害。

    于是，就在蝴蝶气势汹汹的完成了准备，正打算将训练好的二十多名刚刚正式加入组织的老兵连同着足够让他们在香港打一场局部战争的军火偷运进香港，去血洗所有堂口之时，这一绝对会让港英政府为之抓狂和无数香港民众会为之拍手称快的大行动，便被得到了风声的神矛局给紧急叫停了。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神矛局又一次阻止了大反派九头蛇集团的阴谋，维护了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这没毛病。

    ……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这么干，你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吗？”

    看着虽然答应了取消行动，却依然还是一脸不爽和不以为然的蝴蝶，老吴就只觉得自己脑袋一阵阵的抽痛，这还亏得是他事先有过安排，才能及时的得到消息，若是再晚一步，那二十多个军事素质堪比一线侦察兵的精锐老兵和几大箱包括手枪步枪与各种爆炸物在内的军火恐怕这时候都已经到了香港，天知道这帮杀星会闹出多大的新闻，而一旦酿成不可挽回的流血事件，又会给国家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可以说，蝴蝶这种行为实际上是已经触碰到了政府的底线，即便是及时得到了阻止，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件事情本身恐怕也足以让中央首长们重新考虑这一计划了……毕竟，当初同意蝴蝶的方案，出发点可是为了维护香港的稳定，而不是要拆了香港。

    说起来，蝴蝶如此果决狠辣的行事作风，也着实将他吓得不轻，要知道在政府的保护下，一直以来这小子可都是一幅乖宝宝的模样，就算经常会搞些事情出来让人头痛，但那最多也就是调皮捣蛋，谁能想到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小青年，骨子里竟然也有如此暴戾的一面？要知道，他给行动部队下达的命令，可是格杀勿论啊！这样极端的行事作风，即便是他这个在秘密战线上干了大半辈子的老特情，都不禁要捏把冷汗。

    面对老吴这少有的严厉质问，蝴蝶不以为然的说道：“多严重？不就是死几个黑社会的垃圾吗？这种人早该死了，我送他们上路那都算是积德行善。”

    老吴气得直想骂娘，但想想蝴蝶的性子，满腔的怒火却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们该不该死，那关你什么事？你难道就没想过，你在香港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会让国家多背动？”

    蝴蝶不禁奇道：“事情是九头蛇干的，这跟国家有啥关系？”

    老吴闻言却是不由得一愣……或许是因为跟蝴蝶走得太近，又对这所谓的九头蛇计划太过了解了，以至于从出事以来，他还真没想过，其实这九头蛇干的事情，还真扯不上中国。

    想通了这点，老吴的心情顿时便轻松了许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认可了蝴蝶的做法。

    “那也不能这么干……就算你能撇清跟国家的关系，可你这么弄，你这计划还想不想进行了？一旦引起了英国方面的关注和警惕，就凭你手上现在那个空架子，你以为能经得住他们的调查？”

    想了想，蝴蝶这次倒是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我的确是有点冲动了，不过这帮渣渣要不给他们点教训，照这么得寸进尺下去，我这计划也早晚得泡汤……而且说实话，我带来的那些资料你应该也看过了，难道你就不觉得这香港的黑社会，真的应该清理一下？”

    老吴皱眉：“这问题很复杂，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而且香港加入了黑社会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万，这么多，你杀得过来吗？”

    蝴蝶沉呤道：“几十万都杀光，难度的确大了点，但如果只杀他们的核心成员，比如那些老大的话，倒是问题不大……好吧，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说是这么说，而且说实话，我也知道这种人光靠杀是杀不尽的，说白了他们之所以能存在，根子还是在政府身上，不过我也想过了，我们的计划如果真要实行，那首先要控制的，就必须是这些地下黑帮组织。”

    老吴有些意外，他倒真没想到蝴蝶这冲动的行为背后，竟然还真有几分深刻的想法，出言问道：“想法是不错，但要做起来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白了这些黑帮之所以能这么嚣张，是离不开政府的纵容和勾结的，而且香港的黑帮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已自成体系，外人是很难插足的，更别说控制他们，凭你手上几杆枪，杀几个人容易，但要想控制他们，怕是没什么可能。”

    蝴蝶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所以啊，才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安稳，黑社会就是黑社会，一帮人渣，弄那么多规矩干什么？不让他们死几个老大，不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然后打成一团，我怎么去收拾残局？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接受一个外来势力的领导的问题……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一帮渣渣，你还真把他们当成什么有信仰的党员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别说让他们认一个外人当老大，就算让他们给一条狗跪下叫干爹，我敢打赌，都会有大把人抢着去跪。”

第三百一十八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听完蝴蝶的想法后，老吴突然发现好像所有人对蝴蝶的认识都是错误的，这小子最大的天赋其实并不是什么穿越时空，而是能在闯下一堆的大祸后，还能一本正经的给自己任性妄为的行为找出许多合情合理的解释，最不可思议的是，就算你明知道他是在狡辩，这些解释也会让你觉得……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细想想，老吴却不得不承认，不管蝴蝶这次冲动的行为是否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又或者这根本就只是他为自己冲动而找的一个借口，但至少，他这个思路绝对是可行的……甚至可以说，这绝对是将他手中的势力打进香港黑帮最好的选择。

    首先，一个地区的黑帮势力之所以会排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任何一个外来势力的侵入，都必然会给帮会，尤其是帮会的首领和骨干精英们造成巨大的利益损失，同时也会严重威胁到帮会首领的权力，因为任何一个帮会社团里，绝大多数的中底层帮会成员，其实都只是将加入帮会当成是一份工作，或者是一个向上爬的阶梯，如果现在的老大不给力，那么换个老大就跟普通人换份工作一样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帮会的既得利益者们当然会拼命的死守自己的地盘，因为只有守住了地盘，他们才能守住自己的权力和财富，而这种地下势力的竞争往往又比普通的商战更加残酷，失败者往往都会连命一起输掉，因为赢家是绝不可能留给他们翻盘的机会的。

    但是，哪怕是再强大的黑帮势力，它真正的领导者和帮会骨干也是相当有限的，而绝大多数的帮会成员往往都是那种除了打架斗狠完全就只能用废物来形容的垃圾，你跟他们去谈什么组织的管理，产业的经营，人脉关系网络的建立与维持，那根本就是在污辱自己的智商……说难听点，真要是这种有知识有文化有见识又有办事能力的人，干点啥不好，谁会去当个最让人看不起，而且随时可能横死街头的小混混？

    所以，要摧毁或者是搞乱一个貌似强大的黑帮势力，说难也难，这对普通人而言，绝对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但对于一个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组织而言，其实也相当的容易，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去面对他们那所谓的上万帮众会员，而只需要干掉他们帮会中的那些领头人和骨干精英就行了，这些人一死，剩下的那些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弄不好为了夺权自己就能火拼起来——这绝对是有可能的！

    当然，可能有人会不以为然：如果弄垮一个帮会真的这么容易，那为什么那么多帮会能一直安然无事的生存下来？又或者，那些势力强大的国际地下组织，比如意大利的黑手党，日本的山口组，甚至是国家级别的情报机构，为什么就没有用这种方法去对其他国家和地区进行渗透和控制？

    原因很简单，因为要搞掉一个黑帮很容易，但要想接手这个黑帮的生意网络和人脉，却是难之又难，因为任何一个黑帮能够在当地生存下去的基础，都必然是他们在社会的上层建筑中拥有自己的保护伞，一个没有靠山的黑帮是不可能坐大的，那种以为出来混只要敢打敢拼敢杀人就能出人头地的傻瓜，通常都是活不久的，那么丰厚的灰色收入，你真以为靠几个打架斗狠的小混混就能吞得下？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你是政府的领导者，你会容许自己辖区里出现一群来自境外的黑帮势力吗？甚至于，当对方主动表示愿意继续与你合作的时候，你还会选择相信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所谓的黑帮，不过就是上层势力养的一群专门给他们做脏活，背黑锅的恶犬而已，而作为狗的主人，没有人会养一条根本不可能被他们控制，还是从外面莫名其妙跑进来咬死了自己原本爱犬的野狗，他们只会一棍子把这条捞过界的野狗打死，然后再从狗圈里挑出一只来加以驯化。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潜规则’，所以各国的黑帮组织基本上都只能以地区的形式存在，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按照蝴蝶的计划，难道他就不用担心自己辛苦一场，却最终便宜了别人？他凭什么就能打破这个几乎是全世界都通用的‘地下潜规则’？

    事实上，蝴蝶根本就没想得这么深，反倒是老吴，却是从蝴蝶以前带来的那些情报资料中记起了曾经在另一个时空里打破过这种规则的另类存在——大圈帮！

    在蝴蝶所生活的时空里，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也知道它代表的含义，但事实上，却很少有人能了解这些所谓的大圈帮在现实中有多牛叉。与一般人了解的不同，大圈帮虽然是成名于香港，但真正发迹却是在海外，正是他们凭借着几乎遍布于全球的华人族群，几乎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了除中国大陆外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一度喊出了要跟洋人重打一场鸦片战争的口号，将大量的毒品卖到那些西方的国家，而他们似乎也是唯一能在几乎没有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依然敢不断的向各地黑帮发起挑战的势力，并且，很多时候往往都还赢得了胜利。

    当然，这些人不是英雄，他们是罪犯，这一点是无可质疑的，但他们的发展模式却无疑是向老吴展示了打破这种所谓江湖规矩的可能性，尤其是当蝴蝶所拥有的资源还要远远强于这些只能靠打家劫舍起家的悍匪的时候，他们组织的那种运作模式，是完全可以复制来使用的，甚至凭借着手中强大的资源，还能进行进一步的改良，从而获得更好的效果。

    想到这里，老吴决定再试一下蝴蝶，看他究竟有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路。

    “就算你能做到这些，可你又打算怎么去接手这些帮会的势力？就算可以收买他们中的一部分，可你总不可能给他们每个帮会成员都发工资吧？你怎么保证这些人会听你的？”

    蝴蝶闻言奇道：“我为什么要接手他们的势力？我又不需要这些偏门来捞钱，我只需要让他们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听话做事就行了，做得好就给点糖吃，想跳反的就让他去死，反正想上位的人多了去了，还怕找不到老实听话的？”

    果然是这样……老吴暗中苦笑：蝴蝶根本就没有细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也没什么计划，但他却本能的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而这也恰恰正是他刚刚想出来的，最适合于蝴蝶的模式——这小子在某些问题上，还真有几分天赋。

    是啊，就像那些把黑社会当恶狗来养的上层势力，他们又有谁会亲自下场去弄脏自己的手？双方很可能都没有任何的直接往来，甚至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牵扯，但这并不会妨碍他们对这些黑帮势力的控制——打个比方，就好比现实中的香港警务处长，如果他有某件事需要全港所有的帮会集体配合，一旦他给这些帮会下达命令，只要不是涉及到这些黑帮核心利益的问题，有谁敢不听他的话？但事实上，他与这些帮会还真的就没有任何私下的往来和勾结，更别说直接去控制某个帮会势力了。

    同样的还有那些大资本家，大老板，谁都知道他们才是香港最有钱的人，可你又什么时候见过那些黑帮敢打这些人的主意？敢打他们主意的，绝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有自己的固定产业和控制着某种灰色行业的帮会势力，这些人比谁都清楚，一旦他们得罪了这些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势力，人家只要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瞬间让他们这几十年的努力灰飞烟灭，弄死他们真不会比弄死一只蚂蚁难多少，只有那种没根没底没有牵挂的悍匪，才敢豁出去这么玩命，但这种人跟黑社会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而且这种人通常也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也正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大圈帮为什么能打破规则，并不断壮大的原因——他们在与当地帮会的火拼中展现出自己的实力，然后清除掉那些不愿与他们合作的钉子，再从当地人中挑出几个聪明的加以扶殖，根本不侵占对方的利益和地盘，却借着各种合作来达到利益上的共赢，一手拿枪顶着人家脑门，一手却挥舞着钞票，除了自己相关的事务，也不理会人家的‘家事’，而他们本身又将自己的根基早早的散布于全球的华人族群中，让对手想要反噬都没有机会，在这种模式下，那些有家有业的本地黑帮当然知道该怎么选，而这种程度的渗透，又不至于会引起当地上层建筑的警惕。

    所以，基于这种模式，蝴蝶只需要做好两件事，他就完全可以成为整个香港的地下皇帝。

    第一：他首先得向对方证明他有绝对优势的武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的干掉任何他想要干掉的人，不管这人是多么风光的老大，在他的眼里都跟一只待宰的鸡一样没什么分别，同时，他还不怕任何人的报复，哪怕是动用港英政府的势力也奈何不了他。

    第二：在亮出了拳头之后，接下来，他就得展现自己的‘胡罗卜’，他要让所有人明白，他既能把一个人送进地狱，也能把一个人捧上天，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出来混都是为了求财，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有了这两点，再嚣张的黑社会也会变成最听话的乖乖犬，而一旦掌握了这些控制社会底层资源的黑帮势力，也就意味着蝴蝶的九头蛇就能真正将触角伸进香港，进而一步步向上层渗透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三百一十九章这才是真正的九头蛇

    静静的听完老吴的汇报，老人却似乎并不怎么关注这事件本身，反倒是饶有兴趣的问道：“这真是他自己的想法？你确定没有人曾经提点过他？”

    对这个问题，老吴显然早就已经有过思考，肯定的答道：“他在回答我当时的质疑的时候，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作出的回答，如果是有人提醒他，以我对他性格的了解，他肯定会在这个答案的基础上先列出一个更为详细可行的方案，然后再拿出来炫耀。”

    点了点头，老人又问道：“你认为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老吴表情一肃，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肯定的答道：“当然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容易，但理论上的确可行。”

    想了想，老人突然微微一笑：“能一下就抓住问题的关键，看来我们的教育搞得还是不错的嘛……对了，那个大圈帮，你们有没有关注？”

    老吴急忙答道：“根据蝴蝶带来的资料，几个为首的人已经找到了，但目前还没有惊动他们，其中有几个还在部队服役中，甚至表现还相当不错，所以我们也在考虑，是不是要干涉一下，避免他们走上原来的老路……其实这些人之中，有些还是可以挽救的。”

    老人轻轻挥手：“这就不必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路是自己选的，除非会对国家造成重大的危害，否则，我们没必要过多的干涉……倒是蝴蝶，你是怎么看的？”

    老人问得不清不楚，但老吴却瞬间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想了想，迟疑道：“说实话，要主持这样一份计划，他的能力和性格都有很大问题，但目前来说，也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而且这小子虽然不怎么着调，但他看问题的眼光却还是很敏锐的，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我想，如果能给他配几个合适的助手，去主持具体的事务，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人沉默了良久，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要知道，派几个人过去把蝴蝶架空，这轻而易举，但后果却不得不让人深思，比如这会不会引起蝴蝶的反感，进而干脆撂挑子，毕竟这世上可没有哪个人会甘心情愿的出钱出力建起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却只能当个傀儡和摆设，而且真要这样做了，那这个九头蛇等于就成为了中国情报部门在海外的一个分支，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政府控制有政府控制的好处，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一旦政府全面掌控了这个组织，那必然就会导致这个组织失去自己的活力，不管干什么都会畏手畏脚，最终导致整个计划无疾而终。

    看出老人的为难，老吴试探着问道：“也许我们可以让白鸽……”

    话音未落，便被老人严厉的目光扫过来给生生打断。

    “绝不能让白鸽搅进去，就算蝴蝶自己主动提出来，也要让白鸽想办法推掉。”

    心中一凌，老吴急忙应道：“是！”

    对这个命令，老人没有作任何解释，他也不需要解释，但老吴却可以猜出几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白鸽太重要了，重要到首长们甚至不敢让她去冒一丝一毫的风险，这样一份计划，这样敏感的位置，一旦将来事情出现什么变化，就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她与蝴蝶之间的感情与信任，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想到了这点，老吴迟疑了一下，又再次问道：“那梁洁絮呢？”

    “她？”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初，对于这个女人的安排，他其实是不怎么赞同的，但蝴蝶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完全不让其他势力插手，弄不好刚刚稳定下来的政局就得再起风浪，虽说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他并不担心那些人会弄出什么妖蛾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已经成为了蝴蝶身边最不稳定的一个‘变数’。

    “她主动提出了？还是有什么小动作？”

    “没有，蝴蝶自结婚以后，跟她见面的次数已经有所减少，从我们监控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凝思片刻，老人问道：“你对这个女人是怎么看的？”

    想了想，老吴说道：“她很聪明，也很懂分寸。”

    老人似乎对这样简单的评语有些不满，追问道：“还有呢？”

    老吴轻轻摇头：“没有了。”

    老人若有所思……这世上聪明人有很多，但既聪明又懂得分寸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大多数聪明人都喜欢急功近利走捷径，这种人或许短时期内能爬得很高，他们懂得为自己创造机会，也善于抓住每一分机会，但往往都走不了太远，其原因就在于这‘分寸’二字。

    沉思良久，老人终于有了决断。

    “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插手，既然交给了蝴蝶去做，那做好做坏都是他的事情，只要他不在国内搞事，那他做的一切就都与我们无关。”

    犹豫了一下，老吴轻声问道：“那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要不要阻止？”

    老人轻轻挥手：“不用，我说了，只要不在国内搞事情，在境外怎么折腾，那都是他的事，你们掌握好情况就行了，除非他的行动会严重影响到我们……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动用什么强制措施，有事可以商量着来，这小子还是明事理的。”

    老吴却有些迟疑，犹豫说道：“可是，我担心他的性格一旦失去约束，很可能就会乱来一气，像这次，如果不是及时阻止了他，真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老人笑了笑，不以为意：“年轻人嘛，有点脾气可以理解，他能这么痛恨这些黑恶势力，说明他的政治觉悟还是满高的嘛，至于闹出一点风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哦，对了，有一点要跟他说清楚，他这个九头蛇，在国内招人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招到的人手只要出境，就不能再回国，我们不能跟这个组织有任何的牵扯，相信这点他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老人说得云淡风轻，但这话听在老吴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不能回国，也就意味着这些人一旦出国，就再也无法得到国家的庇护，虽然他们即便是留在国内，政府也不可能公然袒护他们，但中国政府的存在至少可以保证境外势力无法任意的对他们采取行动，蝴蝶之所以敢这么自信，仅凭着刚刚吸收的二十多名成员就敢跟整个香港的黑帮势力开战，其底气也正在于此——在他看来，这些行动队员只要别在任务中被人干掉，那么不管他们闯下多大的祸，只要出了香港，往国内一藏，哪怕是港英政府也只能干瞪眼，难不成他们还敢跑到大陆来抓人？

    但现在，老人的这一决定却等于是斩断了蝴蝶这九头蛇组织最大的一个倚靠，使他们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无根无底也没有任何靠山，甚至是举世皆敌的非法组织，没出事还好，一旦再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弄不好就会被人顺藤摸瓜连锅端掉……毕竟，这个所谓的九头蛇，可不像那部漫画里神通广大，到目前为止，他真正的实力甚至都比不上一个成气候的中型帮会。

    不过，细想了一下，老吴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还真的是最稳妥的做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斩断中国政府与九头蛇的关联，将来不管九头蛇闹出多大的麻烦，也没人能扣到中国的头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九头蛇被人连根拔起，但这对中国能有什么影响？即便是蝴蝶，九头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特别的‘玩具’而已，就算被人摧毁了，只要有钱，只要他还愿意，同时政府也默许的话，他随时都能将这个组织给重新搭建起来——说白了，背靠着中国这近乎无限的人力资源和本身所拥有的庞大财力，这才是他这九头蛇真正的根基，只要这个根基不垮，砍下多少颗头都能重新再长出来。

    这样想来，这九头蛇还真有几分原作里的意味了。

    “明白，我会跟他好好说的。”老吴心悦诚服的应道。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吴见工作已经汇报完毕，也随之告辞退出了办公室。

    一个人再次静了下来，老人却并没有急于去处理桌子上那成堆的文件，却是点上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思索着什么，良久……终于，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眼神在变得坚定的同时，也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通知教育部部长，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挂上电话，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开办公桌上电脑的文件夹，搜索了一番后，将一个以日期为标题的文件打开，屏幕上立刻浮现出一幅高清的新闻图片，可以看到，图片上最醒目的位置，是一群举着标语口号在那里游行示威的群众，而他们所拉开的横幅上，标题赫然竟是‘反对香港教育改革，反对政府洗脑’。

    洗脑……这个词用得好啊，只是这样的口号被这些人喊出来，却是何等的滑稽可笑？

    不，不止是可笑，更是可悲，但这也越发证明了开启民智的重要！为什么后世的中国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崛起，而这份成功却没有任何国家和民族能够复制？为什么蝴蝶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年青人，居然都能拥有这般敏锐的政治嗅觉，能几乎只是凭借本能就抓住问题的核心？为什么一群群在国内失意的年轻人，一旦冲出国门，往往就能闯出一片天地？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答案：教育！

第三百二十章中国不需要愚民

    蝴蝶并不知道，他无意中展现出的政治水平竟然会给这个时空的教育体系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在中央高层的严令之下，因他带来的那些未来的教材所引发的，关于是否应该在中小学以下取消政治课程的争议，从此成为一个禁区，政治课程不仅没有被取消，甚至于在其他课程中，如语文，历史，都要被加入相应的内容，以便于给学生竖立正确的价值观，同时，中央甚至还在考虑以立法的形式将这一决定固定下来，防止后人再把这个问题拿出来作文章，如果这一决定得到通过，那么也就是说，今后不管国家再怎么改革，这教育体系里的思想政治课程都将变成一个禁区，谁碰谁死！

    除了少数一些拥有敏锐的政治眼光的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决定将给中国，甚至是世界造成多大的影响，和另一个时空一样，这一决策在不久的将来，也同样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和指责，无数‘有良心的专家’对这一法律‘痛心疾首’，口诛笔伐，国外的政治势力也不止一次的用它来攻击中国，甚至于，就连政府内部也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动摇，但最终，在高层的坚持下，还是被坚决的执行了下来，而当人们挺过了那段最为迷茫，最为困惑的时期之后，当恢复了自信和骄傲的亿万中国人站在日益强盛的国家之上，再次回首这段历史，才惊讶的发现当年的这份坚持是多么的重要。

    然后，在国民的一致支持下，人大会又再次以绝对优势的票数通过了将这一法案编入宪法的决议，而据说是当年最初极力坚持要制订这样一项法律的老人所说的一句话，也在此后的岁月里被无数中国人代代相传：

    中国，不需要愚民！

    是啊，中国不需要愚民，所以中国才敢把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本质毫无遮掩的向每一个国民展示；中国不需要愚民，所以中国才敢将这些在古代被称为‘屠龙技’，在现代西方国家里也只有少数精英和统治阶层才能接触的知识，强行的教授给每一个孩子。

    在未来的中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一颗天才的大脑，但每一个中国人都能拥有堪比国外那些政治精英们才有的政治眼光和思维，哪怕他只是一个农民，哪怕他只是一个工人，他也能清楚的了解国家所推出的每一项政策会给社会和自己带来怎样的改变，他也能言之有物的去参与那些政治话题的讨论……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直到他们中的一部分走出国门，才惊讶的发现，这些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最普通的常识性的知识，在那些哪怕是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里，竟然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了解，而那些貌似骄傲自信的洋老外，在很多问题上竟然都只能用无知和愚蠢来形容。

    起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点，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仅仅只是把这当成是两种文化政治背景下的差异，但随着走出国门的中国人不断在各行各业里飞速的崛起，随着双方接触和了解的不断加深，无数的国人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些令他们痛苦不堪的政治课程，是多么的珍贵。

    正因为从小就学习过政治，所以每一个中国人都能去思考，去了解国家的每一项政策会给他们带来哪些影响，所以在中国，那些把持了大量政治资源和宣传渠道的资本势力才没办法指鹿为马，像西方的那些同行们一样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就轻易的操纵舆论和人们的思维，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因为学习过政治，所以当中国人走出了国门之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环境和人群，都总是能处理好周围的人际关系，哪怕是出现了什么误会和冲突，也能以最小的代价去化解矛盾，然后在彼此共赢的合作中建立友谊。

    不管在哪行哪业，中国人总是能清楚的分辨谁是他们的敌人，谁是他们可以拉拢和争取的朋友，对敌人他们从不手软，但对朋友，哪怕只要存在着一丝合作的可能，他们都会尽力的去争取，而他们在与其他国家的同行们竞争之时，往往也都能极为精准的抓住问题的关键从而占据先机，这也使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国外一些中小型的公司都相当喜欢使用中国籍的雇员，因为跟他们一比，自己国家那些所谓素质教育下被教出的高素质人才简直就像是一群智障。

    远了不说，就说香港。

    在蝴蝶的那个时空里，为什么一些香港人会干出那么多在大陆同胞们看来完全是愚不可及的事情？一个根本没有自己的支柱型工业，必须依靠旅游和第三产业才能拉动经济的消费型城市，居然会闹出排斥和驱赶大陆游客的行为，这得是多脑残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说什么大陆人来得太多了，导致他们的房价居高不下，物价上涨，这种在大陆只会被人喷一脸口水的鬼话，在这里居然能骗倒这么多人，弄得许多本是兴致勃勃来香港旅游消费的大陆游客愣是一脸的懵逼。

    要说因为游客过多而影响当地居民生活和物价的问题，这在大陆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中国这么大，靠旅游走红的城市和地区可不止一个香港，香港甚至都算不上最出名的，但在大陆，有谁听说过哪个城市的居民会主动排斥外地游客的？连小孩都知道大量的游客会给当地的经济带来多大的好处，虽然会有一些问题，但相比起可以增加的创业和就业机会，这点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房价过高物价过高你不去政府请愿示威，不去喷那些黑良心的资本家，不去呼吁中央政府和大陆同胞们的声援，居然在那些天天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资本家的指挥下跟中央对着干，还把那些活财神一般的大陆游客赶走？这样的脑回路也真是让人醉得不行啊。

    同样是中国人，要说香港人接受的教育水平也不算差，可为什么在整体的素质表现上与大陆同胞们就会相差这么大？说白了，不就是因为香港人没有接受过每一个大陆同胞从小都接受过的政治教育吗？

    当然，他们把这称之为‘洗脑’。

    不仅这样叫，甚至还在那些专家和所谓社会名流的鼓动下激烈的抗拒政府试图进行的教育改革……可惜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也不去想想，那些住着豪宅开着名车搂着明星的社会名流们，为什么会这么反对这教育的改革？这些人真的是在担心他们孩子们的学业过重？

    说白了，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教会你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告诉你这个社会真正的结构和游戏规则，让你知道那些统治阶级是如何去维护他们的统治的，也让你明白你自己是站在哪个阶层，让你看清谁才是你的朋友，谁又是你的敌人，而这些知识，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被统治阶级和精英阶层们严格垄断的，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无论是黑暗的中世纪，还是所谓的现代文明社会，从古到今，在整个人类的历史里，只有一个国家，一个政权，没有将这些知识垄断，而是选择了将它无私的传授给国家的每一个公民——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当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无知者举着标语激动的去捍卫自己的‘大脑主权’之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

    精英们当然会反对：本该被他们垄断的知识，现在却连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都懂得了，他们还怎么去愚弄百姓，玩弄权谋？如果让香港的每个人都接受了跟大陆同样的教育，将来，还会有人天真的相信他们的宣传，认为香港的房价物价过高是因为大陆游客过多引起的吗？那些愤怒的市民会不会扛着红旗将他们掀翻在地？他们的财富，他们的特权，他们这超然的社会地位，会不会都会随着一声春雷烟消云散？

    当然，这些东西与蝴蝶都是无关的，以他那点靠死记硬背得来的政治眼界，显然还不足以将问题看得这般深刻，对于他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老吴刚刚给他带来的信息……不得不说，这还真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

    “你是说，从现在起，这九头蛇的事你们就再不插手了？”

    “是的，从现在起，不管你想干什么，也不管你干出了什么，与政府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借给你的那些人手，也都会撤回来，但有一点，这些人出国之后就绝不能再回国，否则我们绝对会公事公办，这点相信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听完老吴肯定的回答，蝴蝶依然有些难以置信，想了想，又满是怀疑的再次确定：“你真不是在说反话？说真的，如果你对我这次的行动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们，今后要是再有什么决定，一定会先跟你们商量着来。”

    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老吴笑道：“不用，我已经说过了，从现在起，你弄的这个九头蛇，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之前我冒然阻止你的行动，这已经是越权，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你放心，其实像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首长们的意思，总之从现在起，你不管想干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干，但同样的，所有的后果也都只能由你自己来承担。人员，资金，训练，这都要靠你自己去想办法了，我们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支持，如果你没有信心，就算要取消这个计划也没什么，总之，这一切我们都不会再干涉，也不会再参与。”

    一直盯着老吴的表情，直到这时蝴蝶才确认他不是故意在挖苦自己，心中的震憾却是让他久久无言，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真得好好算计一下了。”

    沉默良久，蝴蝶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兴高采烈的去庆祝自己的得尝所愿，而是喃喃自语的陷入了深思，那变幻不定的表情显示出他此时的思维是多么的复杂，只是，而兴奋的眼神似乎也比平常多了几分稳重与认真。

第三百二十一章我要给你生猴子

    老吴原本还有些担心蝴蝶在失去约束后会不顾一切的乱来，但事实却证明，哪怕是蝴蝶这种不着调的人，面对这样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也会变得相当的谨慎，这与他之前的任性轻漫也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对蝴蝶来说，这种改变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在此之前，九头蛇虽然名义上是属于他，而他也的确是拥有实际上的指挥权，但他心里却十分的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傀儡，他根本不相信政府会真的容忍他彻底的掌握这样一支私人武力，所以，对于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太上心。

    但现在却不同了——虽然他相信，在这个组织的内部肯定还存在着政府的眼线，或者说，政府只需要通过对他的监控，就能清楚的掌握这个组织的清况，但无论如何，政府都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证明他对这个组织的所有权，也就是说，从老吴跟他谈话，并将所有借调人员撤离的那一刻起，九头蛇就真正成为了他私有的物品，而他，也就真的在这个时空里，掌握了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蝴蝶不知道上面的大首长们为什么会作出这样一个决定，这恐怕是他们亲儿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因为权力的滋味，的确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尤其当这份权力还是如此的自由，甚至没有任何约束的时候，它的甘甜，光是想想都足以令人心跳加速。

    所以，对于一件真正属于了自己，同时自己又相当重视的珍宝，蝴蝶自然会倍加珍惜，也更加的谨慎——就算不考虑政府是否会真的容忍他的一切行为，不会在他闯下大祸后再次将这些力量没收的可能，他也不会容许这些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因为一时的任性而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大批熟悉业务的骨干突然被抽调一空，这对于九头蛇这个刚刚才起步的地下组织而言，当然是个不小的打击，而对于蝴蝶而言，他手头上其实并不缺少发展的计划，只不过他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将自己的意志传达下去，变成组织实际的行动——特殊身份决定了他是不可能亲自去参与那些具体的事务的，但没根没底的他，手头却又实在找不出可以帮他去干这些事情的人手，要知道，这个人不仅将会代替他去掌握这支在未来会变得无比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还必须要能够通过自己身边这重重的警戒政审，否则，如果连接触都做不到，在这个还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里，他又怎么去传达命令，让九头蛇执行自己的意志？

    总不能打电话或是写信吧？

    原来，这份工作都是通过从神矛局借调的人手来完成的，所以当时对于老吴可以越过自己去中止行动，他才会一点都没感到惊讶和意外，但现在，这个渠道却被切断了，而他自己身边可以信任，同时也能代替他去抛头露面的人选，算来算去，似乎也就只有方碧瑶和梁洁絮这两个……至于李悦新，他又不是傻子，这么长的时间要是还看不出当初的这个所谓台商根本就是政府的人，他就真该去吃点脑白金补补脑了。

    说是两个，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个，想想九头蛇是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他就不可能把这个组织交给方碧瑶去管理——当然不是信不过她，而是这九头蛇本身就是一个专门干脏活的组织，虽说他也不会用其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作为组织的管理者，将来手上是肯定免不了要染满鲜血的，他当然不希望方碧瑶去背负这样的责任和压力，而且，以他对方碧瑶的了解，也不认为她有这样的能力去经营这样一个地下组织。

    所以，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梁洁絮了。

    对于梁洁絮，蝴蝶的内心其实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作为男人，他当然不可能对一个与自己同居这么久的女人无动于衷，何况这女人还是一个如此勾人的尤物，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更事事处处为他着想，几乎就是一个男人所能想像到的最理想的情人的形象……可以说，如果不是与方碧瑶相识相爱在先，若是要他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作出选择，这对他而言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相当清楚这个女人绝对是政府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事实上，梁洁絮也并没有隐瞒这一点，只是俩人都保持着某种默契，都没有去提及这伤感情的话题而已，但从她能主动充当蝴蝶与政府上层势力勾通的桥梁来看，就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绝不会只是一个服务员那么简单。

    而且……怎么说呢，这女人好是好，却精明得有些过头，在她面前，蝴蝶感觉自己就是像个透明人，根本就藏不住任何心事，而且在谈论一些话题的时候，她也总是能一下就抓住问题的关键，可偏偏每次这个女人却又总是能顾忌到他的面子，只是旁敲侧击的引他自己想出最正确的答案，很少会主动炫耀自己的才华，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时间长了，蝴蝶毕竟也不是傻瓜，哪会感受不出？

    说实话，与这样一个优秀到极点的女人在一起，还享受着她如此贴心的付出和服侍，这对一个并不是很优秀的男人而言，既是莫大的享受，也得承受巨大的压力。

    说难听点，蝴蝶也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当然清楚，若不是因为他这特殊的身份和政府的安排，像这样有才有貌又有心机和能力的女人，对他这般才貌平平的**丝男怕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如此费尽心力的来讨他欢心了。

    当然，虽说是有这么点小小的心结，但蝴蝶也不是什么钻牛角尖的人，他不可能会像那些狗血的穷摇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放着舒服的好日子不过，成天去纠结什么你爱不爱我我爱的又是谁这种狗屎问题，尼玛睡都睡了还有什么爱不爱的？只要自己在这个时空里不作死，以他在政府中的地位，梁洁絮这辈子难道还能去跟别人不成？

    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让梁洁絮来做这件事，因为除了她，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对于蝴蝶突然送出的这份大礼，梁洁絮却是出忽意料的并没有欣喜万分的立刻答应下来，反正十分严肃的向蝴蝶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直到蝴蝶将整件事情，包括当初计划是怎么制订，中间又经过哪些修改，又因为他一时的冲动而导致了现在的这幅局面，全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梁洁絮这才停止追问，带着几分莫名的惊讶陷入了深思。

    “首长们对你还真是看重，你知道吗？这可是严重违背了组织原则的，全中国我相信都找不出第二例了，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你才敢去做，换作别人，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沉思了良久，梁洁絮抬起头来，看着蝴蝶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了蝴蝶在首长们心目中的重要性，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而蝴蝶的这个安排，对她而言既是一项挑战，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蝴蝶尴尬的笑了笑，点头叹道：“当然，这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说真的，当时也只是脑子一热，根本没有多想，现在想想都像是做梦，我都不明白首长们为啥会这样做。”

    “因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梁洁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并没有多作解释，语气一转又随即问道：“既然你把这件事情交给我，那我就得知道，你究竟想做到什么程度？”

    对于梁洁絮突然表现出的认真态度，蝴蝶显得有些不太习惯，愕然问道：“什么什么程度？”

    梁洁絮解释道：“也就是说，你希望这个九头蛇，究竟要发展到什么程度？仅仅只是作为在香港布局的一个工具，还是真的希望把它发展成一个集情报搜集，行动实施为一体的地下跨国组织？”

    想了想，蝴蝶迟疑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当然是后者更好些……不过说真的，这要是玩大了，上面不会犯忌晦吧？”

    梁洁絮飞了他一个白眼，轻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吧，上面既然已经放手让你去做，就不怕你飞出他们的掌心，而且，你也别把这件事想得太容易，要从无到有建立这样一个跨国组织，可不是说的那么容易，事情能不能干成还不一定呢，现在就担心这些，还早了点。”

    蝴蝶自嘲的笑了笑：“倒也是，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这组织的架子先搭起来，上面给了这么大的面子，这要是弄不好，脸可就丢大了。”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条件？”

    蝴蝶没怎么在意，可话音未落，便被梁洁絮给突如其来的一下扑倒在床上，当回过神来，便只听得梁洁絮那柔媚入骨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将来……这九头蛇就由他来继承。”

第三百二十二章黑社会的那些事

    香港，半山豪宅区的一座欧式庄园内，一场气氛紧张的会议正在进行着。

    其实，说是会议或许有些不太恰当，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充满了硝烟味的谈判，不仅会议室里围坐在长桌前的各位老大是横眉冷目气势汹汹，就连庄园的外面，不同堂口的帮众们之间也是杀气腾腾，虽然还没有拔刀相向，但从各自腰间毫不掩示的鼓起来看，显然也都是早有准备，要不是现场还有大批身着便装的警察在那里维持秩序，恐怕大规模的火拼早就已经爆发。

    豪华的会议室里，身着便装，有着香港地下皇帝之称的华人总探长王东就真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用他那威严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没有人敢与他对视，尽管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站出去，都是足以让无数人为之仰望和恐惧的存在，但是在这里，在他的面前，不管在外面如何的嚣张，如何的欺男霸女不可一世，都必须要学会敬畏——那些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收敛爪牙的蠢货，是不可能有资格走进这间屋子的，他们要么就像庄园外面那些傻乎乎的古惑仔一样，一辈子只能挣扎在帮会的最底层，做着不切实际的大哥梦，要么就只能在某一天，因为触碰到了某根他们不应该触碰的底线而被几把砍刀或是一颗子弹结束生命，像一条烂狗一样等人收尸。

    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直到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那桀骜不逊的头，王东这才缓缓说道：“三天时间，十五场火拼，七十多条人命，还烧掉了一条街道……说吧，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都想换个活法？”

    众老大们各自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下，出言辩道：“王总，这不能怪我们，您知道的，是他们东星先下的黑手，要不是他们害死了我们老大，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放屁！明明是你们找人炸死了我们的大哥，还反咬我们？”

    “你才放屁！我们洪兴的人要报仇从来都是明着来，谁会像你们东星一样尽会玩阴的？今天就算在王总面前，我也是这么说：不给我们洪兴一个交待，这事就不算完！”

    “来就来啊，谁怕谁？我还要找你们要交待呢！”

    “你们华联社也是一样，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

    “狗日的，我还没找你算账……”

    不出意外，解释变成了争吵，然后争吵很快又变成了摆狠斗凶比嗓门的漫骂，黑社会，就算是当上老大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谦谦君子，何况各自心里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那些刚刚因为才死了老大而上位的新大佬们，就算不希望给人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管他有理没理，至少这气势是不能输人的。

    “叭！”

    几把枪砸在了桌面上，发出的声响让所有的争吵瞬间全都消失。

    “吵啊，继续吵啊！既然都这么大嗓门，怎么不接着吵下去？要是还嫌不过瘾，这里有枪，直接火拼一场，谁活下来就算谁赢，多省事？”

    王东冷笑着说道，虽然语气并没有老大们那般凶悍的气势，却没人敢无视他眼中透出的怒火。

    在香港，底层的混混仔通常都不怎么把警察放在眼里，因为在他们看来，警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越是混到高层的‘大哥’们就越是知道警察有多可怕——他们或许确实没办法将遍布香港的数百个堂口字号，数以十万计的黑帮势力彻底铲除，但如果得罪了他们，让他们真的下决心要拿谁来开刀的话，整个香港也是没有一个帮会能扛得下来的，就算再厉害的老大都只能跑路。

    王东当然有理由生气。

    近段时间来，香港的老大们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接二连三的出事……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他们本人出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出来混早晚会有还的这一天，这帮人渣要能一下全死光了，对香港而言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这么多老大话事人的离奇死亡，必然会引起各帮派之间的猜忌和纷争，要知道这黑社会里虽然也有所谓的江湖规矩，但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真要是老实本份的人也就不会出来混了，各个堂口字号之间为了争抢地盘或是一些有得没得的恩怨，原本就龌龊不断，现在老大又死得这样不明不白，下面的小弟们还不得炸了锅？一个两个全都像磕了药一样热血上头，就想着怎么……上位。

    是的，出来混，什么兄弟义气，什么赤胆忠心，都是他娘的扯蛋，谁不是图个上位当老大？通常情况下，老大们活着的时候，当然没有几个人敢跳出来夺权造反，但老大一旦死了，而且是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下面的人就是再没脑子，都知道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会拼了命的想上位。

    可惜的是，一个帮会里，老大的位置只有一个，却有无数人都想要坐上去，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与竞争，但正常情况下，也很少会出现一个能压得住全场的人——这种人，通常在老大们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死光了。

    于是问题便出现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帮会里，往往也都存在着好几股势均力敌的势力，而这几股势力的老大们又都想要上位，同时，因为原本老大死得不明不白，谁都不想让这个黑锅落到自己头上……事实上如果要说有谁是最想让那些老大们挂掉的，还真是非他们这些人莫属，因为傻子都知道，在一个帮会里混到他们这种地位的人如果还想再进一步，那就只能让原来的老大消失，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让别人动手，总之旧的老大不去，下面的人怎么有机会出头？所以，为了避免背上这个犯大忌的罪名，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黑锅扣到过去跟自己帮会有过节的对头身上，然后借助外战来转移矛盾，同时趁机夺权，以帮老大报仇为名顺理成章的上位。

    在这间会议室里，差不多有一半的新面孔，都是以这种方式获得这份资格的。

    这些人想上位，没人会在意，但他们为了上位就把个香港搞得乌烟瘴气，这就不能忍了：打着为各自老大报仇的旗号，今天你掀了我的赌场，明天我就带人砍了你的兄弟；昨天我两个马仔被砍死在街头，今天就叫齐人马去找回场子，这么一来二去的，最后就弄得谁都收不住手，场面越搞越大，甚至都惊动了政府的高层，到最后还得让警方来给他们背锅——这怎么可能不气？

    港英政府作为一个外来的殖民政权，他们虽然并不关心这些黑帮势力是如何的横行不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容忍这帮城狐社鼠毫无顾忌的将香港搞乱，所以，他们可以对黑帮私底下的那些非法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将区区几条人命或是隔三差五的几起失踪当成日常，但他们是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辖区内时不时的就上演一场几百人街头火拼的热闹大戏的，而现在，这些黑帮就已经踩到了这条底线。

    所以，今天把这些人召集起来，目的无非就是两个：一是要他们马上停止这严重扰乱治安的私斗火拼，二是之前做过的事情，必须要给警方一个‘交待’，说白了就是要交几个替罪羊出来去平息洋大人的怒火，否则，包括他这个所谓的‘地下皇帝’在内，在座的所有人怕是都没啥好果子吃。

    而这些道理，在座的这些人其实也都是明白的。

    说白了，为什么区区一个华人总探长，在香港的政府系统里甚至连前三排都挤不进去的人，能如此威风八面号令江湖？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代表的是什么样的势力！只要还想在香港的这片地界上生存，就没人可以无视他的警告。

    当然，这多少也是因为在座的老大们自己其实也根本不想把这场莫名其妙的仗再打下去了……他娘的，几百上千人的大火拼，听起来很热血很过瘾是不是？尼玛那拼的可都是钱啊！古惑仔的命再贱，为社团做事受了伤，医药费和营养费总得给吧？死了残了，家里总要有安家费吧？打的时候收不住手，沾了人命，跑路的费用总不能少吧？还有事后打点警方政府的等等花销，这些钱可都是得他们这些当老大的自掏腰包，可问题是，这当老大的看着风光，平时的开销也大，手头上一个个又能有多少余粮？要是为了生意，扩大些地盘什么的，倒也能够接受，可为一个都已经进了骨灰盒的死鬼老大，犯得着么？

    但是，自己不想打是一回事，到了这种地步，却是谁也不能向对方服软，因为出来混讲的就是一个脸面和气势，下面那些古惑仔凭什么跟你混？不就是觉得你这老大威风，能罩着他们吗？若是未战先怯的名声传了出去，那以后还混个屁？所以这事，要想破局也只能找一个能压得住场子，又能让双方都服气的人出来‘讲数’，所以别看双方之前闹得凶，所有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那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坐到了这里，就说明大家都是求财而不是求气，再这么乱下去不止是政府会翻脸，就是他们自己也受不了，而王总探长的这个‘江湖大会’，其实也正是给了他们所有人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共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也就好谈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搞他个大新闻

    这么多老大突然在短时间内集体出事，要说没人疑心这里面有文章，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这些天无论是警方还是黑道的这些势力，暗地里都没有放松过对真凶的追查，但查来查去，却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知道作案的人手法相当专业，行动非常周密，并且很可能是同一批人所为之外，就连对方是谁和为什么要杀这些老大都没搞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却很奇怪，那就是所有凶案的现场，都被留下了一张印有一个奇怪图案和英文字号的卡片。

    九头蛇——对于一些喜欢漫画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倒是并不陌生，而且卡片上的图案也的确与漫画里那个强大神秘的黑暗组织的标志十分相像，但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含义……总不能是漫画里这个强大的九头蛇穿越时空来发动了对香港黑道的入侵计划吧？那接下来香港皇家警察和各堂口社团的老大们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跑去美国向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求助？

    为了找出真凶，还香港以太平，警方甚至动用了港英政府的资源向英国情报部门和国际刑警组织求证，证实了国际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组织活动的痕迹，而这个神秘的势力除了不断的暗杀香港黑道的‘话事人’，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一时间所有的调查都陷入僵局，而接下来，还没等他们想好下一步的调查工作该怎么进行，黑帮的大规模火拼便使得他们不得不将全部的人力和资源用来维稳，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思再去查案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别看香港媒体和一些影视剧里将一个个‘皇家警察’吹得好像‘神探亨特’一般神勇，但事实上香港人都知道，香港警察一直以来破案最大的密诀就是串通了黑帮的‘真凶自首召唤术’，说白了就是但凡是碰上什么疑难的案子查不下去，就会让黑道想办法交个人出来顶罪，而作为回报，他们则会对这些帮会平时一些‘不太过份’的违法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这几年出了廉政公署后情况才稍有好转，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说难听点，一个殖民地里给洋主子维持当地治安的警察部门，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强力？这样的警察部门，一般的刑事民事案也许还能凑合着起点作用，真碰上行家里手犯的案，如果不能从黑道这里得到线报，基本上就只能抓瞎了。

    各以将一干老大召集起来，除了压制他们，让他们立刻停止火拼之外，实际上也有着这方面的意思，毕竟整件事的起因也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的谋杀案，不集合黑白两道的力量全力查出这个真凶，就算压得了一时也压不了一世，要是隔几天就死一两个老大，香港这几十万古惑仔闹腾起来，谁能压得住？

    事关自己的切身安全，众老大们对于配合警方查找真凶的工作自然是愿意配合，在王东的要求下，也纷纷将各自已经掌握的一些线索共享出来，同时也保证了在警方查出真凶以前，会尽力的去安抚下面的小弟，不会再闹出什么让警方和政府难堪的大新闻，虽然中间还是不免有些龌龊，但总体来说，这次会议的目标倒是都已经实现，至于说之前的那些麻烦该怎么平息……无非就是各自社团交几个不怎么被重视的马仔出来让警方去交差而已，反正洋老板在乎的也只是一个面子上过不过得去的问题，只要社会能够恢复平静，他们能继续开心的捞钱，真相神马的谁会关心？

    遗憾的是，尽管达成了几乎所有的目标，也得到了不少看似有用的线索，但王总探长却还是没办法将这些零散的拼图连接起来，也就是说，凶手是谁依然毫无头绪，若是对方像这样继续犯案，那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都会化为泡影，到时就看这黑锅会落在谁的头上了。

    思绪到此为止！

    黑锅会落在谁的头上犹未可知，但三枚炮弹却是分毫不差的全砸在了别墅的房顶，最后一枚甚至直接穿透墙壁，落在了会议室的中间，巨大的气浪瞬间就撕裂了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昴贵的欧式家俱，还是老大们娇贵的身体，都变成了烟尘间飞舞的碎片。

    好消息是，王总探长再也不用担心洋老板的责骂和背黑锅的问题了，因为他自己现在就成了最大的一个黑锅，但坏消息是，他钻营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搛下的这点家当，却不知会便宜了谁，估计家里的那位和外面那几个‘红颜知已’是绝不会为他守寡的。

    数百米外的山坡上，几个黑影正用望远镜确认着自己的战果，对那些早已慌了手脚，正在大吼大叫像群炸窝的蚂蚁般乱窜，也不知是该去废墟里救人还是该先找凶手的古仔惑和便衣警察完全是视若不见，直到确认会议室的位置的确已经被摧毁，这才收起装备，一言不发的转身骑上了摩托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甚至连彼此的沟通都是用手语来交流，一举一动之间所流露出的精悍杀气，可谓是令人不寒而悸。

    第二天，全香港所有的媒体都像疯了一样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头条新闻，不管是哪个戏子歌星又被人发现出轨，还是哪个名门大享又闹出了什么花边，统统都被扔到了一边，所有空出来的版面全都被用最醒目的标题，最大的字体来报导同一个新闻：

    华人总探长王东豪宅于昨夜发生炮击，总探长王东连同十余名知名社团大佬集体毙命！

    不用想了，这绝对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性质也最恶劣的一起暴力袭击，事实上这件事一发生，甚至都已经惊动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当得知凶徒使用的竟是军用标准的火箭炮时，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我靠，中国人终于忍不住要对香港动手了吗？

    但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想多了——如果真是解放军动手，以那帮丧心病狂的炸逼党的风格，落下的炮弹就绝不可能只是三发，在土共的炮兵操典里，不打出几个基数的弹药，那都不叫是炮火准备，而且根据现场的堪测，炮弹也不是从大陆方向打过来的。

    不过，本着有理没理先打一棒子再说的原则，英国还是第一时间向中国发出了质问，而理所当然的，中方外交部也立刻驳斥了这毫无根据的指责，并对香港同胞所遭受的暴力袭击表示了深切的关注。

    同时，中国对于英国所说，凶徒使用的武器疑似为中国生产的1０7火箭炮弹这一情况表示了震惊，同时也无奈的表示，1０7火箭炮及其炮弹作为中国一项重要的军工产品，曾在过去出口和支援过多个国家，更参与了多场战争，因为炮弹数量过多，中方也不能确认这些炮弹究竟是如何流失到这种犯罪组织手里的，但对于英方无端的猜忌和指责，中国表示不能接受，同时也提醒英国，香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这一点，无可质疑，中方是本着维护本国国际信誉和香港秩序稳定的目的才愿意就香港回归一事与英方进行商谈，但这并不代表中方就会无原则的退让和妥协，主权问题不容谈判，如果英方试图以某些理由来干扰视听，那么中方也不会排除将以更为激烈的方式解决分岐。

    洋洋洒洒的这一大通外交辞令，归结起来其实完全可以用一句话说完：关我屁事！

    想了想，英国政府也觉得这事不像是中国政府的手笔，道理很简单，因为做这种事情对中国没有半点好处，相反，还严重的违背了中国试图平稳收回香港，并保持香港繁荣的想法，尤其两国现在还正在就香港回归一事进行谈判，在这个骨节眼上，中国是绝不会多生枝节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中国想搞点事，要炸也是炸港督府吧？弄个总华探长算怎么回事？别看这货在香港威风八面，但事实上在港英政府的体系里最多也就是一个高级雇员，跑腿的角色，而他的工作和职位也是根本不涉及政治的，中国就算要杀只鸡给猴看，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不过，此时港英政府其实也顾不上追查什么真凶了，他们现在最头痛反倒是该怎么压制那些因为一下挂掉了这么多老大，而陷入各种狂燥不安和各种想要混水摸鱼趁势上位的古惑仔。

    之前，死的老大还不算太多，所以虽然造成了一些混乱，但局势基本也还能得到控制，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一下子香港数得上字号的大帮会大哥们几乎全都被一网打尽，其中甚至还有一半左右是刚死了老大才上位的，他们这一挂，等于就是给香港的黑帮上层直接来了一场大清洗，一时间所有的帮会全都乱了套，有点心机的还知道打出给老大报仇的口号，直接点的干脆就扯起杆子直接来夺权。

    这些成天就想着上位当老大的中下层古惑仔们可不像他们的老大那么精滑，或者说，为了上位，为了好不容易等到的这个机会，他们已经根本没心思去考虑那么多后果，黑社会要上位，规则很简单：讲道理，玩选举，最终都不如直接把对方砍趴下。

    有资格的人想当‘话事人’，没资格的小弟们则幻想着‘从龙之功’，一时间整个香港到处都是一片刀光剑影，警局成了救火队，可哪怕是所有人马齐上阵，也根本压制不住这么大规模的暴动，监狱和看守所里人满为患，市民们惶惶不安，有钱人甚至都干脆跑到了外面去躲风头，连带着整个香港的经济都开始大幅下滑……唯一的好消息是，房价也跟着降了，只是在这种局势下，估计也没什么人还能有闲心买房吧？连半山豪宅都能挨炮弹，整个香港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山鸡传说

    整个黑帮大乱斗的闹剧，最终以驻港英军出动，对整个香港实施军管为标志，划上了句号，在长达半个月的整肃中，超过两百多名社团份子在军方的镇压中被击毙，被拘捕的人数更是达到了近千人之多，以至于连监狱都人满为患，但效果却很明显，当所有人都知道了践踏政府的底线是什么后果之后，即便是再没有脑子的古惑仔，也不敢再拿着他们的西瓜刀在街上闲逛了，因为他们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是可以比他们更暴力，更嚣张，更不讲道理和法律的，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是‘黑’社会。

    表面上，城市是恢复了平静，但私底下，这场风波所造成的影响却远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最大的改变，就是各大社团的分裂——所谓的黑社会，从来就不是一个团结和稳固的组织，稍大一点的帮会，往往都是由很多个‘字头’，‘堂口’组成的，帮会的‘话事人’也很少能够做到在帮会里一言九鼎，通常他们都只是这些字头堂口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而已，心怀各异的人马因利益的需求而结合，自然也会因为利益的冲突而分裂，尤其是当帮会的上层建筑在连日的风暴中几乎被清洗一空之后，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根本就不可能撑起场面，谁也不会服谁，又因为政府的强力镇压而不敢兴风作浪，最终的结果自然也就是分崩离析，各自带着各自还能控制的人马去另立山头……虽然帮会的势力地盘是变小了，但好歹也终于可以过一过当老大的瘾，不再是别人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马仔，每天收上来的保护费和各种灰色收入，也不用再交给什么社团，完全可以落入自己的腰包，日子反倒过得比原来更加滋润。

    正常情况下，这种局面是肯定不会持续很久的，因为人的野心往往都很难得到满足，有了碗里的就会想着锅里的，总会有人不甘心只是在半条街道的范围里称王称霸，然后不断的吞与与整合就会再一次的上演……当然，有了之前的教训后，这些人也会懂得什么叫做分寸，大多数的竞争都会在公众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完成，有些人会无声无息的消失，而有些人则会不断的壮大，并最终成长为又一个新的‘字头’和‘话事人’。

    山鸡，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潜力能在未来成为新一任的江湖传奇的人物——尽管他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只拥有几个小胡同，手下兄弟马仔不过二十几人，勉强只能靠一个没有牌照的地下牌馆维持开销的混混头，但是，就跟所有怀抱着梦想来混黑社会的古惑仔一样，他还是坚信自己有一天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就像那些风光无限的大佬们一样，开豪车，住豪宅，出入成群，连警察都不敢对他多看一眼。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梦想能够实现的机率其实是相当的渺茫，别的不说，就说手下这二十几个马仔，平时里吓唬一下老实人，抢劫个中小学生什么的也许还行，真要指望他们能提着砍刀为自己去冲锋陷阵，恐怕还没见血就先腿软了……当然，话说回来，如果这帮家伙不是烂成这样糊不上墙，又怎么会跟他这样一个甚至连‘字号’都没有的老大？九龙城里那么多肥得流油的地盘，那么多兵强马壮的堂口，在哪混不比窝在这么个麻雀窝里要强？

    不过，即便只是这么一个穷到不能再穷的小地盘，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避开江湖上的那些风浪——就在这几天，已经有三个堂口的老大派人过来给他递话，要收编他这支人马，而这三个堂口无论哪一个，都可以轻松的碾死他这个小泥鳅，就为这事，这几天他是愁得连睡觉都不敢合眼，就怕自己一闭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黑头套罩过来，然后十几把砍刀就会一阵乱砍的将他砍成肉酱。

    对于被收编，山鸡其实倒是没有太大的排斥，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跟过三个老大了，也正是凭着这分‘资历’他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拉起这支人马，但问题是，作为一个已经在江湖中打混多年的老油条，他比谁都清楚跟对一个老大的重要性，虽然跟对了老大也不一定能保证就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但如果跟错了老大，下场往往都会很凄惨的，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出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在山鸡看来，现在找上门的这三个堂口的老大，显然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要么就是做事情跟疯子一样，完全不顾忌后果，要么就是为人太过阴损，没有半点义气，跟着这样的老大通常的结果不是哪天在一场火拼中成为泡灰，就是因为一桩案子被踢出去成为替罪羊，更别说这些人打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他，开出的所谓收编的条件简直就跟打劫一般，除了要拿走他这地盘上七成的收入，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肯给他，这让他怎么敢点头答应？答应了这一个，就等于得罪另两家，到时人家砍上门来，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新老大会为自己出头。

    所以，不答应是死，答应也是死，虽然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扔下一切，一个人跑出去躲风头，但那样的话，虽然能躲过眼前这一劫，代价却是他从此以后就再没有办法在‘江湖’上抬起头来做人，哪怕是给人当马仔都几个人会要，除非他愿意转去做正行……可一个混了大半辈子的小混混，什么谋生的技能都没有，手里也没有半点积蓄，要是不当古惑仔了，又能去干什么？

    也就在山鸡纠结着该作何选择之时，一名律师却突然找上门来，并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怎么都意想不到的信息：有人希望能跟他合作，共同经营这九龙港口到大陆的走私生意。

    山鸡发誓，如果不是看到这律师递过来的几张照片，他绝对会一脚把这家伙踢出去，好让他知道，哪怕自己再怎么落泊潦倒，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拿来开玩笑的。

    但现在，面对着对方那彬彬有礼中而又透出几分高傲和轻蔑的笑容，他却只能不断的在心中回忆那些曾经无比崇拜过的英雄偶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腿软而跪在地上，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对方的笑容下，维持住自己最起码的尊严。

    照片上，分别是三个死人，也就是这几天把他逼得几乎走投无路的那三个堂口老大，可是现在，这几个人却显然再也无法威胁到他了——虽然这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山鸡而言，他却宁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宁可自己随时还得准备跑路，也不愿面对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四眼仔。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山鸡强撑着镇定的表情问道，在弄清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前，他不认为现在就马上求饶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如果真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该服软也是得服软的，一个古惑仔，欺软怕硬才是正常的，只会傻乎乎的充英雄的家伙在这个圈里通常都活不久。

    律师平静的答道：“我说过，我也只是受人所托，来跟你谈一笑生意的。”

    点了点照片，山鸡冷着脸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谈生意有这么谈的吗？”

    律师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山鸡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很显然，你并不是我老板的第一选择，只不过这几位，他们要么认不清形势，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能力，要么就是胃口太大，最终都选择了拒绝我老板的善意……当然，照片上的这些东西，与我是无关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律师，接受的也只是最基本的商业委托，所以我绝不会用这些东西来威胁任何人，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些照片的真假，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不担心？我都快被吓死了好不好！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山鸡嘴角抽动着，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上那一系列风波的起因——不就是因为据说是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疯狂的暗杀各帮会的老大吗？甚至连总华探长的私宅都被炸了，十几个江湖大佬全都被炸上了天，面前的这伙人，会不会就是……

    想到这里，山鸡就没敢再往下想，虽然他知道现在黑白两道为这伙人开出的悬赏已经高达上千万，但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钱有多烫手——能干出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的势力，是一般人能碰的吗？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显然就不怕他去通风报信，不过，若他真的敢这么做……不，但凡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恐怕照片上的这几位的下场，就会是他的榜样。

    “可……可我只是一个古惑仔，你说的这些生意，那根本就不是我能碰的。”

    此时此刻，山鸡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带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解释道——即便没有这个原因，他也绝对不想跟这样的势力扯上什么关系，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只等把这人打发走，自己马上就得跑路，不管怎么说先出去躲过风头再说。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走私这一块还真不是他能碰的：谁都知道走私很赚钱，但这么肥的油水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沾的？九龙湾里这一带走私的生意基本都被几个大社团瓜分了，旁人谁要是敢碰，那绝对是找死，别说是他，就是他原来的大哥，都没资格去分一杯羮。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原来管着这一片生意的那几个社团，现在都已经解散，分成了十几个堂口和字号，这些人我的老板跟他们大多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打算把这个生意从现在起更加规范的进行管理，改掉以前那种大家一涌而上恶性竞争的不良模式，大家一起合作一起发财，而你要做的，只是帮我们在周围这十几个街区布置好眼线，盯着警察和海关的动作，做好了以后每个月你都会有一份固定的分红，至于你其他的那些生意，我的老板不会插手。”

    “十几个街区？那些地盘可都是有人的，我哪插得上手？”

    对于律师给出的条件，山鸡要说一点都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但问题是，也正因为这些条件实在太好了，好到简直就像是在主动给他送钱，他才越发的不敢点头，而对方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他黯然神伤……十几个街区？这哪怕是放在几个月以前，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大字号才有的地盘了，他原来跟的那个老大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是占了大半条街，就这样，在很多古惑仔眼里都已经是成功的偶像……十几个街区？这就算是在梦里，他都是不敢去这么想的。

    一张字条和一张支票被递到了山鸡的面前，律师平静的说道：“这上面有十几个电话，每一个都是这九龙城里有字号的老大，打他们的电话，告诉他们你是谁，他们会全力支持你上位，另外，这些钱你可以拿去作为活动经费，不管你是拿来招兵买马也好，拿来收买对手也好，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有这样的支持你一个月后还是上不了位，那我的老板就只会认为你的能力有问题，或许他就会重新考虑跟你的合作了……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疑惑的拿过纸条，山鸡发现上面的确写着十几个号码和老大的名号，只是无法辩别真假，但这张支票上所填写的数字却是让他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

    沉默良久，山鸡再次抬起头来，咬牙问道：“给我这么多，你们想要什么？”

    律师笑了笑，站起身来，在山鸡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别想太多，我的老板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第三百二十五章你们想看的谍战大剧

    在香港的黑道里，开始流传一个神秘的传说：据说有一股神秘的势力，他们强大无比，冷血无情，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但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轻易的杀死任何一个人——是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威风八面的江湖大佬，还是高高在上的政府要员，甚至连那些财团大亨在内，就没有他们不敢杀，和杀不了的。

    但同时，这个势力手中也掌握着无边的财富，如果你能得到他们的垂青，那么恭喜你，代表着金钱与权力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据说很多新上位的大佬就是靠着他们的支持才坐上如今的位子的，而他们，也凭借着这种手段，成为了香港地下世界真正的王者……尽管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王冠是戴在谁的头上。

    警方和港英政府当然也听说了类似的传言，但是，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样的办法，就是没办法撬开这些江湖新任大佬的嘴……其中几个被逼急了，甚至直接向他们坦言：“得罪了你们，最多只是坐牢，但得罪了他们，我全家的命都得搭进去，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

    参与审讯的警察无言以对，事实上如果不是上级逼得太紧，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想去碰这个该死的案子——连总探长的私宅都被炸上了天，这说明他们身上这身虎皮对这伙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威慑力，与这样恐怖的暴力组织作对，这可不是当警察的职责，为了这份职业的这点薪水，犯得着这么拼命吗？

    所以，既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调查也只能一天天的拖下去，随着香港的市面上又渐渐恢复了平静，所有人似乎也都渐渐的忘记了这一切，至少看起来一切都没什么改变，只是人们的心里其实都明白：有些事情，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暴力的杀戳，利益的诱惑，这就是权力最重要的两大基石，也正是凭借着这种手段，九头蛇成功的在香港新一轮的黑道大洗牌中印上了自己的烙印。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就连九头蛇的终极**oss蝴蝶都没有想到，他那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九头蛇夫人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一面，他原本以为要达成这样的结果至少也得需要一两年的经营，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一切的计划就全都变成了现实——甚至比他所预想的还要好！

    倒也不枉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那些压力……老实说，在梁洁絮‘炮打司令部’的时候，连蝴蝶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玩得这么大，虽然外交部不清楚这件事是谁干的，但对于高层而言，哪会不清楚背后的真凶？就算碍于当初的承诺，没有当面对他进行什么指责或干涉，但每次出现，神矛局长老吴那一脸幽怨的表情都让他是相当的纠结，总感觉自己好像欠了人家好多钱一样，好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便是老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虽然过于极端，但还真是有用。

    但是，就在蝴蝶还在为自己终于掌握了一支私人武力，并成功的在境外打开了局面之时，一件谁也没有料到的突发事件，却完全打乱了所有的布署，其严重程度，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他的曝露——那样的话，不仅是他，就连这个时空的中国，恐怕都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了。

    ******

    9517－０1号基地。

    当接到消息赶到基地的时候，整个基地已经完全封闭，在出示了证件和权限验证码后，老吴见到基地负责人，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就毫不客气的问道：“说明情况，东西是怎么遗失的？遗失了哪些部分？最后一次接触过它的人是谁？这个人现在在哪？”

    基地负责人是一名少将，相对他的军衔，年纪不算太大，也算得是年轻有为，但此时却是一脸的惨白——在他负责的基地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想都知道，这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政治前途肯定是完了，至于能不能相对体面的脱下军装，还得看他在整件事里承担的责任有多大，以及遗失的东西能不能追回，若是能追回，他这责任还能轻点，要是追不回……别说什么体面了，恐怕给自己一枪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就算上了军事法庭，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根据值班纪录，最后一次接触零号文件的是基地研究所主任周正昌，也是他发现零号文件被人调了包的，事发后他立刻通知了保卫科拉响警报，另外，我们也问过了，他之所以会去提取零号文件，是因为发现基地副主任金正旗行迹反常，不仅提前请假离开基地，还在此之前私自调用过零号文件，所以才去查验，没想到会真出了事。”

    得到确认，老吴紧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也毫无所觉，咬牙问道：“人呢？这个金正旗现在在哪？”

    少将颤声说道：“已经通知国安那边去抓人，但还没有回复。”

    拿起桌上的电话，老吴直接拔通了国安总部的紧急连线，在出示了自己的权限识别码后，得到了一个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却让他的心更凉的答案：不出意料，去金正旗家里抓人的国安扑了个空，而他的老婆孩子也都在各自的工作单位被控制了起来，但从初步的审讯结果来看，他们对于金正往期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毫不知情。

    “他离开多久了？”

    看了下手表，少将给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两小时二十八分，他是开车离开的，随行的还有他的司机和一名警卫员，这些情况都已经通报给了国安。”

    深吸了一口气，老吴沉默了数秒，轻声问道：“他知道多少？”

    低下头，少将颤声答道：“几乎全部……以他的权限，所有零号文件里的内容，他都是有权接触和研究的。”

    身体晃了一下，李悦新急忙将他扶稳，老吴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零号文件，也就是蝴蝶最初遗失的那部手机，里面不仅保存着大量蝴蝶拍摄自未来的照片，更重要的是，里面还储存着一份甚至有可能直接引发世界大战的地图！

    想想，以苏联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国柞已经只剩下区区十余年，你说他们是会安静的等待死亡，还是会趁着自己还有一把子力气，干脆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就算没有出现这样的结局，单凭这些东西，加上此前已经有意无意曝露的那些，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恐怕都能推测出真相，如果让人知道了中国存在着这样一个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也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少将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他带走的零号文件只是核心主板的部分，显示器正在实验室里进行相关的检测，所以并没有被带走。”

    盯着他，老吴咬牙说道：“所以我应该恭喜你吗？”

    少将急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零号文件的信息都是以特殊的格式储存的，它的输出接口也相当的复杂，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将里面的信息用其他的显示器显示出来，所以对方就算拿到这个主板，一时之间也是没办法读取里面的内容的。”

    长长的吁了口气，老吴紧崩的心虽然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但不得不说，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但前题是他们能在东西出境之前将它截回来——没有了这个最重要的物证，就算那个叛徒把知道的都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

    很快，国安那边再次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金正旗离开时所乘坐的轿车，但车上的司机和警卫都已经遇害，金正旗不知去向。从车辆被遗弃的位置和警卫被杀害时毫无反抗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金正旗让司机将车开到这里，然后由接应他的人灭口。

    翻出地图，老吴找到车辆被遗弃的位置，算了一下与基地之间的距离，基本就确定了金正旗当时与那伙人会合的时间。

    “做了这样的案子，他们不可能敢坐飞机，走公路又太慢，所以只能走铁路。这里距离火车西站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路程，开车只需要几分钟。马上查一下这个时间段都有哪些火车驶离西站，通知铁路部门，立刻锁定这些车次，让这些火车在最近的车站停车，然后通知当地国安和公安封锁车站，给我一个个排查！”

    赵忠义惊道：“这么多趟次的火车，一下要全部封锁，那整个线路恐怕都得停运了。”

    “那就让铁道部给我停运……”老吴瞪着通红的双眼低吼道，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权力给铁道部下达这样的命令，随即拿起了桌上的专线电话：“给我接０号专线。”

第三百二十六章大海捞针

    昏暗的车厢里，金正旗看着面前这一身普通工人打扮的女人，心中却是生不出平日里半点的欲望，只剩下一片的悲凉与深深的懊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真的宁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哪怕生活还是那样的无聊，哪怕每天还是得面对家里那不解风情的黄脸婆，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成为一条丧家犬千百倍。

    可惜的是，现在才知道这点，却已经是迟了——事实上，从他禁不住诱惑上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或者说，当他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看到欧美国家那纸醉金迷的生活，再对比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和所得时，当他的心里开始为自己感到不值，开始去羡慕那种所谓的‘自由世界’之时，他就已经一步步的走向了深渊，

    就算一切再次重来，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对于他的心思，艾萝纱，或者叫井下樱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这样的男人她见过无数，说穿了都没什么区别：什么都想拥有，却又什么都不想付出，总觉得世界欠了自己的，不管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会感到后悔，可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却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

    “亲爱的，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们出了国境，他们就再也抓不住我们，到时，我们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金正旗无力的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了，只是……幸福？一个抛家弃子，背叛了国家的叛徒，一辈子注定都要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随时都要担心被除奸，被暗杀的人，还有幸福可言吗？

    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怀念过去那种被他所厌倦的生活，那枯燥无趣又满是压力的工作，那只知柴米油盐丝毫不懂浪漫的老婆，那成年只知道惹事生非的孩子，还有那粗茶淡饭，每天都得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到下个月的微薄收入——在很多人眼里，其实这就是幸福吧？可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呢？为什么自己总是渴望着改变呢？自己所追求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可以肯定，此情此景，这绝不是他当初所期盼的‘幸福’。

    其实金正旗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但是，当他认识了这个女人，也从这个女人身上一步步的见识了外面那花花世界的生活之后，他就一步步越陷越深，澳洲的龙虾，日本的牛肉，法国的鱼子酱，瑞士的手表，还有这善解人意，把他侍候得像个皇帝一般的，一般总是能给他带来各种惊喜的小妖精，为了能继续不断的享受这一切，他从提供一些不重要的，甚至是被刻意删除和修改过的资料，到主动出卖最高级别的核心机密，总共经历了多长时间？

    感觉……似乎很久，但实际上算算，其实也就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两个多月，他就从一个深受上级信任和重用，前途光明的党的高级干部，成为了一个可耻的叛徒，这转变之快，现在想想，就算是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亲爱的，你说的那件东西，可以让我看看吗？”

    见他情绪有所缓和，樱子试探着问道。

    金正旗猛的一惊，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沉声说道：“急什么，我说了，等出了国境，我自然会把东西交给你。”

    说罢，可能是担心这女人还会打什么别的主意，又不无警告的说道：“还有，这东西是必须要靠特殊的技术和密码才能解锁的，没有我，别人就算拿到它，也不可能破解里面的内容。”

    樱子闻言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表情立刻透出几分委屈：“不看就不看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说过，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难道你连我都要怀疑吗？”

    怀疑？金正旗心中暗自冷笑，他虽然已经堕落，也做出了此生最愚蠢的决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傻瓜，事实上，能在竞争激烈的体制内做到如此高位，他的能力和心机绝对称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的，他当然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有多危险——这不单单只是来自于国家安全机关的追捕，更是来自于面前这个娇艳如花的枕边人。

    很简单的道理，这个女人能一步步把他引到这种绝境，逼得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去盗窃国家最核心的机密物品，其身份还用得着多说吗？现在东西虽然已经到手，但他同样也因此而曝露，稍微想想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相反，甚至还成为了最危险的目标，相比起带着他偷渡出境所冒的风险，恐怕任何一个有头脑的间谍在这时都会选择将他灭口，然后直接带着东西远走高飞……除非他还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否则，一个间谍的承诺绝对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保证。

    而樱子心中，同样也在低声暗骂着，她虽然不太相信金正旗的这份威胁，但同样，她也不敢冒险，万一这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失去了他，自己所得到的这些情报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变得一文不值，所以……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恐怕她还真的只能冒一回险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向他透露的信息，樱子就有一种兴奋得难以抑制的感觉：在不久的将来，苏联将有可能不复存在，解体为十几个独立的国家——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敢拿出自己的身家性命作担保，并保证自己可以提供绝对可信的证据的话，她相信这世上恐怕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荒谬的预言的。

    但是，如果真如这个男人所言，他真能拿出一份绝对可信的证据的话，那么这份情报的价值就会大得无法估量，这也正是她为什么会没有将这一情报告诉组织，并要求组织提供协助的原因所在：一来，在中国境内，组织的力量相当薄弱，大部分甚至就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就算向组织求援，也得不到什么援助；二来么，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要白白的交给组织？说白了，她给组织卖命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交上去让别人发财？如果这份证据真的这样可信的话，只要能成功的脱手，她下半辈子就完全可以换一种活法，可以舒舒服服的去享受人生了。

    也就在车厢里俩人正各怀鬼胎的想着心事，相互算计之时，另一边，政府的搜捕工作却是进行得很不顺利。

    根据时间估算，在圈定的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车站开出的火车就有近十趟车次之多，先不说这些火车上有多少的乘客，当他们接到命令时，整个沿线铁路的紧急调整又会给铁路的运输工作带来多大的压力和影响，甚至是安全方面的隐患，可就算是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得到的结果也是很不乐观，甚至是令人绝望的。

    别的不说，最先离开的那一趟列车在接到命令的时候，甚至都已经经过了好几站，也就是说，目标如果具有足够强的反侦察意识，他们是极有可能在这些中途车站下车，从而甩开国安的追捕的，但如果要把所有离开的列车中途曾经停靠过的地区都列入嫌疑范围的话，那么，这个范围就太广了，考虑到时间的误差，如果他们在下车后有交通工具进行接应，那么此时完全是有可能已经跑出了县市级的范围，又或者，他们甚至只需要换乘另一个线路的火车，就能再次将这可能到达的地区成倍数的增加。

    国安，公安，军方此时已经完全动员起来，老吴也从中央首长那里得到了‘尚方宝剑’，必要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下令彻底的切断整个省的交通系统——零号文件失窃的后果实在太过严重，所以中央也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宁可背负巨大的损失也要不惜一切的阻止它出境，但这种手段却只能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的，损失和影响倒在其次，关键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事后就算能找回零号文件，也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怀疑。

    还有一点，老吴现在最怕最担心的就是对方在拿到零号文件后会对金正旗这个叛徒灭口，虽然这个叛徒死不足惜，但他现在却已经成为了找回零号文件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条线索，若是这条线被切断，或是零号文件已经被转移，那么就算拿着零号文件的间谍站在他们的面前，也没人知道是他。

    而且，整个追捕行动最大的麻烦就在于：最重要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金正旗这个叛徒，而是要找到或毁掉零号文件，但偏偏零号文件存在的本身就是高度机密，除了非常有限的人可以接触相关的信息，绝大多数人，包括那些在各地参与追捕行动的国安公安，都不知道自己要搜寻的重要物品是个什么东西，为了防止消息进一步走漏，总部在下达命令时，也不敢说得太详细，若是对方真的将零号文件转移偷运，那么能找回它的可能……几乎为零。

第三百二十八章张网以待

    摆在老吴面前的，是一张全国交通地图，在这张地图上，以北京为中心，几乎所有向外延伸的铁路公路和水运线路都被红线标识出来，并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在不断的向四周漫延。

    “我们已经切断了所有出境的航空线路，机场也布置了人手，对所有意图离境的人员进行严密的搜查，他们不可能走空运离开，只能是走陆路和水路偷渡出境。”

    “会是哪呢？”

    老吴一边轻声低语着，目光一边沿着国境线缓缓移动：越南？首先可以排除，那里还在打仗，不可能有人走那里偷渡出境；朝鲜也可以排除，这个国家比中国还封闭，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缅甸，泰国，印度？虽然有可能，但这些国家虽然与中国有大量的交界线，可是大多数地区都是难以通行的无人荒野，而且还有军队进行日常的巡逻，想要偷渡出境，风险和难度都太大，应该也不会是首选。

    心中一动，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老吴与李悦新几乎是同时说出了两个相同的答案：“香港！澳门！”

    老吴手指顺着地图下移，最后重重的点在了香港与澳门的位置，而李悦新想了想，又补充说道：“香港的可能性更大，它本身就是一个国际化的港口城市，又被英国管辖，本身还存在着相当完善的走私偷渡体系，与它相邻的深圳现在是特区，充斥着大量的外来人口，对户籍的管理没有其他地区那么严格，出现两个生面孔，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从这里偷渡离开，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看了一下红线漫延的位置，距离深圳还有一小段距离，老吴手掌握紧了又放开，放开再次握紧，眼神中透出了一丝迟疑。

    李悦新猜到了他的想法，问道：“你想关门打狗？把他们放进深圳？”

    轻轻点头，老吴轻声说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在这里堵住他们，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把金正旗灭口。”

    想了想，李悦新沉呤道：“那么边境的巡逻就必须要万无一失，那些明里暗里的通关渠道，都必须严密掌控。”

    目光闪烁了一下，老吴轻声说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关门打狗的前题是墙必须得牢靠，可咱们现在的这堵墙……可是没办法让人放心啊。”

    李悦新沉默不语，老吴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信不过海关和边境的那些军警边防人员……当然，不是说这些人个个都有问题，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许都是尽忠职守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这些年经济改革的不断深化，边境地区走私的问题也是越来越严重了，甚至都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要说这里面没有内外勾连，傻子都不会相信，只是相对于国家目前所面临的其他问题，这点小小的**还不足以让中央和地方政府大动干戈，所以才没有深究，但眼下，却成为了最致命的漏洞。

    要把漏洞补上也不是做不到，老吴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权限，必要时候完全可以调动地方驻国去接管所有边防口岸和海上的巡逻任务，但这样一来，也会让对方产生警觉，一旦他们选择别的方式离境，再想抓住他们的尾巴可就难了……甚至于，他们只需要潜伏下来，拖上一段时间，就足以将整个追捕行动组给拖垮，毕竟这么大规模的封锁行动，是肯定不能持久的，而他们呢？如果没有金正旗这个拖累，对方是完全可以在没有曝露的情况下，借助合法的身份隐藏起来，那是想藏多久都没问题的。

    电话突然响起，赵忠义接听了电话，在听了几句之后脸上立刻透出惊喜，对老吴说道：“局长，国安已经查到了一个可疑的线索：金正旗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暗中与一个叫艾萝纱的女人会面，而这个女人现在也已经失踪，国安已经找到一些曾经见过那个女人的市民对她进行画像，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碰~！”

    话音未落，老吴便铁青着面孔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说道：“就为一个女人……”

    “老吴。”李悦新轻声提醒——目前的情况下，他作为行动的总指挥，这种不冷静的状态可是很影响士气的。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吴深深吸了口气，缓和着说道：“我没事……这是个好消息，让国安画完图后，马上转发各地，另外，还要继续追查这个女人的来历，弄清楚她的行动轨迹，接触过什么人，都要尽快的查清。”

    赵忠义应了一声，李悦新接着说道：“海关这边，可以让国安进驻边防，协同联合执法，另外，蝴蝶最近不是在香港发展得挺好吗？我看可以让他也发动一下香港的帮会势力，说不定也能起点作用。”

    老吴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蝴蝶那边就由你去跟他联系吧，怎么说这也是关系到他的安全问题，他出些力也是应该的。”

    赵忠义这时已经转达完了命令，回到地图前，轻声问道：“局长，要是决定在深圳动手的话，那要不要让深圳那边入境的检查放松些？我担心如果查得太严，他们会改走别的路线。”

    老吴稍微沉呤便摇头：“不用，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太过刻意反倒会让人疑心……转告国安那边，检查要外松内紧，对任何可疑的人员，先放行再暗中扣押，宁可抓错一千，也绝不能漏放一个，大不了事后再慢慢甄别，总之把口袋张开，如果能在他们偷渡前就将他们抓获，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悦新在一旁暗自点头，老吴这个决定显然是明智的，宽查严抓，为的是防止在检查的关卡处过于严格，会将目标惊走，让他们知难而退去另寻他途，但放进口袋后再将那些有嫌疑的人员车辆全部扣押，这时就算罪犯察觉到不对劲，想要退回来，也只会被堵个正着，而且这种心虚的表现反倒会令他曝露，虽然这必然会导致大量的误抓产生，但只是抓回来辩明身份的话，大不了也就是事后道个歉的事情，相比起因为疏漏而放过目标，这点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李悦新出言提醒道：“如果是这样的安排，那单靠国安和公安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请求当地驻军进行协助，另外，扣押的那些疑犯，人数太多看守所怕是也放不下，不如干脆都放到军营里去，这样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老吴点了点头，拿起电话——调动驻军，这个是没办法让赵忠义代劳的，必须要他出具中央军委的授权码才行。

    ******

    尽管政府方面已经尽全力控制消息的扩散，但又是火车大规模停运排查，又是出动各地国安公安甚至驻军沿途设卡，这么大的动静是肯定瞒不住有心人的，在不断的试探和分析之下，通过对一些无法隐瞒的细节的推理，很快，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又或者是其他所有在中国安插了情报势力的国家，几乎都同时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兴奋不已，同时又浮想翩翩的答案：中国内部很可能出现了叛逃人员，而且，这个人还极有可能带走了一件对中国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如果这是在一年多以前，这个情报就算能引起这些国家的重视，也不会有多少人太把它当回事，因为中国的贫弱落后是举世皆知的，一个如此落后的国家，就算再怎么重要的东西，无非也就是情报层面能有点价值，能弄到手当然最好，弄不到，也没什么所谓，就像一个有钱人，如果他知道一个乞丐弄丢了一件‘宝贝’，你觉得他会有多在意？

    但现在却不同了，包括主神在内的一系列神秘事件的发生，早已经使中国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尽管中国政府一再表示除了那台电脑和一些并没有太大作用的影片资料，他们手中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撒谎——别的不说，光是他们在越南所使用的那种非常先进的无人侦察机，那就绝不是现在的人类文明所能制造出来的产物，所以，当亲眼见证了那台超级电脑的神奇伟大之后，各国自然就更想知道中国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

    遗憾的是，作为一个核大国，中国本身就有着不惧一切武力威胁的底气，加上他们此前也已经作出了足够大的让步，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哪怕各国再怎么心急，也不敢逼迫过甚，可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叛逃事件却让各国看到了希望——能让中国如此在意，并引发了这么大风波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复读机之类的玩具，在各国情报机构的猜想中，那至少也是一件能与中国人出示的那台超级电脑相当的物品，其重要性和价值甚至有可能还要超过它，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东西可就不得了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要把它弄到手啊！

    一时间，几乎所有在华的情报机构，甚至是一些民间商业势力都被动员起来，所有人都疯狂的搜集着一切在他们看来是可疑和有用的线索，试图比其他人抢先一步找到这件东西，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樱子，这个在国际情报界虽然并没有太大名气，却也不是什么新人的职业间谍，也终于进入了某些势力的视线。

    至少，对于‘樱花’组织而言，中国刚出了这样的大事，而他们派驻在中国的一名重要情报人员就突然失去了联系，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会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张网以待

    深圳海关缉私局里，气氛显得格外的紧张，不止是因为今天局里来了一些‘特别’的‘客人’，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局长所宣传的那道命令——这些来自国安的特工，居然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以他们海关工作人员的身份随他们一同去执行巡逻缉私任务？

    说实话，如果这道命令不是由他们局长亲自下达，而国安局局长更是亲自到场确认的话，是绝对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和认同这道命令的，因为这不单单只是侵犯了他们海关的职权范围，更是严重的破坏了体制内的规则，说白了，就是国安的这种做法，明显就是‘坏了规矩’，哪怕是有上级的命令，他们这些人也是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

    当然，什么组织原则和规矩，只是用来跟上级打官司的理由，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利益——海关是个多肥的油水部门，这在体制内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本身的待遇好福利高就不说它了，最重要的是，在这个部门里工作，尤其是缉私局这样的实权单位，实在有太多的机会去捞外块，而这里面很多事情，偏偏又是不方便让人知道的。

    不说那些胆大包天敢与走私商人直接勾连的家伙，就算是正常的执法，平时里查扣到的那些走私物品也堪称是一个个巨大的‘红包’，要知道，能让那些走私商如此铤而走险来偷运的货物，基本上都是国内目前最紧俏最受欢迎的商品，像什么进口的电视，录音机，手表，自行车，甚至是摩托，小轿车这样的贵重大件，这些东西查扣下来，依法都是要进行没收处理的，但怎么处理，国家虽然也有一些明文规定，但海关同样也是拥有着极大权限的，就算是单凭着这一份福利，也足以让缉私局和海关上上下下都吃得满嘴流油。

    也正因为海关太肥，所以一直以来，各方强力部门也是不止一次的想把手伸进来分一杯羮——要知道，就在海关里某些人已经凭借着职务的便利大步奔向‘小康’，甚至是‘富裕’生活之时，同样是国家强力职权部门的其他单位里，绝大多数的公务员，甚至是领导干部，都还只能靠着那点死工资艰难渡日，这让人家怎么可能不眼红？

    只是，别的事情可以忍，这种涉及到自己根本利益的事情怎么能忍？也就是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整个部门的人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再加上局长的表现也太过反常，众人这才一时间没有群起而哄，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一结果，虽然是没有多说什么，但那一幅幅或是不以为然，或是愤愤不平的面孔却无不显示出，恐怕不止一个人都在暗中盘算着该怎么给这些国安的‘外人’使绊子的主意。

    对于这一切，王局长当然是心知肚明，虽然他其实也很想这样干，但想想刚才自己的最高上级首长在电话里对自己的训斥和警告，一股寒意顿时涌上心头，也顾不得‘外人’在场，索性横下心来恶声警告道：“刚才的命令你们都听清楚了，大道理我不跟你们多说，只有一条，你们必须给我牢牢的记住：我不管你们平时是怎么做事的，也不管有多少客观的理由，这一次的任务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要全力配合国安的行动，抓到罪犯，我替你们请功颁奖，但谁要是敢在行动中玩花样拖后腿，就别怪我这当局长的不讲情面，我认得你，国法可不认得你，这里面的轻重你们自己掂量！”

    听到这番话，众人的表情这才变得凝重起来，也越发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之处，虽然这不可能完全打消某些人的小心思，但不得不说，这完全违背了官样文章规格的直白警告也确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大多数人都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打消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至于那些脑子实在不开窍的，也就没什么办法了，这世上从来不缺作死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他们做人的。

    站在一旁，国安局局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有些无奈，但没办法，在这个体制里工作，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那种上级一声令下，举国上下万众一心朝着同一个目标奋进的情形，也只有在电影和小说里才能看到……或许当年建国不久，刚打败朝鲜时也能做到，但现如今……

    可以说，这件事要不是中央出面给海关总署下了死命令和军令状，单凭国安的这块牌子，人家理都不会理你，何况这种行为明摆着就是在说不相信人家海关与缉私的操守，否则又何必要让国安特工陪同联合执法巡逻？说白了不就是监视吗？不管人家有没有问题，单是这种做法就非常的不妥，从官场上说，这已经不是什么挖墙角的问题了，而根本就是在掀瓦拆房，人家没跟你拼命都算是顾全大局了，有点抵触情绪，那还真不算啥。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摩擦，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接下来，轮到国安局长讲话时，他也隐晦的向缉私局的工作人员保证了国安的协同人员就算参与缉私的巡逻，也只是针对本次的抓捕任务，而不会干涉和过问缉私局其他的事务，更不会趁机查黑账抓把柄什么的，反正说是这么说，至于对方信不信，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与此同时，视线转向另一边。

    通往深圳的主干道上，几名身穿交警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对沿途的车辆进行着严格的检查，不过，令报怨不已的司机们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交警在拦下车辆之后，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随便看几眼就开出一堆的罚单，反倒是十分认真的对车辆搭载的货物和人员进行着核实，但奇怪的是，他们核实检查得虽然认真，却又对一些明显存在超载等违规行为视而不见，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在查车，倒像是在办案抓什么逃犯一般。

    事实上，一些观察力仔细的老司机甚至还注意到，这些交警居然个个都带着枪，这也越发让他们坚信自己的猜测——要知道，交警虽然也是警察，但他们在工作中却是很少会配枪的，除非是有什么重大危险的抓捕行动，否则，就算他们自己想带，单位的领导也不会允许。

    不过，这与司机们却并没有什么相关，对他们而言，只要不是乱开罚单乱扣车就好，至于说究竟出了什么大事，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无非也就是事后跟人闲聊时的一个话题而已。

    一辆客车刚刚完成了检查，从车上走下来的两名交警对同事微微摇头，示意乘客没有嫌疑——整车的人基本都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另外还有两个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一个是符合目标特征的：包括司机在内，所有人的证件都没有问题，而且就算证件能造假，样貌能化妆，可一个农民日晒雨淋的粗黑皮肤与那双常年干农活留下的一手老茧却是造不了假的，所以这一车人的嫌疑基本是可以排除了。

    打了个放行的手势，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客车司机随口道了声谢，便发动油门向前驶去，紧随在他的车后，另一辆货车则刚好又被拦了下来。

    “停车，检查。”

    打着手势，指挥着货车停靠在指定的位置，几名交警立刻围了上去，其中一人一边观察着司机的神情，一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被油布紧裹的车厢，问道：“车里装的什么？”

    递出自己的驾驶证，司机随口答道：“还能是什么？给菜市场拉的鸡呗。”

    其实，就算不用回答，哪怕是隔着这厚厚的油布，几名交警也能闻到这臭气熏天的一股子鸡屎味了，不过，这并没有打消他们的怀疑，在他们的要求下，司机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配合的打开了车厢，然后……他们看到的便是满满一车用一个个小笼子装起来的数百只鸡鸭，以及那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的屎臭味道。

    站在一旁，那名年长的交警好似随意的问道：“你们这菜市场拉菜的车，一般不都是天亮前进城吗？怎么这都快到中午了才过来？”

    司机报怨道：“这能怪我吗？鬼知道这几天出了什么事，一路上全都是你们这样的检查站，这还算好的，刚刚前面那一站，我可是足足堵了半小时，我倒是想早点进城，可问题是你们得放行啊？”

    司机的回答没有问题，事实上他回答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回答问题的态度和神情，年长交警笑了笑，随口应道：“工作需要，多谅解吧。”

    司机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发现身后的那几名交警竟然已经在卸载车上的鸡笼，顿时便急了眼，叫道：“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检查就检查，别卸我货啊！”

    年长交警拦住了他，虽然带着微笑，但语气却不容质疑说道：“我们只是在对车辆的货物进行检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愣了一下，司机终究还是没敢硬顶，只得无奈的退到一旁说道：“那你们查完了可得给我装好啊，不然这么多笼子，我一个人得装到什么时候去？还有，那笼子小心点，别让鸡跑了，不然我可是要赔钱的……”

    正说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小心，一个正在搬运的鸡笼门突然脱锁打开，里面的几只鸡顿时便撒了欢的飞出来，尽管车边几名交警眼急手快的抓回了大半，但还是有两只飞出了车外，这一下，所有人都不禁傻了眼，看着一路奔向野地的鸡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这年头，一只鸡可不便宜，普通老百姓家里除了逢年过节，真没有几家是平时能吃得上鸡肉的，那司机在一旁急得是直跳脚，眼看着已经不可能再把鸡抓回来，眼眶都红了，想要骂交警撒气却又没那胆量，弄得几名交警反倒是尴尬无比。

    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出了这样一桩子意外，几名扮作交警的国安特工也是相当的郁闷，毕竟这也是因为他们的工作疏忽给人家造成了损失，年长的队长叹了口气，也没有责骂那闯祸的部下，走到司机身边先是道了声歉，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些钱来，让司机写了个收据后，便直接赔付了这两只鸡的损失。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车上的鸡笼还没有卸完，但大致看了一下剩下的那些，感觉里面也不可能藏什么人后，几名国安特工也就懒得再卸了，这万一要是再跑几只，他们几个的那点工资怕是都得赔进去，小心翼翼的又帮着司机将卸下的鸡笼再一一装好，此时，后面早已堵长了十几辆等待检查的车辆，也就让它放行了。

    看着离去的货车，年长的队长似乎有些犹豫，右手都已经拿起了腰间的对讲机，但想了想，却终究还是放了下来……虽然出了点意外，车也没有完全查完，但这辆车怎么看都没有丝毫的可疑，也就没必要再通知后面扣车了，不然别人还以为自己是挟私报复。

第三百三十章意外的惊喜

    “什么？手机丢了？”

    从李悦新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蝴蝶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有一个手机落在了政府的手里，不过他却显然没把这当回事。

    “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贵，就是台国产的便宜货，你们想要的话，下回我给你们带几台苹果的来。”

    李悦新哭笑不得：“这不是贵不贵重的问题，关键是这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信息是绝不能泄漏的，里面不仅有你在另一个时空的照片，还有苏联解体后的地图，更别说这手机本身所包含的科技，如果让它落在别人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听到这么一解释，蝴蝶也明白过来，表情倒也变得凝重了几分，沉呤道：“这倒也是……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怎么会弄丢的？”

    李悦新无言以对，金正旗的叛逃绝对是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但这件事却显然不方便跟蝴蝶解释，好在蝴蝶也只是随口一问，见他没有回答，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那你们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想要让你动用你在香港和澳门两地的影响力，借助帮会势力来帮我们搜集线索，因为我们怀疑这伙人会从这两个地方偷渡出境。”

    “行，没问题。”

    毕竟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安全和利益的事情，而且在蝴蝶看来，这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他当然不介意卖政府这么一个人情，丝毫都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把这个命令带给梁洁絮，梁洁絮却并没有一口应承然后去执行，而是很慎重的向他讲明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任务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风险，以九头蛇如今在港澳两地所建立起来的影响力，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也没什么难度，但问题是，九头蛇前期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顺利，除了对手太烂和自身的某些优势利用得好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九头蛇一直都是以一个不涉及政治的普通犯罪组织的形像出现，所以哪怕是闹出了炮打总华探长这样的大新闻，也没有引起国家层面的关注与打击，可若是卷进了这样的政治事件，一旦让人觉得他们与政府组织存在着密切的联系，那很可能就会给这个刚刚才发展起来的脑洞组织带来灭顶之灾。

    梁洁絮并没有阻止或干涉蝴蝶的决定，她只是很客观的指出了这个被蝴蝶所忽略的后果，而事实上，蝴蝶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之前的决定——虽然小事情上会经常的犯迷糊，但在大是大非上，不得不说蝴蝶还是拎得出轻重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能被允许组建这样的私人势力，终究还是离不开政府的默许的，像个守财奴一样贪小利而违大义，这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要说明的是：这同样也是梁洁絮的意思——提醒蝴蝶是一回事，这只是表明她的立场，而怎样的决定才是对蝴蝶和她最有利的，她自然比蝴蝶看得更清楚。

    说白了，如果这次的事件导致蝴蝶的存在真的曝了光，别说什么九头蛇，连蝴蝶自己恐怕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反过来，若是能在这件事情上立下大功劳，就算这刚有起色的九头蛇全砸进去又怎么样？看在蝴蝶的面子上，国家难道不会给他补偿？到时有了政府更大力度的支持，谁还能阻挡九头蛇的崛起？

    “这件事非比寻常，我必须亲自过去指挥。”

    让蝴蝶意外的是，在俩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之后，梁洁絮竟然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不认为这个任务会有多大的风险，毕竟只是收集一下情报，但蝴蝶却还是本能的产生了抗拒：“不去不行吗？又不是多复杂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

    抱着蝴蝶，梁洁絮娇笑问道：“你是在担心我？”

    蝴蝶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情的。”

    梁洁絮开心笑着，先是亲了蝴蝶一口，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只是不想让人因为这件事怀疑到九头蛇的来历，所以有些工作还是亲自去安排才放心。”

    蝴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在梁洁絮的坚持下，最终也只能点头：“要不我跟老吴他们说一声，让他派些人保护你吧？你这样一个人出去，我还是不太放心。”

    梁洁絮想都没想便一口拒绝，还给了蝴蝶一个白眼：“你傻啊，政府的人再好，能有咱们自己的人用得放心吗？别担心了，人手我不缺，我这次过去也不是打打杀杀，就是下个网而已。”

    蝴蝶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无奈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可要当心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马上回来，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人不出事才是最要紧的。”

    ******

    视线再回到深圳。

    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用肥皂几乎把身上的皮都给掇掉了一层，这才勉强把身上那股子鸡屎味给洗掉，连日的紧张和劳累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释放了出来，以至于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的俩人都没有了寻欢作乐的兴致，随便裹了件衣服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稍微缓了一口气，樱子扭头好奇的看着金正旗挂在胸前的那块用塑料袋小心密封着的电路板，这东西哪怕是在洗澡的时候，金正旗都不肯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可见其重视程度，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也就是他所说的那件‘证据’了，只是与她所想的却似乎有所不同——在此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那应该是一份类似于机密档案的胶卷之类的东西呢。

    “这就是你说的那件东西？”

    “嗯。”

    金正旗犹豫了一下，或许是之前那段共患难的经历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戒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默许，樱子好奇的拿起那塑料袋，半透明的塑料薄膜使得里面的东西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大体的外形和结构还是能看出一些来，与自己所知的一些设备器材作了一些对比，樱子发现在记忆中根本就找不出与之类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趁着金正旗的心情似乎不错，樱子决定多套取一些情报。

    不过这一次，金正旗却并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但就在她以为这次的试探又要无功而返之时，却听金正旗透着几分异样的语气轻声说道：“这是一件非常非常先进的设备，它的强大，绝对超出了这世上任何人的想像。”

    心中一动，樱子一个翻身，**着上半身搂住金正旗，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轻笑道：“强大？能有多强大？这东西看起来好像也就是一个电路板吧？”

    金正旗摊开右臂顺势将她搂在怀中，带着几分得意的问道：“知道美国的超级计算机吗？”

    樱子愣了一下，迟疑的点了点头：“听说过，据说那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不过这跟你的这件东西有什么关系？”

    金正旗得意的一笑，缓缓说道：“这块板子，不算它里面储存的那些资料，光是它的计算性能，就超出了美国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十万倍以上。”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樱子是真的吃惊了——中国所公布的那台超级计算机，虽然在一些国家的层面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对于她这种级别的间谍而言，却还不足以接触到这类信息，所以，在这她看来完全就是一个颠覆常识的答案，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故意拿这种鬼话来嘲弄她……但金正旗的表情和眼神，却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对她的惊讶和怀疑，金正旗似乎并不意外，有些感慨的叹道：“说真的，别说你不相信，我当初刚接触到这件东西的时候，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检测到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测试，得出的数据都不得不让我相信这的确是事实，但即便如此，足足有半个多月，每次睡觉醒来，我都会怀疑脑子里的那些记忆会不会是一场梦。”

    樱子越听越是心惊，从金正旗的神情中她几乎可以肯定，金正旗是绝对没有说谎的，而且她相信金正旗也绝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因为他不会不清楚，要是敢说谎，哪怕是出了国境，那后果也不是他一条丧家犬所能承受的……但，这样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间谍，樱子虽然不是计算机的专家，但她至少也清楚能被称为超级计算机的设备有多强大，先不说其计算的性能，单是体积至少就相当于好几十台大型的货柜，如果金正旗手里的这块板子真有他说的那样神奇……不，甚至不需要那么强大，哪怕它的计算性能只是能达到美国超级计算机同等的水准，都意味着它的技术水平至少要超出了美国数十年，而美国本身就是计算机领域里的霸主，中国能有这样的技术？

    “这东西是哪来的？”

    惊讶过后，樱子从心底涌出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的高估了金正旗手中底牌的价值，否则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背叛组织，但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她人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真要是这样的东西，那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会为之疯狂的，这可比一份难以确认真假的情报值钱多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谍中谍

    这个东西哪来的？

    是啊，同样的问题，金正旗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他不敢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保密等级，哪怕是在那个最高等级的零号基地里，这也是一个禁忌。

    但是，恐怕所有接触过这件东西的人，都会在心中产生同样的疑问吧？一件明显超出了人类当前最高科技水平的造物，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落入中国手中？在这背后，又究竟还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秘密？

    “别问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沉默了半晌，金正旗并没有用‘不知道’来回答怀中女人的疑问，也没有刻意的编造什么谎言，只是很含糊的敷衍了过去，但那明显带有误导和暗示的话语却证明他哪怕是在此时此刻，其实也并没有完全被美色迷晕头，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与戒备。

    樱子没有追问，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很清楚什么叫欲速则不达，金正旗既然已经明确的表示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那么如果她穷追不舍，那只会毁掉维系在两人之间的这点脆弱的信任，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也不是怎么柞干这男人身上最后的一点价值，而是要怎么逃出中国，毕竟，哪怕是再怎么值钱的东西和情报，如果不能安全的把它们带出国境，也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境？”

    果然，金正旗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这也正是他刚才为什么会主动泄露这零号文件的一些信息的原因。

    樱子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晚上，就会有船来接我们偷渡到香港，到了那边，会有人为我们准备好一切证件和手续，到时我们就能直接飞去美国，寻求他们的保护。”

    “偷渡？”听到这个答案，金正旗似乎并没有放心，反倒皱起了眉头：“你找的人可靠吗？现在海关肯定已经加强了巡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道理樱子当然也知道，但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从她背叛组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可能再去动用组织的资源——但这些却显然不可能对金正旗说，只能继续敷衍着应道：“放心吧，我找的人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他们知道该怎么避开中国的缉私巡警。”

    金正旗当然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一个保证就真的放心，如果偷渡真有这么简单，那它也就不会如此暴利了，但此时此刻，他除了相信这个保证，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谁叫他已经亲手切断了自己的退路？到了这一步，就算明知前面是条死胡同，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前冲了。

    ******

    网已经铺下，但想要捕鱼的，却并不止一个。

    偏僻的街道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脱下了制服的朱大队长紧张的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异状，这才若无其事的走进店中，也没有跟老板打招呼，直接就进了里屋的一个包间。

    “都跟你说了，这几天别来找我，你居然还把电话打到我家里，你这是想害死我吗？”

    一进屋，朱大队长便气势汹汹的骂道。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急的吗？”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子一边起身道歉，一边陪着笑解释，半拉半扯的将朱队拉到酒桌边坐下，然后为他满上了一杯酒。

    “来，给你赔罪，我自罚三杯，这总行了吧？”

    几杯酒下肚，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朱队这才板着脸问道：“说吧，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先跟你说好，要是过关的事免谈，这几天上面正在搞行动，都下了死命令，你要是有东西想进来，最好等等，不然出了问题，我也帮不了你。”

    笑了笑，男子轻声说道：“这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不一样，不是有货要进来，是有东西要出去……你别急，听我说，我知道这事风险很大，但人家开出的价码可是这个数！这笔要是干成了，你这辈子就算是躺着吃，都吃不完。”

    看着男子伸出的两根手指，朱队顿时变了脸色，想起这几天局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上级那些不同寻常的命令，越想越是心惊，盯着男子怒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起身便要离去，头也不回的说道：“什么都别说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也不想管。”

    “朱队长，何必这么紧张呢？再说了，咱们是什么交情，那是你一句没关系就能断得掉的？别的不说，你这前前后后在我这光是收的好处费就不下几十万了吧？这要照中国的法律，该枪毙多少回？”

    听到这话，已经有一只脚跨出了房门的朱队顿时愣住，僵直着身子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男子的脸，表情变幻了好一阵，显然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也不知最后是想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缓缓的回到了座位上。

    男子长长松了口气，笑道：“这才对嘛，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谈的……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替自己和嫂子，还有你们的孩子想过退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工作虽好，但眼红的人也多，这么干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路，夜路走多总有一天会翻船的，与其等到那时再后悔，为什么不趁早给自己找条后路？这次人家开出这么高的价码，干成了这一笔，我再替你活动活动，走投资移民的路子给你全家在美国办个绿卡，到时就算国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大不了就带着一家子去美国享福，凭你这些年攒的那些钱，还怕不能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不得不说，这番话，还真是说到了朱队的心坎里，也让他一颗又惊又怕又是愤怒的心平静了许多——正如男子所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利用职务之便虽然是收钱收到手软，但要说心中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扯蛋，不知有多少回都是因梦到自己被反贪局批捕而在梦中惊醒，哪怕是藏了那么多的钱，平时也不敢拿出去花，就怕被人怀疑与自己的收入不符而引来调查，虽说目前是没有出过事，但谁又敢保证他这辈子都能这么走运？

    而且……移民美国啊！这在以前，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有人都说那里是自由的国度，是人间的天堂，虽然没多少人真的亲眼见过，但光看那些从美国走私过来的各种商品有多高档，多精美，就不难想像那里的人民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了，要真能移民到美国去生活，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而且到了美国，自己也就再不用担心哪天反贪局会找上门，也不必有钱都不敢花了。

    看他一幅意动的模样，男子决定再加点猛料，小心的在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闲杂人等后，将随身的一个装得满满的公文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犹豫了一下，朱队打开皮包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两颗眼珠瞪得几乎都快掉出来，虽然早知道这包里装的肯定是钱，但他没料到的是：这里面装的并不是人民币，而是满满叠叠的美元，还都是大额面值的。

    要知道，且不说这美元的最大面额是一百元，足足比人民币最大面值的十元高出十倍，单单就是两者的价值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国内人民币对美元的兑换价位也就是一比一左右，但谁都知道，这个价码也就是在国内自娱自乐一下了，别说出了国门，哪怕是出了银行，在国内的黑市上都没人会把这排位价当真，事实上单从购买力而言，同样的美元就要比同等面值的人民币高出好几倍。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满满的一皮包美钞，如果是换算成人民币，最起码也得相当于好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了，这在如今的中国，绝对称得上是一笔惊天动地的巨款，要知道多少上千人的工厂一年的利润恐怕也没有这么多啊，而这么大一笔钱，居然全都是给他的？

    而接下来，男子的话更是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心防：“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半……怎么样？兄弟我没骗你吧？干成了这一笔，你就完全可以退休去享福了！”

    挣扎了一番，朱队最终还是没舍得把这公文包给还回去，一咬牙，将包夹在胳膊下，起身便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晚上还是在这，等我消息。”

    看着他的背影，男子笑了笑，然后也不着急着离开，继续慢慢的享用起这一桌的美食。

    与此同时，就在朱大队长走出饭馆之时，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小轿车里，两名表情阴冷的男子一边收起监听的耳机，一边观察着他离开所走的路线，然后缓缓发动了轿车……

第三百三十二章布网

    熊老七这几天有点烦。

    虽然干的也是捞偏门的生意，但跟那些靠经营赌场夜总会和收保护费的帮会份子不同，熊老七虽然也加入了帮会，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生意人，而不是那些成天都想着怎么惹事生非的古惑仔，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相当的讨厌麻烦，不管是来自官方的，还是来自所谓的江湖的，只要是有可能对他的生意和经营造成影响的麻烦，都无比的讨厌。

    但是，正如那句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年头哪怕是做正行生意的都免不了一些是是非非，何况还是他这种偏门生意？

    走私的买卖，看着是利润大风险小，但实际上要想在这行里生存下去，不仅要打点好官方，还得小心翼翼的应付那些黑帮势力的刁难——收些保护费，偶尔偷运几个需要跑路的马仔也就罢了，时不时的还总是会有些急功近利想发大财的家伙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比如夹带些利润更高的军火，白粉什么的，着实的让人头痛。

    当然，这还不是最为难的，毕竟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而且真有实力的大帮会如果想做这些生意，也都会使用自己的渠道，在这行里最让人头痛的还是那些会让他们左右为难的事情——就比如这几天所遇到的。

    简单的说，就是有人想从他们这里打听消息。

    都知道，不管是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像他们这种干走私偷渡的‘蛇头’，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帮人偷渡和跑路其实并不是一项油水很大的业务，但这项业务却可以帮他们积攒大量的人脉和关系，特别是那些大社团里，经常都会有一些犯了事的人需要跑出去，帮这些老大解决麻烦，人家也就会给你的生意多一分关照，而要想在这一行里做大，这些人情往来就是绝不能少的。

    可是，这话反过来说，那些需要靠偷渡来出境或入境的人，往往身上也都沾染着大量的麻烦，这种麻烦有时候并不一定只是来自于官方，同样也可能是来自于黑道，官方反倒还好办一点，只要没有证据，咬死了不承认他们拿你也没啥办法，最多是生意上给你找些麻烦，但那些黑帮社团可就没这么讲道理了，他们所谓的义气和规矩向来都是双重标准的，只有对他们自己有利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这时候夹在两个，甚至是好几个势力之间，那才是最要命的——不管怎么选都会得罪人，都有可能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

    幸运的是，通常像这种极端的情况也是很少会出现的，出现了也不一定会落在自己头上，但不幸的是，熊老七现在就碰上了这样的麻烦。

    ……

    “是，是，山鸡哥你放心，要是有消息，我绝对会通知你。”

    挂上电话，熊老七叹了口气，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九个电话来，跟之前那八个一样，全都是要他留意这几天从大陆过来的偷渡客的消息的，而这样的电话，这几天他已经接了好几十个，弄得他现在听到电话铃声都有些神经过敏，几次都恨不得把线拔了才好。

    几十个电话，虽然大多数都是不需要太在意的那种小社团头目，但这其中也有一些是他绝对不敢得罪的江湖大佬，更要命的是：这次不仅连官方势力都强势介入，甚至几个大的社团还联手放出悬赏和警告——能帮他们通风报信抓到人的，赏金五百万，知情不报的，事后查出，死全家。

    老实说，这个警告完全就不合江湖规矩，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这件事情的麻烦，相比之下那赏金什么的反倒不重要了，事实上通过另一些渠道收到的消息，已经有人为这件事情开出了同样五百万的悬赏——不过单位却是美金！说实话，熊老大在这行里也算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江湖了，可这样夸张的悬赏也是闻所未闻的。

    究竟是个什么人，竟然值得这么大价钱？该不会是对面有什么高官想要叛逃吧？不过那些人想要叛逃，通常都会有国家级别的势力去接应，又怎么会用到他这种‘蛇头’？

    这样的疑问，从一开始就在心里悬着，但随着事态的升级，熊老七早已将它掐死在心底里，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表露，更别说去打听什么了，在这行里混，最忌的就是好打听，有些东西可以知道，没关系，但有些东西却是碰都不能碰，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一个能让人开出五百万美元的悬赏的秘密，想想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这种事躲都躲不及，哪能往前凑？

    说起来，这么大的事，不会真让自己赶上吧？

    就在熊老七正这样想的时候，他的马仔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对他说道：“老大，好消息，刚接到的大买卖，两个麻袋要过水，想借我们的路，愿意出这个数，但条件是必须尽快，大陆缉私那边他们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到时候只要派只船过去接人就行……嗯，老大，你怎么了？”

    马仔说得起劲，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老大熊老七的脸色已经变得跟死人一般，瞪大的双眼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紧张，就连夹在手指上的烟头掉在了身上都不知道，直勾勾的盯着他，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回过神来，熊老七颤声问道：“你说清楚，什么人要过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马仔莫名其妙，却也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答道：“老大，您忘了，咱们这行的规矩可是从来不过问人家的来历的，他们这次走的是咱们在大陆那边下家的门路，我只知道他们好像是两个人，别的就不清楚了……您要觉得这生意不合适，那我去推了它？”

    “推了也好……不，你等等，先等等，让我想想……”

    熊老七现在几乎有九成的把握敢肯定，想借他的路的这两个大陆人，绝对就是现在各方神仙都在找的人，一想到这背后可能沾染的麻烦和风险，他本能的就想将其拒之门外，但话音未落，便立刻又意识到这根本不行——有些事情不是说你不做就惹不上麻烦的，如果让那些不讲理的老大们知道了他故意放走他们要找的人，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何况，这两个人身上还有那么高的悬赏……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四点，走三号线，到时大陆的缉私船会故意给我们留出一个空档，不过时间很短，我们过去后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接人，然后在半小时内就得撤回来。”

    撇了撇嘴，熊老七有些遗憾道：“那就不能走货了。”

    马仔陪着笑说道：“是啊，不过他们开出的价，比我们走十船货赚的还多，这么肥的羊我还是头回见……说真的，老大，最近大陆那边查得厉害，我们都损失了三条船了，这要不想办法找点贴补回来，兄弟们家里可都要揭不开锅了。”

    斜看了他一眼，熊老七没好气的骂道：“是你揭不开锅吧？早叫你别去赌了，你他娘的早晚死在这牌桌上！”

    马仔难为情的笑了笑，涎着脸说道：“您说的是，我这不也是想着翻点本回来就收手么，没想到手气这么差……”

    长吁了一口气，熊老七当然不会因为一个马仔的需要就改变主意，但想了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你去准备一下，反正不用带货，晚上就开我那条快艇过去，自己放机灵点……回来别走码头，在尖沙嘴斜角那个浅滩上岸。”

    马仔乐呵呵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等他走后，熊老七将门关好，却是陷入了为难。

    规矩不规矩的，得分情况，眼下这情形他肯定是不有将这件事给瞒下来了，只是这么多眼睛都盯着这桩事，一个个还都得罪不起……说不得，也只能舍了这张脸不要，做一回真小人了。

    打定了主意，熊老七随即拿起电话：“喂，马爷在吗？我是熊七……对，就说我有事找他……马爷，您托我办的事，有眉目了，今天晚上五点左右，尖沙嘴斜角那个浅滩有麻袋过水上岸，至于是不是您要找的人，我不敢保证……您客气了，不过有件事您也得包涵，向我打听这件事的并不止您一位，我熊七不过就是跑水混口饭吃的小人物，哪位大哥我都得罪不起，所以这事我不敢瞒您，但同样也不敢瞒着他们……是，是，多谢您体谅，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挂断了电话，熊老七叹了口气，稍稍平静了一下，接着又重新拔通了另一个号码。

    “山鸡哥吗？对，是我，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今天晚上……对，就是这样，兄弟我也为难，你能明白就好。”

    随着一个个电话不断打出，本该隐密的消息，渐渐的，也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并不断的将这件事情所造成的影响扩大……

 第三百三十三章拦截

    “你确定吗……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老吴的脸色一片阴沉，几乎是一秒都没有延迟便又重新拔通了另一个号码：“空军总部吗？我现在需要马上征用你们一架运输机……对，越快越好，授权码是……”

    等他下完命令，在他身后，李悦新才凝重的问道：“怎么了？有情况吗？”

    轻轻点头，老吴对众人下令道：“所有人都准备一下，两分钟后出发，目标已经进入深圳，今晚将会偷渡到香港，在那之前，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截下来！”

    王珂惊疑失声道：“怎么可能？我刚刚确认过，深圳外围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能确认是他们吗？想偷渡到香港的人可不少，别是误报吧？”

    众人眼中也同样透出疑惑，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意外了，如果要说目标人物没有走深圳这条线，从其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了包围圈，这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在整个国家的安全系统都已经发动起来的情况下，正面从防守最严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渗透过去，甚至如果不是通过外围的线报，国安系统都不知道目标已经越过了他们的防线，这就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什么时候，中国的安全体系已经松懈到了这种地步？

    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想了想，这些部下都是知道九头蛇的真像的，也就没必要隐瞒了，老吴凝重说道：“情报是从香港传回来的，有人花了大价钱想要偷渡去香港，而且催得很急，时间也完全吻合。”

    愣了一下，张昌海一拳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怒骂道：“一群饭桶，国安的人在搞什么鬼？我看这一定是有内鬼！”

    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但神情间显然也是认同这一观点，王珂更是显得有几分尴尬与羞愧——虽然他的工作关系早已调到这新成立的神矛局，但毕竟是从国安出来的人，自己的老家捅出这样的篓子，脸上总是不好看的。

    没有人再质疑情报的准确性：想偷渡去香港的人的确很多，最严重的时候边境巡逻部队甚至每天都能抓到不少的偷渡客，但这些偷渡的人要么就是在内地犯了事，想靠偷渡出境来逃避处罚的罪犯，要么就是穷得实在受不了，听说香港遍地黄金，想出去闯一番的穷光蛋，内地的经济水平决定了这两种人都不可能有太强的经济实力，在这个时候，能花大价钱收买水客的船进行偷渡的人，除了与境外势力勾结想要叛逃的金正旗，还能有第二种可能吗？

    两分钟的准备时间显然是来不及做些什么，但好在从接到这个任务起，老吴他们就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也就是将手头联络的工作转交一下，同时整理一下文件和需要携带的装备，等这一切完成，出了办公室来到院内，专车也都已经停在面前，直接上车便可以走人。

    坐在车上，李悦新轻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在什么地方接头？”

    老吴轻轻摇头，叹道：“如果知道就好了，到时只要布下口袋等着收网就行……不过张昌海说得对，国安里面有没有内鬼我不知道，但海关缉私那边是一定有的，否则现在巡查得这么严，香港的水客没理由还敢跑过来冒险。”

    同车的赵忠义迟疑说道：“要不要请求海军的援助，让他们到时出动快艇帮我们进行围堵？”

    老吴显然已经想过这个方案，轻轻摇头：“那样就打草惊蛇了……这件事虽然是曝露了我们的漏洞，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老李，你怎么看？”

    李悦新想了想，凝重说道：“你说的对，事情到了这一步，堵不是办法，关键是怎么把人抓住，我的意见是可以分两步来走：一，马上通知深圳那边的国安和公安系统，让他们立刻对全区人口进行大规模的排查，虽然能抓到人的机会很小，但至少也可以压缩目标的活动空间，增加他们的心理压力；第二，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偷渡的时间，那么，就证明在这个时间段里面，目前的巡逻方案是肯定存在漏洞的，我们可以通知国安那边准备好，让他们临时修改方案，或许就能在海上把人给堵住，不过这样做隐患很大，因为海上不比陆上，就算发现了目标，我们巡逻的快艇也未必能追得上那些走私水客的快船，最好的方案其实还是等他们下船后动手，但这样的话……就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成功，那我们就再没有追回零号文件的可能。”

    说到这里，李悦新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更加凝重：“更严重的是：既然这个消息是从香港那边传回来的，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的曝光，虽然我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有多少势力卷了进来，但要是作最坏的打算的话，恐怕想要守株待兔的绝不止我们一个，而香港毕竟不是我们的控制区，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也无法投放太多的人手过去。”

    叹了口气，老吴轻声说道：“是啊，没有退路了……就在香港那边动手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李悦新皱眉说道：“只剩下不到十小时，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来不及组织人手……除非是动用总参在香港的力量。”

    沉思了数秒，老吴轻轻摇头：“这是一场硬仗，他们是搞情报的，怕是不行……红梅，给海军发报，我需要动用他们的潜艇，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将一支行动部队投放到香港尖沙嘴待命。”

    接到命令，韩红梅立刻打开携带的电台发出加密电报，但片刻后，收到的回复却让她的心顿时一沉。

    “局长，海军回复，他们目前离香港最近的潜艇，要赶到目的地也需要八小时，而且还不算靠岸接人的时间。”

    老吴重重的一拳打在车门上，看得出，这一切的不顺已经让他的神经崩紧到了极点。

    海军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显然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先不说潜艇上并没有现成的行动部队，还必须要先靠岸接人后才能将人送过去，这一来一去所耽误的时间绝对不止两小时，就算是按照八小时的路程计算，区区两小时的时间也根本来不及在登岸地点设伏。

    众人陷入沉默，香港说远不远，麻烦就麻烦在它并不属于中国政府的管辖区，而且英国向来敌视中国政府，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大陆的监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一支部队投放过去，还要避开所有的视线，难度太大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一支部队，其实就很适合完成这项任务，众人也不是想不到，只是都不愿说出来。

    要说在香港所能动用的武力，难道还有比九头蛇更合适的吗？这个组织的骨干本身就是以中国的退伍军人为主体，战斗力根本不必担心，而且他们也已经完全溶入了香港本地的黑帮，如果需要的话，在香港随时都能拉出一支不下二三十人的精锐行动队，而且完全不会惊动任何势力。

    二三十人，看起来有点少，但要知道，这二三十人可不是香港那些在街头巷尾靠打架斗狠拼出来的古惑仔，而是真正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并且都上过战场玩过命的铁血老兵，加上九头蛇庞大财力支持所能提供的强大武装，这支部队现在的战斗力就算在高手如云的中国陆军集团里，也是相当于精锐王牌侦察连的水准了，若非如此，九头蛇又怎能压服那香港几十万的黑道帮会？

    更重要的是，执行这种伏击的任务，其实也用不了太多人，二三十人差不多就已经是极限……但问题是：九头蛇并不是中国政府的力量，而是蝴蝶自己的私人武力，这种涉及到国家安全的重大案件，政府方面漏洞百出，要靠人家来提供情报已经够丢脸了，若是连行动都要由九头蛇来完成，那简直就跟把脸扔在地上用脚踩一样，他们这些人就真该用泡尿把自己淹死算了。

    就在这时，赵忠义突然说道：“蝴蝶不是曾经带过一批潜水工具过来，我们也已经仿制成功了吗？要不干脆就从珠海过去怎么样？”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愣，想了想，老吴发现，这似乎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偷渡到香港，最麻烦的一点就在于怎么避开香港海上和陆上的巡逻力量，特别是登岸时，要知道香港可不像大陆这么地广人稀，那边的海滩沿岸几乎都已经被开发出来，很少是没有人烟的，人蛇的船可以偷渡靠岸，是因为他们早已打通了当地的关系，可大陆这边的船要想过去，想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潜水的工具的话，那这一切问题就都不存在了——蝴蝶带来的那些潜水工具比这个时代所用的要先进不少，虽然仿制的性能有所降低，但也足以避开香港的那些水警了，据老吴所知，海军当初在拿到这批装备后，所组建的那支潜水部队驻地就在珠海，让他们来执行这项任务，绝对是再合适不过。

    李悦新显然也认同了这一方案，补充说道：“我看这方案可行，另外，还可以让潜艇提前赶到附近海域，完成任务后直接就从海上撤离。”

    老吴轻轻点头，韩红梅立刻又再次打开了电台……

第三百三十四章你们是猜不到结局的

    夜色已深，海上一片宁静，除了阵阵的潮汐声，几乎就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蓝色的海水在幽冷的月光下泛出点点的星光，倒是别具一番诗意……可惜的是，通常能欣赏到这种美景的人，往往都不是什么诗人，因为会在如此深夜于海上泛舟的人一般都只有两种：偷渡的水客，与抓偷渡的水警。

    轻微的马达声从海面上传来，一条被漆成了深蓝色，几乎与海面溶为一体的快艇就像幽灵般在海面划过，留下了身后两道长长的涟漓。

    看着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海岸陆地，快艇上两名水客马仔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看到陆地，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突破了大陆缉私巡逻船队的封锁圈，虽然只成功了一半，还得接到人后安全的返回香港才算真正完事，但这至少证明了他们的下家并没有骗他们——如果每次出海都能像这次一样有内线提供的情报，那这‘跑水’简直就比捡钱还容易啊，可惜怎么早没想到这办法？

    “小心点，别撞到暗礁。”

    紧张的盯着水面和周围的环境，马仔提醒着舵手，像他们这种水客，显然是不可能在那些环境优良的天然港口去靠岸的，为了避免被巡逻的水警发现，或是被岸上的缉私队设伏，他们选择的靠岸点往往都是在那些暗礁密布，普通船只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增加了他们本身行船的风险。

    舵手倒是很轻松，一边掌着舵，一边低声应道：“放心吧，鲨鱼哥，这条水路我都跑过几百趟了，闭着眼都能走到岸，而且咱们开的这是快艇，吃水又不深，出不了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鲨鱼倒也觉得在理，放松了不少，笑道：“不出事就好，大陆的缉私最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鬼，跟疯了一样抓人，我们都连翻了好几条船了，不过这趟货要是能跑下来，分的钱也够我们吃一阵了。”

    迟疑了一下，舵手面色带着几分凝重的说道：“鲨鱼哥，别怪我多嘴，我怎么感觉大陆人发疯似的在找的人，就是我们这趟要接的？不然的话，这也太巧了……”

    鲨鱼不以为然，随口应道：“管他呢，做我们这行的只管收钱跑水，谁管他过路的是哪路神仙？再说，大陆人的事关我们屁事？要不是他们抓得这么紧，人家也未必会出这么大价钱。”

    笑了笑，舵手笑道：“这倒也是……不过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知道咱们这行最忌的就是卷进那些官面的是是非非里，这两人要真是大陆政府拼了命要抓的人的话，弄不好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鲨鱼冷笑：“能有啥麻烦？大陆仔难道还有本事跑到香港来抓人？”

    舵手看着年青气盛便不将大陆放在眼里的鲨鱼，苦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继续争辩——鲨鱼这般年纪的香港人，常年在港英政府刻意的宣传下，向来就看不起大陆，但舵手的父亲当年却是一名逃亡到香港的国民党低级军官，言传身教之下，使得他比周围的人更清楚香港人眼里那个贫穷落后土里土气的大陆政府实际上是个怎样可怕的怪物。

    不过，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舵手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的确是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否则别说是他，连这鲨鱼哥回去后也是没法交差的……想横了，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去顶，他不过是一个挣扎在阴沟里讨口饭吃的水客而已，犯得着担这份闲心？

    不一会儿，船靠近岸边，岸上很快也亮起了一道手电筒的微光，闪烁了几下，确认与暗号相符后，舵手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过去。

    来了，终于来了！

    看着缓缓靠近的快艇，金正旗只觉得一颗心跳得飞快，直到现在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会如此的顺利，眼看着马上就能离开这片国土，摆脱这朝不保夕的恐惧，甚至都有些等不及让船靠岸，便急匆匆的从藏身地走了出来，向着海滩走去。

    在他身后，樱子与蛇头倒也没有阻止，同样也跟了过去，在蛇头与船手完成了接头，并支付了偷渡的款项后，金正旗与樱子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这艘通往自由世界的快艇，在蛇头的挥手祝福下，驶向大海。

    坐在船上，鲨鱼好奇的打量着这两名偷渡客，光看外表，就能感觉出这两人与他平时所见的那些大陆人的不同：女的不用说，虽然刻意的打扮得土里土气，但那精致的五观和妖媚的气质却是瞒不过他这双老江湖的眼的，这样的女人要是在香港，就算是当个港姐也是足足有余了。

    事实上，在鲨鱼看来，这个女人是一点也不像大陆人，他所见过的大陆人大多都有些营养不良的症状，就算不是面黄肌瘦，皮肤看起来也绝不可能这般的水灵，尤其是这气质，若是换身好点的衣服，简直比那些港姐明星还有腕……相比之下这男的倒的确像是从大陆出来的，不过与那些普通的大陆仔似乎也有所不同，哪怕是这副落难的模样，身上这股子官味也是隔老远就能闻到。

    可惜了……

    忍不住又看了女人一眼，鲨鱼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几十只耗子在上窜下跳一般。

    在香港，长得漂亮的女人基本上还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有钱人和黑老大瓜分了，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种烂仔去接手，夜总会虽然也有好货，但那种地方也不是他这种人消费得起的，唯一能让他有机会玩到这种极品货的，也就只有像这样在‘走水’时碰碰运气了……记得上一回弄的那个大陆妞还没这么‘正点’，可惜这次老大发过话，说这次的货非比寻常，不给乱来，否则，是怎么着也得尝个鲜的。

    与此同时，坐在船舱里的金正旗却是不停的回头，望着那渐渐消失的大陆线，心中可谓是百味交集，既有脱离危险的喜悦和轻松，也有从此沦为丧家犬，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但更多的，却还是为自己此情此景的处境而涌上心头的悲哀。

    希望……未来真能如这个女人所说，可以享受自由世界的富裕和阳光吧，只是此生此世，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被自己抛弃在国内的妻儿。

    数十分钟后，眼看着香港的灯光已经浮现在海面上，可是还没等金正旗来得及庆幸，却只听得坐在船头的鲨鱼哥一声低骂：“见鬼，怎么会碰上水警？快调头！”

    “前面的船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马上停船接受检查，警告！马上停船接受检查！”

    扩音器巨大的警告声从前方传来，前方与左右漆黑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几盏炽亮的探照灯，同时，强劲有力的发动机轰鸣也随之响起，几艘带有香港水警标志的巡逻快艇飞快的包抄过来，分明就是守候已久。

    “妈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连条子都勾来？”

    鲨鱼哥怒骂了一声，却是顾不上多问，指挥着舵手猛打方向盘，试图逃出水警巡逻船的包围网，可是就在他们调头的这点时间里，水船的巡逻快艇已经冲到了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位置，闪亮的灯光下甚至都能清楚的看清那些香港水警的面孔了。

    “怎么办？鲨鱼哥，油料已经不多了，看样子是逃不掉啊。”

    就在舵手紧张的询问对策的时候，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条巡逻艇上，一名水警突然端起步枪对着他们前方的水域就是一段点射，轰鸣的枪声顿时将所有人的脸色都吓得一片惨白。

    “停船……妈的，这帮条子疯了。”

    如果水警没有开枪，鲨鱼哥或许还有心要拼一把，但对方既然敢开枪警告，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说白了他这走私偷渡又不是多大的罪，就算被抓最多也就是关个一年半载的事情，出来又是一条好汉，犯得着拿命去拼吗？

    “不能停船！不能停船啊！我不能落在警察手上，帮我逃走，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闭嘴，他妈的这次被你害死了！”

    一巴掌将惊慌失措的金正旗扇倒在地，鲨鱼哥咬牙怒骂道——到了这一步，他哪还会猜不出香港的水警之所以会堵在这，就是为这两个人？本以为是笔有油水的好买卖，没想到会连自己都搭进去。

    舵手此时也熄了发动机，在探照灯的锁定下举起了双手，看着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这条走私船，与船上的四人，水警巡逻艇的船头，一名身着西装的英国男子嘴角浮现出得意的微笑，对身旁的水警警司微微点头。

    “是他们，这次辛苦你们了。”

    华人警司陪笑应道：“哪里，都是为女皇效力……说起来，这两人是什么人啊？居然能惊动你们军情局出面抓人？应该是那边的大官吧？”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总之这次能顺利的抓到人，你就等着升职受勋吧……”

    话音未落，身旁一名水警突然惊‘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海面叫道：“快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顺着水警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光线不好，只能看到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浮起，警司打了个手势，探照灯光立刻照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猎杀潜航

    在探照灯光的映射下，海面上的那个奇怪的物体露出了它的真容，圆圆滚滚的躯体中央竖立着一个扁平的，如同烟囱般的柱形物，通体漆黑的外壳使得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海上幽灵，甲板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正在跑动中的人影在操弄着什么东西。

    “快躲开！”

    当看清那个物体的模样后，西装楚楚的英国绅士便再也顾不得形象，满带惊恐，声撕力竭的发出警告，而此时，周围的水警却还在发愣——他们虽然也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但理智和惯性的思维却让他们一时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更别提作出正确的反应了。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水警，平常也就是抓个走私赶渔船什么的，最激烈的时候也不过是与海上的水客和海盗来场枪战追逐戏，至于说面对潜艇时该怎么做……这教官根本就没教过好不好！

    是的，此时此刻，出现在海面上的这个奇怪物体，正是一艘体型巨大的潜艇，虽然看这外型似乎有些老旧，好像还是二战前的型号，但这才是最要命的——要知道，在二战后，随着各国海军技术的不断发展，潜艇的作战已经变得更加专业化，大多都已经取消了水面武装，但这些旧型号的潜艇上，却依然是装备着甲板炮和高射机枪的！

    果然，英国绅士的话音未落，潜艇上便闪出了两团火光，还没等水警们反应过来，距离走私船最远的一艘巡逻快艇便在一声轰鸣中葬身火海，同时，在它的左侧还溅起了一团巨大的水柱。

    这下，就算没有人提醒，水警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慌乱的调转尾舵，同时拼命的将发动机功率推到最大，总之是有多快就开多快，只求能快点逃离这要命的地方。

    可是这时，那名英国人却又不干了，紧抓着方向舵对水警警司怒吼道：“不能跑！那艘潜艇只有两门甲板炮，让你的人分头包过去，我们的速度比他们快，只要靠近后干掉甲板上的人，他们就没威胁了！”

    水警警司脸色发白，闻言顿时也怒了：“你他妈疯了吗？我们只是水警，不是海军！要打你去打，我是不会让自己的部下再去送死的！”

    话音未落，一把枪便顶在了脑门上，英国男子语气阴森的说道：“这不是请求，是命令！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对大英帝国至关重要，想想你的前途，还有你的家人……至于牺牲的人，我向你保证，他们会获得应有的荣誉和奖励。”

    突然面对这样的变故，周围的水警下意识的也拔出了配枪对准这英国男，但知道对方身份的他们，却显得相当茫然无措……面对着英国男子毫无退让之意的眼神与冰冷的枪口，警司脸色不断变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所有人听着，２号船跟我一组，从左侧逼近那艘潜艇，３号５号一组，从右侧包抄，靠近后就自由开火，清扫他们甲板上的人员。”

    “什么？长官，你疯了吗？那可是潜艇！”

    “服从命令……报歉，我们没得选择。”

    说完，警司也没等部下们的回应，直接就命令身边的舵手调转方向，在海面上绕过一个大圈后向着潜艇的方向冲去，而其他的巡逻艇虽然还是有所迟疑，但眼看着自己的长官都已经身先士卒，无奈之下也只得舍命相随——倒不是出于什么义气，而是他们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跑了，哪怕是回去后也是没啥好果子吃的。

    与此同时，那条偷渡船却在缓缓的向潜艇靠近——他们不是没想过要趁乱逃走，可刚发动船只，两发炮弹就一前一后的在他们船头船尾溅起了数米高的水柱，在这样明显的警告下，舵手只好再次熄火，一脸惨白的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逼停了走私船，潜艇上又亮起了信号灯，用明码闪烁着发出信号，让他们向潜艇靠近——形势比人强，在炮口的威胁下，尽管舵手百般的不情愿，也只能控制着船舵向潜艇驶去。

    也就在这时，警司所乘坐的那条巡逻艇又冲到了他们身后，站在船头，英国男子从一名水警手中接过步枪，瞄准后几次点射，在击毙了舵手之后，总算是打中了发动机，让走私船失去了动力停了下来。

    这样的挑衅自然是触怒了那艘潜艇上的官兵，炮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却并没有命中目标，已经有了准备的巡逻艇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让人当靶子打，通过之前的加速，他们此时不仅已经让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更不停的变换着前进的方向，使得潜艇上的火炮根本没办法瞄准，两发炮弹都偏离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但是，还没等船上的水警来得及庆幸，仅隔了数秒，炮声便再次响起，这一次，水柱虽然还是相隔甚远，却比之前那两发近了一些，而且炮弹的落点虽然是在船的后方，但炮弹却是擦着巡逻艇飞过去的，水警们甚至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炮弹从身边掠过带出的音啸。

    警司再次变了脸色，再也顾不上英国男子的威胁，对着舵手拼命的嘶吼道：“快转舵……所有人，马上撤离，马上撤离……”

    这一次，就连站在船头的英国男子都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料到这艘潜艇上装备的甲板炮居然会是速射型的，这种速射型小口径舰炮威力不大，但射速却很快，简直就是所有轻型快艇的克星，如果他手下现在是一支经验丰富的皇家海军，哪怕是凭着这几艘巡逻艇，也未必不能拼一把，但这帮水警显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和勇气，既然事不可为，自然也就没必要强逼着这些人去送死了。

    遗憾的是，尽管他们这次是真的想撤了，可潜艇上的炮手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射击——之前没有对他们进行追击，那是因为潜艇上的指挥官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更没有将他们视为威胁，可现在，用好听的话说，水警们已经用他们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也得到了对手的重视，而军人对对手的尊重，则往往都是通过往死里干来体现的。

    这时，水警们缺乏战斗经验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了。

    如果是有经验的海军水手，在面对敌方的速射炮火攻击时，如果要想撤退，是绝不会轻易的调头往回跑的，特别是在自己的船队已经深入对方的射界之内时，这时冒然调转方向，必然会令自己的速度大幅降低，同时在转弯时因为与对方炮火瞄准夹角的变化，在短暂的时间内形成一个近乎于静止的破绽，这在海战中是非常致命的，而此时的这支香港水警船队，便正是犯了这个错误。

    于是，就在巡逻艇转弯的同时，随着两声炮响，驾驶舱里的警司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接着便身体一轻，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中弹的时候，整个人便已经失去了意识，而他的这条船，也在爆炸的火光中化为碎片。

    炮击并没有停止，紧接着，又有两条巡逻艇在逃跑时先后被击中——在极度的慌乱恐惧之下，他们几乎是沿着直线方向一直逃命，连最基本的蛇形机动都没有进行，自然是一打一个准，到最后，就只剩下一艘巡逻艇逃了出去，这还得多亏了夜色的掩护，和潜艇上的水手并没有真的想要赶尽杀绝。

    一场实力悬殊的海战就这样结束了，结局理所当然，而这一切，似乎也就要划上句号。

    偷渡船上，看着缓缓向自己靠近的潜艇，金正旗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一方面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到了这一步，他除了听天由命，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面前的这艘潜艇并不是中国的——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艘苏联的ｒ级潜艇。

    落在苏联人手上，这并不符合他的愿望，但至少也比被政府抓回去枪毙强。金正旗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苏联人的潜艇，苏联人又是怎么得到他会在今夜偷渡的消息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拥有‘零号文件’同时又掌握着大量中国重要机密的他，是完全有底气与苏联人谈一谈条件的——毕竟他想要的并不多，无非只是一个隐姓埋名的身份和一笔足够他下半生富裕生活的钱，而他手中所掌握的这些情报，包括这份‘零号文件’，其价值绝对不是用区区的金钱所能衡量的。

    尤其是对苏联而言！

    相比之下，樱子就要惶恐得多了——跟金正旗不一样，她手中可没有什么底牌，别说跟对方谈条件，不被灭口都该庆幸了，这时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金正旗能念在俩人的感情上保下她了。

    而这时，鲨鱼哥的理智也终于陷入崩溃，看着缓缓向自己逼近的潜艇，还有潜艇甲板上那越来越清晰的士兵，以及周围正在燃烧和沉没的水警巡逻艇残骸，他猛的拔出手枪，指着金正旗怒骂道：“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老子要活不了，你他妈的也别想活！”

    枪口下，金正旗目光闪烁了一下，轻轻安抚了暗中掏枪的樱子，看着鲨鱼哥平静的说道：“他们要的是我，跟你没关系，这里离岸不远，你现在跳水走还来得及，杀了我，你才是真的走不了。”

    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还有活路之后，鲨鱼哥的理智似乎又恢复了少许，想想也觉得在理，一咬牙，收起手枪快步冲到船尾，一个猛子便扎进水中，向着岸上的方向游去。

    “哒哒哒！”

    几段短促的枪声从潜艇上传来，水面上溅起几团水花，随着身体猛的一颤，正在游动的鲨鱼哥似乎又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沉了下去，海面上也隐隐的泛起一团红色。

    对此，金正旗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老毛子既然目标锁定在这条船上，他们又怎么会允许船上的人逃走？不过对于那个小混混而言，无论他走不走其实也都是死路一条，因为苏联人是不会允许有活口来指证他们干下了这件事情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艰难的选择

    肖亚龙这一生，曾作出过无数选择，其中不乏艰难的决定，但所有的决定，却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他所要作出的抉择来得艰难，那就是：他是否应该下令击沉面前的这艘苏联潜艇？

    下达命令很简单，就战术层面而言，对方的潜艇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而且正处在已方潜艇的正前方，甚至还主动浮出了水面，只要他一声令下，对方根本不可能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除了被击沉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这样一来，既避免了关键人物和物品落入对方之手，也能给他自己从军的履历添上无比荣耀的一笔——能在任务中真正击沉一艘他国的潜艇，这对于一名海军军官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诱惑，甚至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击沉之后呢？这后果，中国是否又能够承受？

    作为一名海军高级军官，肖亚龙当然清楚一艘潜艇在任务中被他国击沉这意味着什么，不提潜艇本身的价值和上百名高级技术官兵的生命，在国际的惯例中，海军的舰艇向来都是被视为本国领土在海上的延伸的，也就是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你击沉了对方的军舰，都会被视为对当事国家领土和主权最直接的践踏和侵犯，没有哪个国家能容忍这样的挑衅，尤其当这个国家还是向来以铁血霸道闻名于世的苏联之时，想想都知道一艘潜艇的沉没会让他们何等的愤怒。

    是的，从道理上说，这艘苏联的潜艇的确是侵入了中国的领海，而且还真在意图夺取中国的重大机密，中国就算将其击沉，也是有理有据的——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道理并不是那些国际法则，而是最＂ｃｈｉ　ｌｕｏ＂裸的弱肉强食，所谓的道理和法律，都只有在强者愿意坐下来跟你讲道理和法律的时候才会有用，而一旦把对方的潜艇击沉，也就意味着双方都没有了退路，那时，再谈什么国际法，就只是一个笑话了。

    摆在肖亚龙面前的，无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他选择下令击沉这艘苏联潜艇，那么就有可能引发中苏两国的全面战争，这毫无疑问会给当前的中国带来灭顶之灾；可如果坐视不管，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和物品就会落入苏联人之手……他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被上级点名必须要除掉的叛徒掌握着什么样的机密，但仅从上级给他的授权和命令中就不难感受到这两者的重要性有多大。

    上级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哪怕是所有人死光了，也必须要保证除掉叛徒，和摧毁他所携带的那件巴掌大小，看起来无比精密的电路板块——尤其是这块电路板，必须要万无一失，保证亲眼看到它被摧毁才算完成任务！

    肖亚龙不是没有执行过机密任务，但令上级如此紧张和重视的机密任务，却还是第一次碰上，在他看来，哪怕是与两弹一星工程相关的核心文件的重要性恐怕也不过如此了，所以此时此刻，他才会如此的纠结，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权衡两者的轻重。

    更要命的是，此时苏联的潜艇已经离目标的小船越来越近，如果现在不动手，等他们将目标带上船，那时就算想打也打不了了——此项任务，最关键的就是要保证摧毁那块电路板，但如果目标被带进潜艇内，就算击沉了潜艇，也不能保证电路板就一定会被摧毁，事实上在潜艇外壳的保护下，这块电路板能完整保存下来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到时潜艇沉在这香港附近的海域里，那不等于就是将东西送给了英国佬吗？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主动攻击，但以威慑的手段迫使苏联潜艇放弃任务，然后押着它离开，但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只能将目标留在这里，任由他脱离掌控……但这样，至少还有机会让已经偷渡登岸的行动队赶过来清除目标。

    “打开声纳，锁定他们，上浮到攻击位置！”

    再三权衡之下，肖亚龙最终还是决定冒一回险，毕竟就算是击沉了苏联的潜艇，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确保摧毁零号文件——消灭叛徒倒是不难，难就难在东西在叛徒手上，狗急跳墙之下，万一叛徒将零号文件扔进海里，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与其冒着跟苏联开战的风险去赌一把，还不如将任务交给更专业的团队去完成。

    听到命令，部下们立刻便开始执行，随着一道道开关被切换，坐沉在海底的潜艇也瞬间就活了过来，尾部的螺旋桨飞快的旋转，带动起水流将海底的泥沙冲起，同时也推动着潜艇向上游去，而舰首发出的声纳，就如阵阵的鼓点般沉重的击打在不远处的苏联潜艇外壳上，顿时引发了舰内的一阵慌乱。

    潜艇在水下作战，声纳就等于是它们的雷达，而声纳也有主动和被动之分。

    所谓的被动，就是跟人类的耳朵一样，通过监听周围海水里传来的声纹震动来绘制周围环境和物体的技术，它可以发现对手，却不具备太强的攻击性，而主动声纳，则是在监听之余，同时还发出一道强烈的声波射向目标，通过音波的反射来更加精准的锁定目标的方位信息——通常而言，它都是为鱼雷提供引导的！

    所以，换句话说，对于潜艇而言，被对方的主动声纳照射，就等同于一个人被人用枪顶住了脑门，无论他们接受过怎样严格的训练，无论他们的潜艇多么的先进，一旦遭遇这种情况，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生死已经不再由自己掌控，而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潜艇内，苏联舰长又惊又怒，他知道自己是大意了，可谁能想到在这香港的海域下，竟然还坐沉着一艘潜艇呢？只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虽然他不认为对方有胆量敢开火，但同样的，在这绝对不利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再去挑衅对方的底线——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呢，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打出苏联的国旗，又是在他国的领海海域，甚至还刚刚干翻了几艘港英政府的水警巡逻船，人家就算开火那也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所以……尽管很不甘心，他还是不得不命令部下停止了前进，然后，便试着开始调头。

    “嗵嗵嗵！”

    潜艇刚刚转过了一些角度，舰舱内便突然传来几声巨大的闷响，强大的水压甚至让一些阀门都开始漏水，而那沉闷的声音也更是震得人一阵阵的胸口发闷双耳轰鸣。

    舰长苦笑——试探失败了，他本想借着调头的机会看有没有可能趁对方不注意，将舰首对准对方的位置，这样的话，虽然不能移开对方的枪口，但至少可以将单方面的胁迫变成双方相互的暴力平衡，但对方却直接用这种暴力的方式作出了回应，这高频的聚向声波就是潜艇之间通用的最直接的警告。

    声纳员捂着耳机说道：“声纹对比确定了，是中国的潜艇，编号１０７。”

    “107，ｒ级……这潜艇还是我们卖给他们的。”舰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对部下下令道：“走吧，方向公海，上浮前进，这局是他们赢了。”

    “我们把他们教得太好了。”站在他的身边，政委轻叹着说道。

    想了想，苏联舰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轻轻摇头：“不，是他们学得太好了……可惜了，他们本是我们最好的学生，一直都是。”

    政委提醒道：“这不是我们该评论的，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写报告吧。”

    半浮在海面上，苏联的潜艇就这样不快不慢的向着公海方向驶去，在他们身后，肖亚龙指挥的潜艇却是丝毫都不敢大意，时刻保持着最佳的攻击距离和角度与其同步前行，他知道，尽管面前的这艘苏联潜艇看起来已经打消了反抗的念头，但只要给他们哪怕是一丝的机会，这群疯狂的毛子也绝对会放手一拼，所以，哪怕再怎么想停下来，将那个近在咫尺的叛徒绳之以法，将那件至关重要的零号文件进行回收，他也只能放弃。

    “给行动队发报，通知他们计划有变，另外，把目标现在的坐标发给他们……希望还来得及。”

    肖亚龙不是没考虑过直接击沉那艘小船——是的，这根本没什么难度，就是一发鱼雷的事而已，数百公斤当量的鱼雷绝对可以保证把整条船连同上面的人炸得连渣都不剩，但问题是，他不能确定爆炸的威力是否能彻底的摧毁那块小小的电路板，而一旦发射鱼雷，也就意味着这些爆炸后的残留物都将在这个位置沉入海底，到那时，要想进行打捞和确认就只能依靠专业的打捞船了，而偏偏这片海域目前是划归于港英政府管辖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干脆留着他们，反正行动队距离这个位置也不是很远，交给他们去解决把握反倒更大些。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差点被截糊

这就是香港啊？

    伏在海水里，仅露出半个头的王大有好奇的望着岸上的景色。这里地处偏僻，四周都没什么建筑和人烟，但远处依然可以看到那一栋栋高楼和几乎将天空映亮的灯光——这样的景色和繁华，是来王大有从未见过的，这也使得他越发的对这座城市产生了好奇。

    难怪那么多人连命都不要，非得往这跑……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应该，但王大有还是有些理解那些人的选择，因为同样是来自于贫困农村的他，实在太清楚挨饿受穷的滋味是多么的难受了，所以，当眼前出现了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希望时，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为此不惜一切，哪怕是背景离乡，哪怕是背叛生养自己的祖国，也要去拼一把吧？

    要是能上岸去看一看就好了——看着那灯光中映射出的高楼大厦，王大有真的很好奇：这个被无数人传说得好像遍地都是黄金的香港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这块被洋人占据的国土，为什么能如此的繁华？而自己所热爱的祖国，又什么时候能够也变得像这座城市一样，能建起这么多高楼大厦，能在哪怕是深夜之后，也依然是这样的灯火辉煌。

    “注意，有人入场。”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示警，王大有心中一惊，立刻将所有杂念排出脑海，并将氧气管含在口中，然后缓缓下沉，直到整个头顶都沉入海平面以下，而与此同时，特制的耳机里依然还在传来岸上潜伏的队友所通报的情况。

    “发现七人，四人配有长枪，三人持手枪，动作专业，其中有六个都是洋鬼子，以岸边礁石为中心，十点钟方向两人，七点钟方向一人，九点钟方向三人，另有一人在山坡支高点。”

    见鬼，这绝对是冲着目标来的啊！还好事先在岸上设了暗哨，加上这新配发的防水通讯器，否则这要是打起来，要是没个准备，弄不好还真得阴沟里翻船。

    数秒后，耳机里传来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王大有仔细的倾听着，不敢漏掉一丝细节，因为这是他的队长在制订作战计划，分派各自的战斗任务，因为水中不方便说话，所以只能采用这密码的形式传达命令，但水压的干扰使得声音十分模糊，如果不注意听，很容易就会对命令形成误判。

    命令的内容并不多，王大有很快也就确定了自己的任务——因为位置靠右，他被指派负责在开战后压制七点钟方向的那个目标，回忆了一下之前所记忆的地形，估算出了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一百五十米左右，这让他稍稍安心，因为这个距离还算是有利的，远了的话，步枪精度下降，难以形成压制效果，近了，身在水中没有掩体又会相当不利，只有在一百多米的距离外，借助这昏暗的夜色和海面作掩护，才会让对手难以发现和锁定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大有便一直静坐在海底中，同时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模拟着战斗的细节，包括在战斗打响后，该如何举枪瞄准，前后脚该如何站立，如果出现意外，该如何应对……几乎每一种情况都会在脑海里演练好几遍，以保证在战斗打响后，自己可以发挥出最高的战斗效率。

    紧张是肯定紧张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从军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但内心更多的却还是兴奋与期待——身为军人，战场才是他们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舞台，每天在海水沙滩泥浆里摸爬滚打，把自己累得跟条狗一样，练出一身的伤痕累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吗？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目标为什么还没有到来？

    就在王大有还在疑惑着事情是不是出了意外之时，耳机中突然又响起一串密码。

    “情况有变，接海豹命令，目标在海上遭遇拦截，现位于西南方向约五海里位置，为一小型快艇，命我部立刻前往该处，不惜一切继续完成任务。”

    地点变了？

    听到这段命令，王大有不禁一愣，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同时，也令他的心为之一沉，因为照命令所述，目标此刻可是在海上，而他们却是一条船都没有，总不能就这么游过去吧？

    好在队长很快就作出了决定，耳机中传来命令：“沿海岸往右两公里是一个渔船码头，去那里借船。”

    得到命令，王大有丝毫都没有迟疑，一个翻身便顺着水流向右侧游去——此时岸上还有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份子在埋伏着，当然不能惊动他们，好在这夜色昏暗，只要往前游个几百米再上岸，也就能避开这伙人的视线了。

    接下来的行动倒是进行得还算顺利，在游了数百米后，王大有与队员们纷纷上岸，好在这时已是深夜，又地处偏僻，倒也没被人发现，两公里的负重越野对于他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仅花了不到十分钟，一行人便到达了队长所说的那个渔船港口。

    不出意外，港口里果然停着十几艘渔船，但要命的是，不远处还有一群渔民正在走来，原本想要偷船出海的计划是肯定行不通了，但他们特殊的身份又决定了他们是绝不能在当地人面前曝光的，一时间，就连一向多谋善断的队长都为了难，偏偏时间又不等人，时间紧任务急，而且照这情况越拖下去人只会越多，根本就没有时间让他们去想一个周全的办法。

    情急之下，王大有看了一下自己与队友们的打扮，心中一动，也顾不得多想便举起了枪，这一举动却是让身边的队友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枪口一把按住并怒斥道：“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王大有甩开他的手，再次举枪，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开枪，把他们吓走！只要不说话不照面，没人能认出我们是谁！”

    愣了一下，一旁的队长虽感觉这办法还是有些不妥，但还是点了点头，并叮嘱道：“把枪口都压低些，千万别伤了人！”、

    “明白！”

    应了一声，王大有几个点射，子弹瞬间就打在渔民们身前不远的沙地上，枪声的轰鸣与沙地上溅起的沙柱顿时就让这些渔民吓得神魂出壳，不过一个个反应倒是十分的迅速，在受到攻击的同时便都不约而同的拔腿就跑，甚至还懂得利用周围的地形和物体进行掩护……想想这年头香港的治安和海上横行的海盗，这样的表现放在他们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问题解决，虽然手段有些粗暴，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见没有渔民受伤，人都已经跑远，留在船上的也都熄了灯火放下布帘，显然是表示自己绝不当目击者，一行人这才站起身来，迅速的冲向港口的渔船，并从中挑选了三艘看起来马力最为强劲，速度也最快的小型快艇。

    上船前，队长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根金条压在了拴船的木桩下——这是行动前为防万一，部队上级特批给他的应急经费，虽然并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但从小所受的教育和身为共和**人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有损于军人荣誉的事情，就算没人知道也不行，因为这是原则。

    因为枪声的原因，远处的街道上已经可以听见警笛的声音，不过这时，行动队队员们早已经驾驶着快艇驶向大海，本来这时候应该也有人通知了水警的，但附近的水警船队之前就早已被上级派来的人调空，这使得王大有他们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就轻轻松松摆脱了岸上的视线。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放亮，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露出了朝霞的光影，因为在海上没有明显的路标，所以队员们也只能按照之前潜艇所通报的方向一路搜寻着前进，也好在大海上视野开阔，没开多久，便看到了一艘小船孤零零的漂在海上，虽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目标，但还是立刻分头包抄了上去。

    也就在这时，王大有也同时发现了在他们身后，竟然正有几条快艇正在高速驶来，空中更是出现了一架直升机的身影，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其目的都不用猜了，急忙用对讲机将这一情况通报给队友的同时，王大有也急忙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开火，驱赶他们！”

    为防意外，队长并没有直接下达攻击指令，但也授权开枪，事实上这既是警告，也是试探，如果只是凑巧误入这片海域的民用船只的话，听到枪声自然就会避开，但若是连枪声都赶不走，那自然就是来者不善，也就没必要再跟他们客气了。

    得到命令，王大有与另几名队员立刻瞄准那几条船的一侧扣动扳机，子弹打在海面上，快艇马上开始了蛇形机动，却依然没有改变航向，紧接着艇上同样也响起枪声——这就没啥可说的了，也不用等队长再次下令，王大有瞬间就调整了枪口，对准其中一条快艇就连续几个点射，双方就这样连个招呼都没打，便闷头闷脑的打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英雄有泪

    情况非常危急！

    这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虽然比王大有他们落后了一步，但他们的交通工具却要比行动队所征用的渔船先进得多，不说天上那架直升机，就算是快艇，使用的也都是大马力的专业级赛艇，与王大有他们这仅仅只是加装了一个大马力发动机的改装快船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从他们可以直接在香港获得这样先进的交通工具，甚至是直升机来看，就算不是港英政府的人，在香港至少也拥有着极强的势力，这与身份特殊完全不能见光的行动队相比，又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根本不怕拖延时间，甚至还能调来支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抢先了一步的原因，王大有他们现在占据着有利的位置。

    随着命令一道道下达，三艘渔船一边不断的开枪压制，阻止对方靠近，一边则拉开队形，以渔船为火力点，形成了一条长达两百米的封锁线，以防止对方利用其速度的优势绕开自己抢先接触目标，同时，船上的队员也分成了两组，除了驾船的舵手，每条船分别有两人在船尾与敌方的快艇进行交火，剩下的一人则在船头位置进行防空射击，因为目前来说，这架拥有空中优势的直升机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枪声并不激烈，双方虽然都装备有火力强大的自动武器，但在射击时却都是采用的单发，连点射都很少，但这反而是这场战斗变得更加的凶险——只有老兵才会懂得如果在战斗中保持火力压制与弹药消耗的平衡，因为他们不需要像新兵菜鸟那样通过疯狂的火力输出和连绵不断的射击来维持自己的勇气，单发的连续射击使得他们的每一发子弹在出膛时，都能保持相对较高的精准度，所以每一声枪响，对敌方而言都意味着一次生死之间的考验，这也使得交火才短短的半分钟，双方便都出现了战斗减员，而彼此的船身上，更是布满了弹孔。

    空中的直升机试图靠近，一侧的舱门已经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坐在舱门口，持枪对着海面的渔船开始点射，因为有水面溅起的水花作为参考，所以尽管直升机晃动很大，其射击的精准度还是相当高的，并且每次射击的落点都会距离目标更近一些，相比之下，渔船上的还击就要显得无力多了：无论是海浪的颠簸还是直升机不断作出的变向机动，都会给射击造成极大的干扰，而更要命的是，因为是对空射击，就算子弹射偏了，也不会有落点告诉他们应该如何调整自己的瞄准预判，所以射击时只能凭经验进行修正，甚至扩大预判瞄准的范围，以牺牲火力密度的方式来增加命中率，不过效果么……只能说是比纯粹的‘随缘’要好一些吧。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掌握了绝对的优势，事实上，现在的主动权反倒是在王大有他们这一方，因为此时，他们距离那条小船已经越来越近，而对方在战斗中的优势又没有大到可以在他们靠近小船前将其歼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的作战目的并不是获取金正旗身上的物品，而只是要将其销毁，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要一接触到目标，就能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完成任务，到那时，对方就算再能打，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这一点，对方显然也考虑到了——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王大有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担负着什么样的任务，但只要是敌对的势力，一旦让目标人物和物品落入对方之手，也就意味着自己将完全失去主动权：不管是不是中国人，拿到东西的人被逼急了，来个一拍两散都是很正常的行为，包括他们自己如果是处在这种情况下也同样会这样干，所以，就算明知危险，直升机上的枪手也依然不停的催促着驾驶员将飞机靠得更近些。

    直升机不断贴近着渔船，随着距离拉近，枪手射出的子弹也是越来越准，渔船上先后又有两人中弹倒下，但随着距离拉近而令命中率得到提升的却并不仅仅是他们，在换上一个新的弹夹之后，带着队友牺牲的怒火与多年军中苦练的射击技术，王大有突然一个翻身，将枪口对准了空中的直升机，然后在短短的十秒不到的时间里，就用几个长点射将弹匣中所有的子弹全射了出去。

    行动队此次任务中配备的是苏制ａｋ４７步枪，不过子弹却是用的国产通用７.６２毫米口径的钢芯被甲弹，这种子弹完美的体现了中国军人对武器威力的痴迷，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穿甲性能够强，甚至比某些专用的步枪穿甲弹还要厉害，一百米内，就算是汽车的发动机一枪下去也能在上面钻个眼，而这一梭子三十发子弹扫过去，虽然有一半以上都落了空，剩下的就算射中，也大多都只是射在了机身上并不重要的位置，但还是有几发子弹打中了要害，其中一发，甚至直接射穿了飞机的控制台。

    这下问题可就严重了——如果是专业的军用直升机，重要部位肯定都是有装甲保护的，所以步枪打飞机什么的肯定只能是个笑话，但问题这只是一架普通的民用直升机，而且还是只能乘坐两名乘员的轻型直升机，你能指望这种飞机上会有什么装甲防护么？别说什么装甲了，为了最大限度的减轻重量，连外壳几乎都只是一层纸糊的铁皮，这种连小刀都能捅穿的东西，对上可以轻易打穿几毫米厚的合金钢板的钢芯被甲弹，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直升机的发动机里先是冒出黑烟，接着便开始失去平衡——在所有飞行器的种类里，直升机的这种飞行结构本来就是最不安全最不稳定的，它不像固定翼飞机，哪怕失去动力或结构受损，只要主体结构不坏，就依然能凭借机翼的浮力进行滑翔和迫降，直升机所有的升力和对平衡的控制都是来自于它那套复杂至极的机械系统，整套系统哪怕是出现一丁点的故障，都有可能导致飞机在空中失去动力或平衡而坠毁，何况现在还是被子弹直接击中了要害？

    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直升机打着旋的坠落海中，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甚至都能清楚的听见机上乘员那惊恐的尖叫，王大有的眼中透出一丝复仇的快感，接着便又立刻趴回到船尾，在更换弹夹后又继续向着身后的敌人射击。

    失去了空中的威胁，行动队的压力一下减轻了许多，但这时，左侧队友的那条渔船却突然被子弹击中了发动机，失去动力的渔船很快就停了下来，变成了敌人的活靶，在队友边续中弹之后，仅剩的那名队员也只能跳水逃生，虽然是捡回了一条命，却立刻被甩在了身后，不可能再参与战斗了。

    只剩下两条渔船，已经不可能再维持这么长的防线了，就在王大有心急如婪，想着该怎么阻止对方的快艇从那道缺口绕过去之时，耳机中突然传来队长的命令。

    “二组，你们去完成任务，我来拖住他们！”

    愣了一下，王大有本能的想要请求自己留下，但还没等他开口，队长的船已经调转航向，一下与他拉开了距离，冲向正从左侧绕行的那三条快艇。

    没得犹豫了，王大有心如刀割，他知道面对三条船的围攻，队长和船上那些战友怕是凶多吉少，但军人的职责却不容许他有丝毫的迟疑，立刻便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但手中的枪，却依然不断的向着已经越来越远的敌方快艇射击着。

    一条快艇像是被命中了油箱，突然燃起了大火，但剩下的那两艘却反而横下心来，放弃了快速绕过渔船的打算，一左一右的向着不断变换航线，阻挡在他们前方的渔船包抄过去，以交叉火力向着渔船展开了猛烈的扫射。

    王大有站起身来，怒吼着向敌船倾泄子弹，可惜，这时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远，虽然并没有超出步枪的有效射程，但在海浪的颠簸下，即便是他这样的特等射手也只能靠蒙……在弹雨的扫射下，他看到队长渔船上一个个队友不断倒下，看到渔船被打成了筛子模样，看到队长支着受伤的身体将一枚手雷甩向靠近自己的快艇，将其炸翻，然后又被身后的敌人击中，最后依然拼着最后的一口气，拉动渔船的船舵，撞向最后那艘敌人的快艇，与其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燃烧的火球。

    王大有跪在船上，号啕大哭，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痛恨自己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开了那么多枪，为什么就没有早一点干掉这些敌人，为什么非要让队长牺牲生命来掩护自己，十三名队友一起出征，到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却只剩自己这条船上两个人还活着，还有一个落在海里生死未卜……这都是他几年来一起在训练场摸爬滚打朝夕相处的兄弟，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一起出征时还好好的，还开着玩笑说回来也可以跟人吹牛，说是去过香港了，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渔船终于到了浮在海上的那条小船旁边，王大有提起枪，不等船停稳便一个箭步跃了过去，这一刻他已经忘了什么任务，他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叛徒所引起的，如果没有这个叛徒的叛逃，他和他的战友们也就不必来执行这项任务，队长和那些兄弟们也就不会死，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要把这枪里所有的子弹都打在这个叛徒的身上，让他来偿还这一切。

    但是，就在王大有调转枪口对准船舱之时，却一下愣住了，因为……船上根本就没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得失之间

    怎么会没人呢？

    王大有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茫茫的大海上再没有其他的船只，而船尾的尸体和周围海域里那些水警的浮尸，漂在海上的船板木块，都可以证明这条船就是目标所乘坐的偷渡船，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和代价，队友们才掩护着他到达这里，可为什么船上会没人？那战友们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王大有不甘心的在船上又搜了一遍，只不过，这小小的快艇显然不可能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夹层，为防意外，他甚至干脆用刺刀撬开了一块船板，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隔舱完全就是空的，而整艘船上，也没有任何与他要寻找的‘零号文件’相似的东西。

    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升起，远处，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一些船影正在出海，王大有恨意难平，近乎失控的对着周围的海面瞬间就扫空了一个弹匣，但这显然于事无补，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已经丢失了目标，而且，也不可能再有时间让他们再扩大搜索的范围了。

    “怎么办？”

    剩下的那名战友茫然问道，按情况，既然任务已经失败，那他们现在就应该考虑撤退的问题了，但这样的结果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

    深吸了几口气，王大有往自己脸上浇了几捧海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的观察船上的痕迹和分析目标可能的去向——从接到命令，他们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整个时间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如果算上他们发现这条浮船的时间，也就是说，目标脱离视线的时间空档实际上就只有二三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有船比他们先到一步接走目标，否则，过来的这一路上是绝对会遭遇的——除非接到人后，对方又原路返回了国内，但这显然不可能，无论是那个叛徒还是其他势力的人，都不可能会干出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

    那么，结合这些推理，基本就可以肯定，目标人物是应该没有得到外部势力的帮助的，也就是说，他绝不可能逃远，应该就还藏身在这附近……但问题是，这茫茫的大海上毫无遮掩，周围就只有这一只孤舟可以容身，目标也不可能有专业的潜水工具让他能藏身于海底，那么人呢？他还能藏在哪？

    王大有首先就想到了船底——普通人，或者说大多数人如果要在海上躲避搜索的话，都会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一招，依托船只藏身在水底，既能避开搜索的目光，又能在对手离开后迅速回到船上……但是，当他跳进海中在船底转了一圈后，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回到船上，王大有或许是被海水泡过的原因，虽然并没有发现，但燥动的情绪却反倒又平静了许多，他再次认真的思索自己到底有没有漏过什么疑点，也就在这时，一具随着海浪在海面微微浮沉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果然，最显眼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么？

    视线缓缓扫过四周的海面，那一具具身穿香港水警制服的尸体突然变得无比刺眼，王大有向战友打了个眼神，同时不动声色的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叛逃的叛国者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在脱离监控的这半个小时里，虽然他没办法利用这艘已经失去动力又没有船桨的小船到达岸上，却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自己隐藏起来，以避开可能出现的追杀，而在这大海上，又不可能有什么地方给他藏身，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将自己伪装成尸体，然后混在这周围的浮尸之中，用这种鱼目混珠的方法来瞒天过海——不得不说，他真的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可惜，这个办法只是利用了人们的思维误区，一旦被识破，也就无所遁形了——要分辨一具浮尸是真是假，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只需要看一下尸体是面朝上还是面朝下，就能瞬间排除一半的选项：尸体不需要呼吸，所以那些面孔向下的浮尸就不必再看了，肯定不是要找的目标，再考虑到目标要进行伪装，首先就需要先找到一具水警的尸体，还得脱下他的外衣，甚至还得利用船上的重物将尸体沉入海底，这一切行动都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游太远，范围应该就在这半径两三百米之内。

    再想得深一些，在这海上哪怕是随波漂浮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目标无法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获救，所以肯定会作好长时间泡在海里的准备，这样一来，他肯定会选择藏在那些漂浮的木板周围，因为一旦避开了追杀，这些木板很可能就能救他的命……这样一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尽管已经锁定了怀疑的目标，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王大有却并没有急于声张——如果只是要干掉叛徒，当然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几枪扫过去，管他是真是假最后都会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但理智回到心中后，他已经记起了此次任务的首要目标并不是除掉叛徒，而是要绝对保证销毁叛徒所携带的‘零号文件’，只有在确保‘零号文件’彻底销毁的情况下，才能给予叛徒应有的惩罚。

    队友调转船头，王大有也似乎像是已经放弃的样子坐回到船头位置，他们的船并没有直接向着那怀疑的目标驶去，而是刻意的错开了一些角度，在靠近到一百米之内后，才一边降低油门减少噪音，一边重新调整航向，向着目标的位置驶去——这样做，是为了给目标造成一种他们正在远离的错觉，因为目标现在是面朝天空浮在海面上，视线根本就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船只的位置。

    双方距离不断接近，本来一切顺利，可没想到就在渔船距离目标已经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时，金正旗竟然动了起来——或许是真的相信追兵已经远离，又或许是漂浮了太久，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他先是在海里竖起了身体，然后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似乎是想观察一下追兵有没有真的远离，可就在这一转头的瞬间，看到的却是已经离自己只有咫尺之近的渔船，和王大有那双杀气腾腾的双眼。

    金正旗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从王大有的眼神表情和气质上，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想得到他的人很多，但想杀了他的，会用这种眼神来看他的，除了他所背叛的祖国，根本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王大有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他反应却非常的迅速，立刻就将枪口对准了金正旗，但考虑到零号文件还没有问出下落，却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是喝令着金正旗不许妄动，并试图将他带上船来进行审问。

    金正旗当然知道被抓后会是什么下场，也猜得出王大有没直接杀他的原因，事实上他早已经作好了准备，面对不断逼近的渔船，他挥舞着手中的零号文件，疯狂的威胁着：“别过来！把枪放下！听到没有！否则我就把这东西扔进海里！”

    王大有愣了一下，在这个距离他虽然有绝对的把握一枪毙命，但中枪后，金正旗手里的东西却肯定会落进海里，这要是沉下去，那可就麻烦了——上级要求的是必须绝对保证要彻底的销毁零号文件，这东西既然这么重要，掉进海里也是能被打捞上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这么做！

    无奈之下，为了避免刺激到金正旗，王大有只得示意队友将船停下，并举枪厉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你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金正旗当然不会答应，对已经绝望的他来说，手里的这份零号文件就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和救命的稻草，何况他心里也非常的清楚，以他所做出的事情是绝没有宽大的可能的，所以根本就没理会王大有的警告，一边拼命的向后游去，一边则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零号文件作出威胁，一时间，却还真是让王大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渔船的右侧，同样扮成水警浮尸的樱子却是暗中的将藏在水下枪口对准了船上的王大有，只不过，她显然低估了一名海军陆战队两栖作战部队精英的专业素质——尽管她已经很小心的将自己伪装成浮尸的模样，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如果连一具尸体和活人都分不清，那王大有这些年在军营里吃的苦可就真是白瞎了。

    事实上，王大有早就已经发现了樱子的异常，只不过因为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金正旗身上，才没顾得上处置她，而有了防备之后，她这些小动作又怎能逃过王大有的双眼？就在她将要开枪的瞬间，王大有身后的战友却抢先一步调转了枪口，对着她的胸口便是一个点射，溅起的血花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这个在国际情报界也算小有名气的妖艳女谍绝望的挣扎了一下，便缓缓的向下沉去。

    要命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却让并没有受到攻击的金正旗变成了惊弓之鸟，也不知是绝望下的疯狂还是失手，他在猛的一颤之间，竟真的挥手将零号文件给甩了出去，王大有顾不得多想，瞬间一枪就将他爆头，却还是晚了一步，东西已经掉进海里，并迅速的向下沉去。

第三百四十章那一尺的距离

    击毙了叛徒之后，王大有一秒都没有迟疑，反手将枪一扔，一个纵身就扎进了海里——水的阻力很大，不是重量和密度特别大的东西，落水后下沉的速度都不会很快，所以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只要动作够快，还是有希望能将它截住的。

    但要做到这点，却远比想像中的更加困难。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海水里的可见度不够，哪怕是在十米以上光线较好的水深里，超过五六米的距离后景物都会变得相当模糊，到十米外几乎就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而王大有入水时距离零号文件的落点却有二十多米，这也就意味着他在入水后，就只能凭借自己的方向感和对距离的估算来调整自己下潜的方向和搜索的范围，更要命的是，目标在海水中还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不断的下沉，如果他不能将搜索的误差范围控制在数米的半径之内，也就意味着他将错失这最后的机会。

    王大有拼命的游动着，为了潜得更快些，他几乎排空了自己潜水服上的安全气囊——这在潜水中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因为他背上的氧气钢瓶等于就是一个巨大的铁块，如果不靠潜水服的安全气囊里的空气所提供的浮力来抵消钢瓶的重量，那么潜水员就会像称砣一样沉向海底，而实际的潜水中，潜水员下潜的速度也是有极为严格的限制的，因为人体对水压的适应是需要一个过程，如果下潜的速度过快，巨大的水压很快就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伤，严重的情况下，几秒就足以让人失去意识。

    作为海军部队里的两栖作战精英，王大有的潜水能力自然是专业级的，但即便是这样，如此快的速度下潜也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但此时却已经顾不得了，他的整个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将掉进水里的零号文件给找回来，必须要亲眼看着它被销毁才能放心，否则……那么多人的牺牲，就全都白废了！

    双耳的鼓膜传来剧烈的痛疼，胸口也开始发闷，呼吸变得困难，即便是大口的吞吐着高浓度的氧气也无法缓解这种不适——王大有知道，这代表着他已经到达了普通人所能下限的极限，也就是水下十米左右的距离，没有经过长时间专业潜水训练的普通人，就算身体素质再好，到达这个深度也会变得相当的难受，哪怕再往下多潜一米，都会出现致命的危险，而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根本就到不了这里，一般来说五六米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但是，这还不够！

    隐隐约约，王大有看到了自己的前方有一个细小的黑影正在下沉，那相隔的距离和下沉的速度让他的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立刻崩得死紧——太快了！也太远了，这样的距离和深度，他已经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自己的极限下潜深度，也就是十七米的水深内将它截住，而一旦超过十七米……

    根本没时间去想后果，在发现目标的同时，王大有便再次拼尽全力加速游动，同时，也一口气全部排空了潜水服的所有气压——一瞬间，只感觉背上的钢瓶突然好像变重了好几倍一般，巨大的重量直接就压着他沉向海底，同时，耳朵的剧痛也再次加剧，已经痛得好像整个头都像是要被压炸一般。

    很危险！非常危险！这种情况在潜水训练时，教官是一遍又一遍强调过无数次的，但王大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他不能停，如果不能保持这种极限的速度，他根本就没可能追上那沉得越来越快的零号文件。

    拼命的吞咽着口水，拼命的憋气让头部充血，王大有用尽了所有办法来缓解水压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他这时的下潜深度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十五米，本来这样的水深对他来说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因为下潜的速度过快，身体完全来不及适应，双耳中已经开始渗出丝丝的鲜血——这代表着他耳朵的鼓膜已经被压穿，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但是，他依然还在不断的冲刺！

    再快一点，再坚持一下，只差一米了！

    此时此刻，王大有已经完全把所有潜水的安全守则抛到了脑后，在他的意识里，已经只剩下眼前的那个零号文件，他与文件之间已经变成了近乎垂直的角度，这也意味着他几乎是在以垂直的角度向下深潜。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目标都变得难以识别，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水压影响了自己的视觉神经，还是因为深度已经达到了阳光都难以透射的距离，或者两者都皆有之，他只知道，自己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从一米，到半米，到只剩下几乎是触手可及的一尺，战友们用生命为代价也要销毁的目标，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手边，只要再快一些，马上就能抓到了！

    这时，王大有下潜的深度，已经到达了二十三米，已经远远超过了专业潜水员在不穿戴抗服服的情况下，所能下潜的最深深度，这已经不是用危险所能形容的了，对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潜水员而言，这种行为都只能用自杀来形容。

    巨大的水压已经破坏了王大有的神经和呼吸系统，令他整个人的身体机能都在陷入崩溃，按正常的情况而言，他其实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但他却还清醒着，这完全就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王大有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停止了运动，他以为自己在游动，在加速，那其实只是他大脑产生的幻觉，他之所以还在下潜，那不过就是在钢瓶与身体的重力下正在沉没而已。

    很近了，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抓到了……可是，为什么手没动？

    我在做什么？这是哪？为什么这么黑？

    黑暗……眼中已是一片黑暗，王大有保持着下潜的姿势，他的手却与零号文件交错而过，却没有丝毫的动作，隐约中，他感觉这不对，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但究竟是什么，却已经记不起来，巨大的困意让他的大脑根本无法再维持哪怕最基本的思考，整个人的灵魂就像是坠入了深渊，完全被黑暗包围，就连时间的流逝仿佛都已经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回归虚无。

    不能睡！醒来！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瞑瞑中，好像在声音在呼喊，吼叫……王大有猛的睁开双眼，瞪着通红的血丝，他终于看清了已经快要贴到他胸口的那个塑料小包，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使命——拼尽最后的意志，他一把将零号文件抓在手中，然后死死的捂在胸口，同时，另一只手则打开了潜水服的充气阀门。

    压缩空气充进气囊，急剧增加的浮力抵消了氧气瓶的重量，王大有的身体终于不再下沉，然后慢慢的，在气囊的托浮下，保持着最后那一刻身体蜷曲的姿势，向上浮去。

    海面，战友早已经急红了眼。

    王大有下去的时间太长了，而时间每拖长一秒，能找到零号文件的可能性就会减少一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就跳进海里去看看情况，但一来这没什么用，二来，船上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另一名落水的战友还离得远，正在慢慢游过来，他这要是下去，那水面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了，这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久啊？就算找不到，这时候也该上来了吧？

    正犹豫着是否应该下水去看看时，数十米外的海面上突然浮起一个人影，从熟悉的潜水服上，战士立刻就认出了那正是之前下水的王大有，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王大有浮在海面上居然一动不动，脸色顿时大变，急忙调转船头驶了过去，手忙脚乱的将王大有给拉上了船。

    可惜的是，已经迟了……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甲板上，看着怒目圆瞪却带着一丝欣慰笑容的王大有，战友哽咽着想为他合上双眼，但抹了几次，闭上的眼睛却又再次睁开。这时，他才发现王大有紧捂在胸口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好不容易从遗体的手中取出塑料袋，打开后，看到的是一块与命令的描述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电路板。

    “任务完成了，大有……我们回家！”

    手掌再次抹过双眼，这一次，王大有的眼睛终于合上，表情似乎也变得安详。

    片刻后，接回了落水的战友，带着仅有的几具能够找回的尸体，满是弹孔的渔船在升起的朝阳中向着大海的方向驶去，在他们身后，是一艘正在熊熊燃烧的孤舟，火焰吞噬了被砸成碎片的电板与芯片，也吞噬了导致这一切意外和不幸的元凶，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这里划上了句号。

    但是，真的会这样轻易的结束吗？

    不过，这已经不是正在归家的战士所需要关心的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各方云动

    发生在香港的这场海战，当天就震惊了世界——一艘不明国籍的潜艇居然潜入到英国管辖的海域里，公然袭击，或者说屠杀了数十名水警，击沉多艘香港水警的巡逻船只，这已经不是用恶劣所能形容的，事实上往严重了说，这已经可以直接理解为不宣而战的战争行为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中国——虽然中国极力否认，但在某些势力的推动下，这笔糊涂账依然被扣在了中国的头上，其实事实是怎么样的根本就不重要，那些人只是需要有一个借口来向中国施压，比起中国人在这起叛逃事件中所曝露出的种种疑点，以及他们极力想要隐藏的那些秘密，一群殖民地的公务员的死活谁会关心？对英国而言，他们甚至都从来没有把这些‘二等公民’当成过自己人。

    中国当然不会承认这种无端的指控，但要命的是，美国却又出具了中国的某艘潜艇当日曾出入香港附近海域的声纳监听数据，这无疑让中国越发的陷入了被动，因为中国根本就解释不了自己的潜艇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更没办法去指控这一切都是苏联人干的——在这个时候再把苏联搅进来，不仅于事无补，反倒还会进一步增加自己的压力，毕竟老毛子一向都是不怎么讲理的，何况没有证据，谁又会相信你的指控？

    压力当然很大，甚至可以说，在外交方面，中国几乎是面临了自改革开放以来最严峻的形势，但令高层感到欣慰的是，至少最大的危机已经被消除，尽管在这件事情中，各国或多或少的都得到了一些情报，越发肯定了中国手中还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个秘密具体是什么，影响又会有多大，却无人知晓，他们只能凭借一些线索和推理来猜测这很可能是有关于主神空间的信息和秘密，所以在整体的战略上，这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加大了中国手中的筹码。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联合国大会上，当各国列强几乎一致的对中国口诛笔伐，恨不得要再来一次八国联军‘维和’之时，代表着各方势力的使节和说客私底下却是联络不断，各种暗箱操作和黑幕交易着实给中国的外交人员和政府高层们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政治’。

    所谓的秘密当然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在公开的联合国大会上还是在台下的接触中，中国方面都坚决的否认了各国对自己所作出的种种猜测，坚称自己绝没有隐瞒什么‘对人类文明发展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秘密’，当然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估计是谁也不会当真的，只不过为了平息整件事情所造成的影响，同时也为了分化和瓦解这针对中国的政治联盟，私底下却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在各国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其实也明白，对于中国这样的大国，一昧的强逼也是没有用的，虽然没有得到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但得到中国政府在进一步开放投资环境和进口商品关税等方面一系列的让步承诺后，也就渐渐转变了口风，将这场本来足以引发一场战争的风波给轻轻揭了过去。

    当然，表面的风波是平息了，但私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不管是公开的逼迫还是私底下的交易，其实都只是一种试探，对各国势力而言，他们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中国所作出的这些让步，而是中国如此不惜一切所要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目前来说，最主流的猜测就是当时中国所丢失的很可能是一份包含着重大划时代意义的技术资料，而这份资料极有可能就是来自于那个神秘的主神世界，能让中国如此紧张，这份代号为‘零号文件’本身的价值不言而喻，而更为关键的是：在美国和苏联都只能凭借一些偶发事件得到了一点残破不堪的主神物品之时，为什么中国竟然能获得这么多有价值的，而且还是完整的装备与资料？这个秘密才是各方势力最想知道的！

    鸡蛋虽然美味，但再多再好的鸡蛋，又怎么比得上拥有一只可以不停下蛋的母鸡？

    不难想像，虽然叛徒已经伏诛，遗失的文件也已经销毁，但这次差一点就成功的叛逃事件却等于是给各国政府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任何国家任何政府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金正旗并不是中国的第一个叛徒，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进一步加大对中国方面，尤其是政府高层的情报渗透，那么早晚有一天，中国所掌握的那些秘密，终将会成为自己的——之前逼迫和诱使中国在经济与投资领域作出那么多让步，除了现实利益方面的需求，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只有一个敞开国门的国家才是最好渗透的，而且，如果能通过这些经济政治的手段一步步掌控中国的经济命脉，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于中国是否能凭借着这些超时代的技术和设备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在短时间内就将国力提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步，进而成为继苏联之后的又一个威胁，这个问题各国高层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他们的国事顾问和技术权威对此意见都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嗤之以鼻——会这样想的人，只能证明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科学，更不懂什么工业！

    凭着几份先进的技术资料和一台超强性能的计算机就能让一个落后的国家实现跨越式的发展？你知道一个国家要实现工业化，以及要提升自己的工业水平，需要跨越多少的障碍吗？技术和知识的壁垒那只是最基本，真正要命的反而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资料和图纸，而是你是否具有承载和实现这些技术的硬件基础和人才储备，就拿最简单的机械加工而言，为了将零件加工的精度控制在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毫米以内，现在这些工业强国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消耗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那是以百年为单位来计算的，没有这数百年无数精英的一代代努力，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被称为国之重器的这些高精度机床？

    事实上，这些被各国严防死守的高精度机床还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工业国家真正的底蕴，并不是看他是否拥有这些机床，而是要看他是否能制造这些机床，以及是否能不断的研发更好的设备和技术，说到底，一大批掌握着最尖端的科技知识的高级工程师和科学家，以及数量更加庞大，以百万为单位计算的各行业高级技术工人群体，这才是构筑一个工业强国的真正基石，而这样的基石，就算你能打破知识和技术的封锁，没有以百年为单位的几代人的发展和努力，也是根本不可能拥有的。

    中国虽然也是一个大国，甚至也拥有相对完整的工业体系，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时机，这个国家至少在一百年以内对美欧各国都是不可能构成实质的威胁——除非他们是主神的亲儿子，能让主神不计成本的对他们进行大量的包括各种先进技术和重工业设备在内的援助输出，再给他们至少二三十年和平发展的时间去安心种田，他们才有可能成长为一个足以威胁‘世界和平’的强大存在。

    这不是自大，而是自信，正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国家，正因为他们这些白种人引领了整个人类近代科技与工业革命的发展，所以他们才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文明’这两个字的份量，一个强大的工业国家不是靠几项先进的技术和几件黑科技的产物就能催生的，知识的积累，人才的培养，设备的制造，产业的规划，市场的容量，源材料的供给，缺了任何一环，所谓的工业都只是一个笑话，这些先进的技术资料和黑科技设备可以成为科技的助燃剂，让一个工业强国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动力，但前题却是你必须得先拥有一台发动机，否则，再先进的助燃剂也只能被用来照明取暖，而无法转化为真正的综合实力。

    正是在这种自信之下，列强各国才默许了中国的沉默……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很幸运，因为如果中国的国力更强一些，或许他们就不会再这么自信，也不会再给中国机会了；反之，如果中国的国力没有现在这样强大，那贪婪的列强也是绝不会跟一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弱鸡玩什么政治游戏的，谈判桌上要不到的东西，他们就会直接在战场上去拿。

    中国方面，虽然好不容易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关，却也因这件事情被敲响了警钟，它同时也让中央高层们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们所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蝴蝶虽然让他们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但这个未来却并不是预言，更不是绝对的，蝴蝶的出现，的确是帮中国解决了不少的难题，但同样也造成了新问题的产生……一句话，未来已经被改变，想躺在那份成功的经验上坐等国家强大起来的人也该醒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因为一个穿越者而被装上了赛车的发动机，虽然跑起来是很爽，但如果不加倍小心的去控制方向，那翻起车来死得也一样会很爽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蝴蝶的新计划

    香港海域里发生的这场风波，可谓是引发了各方的云动，虽然已经平息，但其造成的影响却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依然被人们所津津乐道，而作为一切事件导火索和源头的蝴蝶，却是完全没有被这场风波所影响到，除了在事情顺利解决之后，老吴曾代表政府给过他一份通报，以让他安心，对于整件事情的经过详情以及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所付出的牺牲，都没人跟他提及，所以在他看来，这也不过就是漫长人生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以他那跳脱的性格，几乎是转头就将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对蝴蝶而言，他现在的精力，却都在另一件更加好玩，也是从来没有人玩过的事情上——他想要在这个被称为文化荒漠的时代里，掀起一场浩浩荡荡的文化娱乐战争，从而打响中国文化娱乐及艺术的保卫战，甚至要发动逆袭，去攻占香港，攻占台湾，攻战欧洲，美国，让来自中国大陆的本土文化，真正的走向世界！

    嗯，听起来是不是很了不起？很高大尚？反正他当时就是这么对首长们忽悠……保证的，而首长们，虽然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他的这些鬼话，但想想，不管他最后能折腾成啥样，能用这件事把他的心给收住，让他少给国家添些乱，似乎也没啥不好的，而且，当初给他那么一个‘文化宣传工作组组长’的职务，不也是冲着他这份折腾劲吗？

    那么，为自己竖立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光荣的，甚至怎么看怎么像是异想天开的目标的蝴蝶，又准备怎么去实现它呢？

    他用的办法很简单，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要发动一场文艺创作的‘人民战争’，发动人民，引导人民，让敌人的文化作品一进中国，就陷入人民战争的江洋大海，绝对的政治正确，而翻译成后世可以理解的语言……他打算在这个时代，把后世中国最为经典的一项人民娱乐工具：网络小说，给开发出来。

    是的，你没有看错，蝴蝶，他就是想要在这个连绝大多数老百姓甚至连一台电视都没有，一台收音机都可以成为高档电器的八十年代初，在这个家用型电脑才刚刚出现，互联网甚至都还没有正式的进入民用领域的时代，去推广网络小说，并要让它提前二十年展现出自己无可阻当的气势，从而成为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最为重要的一项精神娱乐工具。

    要强调的是：他想要做的，绝不仅仅只是把后世那些成功的网络小说复制过来，然后遍地甩卖这么简单，他的目标，是要将网络小说这种全民参与，完全没有任何门坎，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进行创作的模式，在这个时代进行推广，并真正吸引和调动越来越多的本土人参与创作，从而哪怕在离开后世那些精典作品的支援之后，也能自给自足的发展下去。

    所有听到他这想法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网络小说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蝴蝶的这一想法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却绝对是瞎扯蛋——自古以来，在中国人的观念里，著书立说都绝对是一件无比神圣和光荣的事情，多少文人才子一生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能有一部书稿可以传阅于世，哪怕只是最通俗的白话小说，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写的……当然，不是说不许你写，理论上，写书这件事情并不违法，哪怕你只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半文盲，非要写本书出来装装风雅也没人会管你，但要想正式的出版，并让自己的作品广为流传，那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这种事情，也能搞‘人民战争’？你能想像那些连写个作文都只能勉强及格的泥腿杆子写出的小说会是什么样子吗？那画面实在太酸爽啊。

    对此，蝴蝶自然是嗤之以鼻——这样的质疑他一早就料到了，别说是在这个人们的僵化思想还没放开的时代，哪怕是在光怪陆离，网络小说已经火遍全国，甚至都开始对美欧等国进行逆向的文化输出的时代里，国内那帮所谓的文人不是照样对网络小说各种鄙视和贬低？事实早就已经证明，只有人民创作的作品才是最适合人民的，那些只会躲在高高的象牙塔里的假清高，也就只会打打嘴炮了，反正在他的计划里，也从来没指望过这帮渣渣能出什么力，只要别让他们给自己添乱就行了。

    不得不说，蝴蝶的这个想法的确很有超前，但要把它变成现实，有一个问题却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那就是他要怎么才能解决这网络小说创作和发售平台的技术性难题。

    所谓的网络小说，当然是依托网络而存在的，后世网络小说的创作之所以能那样红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电脑和互联网的普及让每个人都能轻易的将自己的作品通过上传到网站去跟全国的读者分享，而网络的特点又让这种分享几乎毫无门坎和成本可言，但在这个时代，别说互联网，普通老百姓家里连台电视机都还没有普及呢，他拿什么去搭建这网络小说的平台？

    不过，既然敢公开的提出这项计划，蝴蝶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点的，坐在会议室里，他此时此刻，就正兴奋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首先来说说这创作的问题，现在的出版发行，都是作者将写完的书稿交给出版社审阅，然后在确定能够出版后，才能获取相应的稿酬，这对那些出名的作家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作品是绝对不愁卖的，但对于新人而言，他们就不得不考虑如果自己付出了巨大精力和时间所创作的作品如果得不到出版社的认可，那么所有的心血就会全部白费，甚至连一分钱都得不到的可能，这无疑会极大的限制人们的创作热情，所以，这份计划的首要工作就是要替这些有志于文艺创作的作者们解决后顾之忧，要让任何一个打算写书向我们投稿的作者，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劳动会得不到回报。”

    一名工作人员举手问道：“组长，这个问题好像没办法解决吧？就算我们再怎么降低审稿的标准，也不可能来者不拒，什么书都能出版，对那些被毙掉的作品，难道我们也要给他稿费？”

    蝴蝶打了个响指，得意的说道：“你还真说对了，这正是我想说的——如果我们能够保证，只要是向我们投稿的作品，不管它的质量如何，不管它能不能通过我们的审批进行出版，都会有一份最基本的稿费可拿。当然，不能出版的稿费肯定会比能够出版的稿费要低得多，而质量好的书，稿费的标准肯定也会更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需要担心没有足够的作品可用吗？”

    众人大哗，立刻便有人提出了质疑：“这怎么可能？不能出版的书，出版社就不能获利，凭什么要给他钱？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抄点东西来骗我们的稿费，到时就是个金山银山也扛不住啊。”

    “是啊，要说降低审核的标准还可以理解，但毙掉的书也要付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到时肯定会有人来钻空子的。”

    轻咳了两声，蝴蝶倒是显得胸有成竹：“你们说的这些也有道理，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太过担心：首先，这个基本保障肯定也是有限制的，至少它必须是作者本人的原创作品，不能是直接抄袭的，其次，它的金额也不会太高，按字数算的话，我想大概每千字一块钱应该是比较合适的，而我们初审的投稿要求，也会定在三五万字左右，这样，就算是一部再烂的作品，我们最多也就是损失个三五十块钱，这点钱相对于要创作几万字小说所付出的精力而言，是算不了什么的，所以不是真正有心想要进行创作的人，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千字一块钱？这已经不低了吧？随便有点文笔功底的人，如果真要写，一个月怎么也能写个五六万字，那岂不就是五六十块钱？这都赶上国企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是啊，关键是还不需要质量，也就是可以随便瞎写，只要凑够了字数就行，坐在家里就能把钱挣了，这样的好事谁会不想干？就算有工作的，抽点时间出来也能多赚一份工资啊。”

    “真要是这样，我都想去投稿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蝴蝶不禁愕然——他以为自己的下限已经很低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经济水平。

    千字一块钱，这稿费要放在二十一世纪，哪怕是最扑街的写手都能喷他一脸口水，可他却忘了在这个时代里，一个月要是能有五六十块的收入对那些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当然，真正职业的作家肯定是看不上这点稿费的，可问题是，照他的设想，这份收入却几乎是毫无门坎的，任何人只要能写出几万字的小说，就都能来投稿，而这份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已经是不菲的收入甚至还仅仅只是被毙掉的最低保障，也就是说这钱是谁都能来拿的，这就相当可怕了。

    不过想想，蝴蝶却又觉得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要的就是能把这个时代的平民阶层发动起来，怕的就是人家不想干——有吸引力才好啊，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干？就算免不了会出现一些鱼目混珠的家伙，也当是千金买马骨了，毕竟要打破人们思想里的僵化认识，那也是需要动力的，能用这么一点钱就解决这样一个大难题，何乐而不为？

    一名工作人员说道：“如果是这样的政策，那的确是有可能吸引到大量的投稿，但这样的话，审稿的工作量恐怕会很大，文化部和出版总署的工作效率……真要进行这么大规模大批量的出版，怕是会有些麻烦。”

    蝴蝶笑了笑，说道：“这个不是问题，我已经得到了中央的授权，我们的出版和发行都将会特事特办，简单的说，就是我们自己出版和印刷的这些书，不需要走正规出版物的审批流程，只要我们自己审过，确定里面没有反党反社会的内容，没有淫秽低级的东西就行了，不过这些书也只能在我们自己的连锁书店里进行出租，而不能对外售卖，可以当成是一种内部刊物的形式。”

    “这都行？部里不会答应吧？”

    “是啊，这么干，不等于是又成立了一个文化部吗？”

    “可首长们既然作出这样的决定，部里反对也没用吧？”

    一时间，众人皆是惊疑不定，如果说之前蝴蝶的想法还只是让他们觉得荒谬和意外的话，那么这个信息就完全是在刷新他们的三观了——都是在体制里混的人，他们当然清楚这样离谱的授权对一家将要新成立的公司而言意味着什么，也更清楚这份特权背后所代表的份量，因此看着蝴蝶的目光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敬畏。

    这些人并不知道，对于蝴蝶所要求的这份授权，首长们原本是打算拒绝的，毕竟这确实违背了国家的法律，也很容易造成一些问题，但最终，却是蝴蝶所说的一番话打动了他们，从而才有了这份‘特事特办’。

    “老百姓吃饱了肚子后，肯定就会想要寻求精神娱乐，可国内的文艺界是个什么鬼样您难道不清楚？这个阵地我们不去占领，用不了多久，那些台湾，香港，美国，日本的作品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别说什么出版审批，那些东西就没几样是走正版渠道的，文化部和出版署管得了正版的审批，难道还管得了满世界的盗版？与其让老百姓去看那些加了不知道多少料的东西天天被人洗脑，为什么不让他们多看些自己中国人写的作品？至少写书的人，都是在红旗下长大的，思想和三观怎么都比那些洋鬼子要端正吧？”

    原本以为蝴蝶又是在瞎糊闹，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弄出这么一番大道理，一时间，大首长竟产生了一种：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的感觉，也是被逗得一乐。

    最后，经过再三的权衡，首长们也感觉这计划虽然有些出格，但风险却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再加上蝴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也就决定让他去试一试了——反正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真要弄出什么妖蛾子，收回这特事特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此时，会议室里，在意识到了中央首长对这份工作的重视之后，部员们也终于打起了精神，开始以更加认真的态度来面对这份怎么看怎么荒谬的方案，而经过大致的推演，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中央真给了这么大的授权，同时还能找来这么一个冤大头肯出钱投资这份计划的话，那蝴蝶这个异想天开的设想，还真是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说白了，只要钞票砸得多，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三百四十三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讲完了一天的课，梁知秋下班回家，刚到胡同口，就感到邻居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回到家中，却发现妻子并没有做饭，反倒将平时不怎么穿的那套新衣给翻了出来，正对着镜子比划，心里便猜到了几分。

    一边放下公文包，梁知秋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今天有酒吗？谁家要做事？”

    妻子头也不会的应道：“老孙他们家办酒，说是他儿子的书被出版社看上了，要给他出版，现在一家人正乐呵着到处宣扬呢，进来时你没见着他吗？”

    “哦，这倒没注意……”梁知秋没在意的应了一声，可回过神来，却是一愣，愕然问道：“你没弄错吧？是2单元那个老孙吗？我记得他儿子好像连高中都没上完吧？他也能写书？”

    妻子应道：“就是他家，要不怎么大家伙都在议论呢，开始好多人还不信，还担心他家上当受骗，可人家出版社连合同都签了，稿费也付了，这怎么都不像是骗人吧？”

    “要是这样，那应该就是真的了。”想了想，梁知秋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怪老孙这么激动，为这娃他可是没少操心，到现在工作都还没个着落，没想到这一下就出息了……对了，他出的什么书？在哪个出版社出版的？”

    妻子应道：“说是一本，神神怪怪的，老孙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那稿费倒是不低，说是按字数算钱，一千字就给十块钱的稿费。”

    千字十块钱，听到这个数字，梁知秋的心脏不由得猛的一跳——要说这价格也不算太高，像他，经常在一些杂志上发表文章，稿费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标准，甚至有时还能超过一些，但那只是一些最多一两千字的文章而已，跟至少是以万字为单位计算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而且在报纸上刊登文章与自己单独出版一部，这对一个文人而言，也绝对是不同的概念：前者只能算是光彩，而后者，却是可以称之为作家的！

    当然，梁知秋在意的倒不是稿费的高低，作为北大的历史系讲师，享受着副教授的职称待遇，他的工资并不低，也不缺钱花，这点钱还不至于让他失态和忌妒，但出版稿费的高低却也代表了一个文人的身份地位……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待业小青年，凭什么就能得到这份连他都有些眼馋的待遇？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他的这点心事自然是瞒不过妻子，回身走过来安慰道：“别多想了，照我看，老孙那孩子也就是运气好，可能刚好就是碰上个审稿不严的编辑，否则以他的那点墨水写出的怎么可能被人看上，这估计也就是一锤子的事……哦，对了，老孙好像说过，他那个出版社说是国家搞的一个什么文化试点项目，是面向全国征求作品的，只要是投稿的人，哪怕作品通不过也会有一笔保底的稿费，另外，根据作品的质量和作者的知名度，稿费也有不同的标准，他这一千字十块钱只是出版的最低稿费，以你的能力要是去写，怎么也得比他强十倍吧？”

    梁知秋闻言不禁苦笑：妻子还真是不会劝人——他堂堂一个北大的副教授，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要跟一个待业的小青年去叫劲了？心里原本也没怎么多想，只是有那么点别扭，可听她这么一劝，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去写那样的东西？”

    摆了摆手，梁知秋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心中却是在暗暗的回忆……这个出版社的章程，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的样子？该不会是前一阵在报纸上一连登了好多天广告的那个吧？

    ……

    这件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梁知秋抛到了脑后——不过是一个邻居家的孩子出了本低俗，虽然有些令人意外，但还不足以让一个北大的副教授为之念念不忘，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同样的事情居然又发生在了北大的校园：他的一名学生，居然也写出了一本，也同样通过了那家出版社的审批，获得了出版签约，并且稿费还是千字十五元的标准——这件事一曝光，直接就在整个学校引起了轰动，甚至连学校领导都听闻了此事而加以过问。

    出书，这对于北大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中国高级知识份子，尤其是文人最密集的地方，有过出版作品的人绝不在少数，但那些人多半都是拥有不菲的声望和令人尊敬的知识修养的大师级人物，至少也得是个讲师级别的高等人才，在学生时代就能写书出版的人……或许不能说没有，但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而且每一个都堪称是北大的骄傲。

    问题就在于此：如果要说这名学生是学习的优等生，又或者有什么过人的天赋的话，这个新闻或许还不至于这般轰动，但偏偏这名学生在班上却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平时理科成绩还好点，文科，特别是语文作文的水平，基本就没得过高分，以至于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根本就不愿相信，甚至还特意将他叫到办公室询问，直到这娃从家里拿来跟出版社签好的合同副本，这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现实。

    按理说，自己教的学生取得了这样光彩的成绩，虽然写的只是一本上不得台面的通俗，但好歹也是著书立传，作为他的老师应该只会感到开心和骄傲才对，但当学校的老师们在传阅了这名学生拿去送审的原稿和了解了他拿到的稿费标准后，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也夸不出半个字。

    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内容也就是讲一个生活在现代的穷小子因为一个意外穿越到了西游记的世界里，然后利用自己对剧情的了解，混进了西游的团队中，跟着唐僧一起开始漫长的打怪升级之路的故事。虽然题材有些新意，但整部书的文笔只能用勉强通顺来形容，通篇还有不少的错别字，至少在这帮北大讲师和教授们看来，这样的作品别说出版，就算当作文来打分，最多也就是一个及格，那出版社的编辑得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将这样的书给选上？

    但是，就是这么一本低劣到让他们不屑一顾的低俗，区区六万多字的开篇，这名学生不过就是花了一个月左右的课余时间来完成，就赚到了近千元的稿费……这尼玛的比一个大教授的工资都高了好几倍的有木有？

    近千元啊——在这个时代里，一个万元户就可以上中央的新闻联播当典型，一个月能赚上千块钱，这是什么概念？而且这还不是那些靠投机倒把之类的违法手段赚的钱，而是堂堂正正写书出版赚来的稿费，是绝对伟光正的收入，你让他们这些为了几十块钱的工资差别就为个职称而争得头破血流的讲师教授们情何以堪？难道说他们这些年苦苦钻研的知识，还比不上一个小屁娃的鬼扯蛋？

    别人不知道，反正那位语文老师在这之后，好几天都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不过也没人笑话她，因为大家都差不多。

    更有意思的是：按说学校出了这样的学生和事迹，校方怎么着也得好好宣传一下，可是当学校领导看过那娃写的之后，这事也就再没有了下文——领导们既没有说要怎么办，下面的老师也好似集体失忆一般，没一个人去问，虽然私底下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校园，也让那名学生成为了学校的明星人物，但在公开的场合，校方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据梁知秋判断，这恐怕是学校领导觉得要是把写出这种水平文章的学生当成了典型去宣传的话，学校实在是丢不起这人——知道的会明白这家伙其实只是北大的差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北大教出的尖子也就是这个鸟样呢，要是那样百年的校誉可就真是毁于一旦了。

    在这之后，整个北大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课堂下，利用课余时间写几乎成为了一种时尚，有点想法的学生都在尝试着自己进行创作，甚至在上课时老师们都不止一次的发现有人在课堂上开小差偷偷写书或是看书，一些神话，道教，佛教之类的，原本从来没人关心的知识突然成为了师生们讨论的热门，连梁知秋这个只能勉强算是搭点边的历史系也跟着沾了光，不时都会有一些师生向他来请教一些问题：大多是有关于一些历史名人的奇闻趣事的东西，又或者是一些与历史沾边的民间传说。

    对于这种改变，梁知秋看在眼里，却不知该作何评价，但心中却也越发的难以平静——虽说他不可能去羡慕或忌妒自己的学生，但扪心自问，要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自欺欺人，正如妻子所言，如果说连这种水平的小屁孩都能写书当作家的话，那自己这个堂堂的北大副教授，写出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比学生差吧？就算是同样的稿费标准，一个月抽空写个几万字，那也相当于自己工资的好几倍了……

    虽说这种通俗上不了什么台面，但那也只是针对一般文笔质量低劣的作品而言，真要写得好了，哪怕是神怪鬼狐的传奇也一样可以登堂入室的，四大名著不都是通俗吗？还有聊斋，说起来也就是一本市井的神怪故事集，可谁敢说人家作者就不是大文豪？

    只是，如果自己要写的话，该写本什么样的题材的呢？又不知那出版社对作品有哪些要求……这倒是要好好调查一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最合算的买卖

    短短两个多月，蝴蝶的‘欢乐书吧’就烧掉了整整两百多万人民币的资金，在这其中百分之八十都被用来在北京上海等几个大城市开设了上百个连锁租书店，以及支付印刷书籍的费用，剩下的那近两百万，则用于支付签约作者的稿酬。

    开设租书店，印刷书籍，这些费用都属于硬性开支，是怎么也省不了的，值得庆幸的是在这个时代里，轰轰烈烈让后世无数国人为之痛恨不已的房改还没有开始实行，所以哪怕是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房租成本也是低得吓人——因为披着文化部宣传工作的皮，简直就跟白送没什么区别，否则区区的一两百万，要换作是后世，怕是在三环内交间店铺的押金都不够，更别说一下就在所有人口密集区域开设上百家连锁店了，像这样的商业计划要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和上海，投资低于二十亿人家都只会当你在开玩笑。

    所以对于这点，蝴蝶是相当的满意，事实上以这么低廉的成本，如果不是一时间人手和管理跟不上，他甚至都打算直接将这连锁书店铺向全国——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特别是在那些二线中小型城市里，房租更是低得令人发指，一间可以开小饭馆的临街门面，一个月的租金只要十几块钱你敢信？再招一两个员工负责经营，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能有一百块都算是高薪了，而租书店本身就不需要什么装修和设备投入，只需要找木匠打几排书架就能开业，最大的成本也就是那些书籍，不过这些书本身就是自己印刷的，又能花得了几个钱？

    可惜的是，因为这种连锁租书店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是一个全新的事物，加上蝴蝶为了帮读者节省租书的费用，以达到吸引更多人群的目的，又将后世极为先进的‘月费会员制’搬了过来，在经营和管理上肯定得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盲目的扩张只会给自己添乱，所以蝴蝶也只能打消这诱人的念头了。

    不过，相比起他的开心和乐观，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现在却都对这个新成立的公司的前途是一片悲观，甚至都有不少人在想办法要调走，因为在他们看来，蝴蝶在某些决策上的行为，简直就是瞎扯蛋。

    具体来说，就是他对出版审核的要求之低，已经达到了甚至都不需要进行审核的地步，在他制定的那个标准框架之下，两个多月以来，公司一共收到了近四百份作品的投稿，通过审核而签约的就有一百八十三份之多，这个比例相对于其他出版社而言，已经是高得令人发指了，但问题是，被毙掉的那些作品，至少有一百多份都是因为不符合出版社所要求的题材而被枪毙的，剩下的则是涉及了敏感的政治话题……也就是说，在所有的投稿作品里，基本上只要是符合了出版社之前在征稿广告中所限定的题材和要求的作品，基本上是照单全收，都签了约。

    可问题是，这都是些什么鬼质量的作品啊？

    在编辑们看来，那一百八十三份作品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作者是连最基本的文笔功底都没有达标的，故事的逻辑性也完全经不起推敲，有些甚至根本就是毫无逻辑可言，人物刻画呆板，描写生硬，有些段落还明显存在抄袭的嫌疑，哪怕是以最低的标准来审核，这些书也是要被毙掉一大半以上的，其中真正能得到他们认可的好作品，连十本都不到。

    可是，他们如果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换来的却是蝴蝶毫无道理的训斥。

    “文笔？我是让你们挑状元吗？说过多少次了，这就是低俗，是给人逗乐，打发时间用的东西，只要文笔通顺，能把故事讲清楚就行，你管他文笔好坏做什么？故事有趣就行！”

    “不合逻辑？一部穿越时空加神话背景的，你跟我谈逻辑？那你告诉我西游记的逻辑在哪？还有封神榜，里面那些神仙法宝又是个什么原理？同志哥！我们这是在审！不是在审论文！你只需要关注这故事有没有趣，对读者有没有吸引力就行了……这书我看了下，虽然开篇没什么**和亮点，但故事的创意还是不错的，完全可以录取下来看看后续的发展，要是写得好就让他一直写下去，写得烂就让他早点结尾。”

    “我再强调一下，欢乐书吧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怎么吸引更多的作者来投稿！都两个多月了，才四百多份投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绝大多数人对我们还存在着顾虑和怀疑！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打破这写书创作的门坎，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们敢写，我们就敢出！书烂点怕什么？不就是浪费几张纸吗？值得了几个钱？只要是符合我们要求的投稿，只要文笔没有烂到连正常的都存在困难，就都给我通过！”

    所以说，什么被毙掉的稿子也会给基本的稿费，这根本就是在骗人吧？因为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毙掉任何一份稿子，完全是来者不拒啊！

    对于蝴蝶这样的乱搞，编辑们也只能这样私下里吐吐槽了，回过头还得捏着鼻子把那些不堪入目的作品全都重新列入签约的名单，然后一份份的打印合同，再看着公司的资金就这样流水一般的花出去，稍有点责任心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良心在一阵阵的抽痛……就算是公司再怎么不差钱，也没有这么个糟法啊！国家现在这么困难，到处都缺钱，为什么不把这些钱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而非得让这么个不靠谱的年轻人来白白浪费？

    这个时代的人，责任感还真不是说笑的，虽然在工作中不得不服从蝴蝶的命令，但私下里，部里领导们接到的投诉举报信却很快就压满了抽屉，虽然领导们知道蝴蝶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但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影响肯定不好，最终只好托方碧瑶来打听一下情况，顺便也劝一劝蝴蝶，让他多少悠着点，至少也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

    “亏钱？怎么可能会亏钱？这绝对是我做得最划算的一笔买卖啊！”

    正捧着一部刚刚投稿过来的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方碧瑶的询问，蝴蝶乐呵呵的答道，脸上是一脸的得意。

    “我真傻，这么大一座金山摆在眼前居然都没发现，这都浪费了多少时间？我现在是恨不得一天能有几千几万份投稿才好，稿子越多我赚得越多，我这还正打算把白金作者的计划也给弄出来，好好的培养一批大神级的写手呢……嗯，这份看着就不错，这文笔，绝对有成神的潜力，就是情节的节奏有点慢，看着像是慢热型的，不知道后面怎么样。”

    “跟你说正事呢，别跟我打哈哈！”

    对他的话，方碧瑶是一个字都不信——她自己就是出身书香世家，蝴蝶签下的那些书，质量如何怎么瞒得过她的双眼？在她看来那些至少有七成以上都是卖不掉的赔钱货，照这样的弄法，蝴蝶这个连锁书店的计划别说赚钱，不赔个精光都算是走大运了。

    “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这些钱都是你自己赚的，你想怎么花我也管不住你，但你既然是想要做正事，就应该有做正事的样子吧？那些书的质量，你真觉得没问题？”

    笑了笑，蝴蝶伸出手指在方碧瑶的眼前摇了摇，得意的笑道：“不不不，你根本不明白网络最重要的是什么——质量当然重要，但数量才是根本！我当然知道这些书绝大部分都是烂书，但那有什么关系？就算这书烂到没人看，又能花得了多少钱？千字才十块钱，印刷是用的最便宜的纸张，最便宜的油墨，成本都被压到了极限，这一百八十多本书，我只花了十几万就全签了下来，而在这其中，至少有七本都是有成神潜力的精品，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方碧瑶不解问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签这些质量不好的书？只签那些你认为是精品的不就行了？”

    蝴蝶嘿嘿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说了，网络就是一个用数量堆质量的产业，只有这种完全不设门坎，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的创作模式，才有可能会诞生和培养出一大批水平顶尖的大神级写手，要是互联网普及了，我当然不用花这些冤枉钱，但现在，也只能用这种蠢办法了，但就算是这样，这点投入相对我可能获得的回报，也完全是不值一提……别的不说，你知道在我那边的时空里，一部大卖的网络一年能赚多少钱吗？少说也是上百万，就算是质量一般的，只要有点人气，再保持每天更新的话，一年下来能赚个十几二十万的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可以说是普通得很。”

    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稿，蝴蝶得意的笑道：“我说的这还只是针对于作者的收入而言，而现在，如果我能将这个时空里的网络产业发展起来，能收集到足够多的书稿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我完全有能力自己去办一个书站，自己当老板吃大头，到时候老板是我，作者也是我，赚的钱都是自己的，谁能跟我拼成本？”

    说到这里，蝴蝶忍不住放声狂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有多开心：“你知道我签下这本有潜力封神的用了多少钱吗？千字三十块买断！这可是北大历史系教授的作品！文字功底绝对是大神级别的，光是这本书的价值，差不多就抵得上目前所有的开销了！别说这些投资到时还能通过书店的租金进行回收，就算是纯亏，对比那边的收益我也是赚大发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些书录下来后一个u盘就能带走，完全不必挤占我的运输空间，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还缺个掌舵人

    蝴蝶的话，方碧瑶完全无法理解，但她却看得出，蝴蝶并不是在信口开河，至少他自己是真的相信这些书是能为他带来巨大的利益的——虽然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利益，但正因为如此，这才更显得珍贵，也难怪蝴蝶会如此的激动。

    一直以来，蝴蝶最为头痛的就是他那极其有限的货运量，从那边过来时相对还好点，虽然带不了一些重型的设备有些遗憾，但无论是拷贝在u盘里的资料还是一些先进的电子设备和芯片元件之类的东西，同样也能将这种时空交易的奇妙之处进行最大化的利用，同时，在政府的支持和包容下，他也能轻易的积累起巨额的财富，因为他所掌握的那些超前的知识和信息，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是，在另一边的世界，他的事业发展得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因为时空的差异，这个时空里所能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对另一个时空而言都只是早就过去了几十年的陈年旧账，根本没什么价值，所以能让他带过去转化为财富的货物就只能是那些实际的物品，但即便是如此，也并不意味着他什么东西都能带，在这其中，同样也存在着许多限制。

    首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违法的货物是肯定不能有的——比如黄金，这东西的交易虽然不犯法，但那只是针对于小额的交易而言，如果你想长期大规模的出货，那绝对是会被政府相关部门找上门的；包括那些价值太过昴贵的古董也是一样，价值昂贵就意味着这东西很稀有，同时也很珍贵，而珍贵和稀少到一定地步之后，就会成为国宝，虽然私底下这类珍贵文物的交易从来就没禁绝过，但人家能做不代表蝴蝶也就能做，在那个时空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暴发户，还是最小的那种，一旦涉入到这些敏感的行业里，分分钟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不仅如此，珍贵的古董本身就是极为稀少的，虽不能说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但世上也很少能出现两件完全一模一样的，少量的带一些过去还无所谓，但大量的长期的出货，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这些古董的异常——比如，若是某位收藏家发现自己新收藏的古董与另一件已有的藏品完全一样，甚至连一些不可能出现雷同的细节都惊人的一致时，他会作何感想？蝴蝶的秘密会不会因此而曝光？

    所以，对蝴蝶而言，虽然这个时空的政府完全可以为他提供任何珍稀名贵的物品作为酬谢，但真正能让他带过去并安全的进行交易的，却只能是一些珍贵药材香料之类的，并不具备太大暴利的东西。

    当然，即便是如此，这些东西的价值相对于个人而言也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至少用于满足个人的消费是足足有余，但随着蝴蝶与这边时空交易的不断深入，他在那边所需要投入的资金也是越来越庞大，因为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资料和技术都是开源共享的，很多技术就算没有被国家管制，想要得到也得花钱去买，而且价格往往还很不便宜，再加上他定期要为国家采购的那些实物，目前来说，他的这个时空交易体系可以说已经是处于极度的失衡状态，这一边的钱多得花不完，那一边却时刻都在等米下锅，不少被政府点名想要的技术，其实买家都已经找到，就是因为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但是，就算明白了这些道理，方碧瑶还是无法理解蝴蝶的感受——不过就是一些而已，真能拥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了。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所谓的作家往往都代表着清高，虽然他们的稿费收入相对普通的工人阶层而言已经是相当的可观，但也没有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而且能拿到这种高额收入的作家也只有少数几位全国知名的大师，一般不太出名的普通作者，收入其实也就是比普通的工人稍微强点而已。

    但是，就像所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方碧瑶根本无法想像在另一个经济已经相当发达，并且十几亿国民都已经解决了温饱的中国，人们对于精神娱乐的需求是多么的旺盛，同时，贫富的差距不断扩大，生活压力的增加又使得绝大多数生活在底层的中低层收入群体根本无力去享受那些消费过大的娱乐，在这种情况下，包含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像与直指人心的爽点的网络就成为了大众们最为廉价的精神食粮，也是最经济实惠的娱乐方式——只要不是穷得连台电脑或手机都买不起的人，就都能通过这些来寻求精神上的愉悦和刺激，顺便也打发了工作之余那无聊的时间。

    十几亿人所支撑起来的市场啊！旺盛的需求催生了数以百万计的写手投入其中，而海量的作品又吸引了更多的读者加入进来，虽然在文艺界，网络依然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但事实上它所创造的经济价值和影响力，早就已经碾压了一切实体出版，站在了行业的最顶端，而这些，不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是根本就无法体会得到的。

    “对了，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正好得你去做。”蝴蝶笑过一阵之后，总算想起了正事，对方碧瑶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上的那些编辑都是从文化部调过去的，这些人水平是有，但脑子都有点僵硬，跟他们讲过好多次，可就是抓不住网络的特点，我想让你帮我去外面招点人进来，不要求文凭学历有多高……当然，太低也不行，但关键是脑子得活跃，我这里帮你准备了一些问答的题目，可以用来进行参考，这事不是很急，但最好也快些，现在投稿的人是越来越多，我这可是等着要用人。”

    方碧瑶接过问题考卷随便看一眼，好奇问道：“你不是说收到的书要越多越好吗？照你现在这样，谁当编辑，甚至有没有编辑都没什么区别吧？怎么又突然想着要招人了……还有，你这要求怕是不怎么好办，现在社会上到处都是待业青年，但要能当编辑的，至少也得是大学的文凭，这样的人才可不好找，人家都是包分配，到处都抢着要的，你就这样去招，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蝴蝶不以为然的说道：“社会上招不到，就去学校里挖，我就不信，开出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还会招不到人？”

    习惯了蝴蝶的大手笔，对他开出的这个天价工资方碧瑶倒是并不意外，却还是提醒道：“这不是钱的事，人家大学生包分配，进了国家单位，端的都是铁饭碗，就算你工资再高，也未必能吸引他们。”

    蝴蝶不屑的哼道：“包分配？再过几年，都他娘的得下岗，什么铁饭碗都没用。”

    方碧瑶无奈说道：“对，对，你什么都知道，但人家不知道啊！这么多年，上到国家干部，下到寻常百姓，人人看重的都是这些，这思想观念一时间怎么可能转得过来？工作单位可不单单只是工资多少的事，这里面还关系着将来的养老，医疗，住房，孩子的上学……很多东西，根本就是没办法用钱来计算的，至少目前不行！”

    皱着眉头，蝴蝶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但他这个欢乐书吧的注册公司本身就是一家公私合营性质的企业，文化部调派的那些人员虽然也是公务员，但那只是借调，跟他自己去招的人完全是两码事，虽然以他的能量，要几个编制什么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毕竟不属于正常的操作，而且在这种事情上去浪费自己的‘人情’，显然也太不值得。

    “工资一千，奖金另算，除此之外，愿意来公司工作的人，我可以给他免费在市区提供一套住房——不是那种几个人挤一间的员工宿舍，是真正可以居家过日子的单元楼房，每户的面积不会低于六十平米……这样的条件，应该可以招来人了吧？”

    方碧瑶愕然问道：“你哪来这么多的房子给他们？就算是政府也没有这么多空闲的住房啊。”

    蝴蝶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就建，反正现在的地价又不贵，建几栋单元楼也花不了多少钱，如果真是人才，标准还可以更高些，就算是十万的年薪再配车配房我也供得起……这件事关系重大，现在没有互联网，写书的作者很难跟读者进行互动，所以必须得有一批懂行的编辑对他们进行指导，特别是那些文化底子深，文笔出众的，这些人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那就实在太浪费了。”

    方碧瑶看着他，迟疑问道：“这件事……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蝴蝶奇怪的点了点头：“当然，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现在在那边的资金链都快断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开条财源出来，我上哪弄钱去给政府买技术买设备？你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要的东西是越要越精了，上回让我带了整整一箱的芯片回来，那一片就是好几百块钱，一箱子芯片差点把我老本都赔进去，这个窟窿我到现在都没填上呢。”

    深吸了一口气，方碧瑶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认真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去想想办法……有一个人，如果我能请动他的话，你这编辑的问题就不需要担心了，不过，我可跟你说好，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如果把他请过来，到时你这出版社里的审稿出版工作恐怕就由不得你的性子来了。”

    蝴蝶愕然：“什么人？这么牛气……好吧，如果他真要有这本事，我还乐得清闲呢。”

    方碧瑶却并没有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只是说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也不方便跟你说太多，总之你等我消息吧，要是能谈成的话，到时他肯定会跟你先见一面的，毕竟对于那些书的要求，也只有你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逼近的目标

    电影院里，正在放映着一部进口的美国警匪片，不过观影的人却很少，并不是很大的观众席位上只坐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且大多还是一些借着看电影来谈情说爱的小情侣，根本就没什么人观注电影的剧情。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

    与美国电影刚刚进入中国市场时那种场场爆满一票难求的情形不同，经过这一年左右的市场检验后，现在的美国片在中国的口碑早已是江河日下。粗制滥造的剧情，低劣的演技，恶心的台词，配合着最烂的特效，这已经成为了美国电影标签，再加上国内接连上映的几部精品的对比，特别是在全球横扫了十亿票房的‘乡村教师’，使得现在的国人几乎都对曾经无比期待的美国电影倒足了胃口，再也不愿花钱去观看……毕竟，这年头一张电影票的价格对大多数国人来说，可都称不上便宜。

    对此，美国那边的发行商自然是恨得不行——他们不是没有试着向中国人推荐那些好莱坞的精典影片，但中国人却始终只对那些低成本的烂片感兴趣，这其中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显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但面对这种卑鄙的套路，他们却无计可施，总不能说这些电影太烂，我们不卖吧？所以也只能看着这一堆堆的烂片涌入中国，然后把他们美国电影的招牌给砸得稀烂。

    美国人不是没有想过报复，但问题在于，中国人这种手段虽然卑鄙，但发行这些烂片的公司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获了利，很多原本只是一些微利，甚至是亏本的烂片因为中国市场的开拓，反倒小赚了一笔，而且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让美国电影打进了中国市场——虽然是以损害美国电影在中国市场的商业口碑为代价的，但至少就短期而言，这些好处却是实实在在都看得见，摸得着的。

    反过来去进口中国的烂片，然后把中国电影在美国的口碑给坑掉？

    理论上，这办法的确可行，尤其是在那部‘乡村教师’大火之后，现在中国电影在美国的声誉可是不低，这点可是让很多人都为之不爽，但问题是：美国的院线都是控制在私人手里的，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资本家，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利益的，不可能为了所谓美国电影事业的整体利益就牺牲自己的票房和商业信誉去弄一堆的烂片来砸场子——这尼玛砸的可是自己的场子好不好！

    而且，对于院线方来说，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影院里放映的是美国片还是中国片吗？他们只会在乎这些电影能带来多少票房，尤其是作为相对弱势的中国电影，那部‘乡村教师’在美国的大半票房利润可都是进了他们的腰包的，他们开心都来不及，巴不得这样的好事再多来几次，又怎么可能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当然，这些暗地里的龌龊和勾心斗角，与此时此刻正坐在观众席靠后排的位置上的中村允却是没有丝毫关系的，对他而言，他之所以会选择来观看这部哪怕只需要看一眼电影的海报就知道绝对是烂片的电影，最重要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烂片才会没什么人来看，因为电影好不好看根本就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这电影院特殊的环境而已。

    阴暗的光线环境便于隐藏行踪，能让自己变得很不显眼；电影音效对白能掩盖一些低声的交谈，让近在咫尺的旁人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必要的时候，影院里的观众还能成为最好的人墙和掩护，随便制造一点混乱就能干扰对手的视线，所以，自从电影这种奇妙的产物问世以来，它除了带给人们娱乐和各种感观上的刺激，同时也成为了几乎所有间谍最理想的接头场所，就正如此时此刻中村允。

    “东西呢？”

    听到坐在身边的男子的询问，中村允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放在身边的小提包。

    男子低眉看了一眼，却是沉默了下来，中村允也没有催问他……果然，没过多久，男子便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你要查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再打他的主意，为这件事，我差点就被怀疑。”

    中村允眼中透出一丝精光，不动声色的将公文包递到男子手边，同时，又将男子放在座椅旁边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公文包换了下位置。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男子显然也知道单纯自己的这句警告是交不了差的，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能查到的也不多，只知道这个人的一切信息都被列为绝密，而且，他的保卫等级与中央首长是一样的，都由中央警卫团负责，平时他都待在故宫里面，基本不会外出，也不与外界接触。”

    中村允微微皱眉：“就这些？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重要，他叫什么，有哪些社会关系？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男子无奈说道：“但这些都查不到，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上哪去查，他的保密等级太高了，只有通过特定审核的人才能有机会接触到他，而这些可以接触他的人本身也都属于机密，以我的权限等级，哪怕是无意中接触到这些信息，都会立刻被控制起来。”

    中村允淡淡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也很危险，否则它怎么会值这么多钱？如果是单凭你刚刚说的那些，可值不了十万美金，所以，再想想办法，如果你能帮我提前弄到他的准确行踪，我可以再给你五十万，同时帮你去美国定居，并办理好一切手续。”

    男子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似乎微微停顿了片刻，虽然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的表情，但从他突然变粗的呼吸声却不难感受到这个条件对他的诱惑有多么强烈。

    沉默了良久，男子终于像是做出了决定，咬牙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成不成功，事后你都得送我去美国，否则，我要是被抓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笑了笑，中村允轻声说道：“放心，真到了必要的时候，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否则以后谁还会愿意为我们做事？而且送你出国，这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但前题是你得是真心为我们做事……想去美国的人很多，我们的资源也是有限的，总不能谁都能上船吧？”

    男子显然也认同了这种说法——是啊，想去美国的人多了，可真正能去得了的又有几个？而且，他想要的还不仅仅只是能去而已，更重要的还得是能在美国过上舒舒服服的富家翁的日子，否则，像那些没脑子的人一样借出差的机会跑到美国去寻求政治避难，一辈子被人当个棋子摆布，那又有什么意义？

    完成了交易，也接受了新的任务，男子不动声色的拿着起被调换过的公文包错开了位置，然后便静静的等待着电影结束——中途离场不是不行，但如果被人发现，说不定就会引起怀疑，毕竟电影票的价格可不便宜，一般人就算发现电影不好看，也是很少会中途离席的。

    而另一边，中村允则在慢慢的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和樱子不同，从一开始，他就将目标锁定在那个神秘的年轻人身上，凭直觉，他坚信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身上一定隐藏着很重要的秘密，否则，中国的安全部门绝不会如此重视他，但刚刚得到的这份情报却让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的价值和重要性——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能享受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安保待遇，这是什么概念？而且故宫是什么地方？虽说现在中国已经不是帝制的国家了，故宫理论上也只是一处文化古迹，但这座宫殿本身的价值和意义却摆在那，连那些开国元勋都没有谁能住进这里面，那个年轻人凭什么能让政府为他破例？

    这绝不仅仅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在中国的首都，对政府而言，要找个什么样的安全场所没有？为什么非要把这样一个他们极力想要隐藏的人，藏在这样一个显眼的地方？能让政府做出如此矛盾行为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是在以这种方式向那个年轻人示好。

    多么有趣的结论——在一个如此等级森严，官僚成风的国家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能让这个国家的政府为了讨好他，甚至不惜打破许多潜规则，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价值，才会令那些政客们如此礼贤下士？哪怕是当年为中国造原子弹的那些核心科学家们，恐怕都享受不了这种待遇吧？

    不过，刚刚那个内线说得倒是不错，以他的级别，能打听到这样的情报已经很难得了，要是还想有更多的发现，倒是不能将希望全放在他的身上，只是该从哪里入手，还得好好思量一下。

第三百四十七章最接近他的人

    从电影院出来，中村允并没有在街上继续逗留，直接就回了他现在所租住的四合院。

    进到房中，先是例行检查了一遍自己出门前留下的那些暗记，确认并没有被人动过，这才放心的脱下外套，然后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边坐下慢慢品尝，一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可以肯定的是，原本的绑架和诱拐的方案肯定是行不通了。

    在最初的计划里，中村允计划的是先找出那个神秘年轻人的踪迹，再寻找机会，看能不能将他弄到手——不管这小子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只要将人弄到手里，就不怕问不出来，至于说事后是灭口还是冒着更大的风险将他偷运出国，这就得看具体的情况而定了……但现在，当得知了他的安保等级居然是同等于国家领导人级别之时，这套计划显然就不再具备可行性了。

    很简单的道理，同样的安保等级，意味着如果能将他绑到手，那差不多也就等于能将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绑到手了，反正难度和风险都是一样的，那直接去绑这些国家领导人岂不是更好？作为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这个国家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知道的？可为什么从来就没人敢打这样的主意？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而且，也没人能承担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后果！私底下窃取一些情报，哪怕是搞些见不得光的小破坏，暗杀，这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其实都算不得什么，至少这样的行为还不会触及到国家的底线，但如果你敢动他们的最高层的统治者，那等待你的就只会是最激烈，最疯狂的报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组织或国家敢说自己能无视一个联合国五常之一的国家的怒火，就算是美苏和欧洲那些列强，也不敢去打破这种级别的潜规则。

    既然硬的不行，那么就只能考虑相对‘温和’一些的手段了。

    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现在最头痛的问题还是在于他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个年轻人——当初投资开办那家私人会所，也就是为了将目标吸引出来，可自从几个月前来过一次之后，此人就再没有在这间会所里出现过，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差不多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会所里的一切对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又或者他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完全被政府控制起来，根本无法自由的行动。

    不过，中村允觉得问题恐怕还是出在这个目标本身的意愿之上——对于当天情形，他早已经详细的了解过，从蝴蝶那漫不经心的表现来看，他喜欢美食，却对美色没有太强的**，而且就算是价格昴贵的顶级食材，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享用的食物：用神户牛肉烤肉串，能干出这种事情的，要么就是根本不懂得享受美食的暴发户，要么就是那种出身于名门旺族，并且接受过最正统的贵族教育的后代。

    这个目标，并不像是后者：真正豪门贵族出身的人，可能在外表上看起来会跟一般的普通人一样的随意，但在很多的细节上面，却都是极为讲究的，可是通过他对当时服务员的反复询问，在蝴蝶的身上却并没有出现这些细微的习惯，他的很多表现都可以证实，这就是一个没有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和享受过上等社会生活的暴发户。

    可是，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作为红楼的幕后大老板，中村允对于这间私人会所的实力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的，别说是在这个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哪怕是在欧美国家或者日本最繁华的城市，这样的会所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水准了，比最顶级的也只是差在一些‘特色服务’上面，但这并不是因为成本等方面的原因，而是考虑到这个国家特殊的国情，这些‘特色服务’可能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没有去弄。

    事实也证明了这间销金窟的魔力有多大，到现在为止，就连他自己都算不清已经有多少的达官贵人和官二代，红三代拜倒在了这些‘糖衣炮弹’的轰炸之下，这些清苦了半辈子的领导干部们面对这种世界最顶级的奢华享受，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抵抗力……可为什么这些常人都无法抵御，同时在这个国家里也很难获得的顶级奢侈资源，却就是吸引不了那个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假清高的小轻年呢？这种年纪的男人，难道不正是气血方刚，又最缺乏自制力的阶段吗？他就真的那么管得住自己？

    又或者，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甚至于，他完全有其他的途径去获得？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资源对于个人而言虽然稀有，但如果是以国家的力量要去收集的话，也是没什么难度的，中国政府连故宫都给他住了，再花些钱把他供养起来，也算不得多大个事。

    叹了一口气，中村允不禁苦笑——做间谍的，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什么都不缺的目标人物，因为这种人的**早就已经得到了发泄和满足，他们吃过最顶级的美食，喝过最香甜的美酒，玩过最漂亮的女人，世人们梦寐以求的一切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东西，来得容易自然也就不会太当回事，这就意味着要想接近和控制他们，就得花费更多的精力，付出更大的代价。

    难道……真要把那些特色服务搞起来吗？

    对于这点，中村允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所谓的特色服务，即便是在号称绝对自由的资本国家里，也是极其敏感的存在，它针对的都是那些最顶级的权贵和财团大亨，这些人本身就已经拥有了一切，常人所能想像到的物欲的极致对他们而言只是自己生活的日常，所以，为了寻求刺激，不少人便开始追求一些另类的享受，比如恋童癖，性虐之类的，这种突破法律和道德底限的禁忌游戏在资本国家的上层社会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有着悠久的传统，也只有这个以追求平等为理想的红色国家才一度将这种东西给禁绝了……虽然现在这些东西在这个国家又在死灰复燃，但毕竟是‘干净’了这么多年的红色政权，红楼的存在已经够敏感了，要是再把这些东西弄出来，说不定就真会触及到这个国家统治阶层的底线，到那时，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如果是利益够大的话，那么冒点险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想到这个年轻人种种的奇异之处，以及自他出现以来，出现在这个国家里的种种常理难以解释的迹像，中村允觉得：还是可以赌一把。

    只不过，就算把这些项目做起来，又该怎么让目标知道呢？

    不难想像，目标既然是处于政府的严密保护之下，那么他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绝对是被严格的过滤了很多遍的，像这类花边信息根本就不可能会让他知道，而且这种项目本身也极为敏感，是绝不能轻易向外界透露的——它们能够运作首要条件就是得足够的‘安全’，否则，想想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们，你觉得他们能接受自己去‘消费’这些‘刺激项目’的花边新闻满世界都知道吗？

    桥梁，现在最关键的，是需要找到一条与目标之间建立起信息渠道的桥梁！

    猛的坐起身来，中村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部在全世界掀起了一片狂潮的中国电影‘乡材教师’，据说里面所用的特效镜头都是中国人自己研发的一种全新的计算机图像处理技术所拍摄的，这种技术甚至于连美国都没有，据说是要动用超级计算机才能完成……可是，世界上超级计算机技术最发达的难道不是美国吗？如果说连美国人都做不到，中国人又凭什么能够做到？这部电影所用的技术，会不会与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有关？如果有，他在其中所起到的又是什么样的作用？

    电影……特效……不，他的价值和作用肯定不止是拍摄一部好看的电影那么简单，否则，中国政府是绝对不会给他如此的优待的，假设这件事真的与他有关，那么，他就只能是这些技术和设备的提供者……没错，性能超强的超级计算机！如果他真能为中国提供这样的设备和技术，那么中国政府对他的这种超规格的待遇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正在使用这些设备为中国拍摄电影制作特效的工作人员，就应该是有机会接触到他的！

    闭上眼睛，中村允开始在脑中回忆那部电影的种种细节和他所看过的一些相关影评——这部电影他也看过，而且印象深刻，当时就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它之所以能风行全球，还真不仅仅只是技术上的创新，从故事的创意到每一个精彩镜头的运用，实在有太多超前的地方，超前得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中国能有的作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单单只是有人为中国提供了这些技术和设备，他甚至还亲身参与了电影的制作……这个电影特效的制作组，绝对就是离这些秘密最近的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千日防贼

    文化部里，正在召开着一场并不是很重要的会议。

    是的，虽然出席会议的人很多，几乎大半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列席了会议，但会议本身的内容却仅仅只是为了庆功，同时，部领导顺便也会布置一下之后的任务，但这些，该知道的早就已经知道，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会议完全就是一个形式，开不开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质疑这个会议的必要性，更没有人选择缺席，尽管他们在会议上一个个都显得无精打采，甚至不止一个人在神游天外的开着小差，但至少在行动上，他们都把这当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来完成——这就是在体制内混生活的无奈。

    不过，与心不在焉的听众们不同，主持会议的部长却是相当的兴奋——他当然有理由开心，因为在他的领导下，文化部过去这一年的工作报表可以说是相当的好看，不仅顺利的完成了所有预期的工作目标，更重要的是，还拍摄出了一部震惊世界的科幻电影，甚至还因此让中国的电影技术就此走向了世界：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几个国家，上百家大型的电影企业向中国递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引进这种全新的电影特效技术和设备，虽然这点不可能答应，但退而求其次，却也签下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从而让中国电影界的影响扩散到了国际。

    什么是成绩？这就是成绩！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中国的电影技术一下就赶英超美，成为了世界第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因此而产生的民族自豪感，并享受由此而带来的种种荣誉和好处——在其他各行各业面对国内外巨大的差距而悲愤绝望迷茫无助之际，在文化领域里，中国却再一次站在了世界的顶端，这可是绝对大涨民族志气的好事，更别说，全球大火的票房还给部里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收入：整整两亿七千万美元的票房分成！

    当初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部里的好几位领导都差一点心肌梗塞——两亿七千万美元啊！这还不是全部的票房，而仅仅只是根据各方分成的协议，属于政府的那一部分票房的分成，也就是说，这两亿七千万美元全都是属于政府的，是扣除了院线方与影片发行方的分成后，由政府在影片中所占股分所分得的红利，而实际上的票房，加起来都超过了十亿之多。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不算这笔收入，到目前为止，中国的外汇储备也不过只有区区的两亿多，也就是说，光是这一部电影为中国带来的外汇收入，就相当于整个国家的外汇储备了——这还没算那个影片制作发行方的收入，事实上如果把那一部分也加上，就已经完全超过了国家的外汇储备金！

    这只是一部电影啊！

    在此之前，无论是部里的领导干部还是那些电影艺术界的人士，你就是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相信单凭一部电影就能赚来这么多钱，尤其这还是外汇——国家的外汇有多紧张，是没人比他们这些体制内的人更清楚的，国外那么多好东西，有钱就能买到，可偏偏人家却不收你的人民币，他们只要美元，而为了弄到这些美元，为了能买来那些国家急需的设备和技术，全国上下几乎都是削尖了脑袋在想办法，甚至连赔本的生意都抢着做，就是为了能多赚回一些外汇。

    可是，即便是连贱卖原材料这种事情都干了出来，全国上下一年加起来也就只有区区二三十亿的收入，而为了这二三十亿美元，国家付出的代价有多大？那真的就跟卖血差不多啊！可现在，一部电影的纯收入，居然就赶上了整个国家一年的外汇收入的十分之一，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而简直就是惊吓！

    老天，早知道洋鬼子这么喜欢看电影，我们何苦到处求爷爷装孙子的想尽了办法？多拍几部戏不就行了？还有，仓库里还有历年那么多优秀电影的拷贝，就算比不上这部乡村教师，那也都是一部部的经典之作，是多少艺术家们心血的结晶，也都可以卖出去啊！既支援了国家建设，也弘扬了中国文化和思想，何乐而不为？

    但可惜的是，虽然乡村教师的确在国外带起了一波中国热，但其他的影片却再没有哪部能复制这份成功，不是涉及到意识形态的问题就是因为文化思想的差异而无法得到国外观众的认可，大部分甚至连院线方的审核都没能通过，仅有的几部上线的影片票房也是一片惨淡，差点连拷贝和翻译的本钱都没赚回来……不过，这小小的挫折依然掩盖不了文化部这一年辉煌的成绩。

    两亿七千万的外汇收入虽然就是在部里的账面上过了一下，然后直接就被中央收走，但作为奖励，中央还是给部里留下了两百万——别小看这两百万，要知道，这可不是只能在国内花销的人民币，而是能买来无数国内根本生产不了的进口商品的美元！它可以让领导干部们更方便的出国考查，也能换来各种先进的电器，又或者是给部里增添一些先进的设备……虽然怎么都不够花，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绝对是近年来文化部这清水衙门过得最有油水的一年了，不知羡慕死了多少其他部门的同事。

    至于说，这部电影无论是拍摄还是技术，实际上都与部里没多大关系，这点却是被所有人都刻意的忽略了，事实上上级首长那里也是表现得好像不知道这点一样，完全把这份功劳扣在了文化部的头上，其中的用意却是不言而喻，而对于这样的好事，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一场场名为总结，实为表功和宣传的会议开下来，众人也就心安理得的真把这当成了自己的政迹，然后开开心心的领赏——从这点来看的话，这些无聊的会议倒也不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用官场的话说，这也算是统一了思想。

    可是，今天的这个会议，却是开得有些不同寻常，因为就在他们会议刚开到一半之时，会场里却突然闯进一群不速之客。

    “杜建国同志，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特别专案组的人，现在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进行了解，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所有人，包括部长在内，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几名国安的特工闯进会议室，然后旁若无人的从排在中间的席位上，将那名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干部架了起来，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太嚣张了！也太不给面子了！

    回过神来，会议显然是开不下去了，众人望着脸色发黑的一干部里的领导们，心情也是百味交杂。

    要说国安抓人，那肯定是有把握的，但问题是，抓人也分方式和方法的，一个根本毫无反抗力的文职干部，想抓他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非得在这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闯进来？而且，就算事情紧急，也完全可以先跟部里的领导们打声招呼再动手吧？这样旁若无人的闯进来把人带走，不是明摆着给领导上眼药吗？

    中层干部们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而真正知道一些内情的部领导们，此时所关注的却并非是什么个人的面子问题——国安那是什么性质的单位？能让他们出手的案子，想想都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了，那绝不是贪污一点钱，或是违反了某些纪律的小问题，至少也得是涉及泄露了国家机密的大事。

    只不过，文化部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被带走的这个杜建国又是个管后勤的，他怎么会卷进这种案子里面？按说，以他的工作性质，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什么机密的啊？

    很自然的，几名领导几乎都同时想起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近段时间来，这个杜建国私下里一直都在活动，想要调到那个‘梦工厂’，也就是拍摄乡村教师的那家电影单位去任职，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自从那部电影大火之后，谁都知道那单位有多肥多重要，想要调过去的人多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但现在看来，这其中怕不是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几名部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越想越惊：以他们的职务和权限等级，是知道那‘梦工厂’其实是分内外两套人马的，挂在部里的那套人马和设备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是摆着给人看的，而实际上真正制作那些电影特效的人员设备，就连他们都没有权限过问，而上级首长，更是几次三番的告诫他们，要故意保密，不要放松安全警惕，却一直没引起他们的重视。

    这样看来，国安局今天这故意张扬的举动，也未必就不是首长们对他们此前疏忽大意的不满和给他们敲的一记警钟……却是不能太得意忘形，还真是得好好抓一抓这安全保卫工作和思想政治作风的问题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并非是事事顺心

走进档案室，将手中的案卷交给韩红梅，赵忠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小赵，无精打采的，不会是这一阵太累了吧？可要注意休息啊。”

    “没事，可能是昨晚熬夜的吧，等下得空了我去眯个眼就好。”

    赵忠义回答得漫不经心，目光却几次不经意的扫过那份案卷档案。

    他这反常的表现自然是瞒不过韩红梅的双眼，不过，韩红梅倒是没往歪处想，想到赵忠义在加入专案组之前的身份，对他的这点小心思也就猜出个**分了。

    “怎么？第一次办这种案子？”

    赵忠义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变得越发的沉重。

    韩红梅轻声安慰道：“想开点吧，习惯就好了，这种意志不坚定，经不起诱惑的人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否则，也就没有我们存在的必要了。”

    叹了口气，赵忠义轻叹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替他不值。”

    韩红梅随手翻阅着案卷，轻笑道：“他有什么不值的？光是已经收到手的脏钱就超过了五万，还都是美元，人家还许他一百万外加移民的绿卡，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人为财死，他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赵忠义苦笑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收起开玩笑的笑容，韩红梅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是觉得这个人受党的教育多年，又接受过高等教育，更深受组织的信任，为什么竟然会这样轻易的就被敌人引诱……大道理我想不用我跟你说，你自己就明白，只不过作为这一行的过来人，大姐有句话要告诉你：永远都不要试着去理解这些叛徒的想法和选择，因为你跟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人。”

    正说到这里，老吴正好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赵忠义。

    “忠义回来了？国安的案子办妥了吗？”

    赵忠义急忙点头：“已经结案了，案卷我也带了回来，刚给韩姐归档。”

    微微皱眉，老吴问道：“这么快就结案了？背后的人呢？查出来没有？”

    赵忠义应道：“查出来了，但国安那边说不太好办，因为对方是美国驻华使馆的一名武官，如果要动手抓人，得中央点头才行。”

    舒开眉头，老吴笑道：“这点事哪还用得着惊动首长？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必要再深究了，看样子这也就是一次试探。”

    赵忠义有些不解：“那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美国人公然贿赂我们的国家干部，这至少得向上级反应吧？”

    笑了笑，老吴说道：“你以为首长对这些情况会真的一无所知……这么跟你说吧，各国驻外的使馆里面，那些驻外的武官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就等于是公开的间谍，这在国际上早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了。通常而言，这些人肯定会担负一些搜集情报的任务，但他们不会涉及太过极端或暴力的行动，而相应的，作为对彼此的尊重，只要这些人没有做出什么太过份的事情，或是触及当事国的底线，一般情况下当事国也都会默许他们的存在。”

    赵忠义惊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这我还真没听说过，我还一直以为……那咱们国家那些……哦，对不起，这不是我该问的。”

    见他如此紧张，老吴和韩红梅都不禁乐了，笑道：“这话题是有点敏感，在外面就不要提了，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你猜的没错，我们国家的那些武官同样也承担着相应的任务，不过，他们的行动会更加的谨慎，除非是有绝对的必要，同时有上级的命令，否则，他们在国外的一切行动都会是以不违反当地国家的法律为前题，通常也就是搜集一些公开的信息，至于那些需要动用特殊手段才能获得的情报，完全就是另一套体系了，这跟他们是两条线——在这方面，我们国家一向都是很有原则的，并不像那些西方国家一样做事不讲底线。”

    赵忠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这时韩红梅插言说道：“局长，现在这安保的形势是越来越严峻了，特效组那边虽然是分成了两套班子作掩护，但这么下去也终不是个办法，而且现在蝴蝶又弄出个什么出版社和租书店来，接触他的人是越来越多，我们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隔离起来，毕竟他们也是要工作的……这方面，是不是该向首长们反应一下？也不能什么事都惯着他啊。”

    老吴沉呤道：“这些情况也正是首长们最担心的，但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出版社的事情，白鸽已经解释过，蝴蝶对这件事看得很重，这并不是什么胡闹，而是直接关系到他在另一边的收入，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首长们已经决定要全力配合他的一切行动。”

    说到这点，老吴也是十分的无奈：蝴蝶是胡闹惯了的，就连首长们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太把他的那个网络小说计划当回事，可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转折，这些在所有人看来都如同儿戏一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会成为政府和蝴蝶一直都在苦苦寻找的最好的时空交易物，这也就意味着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层面——现在就是蝴蝶不想干，政府都不会答应了。

    韩红梅皱眉问道：“就不能找人替他去做吗？这种事情，应该不一定非得让他亲自出面吧？”

    摇了摇头，老吴无奈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要弄的这些小说，看着要求不高，但要符合他那边读者的口味，也是有很多讲究的，这些东西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事实上，老吴还有些话是没有说出来的，真实的情况比这更麻烦，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问题，而是就连蝴蝶本人亲自出面，其征集作品的工作也进行得很不顺利。

    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蝴蝶虽然也是个爱看小说的年轻人，但他毕竟不是职业的编辑或写手，对网文的套路只能说是稍有了解，却谈不上什么精通，后世网络小说能那样火爆，最红火的时候光是一个起点就号称一天之内就有数十万本新书驻站，但如此海量的作品，能真正出名和赚大钱的顶级写手又有几人？绝大多数的写手甚至连想要让自己的作品上架进入网站的销售流程都难以做到，蝴蝶作为一个外行，要让他去分辨一部小说写得好不好，勉强还能做到，但要他去培训那些编辑，让他告诉编辑该如何引导作者，去写出能符合他那个时代的读者口味的小说，那完全就是扯蛋了。

    隔行如隔山，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连蝴蝶自己都是半懂不懂，又谈何去培训别人？

    但是，哪怕他再怎么不行，至少也是个半桶水的浪货，至少也能看出一些作品里的问题和不足，而政府这边，其实也找过不止一位大神级的编辑和作家暗中想帮把手，结果反倒是越帮越忙。

    没办法，二十一世纪的读者的口味，或者说那个时代的人们的三观，与这个时代的国人隔阂实在太大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后世的网络小说里，那些最受读者欢迎和认同的人物如果用现在的标准来看的话，那有一个算一个，妥妥的都是大反派——自私自利，见财忘义，对感情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行事狠辣，抢劫杀人放火灭人全家，简直就是无恶不作，但读者们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主角，喜欢看着他们一路砍怪升级杀人夺宝顺便再开个大大的后宫，所以，你要写个有情有义为国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英雄出来，哪怕文笔再好，读者们多半也是不会买账的。

    所以说，如果没有蝴蝶出面，只是单纯的依靠这个时空的力量的话，是根本培养出一批合乎二十一世纪网络小说责任编辑要求的人才的，而没有这些合格的编辑进行引导和审核，就不可能批量的生产出至少是数以万计的，能符合二十一世纪读者口味的作品。

    这方面，政府甚至有计划要搞个大工程，准备要从全国挑选出至少数千名文笔过硬，思路清晰的文科尖子来，组建一个史无前例的小说流水线工厂，以求能实现在保证一定质量的前题下，可以用最快的效率量产小说的目的，在此基础之上，甚至还打算动员一批国家著名的作家参与到这份计划，以这些大神的功底来创作一批真正的精品，但就是因为缺乏对网络小说的了解，同时也没有一批合格的编辑，这个宏伟的计划也只能搁置。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蝴蝶作为唯一了解网络小说风格的人，他又怎么走得开？

    “其实，如果只是需要交流经验的话，并不一定非得见面才能谈吧？蝴蝶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网络，不就能做到吗？”

    就在老吴正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之时，一旁的赵忠义却迟疑着说出了这句令他为之一愣的话——但愣过之后，眼中却是瞬间为之一亮。

    这还真是一个思路……虽然也有风险，但至少总比让蝴蝶曝光要好得多！

第三百五十章qq是个好东西

    八十年代的中国当然是没有互联网的，但因为蝴蝶的出现，网络技术对于本时空的中国而言，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本质上，所谓的互联网与局域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这个时空还没有条件去打造一个覆盖全国的庞大信息互联网，但至少，凭着蝴蝶所带来的那些先进电脑与网络技术资料，在少数有资格接触这些知识和设备的部门里，却早已经实现了局域化网络办公。

    但是，无数是老吴他们这些政府方面的人，还是蝴蝶自己，却从来都没想到过其实是可以利用这些局域网来实现隐蔽交流的——这或许就是思维的惯性，毕竟对于这个时空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的人而言，他们是很难理解网络是怎样一种强大而逆天的工具的……至于说蝴蝶，他虽然清楚网络的作用，但遗憾的是，他本人却从来没想过该怎么在这个时空里隐藏自己，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将自己关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笼子’里，不与任何没有经过政府审核的人员进行接触，事实上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渐渐接受了这点，但并不代表他就认可了这种默契，甚至会主动的进行配合。

    目前来说，蝴蝶的安保工作还算是安全的，以神矛局为核心的安全机构通过层层的信息分割，可以说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他的秘密不被泄漏，即便是出现了金正旗叛逃这样的意外情况，也没有导致蝴蝶的存在被曝光，这就足以证明这套系统的强大——能接触到那些未来科技与设备的，不一定能知道蝴蝶的存在，知道蝴蝶存在，甚至与他有过接触的，也不一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到目前为止，能真正清楚的知道蝴蝶来历的人，除了政治局的几位国家最高领导人以及原专案组，现神矛局的核心人员之外，连方碧瑶梁洁絮在内，也没有超过五人。

    但即便如此，让蝴蝶与外界进行过多的接触，甚至参与一些日常的工作，这依然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也可以说是目前整个安防系统最大的漏洞所在——就算这些与他接触的工作人员本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绝对忠诚可靠政治过硬，但谁又能保证不出个万一？毕竟，连金正旗这样深受党组织信任和重用的高级领导干部都能出现叛逃，在这种问题上，又有什么绝对可言？

    之前，老吴就曾经设想过，是否可以让蝴蝶用电话与这些人进行联系，但这个想法甚至都没有进行试行，在内部的讨论中就被推翻了：先不说靠电话交流的局限有多大，蝴蝶又会不会答应，就算他肯进行配合，工作人员面对这种诡异的安排，难道就不会疑心？何况很多工作根本就不是电话里能说得清楚的，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具备可行性。

    但赵忠义无意间提出的这个思路，却是让老吴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而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当他们经过研究分析，确定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之后，去征求蝴蝶的意见时，蝴蝶对此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反倒还显得挺感兴趣——这并不奇怪，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蝴蝶对于网络的依赖之大，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无法想像的，事实上他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大部分工作早就是通过网络来完成的了，在他看来，能将这种便捷的工具和办公方式带到这个落后的时空，本身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虽然安全保密什么的因素，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以自己的喜好来作出判断。

    有了蝴蝶的认可，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电脑什么都是现成的——在此之前，蝴蝶早就已经为这个时空带来了足够多的硬件设备，不算掌机和笔记本这类玩具，光是高性能的笔记本和台式主机就不下一百台，抽出几台来搭建一个小型的网络根本不算个事……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原本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的计划，在投入实施后所带来的改变和效益，却是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

    最大的好处，应该就是多了一条与蝴蝶沟通的渠道。

    说起这点，还得从安置在神矛局的那台用于监控的电脑说起：因为本时空对于编程技术还不是很熟悉，所以蝴蝶所用的办公和交流软件，基本就是照抄的qq——当然是极端简化版本的，但还是保留了聊天群之类最基本的功能，而神矛局这个监控的账号，自然是拥有最高权限的：在功能上，其他用户，包括蝴蝶在内所发出的每条信息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延时，如果有必要，他们是可以随时删除某条消息，甚至断开网络的，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蝴蝶这个大嘴巴一时快活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谁也没有想过还可以用它来跟蝴蝶交流。

    说起来，这套系统投入使用后，效果还真是不错，至少蝴蝶用得很是顺手，而平时负责进行技术临控的韩红梅与王珂，却很快就发现了蝴蝶在这套网络上的表现与他平时那种时而谨慎多疑，时而又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除了经常会使用一些听不懂的网络用语，开一些低级的玩笑，最大的改变，就是他在这网络上面交流时的胆量，明显要比正常状态下大了很多。

    平常的交流中，蝴蝶就算心里对政府的安排有什么不满，也很少会主动反抗，最多是背地里发发牢骚，或是想点什么办法出来折腾一下，但那天，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抽风，闲来无事居然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尺度极大的黄色笑话逗乐，考虑到影响不好，当时负责监控的韩红梅直接就将这条消息给删除了，系统也自动给蝴蝶发出了警示……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蝴蝶居然直接就在群里大骂起来：什么‘老子在那边要被绿霸管，到了这边还要被管吗’，‘一个笑话都要删，还有没有天理’，‘有种来封了爷的电脑啊’，那态度之恶劣，语气之激烈，吓得韩红梅差点就要启动应急预案了。

    事关蝴蝶没小事，得到消息的老吴马上叫上了李悦新，又给正在外面工作的方碧瑶发去消息，叫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救场，然后俩人就急匆匆的赶到了蝴蝶的住处，想试着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可没想到一进院子，看到的却是蝴蝶正在那里一边啃着烤鸭，一边在电脑上打字聊天，看到他们进来，蝴蝶不仅没有半点情绪激动的表现，甚至还若无其事，一脸笑呵呵的招呼他们用餐。

    通过交谈，很快确定了这只是虚惊一场——蝴蝶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在他看来，在网络上哪怕是再激烈的语言和发泄都是正常的，要说不满，自己发的消息被删，多少都会有点，但这点不满的情绪在发泄过后也就没事了，他甚至都没想过会有谁把这些话当真。

    误会解除，老吴和李悦新哭笑不得的离开，但事后他们却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笑话看待——很简单的道理：蝴蝶这种简直可以用精神分裂来形容的巨大反差表现，在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特工眼中，都意味着巨大的可操作空间，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的利用起来？

    于是，在蝴蝶的聊天软件中，除了工作群之外，又被添加了一个专门用来聊天扯蛋的网友群——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而且除了蝴蝶的这个之外，其他所有的账号其实都是在神矛局的监控客户端登陆的，不过这点蝴蝶却是不知情，因为老吴告诉他的是：这些人都是各部门里负责管电脑的精英，因为对电脑操作不怎么熟悉，加上这个网络和软件的确好用，也就给牵上了线，平时可以一起聊聊天，要是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也方便向蝴蝶请教。

    请教什么问题当然是扯蛋，但蝴蝶也没有多想。最初的几天里，韩红梅等人并没有太多的发言，偶尔也只是用一些简单的问题或是无关紧要的闲聊来刷一刷存在感，以打消蝴蝶的戒心，不过也没等多久，在蝴蝶渐渐习惯了这个聊天群的存在之后，他们就试着开始将话题往一些稍微敏感的地方引，比如报纸上的某些新闻，或是政府刚刚公布的某项政策——这些话题，蝴蝶平时几乎是从来不会发表意见的，虽然也没有谁真的去请教过他，但偶尔提及时，他的回答永远都是‘呵呵’，‘挺不错啊’，连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但在这网络上，虽然看得出他还是会有所顾忌，但言语的尺度却明显比现实中大了许多，至少，在一些不是特别敏感的政策话题上，他就已经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这个发现，立刻被呈报中央，也立刻引起了中央首长的高度重视——一直以来，在怎么打消蝴蝶思想顾虑，让他多说些真话的问题上，首长们可是没少操心，可收效总是有限，没想到这个老大难的问题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取得突破，于是，在一番内部的商议之后，几位首长的办公室里也都被牵上了专线，而蝴蝶的聊天群，又多了几个很是健谈的账号，并很快就跟他成为了什么话题都能扯上半天的聊友。

    蝴蝶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能用上电脑并进入这个网络的人肯定都是政府的人，而且级别都不会太低，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些可以跟他随时闲扯大半天，天南地北什么话题都扯得上口，甚至聊得开心时还能相互喷些黄段子的账号，在某些时候，竟然会是由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那几位老人所使用的。

    正如后世网络上经常被人引用的一句话：你永远不会知道坐在电脑对面那个跟你聊天的mm，究竟是个美女，还是一位抠脚大汉——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一位国家级的领导人，谁知道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蝴蝶被绑架

    对于这个时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一天与往常似乎都没有什么分别，上班，聊天，或是操心着家里的柴米油盐，担心着孩子的学业，每个人都有自己开心或是烦心的事情，太阳照常的升起，也必将准时的落下……但是，在蝴蝶所居住的宫殿中，气氛却格外的紧张，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仅仅在半个小时内，老吴就已经接到了不下十个电话——每一个都是国字级的大首长打来的。

    不单单是电话，事实上，在接到电话的同时，就已经有首长正在往这里赶了！

    所有人都瞪着通红的双眼，警卫团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于事无补，但如果不做点什么，老吴真的担心自己和部下们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而崩溃。

    蝴蝶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将有可能造成的后果，老吴就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巨大的恐惧让他甚至不敢去想那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他不敢想像此时的中国如果失去了蝴蝶，所面临的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而更令他痛恨和愤怒的是：对于这已经发生和可能将要发生的一切，无论他怎样的不甘，愤怒，他也无力去改变。

    因为，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源头，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数十年后的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中国！

    事情发生在半小时前：蝴蝶在六天前回到了他的时空，按照正常的轨迹，他应该是在一天后返回到这里，所以，除了日常的警戒巡逻，整个蝴蝶居都显得十分的平静……直到一名警卫在巡逻时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响动，进去查看后，才发现被绳子绑成一团，身上还伤痕累累，明显是遭到了殴打的蝴蝶正躺在地上，整个人脸色一片惨白，已经失去了意识，若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简直就跟死人无异了。

    警卫当然认识蝴蝶——他们虽然不知道蝴蝶的真实来历和身份，却清楚这个年轻人是他们必须要以生命来守护的目标，所以当发现蝴蝶的情况不对时，立刻便发出了警报，同时对蝴蝶展开了应急的抢救。

    值得幸庆的是，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了蝴蝶虽然身体虚弱，血糖甚至已经低于危险值，但因为发现及时，并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至于他身上和脸上的那些伤，看着吓人，但也只是一些皮肉伤，甚至都不用打针吃药，擦点药酒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给蝴蝶诊断的是平时负责首长们身体健康的私人医生，他们的医术自然是无须怀疑的，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却让老吴一点也轻松不下来——先不说蝴蝶这副模样突然穿越过来，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单单只是想到这时间的差异，蝴蝶明显是强行打破了他每七天才能穿越一次的限制，这会不会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现代医学难以查明和解释的影响，会不会影响到他这穿越时空的能力，在一切得到证实之前，谁又能轻松得下来？

    方碧瑶匆匆赶了回来，眼中尽是担忧，却在门口被老吴给拦下。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

    “冷静点，小方同志，医生刚刚已经给他检查过了，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只不过现在有些虚弱，还需要静养和观察，现在正在输液，不适合打扰他。”

    听到蝴蝶安全，方碧瑶似乎是稍微松了口气，向着屋里看了一眼，却也没再坚持，只得与老吴等人一样，焦急的站在门外等候。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今天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我们也很想知道，但这必须要等他醒过来才能问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安全……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们应该早点对他进行相关的训练的，如果他能多一些防身之力，也未必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这不能怪你……我应该多劝劝他的。”

    等待中，俩人都在深深的自责，虽然他们也清楚，造成这样的结果，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的情形，他们却宁可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的疏忽和错误——错误的话，至少还有机会去弥补，但如果谁都没错，却依然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又如何才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没过多久，几位首长也先后到来，但蝴蝶还是没醒：据医生所说，他身体似乎流失了大量的糖份和营养，感觉就像是一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一样，虽然已经输了液，但身体的机能还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所以醒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确认了蝴蝶安全，又再三叮嘱医生一定要不惜一切保障他的生命和健康之后，首长们自然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守候下去，安慰了方碧瑶，并让老吴随时向他们通报这里的情况后，也就纷纷离去了。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在第三天的早晨，蝴蝶终于睁开了双眼，而一直不眠不休守在他床边的方碧瑶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顿时喜极而泣。

    “行啦行啦，哭个啥，我还没死呢。”

    这就是蝴蝶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这句话，气得方碧瑶之后足足一个月没给他好脸色……但这至少也可以证明这小子是真的没事了。

    当然，必要的检查肯定还是少不了的，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医生终于宣布了蝴蝶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虽然还是有点虚，但也就是多吃点东西补一补的事了，而这时，同样苦苦守候了两天两夜没合眼的老吴等人，也终于可以向他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叹了口气，蝴蝶坐在病床上，一脸郁闷的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被绑架了呗。”

    虽然早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听到蝴蝶亲口说出，老吴与方碧瑶等人依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问道：“是谁绑架的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怎么逃过来的？”

    抚着脸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痕，蝴蝶眼中透出了几分恼怒：“我要知道是谁就好了……不过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这伙人绑了我之后，只是逼着我要钱，应该也就是求财的绑匪，我给了他们几张卡的密码，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强行发动能力穿了过来。”

    老吴当然不会就这样相信他的结论，皱眉认真的问道：“你确定吗？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使用武器？你还是把当时的详细经过，包括所有的细节都好好说一遍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担心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事关自己的安全，蝴蝶倒也没嫌麻烦，点点头，也就一边回忆，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事实上他了解的也并不多，只知道那天在忙完公司的事情后回到家时，刚到楼下就被几个陌生男子给强行推进了一辆面包车，跟着就被绑成一团还蒙上了眼，事后被带到一个还没有装修过的楼房里，被这几个人轮着拷打逼问，起初他也以为是自己的能力曝了光，引来了敌特势力的绑架，但经过观察，却发现这几个绑匪虽然凶悍，却并不怎么专业，而且从头到尾也只关心他的钱在哪，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这才确定了对方只是一群普通的绑匪。

    虽然只是普通绑匪，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更安全了，事实上，若不是蝴蝶很清楚他当时的处境有多危险，也不至于会冒险强行发动能力逃出来——那几个绑匪明显就是刚出道的愣头青，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脸都没蒙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要灭口的话，那看过他们面孔的蝴蝶一旦脱困，警察那边立刻就能锁定他们的身份。

    说蝴蝶说得简单，但老吴和方碧瑶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他们完全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形是多么的紧张和危险，也亏得是蝴蝶能临危不乱，加上他这穿越的能力还能强行发动，否则，稍有个万一，那结果很可能就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那样了。

    通过对细节的询问，老吴也基本相信了蝴蝶的判断，这几个绑匪的确不像是职业的特工，否则，在清楚或怀疑蝴蝶的能力的前题下，他们是没理由给蝴蝶逃走的机会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危机就已经解除——先不说这几个已经盯上了蝴蝶的绑匪会不会就此收手，不再找蝴蝶的麻烦，单凭他们已经知道了蝴蝶的能力，就绝没有放任他们在外面继续逍遥的道理，这个口是必须要灭的！

    但问题是，哪怕是在这个时空里，蝴蝶能得到整个国家的支援，政府甚至愿意为他而发动一场战争，但这些力量却完全无法辐射到另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他孤身一个人，又怎么去完成这样的任务？先不说他能不能顺利的干掉那几个绑匪，就算可以从这边带些强力的武器过去，可他又该怎么从茫茫的人海里把那几个人找出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这就是你的家

    麻烦不单单只在于劫匪的一方，事实上警方那里才是最大的隐患。

    蝴蝶被绑架，据他自己所言，当时是有目击者的，而且他原本计划里，第二天还约了公司里的员工要交待事情，虽然不敢绝对的肯定一定会有人报警，但这种机率却是很大的，尤其是他当时为了脱身，还曾经向劫匪提供过两张银行卡的密码，如果警方接到报案，那么事后只要随便查一下，就会发现这两张银行卡是被陌生人取过钱的。

    问题就在于此：蝴蝶虽然是脱了险，但就算是他在这边一刻也不耽误，只要等到能力一恢复就马上穿回到那边的时空去销案或是报警，在这期间，他至少也有七天的时间是完全无法解释的——当然，他可以说自己是一直被劫匪关押，直到七天后才逃出来，可这种谎言一旦被警方找到了劫匪，那就会不攻自破，那时，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七天的去向？以及为什么要等到七天之后才去报案？

    蝴蝶不是罪犯，警察也不会因为这点疑问就把他怎么样，但在他的身上，却是有太多的疑点解释不清的，这些问题如果在没有引起关注的情况下，或许还能瞒过政府的监控，可一旦进入到政府的视线内，稍有点眼力的人就能看出他的异常——一个无权无势也没有特别才能的普通小青年，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暴富，而其财富的来源，绝大部分又都是通过贩卖一些社会稀有的珍贵资源所得，同时每隔七天就会消失一段时间，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让另一个时空的政府发现蝴蝶的存在，这虽然会有极大的风险，但风险至少还没有超出最坏的预期，可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经手蝴蝶这件案子的却只是一群普通的基层公安，这就必然会造成巨大的安全隐患——不是说公安民警不可信，但这么大的事情，又包含着如此巨大的利益，以基层公安的素质，谁敢保证在这经手的人员之中就没有一个会起歪心思的？

    不一定是叛国投敌，但凡是有人起了贪念，他会不会想要夺取蝴蝶的这种能力或装备？他会不会把蝴蝶的秘密卖给某位权贵？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

    至于说，让蝴蝶主动去找国家机关讲明真相，然后寻求政府的保护——这虽然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但一来蝴蝶本人不愿意，二来，这样做同样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和隐患。

    以蝴蝶在另一个时空里的社会地位，他根本就不可能直接去接触国家的高层，同时，他也很难提供足够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种超出科学常理的能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有谁会轻易的相信？就算这个时空的大首长们可以亲自出马为他拍摄一段影像资料来证明他的身份，能不能引起那边国家机关的重视和信任，也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在政府证实这些证据之前，谁敢保证在这安全机关之中就没有他国间谍安插的势力？

    这些担忧当然不是现在才有的，但之前因为问题并不迫切，所以尽管担心，也只能算是一个隐忧，但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绑架案却让这一切的危机全都爆发出来，不光是蝴蝶自己，就连政府方面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

    “说说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看着一幅无精打采样子的蝴蝶，老人一边问道，一边打量着蝴蝶的面色。

    醒来后休息了两天，蝴蝶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不过身体依然有些虚，这应该是时间不够强行发动能力所导致的，好在医生已经反复确认过，并没有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或暗伤，只是单纯营养缺失。

    蝴蝶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实在不行，也只能去自首了。”

    看着他，老人严肃的问道：“你想好了吗？这一步一旦跨出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蝴蝶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跟那边的政府联系上吗？”

    老人毫不避诲的说道：“我不否认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期望，但这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于你自己……其实，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步是早晚都要走的，以你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长期隐瞒下去，与其坐等着秘密被人发现，还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且，也只有得到了那边政府的保护，你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听到这话，蝴蝶却陷入了沉默……显然，尽管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但这个决定对他而言，依然还是太过沉重了。

    与这个时空不同，那边的世界不仅是他真正的家乡，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为自己所保留的一条‘退路’，在这边不管怎样的折腾，不管闯出多大的祸事，对他而言，只要他的能力在那个时空还没有曝光，他就随时可以抽身去当一个富家翁，这种心理，就像是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一样，哪怕城里可以赚再多的钱，哪怕城里的生活再怎么优越，家乡的那几亩薄田永远都是他们心中最珍贵的财富和依靠，而这些农民工，哪怕生活再怎么艰辛，哪怕他们在城里再怎么急需钱用，也是绝不会轻易的卖掉那些田地的。

    事实上，对蝴蝶而言，他要卖掉的又何止是‘几亩田地’，时至今日，他也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以他的阅历，又岂会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能力一旦被政府得知，就必然会失去自由？

    就像在这边的时空，虽然政府并没有强制限制他的自由，但这种超规格的保护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何尝不是将他与外界隔离的一种手段？而且在这里，因为他掌握着政府迫切需要的种种未来资源，所以政府也愿意给他超规格的待遇，但在那边，他可就没有这样不可或缺的价值了，政府难道还会由着他的性子乱来？

    切片什么的或许不至于，但像个金丝雀一般的被圈养起来，事事处处都要听人安排指挥，半点自由都没有，这恐怕就是免不了的了，试问这样的生活像他这种爱玩爱闹的年轻人又怎么接受得了？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不定这辈子可都是这样了。

    “也许情况并没有这样糟……或许没人报警，那几个劫匪拿到钱后，也就走了呢？”

    沉默良久，蝴蝶面带挣扎的说道，不过从他那纠结的表情不难看出，他说出的这种假设，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抱太大的指望。

    老人并没有反驳他，反倒是点了点头，安慰道：“这的确也很有可能，所以你也别太担心，或许也就是虚惊一场呢……当然各种准备还是得做的，只是心里还是要放宽些。”

    长长的吁了口气，蝴蝶苦笑道：“虽然您这么说……但为什么我就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呢？”

    老人笑了笑，认真说道：“其实，你倒不妨换个角度来想想，事情也未必就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政府是个什么模样，但既然他们同样也是我党所领导的政府，那么就算与我们隔着不同的时空，我相信他们也依然是可以信赖的——凭你为国家作出的这些贡献，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功臣！我相信他们会给你应有的尊重和荣誉的。”

    说到这里，老突然变得严肃，站起身来对蝴蝶说道：“胡迭同志，请你站起来，我现在代表党组织，代表政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宣布。”

    愣了一下，蝴蝶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依言起身肃立，不过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要搞得这么严肃？”

    老人没有回答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勋章。

    “胡迭同志，鉴于你为国家所作出的巨大贡献，经中央政治局及军委首长一致认可，现由我代表国家特授予你这枚八一勋章，望你再接再励，为国家再立新功！”

    就在蝴蝶一脸懵逼不知所措，而老人为他将勋章带在胸口之际，一旁的老吴也不失时机的按下了相机的快门，将这历史性的一刻永远的纪录下来。

    “八，八一勋章？给我的？”

    回过神来，蝴蝶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的这枚小小勋章，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军人，但再无知的人也不会不知道这八一勋章是中**人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奖章，哪怕是从建国时算起，一直到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能活着获得这枚勋章的军人也是少之又少的。

    手指抚摸着金属的勋章，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蝴蝶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一颗心顿时开始失控一般的狂跳，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都涌到了脸上，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

    “这……不合适吧？八一勋章，不是只授予军人的吗？”

    紧紧的捂着胸口的勋章，蝴蝶紧张的问道——这与其说是在推辞，还不如说是在担心，那表情和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担心老人会随时反悔要收回勋章一般。

    不过，却没人笑话他，因为所有人都可以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

    老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理论上是这样，所以为了能授予你这枚勋章，同时也为了便于你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与那边的政府交涉，我们已经将你特招入伍，并授予你上校军衔……当然，这只是荣誉，并不涉及实职，也不会对你今后的待遇和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这方面你不需要担心。”

    张了张嘴，蝴蝶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面对着老人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与包容的微笑，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低下头，久久无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那边待不下去了，也没办法再从那边给你们这样不停的带设备，带资料了，你们还愿意收留我吗？”

    就在老人将要离开之际，蝴蝶突然轻声问道。

    微微皱眉，老人回身看着蝴蝶，认真的说道：“胡迭同志，我希望你能明白，国家给予你的一切待遇和荣誉，这并不是利用和交易，而是因为你为国家，为民族所作出的巨大贡献！这枚勋章，它不是什么免死金牌，但佩戴着这枚勋章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我们这个国家最受尊敬的人！”

    “我们不会收留你，因为你不需要任何人收留，这里就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妻子，有你的家庭，有你的同志，有你的事业，你同样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为什么还要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第三百五十三章合作的可能

    看着被自己取下后重新放回到锦盒中的勋章，蝴蝶心绪难平，这一坐，便是数个小时。

    凭心而论，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配得上这枚勋章与这份荣誉……是的，他的确是给这个时代的中国带来了无数超越时代的科技，也的确是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国家的发展，但是，他做的这一切，却并非是出于什么爱国之情……至少不全是，事实上一直以来支撑着他将这份冒险进行下去的最大动力，始终都是这些交易所带来的暴利，他给自己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一名时空倒爷。

    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时空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政府给予他的种种超规格的待遇，他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并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对……但是，面对着这枚成本可能只有几毛钱的小小勋章，他却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受之有愧和无地自容。

    回想一下，在他那个时空里，获得过这枚勋章的都是怎样的英雄？

    有在与敌人的海战中，被弹片插进额头，依然带伤坚持战斗三个多小时，直到把敌舰击沉的海战英雄；有扎根在边防二十多年，为国家禁毒事业无数次出生入死，光是亲身打入贩毒集团内部充当卧底就有二十多次的禁毒英雄；有号称是‘活着的王成’，在老山的战斗中全身二十多处负伤，连左眼球都被炸了出来，依然一边战斗，一边呼叫‘向我开炮’，最后在打退越军的同时，自已也被炸得昏迷七天，奇迹般的捡回一条命的战斗英雄。

    面对着这些英雄，蝴蝶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与他们站在一起，享受这份荣誉和自豪……或许他对国家的贡献的确要比这些单纯的军人更大一些，但是，荣誉却并不是单纯的用贡献的多少来计算的，它应该是源于忠诚和信仰，源于发自内心的信念。

    蝴蝶知道，国家在这个时候将这枚勋章颁发给他，其原因主要还是想给他一个‘护身符’——有了这枚勋章，他那边的政府就算不承认这枚勋章的合法性，至少也会对他多几分好感，毕竟虽然是隔着不同的时空，但两个政府却是一脉相承的，一个对国家有功的功臣，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尊重。

    “你已经坐了一下午了，先吃点东西吧。”

    走进房间，方碧瑶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蝴蝶现在的样子，既让她感到心痛，但同样也有着欣慰——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能有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如果蝴蝶表现得无动于衷，那才会让她失望。

    蝴蝶没有动，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片刻后，突然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做一个英雄吗？”

    心口猛的一抽，方碧瑶莫名的感到一阵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答道：“不，我不想让你做什么英雄……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像现在这样就好。”

    说罢，走到蝴蝶身后，从后面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颤声说道：“答应我，不要做冒险的事，要是……要是真的危险，那就不要走了！”

    愣了一下，蝴蝶笑了笑，轻拍着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这么怕死，怎么会冒险。”

    ……

    勋章和荣誉，似乎真的给蝴蝶带来了巨大的力量，同时也让他恢复了自信——在真正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时空已经无法分割，同时，也获得了来自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保证之后，对于可能出现的结果，他开始变得坦然起来，当然，在这其中，多少也有些原因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要承担责任的觉悟——欲享荣誉，必承其责，蝴蝶虽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那些真正的英雄的地步，但他也没有卑劣到可以无视这份荣誉所代表的含义，有些事情既然避不过，那就只能去坦然的面对，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自己以后要在这边养老，在经过了那天的谈话和深思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那个时空虽然有着先进的科技，有着种种舒适的享受，但在那边，他不过就是一个醉生梦死的暴发户，除了有点钱，他还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没有可以追求的理想，没有能让自己骄傲的事业，没有知寒知暖贴心的爱人……他曾经，或者说，他一直都以为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追求的，但回过头想想，这一年多来，尤其是近半年的时间里，自己最开心，最激动，最值得珍藏的记忆，竟然全都是发生在这个时空，而在那一边时，在忙完了工作之余，往往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当然，有了这样的觉悟，并不意味着他就真打算要割断与那个时空的联系，毕竟他还有家人在那边，而且，就算是为了这边的事业和理想，为了回应这个时空的领导人对他的信任与包容，他也没理由会抛弃自己最大的价值和另一个时空的资源，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只是让他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结果。

    无私者无畏——蝴蝶虽然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私，但至少，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发财的淘金者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身体渐渐恢复之后，蝴蝶便半是被迫，半是自愿的投入到紧张的特训。

    其实，相关的培训一直都在进行，只是一直以来，因为蝴蝶懒散和怕麻烦吃不了苦的个性，效果一直都不理想，很多课目甚至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进行，但这次的遇险却是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就连蝴蝶也认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不得不咬着牙将那些被落下的课程都一一补齐。

    格斗，近身自卫，一击必杀，这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这些却并不是关键，最让蝴蝶感到头痛的，反倒是那些与特工相关的技能，比如怎么样去观察环境，怎么防止被人跟踪，怎么甩掉跟踪自己的目标，公安机关和国安部门都有哪些侦察办案的手段，怎么才能在这些国家强力机构的视线下安全的隐藏，必要情况下，又该怎么应对这些机构的审讯……老实说，当年看‘潜伏’的时候，只觉得孙红雷扮演的余则成超有型，可真轮到自己去做时，才知道这他娘的有多辛苦。

    不得不说，当特工真的是需要天赋的，而蝴蝶显然就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有些东西可以靠死记硬背来解决，但有些东西却完全就是凭感觉，凭观察力，凭那种与生俱来的灵巧的，训练可以帮助他们在这方面进一步强化，却没办法让一个天生马大哈的人变成福尔摩斯。

    所以，蝴蝶学得辛苦，老吴王珂他们更是教得受罪……好在他们对蝴蝶的要求也不是真想将他培训成一个现实版的‘余则成’，只求他能在接下来的风暴中，多几分自保的能力就好。

    在这其间，政府方面同样也在全力运作着，他们没有要求蝴蝶怎样做，却给蝴蝶作好了一些所需要的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由所有时任政治局常委出面所录制的一份为蝴蝶证明其身份与贡献的录像，为了证明视频的真实性，视频里甚至出具了一些机密性的文件作为证据，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份视频便越发的重要，而蝴蝶本身又不懂电脑加密的技术，为了避免这东西遗失而给他带来危险，政府方面只得采用最原始的办法：用时下最先进，具备文件自毁功能的密码箱来存放这份Ｕ盘和其他相关文件，而密码只有蝴蝶自己一个人知道，虽然无法确定另一个科技更加先进的时空里是否已经可以破解这种密码箱，但这至少也能避免绝大部分可能出现的意外——至少一般的劫匪是肯定打不开它的。

    除此之外，政府方面还准备了一份正式的外交文件——是的，你没有看错，尽管清楚的知道那边同样也是中国，但在立场上，本时空的政府却完全是把对面自己的‘后辈’当成了一个拥有同等地位和主权的国家政权来看待，并在此基础上，针对两个时空不同的需求以及蝴蝶有限的运输能力，提出了一份不算是十分完善，但却绝对可行，并且对双方国家都极为有利的合作计划。

    是的，这边的中国相比起数十年后，的确是十分的贫穷落后，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且不说什么同根同源的血脉之情，单单只是这种从未有过的，十分稳定的时空联系，就足以为双方都提供最为珍贵的实验数据和样本，而且一旦得到另一个时空里那强大的中国的帮助，不难想像，本时空的中国必将以更快的速度崛起，当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双方合作的空间就必然会大大的增加。

    比如，同样一项科研项目，要得出成果往往都需要成千上万次的实验，但如果有了另一个国家与你来同步研发的话，只要双方可以共享实验数据，至少就可以将实验的基数减少一半，效率提升一倍，更重要的是，正因为相隔着难以跨越的时空，双方又有着这样特殊的联系，所以彼此之间是绝对不会出现利益的分岐的，更不需要担心对方将来会威胁到自己，所以这种程度的战略合作完全可以深入到每一个领域。

    想像一下，当十年后，二十年后，已经接受和消化了另一个时空里先进知识的科学家们成长起来，那将是怎样一笔珍贵的财富？整整一个国家的科研力量，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将与你无保留的共享，谁敢说这其中就没有几份你所需要的技术？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将来收获的却有可能是整个世界，世上还有比这更合算的投资吗？

    当然，就目前本时空的情况而言，说这些显然还早了点，所以这充其量也只是一张看起来美味的画饼而已，但这至少已经体现出了本时空政府的诚意——在有限的条件下，这的确已经是他们所能想出的，对双方最为有利的合作方案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并非是巧合

    “这东西，应该不是才准备好的吧？”

    看着手中的计划书，蝴蝶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老吴问道。

    老吴倒也没有避晦，坦然应道：“相关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不过这份计划也的确是才做出来的。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我们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很多地方其实还不是很完善，如果不是这次情况太过紧急，原本是还要再研究一段时间的。”

    轻吁了一口气，蝴蝶苦笑道：“看来这次我是想躲都躲不掉了……这份计划，我感觉那边的政府应该是能接受的，不过他们能支持你们到什么地步，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老吴点了点头：“这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事实上我们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们能无条件的支援我们。虽然大家是同根同源，本是一体，但国与国之间，却是不能单凭感情来做事的，我们所期望的，也只是他们能为你提供安全上的保障和行事上的便利，技术和设备，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白拿他们的东西，只要能保持目前这种交易模式，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蝴蝶笑了笑：“也没这么悲观，刚开始他们可能会有所怀疑，只要多交易几次，这边多提供一些证据，以那边的家底，做事情是绝不会这么小家子气的，何况我需要的大多都只是一些资料性的东西，太值钱的尖端设备就是给我我也带不过来，他们实际上也不用付出太多，只要把那些并不算太尖端的技术给我一份，就能让这边少走至少一二十年的弯路了。”

    老吴闻言也是笑道：“能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也没必要强求……说实话，我们的底子实在太薄了，哪怕是你之前带来的那些技术资料，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消化多少，所以目前来说，我们对新技术的需求其实也不是很迫切，你这次过去，只要能顺利的跟那边联系上，与他们达成初步的合作共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蝴蝶点了点头，却又叹道：“可惜我这运输的负重实在太有限了，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

    老吴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一下你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这负重的限制真的就没办法增加？”

    蝴蝶皱眉道：“要勉强增加一些也不是不行，但超过了份量，每增加一些我身体的负担也就会加重几分，要是重量体积增加到一倍的话，我估计身体恐怕就吃不消了……说实话，对于这能力，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多少。我知道该怎么使用它，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它，但对于它的原理什么的，就一窍不通了。当初得到这能力也完全是糊里糊涂的，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能力是怎么来的，那一段记忆很模糊……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频闭了一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蝴蝶的这番解释怎么听都像是推托和借口，而且还是最没有诚意的那种，但老吴却是真的信了：以他的看人的经验和眼光，如果连蝴蝶这样一个菜鸟有没有说谎都看不出，那也是活不到现在的，不过这个答案虽然有些令人失望，可想想的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蝴蝶本身就不是什么高智商和高知识的人才，你要说他走狗屎运得到了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勉强还说得过去，可你要是说他懂得怎么打通时空通道，甚至还能进行如此稳定的定点传送和物资传输的技术原理的话，那就真的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外星人假扮的了。

    没有答案就没答案吧……老实说，这对于这个世界，以及当今的中国而言，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一个如此贫弱不堪的国家，若真是打开了通往无限时空的大门，那结果却是可想而知的。

    话说回来，虽说这答案跟没说一样，但蝴蝶这坦诚的态度倒是让人十分欣慰，要知道在此之前有关于他能力的一切可向来都是他的逆鳞，就连方碧瑶都不敢轻易的开口询问，可刚才，他却几乎是毫无反感的就回答了问题，这说明他的心里，是真的已经打消了对政府的戒备了。

    ……

    “大门口的岗哨是什么时候换的？”

    就在蝴蝶还在看着计划书的时候，老吴突然语气一变快速的问道——不用奇怪，这本身就是训练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蝴蝶能随时保持足够的警惕性和观察力，只不过……

    经过几天来的特训，蝴蝶对这种突然袭击倒是没再惊讶，但转头看了看那名仿佛一直都站在那里的警卫，表情却是陷入了纠结——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甚至如果不是老吴的提问，他都不知道这警卫已经换过岗了。

    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猜到：“好像是……两分钟之前？”

    老吴轻轻摇头：“你还有两次机会。”

    又努力回忆了片刻，蝴蝶还是毫无印象，只能再次猜到：“是我刚刚看文件的时候换的？”

    老吴面无表情：“还有一次。”

    苦着脸，蝴蝶心中一动，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咬牙道：“根本没到换班时间……你诈我？”

    叹了口气，老吴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是猜对了，不过现实中对手可不会给你两次犯错的机会，所以你还是没有过关。”

    捂着脸，蝴蝶哀嚎道：“拜托你就放过我吧，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好不好，我要有这本事，当初也就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你们找到了。”

    老吴失笑道：“找到你可是一点也不容易……行了，时间紧任务重，这文件你应该也看完了，心里有数就好，接下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这关系到你在那边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要用心的记好！绝不能出半点错漏！明白吗？”

    见老吴突然一下又变得严肃起来，蝴蝶下意识的急忙向四周望了一圈，也不知记住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正过身子点头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老吴见他这副如同惊弓之鸟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还是无奈，只是他也明白，这的确怪不了蝴蝶，毕竟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而且蝴蝶接受训练的时间也的确是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有天赋的苗子也不可能一下就能成才……终究还是太心急了啊。

    看着蝴蝶，老吴正色问道：“这次回去，如果你真打算与那边政府联系的话，你想过要怎么做吗？”

    蝴蝶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想过，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在那边我认识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一个管工业的副市长，而且也仅仅只是认识……我想，真要联系的话，也只能走国安这条线了，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北京国安局自首。进了国安局，直接交出这些证据来，我想他们就算一时间难以相信，也总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老吴轻轻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够简单，也够直接，不过你这办法的前题却是你这穿越时空的能力还没有曝露。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能力在那边已经被某些人知道，而这些人又不属于政府的势力的话，他们会不会给你去国安局自首的机会？或者，就算你顺利的进入了国安局，在国家机关没有真正相信和认识到你的价值和重要性之前，他们又能对你采取多高级别的保护？”

    蝴蝶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不会这么巧吧？那几个家伙只不过是普通的劫匪，而且我发动能力的时候，也是避开了他们的视线的，他们就算会奇怪我是怎么逃走的，也不可能会往这穿越时空上去想。”

    老吴正色说道：“没有最好，但也别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你要明白自己的重要性，我们是不能把你的安全寄托在凭空的猜测上的……这么说吧，我们通过对你讲述的那些情况的分析后几乎一致都认为，这起绑架案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指使或是制造的，而如果背后真有这样一只黑手，那他们很可能就已经知道了，或是对你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而这些人，既然采用这样的手段，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是政府方面的。”

    蝴蝶骇然变色：“这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很小心的……”

    老吴盯着他：“这很有可能！因为带过去的那些货物全都是无法追查来源的，任何有心人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一定会发现你的公司有问题……事实上，我们甚至怀疑政府里面已经有人在关注你，只是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是自已私下的行为，还是代表着官方，加上你平时的生意往来经常要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员，要说这些人里面就没有一个对你好奇或是产生怀疑的，那你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在无法确认你的底牌，又担心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煽动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对你进行试探，这并不是什么很高明的手法，却相当有效。”

    第三百五十五章一张旧船票

    对蝴蝶遭遇的这起绑架案的怀疑，并非是危言耸听，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这点，但这起案件本身就是存在着不少疑点。

    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伙劫匪是怎么盯上蝴蝶的？

    据蝴蝶描述，他与这几个人是完全不认识，而这些人在绑架后，也只是一昧的逼问他的钱放在哪，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从来就没有问过一句有关于他的那些货源之类的问题，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应该不是受人指使来查他的底的——当然，这只是单指蝴蝶平时生意上所接触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势力，因为这些人最多只会怀疑和关心蝴蝶的货源，而不会想到所谓的超能力。

    据蝴蝶所述，他所居住的是地方当地城市一个高档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条件不错的有钱人，他在其中根本算不得什么，就拿代步的轿车来说，他开的也只是一辆很普通的国产轿车，价值才十几万，相比起其他住户那些豪华的进口名牌轿车，可以说是相当的低调了。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劫匪只是随机挑选的目标，他们为什么会放着那么多看起来比蝴蝶更有钱，也更容易控制的女性住户不选，却偏偏选了蝴蝶这么一个大男人？要知道，控制和逼迫一个男人的难度可要比要对付一个女人难多了，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蝴蝶太过倒霉，连这种万分之一机率都没有的倒霉事都能赶上，要么，就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

    在那边的时空里，蝴蝶并不是什么名人，他跟劫匪也完全不认识，再排除了生意上那些势力的嫌疑的话，按理说，一群与他完全没有任何交际的社会小流氓，是根本不可能锁定他为绑架的目标的——除非是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泄漏蝴蝶的信息，并以‘蝴蝶很有钱’，‘家里有很多的现金’之类的理由来挑起他们的贪念。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事实也许就没有这么复杂，或许这也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但涉及到蝴蝶的安全，老吴他们却不得不作好最坏的打算……更重要的是，在之前蝴蝶所带来的一些信息中，就已经出现了疑似于政府方面的人员的身影，其中所提供的某些信息和建议，明显就是出自于内行的手笔，这已经很难用巧合或是兴趣爱好来解释了，但如果政府方面已经知道或怀疑了蝴蝶的能力，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试探？为什么没有直接将蝴蝶控制或保护起来？

    事实上，不管这些人是否真的代表着政府，又或者他们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他们的存在都已经证明了已经有人在关注蝴蝶，甚至对蝴蝶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老吴他们又怎么敢天真的认为这起绑架还是一件单纯的意外和巧合？

    听完老吴的分析，蝴蝶也有些心虚了。

    当初与这个时空的情报机构斗法，就已经让他体会到了国家机器的强大与可怕，要知道八十年代的中国相比起他那个时代的社会，在很多方面可都是极其落后的，这也正是他当初能有自信或者说自大与国家机关周旋的底气所在，比如：至少在这个时代里的政府就没有后世那遍布了整个国家角落的庞大电子‘天网’，人们的联系方式也十分的原始落后，连个手机都没有，可想而知这些特工办案的效率得有多低，但就算是这样，人家也没花多少时间便锁定了他，甚至还能特意的给他设下套。

    现在，换成另一边的时空，他就算是再怎么无知自大，也不认为单凭自己这点能力就有资格与那些庞大的势力玩捉迷藏——在信息化时代和大数据的环境下，政府和那些强大势力对社会的掌控力何止是提升了十倍？正如老吴所说，除非他能直接穿越到北京国安局的大门口，否则，单单只是想要平安的到达国安局，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说难听点，对那些手眼通天的势力而言，如果真有恶意，要弄死一个像他这样的小角色，甚至都不用什么职业的特工杀手出手，随便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就能分分钟送他归西。

    “那我该怎么办？”

    认清了现实的蝴蝶倒也光棍，他知道，老吴特意跟他说这些，肯定不是吓唬着他来玩的，人家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肯定也早就有了相应的预案，这时候，还是别玩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老老实实听安排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果然，老吴正色说道：“鉴于这种情况，我们给你准备了几套方案，不过，这几套方案我们也不知道是否能管用，毕竟两个时空并不完全是一样的轨迹，而且，那边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理论上，就算这些方案已经弃用，你也是可以通过它们获得当地国安机关的重视的。”

    “首先，这里有几段编码，你用心记住……不要抄写，要用心记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能错！记住之后，如果你在那边感觉到自己有危险，你可以直接拔打任何一个当地公安系统或是国安的电话，然后当对方询问你时，你就把这些编程念给他们听，如果顺利的话，对方应该会连续三次告诉你密码错误，或是警告你不要开玩笑，不用管他们，报完所有的编码，他们就会向你询问具体的情况，这时你什么都别说，只要把你自己的位置告诉他们，然后就说‘你很想家’，再把电话挂断，原地等待就是了。”

    蝴蝶用心的记着，虽然记住了整个操作的流程，但面对那长长的一串而在绕口的编码，却是怎么都记不下来，最后无奈之下老吴也只得允许他先抄写下来，过后再去强化记忆。

    “说起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不会是你们国安局内部的接头暗号吧……也不对啊，如果是你们自己人，用得着这么麻烦？而且，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在几十年后还能继续使用？在我们那边，国家的通讯网络可都更新换代好几次了，这些东西，会不会也早就淘汰了？”

    面对蝴蝶的询问，老吴神色凝重的说道：“这些联系方式，是用于我们派驻海外的那些‘深潜者’在与组织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紧急联系时所用的一套方案，不同的人员有不同的编码，给你的这几套，可以说是目前我们国家在海外最重要的几条内线，这都是战略级的‘沉睡者’！可以说是不到最关键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启用他们的，而这套系统一旦被触发，也就意味着肯定出了大事……我不能告诉你这些人的身份，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至于说去了那边，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用，我也不敢保证，但就算是因为年久或别的原因弃用了，这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的信息，所以理论上，只要这些东西在你那边的世界也同样存在过的话，当地的安全部门就绝不会等闲视之。”

    蝴蝶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过在老吴的解释下，他很快就明白了政府为什么会给他准备这样一套方案。

    所谓的沉睡者，也就是派驻在海外的情报人员，不过与一般的特工不同的是，他们派出去的目的并不是要执行什么任务，又或者是获取什么情报，而是要完全的溶入当地环境，甚至成为敌人中的一员。在没有被特殊的指令‘唤醒’的情况下，这些‘沉睡者’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命令，也不会与任何人联系，他们沉睡的时间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一辈子，有些人甚至直到死都不会被‘唤醒’……这当然是出于安全需要的考虑，但这样一来，也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这些人掌握了什么很重要的情报，又或者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需要与组织取得联系时，万一找不到组织该怎么办？

    毕竟，本为一名沉睡者，他们的身份哪怕是在组织内部，也是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的，有些甚至完全就是单线联系，万一他们的联系人有个什么意外，会不会造成他们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无法获取组织的信任？

    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套系统：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这套系统本身都是认码不认人的，知道这套复杂的编码的肯定是自己人，而且这些编码的权限也十分有限，它只能获取组织的帮助和保护，完成与组织的接头，就算被敌人得到，也无法用它来套取什么情报……更重要的是，因为是给这些‘沉睡者’使用的，也就意味着这套系统是绝不会轻易变更的，因为一旦变更，也就意味着国家必须要将新的安全系统和编码通知给每一名‘沉睡者’，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也完全没有必要。

第三百五十六章送战友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而蝴蝶，在完成了所有的训练和准备工作后，也终于要重新启程，回到那个吉凶未知的二十一世纪了。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的启程，不仅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连几位国字号的领导人也都亲自前来送行，关各自都送给了蝴蝶一份不算贵重，却相当珍贵的小礼物：比如，其中就有某位领导人亲笔为蝴蝶书写的一幅字‘苍海横渡’，而军首长，则将自己那支随身多年的配枪赠送给了蝴蝶，一来防身，二来么，必要时候这枪在另一边的时空，不大在小也算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就算是用来送礼也是挺不错的。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事实上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拖得太久，无论是蝴蝶本人还是这边的政府，其实都希望能将准备进行得更充分些，毕竟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算再怎么特训，也是不可能将一个没有太多天赋的普通年轻人变成一个007的，尽管老吴他们已经为蝴蝶准备了十余份针对不同情况下的应急方案，但一来他们对二十一世纪的时空并没有太多了解，二来，就算是再完善的方案，也是需要执行者拥有足够的执行能力才能实现的，而蝴蝶的情况，却显然让人乐观不起来。

    可惜，一个月已经是蝴蝶所能拖延的极限，再拖下去，就算他可以不在乎那边的公司会不会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和资金断裂而倒闭，也不可能不考虑自己双亲的感受：哪怕是绑架案没有曝光，他这么个大活要突然一句话都没留就消失了整一个月，家里双亲又怎会不着急？要知道，他家可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平时就算他再怎么忙，一个月也总是要打几个电话回家报报平安的……这一个月没联系，还不知家里已经急成什么样了，二老的身体都不怎么好，若不是这边苦苦相劝，加上蝴蝶自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否则，照他的性子，怕是这一个月都忍不了的。

    院子里，蝴蝶与众人一一握手告别，尽管所有人都极力想要表现得轻松些，但那凝重的气氛却依然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这时候，双方都感觉好像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也只能用一句‘珍重’和‘小心’来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

    方碧瑶红着眼，她其实很想让蝴蝶留下来，不要再去冒险，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作为妻子，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默默的为蝴蝶祈祷，祈盼他这一去能够平平安安……为了帮蝴蝶减轻一些压力，这几日的夜里，她可以说是任由着蝴蝶胡闹了一回，平日里许多因为太过羞耻而不愿做的‘游戏’，甚至都是主动拉着蝴蝶全试了一遍，自己也算着日子，就是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怀上。

    另一边，梁洁絮也扮成了工作人员的模样出现在现场，这也让蝴蝶凭添了几分尴尬，好在这位‘九头蛇夫人’也算是识大体，虽说是眼里有诉不尽的柔情和不舍，但至少在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蝴蝶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而方碧瑶似乎也没有产生疑心——这还得多亏了老吴他们几个，总是在不经意间恰好的挡住了两个女人之间的视线。

    尴尬虽然是有些尴尬，但面对着此情此景，面对着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家人，朋友，同事，蝴蝶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时空的牵绊，也终于明白，他为可能再舍下这里的一切，去当什么富家翁，就像他无法舍弃另一个时空里的家人和故土一样，这里，同样也成为了他的另一个新家。

    想到‘家’这个词，蝴蝶那天马行空的思维不禁又开始发作，看了看这周围如画的美景庭院，暗自盘算：在这里安家倒是没得说，绝对货真价实的高档豪宅，帝王享受，就是没本房产证，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也不知道这事有没有得商量，等这次回来，倒是不妨问问。

    磨磨蹭蹭的又是好一阵，直到心里感觉这要是再不走，怕是就真的走不了了，蝴蝶这才提起自己的皮箱，向着众人挥手告别，然后便回到房间……片刻后，当怀着沉重心情的方碧瑶再次推开房门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看起来是刚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老婆，等我回来。’以及一张草笔画出的笑脸。

    “傻瓜……”

    拿着字条，方碧瑶感受着心中暖暖的情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的同时，泪珠却也如断线的珠帘般垂落。

    门外，梁洁絮带着异样的目光凝视了她一眼，然后便默默的转身离去，这也使得老吴等人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情况太过特殊，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允许这两个女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的——实在太冒险了，也亏得是没有闹出什么妖蛾子，否则，这笔烂账和黑锅还不知会扣在谁的头上。

    蝴蝶？还是有蝴蝶撑腰的这两个女人？又或者是……总之，细思极恐啊。

    曲终人散，到现在，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耐心的等待……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众人就无事可做，恰恰相反，要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

    首先，就是蝴蝶的那份小说计划，却是比预想的更加麻烦。

    也是当初蝴蝶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他只想着这些小说可以利用u盘轻松的带走，却完全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在这个时代的创作者，全都是用纸笔来进行创作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在西方欧美国家，个人电脑也绝对是昴贵的奢侈品，至于说中国，要普通电脑至少也得等到二十世纪未才有可能，这也就意味着他收到的稿件只能是全部的纸张文稿，而不可能是直接能拷进u盘的数字文件。

    事情就麻烦在这：虽然理论上要找个人将这些书稿重新录入电脑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达到蝴蝶所需求的那种数量，那么每天所需要录入的文档数量就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往少了估算，至少也得动用几十上百台电脑和数倍以上的打字员才有可能完成。

    由政府出面，训练一批高素质的打字员倒是不成问题，可问题是，你上哪去给他们找这么多电脑？要知道，即便电脑一直都是蝴蝶往这边输送的主要物资，可直到现在，扣除掉其他货物所占去的运输份额后，政府方面所积攒下来的电脑也就是一百多台，看起来是不少，但要用的地方却更多，科研部门，军工企业，航天领域，甚至还有安全部门也需要它来破解别人的密码，这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动不得的。

    当初刚得到这些电脑时，所有人都只觉得它的性能一台能顶千百台用，是真正的神器，可真用起来才知道，哪怕是再多的电脑都填不完这些无底坑。为了赚取外汇，加上蝴蝶本人的要求，当初能挤出一部分来给他去做电脑特效，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总不能把那些电脑全拿出来给他去弄小说吧？谁要敢下这样的命令，你信不信中科院和工程院里那些国宝大院士们真能给你哗变？

    好在蝴蝶带来的不光是先进的设备，同样也带来了先进的知识和技术资料。虽然这些资料还不足以让中国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就建起一座现代化的计算机生产线，但如果只是以这个时代的性能标准而言的话，配合蝴蝶所带来的那些高性能芯片，要小规模的制造一批‘高性能’的小型机算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这个‘高性能’，也仅仅只是针对这个时代的标准而言，虽然蝴蝶带来的那些芯片是很强大，但受限于这个时代中国的制造水平，哪怕只是要为这些高性能的芯片去搭建一个能释放它的潜力的电路平台都是极其困难的，加上还得赶时间，最终也只能是以牺牲性能为代价才勉强拼凑出这么一款体积超过了一个大衣柜的‘小型计算机’——但即便是这样，这款计算机的性能也达到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标准，妥妥的黑科技。

    不得不说，对于这个时空的中国而言，这绝对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项成就，它的意义和价值甚至还要超过了从蝴蝶手中获得的那些电脑，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款真正由中国人自己研发和制造的高性能计算机——虽然最核心的芯片依然还是要依靠蝴蝶才能获得，但相比起体积更为庞大，根本无法大批量获取的成品电脑，要囤积这些比橡皮擦大不了多少的芯片，显然要容易得多，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失去了蝴蝶，本时空也能依靠着这些芯片继续坚持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中国真正吃透了这些技术，可以实现包括这些核心芯片在内的所有元件的研发与生产——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款由本时空所制造的电脑，蝴蝶这异想天开的计划才有了实现的可能，至少不会因为设备和技术的原因而夭折……不过，即便是这种缩水版的电脑，在这个时代也绝对是属于战略级别的机密的，要怎么才能保证它们在使用中的安全，却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

第三百五十七章毛子的大新闻

    蝴蝶虽然离开了，但这个世界却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运行。

    中科院里，中国的新一代中型计算机正在试机，测试所得的每一项数据都会引来众人一阵欢呼，虽然系统还很不稳定，虽然严格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件东拼西凑的产物，但它的诞生依然标志着中国在计算机的领域里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或许是好几步。

    美国和欧洲则一片祥和，这个时代的欧美国民真的应该庆幸，因为他们绝对是生活在一个最美好的时代，没有居高不下的失业率，没有满大街的绿教徒，种族矛盾虽然还是那么尖锐，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习惯了，而且看起来似乎也都在走向缓和，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功，就能享受到优越的物资生活和体面的社会地位，这绝对是一个梦幻般的时代……虽然承受着越来越高昴的人力成本和税率的资本家并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但总体来说，这依然是全世界无数人心目中的天堂。

    而苏联呢？

    强大的北极熊虽然国力日渐衰弱，但依然没有人敢轻视他。过于霸道的脾气和野心使得他们在国际上格外的孤独，以至于在阿富汗战场被人联手坑了一把，越打越烂的帝国坟场在各方势力的支援下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泥潭，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交火，而苏联的军部，也几乎每天都要发出几份或是几十份阵亡通知书。

    按照原本的轨迹，老毛子是一直死扛到88年才感觉这地方实在太坑，然后才开始撤军的，到91年才完全撤出所有的部队，在这期间，他们一直都在与当地的游击队周旋……不能说他们打得不好，但习惯了大军团作战，用滚滚的钢铁洪流正面碾碎一切敌人的他们，却显然不是很适应这种成天与敌军的小股部队捉迷藏的游击战模式。

    熟悉地形，又拥有当地民众支持的反抗武装在列强的支援下，再加上最擅长以弱战强，打本土游击战和人民战争的‘兔子’的言传身教，英勇的阿富汗游击队简直就是英魂附体，虽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也着实把毛熊咬得不轻，让他们很是亲身的体验了一回当年美帝在越南时的那种无奈。

    而眼下，阿富汗战争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年头，虽然还远远没有触及到毛熊的底线，但日益增加的伤亡和这种漫漫无期，几乎就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游击战，也早已是让他们感到厌倦，尤其是在阿富汗这种多山岭地带的复杂地形下，苏维矣耗费巨资打造的那些钢铁洪流根本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反倒还成为了累赘，而付出了沉重代价后，虽然也剿灭了不少的游击队，但残酷的战争在摧毁阿富汗人的家园的同时，却又将更多的人推到了反抗者的阵营，以至于弄到最后，游击队是越剿越多。

    对苏联军方而言，强大的红军战士被一群泥腿杆子弄得灰头土脸，这显然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伤亡的数字反倒不那么重要了——战斗民族发起彪来，什么时候在乎过伤亡？

    但就算是再怎么彪悍的战斗民族，也不能不在乎自己部队这越来越低落的士气，好在对于这点，他们也有着足够的经验：在作战不利，士气低落的情况下，士兵和军队就需要有一个足以鼓舞他们斗志和信心的英雄，不管是造也好，编也罢，都必须要给全军竖立一个英雄的榜样！

    于是，在这种硬性的需求之下，一向都搞新闻不怕事大的毛熊便再一次的让自己的脑洞突破了天际，突然之间就高调无比的将自己还在研发中的‘重装机动步兵’投入了战场，并以一场只能用大炮轰蚊子的碾压式战斗向全军，甚至是全国，展开了宣传。

    不得不说，毛子们弄出来的这个‘重装机动步兵’，至少从宣传的影像资料和照片上看起来，还真是帅得一逼。

    从外形看，整套装备就像是一套外挂了许多现代战术装具的中世纪盔甲，不过腿部并没有装甲的保护，这应该是无动力外骨骼系统的天然缺陷所造成的，士兵们所使用的武器也是苏联才列装不久的新型小口径步枪aｋ74，不过枪上使用的都是弹鼓供弹，看起来倒也火力十足，而最亮眼的，自然也就是他们背在身后的那一套喷气动力背包了。

    严格来说，喷气背包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黑科技，更不是毛子的首创，事实上早在多年前美**方就已经研发出了一款能实际使用的飞行背包，只不过那玩意儿的续航力实在太过坑爹，哪怕是灌满了气也只能飞二三十秒，完全不具备实用价值，所以也只能沦为舞台表演和电影的道具。

    不过，毛熊的这款飞行背包，却显然要比美军的那款成熟得多，尽管毛熊在影片和照片上都动了手脚，对喷气背包的关键部分都进行了遮掩，但内行人依然可以从整套系统的外形和一些细节推断出，这东西使用的应该是涡喷动力。

    事实上，使用的是什么动力和原理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影片中，毛熊的这些重装步兵都是直接以空投的方式进入战场的——喜欢简单粗暴风格的毛熊似乎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安全方面的因素，完全不顾这种飞行系统是多么的不稳定，也没有任何备用的安全措施，直接就用直升机将这些大兵们从几百米的高空扔了下来。

    没带降落伞！

    是的，这些重装步兵全都没有配备降落伞，事实上他们也配备不了，因为巨大的飞行背包已经完全占据了背包的位置，而现役的降落伞，也没有一种是可以承重这些士兵加上整套飞行盔甲的重量的，既然没用，那自然也就不用装备了。

    不过，这种完全不顾惜士兵安全的疯狂所换来的，却是炫酷到极点的战斗效果。

    影片中，这些飞行步兵从直升机跳出的同时，就启动了身后的飞行背包，在适当减轻的推力托举下，他们先是以较快的速度下降到两百米左右的高度，然后便稍微增加了推力，一边在空中进行各种随机的移动，一边则用手中的步枪对着身下的目标进行扫射压制，时不时的还射出一枚枪榴弹，与传统的伞兵在落地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向上帝祈求别让敌人盯上自己相比，彪悍得那是一塌糊涂。

    至于镜头外有没有人因为发动机启动失败而摔成二次元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怜被当成靶子的那支游击队，不过是区区数十人的小型据点，没有任何专业的防空武器，仅有的两挺高射机枪也在一开始就被苏军的武装直升机给炸成了废铁，接着又在机炮的扫射下被彻底打散压制，面对空中的天降正义，怎么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虽然也出现了一些敢冒着枪林弹雨用步枪向天空还击的勇士，但他们显然没有电影里主角的那种运气，往往是一冒头，还不等一梭子弹打光，就已经被集火打成了筛子。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这场所谓的战斗根本就是作秀——对付这样一个简陋的小型武装据点，按理说根本就用不着出动什么地面部队，有两架武装直升机，只需要一个火箭弹覆盖齐射，就能瞬间将整个据点炸上天，可苏军却宁可让拥有强大火力的武装直升机在一旁助攻，也要让自己的这些‘重装机动步兵’以最闪亮的姿态登场，其用意不言而喻，显然就是冲着宣传来的。

    不过，就算这作秀的手段再怎么明显，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些如同从科幻片里走出的飞行步兵，真的是非常震憾！而这支被苏联军方命名为‘红色闪电’的实验部队，很快也就成为了整个苏军前线无人不知的大明星，在宣传部门的夸大下，这些明明还在实验中，甚至还不具备真正的实战性的装备，简直就成了外星人的黑科技，不知有多少被忽悠得热血沸腾的士兵从这一刻起，就将进入这支部队，成为超人中的一员当成了自己毕生奋斗的目标，从而爆发出惊人的斗志。

    苏联人的这番举动，自然也在全世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要知道，现在东西两方的阵营可还在冷战之中，虽说局势这些年已经没有早先那样紧张，但整个欧洲却一直都在数百万红军铁骑的枪口之下，苏联人突然弄出这样一个近乎科幻的玩意儿，你叫他们怎么能不紧张？

    事实上，不光是欧洲人和山姆大叔被吓到了，就连身为幕后黑手，清楚的知道苏联这飞行盔甲是怎么回事的中国高层们也都被毛熊这一手吓得不轻，甚至都有些怀疑被自己当成破烂扔出去的这几件装备，是不是真的具有可开发性和实战价值，本想是坑毛熊一把的，要是变成了奶毛熊，那可就乐大了，好在经过军方反复的确认，加上从战场收集的一些情报进行分析对比，确认了这只是毛熊精心准备的秀场，这才把心放回肚里，然后安心看好戏。

第三百五十八章　都是套路

    苏联人造出了现实版的钢铁侠！

    他们还量产了！

    这两条劲爆的消息瞬间就红遍了整个欧美大地，尤其是美国，这一身重甲还能在空中短暂飞行的炫酷装备，让人实在是没办法不去联想那位在漫威的旗下最具人气的当红英雄钢铁侠——虽然看起来只是弱化版本的，或许连‘马克一型’都不如，但人家却已经量产了啊！至少这东西是真的可以让人在空中飞翔啊！

    这下，问题可就严重了。

    对于这些飞行盔甲本身，美国政府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忧：在此之前他们早就已经拿到了相关的情报，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些飞行装备也就是看着炫酷而已，实际上却并不具备太高的实用性，至少那飞行时间不足的问题依然还是存在，也仅仅只是比美国现在这只能飞个半分钟的喷气背包强了少许，才勉强有了在战场上作秀的可能，但要真正让这种飞行步兵成为战场的一员，在性能和技术上至少还得提升好几倍才有那么几分可能。

    但是，这些情况就算是政府高层们心里有数，内行的专家也能从一些细节分析出来，但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群众’却是不知道啊！对他们而言，什么技术上的分析和专家们的保证统统都是扯蛋，他们只看到了苏联已经将这种可以飞天遁地的超人装备投入了战场，并且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苏联的宣传机构所宣称的），而美国呢，别说超越，甚至连一款可以与其竞争的装备都没有……这大美利坚我看是吃枣药丸啊！

    或许在后世，这种思维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但别忘了，八十年代，这可是冷战进行得最激烈的时期。在资本家与政府联手几十年的洗脑宣传下，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将苏联视为了美国最大的威胁，世界最大的反派，人类最大的魔王，红色的巨熊无时无刻不在磨砺着他们的爪牙，时刻都梦想着能统一世界，而唯一能阻止他们的，也只有强大而又开明的美国了。

    所以——为了扼制苏联的野心，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凡是苏联拥有的装备和技术，美国不仅要拥有，而且还得比他们更先进，更强大。苏联发射了卫星，美国就要抢先登月；苏联研发了一款新型的战机，美国的新一代战机就必须在性能上压倒它……数十年来，美国政府与他们背后的资本财团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的为自己竖立起了一个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形象，也为国民们竖立了敢于对抗苏联的自信。

    没办法，所有人都知道，美国的军队打仗一向都只会依靠装备和火力上的优势去碾压对手，他们从来就没有跟势均力敌的强敌打过一场比拼意志和决心的战争，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依然在朝鲜和越南连着两回都被碰得头破血流，这还是两个实力比苏联差了好几个等级的对手，要是真面对装备更好，打起仗来又同样敢玩命的苏联红军，如果不能在装备上拥有足够的优势，从而为士兵和平民们竖立足够的信心的话，那别说打败苏联，能不能忽悠到足够多的炮灰去前线填战壕，怕是都成问题。

    在这种情况，苏联人弄出的这套飞行步兵系统，可想而知是给美国国民们造成了怎样的冲击，甚至连部队里一些基层的士兵都开始感到不安，加上一些卖新闻不怕事大的媒体借机炒作，更是助涨了这种不安，虽然还不至于让美国国民的信心崩塌，但其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却是连白宫都无法忽视了。

    ……

    “所以说，哪怕是作秀，我们也必须要拿出一套类似的，甚至是比苏联人更好的单兵飞行系统？”

    “目前看来，恐怕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总统头痛的说道：“那好吧，如果只是作秀的话，我想应该是花不了多少钱的吧？让研究部门随便弄一套出来，样子做得漂亮些，再搞个发布会，应该也就能对公众有个交待了。”

    众人尴尬无语，过了片刻，还是总统的私人顾问应道：“这恐怕有些困难……先生，根据之前所获得的情报，我们已经知道苏联人的这套飞行装备使用的是超小型涡喷发动机，但除了一些性能参数，我们并没有获得这套系统的图纸，以我们的技术，要制造这样的超小型涡喷发动机倒是问题不大，可要让发动机达到理想的推重比，却是需要时间研发设计的，因为我们目前并没有一款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成品。”

    总统满是怀疑的看着他：“可我记得，之前的报告里曾提到过，我们是做出过一份样品来验证的，反正也是作秀，把那套拿来改改不就行了？”

    国防部长轻咳了一声，尴尬的应道：“您说的那套样品，已经在之前的一次试飞中坠毁了，主要原因就在发动机，为这次的事故，我们甚至还损失了一名优秀的试飞员。”

    “上帝保佑他。”

    “那个……其实他没死，不过下半生恐怕都得在轮椅上过了。”

    “呃……”

    听到这回答，刚刚挤出一丝沉痛表情的总统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了，表情僵在脸上，气氛越发的尴尬。

    能在飞行事故中保住一条命，这对于当事的试飞员而言固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站在政府的角度，这个结果可就未必有多美妙了。

    死掉的战士是英雄，是榜样，是美国精神的像征，最重要的是：对这样的英雄，政府只需要支付一笔并不是很庞大的抚恤金就行了，以后就再不需要为他操心，但同样情况下，如果死亡变成了终生伤残，那也就意味着政府将不得不背负一个再也无法为他们创造价值的包袱，不仅要承担起他今后的生活医疗费用，甚至还得承受因这位伤残军人所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比如被某些反战人士用来攻击政府之类的，这种事情在当年的越战时期可是没少出。

    轻咳了一声，总统将这话题转移，问道：“那么，专家们的意见是什么？如果要弄这样一套东西出来的话，需要多长时间和多少资金？”

    国防部长显然是早有腹案，正色道：“这得看我们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如果只是一台用来拍摄广告宣传的道具的话，甚至不需要立项，只要在拍摄时用一些电影的技巧手法就能实现，也就是做个道具而已；但如果想要像苏联人那样真的组建一支实验性质的部队的话，那这套装备至少就得具备一定的实用性，哪怕是达不到真正理想的效果，但至少也要能公开亮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至少就需要投入两亿左右的资金。”

    两亿？

    听到这数字，总统差点被气乐了，连话都懒得回，只是用一幅‘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冷冷的盯着国防部长。

    显然，部长先生也知道自己报出的这数字有多离谱：如果要真的开发出一套钢铁侠盔甲，这两亿的经费就是个笑话；但如果只是要开发出一套安抚民众的道具的话……这同样也是个笑话，所以，这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两亿美元，并不完全是研发的费用，这其中也包含了部队的组建，设备的制造，后期的宣传等所有费用……可以说，这些才是真正的大头。”

    总统会意——也就是说，好处不能一家拿，看样子这些人是连刀叉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分盘开餐，另外这些费用中恐怕还少说了一样，那就是回扣，不过这点就是心照不宣了。

    “国会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意识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之后，总统也不愿碰磕了，毕竟钱是国家的，又不是自己的，而他这个总统最多也就干个两届，总共八年，多少也得为自己以后退休的生活想想不是？

    国防部长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除了这份方案之外，我们还带来了波音等几家公司所出具的另一项研发计划：真正结合了动力外骨骼技术，具备强大的实战性能的飞行战甲系统，这项被称为‘天空勇士’的计划预计总开支将达到一百五十亿美元。”

    总统瞬间会意——不用问，这所谓的天空勇士根本就是扯蛋，如果这东西真能砸钱砸出来，那些军工企业和研发部门早就立项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一百五十亿美元的研发投入，别说是这种没边没影的事，就算是最核心的太空宇航技术，想要获得这么大一笔资金那也得扯皮好多年的，所以这份计划真正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本身，它的作用就是要让国会的老爷们被这天文数字的开销给吓到，然后将它否决。

    然后呢？

    当你刚刚否决了一份一百五十亿美元的方案，而面对苏联人的挑衅依然束手无策之时，再看看这份两亿美元的账单，相信感觉就会好多了吧？

    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文字的魔力

    就在蝴蝶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的欢乐书吧在政府的大力推广下，也瞬间火遍了全国。

    说起来，书吧的这个点子虽然是源于蝴蝶突发奇想的脑洞，但不得不说，放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这还真是一个堪称天才的创意。

    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时代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时代的中国社会，有两个很大的特点，一个是穷，二个是精神文化方面的娱乐极度的匮乏。

    穷还好说，毕竟国家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十年的动乱，举国上下都是百废待兴，日子虽然过得是紧巴巴的，但在改革的春风下，好歹有了点盼头，老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越是如此，这娱乐方面的匮乏就越是让人难以忍受……或许这也正是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会有那么多年轻人甚至不惜顶着‘流氓’之类的恶名也要去那些不容于世俗的地下舞厅歌厅之类的场所消磨时间的原因，因为除了这些从外面传来的新鲜玩意儿，他们实在找不出一样能让自己感到刺激和开心的游戏了。

    不是开玩笑，光是想想就不难明白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生活是过得有多么的无聊：在这个时代里，别说网络和电脑，就连电视机都是一般的老百姓根本买不起的奢侈品，也就是一些单位里能用公家的名义买上一台，而像这样的电视机，一旦到了晚上，那都是要摆在操场上被至少上百人围观的——顺便说一下，这个时代的电视机，最大的好像也就是１７寸，还是黑白的，你完全可以想像一下几十上百人围坐在一起看新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但就算是这样恶劣到极点的观看资格，那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至少你得有一个效益不错的单位，而且在单位上人缘混得还算不错，才有这资格挤到一个位置。

    除此之外呢，普通老百姓唯一能用来消遣一下的，也就只有相对还算廉价的广播了，所以在这个时代，听广播是一件很流行的事情，因为对于大多数一辈子都难得去几回外地的老百姓而言，广播和报纸几乎就是唯二能让他们了解和接触外界信息的渠道，而相比起呆板的报纸，拥有更多娱乐性质，比如每天都能听听戏曲，流行歌之类的广播，显然就更受大众的欢迎。

    但广播这东西也不是全天候的，而且当时人们所能收听到的频段也相当有限，不可能你想听什么节目就能听什么节目，那有限的几个频段不仅要满足全国几亿听众的口味，还得担负许多政治宣传之类的职责，所以这东西并不怎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更无法让他们发泄自己那过剩的精力。

    要说小说什么的，这年代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一些古典名著，又或者质量低劣的地摊小说之类的东西，连环画那是小孩看的东西，太过低龄化，市面上倒也出现了一些从港台流传过来的武侠小说，比如最受年轻人欢迎的金庸古龙，但这些作品本身就没有授权不说，在当年的社会形势下，甚至还不容于国法，所以最多也就是私底下偷偷传阅，还不足以形成规模效应。

    在这种情况下，一种全新模式的租书店突然大规模的出现在全国各大中型城市，以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也能称得上是相当低廉的费用将大量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像的作品带到人们面前，可想而知这会给这些正苦于无法打发那无聊的时间，又缺少能给生活带来激情的调料的年轻人带来怎样的震憾和喜悦。

    要知道，这欢乐书吧的第一批上市书籍，就是蝴蝶从另一个时空里直接搬运来的那些在网上销量排名前百的作品——搞实体经营模式的书吧显然不可能像网络书站那样‘海纳百川’，真要把‘起点’，‘纵横’的作品一股脑的都搬来，那他这个书吧恐怕就得修得比国家藏书馆还大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便不难想像这些书籍的质量有多高。

    诛仙，飘渺之旅，佛本是道，斗破苍穹……不用怀疑，这些作品能在后世那样激烈的网络小说竞争中占据榜首，本身就说明了它们的实力和水平，不管那些传统的文人作家怎么对它们贬低斥责，都改变不了它们深受大多数读者喜爱的现实。

    哪怕是在各种娱乐方式层出不穷，甚至是科技文化高度发达的美国，都有人因为这些网络小说的魅力而戒掉了毒瘾，更别说这个时代本就缺乏娱乐的中国了，加上政府还有意的进行了推广宣传，各项政策一路绿灯，书吧的火爆自然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经营上，按照蝴蝶提供的思路，书吧采用的是月租会员制，在这点上，蝴蝶基本是借鉴了后世淘宝租借正版游戏的模式，任何人只要花三块钱就能在租书店买到一张拥有唯一编号的会员卡，用这张卡，在一个月之内就能在任何一家欢乐书吧的连锁书店内租借到任何一本小说，不需要再支付任何额外的费用，但会员卡则必须押在书店内，一个月后，会员卡就会作废，如果还想看书就要重新办理，但如果你能提供旧的会员卡的话，则可以减免一元钱的费用——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打算省这一块钱，也完全可以把最后借到的那本书留下来收藏，这在书吧的规则里虽然并没有刻意的说明，但也没有禁止，其实也就等于是允许客人这样做了。

    一本以最低成本印刷出来的小说，内部成本价也就一毛钱左右，如果真有人愿意花一块钱来买，为啥不卖？

    说到这点，就不得不提欢乐书吧的经营模式了——在这个时代，一般的正版小说价格可一点都不便宜，几块十几块的都有，这固然是加入了书店的利润的零售价，但其成本算下来，也绝不可能低廉到欢乐书吧的这种地步，而之所以能将成本压缩到这种水平，除了政府在政策方面的一路绿灯放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小说完全有别于传统出版书籍的制作流程。

    传统的书籍，都是在一个出版社审批出版，然后统一排版印刷，对纸张，封面设计，印刷质量那都是有严格的标准要求的，而且这些书印刷出来，要将它销往各地的书店的话，还得再加上中途的运输成本，而且出版社本身还要靠这些利润来养活一大家子人，而书籍，特别是小说这类作品书籍，也不是印刷出来几天就能卖光的，这里面印多印少，会不会出现卖不掉而积压的问题，都是要算进成本里面的。

    可是蝴蝶的这个欢乐书吧，却完全不用考虑这些。因为不在乎质量，所以他们甚至连统一的印刷都懒得要求，为了省下大笔的运输费用，干脆就是带着排好的版去当地找厂子来印，印好的书就直接往附近的书吧送，说白了就是把正版的小说当盗版来做，反正租书店又不靠卖书赚钱，根本不存在什么资金回笼和积压的问题。

    每人每月三块钱的费用，看起来不多，但租书店的生意却火爆得让人难以置信，这加起来可就绝不是一笔小数字了：像北京上海几个大城市里的网点，一个月所收的会员费就没有低于五万的，其中位置好点的网点，甚至达到了十多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上涨，以至于有些书店甚至出现了书架都被租空的现像，不得不临时再通知印刷厂加印书籍应急。

    几万，十几万的月收入，如果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北上广，怕是连房租都不够交，但在这八十年代初，可就是相当骇人听闻的一个数字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很多拥有几十上百名工人的工厂，一个月的利润也未必有这么多，而这样一个书吧，最多也就只需要七八名员工就能打理，两三个书吧的收入就能支付当地所有书籍印刷的开销，剩下的就全都是利润了。

    书吧之所以如此火爆，除了社会娱乐匮乏和这先进的经营模式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书吧本身还承担着收集作品和鼓励创作的功能。在蝴蝶那只求数量不重质量的标准下，短短的数月间出版社就已经签下了数百本小说的合同，而这些信息在租书吧里又是在进行着同步宣传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本地区的签约作者，当地的书吧都会有一块专用的公告宣传栏进行宣传，这无形中就给社会公众形成了一种行行出状元，看小说写小说也能出人头地的感觉，一方面吸引了更多的有志者进行创作，另一方面，也降低了社会传统势力对这些小说的排斥。

    毕竟，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目中，所谓的小说，其形像可绝对称不上有多正面，往往都是跟‘玩物丧志’，‘浪费时间’，‘耽误学业’，‘不务正业’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的，但如果能把看小说也当成一种学习，甚至还有机会让自己也成为作家中的一员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

    书吧的生意如此火爆，但它的经营者和老板娘，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在蝴蝶离开后，方碧瑶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书吧的经营和管理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掉心中的担忧，对于书吧赚了多少钱，她并不关心，但是每一本签约的小说，却都要亲自审阅过目……蝴蝶说过，这些小说对他很重要，他当时是那样的开心，即然他这么在乎这些书，那就多收集一些，相信他回来时，一定会更开心的。

    只是……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

    莫名的，方碧瑶突然无比的痛恨当初为蝴蝶所起的这个代号：为什么要叫‘蝴蝶’呢？蝴蝶虽然美丽，却生命短暂，它们总是不经意的出现，然后又很快消逝，这会不会代表着某种喻意？

    不！不会的！他那么机灵，那么胆小，组织上也给他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各种应急的方案都有……他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第三百六十章　他回来了

    感觉就像是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但仔细算算，离蝴蝶离开其实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这个时间并不算长，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几乎就是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但这半个月，却是老吴，方碧瑶，包括还包括中央几位首长在内的，少数清楚的知道蝴蝶存在的人，最为难熬的一段时间。

    每一秒都在期盼，但每一秒又都在承受着失望，总希望下一秒就会有人突然告诉他们，蝴蝶已经回家，但这种期盼却就像是一场幻觉，它会让你盼望着想要醒来，却又害怕醒来——尤其是在时间过去了七天之后，这八天来，别人不好说，老吴自己就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不是没时间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失去蝴蝶的可能，尽管没人愿意面对，却不得不提上了日程。

    不得不说，这让人不省心的臭小子，实在是给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挖了太多的坑，他在的时候，让人操碎了心，总担心他会不声不响的又搞出一个大新闻，可是他这一走，要是真的不再回来……很多事情，反倒会越发的难办了。

    最大的损失，自然莫过于失去了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能够直接获取未来科技与其他信息资源的渠道，虽然历史情报类的信息在此前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利用公开渠道所能收集到的技术资料也差不多都已经收集完，剩下的那些，在彻底解决两个时空的财富流通问题之前，蝴蝶在那边也很难有足够的资金去购买，但是，哪怕只是保持目前这种最基本的货物交易，也能给这个时空的中国带来难以估量的利益——比如那些从二十一世纪收购的，在那时已经快要淘汰的芯片，放在这个时代，其性能和工艺甚至就连欧美最顶级的实验室也造不出来，而利用这些芯片所制造出的计算机，也足以成为世界各国都争相想要获取的国之重器。

    不同于蝴蝶带来的那些未来电脑，这些计算机除了最核心的芯片部分，其他的都是由本时代的中国所研发生产的，而感谢未来那些贪婪又精明的资本家，他们实在把这些芯片的防破解技术搞得太完美了，一体化的封装加内部的磷化物，完全可以确保任何人都无法破解里面的电路与技术，这也就意味着这些计算机是完全可以大规模投入使用，甚至是出售的——它们的性能甚至超过了此时任何一款超级计算机，而众所周知，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能够生产超级计算机的国家，对这类设备都是严格管控的，价格高昴只是小事，有钱都未必卖给你，而且就算出售，往往也会附加一堆的政治条件……若是能打破这项垄断，将会给中国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带来多大的改善？

    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一项交易所能带来的好处！

    别看所有人都对蝴蝶那悲催的运输能力怨气冲天，但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在如此有限的运输量的限制下，这条交易渠道为中国创造的价值，都超过了任何一项对外的贸易，更别说那些无形的好处，更是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但这还并不是蝴蝶价值的全部，事实上，虽说一直以来蝴蝶给人造成的印象都不怎么靠谱，他在的时候，也很少会真的去管什么事，通常都是当着甩手掌柜把工作交给别人去做，似乎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分别，但此时一旦真的要面临失去他的可能时，首长们才愕然发现，蝴蝶弄出的这些摊子，似乎离了他还真的就玩不转了。

    就拿他如同儿戏般的弄出来的那个九头蛇组织来说，现在这个组织不仅已经完全在香港站住了脚，势力已经开始由黑社会底层向着资本市场进行渗透，其组织的活动范围甚至都已经扩散到了整个东南亚地区，凭借着庞大资金的支持和特有的组织形式，加上中国内地源源不断提供的大量优质兵源，已经渐渐形成了一个真正的跨国势力集团，就连不清楚内情的情报部门都给他们专门的做了一份档案。

    如此庞大的势力，按照组织程序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私人掌握的，哪怕是中央级别的首长也不行，这种力量只能掌握在国家政府的手中，但正因为蝴蝶是一个特例，所以才有了这个‘九头蛇’，可是现在，如果蝴蝶真的一去不回，那么这个组织该怎么处理，就会成为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问题。

    收归国有？梁洁絮当然不敢有什么反对的意见，但问题是，这个组织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除了有人有钱，还够狠，为了扩张势力简直就是不择手段，把他们招安也就意味着政府同时也要替他们背锅，如果是这样那还要他们干啥？若是不讲政治讲原则，要做这些脏活，总参军情局和国安的那些职业特工，难道还会比不上这些半调子出家的菜鸟？

    而保持现状，或是不管不顾，又有可能会让这个组织失去控制——有蝴蝶在，无论是谁坐在梁洁絮现在这个位置上，都只能是一个代理人，而不可能成为九头蛇真正的老板，但没有了蝴蝶，先不说梁洁絮或她下面的那些人会不会产生某些不该有的野心，就算梁洁絮本人可以保持对国家的忠诚，可她的身份，她的实力，她的背景都决定了，她不可能像蝴蝶那样独立于政治之外，她的底子本身就很复杂，其他势力的大佬们又怎么可能容许这样一股打破平衡的势力偏向对方的阵营？

    这样算下来，蝴蝶对于国家的价值，还真不是仅限于一个时空商人，他这特殊的身份本身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做到许多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或许，当时就不应该让他走得那样急！大不了就是牺牲他那边的基业，哪怕是在这边能多训练个一两年，等那边的风头过去再回去也好啊……尽管知道这样想也没用，而且当时蝴蝶担心自己的家人，根本就听不了劝，但老吴还是在焦急中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为了避免自己在这种煎熬中崩溃，也就只能将全部的精力都转移到工作中了。

    没回来或许也是好事，当初给蝴蝶制定的行动计划里，就有一条是让他在自己的能力恢复后再去跟政府联系的——当然，这只能是在没有其他势力追捕他的相当安全的情况下才能采用的方案，如果是这样，那边的政府肯定是需要对他的身体进行一些测试，以及了解他在这个时空的整个经历的，算上来来回回审查确认的时间……蝴蝶没有回来，也未必就不是因为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不敢去想那最坏的结果，老吴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他因为连日的劳累和长时间没有休眠而坐在办公桌上睡过去之时，突然就被桌上的专线电话铃声一下给惊醒过来。

    “局长，他回来了！”

    提起话筒，电话里立刻传出了张昌海激动的声音，从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激动和兴奋，否则，一名从百万军中优选出来，又经历过最严格的训练的前中央警卫战士，是绝不会这样失态的。

    愣了好一会儿，老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是真的，他甚至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到那真真切切传来的剧痛让他相信这不是在发梦，这才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回来了！就在刚才，人就在房间里面。”

    深吸了一口气，这突如其来巨大的惊喜和幸福感让老吴的血压一下猛升，以至于差点就因为大脑充血带来的眩晕而摔倒，不过他却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扶着桌着说了一句：“我马上就来。”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刚冲出办公室的门口，突然又想了起来，急忙回到房中重新拔通了首长的专线。

    “……首长，他回来了……是的，刚刚收到的消息，我正要过去看……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匆匆赶到蝴蝶居的老吴，一进院子，便看到了正在院中享用大餐的蝴蝶，而蝴蝶看到他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却竟然是满带惊奇的一句调侃。

    “哈？才几天没见，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去减肥了？效果不错嘛。”

    好吧，这的确是蝴蝶的风格。

    老吴哭笑不得的同时，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却反倒是生出了几分亲切……说起来，如果不是蝴蝶这句话的提醒，他自己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个月来的变化有多大，现在想想，这整整一个月吃不香睡不好的，样子想必也是十分的难看吧？

    “回来就好……”老吴感叹着，蝴蝶可以开玩笑，他却实在没这个心情，上下打量着蝴蝶的模样，白白胖胖的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却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这证明他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嗯。”蝴蝶轻轻点头，一边继续狼吞虎咽的享用着大餐，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还行吧，不过那边还不是很相信我的样子，所以这次回来没带多少好东西，资料他们倒是给了一些，说是挺适合你们的，但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都在箱子里，一会儿你们自己去查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那边的意思

    蝴蝶的回答让老吴等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听起来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至少从话里的意思可以听出，蝴蝶已经顺利的与那边的政府取得了联系，甚至也得到了对方的资助，至于说对方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完全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不是亲眼所见，谁能轻易相信？只要交流个几次，想来也就能打消对面的疑虑了。

    吃了这颗定心丸，老吴也就没再急于询问具体的情况，静静的等着蝴蝶享用大餐——蝴蝶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一直都是个迷，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每次穿越似乎都会消耗大量身体的能量，必须补充大量的食物才能缓解，所以没有绝对的必要，老吴也不愿打扰他的用餐。

    不过，蝴蝶的这顿饭是注定吃不安宁的了——就在俩人刚结束话题没两分钟，接到消息的方碧瑶便赶了回来，一见蝴蝶那没心没肺在那胡吃海喝的模样，眼眶顿时便红了。

    “啊？老婆，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不是说了让你别担心的吗？看，我这不是回来了？”

    一见方碧瑶，蝴蝶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半是欣喜，半是心疼的迎了过去……不过他这表现明显就有些区别对待了，事实上方碧瑶这些天虽然因为担忧蝴蝶的安全而显得有些憔悴，但一方面她工作上并没有老吴他们那样大的压力，另一方面，加上本人原本的体型就是偏瘦型，所以除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实际上整体的变化并不大，至少没有像老吴等人那样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连头发都白了好多根。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蝴蝶的老婆呢？老吴无奈的表示：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虽然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方碧瑶也是知道蝴蝶的毛病的，所以在确认了蝴蝶的平安后，也没追问什么，反倒劝着蝴蝶继续补充营养，却被蝴蝶强拉着一起开餐，而老吴等人则更是识趣的退出了院子……不然看着人家一边秀恩爱一边在那里享用自己这辈子怕是都吃不起的奢华大餐，总感觉气氛怪怪的啊。

    好在恩爱过后，蝴蝶总算是没忘了正事，而这时，老吴和方碧瑶也终于可以了解蝴蝶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了。

    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可交待的，尽管蝴蝶启程时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为了避免一回去就被人给堵上，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到另一个时空的住宅，而是将以前就准备好的一个安全屋当成了落脚点——那是一个外省的小镇上，他用一张网上买来的身份证所租的住房，当时准备这个安全屋，就是考虑到万一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时空曝露后，能有一个相当安全的落脚点，以便于继续活动，没想到这次还真的用上了。

    到了那边后，为防止意外，蝴蝶整整七天都没有出门，连家人都没有联系，好在安全屋本来就准备着充足的食物和生活物资，连电脑都有，倒也不是特别难熬，七天后，他才按照老吴交给他的那套紧急联系方式拔通了国家安全局的公开座机号码，然后随机报出了一组密码——事实证明，尽管隔着不同的时空，但这套系统和密码还真是能够通用，就像老吴所说的，在完成了对接暗号后，电话那头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先确定了一下他的安全情况，然后便让他原地等待，没过多久，蝴蝶就被带到了当地的国安局里被隔离起来。

    老实说，虽然在这边跟国家机关天天都在打交道，但换了一个环境后，蝴蝶还真是挺紧张的，好在对方虽然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却并没有粗暴的对待或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机密编码和联系方式，在独自被关押了数个小时后，才有两名看起来级别不低的干部对他进行了提审……事实上，从蝴蝶的描述来看，那更应该称之为询问，虽然两者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但至少可以证明对方并没有将蝴蝶当成间谍或是敌对的嫌疑犯来看待。

    到了这时，蝴蝶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倒是想让对方派些更高级别的人来跟他谈，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面见中央首长，但那可能吗？国安是什么地方？首长是随便什么人说想见就能见的？事实上对于这种情况下的处置方案，老吴对他也是早有交待的：该怂的时候就得认怂，跟国家最高级别的暴力机关耍心眼，通常都会被教做人的，国安局作为情报安全机构，可从来就没有什么文明执法一说。

    蝴蝶说出自己的穿越能力，对方一开始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但好在蝴蝶也不是那些狗血言情剧里的弱智主角，根本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直接就将这边政府为他准备的那些证据交了出来，然后……审问他的那两名国安干部，就再也没办法保持淡定了。

    老实说，视频其实算不了什么，以二十一世纪的电影技术，要造一段假视频是绝对能造得让绝大多数人都分不清真假的，所以出现在镜头前的几位国家领导人倒是没有让对方太过惊讶，但问题是这视频所拍摄的地点却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中南海，以及中央里面许多办公的机构，甚至是中央首长的私人办公室，这些地方虽不能算是绝密的禁区，但也绝不可能给外人去拍摄什么电影，不到一定级别的人，甚至都不可能了解这些地方的建筑格局和里面的家俱摆设是个什么模样——更重要的是，这不是现代的中南海，而是三十多年前的中南海。

    所以，不管这份视频是真是假，也不管蝴蝶是不是真的能穿越时空，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能知道情报系统里最机密的联系方式，又能拿出这份视频的他，绝不是在开玩笑，这就算不是一个超自然事件，至少也意味着两项以上的重大泄密案件。

    视频没有看完，两名干部就果断的关掉了电脑，他们甚至当场就将电脑的硬盘给销毁掉，然后，又将所有接触过蝴蝶的同事统一控制起来，并向上级汇报了情况。没过多久，接到命令的他们就带着蝴蝶坐上了飞往北京的专机，然后蝴蝶直接就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基地里面。

    接待蝴蝶的，是一名国安的高级领导，在基地里，他详细的询问了蝴蝶这一年多来从事时空倒爷的所有经历，包括他曾经向八十年代的时空提供过哪些设备，哪怕技术资料，在这边的时空里，与政府又是怎样接触的——这些东西当然都是为了验证他说的是否属实，但好在蝴蝶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所以应答起来自然是毫无破绽，除了对于自己是怎么获得这种穿越能力的说不清楚，其他的行为，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再傻的人也知道，以国家的力量要去查证这些信息，肯定是一查一个准的。

    而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除了一些相关的询问和谈话，大部分时间，蝴蝶都在配合着进行一些身体的测试和检查——不得不说，一直以来这都是他最为担心和反感的事情，但到了这个地步，却也只能认命了，毕竟这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可没有什么地方要求着他，自然也不可能像这边的政府一样对他百般纵容和照顾，不过好在这些检测都只是一些常规性的测试，比如抽相血样尿样，照个Ｘ光片，扫个ＣＴ什么的，并没有像某些地摊小说或是漫威里的地下机构那样对他进行‘切片’之类的不人道的行为，甚至于，在进行这些测试前，还征求过他的同意……就算双方都明白，这其实只是做个样子，但至少也体现了政府对他尊重的态度。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先不说什么人道主义和人权之类的大道理，哪怕是单从利益考虑，像这种超自然的事件中，一个愿意配合政府科研检测的实验对象，其价值也是要远远大于一个失去自由，被迫参与实验，时刻都想着逃走和反抗的实验者的，而且在现代科技的检测下，要弄清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和各项数据，也根本用不着进行什么不人道的实验，切片什么的，不过是一些被害妄想者的想像而已。

    不过，尽管对蝴蝶的能力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重视，但对于他带来的那份由八零时空的政府起草的合作计划，政府方面却并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在他临行前告诉他，这件事情上级还在研究……对于这点，老吴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像这么大的事情，也确实不是轻易就能拍板的，当初之所以要提出这套方案并让蝴蝶一开始就拿出来，主要也是想增加一些本时空的筹码，避免那个时空的中国将他们看成是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而不愿搭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对面的诚意

    总的来说，就蝴蝶本人的感受而言，他那边的政府对他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虽然也很重视，但重视的程度却显然没有这八十年代的政府高，至少人家并没有将他当成什么不可或缺的战略资源来看待，而且相比起他所能起到的沟通作用，人家更看重的却是他这能力本身……只可惜，或者说应该庆幸的是，哪怕是在那些最精密的仪器的检测下，他的身体也没有发现任何与普通人不同的异常，这在某种程度上倒也替他避免了不少麻烦和风险，但同样，也就降低了他的价值。

    一种不能解析，不能模仿，不能复制的超现实能力，就算再怎么神奇，在科研上也是没有太大价值的，毕竟这科研也要讲究回报和可能性，但凡是有一丝的可能能够掌握打通无限时空的力量，都没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但如果连这种力量和现像是怎么产生的都不知道，那政府就会考虑将资源投入这个毫无希望的项目是否值得了。

    听到这里，老吴也是暗暗庆幸：这样的结果或许对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而言是相当失望的，甚至于对可能存在的那无限的平行时空里的绝大多数中国而言，都失去了一次将文明升华的机会，但对于本时空的中国，却反倒是最有利的，因为这将意味着蝴蝶不会因为成为了唯一的稀有样本资源而被对面的时空所垄断控制，当研究的价值无限降低之时，由本时空所提出的，建立在蝴蝶这穿越能力基础上的那份合作方案，才算是有了真正实行的可能。

    或者说，想得更深远些，如果蝴蝶这种能力真能被研究，甚至是被掌握的话，如果两个时空的通道真的被打通，那对于此时的中国而言，难道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

    或许吧……毕竟是同根同源的关系，无论如何，相信那边的中国都会在一定会尽力帮助这边的发展，但这种帮助却未必就是没有代价的。

    从蝴蝶所带来的那些资料中，对于另一个时空里的中国是样什么样子，甚至于一些基本的国情，中央高层都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简单的说，那就是一个形同于二战前夕的美国一样，整个国家的工业水平高度发达，生产力严重过剩，正急需拓展市场或者是进行整体的工业升级，正处于发展瓶颈状态的工业大国，而一旦彻底打通了时空的通道，面对这样一个比他们落后数十年的人类世界，他们必然会把这个时空的地球当成自己工业产品的倾销地，同时也必然将会利用自己先进的工业技术，以剪刀差的形式从本时空大量的掠夺各种资源，在这种情况下，本时空的中国固然可以从中获取到巨大的助力，但相对的，恐怕也会失去最为重要的独立自主权。

    首长们没有对此发表过看法，但以老吴的智慧又岂会想不到这其中的风险？同样是打开国门，同样是面对一个个科技与工业都远远胜过自己十倍百倍的强大对手国家，但哪怕是再强大的对手，无论是欧美还是苏联，中国都有信心在学习他们先进的知识理念的同时，守住自己的信仰和文化，不会在溶合中失去自我，从而被对方吞噬……但如果是面对另一个更加先进和强大，甚至于近乎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所理想中的中国的话，人们还能坚定这份本心吗？政府又该如何自处？

    真要能把所有时空的中国集结起来，形成一个横跨无数时空位面的多元共和国，倒也未尝不令人期待，但老吴却并不认为这种事情会像想像的那样简单，相比起那不可控的风险，他反倒更愿意让一切保持现状——此时的中国，需要的是一个窗口，而不是拆掉整面墙壁。

    不过……看着一脸神情自若的蝴蝶，老吴若有所悟，试探着问道：“那些检测的结果，你是可以控制的，对吗？”

    果然，蝴蝶虽然已经尽力掩示，但眼中却依然透出了一丝惊讶和慌乱，不过他也没有反驳，显然也是默认了这一答案。

    点了点头，老吴轻声说道：“这样也好，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你在那边可就得多当心了，你的能力这么特殊，如果知道你有所隐瞒，甚至只是怀疑的话，也难保他们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沉默了少许，蝴蝶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弄成这样啊……老实说，对于我这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身体究竟有哪些变化，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那股力量我可以感受到它，也可以控制它，却没办法了解它。要真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我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可我怕的就是他们拿到数据也研究不出来，到时说不定就真会拿我开刀，逼着我去做些什么危险的实验，我这也只是求个自保而已。”

    老吴点了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蝴蝶的担忧，事实上这种担忧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因为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面对这样神奇的力量，这样一份足以让整个人类文明得到升华的机遇，若的真的毫无线索也就罢了，可只要有一丝希望，无论是政府本身还是那些沉迷于未知真理的科学家，恐怕都不会太在乎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和自由……切片什么的，也许不至于，但如果常规的检测和研究若是久久无法取得进展的话，蝴蝶的处境，恐怕也真的不会太美妙。

    该了解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接下来，双方便开始清点这次带来的货物了。

    物品方面，与之前没什么变化，除了由那边的政府所赠送的几份合成材料的样品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不同型号功能的芯片——以蝴蝶那有限的运输能力而言，考虑到本时空的需求和国情，这种高性能，高附加值，同时体积又够小，功能拓展性又强的物品，显然要比电脑之类需要占据太大体积空间的成品设备合算得多，所以近几个月来，蝴蝶带来的基本都是这一类的东西，只有在政府方面有所特殊要求的情况下，才会有所改动。

    不过，在清点这些芯片的数量和型号时，老吴却发现这里面似乎多了几款没有见过的新型号芯片，一问蝴蝶，才知道是那边的专家们提供的意见。

    照那边专家们的意思：这八十年代的中国，实际上对超高性能的电子类产品的需求其实并不是很大，而真正需要的那些重工业设备蝴蝶又带不过来，在这种情况下，与其一昧的去占领电子领域的高峰，还不如将标准降低一些，用一些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淘汰的芯片和技术，生产出一些在这个时代能绝对领先的高端电子产品，从而换取大量的外汇，以补充国家建设的需要。

    不得不说，这个意见与本时空专家们的想法还真是不谋而合，事实上国内目前开发的那款计算机，也正是出于这种思维下的产物，只是对面的那些人，想得似乎更加深远一些。

    高性能计算机固然是一项很赚钱的买卖，但尖端的超级计算机各国一般都会优先选择自己国内生产的品牌，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战略方面的安全因素的，哪怕不考虑卖方会不会在系统中留下什么后门之类的因素，但凡是有实力自己开发的国家，也不会容许这种关系到国家前途命运的战略技术是依赖于人的，宁可性能上差一些，也必然会扶殖自己的企业，所以，在这方面利润就算再大，中国也未必能吃下多少。

    但是，高性能的电子设备，可不单单只是电脑才赚钱，事实上在这个领域里，最赚钱，利润空间最大的，还得是那些采用了尖端电子技术的重型武器装备，比如导弹，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金矿，尤其是在八九十年代这个冷战时期，当你手中掌握了几款性能远远胜过其他国家的先进导弹系统时，如果你愿意将它们当成商品出售，相信包括苏联和美国在内的绝大部分发达国家，都会为它而慷慨解囊的。

    多出来的这几款芯片，也正是基于这种思路才让蝴蝶带过来的。

    说实话，这样的建议，还真是有些颠覆了老吴他们的三观：虽说卖军火什么的，穷得都快发疯的军工部门也不是没想过，但把连自己都没有列装的，拿到世界上都算得上是黑科技的先进导弹卖给自己最大的对手……你确定这不是在卖国？

    不过，这问题显然也不是他该操心的，该不该做和能不能做，自然有中央的首长们去头痛，就算买卖做不成，由那边政府提供的这些芯片和相应的设计图纸，也能极大的增强国家的国防实力，总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是一些相对普通的技术资料了，有些甚至都是蝴蝶此前已经搜集过的，不过通过公开渠道收集的那些，很多都缺少了细节的部分，又或者一些数据含糊不清，而政府提供的这些技术，在这个时代虽不能算是最先进的，却大多都是目前的中国能够快速消化的，想来那边也是用了心的，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诚意的体现。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又作了什么死

    没过多久，几名首长也纷纷赶来看望了蝴蝶，虽然从老吴那里他们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但于公于私，总是要亲眼看一看蝴蝶没事的样子才能安心的，而且在蝴蝶已经与另一边的政府取得了联系的情况下，他现在的身份就更加微妙了，这一点，蝴蝶自己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但他们这些与政治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政治家们又岂会忽略？

    在此之前，政府与蝴蝶的合作，看起来蝴蝶似乎是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但事实上政府一方才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蝴蝶本人并没有太强的野心和权力欲望，对很多事情，甚至是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都是得过且过，而另一方面，也是由双方的实力与能力来决定的——掌握着穿越时空这种独一无二的能力，这只是让蝴蝶有了与本时空的政府平等对话的资格，至于是否能在谈判和交易中占据优势，这就得看各自的水平和心机了，遗憾的是，在这方面，若不是担心他输急了眼会恼羞成怒掀桌子，以他这半吊子的水平，绝对是只有被人碾压的份。

    但现在，情况却不同了：当蝴蝶打通了与另一个时空的政府的关系后，从此刻起，与本时空对话的就不再是一个好忽悠的幸运儿，而是另一个有着同样深厚底蕴，甚至比他们更加强大，更加富裕，还清楚的了解他们一切的另一个国家级别的政府……或者说得简单些，那就是他们三十多年后的自已。

    中国从建国起，在所有的外交工作中，最重视的就是‘平等’二字，但事实上，却没有人能比中国的领导人更清楚，这国与国之间是从来没有所谓的‘平等’的，狮狼虎豹不会跟兔子山鸡讲道理，哪怕是在和平的交往中，一个弱小而又贫穷的国家，也是不可能会得到别人平等的尊重与对待的，哪怕这个交易的对像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听起来似乎太过无情，但将心比心，如果蝴蝶打通的是此时的中国与十九世纪的中国之间的时空通道，那么面对一个比自己更加贫穷，更加需要帮助的中国，面对那些在自己的记忆中早已成为历史的人物，本时空的领导人是否又会不遗余力，不求回报的给予那个时空的革命者以无私的支援呢？他们是否会把自己辛辛苦苦，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生命与血泪才换来的这些技术，全部毫无保留的相授呢？

    答案不言而喻。

    或许凭着同根同源的血脉之情，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政府并不会太过计较利益的得失，也会给予本时空一些帮助，但不同的需求关系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双方的这种交往是绝对不可能平等的，因为本时空对未来技术和信息的需求，要远远大于未来的中国对他们这个时空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双方唯一沟通桥梁的蝴蝶的态度与感情倾向，虽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本时空政府在交往中的劣势。

    所以，对于一个既不差钱，对权力也没有太大野心的年轻人，礼贤下士，无疑就成为了最实惠的一种手段，这可不是古人的专利。

    而蝴蝶呢，对于这种礼遇，自然也是感动不已，要不怎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呢？这几天来，在那边的政府面前，他可一直都是过得提心吊胆的，虽说人家也没把他怎么样，甚至于在了解了他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后，工作人员对他都很是客气，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怎么也掩示不了的——没办法，谁让他在人家眼里，最多也就是一个相对稀有的观察样本呢？要不是有这样的能力，别说跟他打交道的那些领导干部和科学家，就是随便一个基地里的士兵，人家都是可以藐视他这种渣渣的。

    不开玩笑，能在那种级别的基地里执勤的士兵，放在部队里个顶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这种人就算不在部队发展，退伍下来各单位那也都是抢着要的，而蝴蝶，如果没有那穿越的能力，以他的文凭和能力，恐怕要找个好点的工作都难，谁强谁弱完全是一目了然。

    所以说，习惯了在这边被宠着惯着无法无天的蝴蝶，突然间面对那样一幅强势的气场，可想而知他这几日是过得有多压抑了，而回到这边，当再次感受到首长们如春天般的温暖时，哪怕明知道人家这是在收买人心，也不可能不感动……说难听点，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凭人家那身份，能对你这般礼贤下士，就足以证明对你的看重和尊重了。

    而趁着蝴蝶这感动的机会，首长们除了关怀和问候，自然也免不了要询问一些那边的情况：之前，蝴蝶倒是带过不少的新闻资料过来，但作为国家的领导人，他们又怎么会不清楚所谓的新闻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方面，其实他们更希望能听一听蝴蝶本人的看法，只可惜一直以来蝴蝶在这方面都特别的敏感，就算问到了，也都是满口的歌功颂德，给他一身西装简直都能去主持ＣＣＴＶ的新闻联播……倒未必是在说谎，但这显然也不是他真正想说的心里话。

    被问到这点，蝴蝶便陷入了沉默，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用一堆的漂亮话来敷衍——显然，首长们的态度和礼遇，的确是打开了他的心防。

    “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些，并不是谎话。”

    看着窗外，蝴蝶的表情透出几分深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停顿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其实可以说是中国最好的时代了，至少在我学过的历史里面，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个时期是能够超越它的：论国力，我们已经成为了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生产国，论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虽然比不上发达国家，但差距其实也十分有限了……当然也有穷人，但再穷的人，也能吃得饱饭，也能上得起学，而且在社会上只要能吃苦，总能找到一份收入还算过得去的工作；要是论国家基础建设和社会治安的话，甚至比欧美那些国家还要强些……说出来您可能会不信，在那边，很多美国人欧洲人来中国生活一段时间后，几乎都不想走，甚至有人说我们中国才是世界上最容易生存的国家。”

    老人静静的听着，尽管这些话之前蝴蝶其实已经对他们说过，但同样的话，以不同的心境和语气说出来，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他听得出，这的确是蝴蝶的心里话。

    带着几分欣慰，老人笑道：“看来，我们的后辈干得还算不错。”

    笑了笑，蝴蝶轻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您想听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但我还是得说：尽管在我们那边的社会里，有很多人在骂你们，也有很多人天天在翻你们所谓的黑历史，黑材料，但更多的人，像我一样的老百姓，我们依然是相信你们，相信这个政府的……虽然一些时候，我们也会跟着骂，但那种骂，并不是仇恨，也不是否定，而更像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期盼，因为在我们的心目中，你们就应该是能做得更好的！你们就应该是完美无缺的！”

    “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把一个只能靠卖资源过日子的穷逼国家，建设成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建设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能把铁路修到欧洲……我们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你们的强大和无所不能，甚至把这种奇迹都当成了理所当然，如果没有这穿越的经历，没有亲眼看到这三十多年前的中国是什么样子，我甚至都无法意识到要做到这一切，是多么的不易。”

    “要说问题，当然是有的，不过您也知道，我在那边就是一个小老百姓，所以我能告诉您的，也只能是我看到和听到的那些……要我说的话，我们那边的社会，恐怕最大的问题就是……”

    （这里本来有很多话想写的，不过为了避免某头神兽，全部省略）

    ……

    这一天，蝴蝶与老人关起门来谈了很久，当房门打开时，守在门口的老吴清楚的看到，首长的表情竟是那样的凝重，凭直觉，他感到蝴蝶似乎又浪了一把，作了一手好死，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却反倒十分的欣慰。

    似乎，蝴蝶的每一次作死，都意味着他对政府的戒备又降低了一些，虽然这会带来很多的麻烦，但老吴还是真心希望，如果可能的话，这样的麻烦，还真是再多一些才好。

    送走了首长，接下来，蝴蝶终于可以跟方碧瑶好好的述一述这离别之情了，虽然实际上也就短短的半个月，但不得不说，这半个月对他们这对小夫妻而言，还真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等待。

    俗话说得好，这小别胜新婚，何况还是近乎于生离死别后再次重聚一般的相会，所以……

    您懂的，后面的情节，就不能再写下去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捡到宝了

    之前，方碧瑶就曾经说过要给蝴蝶找一位称心满意的大主编，但在这之后，便一直没了下文，起初蝴蝶还真有几分期待，不过随着一些事情的发生，很快也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却不想这次回来，还没等他问起书吧和编辑社的经营情况，方碧瑶便告诉他，这人找到了，只是满不满意，却还要他自己来拿主意。

    “你推荐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人叫什么？现在在哪？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让他过来上班吧，只要有能力，条件待遇都好说。”

    对于自己老婆推荐的人才，蝴蝶还真是没什么不放心的，连人都没见，便拍板作出了决定。

    说起来，他这书吧的项目自从得到这边政府的高度重视后，编辑部里也早已是今非夕比，很是充实了一大批素质相当过硬的编辑。这些人本身就是行内的精英，虽说对后世网络小说的那种题材和文体不是很熟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来评判一部小说的质量优劣，并对作者提出一些针对性较强的指导意见——比如很多新人作者都容易犯的一些写作毛病，在他们的指导下都有显著的提高和改善，加上他们上岗后又很是恶补了一番蝴蝶从后世带来的那些精品的网络小说，所以，目前来说，这编辑部的水平虽然还没有达到后世专业小说网站的那种水平，却也比最初时强了不少了。

    只不过，在蝴蝶看了一些新近收录的作品后，还是感觉到了一些问题。

    最大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比如过于文青——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很多人创作都喜欢把他们对社会，对理想什么的感悟加入自己的作品，尽管网络小说本身的题材是不受局限的，但后世的经营早就已经证明：文青绝对是网络小说里的大忌！

    说白了，读者看小说，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什么感悟和理想的，人家图的就是一个爽快，而文青病的发作往往又都是与‘虐主’，‘送女’，‘原谅侠’之类的情节挂勾的——不虐主不送女不被人戴绿帽，这主角怎么感怀人生的无常，怎么去文青伤悲？但这样的作品放在这个时代或许还有人会捧场，要带去二十一世纪，绝对只有扑街的命，别说一个新人，就是那些已经‘封神’的大腕级写手要是敢在自己的书里弄出这样的情节来，妥妥的都要被人喷得狗血淋头外加跳崖式的掉粉掉订阅，甚至还会被读者寄刀片也不一定。

    这方面，蝴蝶其实一开始就跟编辑们反复的强调过，而领会了他的精神的编辑们也没少跟作者们强调和沟通，但麻烦的是：在这个时代有胆量走提笔从文这条路的，内心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几分文青——毕竟人家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下，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社会文化改造实验，这种心境又怎么可能去跟后世那些简直就像生活在蜜罐子里一样的九零后去比？

    除此之外，本时空的作品在人物塑造上，也过于偏向‘高大全’，特别是主角的形像，几乎全都是那种善良正直勇敢努力简直可以当成十佳青年来宣传的模范形象，而这要是放在后世的网络小说中，同样也是个剧毒——因为那个时代的读者们，早就已经厌倦了这种‘高大全’的圣母主角，在资本化社会巨大的生存压力下，读者们反倒更喜爱那些能自私一些，又够阴险狡猾的主角，而这也正是网络小说能够红遍全球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不单是网络小说，就连实体小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像金庸的小说里，创作了那么多堪称经典的英雄人物形象，可最为让喜爱和念念不忘的，却反倒不是像郭靖，杨过，萧峰那样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大英雄，而是那个好色无胆又不学有术的小混混韦小宝，这在当时的文学界和武侠小说界可绝对是一个‘逆主流’的创举，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理应让人厌恶和鄙视的小混混主角，却硬是将这部鹿鼎记变成了哪怕是在之后数十年也无人可以超越的经典，就连金庸自己都选择了封笔，因为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再写出比这更好的作品了。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但过了当时的冲动劲头之后，蝴蝶也已经意识到他这个计划虽然可行，却也并非是能够一朝功成的，所以倒也没怎么急燥，再加上现在又已经跟那边的政府接上了头，如果这两边时空的交流能够维持下去，想来以后资金方面的压力也不至于会全压在他的头上，那么这项计划的进展也就没那么迫切了……退一万步说，现在编辑部里也就是这么个样子，就算方碧瑶推荐的这个人不行，大不了也就是试用一段时间再换掉就是，能有多大点事？

    可事实证明，蝴蝶还真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就在这位大主编刚上任的第二天，他就给蝴蝶写了一封长达上万字的改革意见书，硬是把蝴蝶给震得目瞪口呆，差点就想跑过去问一问他，是不是也是从那边穿过来的。

    事实上，这与其说是一份改革意见书，还不如说是一份完善的流水线创作系统的设想方案稿，在这份报告里，这位主编大人提出了一个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堪称异端的设想，那就是将作品的创作和写作彻底的分开，编辑部也由背动的收取作品，选取作品，改为主动的创作符合自己要求的作品，把编辑部直接变成一个小说创作的流水线工厂，从而达到可以源源不断的量产符合蝴蝶要求的各类型作品的目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像小说创作这种通常都只能用作者一个人来完成的工业，你怎么把它工业化和流水线化呢？

    这位主编大人的答案很简单，就是把故事主线剧情的创作和具体小说细节的描写分开，比如，如果现在想要创作一部仙侠题材的小说的话，首先就由创作组的编辑先将故事的主要人物和大体的剧情背景先制订出来，经过审批合格后，再进一步的创作出符合要求的故事大纲，等大纲通过了审批，再将这些大纲交给那些充当流水线工人的写手去完善充实内容，而这个过程只要事先控制好写手们的文笔风格，是完全可以将一部小说的大纲分割后交给多名写手去同步完成的。

    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因为小说的主线大纲都是由编辑部自己制订的，所以题材和内容都能根据市场的需求而随时变化，同时也能让那些擅长于故事创作，思维活跃的作者集中精神去想故事，至于具体的写作，细节上的描述，只要文笔水平能够达标，谁干都是一样，而现实中，好的作品之所以那么少，就是因为要出现一个既擅长于故事创作，文笔又好的作者实在太难了，而拥有这种创作天赋的人，又因为细节的描述和文字的组织需要占去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而很难进行量产。

    事实上，这种创作模式也不算是这位主编大人的首创，在国外，鼎鼎大名的漫威和ＤＣ公司都是以这种模式来进行旗下的作品创作的，而他们的成功也证明了这种模式相比起传统的创作优势有多大——在质量上，它或许出不了哈里波特那样顶级的经典，但在数量上和创作的速度上却可以碾压传统的创作模式，而且只要保证创作编辑有水平和审批的管理，其作品的质量也绝对可以控制在精品线之上。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创作模式下，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让同一个系列的多部作品之间形成统一的世界观，像漫威和ＤＣ，各自旗下都有数以千计的人物角色，但所有的故事却几乎都是共用一个世界观，不同的主角和故事线之间还经常会进行互动，甚至还可以进一步的联合，比如最为有名的‘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将多个故事里的主角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无比强大的明星阵容组合，这在传统的创作模式下，几乎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看到这份计划书，蝴蝶首先想到的就是后世网络小说界那些到处发广告的工作室，其中最为著名的‘九州系列’便是以这种形式进行创作和管理的，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会怀疑这位主编也是穿越者的原因——这个时代的国人，怎么会有这样超前的想法和见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才，那为什么在他所了解的那个历史里，中国直到网络小说崛起之前，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出版社和系列作品？

    穿越者神马的当然是笑话，但不得不说，这份计划还真是给了蝴蝶一个巨大的惊喜，若真的照这个模式来运行，那么现在作品所面临的这些问题几乎就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在二十一世纪也开个写手工作室，大量征集创作符合潮流的故事大纲，然后把大纲带回到这个时空，利用这个时空廉价而优质的写手资源进行修改和完善，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两个时空的优势都结合在一起，弄好了，说不定就能在国内再创造出一个类似于‘九州’这样的品牌，也未必就比办网站差多少。

第三百六十五章　美帝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是什么？小说？我给了你们那么多经费，你们就给我关注这些东西？”

    中情局亚洲分部里，部长一脸漆黑的盯着面前的部下，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站在面前的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一个愚蠢到连做一份像样点的空头报告应付差事都做不到的饭桶的话，他或许就真会考虑一下人事变更的问题了。

    部下也是十分的无奈，如果有得选择，他也不想把这样一份报告交上来——这不是找骂吗？但谁让近段时间来中国方面的工作迟迟都没有进展呢？自从上回‘樱花’在中国搞了一个大新闻之后，中国国内的安全部门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弄得他手上好几个刚发展起来的内线都被挖了出来，其中有两个甚至还是被他十分的看好，想要进行长期培养的，结果全都赔进去了。

    要说情报工作有个起起落落，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坏就坏在这近段时间来，上面是越来越重视中国的情报，据说是怀疑中国已经暗中掌握了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又或者是与星外文明建立了联系，总之，现在中国几乎就是白宫和总部队苏联之外最重视的对象，这不仅导致了他们亚洲分部在局里的地位和预算大大的增加，同样也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你的上司每隔一两天就要打个电话来问你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而你却每次都只能用‘没有’来回答的那种尴尬——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蠢到会随便将这种看起来与工作完全无关的信息当成重要情报报上来凑数，之所以会这样做，多少也是因为他在看了这些情报后，确实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虽未必就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但至少，这里面所提到的一些情况，的确是超出了常理的。

    “长官，这份情报或许并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无聊，您注意一下它所推出的小说数量：在开业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这个出版社所出版的小说就多达上百部，而且每一部都是超过百万字的巨著，有些甚至是好几百万字，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地摊小说而已，你难道想说这也是中国人的什么阴谋？”

    部长不以为然，虽然听到这两组数字的确让他有些吃惊，心中也的确隐约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但他依然不认为这就是一份值得关注的信息。

    深吸了一口气，部下沉声说道：“是不是阴谋还不好说，但这绝对是不逻辑的：我了解过，一般的小说作家进行创作，一天最多也就是能写个几千字，就算是以每天创作一万字来计算，要写出一部百万字的小说至少也要大半年，然而事实上这是很难办到的，现实中很少有哪个作家能每天这样高产的写作，也就是说，这个出版社在开业时所推出的这些小说，至少也需要上百名职业的小说家进行一年以上的创作，甚至是好几年才能完成。”

    微微皱眉，部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部下肃然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名叫‘欢乐书吧’的租书店，它所推出的这些小说，在此之前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而且这些书的作者使用的也全都是假名，不是那种职业作家习惯性所用的笔名，而是真正能掩示他们身份，连丝毫信息都没有透露的假名！”

    听到这里，部长的眼神终于透出了一丝凝重，即便他不是文学界的人，也能感觉出这绝对是不正常的——文人写书除了赚钱，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出名吗？尤其是当作家的，有哪个会不想成名？笔名不过是一种文艺性的游戏，现实中就算使用了笔名，也是没有哪个作家会在自己的作品出版后，还要如此神秘的隐藏自己身份的，就算偶尔出现一两个怪胎，也绝不可能一出就是上百个。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如果不是这些作家联起手来集体抽风的话，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就只能是政府了，可中国政府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唯一的理由就只能是……他们根本就找不出这些作家来！

    作为中情局的高层主管，部长他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比如那台据说是从某个神秘空间里弄来的超级电脑，和一堆似乎是由异时空的人类社会所拍摄的电影，甚至包括目前正流行于全世界的一些名著小说，如哈里波特，以及孩子们最爱看，也骗走了他不少薪水的变形金刚动画与玩具，这些东西似乎都与中国和那个神秘的空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若是这样，那这些小说的来历和种种不合情理的现象，似乎也就解释得通了。

    与‘主神’有关，那这份情报似乎还真的就不能等闲视之了……部长终于接受了部下的解释，并开始认真的从头阅读这份报告。

    遗憾的是：除了一些公开的信息，对于中国政府为什么要这样做，报告里却是只字未提，上传这份情报的线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信息的重要性，只是将它当成一份普通的日常报告交了上来，也亏得是自己的这位部下够醒目，才没有让这样一份重要的情报被忽略。

    想了想，部长感觉自己还是无法理解中国人的这种行为：将凭空获得的那些文学作品推外国际市场，还可以理解为是为了废物利用换取外汇，毕竟中国人在这些生意上可是没少赚钱，但在国内弄这些又有何意义？不仅增加了曝露这些重大机密的风险，赚到的也仅仅只是自己发行的钞票——对于一个完全将发钞权掌握在手里的政府而言，那些纸钞对他有什么用？

    或许，是该找个专家来咨询一下了——想到这里，部长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一位中国方面的权威人士。

    ……

    数个小时后，在一个环境优雅的私人别墅里，部长先生顺利的见到了他所崇仰的那位中国问题专家，前中情局亚洲分部的负责人，目前刚刚退休的前高级特工：金无怠。

    “金先生，来得这么突然，没打扰您吧？”

    尽管对方已经退休，但一见面，部长依然将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他面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般的退休特工，而是局里鼎鼎有名的亚洲问题专家，甚至差一点就当上了副局长的牛人，别的不说，光是凭他在中情局和政界混了几十年所积累下来的人脉，就绝对没有人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退休老大爷看待，何况自己这次过来也是有求于人，于情于理也都应该给对方以足够的尊重。

    金无怠客气的笑了笑，人家堂堂一个中情局的分部部长亲自登门，就算是论职务也不比他在位时低，这面子已经给得够大的了，他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的摆什么谱，一边招呼着部长坐下，一边让妻子去准备咖啡。

    “部长客气了，我们也算是同事一场，能有个老朋友来看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您这次来，怕不是单纯的来窜窜门的吧？”

    部长点了点头，正如金无怠所说，他与金无怠虽没有深交，但俩人也算是在一个部门里共事多年，所以有些事情也确实没必要太客套。

    “你说的没错，这次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看法，毕竟对于中国人的了解，局里是没有人能超越您的。”

    说罢，部长便将那份报告从公文包里抽了出来，向金无怠递了过去。

    看了一眼印有中情局保密标识的文档袋，金无怠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带着几分探询的语气说道：“这不太合适吧？我现在已经退休了，按规定，是不能再接触这些东西的。”

    部长自然也清楚这点，却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并不是什么机密，这上面的信息随便找个什么人都能搜集到，而且您虽然是退休了，不依然还是局里的高级顾问吗？就算是机密的文件，对您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听到这话，金无怠才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文件。

    片刻后，看完文件，金无怠顺手将文件合上放回袋里，然后递回给部长。

    “的确有些奇怪，这不像是中国政府的行事风格……这些小说的来源先不说，光从上面列举的那些书名就可以看出这些小说的题材大多都不怎么符合他们的政策法规，用他们的话说，这大多都是一些‘封建迷信的余毒’，正常情况下别说以政府的力量进行推广，恐怕连正规的出版都没人敢接手。”

    部长认同的问道：“那么您认为，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会是什么呢？这会不会与那个神秘的‘主神’有关？”

    金无怠面色凝重：“不好说，线索实在太少，但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只是照常理，如果这些小说真是来自于‘主神’的话，那他们就更应该保密才对，现在却这样大张旗鼓的向社会公开，甚至显得有些急迫……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好像很急于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书，甚至不惜动用行政的手段强行推广——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将这些租书店铺铺满全国，以中国的行政效率而言，只有在中央动用了行政命令的情况下，各地相关部门才有可能爆发出这样的高效率。”

第三百六十六章　然而我早已看穿了一切

    金无怠的分析让部长心悦诚服，虽然并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但光是这份推理所得出的疑惑，就已经让他觉得自己不虚此行了。

    “你是说，他们是迫切的想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小说？”

    敏感的抓住了金无怠话中的关键信息，部长若有所思——之前他只是觉得中国人的这种行为不可理喻，但现在想来，若对方的目的真是如此，那这些怪异的行为似乎也就真的可以得到解释了。

    点了点头，金无怠说道：“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让这些书被推广，或者说，将这些小说推广开，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部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能让一个政府作出这么反常的行为，通常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避免灾难和损失，二是为了获得巨大的利益，而考虑到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个几亿人口的大国，更是联合国五常之一，能让他们如此冒险的利益，可想而知会有多大……但这却根本解释不通！

    像是想到了什么，金无怠突然问道：“对了，那些小说有样本吗？”

    回过神来，部长点头：“有，我这还带了一些过来，就放在车上。”

    说着，便给自己的保镖打了声招呼，很快就从外面的车上搬来一个纸箱。

    小说不是什么机密文件，金无怠也就没再避诲什么，随手从里面抽出了几本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神神怪怪，类似于武侠小说的题材，文笔什么的也只能算是一般，但故事的设定和一些打斗场面的描述却很是别有新意，其中有几本在后面甚至出现了一击灭星，一念生灭宇宙之类的夸张设定，那力量的等级，简直比上帝还上帝了。

    这么多小说，当然不可能一下就看完，但在金无怠翻阅这些书的时候，部长却非常耐心的等待着——这些书在过来之前，他也让部里的翻译给自己翻译过一些，但或许是文化的差异，他怎么都无法理解这里面的一些设定，更看不出这些小说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部里那些懂汉语的华籍特工，虽然勉强也能阅读，但同样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现在也只能指望金无怠这位局里公认的亚洲问题专家了。

    片刻后，金无怠放下小说，笑道：“挺有意思，这些小说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名著和文学作品，但用来打发时间倒的确是不错，里面的很多背景设定不仅融合了中国文化，甚至还吸收了不少西方的元素，像魔法，骑士，一些奇幻种族的设定……看来我猜得没错，这样的小说，的确不像是目前的中国文人们能够写出来的——以中国的政治环境，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太多的西方魔幻类型的作品，少量的一些大多也都是童话，那些作品里面的力量设定根本没有这么细致，这里面所折射出的文化的熏陶和融合，绝不是靠所谓的天赋就能解释的，就算是接触西方文化比较多的香港和台湾，都未必能诞生出几个拥有这种思维的作家，更别说一向封闭的中国内地了。”

    部长神色一凝，虽然这个结论是早就猜到的，但之前却只能算是推测，而没有任何依据，可是金无怠的这个分析却等于是坐实了这些小说的来源……看来这亚洲问题专家的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但这还是解释不了他们的目的——我想这绝不会是为了钱吧？”

    金无怠笑了：“当然不会，中国虽然已经在进行改革，但他们的经济里面计划经济的比重依然还是很大的，在那种体系下，钞票对于政府就跟纸张没什么区别，所以能让他们不惜大量曝露这种来历不明的小说，甚至还以政府的力量全力推广，背后一定是隐藏着别的用意的。”

    看着他，部长认真的问道：“你认为这目的会是什么？”

    这一次，金无怠却是轻轻摇头：“如果能多些线索，或许我还可以试着分析一下，但就凭这点信息，要推算出他们真实的用意，实在太难……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恐怕这里面所包含的秘密，会超出我们所能理解的常理逻辑——既然这本身就是涉及到一个超自然力量的事件，或许我们就应该试着以打破常规的思维去分析它。”

    “打破常规……”部长沉思着，突然眼睛一亮：“有没有可能，这其实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愿，而是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对象’的要求？”

    金无怠沉呤道：“有这种可能，但我实在想不出，如果真是一个拥有如此伟力的存在，它又怎么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呢……如果这不是小说，而是一些涉及信仰之类的经书教典的话，我反倒不会奇怪了，但这些书我看了一下，里面虽然也有神和信仰的设定，但架构却是相当的混乱和复杂，根本不像是宣扬某种教义的那种宗教故事册。”

    部长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能确定？”

    金无怠点了点头：“在亚洲，或者说中国，主要的信仰是佛教和道教，如果将儒家也视为一种宗教的话，那么中国的信仰格局大体上就是这三家鼎立，这三种宗教的教义我都是有所了解的，但我刚刚看的这些书，几乎都是那种主角无法无天，逆天斩神佛的套路，这在任何宗教里都是堪称异端的——如果人能够逆天，能够弑神，那还有谁会去敬畏和参拜神佛？”

    “逆天？弑神？还真是狂妄的想法……这么说的话，那这些书的目的还真不是为了收集信仰。”百思不得其解，部长叹了口气说道：“看来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也只有中国人自己才清楚了。”

    金无怠提醒道：“可以多收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如果他们真有什么目的的话，那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

    部长点了点头，见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告辞，而金无怠也客气的将他送到门外，直到看着轿车走远，这才慢悠悠的回到房中，继续翻弄起部长临走时留下的那些小说。

    确实很奇怪啊……首长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国内这几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接连出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那个‘主神’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骗局？如果是骗局，那已经曝光的那些东西，还有这些小说，又是哪里来的呢？

    这些，金无怠并不知道答案，但通过各方面的渠道所了解到的信息，这些无法理解的事件对国内却都是有利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也没有刻意的掩示什么，像今天被部长上门请教，他所作出的回答也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分析结论，没有丝毫的藏私或误导——就如同他这些年在中情局工作时的态度一样，若是没有这种认真的态度和一桩桩一件件拿得出手的成绩，他一个华籍又怎么能在美国的情报机构中站住脚，甚至走上高位？

    “不是说退休了吗？怎么还来找你？”

    见客人走了，躲在楼上的妻子这才走了下来，并带着几分报怨问道。

    笑了笑，金无怠将手中的小说放回纸箱，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情过来想听听我的意见，也不是多麻烦，不好推辞。”

    看着窗外部长离去的方向，金无怠虽然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心中却一直都在犹豫着：中情局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小说，这个情况对国内也不知是否重要……该不该联系他们呢？

    凭直觉，金无怠相信在这些诡异的事件背后，肯定隐藏着祖国莫大的机遇，这是多少同胞用生命和鲜血才换来机遇，也是他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可是……身在敌营这么多年，没人能比他更了解美国的强大与可怕，现在敌人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国内，贫弱的祖国，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时间来发展壮大，而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退了休。

    若是能早几年就好了，早几年的话，或许还能为国家多出一份力。

    此时，金无怠还不知道，他刚刚在推理时所说的那些话，却是已经让那位部长脑洞大开的产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或者说结论，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他在推理中所说的那句‘他们好像很迫切的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书’。

    自从‘主神’的存在被中国曝光以来，虽然各国情报机构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信过这一说法，但在中情局内部和政府的高层里，却还是有很多人倾向于相信这个‘主神’是真实的存在的，只是他们同样也坚信中国人肯定还隐瞒了某些更重要的信息，比如他们是怎么与主神建立联系，又是怎么从主神手中获得了那些好处的。

    答案，很可能就在这些小说中！

    为什么中国政府，或者说中国政府背后的主神势力会如此迫切的想要让更多的人观看这些小说？抛开所有不可能的答案，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想要让更多的人熟悉和了解这些小说里所包含的信息，而这些设定各异，背景又各不相同，还包含着无数种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观，岂不是正好对应了中国人所说的，主神所需要征战的那无数世界？

    想得更深一些，主神最需要的是什么？

    能为他而战的战士！

    而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机遇的中国人最渴望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让更多的中国人进入到主神的世界——哪怕是去当炮灰，哪怕是九死一生，可但凡是只要有一个能在主神的世界里站稳脚根的，他就能给中国带来无法想像的回报，为此，就算是付出再多的牺牲，相信中国人也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中国人进入主神的世界呢？或者说，主神他挑选战士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身体的素质？个人的意志力？还是知识水平的高低？

    或许会有这些方面的考虑，但换位来想一想，拥有如此神奇力量的主神，会在乎这些吗？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科技达到一定水平，要提升或激化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与意志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而人类的这点知识底蕴在掌握了时空力量的主神眼里能算个啥？相比之下，恐怕一个人的适应力，特别是当他突然来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奇怪世界后所表现出的适应力，才是主神所看重的。

    虽然没有证据，都只是推测，但部长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这一趟，还真是没有来错！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见到了你

    海南，三亚。

    坐在蜈支洲岛的沙滩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现抓现烤的美味海鲜，喝着啤酒，蝴蝶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当然不是那人山人海的游客，也不是各种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没错，大海，沙滩，此情此景，怎么能没有娇艳动人，穿着性感泳衣在蓝天白云下嬉戏的比基尼女郎呢？

    这时代什么都好，就是人们的思想太保守啊。转过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穿着一身游泳队标准的贴身泳服的方碧瑶，蝴蝶眼中不禁透出几分遗憾——他倒是带了几件比基尼过来，还是顶顶有名的欧洲名牌货，但方碧瑶只看了一眼，就说什么都不肯再碰，甚至气得差点连说好的这次假日之旅都要泡汤，事后哄了好久才把她给安抚下来。

    “你怎么会想到上这来玩的？不过说真的，这里的风景倒真是不错，就是地方偏僻了些。”

    坐在一旁，老吴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手中刚刚烤好的生蚝，显然很是怀疑这难看的东西是否真的能吃，却最终还是抵不住香味的诱惑，一口将蚝肉吞下……嚼了嚼，却是连连点头，露出一幅享受的表情。

    看了他一眼，蝴蝶满眼的幽怨……话说我们两口子的假期，为何你会跟着一起来？要不是你们这些人非要跟着，说不定老婆也就不会对那些美丽的比基尼如此抗拒了。

    蝴蝶不想理他，还扔给他一个白眼，好在方碧瑶还懂得人情世故，插言解释道：“他说过，这里以后会成为中国最大的海岛旅游乐园，所以想趁着现在还没有开发，先来感受一下这里最原始的风光。”

    最大的海岛旅游乐园？这里？

    老吴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身后是一片原始的丛林，只有右边能看到一个小型的军用码头，还有几栋用于岛上驻军的建筑，都是最简陋，最普通的那种，却是怎么都跟‘旅游’和‘乐园’这种词联系不起来。

    “你们那边的人，很喜欢旅游吗？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建乐园？”

    耸了耸肩，蝴蝶懒洋洋的说道：“我哪知道？不过那边的人倒的确是很喜欢旅游的，这蜈支洲岛我也来过一次，不过那边的项目可比这边好玩多了，有潜水，有冲浪，有快艇，还有滑翔伞什么的，总之一天玩下来都不带重样的，据说阿联酋的王子都特意来玩过，虽然在国际上不算最好，但在国内，也算是一流的旅游胜地了。”

    老吴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能弄啊，你说说，如果我们现在把这里也开发起来的话，能吸引来国外的游客吗？”

    想了想，蝴蝶却轻轻摇头：“恐怕没什么搞头……蜈支洲岛也就是在中国有名，放在国际上，哪怕是亚洲来比，新马泰也有不少地方是一点不比这里差的，更别说夏威夷那些国际知名的旅游胜地了……我记得没错的话，三亚和蜈支洲的旅游产业也是在国内的经济复兴后，在九十年代后期才渐渐时兴起来的，做的主要也是国内游客的生意，国外的游客到中国来，最主要的还是喜欢那些历史名胜类的景区，比如北京，比如一些古色古香的小镇。”

    答案让人有些失望，老吴苦笑道：“你说的也对，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点，老百姓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会有闲心出来旅游。”

    一旁的李悦新倒是看得开，一边翻弄着用钢签串着的烤鱼，一边笑道：“一步步来的嘛，其实国内这几年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就算是发达国家，他们也不是人人都有钱有闲能玩得起的，大多数人的日子过得其实也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样好，他们的生存压力也是很大的。”

    老吴重打起精神，也是笑道：“说的也是，今天比昨天更好，明天会比今天更强，好日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要努力，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老百姓也是能开上小轿车，满世界去旅游的。”

    众人闻此言皆是满怀期待，也充满了信心，却听蝴蝶在一旁吐槽道：“到处都是车，路上堵得要死，到哪都是人山人海，真看不出有啥好的。”

    众人不禁愕然，但片刻后，开怀的笑声在海滩边久久回荡。

    八一年的蜈支洲，没有潜水，没有冲浪，更没有滑翔伞，但这并不意味着蝴蝶就没有东西可玩：为了庆祝他这次能平安的回来，同时也为了庆祝能顺利的与那边的政府建立联系，中央和军委甚至特意调来了一艘炮艇充当他的玩具——高射机枪打鱼，舰炮打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到的，而这也着实的让蝴蝶享受了一番在另一个时空里绝对享受不到的另类刺激。

    到了晚上，沙滩上升起篝火，玩得开心的蝴蝶更是不顾老吴等人的阻拦，硬是把岛上没有值班的驻军官兵都拉了过来，一起拉歌跳舞讲笑话……看他跟战士们如此融恰的打成一片，原本还有些担心保密安全的老吴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认——当然，事后对所有官兵进行一番必要的强化保密安全教育肯定是少不了的了，只是这样的蝴蝶……却也是令人欣慰的。

    军队是有纪律的，尽管玩得开心，到了该熄灯睡觉的时候，所有官兵依然还是按时回了宿舍，而在另一个时空里因为喜欢上网而养成了夜猫子习惯的蝴蝶却显然不可能这么早入睡，坐在湿冷的沙滩上，吹着海风，却也有别样的风味。

    “老吴。”

    “嗯？”

    看着已经熄灯的宿舍，蝴蝶轻声问道：“如果我愿意捐些钱的话，能把这里的条件改善一下吗？”

    白天的时候离得远，没有注意，但刚刚一起拉歌跳舞的时候，他却是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战士们因为长久的营养失衡和风吹日晒而干枯开裂的皮肤，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能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依然能如此的充满斗志，甚至还承担着守卫海疆国防的重任，想想自己，再看看人家，总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似乎不做点什么，就难以心安似的。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老吴却是并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蝴蝶的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他的双眼，可是尽管对蝴蝶这样的表现很是欣慰，他却还是轻轻摇头，否决了蝴蝶的这份提议。

    “你的心意是好的，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海岛上的生活艰苦，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这里还算是好的，毕竟这里离大陆近，海上风浪相对也小，平时的补给问题不大，战士们在岛上还自己种了些菜，真正苦的是南沙和西沙那些岛上的战士，那里补给困难，风浪来了有时一两个月得不到补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还得时刻面临越南等国的威胁……军队是一个整体，怎么分配，也是要从整体考虑的。”

    蝴蝶沉默了，这道理他其实也懂，无论是在电视还是网络上，很多人都在讲述着这些事情，但是，冰冷的文字永远都没有亲身的体验来得震憾，不是亲眼看到这些战士们被艰苦的环境所摧残的身躯，又怎么能体会到那些文字所描述的牺牲有多么伟大和不易？

    “值得吗？”

    沉默良久，蝴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像是愤怒，又像是不平，轻声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这些牺牲和付出，将来有一天会被人淡忘，甚至嘲笑？他们不会感谢你们带给他们的和平，反而会认为你们很傻，很多人为国家牺牲了一切，落得一身的伤残回家，到老却连生活都难以为继，社会上的人不会因为你有几枚军功章而尊重你们，他们只会看到你们一贫如洗，只会嘲笑你们不懂得变通……要是知道了这些，你说，他们还会觉得这些牺牲是值得的吗？”

    所有人的脸色一下全都变了，方碧瑶更是担心的看着蝴蝶，甚至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想阻止他说下去。

    在这个时代，尽管社会上拜金的风气已经渐渐浮现，但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是相对纯朴的，解放军依然还是‘最可爱的人’，所以对于蝴蝶的这些描述，他们是难以理解，也难以相信的……但是，只要想到蝴蝶的身份，想到蝴蝶所生活的时代，就没人会把他这番话当成一句恶意的玩笑，而这番话背后所折射出的问题，却是令人不寒而悸。

    沉默了片刻，老吴没有回答蝴蝶的问题，一边拔弄着火堆，一边轻声问道：“那你呢？你认为值不值得？”

    蝴蝶无言以对，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答案：说值得？还是不说值得？似乎都对，但似乎又都不对……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问题。

    又沉默了许久，蝴蝶突然轻声说道：“老吴，知道这次回去，我见到了谁吗？”

    “谁？”

    “我见到了你。”

    愣了数秒，才消化了蝴蝶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无论是老吴还是身边的其他人，顿时都是一脸的惊愕。

    迟疑了一下，蝴蝶又问道：“我想问一下，你儿子是不是正在部队上服役？”

    老吴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闻言下意识点头。

    看着他，蝴蝶认真说道：“把他调回来，退伍也好，转业也好，或者是调到别的部队……如果历史没被改变的话，他那支部队，应该很快就要上前线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这个傻瓜

    蝴蝶没有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

    苍白着脸色，老吴久久没有出声，李悦新和方碧瑶都担心的看着他，想要相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良久，老吴沙哑着嗓音问道：“这是他……是另一个我的意思？”

    蝴蝶轻轻点头。

    长吁了一口气，老吴自嘲的笑道：“没想到我也有询私的一天……也难怪，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李悦新轻声说道：“这件事你不好开口的话，就由我来办吧，局里人手紧张，正好也需要扩编。”

    轻轻摇头，老吴黯然说道：“不必了，部队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说情的那么多，这种事情现在就是个雷区，我要不说什么，他还未必会有事，真要开了口……那反倒是害了他。”

    李悦新有些急了，说道：“你的情况不一样……”

    老吴打断了他，有些烦燥的说道：“没什么不一样的，我的儿子是儿子，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他选择穿上军装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的儿子，不能是个逃兵！”

    听他这话，蝴蝶也不由得愣了，咬牙骂道：“你是不是傻了？你知道这事的后果吗？出事的不光是你儿子，你老婆知道这件事后，也跟着就……实话跟你说吧，这事还真不是你自己开的口，是你的老部下实在看不过去，暗地里托我来办的。”

    尽管此前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但听到蝴蝶这番话，老吴依然是脸色大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把拉住蝴蝶的手便问道：“你说什么？我妻子她怎么了？”

    蝴蝶挣扎了一下，根本挣不开，好在李悦新急忙拉住了老吴，缓过劲来，对老吴的失态倒是没有动怒，只是没好气的回道：“还能怎么，听你那老部下说，她心脏本来就不好，根本受不得刺激，本来消息是瞒着她的，但还是被她知道了……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

    沉默了片刻，老吴颤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蝴蝶见他态度似乎有些软化，也是松了口气，答道：“照那边的时间算，你儿子的部队上前线应该是明年年初的事，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李悦新闻言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几个月，照这么说的话那这支部队轮战的事情应该还没有正式的定下来，现在调动还不算违纪。”

    听到这话，老吴的眼中也恢复了一些神采。

    对越自卫反击战虽说是打得漂亮，之后的老山轮战更是一箭双雕，一方面从战略上消耗了越南这条疯狗的战争潜力，让他至少在今后二十年内都不可能再对中国构成威胁，另一方面也借助这个不强不弱的对手达到了练兵的目的，着实的为部队煅练出了一大批经受过实战检验的军事人才……但是，在整个战争期间，却也是问题不断，而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领导干部们担心自己的子女安全，想要拉关系，走后门。

    要说这人情世故，是谁都免不了的，军事虽说在这方面抓得比较严，但也不可能完全禁止这种事情，但不得不说，任何事情都是要有限度的，一旦失去控制，那后果就会相当严重——领导干部的子女们平时受些照顾也就罢了，战士们虽然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但这种程度的特权也不是不能理解的，还不至于会影响到军心士气，可是在这要上前线的时候，要是一个个领导干部的子女突然都往外调，你让那些没关系没后台的普通战士们心里怎么想？

    哦？合着牺牲报国的大道理成天的说，结果到了玩真格的时候，你们这些领导干部的娃就一个个往后躲，让我们上去送死？合着我们就是命贱不成？

    不开玩笑，一支军队如果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那所谓的军心士气和军队的钢铁纪律也就只会沦为一个笑话。眼看着部队出现如此的乱象，临危受命的许大将军也是怒从心头起，直接就下了死命令：任何人只要敢说情，说情的那个人就给调到敢死队去，不管什么仗，让他们打头阵！在这之后更是连驳了好些个老战友，老部下的情面，这才将部队里的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所以说，老吴之前拒绝李悦新去给他儿子说情，一方面是出于本人的觉悟，这的确是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事不可违，毕竟军方在这个问题上，是铁了心连自己人的面子都不给，谁说情都不好使，更别说他与军方还并不是同一个系统，就算有点交情，难道还铁得过人家一起从战壕里滚出来的兄弟情不成？

    但是，这只是指部队已经被确定了要上前线的前题下，一般来说，那些领导干部就算能提前得到消息，他们的信息也不可能比军方的决策层更快更及时，所以哪怕给部队的命令还没有正式下达，在首长们眼里这也跟当逃兵没什么区别，可老吴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太一样，因为这特殊的信息渠道，恐怕现在就连许大将军自己都还没想好要调哪支部队上去，既然事情还没个影，那他现在给儿子调动一下岗位，就完全只是普通的人事调动，最多也就是普通意义上的走后门，而不会触动到军方那敏感的神经线。

    “谢谢。”

    犹豫再三，老吴最终似乎还是作出了决定，对蝴蝶再次郑重的道谢，但当李悦新问到他打算怎么办时，却又含糊的应道：“这件事你们都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处理……别担心，工作这么多年，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办得了的。”

    见他这般说道，蝴蝶也就放下心来，但为了防止他犯傻，还是再一次提醒道：“不是我说你，这事你可别犯傻，而且现在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别忘了，在那边人家还等着我回信呢，这事要办好了，不大不小也是个人情，办不好，万一你那老部下要给我小鞋穿，你说我冤不冤？”

    老吴苦笑：“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

    蝴蝶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也算是人家的私事，他就算是好心好意，也不好干涉太多的。

    不过，就在蝴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划上句号之时，事实却证明他真的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

    “什么？老吴被免职了？”

    回到北京第三天，就在蝴蝶正准备着返回二十一世纪的相关工作时，见老吴一直没再露面，便随口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被免职了……是因为那件事吗？”

    蝴蝶惊讶不已，他与老吴虽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俩人的相处却十分融恰，在他面前，老吴一直都是以一个近乎于长辈和友人的形象存在，这使得他对老吴也是充满好感的，对这个结果却是有些不能接受。

    李悦新黯然点了点头，但立刻又解释道：“不过，他还是要我代替他来感谢你……他儿子的转业手续已经批下去了，以后可能会调到地方公安去工作，这样他一家人就可以相聚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他为什么会被免职？”

    蝴蝶难以理解，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牙道：“是上面怪他以权谋私？见鬼了，他难道没把事情说清楚吗……算了，我去跟首长说。”

    拦住了蝴蝶，李悦新无奈的说道：“这个处理结果是他自己要求的……其实首长也劝过他，但他始终坚持，而且，从事实来看，他也的确是违反了纪律原则。”

    蝴蝶怒道：“什么原则？不就是帮儿子办了个转业吗？这算个屁大点的事，至于就把人给撸了？”

    李悦新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解释道：“如果只是转业，当然算不了什么，但他的问题是：之所以要为他儿子办理转业，是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当初工作组成立的时候，他就下过死命令，所有从你这里获取的信息，都只能用于公务，而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谋取私利，现在他自己违背了自己制订的纪律，所以……我们也帮不了他。”

    蝴蝶愕然：“这算什么谋取私利？何况这件事还是我让他办的……再说，当时这件事好像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吧？他不说谁会知道？难道你还会去告密？”

    李悦新苦笑：“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而且，你也太看轻老吴了，这件事就是他自己向首长交待的，在请求给他儿子办理转业时，他就直接说出了所有的实情。”

    蝴蝶愣道：“他怎么这么傻？”

    李悦新闻言皱眉，盯着蝴蝶的眼睛正色问道：“你认为他这是傻？”

    蝴蝶气极而笑：“不是傻是什么，明明随便运作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却……”

    说到这里，心口却是莫名的一抽，报怨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浮涌在心头的那股燥动也莫名的被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敬佩取代。

    递给了蝴蝶一张照片，那是老吴一家人的全家福，李悦新轻声说道：“老吴他让人谢谢你，说他一辈子为国家工作，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家人，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维护了党和组织的纪律，也全了他的父子之情……这张照片，请你转交给那边的他。”

    拿着照片，看着上面一脸幸福笑容的老吴，蝴蝶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这个傻瓜……”

 第三百六十九章　通吃黑白

    “还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最轻松啊。”

    刚刚结束了一场剧烈运动后，蝴蝶半躺在床上，搂着梁洁絮很是感慨的说道……不得不说，老吴的那件事对他的影响还真比想像中的更加强烈，甚至就连这最喜爱的运动和在老婆眼皮底下偷吃的刺激感，都不能完全驱散心中的震憾。

    “跟他们在一起，总感觉自己是个小人似的……压力太大了，不好过啊。”

    叹了口气，这句话蝴蝶还真是由衷而发——内心中，他敬佩老吴所作出的选择，更敬重他的为人，但同时，他心里也十分的明白，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甚至连想要去做的勇气都没有，这种纠结的心态使得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人与人的价值也各不相同，为什么非要拿自己去跟别人比呢？你学不了他，但他更代替不了你，你没必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你为国家所作的贡献，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大，你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听着梁洁絮温言细语的宽慰，蝴蝶的心情还真是轻松了不少，同时也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梁洁絮跟方碧瑶的不同了：如果是方碧瑶的话，这时候肯定会给他做一大堆的思想工作，让他将老吴当成榜样来学习吧？

    “老吴是真的了不起……这样的好官，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沉默了片刻，蝴蝶轻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佩服他吗？不是因为他大公无私，事实上，如果他当时知道了后果后，还选择坐视不管儿子和老婆的死活，我反倒会看不起他，因为这不能说明他无私，只能说明他冷血——一个人再爱国，难道还能胜过爱自己的老婆儿子？何况他儿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一个普通士兵的调动，难道还能影响战争的胜败？”

    有些意外的看了蝴蝶一眼，梁洁絮轻笑道：“你这些话，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不然肯定要被人说你觉悟太低的。”

    笑了笑，蝴蝶不以为然的说道：“实话实说而已，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中国的这些思想道德教育有些扯蛋，不是说没有对的好的，但有些东西弄得太过，简直就是违背人性。像小时候学的课文，什么孩子发现公家的羊丢了，冒着风雪出去找羊，结果被冻死，还被当成榜样要求所有人向她学习，这他娘的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明明是应该引以为戒的好不好！一头羊跟一条人命，这能比吗？别说是一头羊，就是一百头一千头，真到了那时候，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说，羊丢了可以再养，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梁洁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也变得凝重，沉默了少许后轻叹道：“这些话，也就是你敢说。”

    蝴蝶叹道：“所以我才佩服老吴：他没有牺牲自己的老婆儿子，但同样也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他宁可用自己毕生的荣誉和前途去找老婆儿子的命，也不肯说一句谎话……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

    窝在蝴蝶怀中，梁洁絮稍稍侧了下身子，说道：“好啦，别说他了，路是他自己选的，你好歹也算是救了他老婆儿子的命，又不欠他什么，真要舍不得，等过了这阵风头后，再替他去求求情不就是了……还是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自己的事……哦，你是说九头蛇啊？”蝴蝶想了一下，总算是没忘掉自己还兼职着一个幕后大黑手的事情，随口问道：“怎么？经费不足了？说吧，要多少，回头我就把钱给你转过来。”

    梁洁絮没好气的回道：“该说你什么好，这组织好歹也是属于你的，你就算不管，至少也不该像个外人似的一无所知吧？”

    说着，起身走到房间的保险柜前，从里面翻出了一本账册，然后回到床上，递到蝴蝶手中。

    接过账册，蝴蝶还有些不太情愿：“给我账册干啥？你知道我最烦这些的了……行，行，我看还不行吗？”

    说罢，也不由有些好奇的翻开看了起来，却是没耐心去看那些细账，几下便翻到后面……当他看到账册上最后那几串长长的数字时，愣是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对照着表格，用他那仅有的一点会计知识反复确认后，才相信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两亿七千万港元？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不怪得蝴蝶如此吃惊，要知道这年头的港币可不像他那边的二十一世纪已经大幅的缩水，在国际上虽然不如美元坚挺，但购买力也是相当实在的，毕竟这亚洲四小龙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样一笔巨款，即便是以他目前的身家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可是据他所知，梁洁絮手中除了一个缩水版的九头蛇，还有他当初为了维持组织运作而调拔的一千多万美元的经费，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盈利性的产业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凭空的弄来这么多钱？

    想了想，蝴蝶骇然变色：“你该不会是把香港那些有钱的大享给绑了吧？”

    一巴掌轻轻打在蝴蝶的胸口，梁洁絮娇嗔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蝴蝶愣了一下，不禁惭愧……也对，这小娘皮虽然是有点腹黑，但绑架勒索这种下作的勾当，想来还是干不出来的。

    刚想到这里，正准备道歉，便听得梁洁絮不无得意的说道：“绑架那是没头脑的人才会干的，绑得了一次两次，难道还能一直绑下去？而且你不会忘了当初成立这九头蛇的目的是什么吧？要想掌握香港的上层有钱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自己变成有钱人……这么跟你说吧，这些钱，有一大半都是最近搞投资赚来的，另一部分，则是来跟香港那些帮会组织合作生意的分红。”

    蝴蝶愣了一下，愕然问道：“投资？什么投资这么赚钱？还有，你还懂股票投资？”

    梁洁絮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哪懂这些？不过我也不需要懂，我只需要把这些事情交给懂的人去做就行了。香港本来就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那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投机商，我平时都待在国内，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蝴蝶想了想，问道：“你就不怕找的人水平不行，把钱给赔进去？”

    梁洁絮笑道：“我有那么傻吗？你以为我能赚这么多，是因为那投机商有多厉害？我虽然不懂什么资本运作，但这种股票投机，无非也就是大鱼吃小鱼，我只要跟大鱼联手，不能说稳赚，但想赔钱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又不是把所有的本钱全押上去，就算这次赔了，下次再连本带息的赚回来就是，难道还能次次赔钱不成？”

    蝴蝶这下可是真的惊了——或许是因为俩人相处时的印象太过深刻，一直以来他虽然也清楚梁洁絮的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却从没想过她竟能强到这般地步，这番见识或许拿到二十一世纪，只能说是人人都懂的常识，可是在这八十年代的国内，一个从没出过国，也从没接触过资本的人，光凭自己的分析和直觉，就能一眼看穿这资本游戏的本质，绝对称得上是天才了。

    不，还不止是这么简单！

    回过神来，蝴蝶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好像哪里还有什么问题，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猛然惊觉：与大鱼联手？照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这小娘皮竟然已经与香港的上层资本势力建立起了联系，甚至是达成了合作的同盟？可是，这话说得简单，却是怎么做到的？

    越想越惊，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蝴蝶怎么可能不清楚要挤进那些所谓的上层社会的圈子有多难？资本家那是什么？你当人家那顺风船是谁都能搭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给他们当孙子送好处，别说搭船，连想得到一个相对靠谱的内幕消息都不容易，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一个消息的价值往往都是以百万，千万来计算的，你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能给人家带来足够的利益，就想搭人家的伙来发财，真当资本家是开善堂做善事的？

    更重要的是，资本家不同于黑社会——对黑社会，你可以玩横的，玩硬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道上的规则，弱肉强食，警方和政府也不会太在意几个社会垃圾的死活，可是资本家却不一样：用威胁的手段，或许能让他们低一两回头，但靠这种手段却是绝对进不了他们的圈子的，更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逼急了，人家的资本发起威来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时隔个一两年，能有这样的成绩，蝴蝶或许还不会太惊讶，但问题是从这九头蛇组织成立到现在，也就短短的数月时间，这发展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这玩意儿是自己弄出来的，光看这份成绩单，他怕是真的要相信这就是漫威里那个神通广大的九头蛇了！

 第三百七十章　进击的九头蛇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梁洁絮，蝴蝶好奇的问道——他实在想不出梁洁絮是怎么说服那些大资本家带着她一起玩的，要知道，在这种股票的投机市场里，虽说是大鱼通吃，但大鱼跟大鱼之间也同样是有竞争的，已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些大鱼们是绝不会轻易允许池塘里凭空再多出一条大鱼来跟他们抢食的，更别说主动带人来玩了，这等于就是让他们把自己碗里的食分给对方，想想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梁洁絮得意的笑着，蝴蝶的惊讶无疑是对她能力和成绩的一种肯定，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有资格为自己感到骄傲，能将一个近乎于空架子一般的秘密组织在短短的数月间就打响名头，变成一个能真正影响到整个香港黑白两道的利益集团，这绝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蝴蝶不过是为她提供了一块跳板，但能够跳出这种成绩和高度，却完全是凭借她自身的能力与努力。

    在蝴蝶的追问下，梁洁絮倒也没卖关子，很快就将近期来的发展经历介绍了一遍，听得蝴蝶是连连称奇，同时也是兴奋不已——毕竟这九头蛇也是他的产业，就算没什么野心，一个如此强力的组织对他来说也同样是难得的惊喜。

    整个组织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快，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九头蛇对香港地下势力的渗透与控制——这年头，香港的黑帮势力有多张狂，从八九十年代香港的影视作品中就不难感受到。仗着港英政府的纵容，与资本势力勾结起来的黑帮几乎是与代表着社会秩序的警察划江而治，大帮派的头领甚至可以嚣张到毫不掩示的跟警方谈条件讲法律，市面上但凡是做生意的，不管你是灯红酒绿的夜总会，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货郎，都少不了要交两份税：一份是给政府的，一份则是给控制当地的黑帮的，美其名为‘保护费’。

    当然，要说势力，这些黑帮组织就算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与那些顶级的豪门大享相提并论，但这并不代表着以那所谓的‘几大家族’为首的资本大享就可以无视黑帮的能量，事实上，尽管他们本身的生意并不涉黑，但在这样一个黑帮势力横行的社会里要想将生意做到这般大，多多少少肯定也是免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不说狼狈为奸，但彼此之间至少也会维持一个相对友善的关系。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关系基础，所以控制了整个香港黑帮势力，几乎形同于香港的地下皇帝一般的九头蛇，自然也就有了与这些顶级的财团大享正面对话的资格。

    当然，普通的黑帮组织，哪怕是香港最大的三大帮会，也是没有资格与这些大享平起平坐的，更不会被他们接纳进入上层社会的圈子，因为所谓的黑社会从来就不是一个整体，哪怕是同一个帮会里，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山头和势力，一个黑帮老大再怎么威风八面，他所能掌握的能量和可以发挥的影响力也是相当有限的，站在资本社会最顶层的大享们或许不会轻易的得罪他们，但也绝不会太把他们当回事。

    可是九头蛇不一样！

    九头蛇控制着整个香港的黑帮势力，但他们却不是黑帮，不是黑帮，就意味着他们不像一般的黑社会组织那样拥有自己的地盘和产业，所以他们也不怕政府的打击——普通的黑帮不敢去惹那些大享，原因就在于此：要知道任何一个资本社会里，政府都是为有钱人服务的，你今天上门去找那些大享的麻烦，用不着等到明天，平时那些对你的存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跟你称兄道弟的警察立刻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帝国主义的铁拳’，等到所有的场子都被扫光，所有的生意都做不下去时，所谓的‘大哥’自然也就变成了一条丧家犬。

    一方面，手中掌握着对香港黑帮势力巨大的影响力，并充当着‘仲裁者’的身份为各方势力分配利益，另一方面本身却没有任何地盘和自己的生意，也不怕跟港英政府对着干，这就意味着大享们无论是想玩‘黑的’还是‘白的’，都威胁不到九头蛇，可是反过来，九头蛇做事却是出了名的‘不讲究’，连炮打半山豪宅这种犯大忌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有钱人大多惜命，商人更懂得取舍，但即便是如此，九头蛇也仅仅只是获得了与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最终能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选择成为九头蛇的‘朋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九头蛇手中掌握着大量他们所需要的市场信息。

    资本的确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市场，但资本家毕竟不是上帝，更重要的是，香港作为一个国际化的都市，它的股市也是与国际接轨，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要受国际股市的影响的，而本港的那些大资本家，他们的实力显然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全控制和左右香港的经济，更无法与那些国际财团与金融大鳄抗衡，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能够预测香港，甚至是全世界的股市走向的话，哪怕这个人只是个乞丐，他们也绝对会将其当成座上宾。

    不得不说，梁洁絮的这步棋，走得的确是漂亮。

    三次！两个月内连续三次！凭借着蝴蝶提供的未来的股市信息和期货交易纪录，她让香港的代理人为那些资本大享们免费的提供了三次国际股市和期货市场上的信息预测，无一出错，而这三次市场的波动，都是有国际大财团在暗中推手操控的，所以绝大多数的行内人士事先都毫无察觉，包括这些大享自己的金融团队，都没有掌握到这些信息。

    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

    作为资本市场的老狐狸，大享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天才般的眼光，更不会想到时空穿越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出现这样的结果只意味着一种可能，那就是九头蛇的手中掌握着一张巨大的情报网，甚至可以收集到那些国际大财团的投资信息！

    这是什么？这就是钱哪！

    杀人如麻又怎么样？被政府严令通缉又怎么样？三次准确无误的预言，九头蛇已经证明了自己所掌握的资源是多么强大，而他们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过份——至少是相对于他们已经展现出的强悍实力与狠辣作风而言，这合作的条件可谓是相当合理：九头蛇出情报，大享们出资金，双方联手去发财，事后赚得的钱按比例分成。

    如果提出这个条件的不是一个敢炮打半山豪宅，杀得香港整个黑道不敢抬头的跨国暴力集团，换成一般没什么势力的小角色的话，那他多半会给这些资本家们连皮带骨吃得连渣都不剩，弄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但是几次投资下来，尽管代替九头蛇出面的仅仅只是几名香港本地的股票经济人，双方这所谓的合作甚至连一纸合同都没签，可是所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大享们却硬是没一个敢昧着钱不给的，全都乖乖的把钱打到了对方指定的国际账户上。

    有了这样良好的合作纪录后，大享们再也没有怀疑九头蛇的能量，对于那几名代理人更是礼敬有加，而作为一开始商议好的条件，他们也开始将自己在股票市场的操作计划有选择性的通报给九头蛇——蝴蝶提供的数据，在大体的走势上不会出错，但历史被干扰后，一些细节方面的波动就没那么准确了，大享们当然不会把涉及到自己战略投资的大计划泄露出去，但对于一些小规模的操作，倒是没太重视，毕竟相比起九头蛇所提供的信息的价值，这点利益的回报也只能算是个心意而已，九头蛇要利用，赚的也是散户的钱，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影响。

    但是，谁也不知道，其实这才是梁洁絮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与普通的犯罪集团不同，从一开始，九头蛇这个组织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钱，他们的目的是要渗透并最终控制香港的上层经济，要达到这一目的，靠一个不能见光的神秘组织显然是不行的，无论如何，在明面上都必须要有自己的代言人才行。

    所以，利用这些香港大享们所提供的准确信息，梁洁絮先是通过虚开账户的方式，在香港股票交易所注册了上万个账户，然后利用这些小号的账户进行投资，从而将不能见光的钱直接洗白，接着又将这些钱以风投的形式‘借’给自己挑选出来的那些代言人，让他们拿着这些钱进军地产市场——有九头蛇在暗中撑腰，全香港的黑帮没人敢找这些新公司的麻烦，加上蝴蝶提供的香港未来发展规划方案和来自众多大财团的内部消息，这些公司的发展前景根本无需怀疑，只要请来的职业经理人不是饭桶，有这么好的条件就是想赔钱都难，目前虽然还没有见到太大的效益，但在不久的将来，相信在香港的资本势力中，绝对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听完这些，蝴蝶只有一个感受：这些年真是白活了，比起自己来，这个大妹子才更像是套了主角模板的穿越者啊！话说你这么厉害，考虑过你男人的感受吗？

    压力好大，心好累……照这么下去，这家里怕是要夫纲不振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希望的曙光

    且不说蝴蝶该怎么重振他的夫纲，镜头转向另一边，在首都附近的某个军事靶场里，一场实验也正牵动着许多人的心。

    “报告，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靶机已进入投放区域，请指示。”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远处的天空中，一架轰炸机在接到地面发送的指令后，随即便将挂在机腹的一架小型喷气式靶机给投放下去。在惯性的作用下，靶机滑翔了数秒，然后发动机自动点火，灵巧的机身立刻便在巨大的推力下加速向前飞去。

    与此同时，地面的雷达站也立刻发现了目标，并对信号进行锁定。

    “距离５.７千米，高度１.３千米，方向ＸＸ。”

    “发射！”

    命令声中，一道亮光冲天而起，从斜指天空的发射架直冲云霄，身后拖出的尾烟在空中留下了明显的弧形，也就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

    “开始变轨，投放干扰弹。”

    地面的控制台前，一名身穿军装的技术人员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屏幕，右手一边利用摇杆控制着靶机转向，左手同时按下了释放干扰弹的按钮，数秒后，远处的天空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串如同烟花般的亮团，拖着细细的尾烟向地面洒落，其方向，正是导弹所指的前方。

    导弹没有转向！

    因为距离太远，在地面，单凭肉眼已经无法看清导弹飞行的轨迹，但众人依然期待着……果然，数秒后，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一团火球，与此同时，负责进行监控的雷达站也传来了令人兴奋的好消息：目标消失，导弹确定命中！

    “万岁！”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在发射场响起，军工人员们是最开心的，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楚要看到这团火光是多么的不易，而更令他们为之兴奋的是：这原本在计划中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才能完成的项目，竟然只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宣告收尾了，而且从这演习的结果与数据来看，效果竟然比理想中的更好——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了不起，实在太了不起了……请一定要代我们向情报战线的同志们表达我们的感谢，他们带回来的那份图纸，还有那些芯片，实在是太有价值了！它至少让我们的项目缩短了五年以上的时间，还为我们今后的设计提供了更多的思路，他们才是真正的功臣！”

    握着军首长的手，一身干瘦的老院士满脸激动的说道——蝴蝶的存在他并不知晓，所以，对于这次带回来的那些图纸与元件，政府方面也只能用‘情报战线’的收获来解释。

    一旁，另一名院士也感慨的点头：“是啊，这份设计实在太难得了，不仅性能出众，最关键的，居然还跟我们原本的设计思路非常的相似，几乎不用任何修改就能直接应用在我们原本的设计上，除了那几种高性能的芯片我们目前还生产不了，其他的元件以我们目前的条件都能实现国产化，从数据来看，现在只要对导弹再进行一些细节的优化和调整，基本就可以定型投产了……只是，我们这导弹一旦定型，会不会给我们情报战线的同志带来什么危险？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功臣啊！”

    军首长当然可以理解专家们的担心和善意，尽管知道这所谓的情报人员根本是子虚乌有，却也郑重的作出了承诺：“这点请放心，你们的感谢我会如实转达，相信情报部门的同志们肯定都会有妥善的安排，我们是不会让自己的同志轻易的冒险的。”

    这时，一名军官走了过来，敬礼说道：“首长，二号靶机已经就位，是否要继续演习，请指示。”

    看着老院士，军首长客气的问道：“Ｘ老，您的意思呢？还要再试吗？”

    想了想，老院士说道：“原本预计是要打三发的，但现在看来，这款导弹的性能已经完全达到，甚至超过了我们的设计要求，剩下的两发其实不打也没什么影响了，只是毕竟这是一款新研发的导弹……通知空军，把靶机的位置拉远一些，我想看看在十公里的距离上，它还能不能表现得这么好。”

    军首长有些担心的问道：“十公里，会不会太勉强了？”

    老院士说道：“没关系，我就是想看一下它在极限距离下的表现，从刚才的数据看，八公里以内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了，机动性，速度，抗干扰力都可以达到世界先进的水平，如果在十公里还能准确的命中目标，那这款导弹就算跟美欧的同类型导弹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军首长闻言笑道：“好！听您老的，就十公里！”

    片刻后，地面监测站再次回报：目标消失，导弹确认命中！

    转过身来，军首长笑容满面的对老院士说道：“Ｘ老，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次我是一定要为你们请功！有了这款导弹，从今往后，我这腰杆子才算是有了几分底气啊！只是接下来您老还得再辛苦一下，要尽快让这红旗七早日投产，我们实在太需要它了！”

    老院士苦笑摇头：“请功就不必了，我们受之有愧，花了国家那么多经费，最终却是靠情报战线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图纸和芯片才完成了设计……投产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们得到的图纸其实已经相当完善，甚至还包括了很多关键部分的工艺设计，接下来只要照着图纸把生产线搭建起来就能正式生产了，只是这里面所需要的几种芯片，我们国内目前还无法制造，这还得靠你们来想办法。”

    也不怪得老院士心情如此纠结：原本计划要小十年才能完成的导弹设计，现在能提前这么多年完成，不说节约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单单只是从国家战略安全的角度来考虑，这就绝对是一件足以令举国欢庆的大好事，可问题是，这样骄人的成果却并非是出于他们这些科学家的努力，这让他们这些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在科研战线上奋战了近两年的科学家们情何以堪？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等于就是宣告了他们这一年多来的工作全都白干了，因为他们干不干，对眼下的这份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影响，这背后的失落心情，又该对谁去说？

    看到老院士如此失落，军首长心中却是不免生出几分愧疚：老院士不知道实情，但他却是清楚的，蝴蝶带回来的这份导弹设计图纸，实际上也就是老院士他们正在研发中的红旗七改进型，也正因为如此，项目组在拿到图纸后，才能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拿出三枚试作的样品进行试射验证，就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设计，只不过照原本的历史轨迹，这款导弹是要在七年后，也就是１９８８年才能最终完成设计并定型投产，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蝴蝶的原因，将这一结果给大大的提前了。

    军首长虽然不是搞科研的，但他却完全可以体会到老院士此时的心情，这就好比是他接到了上级的战斗命令，然后厉兵秣马，数十万大军苦练数载，却在战斗还没有打响之时，发现敌军竟然已经被国内派出的三千城管给打趴了，他们这些军人只需要过去接管阵地然后享受胜利的荣誉就行……这心里多半也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老院士也并非是心胸狭窄之人，在军首长宽慰了几句之后，倒也没再介怀，更多的还是对国防力量增加的喜悦——没办法，中国落后发达国家实在太多了，就这防空的问题，几乎是从建国之初就一直困扰着国人，无论是美帝台湾的飞机侦察轰炸，还是苏联的战略轰炸机的威胁，时刻都像是一把剑悬在国人的头顶，现在，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造出这样一款性能优秀的防空导弹，就等于是给中国添了一张保护伞，今后说话做事也都能硬气几分。

    只是，回程的车上，老院士趁着旁边没人，却是偷偷拉着军首长问道：“你跟我老实说，这图纸究竟是哪来的？”

    问罢，也不等军首长开口，便又说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这导弹的设计初看像是法国人的‘响尾蛇’，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在仿制的那款导弹，但细节上却有很大不同，而且这些改动几乎都完美的符合了我们自己的国情，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只有那几枚芯片超出了我们的加工能力。据我所知，这样的设计在世界上是找不到第二家的，情报战线的同志就是神通再怎么广大，难道他们还能无中生有？”

    军首长闻言苦笑——不过对于老院士能看出这些问题，倒也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干脆的把这层窗户纸给捅开，想了想，也不好保密条令来当挡箭牌，只得意味深长而又含糊的轻声说道：“您老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件事可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项目组里也别提……我只能告诉您，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像这样的图纸，还会有很多，但要将这些技术消化吸收，也不是一件易事，您老还得多费心才是。”

    “还有很多？”

    老院士闻言不由得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追问，凝重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不该多问的……好啊，太好了！中国，有希望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被带歪的世界

    美国，曼哈顿某郊外农场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充满神秘色彩的仪式，只不过，与通常的宗教仪式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摆放任何代表上帝或魔鬼的雕像，祭祀台上，仅仅只是摆放着一根雕有‘主神’字样的石柱。

    “万能的主神啊，您的光辉播洒宇宙万界，您的伟力创造万物苍生，在此，您的信徒向您真诚的祈祷，请赐予我们为您而战的荣耀，让我们以这卑微之力，去播洒您的荣光……赞美您，主神！”

    仪式并不复杂，每一个参与仪式的人都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严肃与紧张，其中有几个脸上甚至流露出狂热的期待，不过奇怪的是，参与这个仪式的信徒年龄似乎都不是很大，绝大多数甚至都是一些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超过四十岁的，只有两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因为一般来说，需要靠这种另类的宗教信仰来填补心灵空虚的，大多都是一些较为年长的人，又或者是与社会又接触较少的家庭女性，像这种一眼看过去像军营多过像教会的情形，除了某知名的神教，在类似的小型教派里都是很少见的。

    主神教，一个近期来在美国各地悄然兴起的新型教派。与一般的宗教不同，他们信仰的神并不是脱胎于天主教的上帝或是某个神教的真主，又或是传统宗教里分支出的魔鬼与什么其他什么拥有超自然伟力的存在，他们所信奉的这个‘主神’，甚至连一个稍微具体点的形象都没有，同时，这个神也不像那些传统宗教里的神一样，并没有保佑信徒无病无灾或是死了可以上天国之类的福利，甚至于每个入会的信徒都清楚的知道，这个神能回馈给他们的只有未知的风险，但是，在某些力量的推动下，它依然吸引了不少的人加入。

    通往无限时空所能获得的无限种可能，甚至在某些神秘的世界里，可能隐藏的能让人成为神的希望——这就是主神最大的福利，也是人们之所有会愿意信奉它，并向他祈祷的原因之所在：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永远都不会缺少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运气，却又不甘于平凡的人，而这个宗教里所描述的主神的神力，显然是让他们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另外要说明的是：与那些以骗钱为目的的邪教不同，主神教的规模和影响力虽然还不是很大，但是在政府里却也有着合法的注册，而且他们也从来不接受任何信徒的捐赠，相反，只要信徒本人愿意，教会还会提供许多福利性的培训，包括专业的退伍军人所提供的格斗，健身，野外生存和各种武器使用的训练，虽不是完全免费，但只要加入教会后，都能以极为优惠的成本价享受到，光是这一点就吸引了不少的年轻人加入。

    不要以为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要知道，人是一种社群性的生物，绝大多数人类对自己所加入的群体都会有一种天然的归属感，也愿意在这个群体里帮助他人，从而获得别人更多的好感，又或者是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同样能获得其他人的帮助，宗教的诱惑就在于此——任何一个宗教，无论它的教义多么的诡异或另类，只要它能拥有一定数量的核心信徒，以这些信徒为核心，就能很轻易的吸引更多人加入，这样的招数连那些完全就是骗钱的小型邪教都能屡试不爽，又何况是这样一个拥有大量强力战斗人员，甚至已经形同于准军事组织的教派？

    有些人或许对煅练自己的体能和战斗技巧没什么兴趣，但没人会拒绝多接交一些这样强力的朋友。在黑帮势力横行的美国，很多人加入黑帮的理由也仅仅只是想要获得帮会的保护，但后果往往却是为自己引来更大的麻烦，毕竟黑帮往往都是与一些犯罪的勾当联系在一起的，但是主神教会却并没有这样的麻烦——它并不是黑帮，也不会从事任何非法的勾当，但因为其特殊的教义和教会福利，在战斗力方面却并不比一般的小型帮会差多少，甚至还要更强，可想而知这样的教会对一些底层的平民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是的，不用感到奇怪，在这个主神教会里，绝大多数的信徒加入教会都不是出于什么对主神的崇拜或信仰，他们要么是被这教会所提供的廉价培训福利所吸引，要么只是觉得这个教会够强大，把这当成了一个社义的平台，想要多接识一些强力的朋友，避免在社会上被人欺负，只不过在加入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自己思维的独立与清醒，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很多人都认为自己的思想是自由的，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对于某些人，某些势力而言，要操纵一群普通人的思想，将一种信仰或是欲望植入他们的大脑，这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仪式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众人的祷告结束，毫无悬念，并没有任何神迹出现，也没有人凭空消失，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信徒们对主神的信仰——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上帝被人类拜了几千年，真主存在的时间也不比上帝少，他们同样也没展现过什么神迹，可全世界不照样那么多人相信他们的存在？

    不过，就在众人结束了祷告，正准备各自回家之时，负责这次祭祀的主教突然叫住了大家，并从一旁搬出了一大箱子书来。

    “各位教友们，请等一下，这里有些书，你们可以带回去看一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根据教会的情报，这些书里很可能隐藏着神的足迹，所以，大家平时不妨花些时间来读一读……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强制性的任务，不过就我个人的感觉，即便没有这方面的因素，这些书也是挺有意思的。”

    众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不过当他们拿到书，却都有些意外，因为这并不是他们所猜测的教义经典，而只是一些看起来很是普通的小说。

    “不会拿错了吧？主教阁下，我这拿到的好像是本小说啊？”一名教徒随手翻阅了几下，满是疑惑的问道：虽然他并不排斥教会里利用教徒们的资源做点推销的小生意，但把小说当成教义经典来卖，这样做难道不怕触犯神威？

    笑了笑，主教坦然的说道：“没有错，这就是小说……请安静一下，听我解释，这些书都是教会免费提供的，不过教会的经费也毕竟有限，所以这些书只是借给大家阅读，并不收费，但每人限领两册，在读完后，还请归还，以便于大家轮换，至于说这些书的作用，教会也只是有所猜测。”

    说到这里，一名教徒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的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书应该是来自于中国吧？”

    主教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严肃说道：“是的，这位教友猜的没错，这些书的确是来自于中国。我想各位也都知道，到目前为止，与主神接触最多的就是中国人，而这些书，根据教会的情报，很可能都是来自于神的世界，也就是主神所提供。我们有理由相信，无论是神还是中国人，都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既然这些书出现在这个世界，那它们就一定包含着有用的信息……另外，我必须强调一点，教会愿意为大家提供一切有用的资源，但各位如果有什么发现，或是想法，也请务必要与教友们一同分享，我们必须要让神的荣光照耀更多的人！自私的灵魂，是无法承受神的荣耀的！”

    这番话，立刻得到了教众们的拥护，更有人直言说道：“是啊，如果不是自私的中国人试图隐藏神的秘密，我们或许早就已经成为神的战士了吧？我们现在已经落后于人，如果自己还不团结，即便是到达了神的国度，恐怕也得面临那些黄皮猴子的打压。”

    “请放心，一入教会，便是兄弟，我相信没有人会如此短视和自私的。”

    在听完解释后，众人也纷纷对手中这些小说变得重视起来，更有人提议要拿些钱出来让教会多印一些，毕竟如果这些书里真的隐藏着神喻的话，那么区区的两册就实在太少了些，众人私下里看了看，几乎是每个人拿到的书都不一样，万一某些重要的信息就藏在别人的书里，那自己岂不是很吃亏？

    共享什么的当然会有，但这世上谁也不是傻瓜，像这样重要的信息能早一秒知道，就比别人多一分先机，所以……不就是一点印刷的费用吗？教会不接受信徒的捐赠，但总不能阻止信徒们自己出钱多印几本书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场的信徒虽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一人凑个几十几百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笔钱自然被交给了主教管理，不过这并不算是对教会的捐赠，只能算是教徒们私下凑份子的行为，倒所没有违反教会的规定。

    类似这般的情形，不单单只是美国，在世界各国都在悄然上演着，而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为了找到传说中的主神，各方的势力都在暗中角力着，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只要存在一丝的可能性，都会加以验证，没人愿意落在别人后面，因为，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扇通往无限未来的大门。

    如此的机遇，怎能被中国人独占？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歪的不是一点

    宗教，只是各方势力一个小小的尝试，但他们显然不会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飘渺的宗教之上——作为掌握着当今人类社会最先进科技与知识的他们，毫无疑问更相信的还是科学。

    就在主神教悄无声息的在各地漫延发展之时，某些代表着人类最高科技水平的研究所里，针对平行时空与神秘主神的研究，同样也在稳步的进行着。

    ……

    “果然还是不行啊。”

    又一次的失败让比尔教授有些失落，不过这样的结果却也早在预料之中，科学的探索本来就是在无数的失败中去积累经验，何况现在要完成的还是这样一项跨技术的研究，可以说，失败才是正常的，要是哪天成功了，才真是令人意外的奇迹。

    只是，身为一名地道的美国人，虽然比尔并没有什么‘士为知已者死’的觉悟，但接受了投资商大笔的投资，面对着每天如流水般的花销，到现在却连一丁点拿得出手的成绩都没有，却也着实有些尴尬，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否会令那些投资者对他失望，要知道商人通常都是没什么耐心的，万一对方因此而收回资金不再给自己这个实验室投资了，那对他而言也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年头，即便是他这样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称得上是世界性权威的大拿，也很难获得比这更好的投资环境了，这半年多来他可以说是享受到了毕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不管有什么样的需求，都能毫无限制的进行实验和验证，只要是他所需要的仪器设备，不管是多么的昴贵，都会有人为他准备好，随意怎么使用，更为难得的是，投资商甚至连研发的时间都没有给出具体的要求，尽管半年多来的研究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但比尔教授依然认为自己的收获是巨大的，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他的灵感和想法简直就像喷泉一样无法抑制，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奇妙的猜想产生，然后就可以凭借着不受限制的物力财力加以验证……如果有得选择，他当然不想失去这一切。

    所以，该怎么跟投资商交待呢？这的确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虽然到目前为止，投资商也并没有对项目的毫无进展表现出失望，但比尔却并不认为一群资本家的耐心是值得期待的，所以，这里面就需要用到一些技巧了。

    别误会，比尔教授所想的技巧，当然不是指制造虚假的报告或数据来瞒天过海，以欺骗投资商继续往自己身上砸钱，作为一个世界级的空间物理学权威科学家，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所谓的技巧，在行内其实也算是一个公开的小秘密：说穿了，无非也就是在报告时，用一些春秋笔法淡化失败的影响，同时为投资商再描绘一下这些项目的远大前景，最后再提出几个理论上可行的后续方案，让对方知道你还没有黔驴技穷，而项目，离成功很可能也只差一步，从而打消撤资的念头，继续资助你的项目——在美国，或者说在任何一个资本化的社会里，要想成为一个项目研发的主持人，这种技巧可以说是必须都得掌握的，否则，哪怕你的能力再怎么强大，拉不住投资商，一辈子也永远只能给别人打工当助手。

    只是，就算只是用来糊弄投资商，这理由也不是那么好找啊，毕竟投资商也不是傻瓜，他们自己或许并不懂得太多的技术知识，但以他们的财力，却完全可以找来一大堆的专业人士为他们把关，若只是一般的项目也就罢了，以自己的专业水平，比尔也是有自信完全可以拿出一份绝对专业的报告书的，可偏偏这个项目却太过超前……

    想到这里，比尔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但眼中却很快又重新燃起了雄雄的斗志。

    是的，以他的专业知识，又岂会不清楚凭当今人类的科技水平，要想去研究平行时空这种在科学上甚至都没有被证实的存在，完全就是一种不现实的做法？要知道人类到目前为止，甚至连自己生存的星球都没办法跨出去啊！对宇宙的了解绝大多数都只能依靠观察所得的数据来分析，更别说涉及到时间这种概念的四维空间理论了，这就好比是石器时代的人想要研究电子科技一样，哪怕方向是对的，因为想法实在太过超前，也只能沦为一个笑话。

    可以说，如果不是见到了那些超出常人想像的证据，证明了平行时空是真的有可能存在的，而且时空的通道甚至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地球上被打通，那么就算是对方愿意提供再好的条件，比尔也未必会加入这种成功希望堪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的项目计划——但现在，他却已经完全沉迷于这项研究，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参与这项注定将要改写人类历史的伟大项目了。

    电磁波，光波，辐射能量……所有能做的测试和可能存在的猜想几乎都已经实验了一遍，却依然无法找到哪怕一丁点那位主神存在过的痕迹，四维平行的空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都不清楚，又该如何去找到它？无论是为了说服投资商还是为了确认下一步的研究方向，都需要一个突破口，可这个突破口又在何方？

    可惜线索实在太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真正有用的线索……若是能亲眼观察到一次时空穿越的现象，哪怕不是亲眼目睹，仅仅只是能获得一些观测数据也好啊，若是能获得数据，至少就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想了这里，比尔突然心中一动，可是还没等他将刚刚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整理好，已经事先打过招呼说要来检查项目进展的投资商与其随行的人员便走了进来，比尔也只得起身迎了上去。

    “教授，你比上次见面可要瘦了不少，看来我真的应该给您配一位私人医生了。工作虽然很重要，但也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下身体，毕竟这个项目还需要您来主持呢。”

    一见面，投资商倒是显得很和善，甚至都没有询问项目的进展，反倒先关心起比尔的身体健康来——谁说资本家就是只懂得利益的冷血动物？能用几句不花钱的话就增进一个重要人才对自己的好感，这种招数他们也是很擅长的好不好。

    相比之下，比尔就显得十分的羞愧了，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知道了项目并没有任何进展之后，投资商竟然连丝毫不悦的表现都没有，反倒温言宽慰起他来，说什么科研总是与失败相伴，让他不要急燥，又或者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提，以至于比尔都不怎么好意思把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些糊弄人的方案给抛出来了。

    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在这个项目上已经烧掉了不下两亿美元的资金，却连个响都听不到，可即便如此人家还是如此的通情达理，甚至慷慨解囊，若天下的资本家都能这般良心，我大美利坚的科技又何愁不能一日千里，永霸江湖？

    感慨之余，刚刚心中冒出的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又再次浮现出来，想想，这似乎还真是目前唯一比较可行的方案，只是这花销……却不知对方是否还能接受。

    迟疑了一下，比尔还是挡不住对未知真理的诱惑，一咬牙说道：“ＬＫ先生，关于这个项目，我最近倒是有个想法……您知道的，对于平行时空这种存在，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线索，但您出示的那些证据又都可以证明，时空穿越在我们身边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不止一次的出现，它甚至是可控的，所以，我想我们与其闭门造车，还不如先设法找出一些线索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数据！”

    “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在我们身边，真的有人或是物体打破了时空的障碍，那它一定会有相应的痕迹，无论是辐射也好，电磁波也好，或是别的什么能量反应，总之一定会出现某些迹象，而我们，如果能够搭建一个观测网，就有机会收集到这种数据变化，那时，我们不仅能立刻锁定事发的地点和对象，也能从这些数据中去逆推这种现象是如何产生的，这对我们的研究绝对会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比尔偷偷观察着投资商的脸色，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透出什么反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方案他倒是没有糊弄对方，因为这的确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了，但问题是，要将这个计划变成现实，却是需要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的，说白了就是要拼命的烧钱——想想都知道，在完全无法确定哪里会出现这种穿越时空的现象的情况下，这个监测网的面积该会有多么庞大，不说覆盖地球，哪怕只是覆盖全美国，所需的资金也绝对会是个天文数字，而最关键的是：即便是真的砸下去这么多钱，也没人敢保证就一定有用，比尔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如果不砸钱，不实行这个计划，照这么研究下去，恐怕就是研究到他见上帝的那天，多半也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果然，面对这样重大的决定，即便是一直以来有求必应的投资商也犹豫了，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直接否决比尔的这一提议，反倒让他将这个想法尽管的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

    比尔并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研究所，即便是在美国，也绝不止是他这一个，更别说欧洲各国和日韩这些国家都有类似的项目在暗中进行着，如果把这当成是一场赛跑的话，没人愿意落后。在常人所见不到的这些角落里，大量的资金，人力物力，都在因为一只蝴蝶带来的影响，而源源不断的流入这个无底深坑。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这坑有点大

    或许是英雄所见略同，比尔教授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要建立一个庞大的监控网络，以监控全美可能出现的未知能量反应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事实上，他自认为已经相当疯狂的计划甚至都不算是最疯狂的，因为在制订这些计划的时候，至少他还考虑到了美国经济的承受能力，而仅仅只是将监控网络覆盖的区域限定在美国全境，但在另一些报告里，更为激进的某些人，却已经提出了要将这监控区域扩大到全球的可能。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但更为疯狂的是——政府，或者说那些真正能够决定美国命运的上层人士们，他们竟然真的在认真的考虑这份计划的可行性。

    ……

    美国，白宫。

    “如果以覆盖美国为标准的话，计划预计的开支将会是二十亿美元左右，若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美洲和欧洲地区，那开支将超过五十亿，如果要搭建一个可以覆盖全球大部分地区的监控网络，我们就至少需要为这项计划投入一百二十亿美元，整个计划的执行时间将会超过二十年，也就是说，就算我们不计成本的投入这么大的代价，而一切都进行得顺利的话，也需要到两千年后才能将这个监控体系搭建起来。”

    “一百二十亿？”

    “是的，这还只是最乐观的预计，因为这项计划中涉及的很多技术还需要攻关，所以，能否按照预期的数据完成计划，还是一个未知。”

    摇了摇头，总统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当然清楚这所谓的预计开支是个什么套路：国会老爷们抠门是出了名的，很多时候，为了让他们能同意一分耗资巨大的计划，资本家和官僚们常用的手段就是先报一个相对较为低廉的价格，让国会将这份计划通过，然后就哄骗着政府不断的往里砸钱，等砸到预算用光之时，再提交一份报告，说出现了什么什么样的问题，导致了预算不足，所以现在要么继续掏钱，把这份计划完成，再设法收回成本，要么就只能半途而废，将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但是……一百二十亿啊！就算是这样，这个数字也是相当的吓人了好不好！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因为这已经严重的超出了美国经济所能承受的范畴，如果这份计划真的执行下去，那恐怕整个美国的经济都会被它给拖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说吧，一百二十亿美元的开支是一个什么概念：当年被美国当成杀手锏，用来一锤定音结束了二战，并让自己最终成为整个战争最大赢家的曼哈顿计划，也就是原子弹的研发项目，全部的投资也就是二十亿美元左右，就这，已经堪称是集结了当时的举国之力所进行的战略性项目。

    在此之后，在与苏联的对峙中，为了提升国力，增强自己的军备力量与综合国力，由美国发起的太空竞赛计划，涵盖了宇航，卫星，高精度机械加工，计算机，精密电子……等等数十项尖端领域，以太空探索和登月为支撑点，将这些领域的技术与国家尖端工业全面升级，从而让美国一举成为世界上科技与工业最发达的国家，极大的压制了苏联扩张的野心，而这整个计划所有的开支加在一起，也就是花了一百多亿。

    而现在呢？仅仅只是一个监探网的搭建，就要烧掉这么多钱……如果不是从某些渠道已经了解到了那些财团势力的意见，也知道这项计划的重要意义的话，总统绝对会将这当成一个笑话，甚至连听都懒得听，因为他根本没必要在这种荒谬的报告上浪费时间。

    沉默良久，总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动声色的问道：“坦率的说吧，你们真的认为这份计划可行吗？”

    国防部长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我要声明一点，这份计划所提到的开支，并不是一次性的投入，计划预计是二十年，也就是说，平均下来，我们每年所需要投入的资金也就是六亿左右，这个数字当然会有一定的浮动，但应该也不会超出政府的承受能力……而且，这项计划一旦成功，对我们的国防安全，也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的！”

    对这个解释，总统却是有些意外：“能说得具体些吗？”

    国防部长显然早有准备，又拿出一份报告递给了总统，然后说道：“事实上，在这份计划之前，军方就有过一种设想：为了应对苏联的核威胁，我们可以搭建一个全球化的导弹防卫体系，以卫星和地面监控点为核心，先构筑一个完整的预警网络，这样一来，不管在哪个地方，一旦有导弹升空，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将其锁定，同时通过计算它的轨道来判定它的落点，如果确定它对美国构成了威胁，就可以在它落地下，对它进行拦截，从而避免我们的国土遭受核打击。”

    总统愕然问道：“听起来倒是不错，但这能做到吗？”

    迟疑了一下，国防部长倒也没有夸张，坦言的说道：“以目前的技术而言，是肯定不行的，但专家们已经论证过了，这在理论上的确是可以实现的……当然，即便是有了这样的防御体系，我们也不能保证可以百分之百的拦截敌方的导弹，但这至少能极大的增强我们对核战的抗打击力度，同时，也能迫使苏联与我们展开军备竞赛，从而消耗他们的国力。”

    都是玩政治的老手，总统立刻抓住了这番话所隐藏的含意：“也就是说，这个计划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要防御苏联的导弹，而是要诱骗他们不断的在这个项目上砸钱？”

    国防部长点了点头……其实这答案并不难猜：能有一定机率将来袭的导弹进行拦截，并增强国家的抗核打击能力，这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根本没什么卵用。

    核弹是什么？

    那是一枚砸下去，就足以抹平一个数百上千万人口城市的终极武器，而苏联所拥有的核弹头数量，仅仅只是从已知的情报中可以得知的，就已经超过了两万枚……尼玛的，所以说这帮毛子根本就是疯子，别说是美国，就算把整个欧洲也算上，整个欧美上规模的城市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好不好！换句话说，仅是苏联人所拥有的这些核弹，就足以将地球毁灭好几次，真要打起核战争来，每一个城市估计都会落下好几枚，到那时，哪怕这导弹防御体系的拦截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又怎么样？落下来的核弹也依然能毁掉整个美国，而事实上，就算总统不是技术方面的专家，他也绝对有理由相信这防御体系的拦截率是绝对达不到百分之九十的，现实点，要能接近百分之五十，都算是上帝他老人家真的在保佑美国了。

    其实类似这样的想法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苏联，都是早已经存在的，毕竟有矛就有盾，面对核武器这种毁天灭地的武器，没有哪个国家会不希望自己能免于这种毁灭的威胁，但导弹拦截这种事情，想想都知道难度有多大，这在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要用一枚子弹去将另一枚正在射向自己的子弹给击落，就算理论上的确有可能实现，技术的提升也让人们看到了一线希望，但问题是，反导技术本身就是建立在导弹技术之上的，也就是说，你反导的技术越先进，那么导弹打击防拦截的技术也必然会更强大，所以面对同级别的对手，这种防御体系根本就是个鸡肋，若非如此，真当全世界那么多科学家都是傻子，构建一个导弹防御网又不是什么天才般的创意，他们会想不到？

    不过，鸡肋归鸡肋，没人提出也就罢了，但也并不意味着这种防御体系就真的没用——若是这样，那苏联人又不是傻瓜，哪会轻易的上当？导弹防御体系最大的用处其实就跟核弹一样，都是用来增加自己与对手谈判的筹码，同时增强国内民众对国家的信心的，就跟美国当年发起的太空竞赛一样，花那么多人力物力把几名宇航员送上月球，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利益可言，但实际上，登月成功所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增强了西方国家民众的自信心，所以这东西只要美国提出来，就不怕毛熊不上当。

    但现在，情况却有些不同了：原本，国防部弄出这份计划，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实现它——不是不想，而是他们很清楚国会山的那些老爷们是绝对不会通过这样一份方案的，但现在，涉及到主神和平行宇宙的奥秘，而计划中所提到的这套监控体系，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完全可以与军方的这份导弹防御计划进行整合，也就让军方看到了希望。

    一百多亿的大计划，不说能为军方带来多大的战斗力，也不扯什么虚无飘渺的主神和平行世界，单单只是想一想这份巨大的蛋糕要是真的做出来，能让多少人吃得满嘴流油，就不难理解他们对此的期盼了——至于说国家的财力是否能够负担，你觉得那些在战场上连面对一个机枪掩体都敢呼叫空中打击的美军大爷们会在乎？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来的局长

    因为蝴蝶的恶搞，原本只是作为一个骗局而存在的星球大战计划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大坑，但无论在这背后有多少人支持，如此重大的一项决定显然也不是一两天就能作出的——有人支持，当然就会有人反对，毕竟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所谓的主神的存在的，同样也不是所有的资本家和财团都能在这场高达百亿美元的聚餐中分得蛋糕，更有明眼人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美国有支撑这样一项庞大计划的国力，在他们看来，如果非要将大量的资源投入到这个根本不可能有太多回报的项目中，就势必要砍掉很多其他的项目，而那些项目，却都是可以实实在在的影响到美国未来的发展和战略布局的，所以，无论所谓的主神与平行空间是否存在，他们也不认为这种冒险的行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尽管已经有相当多的势力参与进来，试图要推动这项计划在国会得到通过，但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却还犹未可知。

    ……

    镜头转向另一边，此时的国内，蝴蝶却是正在饶有兴致的阅读着一篇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不过，这篇文章报导的却并非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国家大事，也不是他平常最为关注的那些奇闻趣谈，却是一篇讨论究竟什么是‘资本家’和‘剥削’的文章。

    老实说，这种辩论性的文章，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大特色了，毕竟从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中期的一二十年间，绝对是中国各种思想冲突与转变得最为激烈的一个时代，尤其是眼下这时节，国家刚刚打开国门，又正值改革开放，各种针对政策与一些社会现像讨论几乎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到，不过蝴蝶却是很少关心这些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的观点和想法实在是可笑，不过今天却是有些例外，因为这篇文章里引用的一个案例，却是他耳熟能详的。

    傻子瓜子——虽然在蝴蝶生活的时代里，这个品牌已经不复昔日的光辉，但在网络上，蝴蝶却也是不止一次的见到过这个名字的出现，很多人甚至都将这个公司与它的创始人年广久的经历视为中国改革的标志性事件，也正因为如此，这篇文章才会吸引了蝴蝶的注意。

    “雇佣超过十二名工人，到底算不算资本家……哈哈，有意思，这种问题也用得着争论吗？不过这年广久也确实够倒霉的，做生意的人里面难得有他这么老实实在的，却老是被人当靶子打，还坐了几回牢，没被整死也算是命大了。”

    或许是在后世逛论坛看贴子养成的习惯，蝴蝶每当看到自己感兴趣的新闻时，总是喜欢发表一些评论，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随口而出的话，却都是会被周围的工作人员给用心记下来的，事后甚至会有专人进行整理。

    不过，相比起他的不以为然，坐在一旁的方碧瑶却是对这篇文章的观点很是认同：“人家说得也没错啊，雇佣十二名工人，这的确应该算是资本家了吧？不过你说这老板坐了几回牢？这上面好像没提到啊？”

    蝴蝶随口应道：“那应该是后面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嗯，印象中好像说是三次，不过也因为有‘老首长’的几次点名保护，倒也没受太大罪，只不过这人的格局终究还是有限，虽然是赶上了改革的头班车，但公司最终也没发展得多大，在我们那会儿，已经没多少人还记得他这品牌了，我也是在网上才知道他这事的。”

    “老首长几次点过他的名？”

    听到这信息，方碧瑶也有些意外，虽说她是蝴蝶的妻子，平时也从蝴蝶口中听到过不少有关于未来的信息，但俩人交流的时间毕竟有限，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可能都让蝴蝶给她作报告写回忆录，甚至于，出于纪律等方面的考虑，她甚至都很少会主动询问有关于未来的那些信息，所以对这傻子瓜子的事情，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蝴蝶来自未来，加上又是出身于社会底层，所以就算知道一个民营的企业能几次被大首长点名关注和保护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在心理上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但方碧瑶却不一样，她可是很清楚这背后的份量的——这要放在古代，完全就可以用‘上达天听’来形容了，而一个小小的农民出身的小老板，能几次卷入上层的这种路线斗争，最终还能全身而退，这人的经历也真算得是一段传奇，润色一下怕是都能拍部电视了。

    可惜的是，蝴蝶虽然看过有关于傻子瓜子事件的信息，但本身也就是当成一桩趣闻来看的，看的时候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的，加上时隔得太久，也记不清具体的经过是怎样了，所以对于方碧瑶的询问也只能含糊应对，好在方碧瑶也只是有些好奇，见他答不上来也就没再多问，不过聊着聊着，俩人却是又扯到了这‘资本家’的话题。

    “资本家？资本家当然都不是好东西啊！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马克思的书你应该比我熟吧？他老人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资本家就没一个是好的，统统都该枪毙！”

    “胡闹，马克思哪有说过这样的话？”

    方碧瑶没好气的拍了蝴蝶一巴掌，不过却对蝴蝶的这番言论很是意外，因为据她所知，蝴蝶一直以来都是很支持改革的，而且他自己现在就是中国最大的资本家，怎么看，似乎都没理由不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说话——这么高的觉悟，这可一点都不蝴蝶啊！

    当然，要说好感，从小受社会主义教育的方碧瑶对资本家也同样是没有半点好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厌恶，但她难以理解的是：蝴蝶明明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要做有钱人，也就是当一个资本家，可他为什么对资本家却又是这样一种仇视的态度？

    从蝴蝶的神情中，方碧瑶可以确定，蝴蝶的这番言论虽然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却绝对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对方碧瑶的疑问，蝴蝶理所当然的答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是没见过那些资本家坑人的嘴脸，为了钱，那些人是什么事都敢做，在那边，别说一般的老百姓，就算是像我这样的有钱人，想吃一口放心饭都难，鬼知道那些肉里面打了多少的激素，菜里又加了什么化学添加剂，还有医院，国家公立的医院还算好点，费用虽然也不便宜，但好歹医生还是认真的给你看病，那些被私人承包的什么普田系，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哪怕是一个好好的人进去，他们也能给你查出一堆的毛病来，然后骗着你又是吃药又是动手术，花多少钱倒是小事，最后能不能活着出来都得看运气。”

    听到这话，方碧瑶的脸色都变了——一直以来，蝴蝶支持改革的态度与他对未来那个富裕的中国的描述都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未来的中国是十分的美好的，改革也是非常成功的，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是事实，但不得不说，在这美好背后所出现的一些问题，也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双方只是闲聊，蝴蝶也只是随口举了两个例子，但这两个例子却也未免太吓人了：一个吃饭，一个就医，这两项可以说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产业，居然存在着这么严重而又普遍的问题？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往小了说，这关系到每一个中国人的生存与健康，关系到每一个家庭的幸福；往大了说，这绝对是足以动摇国家和民族的根基的问题，因为一个国家的国民如果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无法保证，生了病，却连医生都无法信任的话，这样一个国家哪怕是再有钱，也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怎么会这样？这些事，政府难道不管吗？”

    “管不过来，太多了，而且你以为这些人敢这么嚣张，背后会没有人给他们撑腰？”

    蝴蝶的回答再次让方碧瑶感到一阵心寒，让她心寒的不是蝴蝶给出的答案，而是蝴蝶在说出这番话时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这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习以为常？

    “在聊什么呢？没打扰二位吧？”

    就在方碧瑶还想多了解一些的时候，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在李悦新的陪同下走进了院中，并远远的就对着他们打起了招呼。

    看到两人，蝴蝶起身迎了过去，笑道：“没事，就是闲聊。”

    说话间，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陌生的男子，并招呼着俩人坐下。

    李悦新趁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局长，姓赵，他以后将会接替老吴的职务，今天过来是跟你打个招呼，顺便给你送东西来的。”

    赵局长笑着与蝴蝶握了握手，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气质与老吴也是有几分相似，这让蝴蝶也多了几分亲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微妙的变化

    “方碧瑶同志，能跟你谈谈吗？”

    正准备出门去处理一些公务的方碧瑶刚离开院子，便被人叫住，转身看去，发现竟是才离开不久的那位新任局长老赵，心中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微微点头。

    “到我的车上谈吧。”

    打开车门，方碧瑶对自己的司机吩咐了一句，让他暂时离开，这时，老赵才从容的拉开了前排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白鸽同志，不用这么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一名同事的身份来跟你沟通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你也知道，老吴走了，现在我接手他的工作，很多情况都还不是十分的了解，这少不得需要你们这些老同志的帮助。”

    方碧瑶听他说得轻松，心中却是越发的沉重——要说了解情况，蝴蝶有什么情况是神矛局不了解的？而她的工作关系当初也早就已经与工作组完全斩断，理论上，她与神矛局之间是完全没有半点牵扯，可这位新上任的赵局长一来就找上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上级首长又想要给自己安排新的任务？

    当然，心中虽然疑惑，但方碧瑶却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菜鸟，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赵局长，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出力的话，尽管直说。”

    点了点头，老赵对方碧瑶语气中隐隐透出的疏离似乎毫无察觉，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白鸽同志，你作为蝴蝶的妻子，想必你也知道他对国家的重要性，尤其是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我们与另一个时空的中国政府之间沟通的唯一的桥梁，这是我们国家的机遇，但同样，一旦失去他，国家也将面临巨大的损失。”

    微微皱眉，方碧瑶心中越发的不安，问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看着她，老外肃然说道：“蝴蝶现在承担着特殊的职责，鉴于他的特殊性，有些事情我们是不好去做的，但你不同，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妻子，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尽可能的帮我们获取他为什么能够穿越时空的秘密，这件事，恐怕只有你才能做到。”

    听到是这个要求，方碧瑶反倒松了口气，因为这本来就是她一直在关注的问题，于是解释道：“这件事我一直都在关注，但蝴蝶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哪怕是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

    老赵点了点头：“这不奇怪，但他既然对这个问题这么紧张，那不也正好说明了这个秘密对他是很重要的？有些事情，靠等是等不来的，所以有可能的话，你在这方面或许应该更主动些……比如，你可以尝试向他提出要跟他一起过去见见他的父母，又或者是跟他聊一聊你们子女后代的问题。”

    紧捏着拳头，方碧瑶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与愤怒，盯着老赵沉声问道：“这是组织的命令，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老赵含糊答道：“我知道这些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白鸽同志，我想你也不会忘了组织把你安排在蝴蝶身边是为了什么吧？都是为国家的利益，就算不是组织的命令，难道你就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说罢，也没等方碧瑶再开口，便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好了，这些话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意见，要是不中听，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在首长告诉我蝴蝶的存在后，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这是上天赐给我们民族的机会，或许也是我们唯一能赶上发达国家脚步的机会，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次，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说罢，便打开车门径直离去，而方碧瑶却是愣了许久，直到司机回到车里，这才回过神来，却依然还是心神难宁。

    凭心而论，老赵提出的这要求虽然感情上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但其实也不算太过份，毕竟方碧瑶与蝴蝶的结合本身就是带有极强的政治目的的，上级虽然没有让她当间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只需要给蝴蝶做一个贤妻良母，别的什么事都不用管了，只是……或许真的是一直以来上级首长和老吴对蝴蝶和她都太过宽容，现在突然换了个主事的人，风格不一样，反倒让人不习惯了。

    只是……真的要这样做吗？

    想到这点，方碧瑶的心便阵阵的不安：在俩人的相处中搜集信息，跟主动去刺探和欺骗，这似乎是没有太大区别，但又完全不同，前者还可以用一些理由来解释，后者完全就是对感情的利用与欺骗，这也正是方碧瑶刚才会如此愤怒的原因，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底线。

    但老赵说得又的确是有道理的——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从国家利益出发，蝴蝶这种能穿越时空的力量若是能掌握在国家手里，那才能将它的效率最大化，同时，也能避免因为蝴蝶出现意外而失去这一切……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出意外，蝴蝶充当这样的桥梁又能当多久？十年？二十年？哪怕他愿意一辈子永远干下去，最多也就是能干个几十年，到那时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虽然并不是很紧迫，却也是无法逃避的，迟早都得面对，政府终究不可能永远放心的将这样重大的责任交给一个甚至都算不上自己人的年轻人去担负。

    ……

    就在方碧瑶纠结不已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李悦新与老赵也正在为她而争论着。

    “赵局，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你的处置太草率了！白鸽同志身份特殊，她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关系到蝴蝶对我们的看法与跟我们的合作，而且她并不是我们局里的人员，你不应该冒然的去找她，更不应该私下里给她布置什么任务，这很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轻轻摇头，面对李悦新的指责，老赵倒是显得心平气和：“风险当然存在，但这并不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理由……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们之前的工作方式有什么不妥，只是，局势是时刻都在变化的，以前我们担心与蝴蝶闹僵后，他会一去不还，那是因为他在另一边还有退路，但现在，既然两边的政府他都已经挂上了号，你觉得他还退得了吗？在另一个时空里，连政府的身体检测他都能接受，我不认为这种程度的试探就真的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微微皱眉，虽然心里也觉得这分析的确有些道理，但李悦新依然认为这实在太过冒险，也并不像老赵想的那样轻松。

    “赵局，你的分析或许有些道理，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更慎重些。蝴蝶的资料你应该都看过，他的本质不坏，通过这一年多的努力，他的思想也已经发生了不小的转变，但他本身依然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年轻人，像他这样年纪的年轻人，对感情问题最是敏感和认真，一旦他发现自己受到欺骗，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万一他真的想不通，思想走了极端，那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破坏，这后果你想过吗？”

    老赵点了点头，肃然说道：“所以我们更需要尽早掌握他的这种能力……你难道没想过吗？他毕竟是那边的人，现在又与那边的政府联系上了，虽然那也是我们党所领导的中国，但谁敢保证那边的政府与我们就一定是一条心？谁敢保证他就不会投向那边的某些人，某些势力，然后做出什么我们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我们不能把国家的安全寄托在对方的善意上，今后局里的工作重心也要作出调整，情报安全方面的工作有国安的同志去做，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必须尽快找出蝴蝶能力的秘密，在这方面，我们必须要变得更主动些！”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都难以认同老赵的这种观点，却也没办法反驳，因为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不论多少，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以他们所担负的职责，就不能说老赵的这些担忧与安排有什么错。

    沉默了数秒，李悦新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以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你是局长，局里的工作我们服从安排，但白鸽不是局里的人，而且对于她的安排，首长是有过指示的，这件事我会向上级反映。”

    老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可以反映，不过也没必要小题大做：我又没有强迫她去做什么，只是跟她聊了几句……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吧，剩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对了，今天蝴蝶谈话的那些内容整理出来没有？给我看看。”

    听到吩咐，韩红梅急忙将手边的一个笔记本递了过去，翻开后，老赵看了几页，当翻到最后面时，眼睛突然一亮，然后顺手就将笔记本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

    看到他这举动，众人不由得一愣，韩红梅小心提醒道：“赵局，按规定，有关于蝴蝶的这些纪录都是不能离开这个院子的，如果有必要，必须要由您出具书面的许可，然后至少由局里两名以上的人员与一个班的警卫人员保护才能被带离。”

    老赵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很好，你提醒得很对，在局里就是应该像这样讲原则……这是收条，打电话给保卫科，叫他们调一个班过来，赵忠义，你跟我走。”

    “啊？是！”

    站在角落里的赵忠义怎么也没想到会点名叫到自己，愣了一下，急忙跟着老赵的身后走了出去……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房间里所有人眼中不禁都透出了几分忧虑。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取舍

    这是一间十分简朴的办公室，虽然收拾得十分整齐，但如果稍微观察一下的话，便不难发现这房间里的家俱都已经很有些年头，而且所用的材料也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只不过用料的选择和工艺还算讲究，这样的家俱如果是放在一般的政府科室里，甚至是局级领导的办公室，都很是正常，可是相对于这个办公室所在的环境与它的主人的身份，却就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了。

    办公室的主人，是一名满头花白的老者，他的衣着与这办公室的风格倒也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同样简朴，却收拾得相当整齐，干瘦的身躯和苍老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头倦卧的猛虎，那干枯起皱的皮肤下透出的活力与斗志，就连绝大多数的年轻人恐怕都要自惭形秽。

    记录着蝴蝶近期言行的笔记本，此时正摊开在他的手中，从老人那认真的表情与翻阅的速度来看，他看得是相当的认真。

    “……资本家都该枪毙……这小子觉悟不高，但总算是没忘了自己的根本。连他都这样说，就证明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看完了最后一页，老人缓缓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在桌上，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但眼中透出的愤怒却让站在他面前的老赵心中不禁一颤，瞬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你说说，他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东西？民以食为天，如果一个国家政府连让老百姓吃上一口放心饭都做不到，老百姓生了病，医院却只想着赚钱，根本不顾病人的死活，这还是我们党领导的政府吗？这还是社会主义的国家吗？”

    “首长，您不要激动……”

    “我没有激动！我是痛心！”老人愤怒咆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们当年牺牲了那么多好同志，好战友，拼死也要建立这新中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不再受这些该死的资本家和地主的欺负吗？可现在呢？我们居然又要把他们请回来，甚至还要跟他们同流合污！这对得起谁？是对得起死去的那些战友，还是对得起老百姓？”

    老赵头上渗出了冷汗，对于这样的话题，他根本不敢插言，这也不是他能插言的……不过在心中，他也确实认可老人的观点。

    发泄过后，老人的情绪似乎也稍稍平静下来，可是当眼中的愤怒退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悲哀与忧虑。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老人望着窗外院里的一棵大树，缓缓说道：“我不反对改革……国家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东西的确是得变一下了，再这么穷下去，我们就连追赶的机会都没有，真要让人开除球籍了……可改革是为了让国家富强，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结果不该是这样啊！”

    站在老人身后，老赵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首长，蝴蝶性格油滑，贪财好色，这样的能力掌握在他的手上，隐患实在太大了，不过他这种人其实也不难对付，只要上点手段，我相信是可以让他交出秘密的。”

    “不行！这太冒险了！”几乎是连想都没想，老人便直接否决了老赵的提议，并严厉的警告道：“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更好的掌握他，引导他，不是让你擅自行动的！他现在对我们国家很重要！除非能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得到他的这种力量，否则，任何形式的冒险都是绝对禁止的！你要记住！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条件可讲，出了问题，我会亲自送你上刑场！”

    老赵心中一寒，低头应道：“是！”

    轻吁了一口气，老人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蝴蝶带来的那些资料，的确是助涨了某些人的士气，就连我，在看到那些数据和资料的时候，又何尝没有激动和兴奋过？世界第一的钢铁产量，世界最大的工业规模，还有那一项项超级工程，贯穿全国的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网……这些成绩，证明了改革的确是取得了巨大的成果的——你要明白，我和他们，虽然有政见的不同，但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将国家建设强大，而且我反对的从来就不是改革，而是冒进，是某些人打着改革的旗号来损公肥私，侵吞国家人民的财产！”

    “蝴蝶的出现，让我们提前看到了改革的成果，这是好事！你以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连现实结果都不敢面对的人吗？我担心的是：这样大的改革，难道中间就连一点问题都没出？这样快的发展速度，难道就没有留下某些隐患？蝴蝶为什么对这些方面的问题从来不提？他在害怕什么？而他这样报喜不报忧，又会不会让我们的一些同志产生盲目的乐观和冒进？”

    老赵说道：“对这方面的话题，蝴蝶戒心很大，我看过之前的纪录，老吴他们也不止一次的试探过，但蝴蝶每次都会避而不谈，只有在白鸽面前他才会偶尔提到一些，如果要收集这方面的线索，就只能从白鸽身上入手……不过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阔太太当久了，当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看了他一眼，老人语气严厉的说道：“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同志……你跟她谈过了？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老赵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没有，首长，我只是去提醒了一下她……再说了，她的工作关系并不在我这，我也没有权力给她下命令啊。”

    轻哼了一声，老人语气不善的说道：“你知道就好，当初把她的关系调出来，就是担心有人急功近利，你可别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老赵小心的说道：“可是白鸽终究是蝴蝶身边最信任的人，弃而不用的话，我们的很多工作都是难以展开的……其实也不需要她做太多，只是像这次一样，在与蝴蝶的相处中稍微引导一下，就能让他说出很多真话了。”

    老人似乎有些意动，沉思了片刻，说道：“还是要慎重……这件事不要急于求成，现在蝴蝶刚与那边的政府联系上，等过一段时间，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老赵会意点头：“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道：“这次让你上任，的确是有些苍促，本来是要再等一段时间，先把你调进去，在熟悉情况后再慢慢接手老吴的位置的，没想到老吴会出这样的事……现在局里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老赵轻松的答道：“情况还算稳定，老吴的事情虽然造成了一定影响，但同志们都能理解……其实老吴同志的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他制订的那些规章制度我大概的看了些，都非常严谨，所以我也没打算改变。”

    老人赞许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现在稳定压倒一切，你这新上任的三把火，能不烧就别烧，目前你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尽快取得蝴蝶的信任，老吴在这点上就做得不错，你应该要向他学习！”

    说罢，老人拿起放在桌上的笔记本，递回给老赵：“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另外，你现在的身份也不一样了，也别有事没事的总往我这里跑，有什么事情，按正常的组织程序汇报就是，别惹得人家说闲话。”

    老赵会意，接过笔记本，小心的放回到自己的公文包中，然后对老人敬了个军礼，这才转身离去。

    老赵走了，老人却又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今天看到的这份纪录，确实给了他很大的震憾，虽然蝴蝶漏出的只是这只言片语，但以他的阅历和政治经验，又岂会看不出这背后隐藏的问题有多严重？

    当然，正如他刚才对老赵所说，他反对的从来就不是改革，如果改革真的能让国家变得富强，能让老百姓变得幸福，他为什么要反对？可是改革真有那么简单吗？尤其是在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情况下，是不是真的只要照搬另一个时空的经验，就能在几十年后，同样也打造出一个富强的中国？

    没有人可以不犯错就取得成功，正如老人从来就不相信另一个时空里的中国真如蝴蝶所描述的那样完美一样，事实上就算是从他带来的那些新闻报纸资料里，也可以发现很多问题的存在——作为一名政治家，老人可以理解改革中出现的这些问题和失误，他也认可在另一个时空里的改革，在总体方向上的确是成功的，尤其是在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可是，我们现在不一样啊！我们已经知道了结果，知道了答案，知道了自己曾经犯下过哪些错误，我们是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的！为什么还要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呢？已经明知道那些错误的存在，为什么不及早的去预防和制止？这里面，真的就只是担心改变了历史，会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吗？

    想想从建国之初，为了国家发展就一直在承受牺牲的农民；想想在将要到来的改革中，那些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工人，突然面临下岗失业的无助；想想蝴蝶带来的资料上所记述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曝光出来的贪腐大案，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老人就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烧。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惊喜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又到了蝴蝶应该回归的日子。

    说起来，对他这一次的回归，政府方面也是充满期待的，虽然此次回去并不像上回那样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但在某种程度上，其意义却是丝毫不比上次差，严格来说，甚至可以说这才是两个时空的同一个政府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沟通与交流，所以，双方之间今后将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合作，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要取决于蝴蝶此次带回的答案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复杂，但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

    上一回，蝴蝶在回归前，本时空的政府虽然是为他准备了大量的证明材料，但单凭这些东西就想让一个国家的政府完全相信他所讲述的这一切，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像穿越时空这种完全超出常识的东西，一般人哪怕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事后都有可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更别说只是一堆证据了，说白了，对于统治着一个若大的国家的政治家们而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是他们没经历过的？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再真实的证据，也不能排除是伪造的可能，因为同样的证据，如果他们需要的话，同样也是能够制造出来的。

    机密的文件档案，一系列不为人知的密码暗语，理论上的确可以证明蝴蝶的身份，但谁又能保证这些档案和密码不是因为内鬼的出卖而泄漏的？来自于最高领导人的集体录像和当年那些要害部门的内部展示，这虽然很难造假，却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先不说影像信息本身就是可以进行后期处理的，就算可以证明这些影像资料是没有被编辑过的原版，可这些领导人难道就不能是假扮的？对于那些有资格制造这种级别的骗局的势力而言，要找几个与当年领导人相似的替身，再通过整容之类的手段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也绝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是说本时空准备的那些证据就没什么用，事实上，如果蝴蝶没有出具那些证据，他当时多半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根本就不可能受到政府方面的重视，更不可能带回那套导弹系统的设计图纸。但即便有了这些证据，要想完全取得一个国家的信任，单凭这些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此次回归的意义才会如此重大——因为这一次的往返，才是真正在对面那个政府的监控下完成的第一次穿越，也只有完成了这一次的穿越与交接，对面的政府才会真正相信这不是一个骗局，并且相信在这个时空里与他们隔空对话的，真是他们的‘前辈’。

    事实上，相关的验证还不止是如此，在之前蝴蝶带回来的那些资料里，本身就有着一份由那边的政府所出的问卷，里面所提到的那些问题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机密，却大多都涉及了一些领导人的隐密私事，这显然又是一道保险措施，但种谨慎的态度对于本时空的政府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对方越是谨慎，就越是证明他们对双方交流的重视……作为弱势的一方而言，本时空的政府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根本不拿他们当回事，若是那样，双方的合作才是真的悬了。

    几天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真到了等待的这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却似乎都变得无比的漫长，好在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刚过了中午时分，蝴蝶就再一次带着一只大箱子出现在某个无人的角落，然后被发现他的警卫立刻护送着回到了蝴蝶居。

    “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早已等候在院中的老赵和李悦新一见他出现，便急忙迎了上前，很是关切的问道。

    蝴蝶笑了笑，神情显得有些异样：“还行，挺顺利的……不过还是先给我来点吃的吧，不好意思，这次带的东西有点多，实在太饿了。”

    蝴蝶携带货物过多会消耗体内大量的能量，从而导致极度的饥饿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像之前一样，厨房里早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丰盛的大餐，而蝴蝶也毫不客气的就在院中狼吞虎咽起来……片刻后，大半斤的山珍海味下肚，感觉这才好点，然后才稍稍放慢了进餐的速度，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坐在一旁的老赵和李悦新攀谈起来。

    “这次你们可是有福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回过去，那边的态度完全就是大变样，他们已经答应，只要是这边需要的技术和资料，他们都可以无偿的提供，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次性就给你们，大体上，他们会考虑这边的实际情况和需要，有计划的将那些技术交付过来，主要是怕你们一下拿得太多，打乱了发展计划。”

    “哦？这倒是可以理解。”与李悦新交换了一下眼色，老赵满是欣喜的应道，但接着又试探着问道：“那他们对我们有什么要求没有？虽然都是一家人，但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太吃亏吧？”

    将一大块牛肉用力的嚼了几下，然后吞下肚，蝴蝶随口应道：“有啊，他们好像也列了些清单，具体的我没看，好像都是一些国外的技术和设备，说有机会的话，希望这边能想办法弄到，然后把相关的资料给他们一份，不过这事不急，他们也知道这不好弄，所以意思是能办就办，要实在弄不到，也不必强求，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给你们的那些技术援助。”

    深吸了一口气，老赵有些难以置信：“就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蝴蝶应道：“大概就这样吧……哦，对了，他们还给了我一些地理方面的资料，包括国内的矿产分布和周边的海域地形图。”

    “什么？海域图？在哪？”

    听到这话，老赵顿时就变了脸色，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仅李悦新在一旁暗暗拉他的衣袖提醒，连蝴蝶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表现出反感，但这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失误。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不过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给了你海域图？”

    平静下来，老赵倒是显得很坦然，但一颗心依然系在蝴蝶所提到的那张海图上，眼睛止不住的直往蝴蝶脚边的那只箱子瞄，真恨不得立刻就将箱子夺过来好好查验一番。

    不怪得他如此激动，要知道，这海图在任何时代，可都是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啊！尤其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有着广阔的海疆领土，却又缺少足够的海军底蕴，急需提升国家海防实力的国家而言，一份清楚纪录着周边领海海域地形和洋流分布的图纸，那绝对称得上是国之重宝——这份资料若是利用得好，那是完全可以让中国目前的海军舰队战斗力提升一个台阶的！

    看着一脸不在乎的表情，依然在那里只顾着吃喝的蝴蝶，老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有关于蝴蝶的资料是看了不少，但真正亲身参与这样的交接却还是第一次，这也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蝴蝶所代表的力量的强大：这份海图，若是要依靠中国自己的力量去绘制，且不说需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又会引发多少政治方面的风波，单单是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那就是以十年为单位计算的，可是现在，蝴蝶仅仅只是跑了这么一趟，来回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份海图，同样的，他刚刚提到的那份地理资料和矿产分布图，其价值也是绝不比那份海图低多少的：想想，国家要发展工业，提升综合实力，那是必然要消耗海量的资源的，而这些资源从哪里来？正常情况下，就只能依靠地质学家们跋山涉水的一点一点去考验堪测，尤其是在中国目前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落后的情况下，这种探测的方式可想而知效率会有多低，可现在，只要拿着蝴蝶带来的这张图纸，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在哪里埋藏着什么样的宝藏，这能节省多少宝贵的时间？

    事实证明，蝴蝶这次带来的礼物，还远不止如此——整整一箱数千枚不同型号的芯片；装满了整整一个硬盘，共计一百余项的技术资料，包含了数十种中国急需的高端工业设备的制造图纸，以及数十种被认为是极有市场价值，可以用来打开国际市场换取外汇的产品设计，以及用了十个大容量Ｕ盘才装下的，有关于未来十年内的国内气像及各种自然灾害的纪录。

    不单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交接的老赵，就连李悦新都被这份清单给惊呆了……毫不夸张的说，不算情报的价值的话，光是这些资料加上矿产分布图和海图的价值，恐怕就已经超过了蝴蝶以往所带来的所有货物与技术资料的总和，国家级别的支援力度，还真不是个人所能相比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被人打脸怎么办

    照蝴蝶所述，那边的政府对于两个时空的交流，其实是相当看重的，不过与这边仅仅只是对未来先进科技与各项信息资料的关注不同，那边政府更为看重的是这种穿越时空的现像本身所代表的机遇：无论是技术上的，还是政治上的。

    具体的情况，蝴蝶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并不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而那边的政府就算再怎么看重他，有些事情也是不会跟他讲得太透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面对他的看重似乎也并不比这边低多少，就拿这一次回去来说，就连那边政府的一把手都亲自接见了他，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总的来说，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尤其是对蝴蝶带来的那些资料进行初步的鉴定后，科研部门和海军方面已经全都炸了锅，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已经有好几位国宝级的专家被送进了医院……事实上只要是能接触到这些资料的人，其心情都只能用‘狂喜’来形容，因为这些资料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技术的范筹，而更像是一份份为此时的中国量身打造的发展计划。

    就拿那份海图来说——那根本就不是海军方面一开始所认为的单纯的海底地形与洋流海域图，其包含的范围也远远超出了中国领海的区域，在这份海图上，甚至连各地区的海洋生物种类都有明确的标注，同时，对于那些经济价值较高，也就是在国际上能卖出好价钱的名贵鱼类，更是有特别的注明。

    这是什么？这就是一份无价的藏宝图啊！

    对于这个时代的国人而言，他们是从来就没有想过海里的那些鱼竟然也是能如此的值钱的，虽然那些能卖出高价的珍贵鱼类大多都是深海鱼种，需要具备远洋能力的大型渔船才能进行捕捞，但相比起这些鱼的价值来，如果这些鱼真有如此值钱，那这笔生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绝对能为国家换来大量急需的外汇。

    其实类似的建议，早先时蝴蝶也曾提到过，不过就算知道远洋捕捞可以挣大钱，因为他没办法提供更为详细的信息指导，所以这项计划也一直没有被提上日程——远洋捕捞，这不是在家门口的河塘里钓几条鱼，如果不能掌握详细的海况信息，随便出海那就是玩命，而且茫茫的大海，你怎么知道应该在哪里去寻找这些鱼群？你又怎么知道哪些鱼值钱，而这些值钱的鱼又应该卖给谁？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国家机密，但不是行内的人，外人也是很难了解的，至少在网上就根本不可能搜到。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是障碍了。

    还有那一百多项技术资料和设备图纸，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多，也不是特别的尖端，至少没有什么导弹，计算机，芯片之类的技术那么听起来‘高大上’，但每一项可以说都是中国目前急需要解决的难题，它们未必是最好的，却肯定是最适合当前的中国的，从这点来看，对面在挑选资料时，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这些技术和设备虽然也不会困扰中国太久，但为了攻克它们，国家却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特别是其中一些通过国外引进才获得的技术与设备，那都是被洋鬼子狠宰了一刀的，但现在嘛，显然就不用再受人家的气了，光凭这一点，国家就能节省至少是上亿的外汇。

    相比之下，那些芯片反倒是最不起眼的货物了——不过它们的价值也是没有任何人敢小看的。上千枚不同型号的芯片，抛开少量其他用途的，至少可以组装出两百余枚防空导弹的控制核心，而最妙的是：这些芯片不仅采用了近乎无解的防拆封装技术，而且其技术含量也并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水平，但因为采用了更为先进的软件内核与设计理念，使得这套系统所控制的导弹在性能上完全可以达到世界一流的水平，而成本却不到美欧同型号导弹的十分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导弹不仅可以增强国内自身的防空力量，也完全可以成为中国军工企业的拳头产品销往海外，要知道这八十年代初可不是什么太平岁月，伊朗和伊拉克现在可是正打得火热，连带着整个中东地区都不太平，偏偏这些爷全都是不差钱的主，与其让他们被美欧那些黑心军火商当肥羊来宰，还不如把我大天朝物美价廉的‘防御性武器’推销给他们，岂不是皆大欢喜？

    要知道，军火销售可不单单只是能赚钱，它同样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一个国家的国际话语权，也就是国际地位——就拿美帝来说，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他们卖出的军火不仅价格‘感人’，而且在出售军火之时，往往还会夹带大量的私货，比如打着‘民主’，‘人权’之类的旗号对别人的内政指手划脚，逼迫对方作出一些政治上的让步之类的，这都是司空见惯的手段，虽然中国不会学他们那样做，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如果一个国家购买了大量中国的尖端武器装备，那么可想而知，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国家肯定会希望与中国能保持一种更为友好的关系，而绝不会轻易的翻脸。

    毕竟，像导弹这一类尖端的武器可不是买了就算数的，无论是平时的保养维护还是耗材弹药的补充，都离不开厂家的支持，而且越是尖端的武器，培养操作人员就越是困难，一旦跟卖家翻脸，也就意味着你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些军火将再也得不到补充和维护，若是要换另一家的产品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得从头再来，这损失可不是说笑的。

    总之，为了蝴蝶这一次带来的这些货物，整个国家的力量几乎都被牵动起来，从军方到工业部门，从中央到各部委，许多原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搁置的计划纷纷都启动起来，就像是一台笨重迟缓的机器突然间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动力，虽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改天换地，但哪怕仅仅只是听着那越来越有力的机器轰鸣，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澎湃活力。

    而另一边，蝴蝶也同样是忙得四脚朝天，不过他也算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谁让他总是喜欢脑洞大开的到处挖坑呢？

    算一算的话，不算两边时空跑腿的本职工作，他身上还同时兼着文化部的好几份差事，比如那梦工厂，这工作就是旁人根本代替不了的。现在国内与国外同时有四部大制作的电影在等着做特效，光凭那帮才学会做动画的菜鸟，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制作，所以很多复杂的特效都得带到另一边去找那些更为专业的工作室来做，这其中就少不得大量的工作交接；还有网络小说那一摊子事，虽然有方碧瑶替他管着，但收集上来的作品毕竟还是得由他来验收，在这其中还得挑出一些更有潜力，更适应另一个时空的市场风格的作者加以重点培养，这也是别人无法代劳的。

    不仅如此，香港那边最近也出了些问题：或许是九头蛇的存在已经让港英政府感到了威胁，近期来好几个与九头蛇合作良好的帮会老大都被反黑组‘专政’了，一些在外围替组织做事的雇员也都被警方盯上，有一个行动组在行动时还因为走漏了消息，被飞虎队打了个伏击，损失了好几个人手，而之前与组织有过几次合作的那些大亨们也都开始对组织敬而远之，英国政府甚至还试图通过国际银行组织清查九头蛇的账目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九头蛇底蕴不足的弱点也就成了致命伤，虽然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被人斩断蛇头，但整个组织的运作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那么之前在香港的所有布局，就有彻底崩盘的危险。

    这不是说笑：九头蛇之所以能在香港镇压群雄，甚至让那些资本大亨对自己也要礼让三分，凭的就是他们为自己营造出的那种‘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神秘形象和狠辣的行事作风，用这种方式打江山，好处是效率够快，只要能以雷霆手段干掉一批不听话的刺头，剩下的那些猴子自然就会懂得什么叫敬畏，但缺点就是：你不能败，因为别人对你的畏惧是建立在你所营造的不败的形象之上的，一旦失败，你所倚仗的恐恐怖形象就会被瓦解，若是被人发现你的力量其实也不过如此，那么，人家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听着梁洁絮的讲述，蝴蝶也很是头痛：他就是再自大，也不认为自己能怼得过英国政府，可这港英政府的步步紧逼也的确是个麻烦，难不成又得搞个大新闻？这样搞下去，岂不是要抢了拉大叔的饭碗？而且香港怎么说也是中国的领土，虽说政府方面早就表过态，不会干涉九头蛇的行动，但如果做得太过火，面子上也是不好交待的……倒真是让人为难了。

第三百八十章　当然是打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

    躺在睡椅上，一边吃着梁洁絮喂到嘴里的糕点，蝴蝶一边问道——要说他办事的能力与天赋，的确不怎么行，但他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不懂装懂，所以，在遇到为难的问题的时候，总是会第一时间去向更专业的人请教，听取别人的意见——说起来，这似乎也是经常上网搜索养成的习惯？

    梁洁絮也的确没有让蝴蝶失望，事实上对于这种局面，她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并且也准备了很多份应对的方案，之所以要请教蝴蝶，那更多的只是出于对蝴蝶这个大ＢＯＳＳ的一种尊重——九头蛇的老板只能是蝴蝶，只有他的意志才能决定九头蛇前进的方向，他自己可以不把这回事，但不代表别人也能这样做，梁洁絮很清楚什么样的底线是她绝对不能触碰的。

    听蝴蝶问起，梁洁絮自信的答道：“很简单，如果杀鸡给猴看不行的话，那就反过来，杀猴给鸡看。”

    蝴蝶感到有些头痛：“你想杀谁，不会是港督吧？会出大乱子的。”

    梁洁絮笑道：“你想哪去了，当然不是，真要动了港督，那英国政府是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何况英国人在香港实行的是殖民统治，他们势力再大，覆盖的也只是上层阶级，真正办事的还是那些香港本地人，我不需要让港英政府低头，我只需要让那些香港人不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就行了。”

    蝴蝶想了想，发现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时至今日，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市民了，加上这九头蛇不断反馈的一些情报，他虽然没有太在意，但平时梁洁絮当成是闲聊趣事也给他说了不少，所以对香港的实际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

    正如梁洁絮所说，香港在回归前，英国实行的一直都是殖民统治，这点从一些港剧影视中就不难发现：不说政府，就说出镜率最高的警察部门，所有的高层领导职务几乎都是被英国人垄断的，香港本地的警察就算再有能力，顶破了天也就是能做一个部门的主管，再想往上，就不太可能了。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香港本身特殊而又尴尬的政治处境，使得香港的公务员绝大多数都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当成一份职业，而不可能产生什么坚定的信仰，这也正是为什么当初在廉政公署成立以前，整个香港的公务员体系贪腐成风，甚至都成为了一种常态的原因之所在。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国家里，想要通过暴力威胁的手段让一个国家的执法人员，尤其是那些掌握着实权的高层主管对自己追捕的对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能说完全的不可能，但成功的机率也是绝对很渺茫的，因为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拥有一定的信仰，有信仰的人往往都不会轻易妥协……可是，如果一个人只是把自己的职业当成一份单纯的工作，那么又有几个人会愿意为了每个月那么点薪水，就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呢？

    最重要的是——香港不是英国！动英国人，必然会激怒英国政府，从而招致英国的报复，但香港人在英国人眼里从来就不是自己人，一个英国人拿着英国的护照，随时可以出入香港，但香港人拿着香港的护照却不能踏足英国，所以他们不会为了几个香港人的死活而大动干戈，就像上回炮打半山豪宅一样，在香港人看来，那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但在英国人眼里，充其量也就是比街上死了几个人更严重些，这种区别的对待，也就让风险降到了最低。

    想了想，蝴蝶问道：“你有人选了？”

    梁洁絮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名字，不过蝴蝶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听职务却是不低。

    “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同意，随时都可以动手。”

    突然间，蝴蝶感觉有些奇怪——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在没有获得穿越能力之前，哪怕是一个小片警都能让他伏首贴耳，可现在，他却能坐在这里，用这种玩笑般的语气和态度去决定一个至少也相当于公安市局副局长的高级警官的生死……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冷血了？

    蝴蝶突如其来的犹豫让梁洁絮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催促，事实上无论蝴蝶同不同意，对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从一开始，她准备的方案就不止一套。

    “一定要杀人吗？这个警察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吧？说起来，他好像也只是在行驶自己的职责？”

    沉默了片刻，蝴蝶迟疑着说道，不过他说出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犯罪集团的幕后大老板居然会站在警察和法律的角度来看问题，这屁股歪得也是没谁了。

    不过，梁洁絮却并没有笑话他，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反倒理所当然的应道：“既然你不想杀，那就不杀好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这下，蝴蝶反倒不好意思了：“没问题吗……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如果真的不好办，那还是照你的意思来吧。”

    虽然一时间的感触让蝴蝶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但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母，更不愿意为了一个外人而导致自己的部下承受不必要的风险……别人家的孩子终究是死不完的，胳膊肘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往里拐——这才是他做人的原则。

    梁洁絮却是笑道：“没关系的，其实杀不杀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要让他们明白，得罪了我们，他们的主子是护不住他们的。”

    见她这样说，蝴蝶也放下心来，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好……不过警察的问题好解决，几大家族那边你打算怎么搞定？”

    梁洁絮又将一块糕点轻轻的放进蝴蝶嘴里，笑着说道：“你忘了？照你的计划，他们从来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之前只不过是利用他们积累一下资本，现在钱也赚得差不多了，经过之前的收割，短期内香港的金融界也不可能再刮出多少油水，趁着这机会，我打算把之前赚的那些钱拿来进行投资，在香港扶殖一批我们自己能掌握的资本家，最后……取而代之！”

    听起来很霸气啊，但蝴蝶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知道，事情根本不像梁洁絮说的那样简单。

    首先，不是什么资本家都能被称为大亨的，香港这池塘虽然不大，但能在里面称王的人也绝非是什么小鱼小虾，要取而代之，那资产和行业的影响力至少也得能达到可以影响整个地区经济的水平，而要想积累起这样庞大的资源，光靠外力的扶殖是绝对不够的，自身必须也得具备极高的商业与政治天赋才有可能。

    不仅如此，作为香港的殖民地，那所谓的几大家族能在香港混得风声水起，除了自身的实力外，也绝对离不开港英政府的支持，时至今日，这些家族与港英政府之间早已是蛇鼠一窝，外人要想取而代之，就很有可能会面临双方联手的打压，到时，无论是拼钱还是拼后台，人家可都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不过……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蝴蝶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一部香港电视剧：‘大时代’！

    这部以真实发生过的亚洲金融风暴事件为原型创作的电视剧，可是真实的再现了资本世界斗争的残酷与惨烈，虽然事件是发生在香港回归后，但谁也没有规定这个世界的轨迹就必须要依照原本的那个时空去走啊，只要自己的人能在香港站稳脚跟，等到中国的实力发展起来，到时借助国家的力量给他刷一波，让区区一个香港的豪门来个大洗牌能是多难的事情？蝴蝶可不认为一直都把香港当殖民地的英国政府，会像当年的中国那样不惜血本的力挺香港。

    想到这里，蝴蝶认真的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靠着他的手臂，梁洁絮理所当然的答道：“这得问你啊！”

    蝴蝶愕然，但随即回过神来：“你是说，让我去那边查一下资料，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商业天才，趁现在把他们拉上船？”

    点了点头，梁洁絮应道：“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了，毕竟我们这边最缺的也就是这种商业型的人才，你现在已经与那边的政府取得了联系，只要跟他们开口，我相信他们手上是肯定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蝴蝶想想，觉得也是这理，毕竟要论对香港的关注，可没有谁是比中国政府更上心的，而且由他们来推荐的话，相信这人选至少在大节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样掌握起来也相对容易些，不至于又养出一批白眼狼。

    “行，这件事我记住了，等这次回去就办。”

第三百八十一章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香港，九龙警署。

    “华探长，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你要是有什么事，开口直说就是了，这么天天带人扫我的场子算是怎么回事？”

    “正常的例行检查而已，你要是没做犯法的事，就不需要担心。”

    “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实说，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年我也捞够了，大不了关了这些场子去养老，可我手下这帮兄弟要是没饭吃，到时闹起来，可别说是我指使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

    “别别，可别给我扣帽子，我哪敢啊，您华哥是什么人？我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得罪了您，犯得着您这么大动干戈。”

    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陈老大，也就是江湖上人称的‘陈叔’，香港九龙警署总探长华强暗暗恼怒着，他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面前的这家伙居然还是这般油盐不进，难道他真以为凭他的那点人脉和关系，就会让警方不敢动他？还是他觉得那个所谓的九头蛇，会比港英政府的力量更强大？

    看来，还得给他加点压力，他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香港的话事人。

    沉呤了少许片刻，华强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金老九已经因为贩毒，藏械被抓了，你知道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是你的人？”

    年近花甲，一直都是一幅云淡风轻表情的陈叔听到这话，面色微微僵硬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应道：“金老九几十岁的人，又不是个小孩子……没错，他是跟我混过一段时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做的都是合法的生意，至于他做些什么，那是他的事。”

    华强冷笑：“是吗？不过他好像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很多像他这样被抓的人，为了减刑，都会选择做污点证人。”

    听到这话，陈叔的表情渐渐凝固下来，眼神也透出一丝寒意：“香港是讲法律的地方，如果你们真有证据，我也无话可说，但要是有人不讲规矩玩阴的，我也愿意奉陪。”

    华强微微皱眉，陈叔的态度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虽然他并不在乎区区一个黑老大发出的威胁，但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面前的这家伙，扫黑也不是他的目的，真要把事情弄僵，他固然有把握弄掉这个死硬的老头，但自己的差事怕是也会有麻烦。

    想了想，华强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干脆把话说清楚的好——说清楚了，就不能再装糊涂，他相信对方最终还是会作出明智的选择的。

    “别那么大火气，没有谁要跟你过不去……直说吧，你的生意我没兴趣过问，但香港的事情只能由香港人作主，我想你也不喜欢自己头上有个管家婆天天盯着你叫你做这做那吧？跟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从现在起，你的场子不会再有警察去临检，金老九在法庭上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沉默良久，陈叔眼神一度也变得犹豫不定，但最终，却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华强缓缓说道：“香港是英国人的天下，你们警察替英国人做事，谁都知道你们的拳头才是最大的，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市民不怕你们，却怕古惑仔吗？”

    华强的脸色阴沉下来，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陈叔的答案。

    果然，陈叔自嘲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因为你们警察需要讲法律，讲规矩，古惑仔却不需要讲，所以对很多人而言，得罪警察没关系，因为只要不犯法被警察抓到，警察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得罪了古惑仔，那就会相当的麻烦，所以人们当然更害怕古惑仔了。”

    叹了口气，陈叔继续说道：“可是古惑仔终究只是古惑仔，古惑仔一样也是怕死的，要是碰到比古惑仔更不讲理，更不要命的人，那古惑仔当然也不敢得罪对方……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喜欢有人踩在我的头上，如果你们警察真能干掉那群疯子，我绝对会在最好的酒店，给你们摆一百桌最贵的庆功酒席——但你们能做到吗？”

    华强寒着脸说道：“我们当然能做到！你是在怀疑我们香港警察的能力吗？”

    长叹了一口气，陈叔站起身来，轻叹道：“我不怀疑你们的能力，但我不敢把自己的性命都押在你们身上……今天过来，是想通知您一声，明天不用再派人去我的场子了，从今天起，我所有的生意都会暂时停业，你们神仙打架，我这种小人物实在是掺合不起，所以也只能躲躲清静了。”

    说罢，也不等华强回应，便转身离去。

    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华强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羞辱——不过是区区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过江龙了？说什么不怕警察怕流氓，他们真以为警察就拿他们没办法吗？

    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华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事情办得不顺，索性也就早点回家，便收拾了一下东西，随即开车离开了警局。

    或许是因为下班高峰的原因，一路上的交通都有些拥堵，不过这也早就习惯了，一边开着车，华强脑子里一边还在不停的想着刚才的那段对话，不知为何，那陈老大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始终都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有些莫名的烦燥。

    都是这该死的差事闹的！若不是英国人发话，并且还下了死命令要限期破案，他又何尝愿意招惹九头蛇这种亡命徒？要怪就只能怪这帮疯子做事太没有分寸，他们要只是在黑道上称王称霸，捞点油水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插手政治事件，惹毛了英国人招来打击，又能怨得了谁？

    跟这种亡命徒过招，要说华强一点都不担心，那绝对是场面话，对方怎么说都是敢炮打半山豪宅的狠人，但自己身为警察，吃的就是这碗饭，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一个香港人，能在英国人的统治下身居高位，可以出入各种高级酒会，与名流大亨们谈笑风生，儿女能享受到最好的精英教育，凭的是什么？除了个人的能力，不就是凭他向来都把英国人的话当成圣旨，只要是英国人布置下来的任务，永远都会办得妥妥贴贴吗？抓捕九头蛇虽然危险，但相比起可能失去英国人的信任，失去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刚好红灯，停在路口处华强正想得出神，突然心头猛的一惊，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正向着自己冲来，当扭头看过去之时，脸色顿时吓得一片惨白，眼中更是透出了深深的绝望——那是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卡车，正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他撞来。

    “不！”

    剧烈的撞击声中，绝望的惨叫截然而止……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华强才从眩晕中缓过神来，剧烈的震荡让他的意识有些混乱，半晌后，才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被撞得横在了路上，大半个车头都已经变形，整个车怕是只能报废，但万幸的是，本以为死定的他，却只是头上被擦破了一点皮，而那辆肇事的货车，此时也已经熄火，正横在马路上，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

    不对，这绝不是什么交通事故，刚刚这辆货车，连一丝减速的迹像都没有，司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却突然转了下方向，只撞在了自己的车头……但这绝对不是什么意外，这根本就是一起有预谋的暗杀！

    能年纪轻轻就做到总探长的位置，华强当然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袭击都看不出来，当回过神来，他第一时间就掏出了自己的配枪，然后警惕的看着四周，并寻找周围的警察……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两名正在赶来的巡警，在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存在攻击意图的可疑人员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车里钻出来，向着两名警员迎去。

    表明了身份，华强毫无悬念的接管了指挥权，并用警员的对讲机发出了增援的指令，然后，三人才小心翼翼的包围了货车，将驾驶室的车门一把拉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气，一个空空的酒瓶从车上滚落下来，而司机却是不省人事的靠在方向盘上，看起来倒没受什么伤，倒更像是醉的。

    看到这一幕场影，华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这个司机真的是因为喝醉了才会开车乱撞，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出现这样的场面，只能证明对方远比想像的更加狡猾，他们甚至在行动之前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是的，在香港，醉驾撞人的确是一项不轻的罪名，如果出了人命，更是要负刑责，但这罪名再大也大不过谋杀，这一身的酒气足以给司机的行为提供最合理的解释，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能找到其他更有力的证据，否则，他最多也就只能以危险驾驶的罪名将这司机关上几个月，但这又有什么用？这一次自己命大是躲过了，下一次呢？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嚣张至极

    华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作为一名统率着成千上万的警察部队，在香港的地面上跺一跺脚，整个半岛都要颤一颤的大人物，在刚刚遭受了一场刺杀后，别说法办幕后的指使者，就连教训一下杀手，让他吐出点情报来都做不到，这让人怎么能够不恼火？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审的，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当这名醉酒的司机被带到警局，还没开始审问，就一个电话将自己的代理律师找来，而这名律师也正是此前被怀疑与九头蛇有关的一名嫌疑人时，整件事情几乎就是明摆着的一样清楚了……然而这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首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名律师与九头蛇有关，就算之前他接过的那几桩代理事务，表面看起来也都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业务往来，而这名货车司机，此前既没有任何犯罪的纪录，与事故中受伤的华强探长也没有任何恩怨，加上检测中那绝对超标的血液酒精含量，警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直接有效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袭击事件，而唯一能扭转局势的，也就只能是取得这名司机的口供，但这一点希望，却又因为这名律师的出现而被抹杀了。

    很简单的道理：只要这名司机不傻，他就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被人雇佣来袭击一名警方高官的，先不说雇佣他的势力会不会报复他和他的家人，就算是为了自己考虑，他也不可能放着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更轻的罪名不要，而去承认一项重罪，所以要想用正常的手段取得口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但要想动用更‘激烈’一些的手段的话，旁边的这名律师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大山。

    但这，都只是借口——真正令警方束手无策的理由谁都知道，却没人敢说出来，而这，才是令华强如此愤怒的原因。

    笑话！香港警察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律师来指手划脚了？何况这件事背后还涉及到港英政府的指示！搞定一个小律师能有多难？

    更何况，虽说是这几年搞什么廉政建设和形像工程，警方办案的手法已经柔和了许多，至少不再像四大探长时代那样把刑讯逼供当成一种日常的手段来用，但这也绝不意味着警察就变得软弱可欺了——哪怕是在法律的框架下，你知道警察又有多少种手段可以把一个人玩得欲仙欲死，而事后却又能让任何法医都验不出半点的伤痕吗？没有这样的手腕，凭什么去镇压那几十万之多的黑帮份子与满大街的古惑仔，靠耍嘴皮子，能维护好香港的治安？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华强相信，哪怕这真的是一场意外，他的那些部下也绝对会给这名不长眼的司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替自己好好的出这一口气，但今天，这些平时一个个都想尽了办法找机会拍马屁的部下们，却都像是在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全都变成了遵纪守法的好警员，别说主动，连他的好几次暗示，都要么装糊涂，要么一脸的为难，不肯作声。

    华强知道，他们这是在害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而且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如果‘不守规矩’，他们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对方已经干掉了一个总华探长，今天又差点就干掉另一个，既然连总探长这样的大人物都想杀就杀，那对付他们这些小角色，又会有多难？

    如果没有见到那名律师，警局的警官们或许还不至于这么恐惧，但是，当一个正在被他们调查的嫌疑人物堂而皇之的以律师的身份走进警局，并且亲切友善的与每一个他所见到的警员打招呼，甚至可以准确的叫出每一名警员的名字的时候，就没人敢再抱以侥幸的心理，敢去破坏游戏规则了。

    警局里的警员身份并不是什么机密，只要有心的人都能查到，但一个普通律师，他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他甚至都没有见过的警察？这些资料是谁交给他的？他如此张扬的展示这点，目的何在？答案难道还不明显吗？

    在香港，当警察是一份很有前途，薪水也很高的职业，但也仅仅只是一份薪水很高的职业，廉政公署还没有成立的时候，这份职业的油水还很厚，能上升一步，也就意味着每个月拿到的‘分红’将会十倍百倍的增加，但现在，这种好事已经是一去不返了，虽然升职加薪依然是他们所期盼的，但如果只是为了每个月能多那么几千块的薪水，显然是不值得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挑衅一个敢把总探长当鸡杀的恐怖组织的。

    司机？司机的死活根本就无足轻重，这就是个炮灰！如果九头蛇真的是有心要替他脱罪，给他安排的就不可能是这位已经上了警方黑名单的律师，从这点也能看出，在这个司机，甚至是这名律师身上，根本就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九头蛇在香港的据点，联络人，包括组织的内部结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两个外围的炮灰知道？

    事实上，在愤怒的同时，华强不愿承认的是，他其实也在恐惧——是的，他现在是没事，但撞车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体验了一回死亡来临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这不是幸运——虽然司机没有交待任何口供，但从他的神情中华强可以看出，对于自己还活着这样的结果，这家伙是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意外，现场检验的结果也证明了在两车相撞前，货车是有一个明显的转弯避让的动作的，加上调查结果显示，这名司机是一个有着十几年驾驶经验的老司机，这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对方其实就没想过真要他的命。

    不是做不到，也不是不敢，仅仅只是不想而已——这才是对方这一切安排所要传达的信息。

    部下们的胆怯令华强愤怒，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恐惧？若真是毫无顾忌，他以上司的命令直接下令，难道部下们还敢抗命不成？可这个命令几次到了喉咙，却总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是的，九头蛇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但下次呢？这次对方出动的只是一个被收买的司机，下次会是什么？若是再来一次炮打半山豪宅的那种大新闻，就算他调集再多的警员来贴身保护自己也没用啊。

    但华强也不想就这样服软：一是丢不起这脸，二来，若是真的服软，英国人那边怕是也不好交待，他费了多少的努力才坐上这个位置？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怎么能轻易失去？而且他始终都不相信九头蛇真能对抗整个港英政府，有英国人的支持，剿灭这个组织或许不容易做到，但将他们的势力赶出香港，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他只是在考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变成是一桩公案，而不是私人的恩怨。

    就在审问陷入僵局之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原本就有些烦燥的华强提起话筒，刚听对面说了几句，顿时就脸色大变，匆匆丢下一句：“什么都别说，等我回来。”

    说罢，便挂断电话，然后一声令下，带着十几名亲信得力的部下就往自己的家里赶去。

    ……

    回到家里，众警员立刻分散开始对周围进行安全检查，而华强则走到妻子与女儿身边，强压着怒火紧张的问道：“什么情况？别怕，慢慢说，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们的。”

    妻子和女儿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看到这么多警察出现，加上丈夫又在身边，倒也很快平静下来，然后便将刚刚的遭遇说出，并将一张照片递给了华强。

    事情其实很简单，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意外，母女俩一起逛街，结果在街上却差点被一个掉下来的广告牌给砸到——当时真的很惊险，钢架焊成的广告牌从十几米的高度砸下来，离她们只差了几米的距离，不过因为没有真的受伤，加上不想惹什么麻烦，母女俩也就没怎么在意，随即便离开了事故现场，因为没了兴致，也就没再逛下去，直接开车就回了家……但是，就在她们回到家里之时，却发现客厅的桌上竟然放着这张照片，而照片上的画面正是她母女俩差点被砸到时的那一瞬间。

    “爸，你是不是办案惹了什么人啊？这工作这么危险，要不，还是别做了吧。”

    发现华强的头上也有伤，并得知了车祸的事情后，女儿越发的担心起来，香港黑社会这么张狂，普通市民因为得罪人而被弄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可不少见，加上今天的这件事情实在太惊悚了，种种的细节更是令人细思极恐，也难怪得她这年纪会承受不住。

    妻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担忧的目光却令华强越发的难受，不过心中更多的却还是一阵阵的后怕与愤怒——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了陈老大那番话的含义。

    “华哥，都查过了，门窗都没有问题，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一把被推到墙上，又被枪顶住了下巴，不得不说，这对于肖律师而言，还真是一份从未有过的体验——尤其这拿枪顶着他的，还是一名高级警官。

    这时候，如果是经典的港片主角，就应该用更加凶狠的目光瞪回去，然后用冰冷的语气告诉对方：“我这辈子，最恨人家拿枪指着我的头！”不过显然，肖大律师并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他只能一边挣扎，一边用恐惧而又无奈的语气提醒对方。

    “我是律师，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可惜的是，对于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华总探长而言，这样的警告显然已经无法压制他心中的愤怒。扳开了手枪的击锤，咬牙问道：“跟你联络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哪？说出来，我保你没事，你今天要是不说，这里有几十个警察都可以作证：你试图抢夺警枪挟持人犯逃走，被当场击毙！”

    围在周围的警员都已经吓得不知所措，虽说平时他们也经常会用一些违规的手段来逼问口供，但公然暴力威胁要干掉一个律师，这怎么看都是已经越线的行为，而且想想这件事所牵涉的势力……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自己的上司继续发疯，但就算是有这想法的人，此时此刻也根本没有勇气敢站出来。

    肖律师显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从华强这愤怒的表情与他这冲动的举动，却也猜出了几分，心中叫苦连连的同时，也不得不想办法为自己开脱，否则……他还真的不敢确定这个被逼疯的警官是不是真有胆量敢对自己开枪。

    “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说！别考验我的耐心！”

    感觉到顶在下巴上的枪又用力的顶了一下，肖律师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华强的眼睛，用自己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如果是这个问题，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冲动，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吗？”

    目光一寒，华强咬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肖律师苦笑：“现在的情况，究竟是谁在威胁谁？我只是想提醒你，好好冷静的想一想，就算我现在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你确定你就真的能找到他们吗？而且找到后，你又打算怎么做？把他们抓起来？用什么理由？”

    “这不关你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律师，我从来就没有参与过任何犯罪集团的行动与计划，我所接受的委托，每一项都是合法的，包括与我接触的客户，他们每一个人的档案都绝对干净，我敢跟你保证，就算你把他抓起来，也绝对问不出任何你想知道的线索，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华强的心越来越沉，虽然这番话并不是他想听的答案，但是凭着自己当警察这么多年的经验，却也相信这律师没有说谎——这帮讼棍还真就是这副德性，他们从来不会在乎自己是为谁做事，也不关心什么真相，只要有钱，他们就会替你去钻法律的漏洞，在很多时候，他们的确都是做着助纣为虐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那些罪犯的同党，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就是所谓的职业道德。

    更重要的是，对方最后那句话让他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是啊，就算找到幕后的那个人又能怎样？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他就是再天真也不会认为单凭一两次行动就能剿灭这样一个势力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这么硬怼下去，能不能给对方以打击不好说，但双方的仇怨怕是就真的要结大了，就算他自己不怕死，可妻子女儿又该怎么办？

    发现顶着自己的枪口渐渐变得无力，肖律师小心翼翼的用手将枪口挪开，然后诚恳的说道：“华总探长，我知道你们警察的工作不好做，也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只是一名律师，虽然我很愿意配合你们警方的调查，但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犯罪组织的线索的话，那恐怕真的要失望了……我不能向你保证我的每个客户都是好人，也不能保证他们都是无辜的，但我可以发誓，我跟他们的关系除了正常的法律业务往来，再没有其他——我也是有我的职业底线的，我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既然做了律师这一行，我就绝对不会做犯法的事！”

    “滚！马上滚！”

    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没什么用，华强终于放开了律师，这也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而肖律师此时也早已没了初来警局时的威风，脱身之后，连场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便闷头匆匆离去——律师在香港的地位的确是很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敢把警察往死里得罪，在香港，警匪一家亲这可真不是说笑的，像华强这种警方大佬如果真起了狠心要弄死个把小律师，还真不叫个事。

    赶走了律师，也发泄了心头的怒火，这一番折腾下来，华强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甚至想到了辞职，虽说这会令他失去一切，但总比死全家要好，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当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现在也是真的怕了，那种疯子根本就不是警察所能对抗的，而英国人又是步步紧逼，这种夹板气再受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会崩溃。

    可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迟疑了一下，华强提起话筒，令他意外的是，话筒里传出的竟是刚拒绝过他不久的‘陈叔’的声音。

    “华总探长，你不是想找那些人吗？我这里有份礼物相信你会感兴趣的，地址是……哦，对了，记得多带些兄弟，还有多带些家伙，你知道，那些人都是亡命徒，到时肯定会有大场面的。”

    愣了一下，华强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陈叔的语气却显得很轻松：“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心口一阵狂跳，华强却是越想越觉得可疑——之前这老家伙的态度还那么坚决，怎么一下就转变得这么快？可是，如果情报是假的，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警察无非就是白跑一趟，但他却要承受整个警方的怒火：弄不死九头蛇，还弄不死你个黑社会？这老家伙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不像是这么无脑的人啊？

    “你有什么目的？别告诉我你突然想通了，想当好市民。”

    笑了笑，陈老大意味深长的说道：“想通了不好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也知道您很为难，抓不到人，英国人那里确实不好交差，现在人已经给了你，该怎么做，不用我多嘴了吧？”

    听到这么明显的暗示，如果还猜不出答案，那华强也就当不上这总华探长了：“是他们让你做的？”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便挂断了电话——作为一个江湖的老油条，陈老大怎么可能在谈话中给人留下把柄？尽管华强刚刚其实也并没有套他话的意思，但这种谨慎才是他能在黑道上混，并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所在。

    不过，华强却已经顾不上计较这些了，他现在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接受这份所谓的‘礼物’？

    如果说，之前这一系列的威胁只是让华强见识了九头蛇这个神秘组织的强大与狠辣的话，那么刚刚的这个电话，则是让他见识了对方的狡猾——他们显然很清楚华强这个总探长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角色，真正要对付他们的还是英国人，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威胁华强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就算华强真的害怕了，不再对他们进行深入的追捕，英国人也随时能换一条听话的狗上来，香港这么多警察，总是会有几个愿意为了上位而不惜冒险的，所以，才有了刚刚的这通电话，与这份所谓的‘礼物’。

    是的，英国人的确是统治着香港，他们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但他们在香港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就算牢牢占据着上层建筑的位置，要想将自己的法令贯彻下去，也还是得依靠华强这样的香港人才行：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些洋大们，是不可能自己上街去巡逻的，所以对于基层的掌控力度，就不可能有多高，而中国人，对于欺上瞒下的这一套，却又向来是很有天赋的。

    所以，一件案子办得怎么样，最终还不是得看下面提交的报告？弄几个漂亮的行动，拖几具尸体回来，然后指着尸体告诉英国人，九头蛇在香港的据点都已经被剿灭。英国人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警察交了差事，黑社会继续做他们的生意发财，香港的安定再次得到维护，皆大欢喜，这多好？

    至于死的人是不是真的九头蛇，而真正的九头蛇，又是否真的离开了香港……重要吗？

    想到这里，华强看着办公桌上一家人的合影，终于作出了决定。

第三百八十四章　莫名的修仙热

    有句话说得好：这故事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这句话用来形容华强华总探长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是再好不过。

    要说找人顶罪，香港警察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廉政公署成立后这几年还算是有所好转，在四大探长警匪一家亲的时代里，当警察的都忙着捞钱，谁有功夫去破案？基本上有什么案子需要破的话，都是直接跟黑帮或地下中介要人，什么样的罪名给多少钱，甚至都弄出了行业标准，也算是替六七十年代的香港解决了一部分就业压力？

    当然，九头蛇的案子有些特殊，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警察抓到的人犯是肯定不能有活口的，所以在决定接受对方的提议之时，华强也早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特意带着自己的亲信手下上场，就是为了方便到时好下死手，要知道这九头蛇可不是一般的黑帮，那可不是什么烂仔背一点资料就能冒充的，万一到时真抓回一群活口，英国人肯定会参与审讯，那不是一下就穿邦了吗？

    不得不说，华强能当上总探长，能力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事关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既然决定了配合九头蛇一起做假案，以他当警察这么多年的经验，不说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但也绝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破绽，但遗憾的是，他显然低估了九头蛇的节操，也低估了九头蛇这个疯狂组织搞事的能力。

    陈老大给他的消息没错，在那个仓库里，的确是有一群用来顶罪的炮灰，但这些炮灰却不是他们警察常用的那些烂仔，而是九头蛇特意征召的一批越南难民，全都是用钱把命买断的死士，其中一半以上都有过从军的经历与实战经验，战斗力绝对不比香港刚成立不久的那支飞虎队差多少，为了让戏演得更真实些，九头蛇给他们配备的武器也是相当的‘良心’，原版的苏制ＡＫ４７几乎是人手一支，另外还有手雷和炸药也都准备了不少，基本上这些军火如果真弄起来，完全可以在香港打一场小型战争了——不然怎么配得上我堂堂九头蛇的名号？

    至于说这些越南人会不会拿了家伙就反水，这点九头蛇也是毫不担心的，当初挑人时，特意就是挑的那些拖家带口逃出来的难民，九头蛇给他们开出的条件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们把命卖给组织，替组织去执行一次必死的任务，作为回报，组织会给他们的家人安排好移民的手续，让他们今后可以用合法的身份在国外生活，同时还会给他们家人一笔钱，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但是，如果任务中出现意外，比如要是有人该死却没死的话，那结果就可以自己去想了，反正九头蛇肯定不是开善堂的，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这些越南人肯定都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警匪枪战就这么展开了：一边是以‘收快递’的心态想着怎么把现场做得更逼真些的便衣警察，一边则是武装到牙齿，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的越南悍匪，结果如何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九头蛇一开始就警告过这些越南佬不许给警察造成太大的伤亡，华强带来的这几十个便衣别说抓人，能不能活着撑到增援赶到都是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华强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根本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局——这么强的火力，这么凶狠的作派，你说仓库里这些人不是九头蛇都没人信啊！不过事情既然都已经闹到了这份上，不管是真是假也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了。

    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来，也只能叫飞虎队出马了，而接下来的发展，也完全都是按照剧本来进行的——被警方包围的悍匪与警察和随后赶到的飞虎队展开了长达数小时的激战，双方发射的子弹超过上千发，其中悍匪一方甚至还动用了军用手雷与炸药拼死抵抗，飞虎队也是毫不示弱，虽然没有装备这些大威力的军用火力，却也将各种催泪弹，闪光弹玩得飞起，最后悍匪一方眼见大势已去又弹尽粮绝，剩下的几个人身绑炸药试图以假投降的方式与警方同归于尽，却被警方识破，爆炸声中，血肉横飞，为这场激情的动作大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之后的数十年里，这场激情的警匪大战被香港影视界一次又一次的改编拍摄，诞生出了不下十余部经典之作，几乎每一个稍有点名气的动作演员都至少参演过一部以上的系列作品，飞虎队的不败神话更是响彻海外，据说事后看了现场的英国情报部门都对飞虎队的战斗力大为惊叹——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当时的悍匪显然都是有着极高的军事素质，完全称得上是一支军队，一群刚训练没多久，火力也不占优的菜鸟新兵能将这支悍匪全歼，而自身居然还没有多大伤亡，这样的战绩哪怕是放在世界强国里也称得上是优秀了，该说果然不愧是我大英帝国教出来的好学生吗？

    警方取得了这样一场大的胜利，社会各届自然是拍手称庆，越南人在亚洲名声本来就臭，这些年逃出来的难民可没少祸难地方，九头蛇的黑锅扣在他们头上也算是众望所归，英国人虽然有些怀疑，但现场不管怎么勘察结果都是没有半点的水份，怎么看，这被剿灭的就算不是九头蛇的总部，至少也是一个重要据点，最终也只能选择接受。

    不过，所谓的瞒不上瞒下，这场大戏看着热闹，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也就是英国人被瞒在鼓里而已——事实上就凭九头蛇的这些安排，如果他们只是想脱身，根本就用不着去威胁警方的华人高层来配合，别说是英国人，就连当时知道一些内情的警察在事发当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九头蛇给剿了，之所以要弄得这样复杂，还是为了维护九头蛇的威严：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想让人们真的以为自己被警察打败了，而且在经历了这件事后，九头蛇才算是真正的在香港站稳了脚根。

    仅仅是扔出一群炮灰，都能闹得这样惊天动地，知道九头蛇存在的人，很自然的就会猜想：真正的九头蛇实力该有多么可怕？

    之前九头蛇虽然在香港也是威风赫赫，但因为行事诡异，多以暗杀为主，几乎从来就没有跟人刚过正面，所以不少人心里其实也未必是服气的，可是经过这件事之后，谁还敢质疑他们的战斗力——人家扔出的炮灰都是能跟军警刚正面的猛人，香港的黑帮有一个算一个，谁有这实力和胆气？

    可惜的是，如此惊心动魄的谋划，作为整个阴谋最大的幕后黑手的蝴蝶，却是毫不关心，因为他此时的精力，已经完全被另一件事情给吸引了。

    说起来，这件事与他还真是大有关系，起因便是他推出的那些小说。

    众所周知，后世的网络小说虽然是百花齐放，什么样的题材都有，但严格说起来，当红的其实也就那么几类，考虑到八十年代中国的国情，都市官场和重生类的首先就得砍掉，而西方魔幻背景的小说，因为此时的国人绝大多数都没怎么接触过西方文化，根本就看不懂那些设定，所以也不怎么合适，蝴蝶选来选去，最终搬来的大多都是一些仙侠洪荒类的作品——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这些作品写得实在太好了！

    后世的仙侠小说之所以能那样红，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些作品不同于传统的神话小说，其力量体系和修练方式都有着非常严谨的设定，同时很多作品又融合了现实中武术和道教的一些概念，就越发的使其世界观显得完整又真实——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因为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里，人们的思想早就经受过无数脑洞的洗礼，也知道这都只是一些娱乐性的小说，根本不会有人把它们当真，但放在这个时代，却就出乱子了。

    要知道，八十年代的国人，那可是相当迷信气功和特异功能的，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些所谓的气功大师的理论，随便一个起点的仆街写手都能把他们吊打几十遍，但就是这些人，就靠着他们编出来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气功理论，在九十年代气功热最鼎盛的时期，硬是把全国七千多万人忽悠得拜他们为师，跟他们一起练功，而这个风气，也正是从八十年代初开始的。

    所以，就不难想像一下，在这种环境里，要是突然出现这样一套套条理清晰，理论严谨，甚至还以科学的视角来自圆其说的修练体系，对社会，对人们的心灵冲击该有多大。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小说里这样写，人们或许还不会把它当真，但问题是，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同样是虚构的东西，既然人们能对‘气功’和‘内力’深信不疑，那么当然也就能够接受‘修真’和‘修仙’的概念，两者对比，怎么看都是后者更有‘逼格’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全民大修真

    蝴蝶作为一名九零后，气功热火遍全国的时候，他才几岁大，根本不懂什么事，只知道家里当时有几位长辈好像挺痴迷练功的，不过具体的情况就不是当时的他所能理解的了，所以他根本就不了解当时的国人对气功和修练是痴迷到了何种程度。

    就以某个在后世臭名昭著的邪教来说，能把好生生的一个人忽悠得真的相信自己肚子里练出了什么‘转盘’，为了想验证或是亲眼目睹一下，竟然可以疯狂到自己用菜刀给自己做个开膛手术，最后枉送了性命，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在当时，这却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还不是个例。

    当然，像这样极端的例子的确也是少数，不过就算是那些没有被政府正式打击过的气功组织，骗起人来也同样是毫不手软，像什么练功强身，发功治病，那都只是最基本的小儿科，为了捞钱，大师们也是想尽了办法——比如经大师发过功的衣服，纪念章，只要配带上就可以百邪不侵；又或者是几千上万人的讲课大会，大师会给在场的学员集体发功，能把人刺激得又哭又笑，事后接受过功力的学员都能功力大增，寻常的小病根本就不需要再上医院神马的……这样的事情要放在二十一世纪，只能当个笑话来看，但在那个年代里，却真的是做到了让绝大多数的国人都深信不疑。

    事实上，在当时这些所谓的气功，如果就他们自己所宣扬的功能来看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气功和内力了，完全就已经是踏足了修真的领域——不然你怎么解释那些气功大师可以给一碗水发功，然后就能让这碗水变成可以治愈百病的神药？你又怎么解释他们甚至可以仅凭几分钟的按摩发功，就能让一个瘫痪了十几年的残疾病人当场就走下轮椅？金庸古龙梁羽生，所有武侠小说的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谁的书里也没有这样逆天的功法啊，这样的能力，怎么看都应该是被划到‘超自然’和‘仙侠’这一类吧？

    有趣的是，在当时，这些气功明明就是利用了人们迷信的心理来骗钱，却还打着科学的旗号给自己自圆其说——比如那‘被发过功的水’，大师们的解释就是利用了磁场的原理，利用发功改变了水分子的结构，让普通的白开水包含了多种对人体有益的能力，喝下去能通过改善和调节人体的磁场来达到从根本上去除病因的效果，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他们会告诉你这就是科学，而他们的功法，也都是被科学改良过的，所以才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而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在当时不单单是骗倒了无数知识水平不怎么高的老百姓，连许多高级知识份子也都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冤枉钱。

    而现在，情况虽然还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但因为蝴蝶带来的改变，却也无意中加速了这一现象的演化，而他发现这一情况，却是因为报纸上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四川境内惊现隐世奇人，其家传先天功法神奇莫测，可隔空看牌，踏水而行，采访中的表现令现场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而其却表示，他的功法仅仅只是修练到了‘筑基’境界，离‘金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又言其家族中境界最高的前辈曾经修练到‘元婴’境界，可御风而行凝水成冰，寿命更是活过了五百岁，堪称是在世的神仙，只不过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实在太难……

    在看到这篇新闻的时候，蝴蝶反反复复的将这张报纸前后看了好几遍，最终才确认这的确是一篇新闻，而不是发错了版块小说，然后……就笑了个天翻地覆，甚至一度抽筋，吓得警卫差点就要把他抬去急救。

    缓过神来，蝴蝶原本也没怎么在意，不过就是觉得这件事挺搞笑的，中午时分方碧瑶回来吃饭，便在饭桌上把这当成是个笑话讲了出来——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方碧瑶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被逗乐，反倒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怎么了？这事不好笑吗？我都没想到会这样，要说这些骗子也真敢想，直接就把我那些小说里的东西当成段子给吹了起来，还真有人信？”

    叹了口气，方碧瑶苦笑道：“不是有人信，是有很多人信……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国内各地已经出现了不少这样的大师，他们宣扬自己的功法练了之后就能包治百病，练到高深的境界甚至能青春不老，不光很多老百姓上当，连一些政府里的公务员，甚至是领导干部的家属，都有参与其中的。”

    愣了一下，蝴蝶愕然：“这种东西也有人信？明摆着就是迷信吧？”

    方碧瑶苦笑：“是迷信，但你带来的那些书，实在把这些理论编得太完善了，而且书里面连现实中为什么没人能练到那些所谓的高深境界都给出了完美的解释，什么天地元气淡薄，工业对环境造成的污染破坏，还有末法时代之类的，总之照他们的说法，十个人里面能有一个练出点名堂的都算走运了，所以就算练不成功，也不是他们的功法有问题，而只能怪自己没这天赋，或是生错了时代。”

    蝴蝶一口啤酒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碧瑶：“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这都是小说里的设定？而且这已经是涉及到诈骗了吧？政府和公安难道不管管吗？还有新闻里，也应该辟下谣吧？”

    方碧瑶叹道：“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先不说政府里也有不少人在信这个，就算是想管，这种事也很难调查取证的：如果说是诈骗，那至少得有受害者提出指证吧？可你觉得那些被骗的人会去指证他们眼里的这些大师吗？弄不好还会引发群体性的事件，而且这些人的行为虽然是造成了不小的社会影响，但并没有危害到社会治安，自然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知青返城后，现在各地的治安都在危剧恶化，就连北京城里很多人都不敢再走夜路了，公安哪还有闲心去管这些事？”

    点了点头，蝴蝶对此表示理解——对八三年的严打，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是闻名已久，之前替政府查资料时多少也了解过，对严打发生的背景多少也有所了解，回想起来，现在还的确就是社会治安问题最严重的时期，这几年里，全国可是出了不少恶性的刑事大案。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蝴蝶愕然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清楚？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啊？”

    方碧瑶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还不是你害的？之前你压力那么大，我怎么好用这种事再来烦你？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蝴蝶好奇追问道：“怎么了？不会是你家里也有人上当吧？”

    方碧瑶薄嗔道：“你想到哪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觉得这些小说里的设定可能是真有其事，想让我提供一些更详细的资料，比如联系作者什么的。”

    听这话，蝴蝶起初没怎么在意，但很快就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以方碧瑶现在的身份，能找到她开口要作者资料的人，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般的书迷读者吧？要么就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亲朋好友，要么，就是在政府里有着不低的身份背景和消息来源的人，否则，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跟书吧的关系，更不可能找到她的头上，还令她感到为难。

    “谁找的你？要不要跟老吴……嗯，老赵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出面帮你摆平？”

    方碧瑶苦笑道：“没那么严重，人家也只是来问问，又没怎么样，而且这种事也只能冷处理，真要找上级出面，别人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想了想，蝴蝶发现这事还真是挺麻烦的，关键是这些书在这个时空里根本就找不出作者来，在当初的预计中，也根本没有考虑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按理说，一般小说的作者是完全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就算有人问起来，随便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可谁能想到居然会真的有人相信这些书里的东西，甚至还想找作者来打听呢？也不想想，作者真要有这本事，他们还费心费力的码什么字？早逍遥快活的去当神仙了。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方碧瑶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的：人家或许都没怎么当回事，只是出于好奇来打听一下，结果却闹得‘有关部门’都被惊动了，到时心里会怎么想？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不过这样一来，这件事也激起了蝴蝶的好奇，一问之下才发现，事情还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因为不单单是民间，照方碧瑶的说法，现在好像连政府里面都有人在提议要好好清理一下国内的‘文化遗产’了，也就是说，弄不好，政府都会参与其中。

    难道这是要全民大修真的节奏？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按理说，政府要怎么做，肯定是轮不到蝴蝶来插嘴的，而且一直以来他在这方面也都表现得很谨慎，甚至都谨慎得有些过头，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同，一来这件事并不涉及政治，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治安性质的社会问题；二来么，毕竟这多多少少也是由他引发的问题，如果放任不管，将来真要弄出什么事来，心里肯定都会过意不去，所以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吃过饭后一个电话就将李悦新请了过来。

    ……

    听完蝴蝶的讲述，李悦新却是有些意外，说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也的确有所耳闻，不过这件事是属于地方政府的管辖范围，我们是不好插手的……我可以替你向上级反应一下，但能不能处理好，就不敢保证了。”

    蝴蝶倒是很理解的点了点头，在这个时空跟政府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对于政府内部的一些运作结构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当然明白什么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悦新明显是属于情报部门，跟地方政府完全就是两套不同的系统，就算他这部门的权限再大，也不可能人家指手划脚——事实上，别说是他，就算是中央级别的大首长，真要下达什么重要的政策命令，那也是要顾忌到方方面面的，绝不是像戏文里什么皇帝大官一样，随便一句金口玉言就能搞定的。

    见他这样通情达理，李悦新也轻松了许多——他刚才的话还真不是推托，而且这件事情看似不大，但实际上却牵扯着方方面面，远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地位不够的人，没资格去过问，而有资格过问的人，又实在不愿沾惹这些麻烦，所以弄得最后都不愿去管。

    说起来，对于另一个时空里发生过的‘气功热’和邪教事件，中央高层也是早就有所了解的，这些信息并不属于什么敏感的政治问题，当时的报纸新并没有太多的回避，甚至有不少的文章还专门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按理说，有了这样的经验和教训，上级首长是完全没理由对这些已经冒头的‘大师’和换汤不换药的‘修练热’姑息纵容的，完全应该是有一个抓一个，将一切祸乱都扼杀在萌芽中才对。

    但遗憾的是，这根本就做不到。

    说到底，无论是另一个时空里的‘气功热’还是这个时空里变了味的‘修真术’，之所以会受人热捧，最根本原因并不是在于这些骗子有多厉害，而是他们用来包装自己和行骗的这些骗术，极大的迎合了社会的需求——也就是说，正是因为无数老百姓对这种‘气功’和‘功法’的需求与渴望，才催生了他们这种人的出现和存在，这根本就不是抓几个骗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当然，那个祸乱国家的邪教骗子在这个时空里是绝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的了，上了国家的黑名单，他这辈子如果安安份份老实本份的过日子也就罢了，但凡是有一丁点出格的行为，有关部门就绝对会让他去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绝不会让他再有作乱的机会。

    但是，这只是针对个人，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气功热出现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社会的医疗保障条件没有跟上人们的需求，老百姓缺少安全感，所以才去寄望于这种能让自己不生病，或是少生病的‘修练’，像另一个时空里的八九十年代这段时期，正是改革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农民负担沉重，工人失业下岗，就连许多机关干部都是过得朝不保夕，而失去了原本单位的依靠后，生活的重担一下就全压在老百姓自己的头上，普通家庭里连维持着日常的开销都很是不易，但凡是家人有个什么大病小痛的，一下就能将整个家都给拖垮，在这种恐惧之下，试问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不去寻求一些精神上的寄托和依靠？

    而除此之外，对于气功是否真的存在和是否真的有用，政府内部本身都存在着不小的争议——不开玩笑，很多人是真的相信气功和修练的作用的，其中有些甚至还是国宝级的专家，而他们的态度和观点无形中又影响了更多的人支持这一看法，所以站在政府的角度，如果只是有针对性的打击几个行骗的大师，或许还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如果要从根本上去否定气功和修练的科学性，正确性，这难度就太大了，而且就算中央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强制推行，结果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下面各级政府机关能不能有效的执行落实是一个问题，失去了精神寄托的老百姓能不能理解，也是不得不考虑的。

    说白了，蝴蝶那个时代的老百姓为什么就不信这些了？一方面是因为接受的信息多了，有了更强的分辨能力，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时的中国已经挺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无论是整体国力还是老百姓的实际生活水平都已经达到了令人满意的水平，加上医保等社会保障制度的深入，老百姓心里有了底气，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靠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来安慰自己了。

    听了李悦新的这些解释，蝴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嫩，要不怎么说人家才是专业的呢？就凭他带来的那些旧资料旧报纸，就能把一件事情分析得这样透彻，亏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事挺简单的，甚至还当成笑话讲给老婆听，现在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笑话啊。

    “照这么说的话，那这件事还真的管不了了？”

    想了想，蝴蝶虽然也接受了李悦新所说的这些理由，但总觉得有些不甘：明知道这些人是骗子，却硬是没办法拆穿他们，甚至还得看着一个个原本就活得很是不易的老百姓被他们骗得团团转，白白浪费了钱和时间不说，弄得有些人还走火入魔，有病也不去治，最终延误了医治的时间——这对于社会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当事者的家庭，却无异于灭顶之灾。

    李悦新解释道：“完全放任不管是肯定不可能的，这事首长们还在考虑，也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过就算要管，应该也不会采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多半是以舆论宣传为主，再推广更加科学实际的健身方法，相信老百姓终究会明白过来的。”

    蝴蝶点了点头，心中一动，问道：“要不要我让书吧也配合着宣传一下？”

    李悦新笑道：“你愿意的话当然是没问题，不过你的书吧里都是这些神神怪怪的小说，宣传这些，不怕影响自己的生意？”

    蝴蝶笑道：“别扯了，我是租书又不是骗人，那本来就只是小说，真要有人当了真，还是个麻烦呢，我可变不出什么修真的秘籍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悦新迟疑了一下，正色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你不需要担心。”

    愣了一下，蝴蝶才意识到他是在说方碧瑶提到过的那件事，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我担什么心？你要不提这事我都差点忘了……说起来，你们不会真的去找那些和尚道士要什么修真秘籍吧？”

    李悦新笑道：“怎么可能？别的不敢说，建国这么多年，佛教道教里是什么样的我们难道还会不清楚？要说修身养性，他们的确还是有一手的，但修仙……如果真有这手段，怎么几十年就没出过一个真有本事的高人？不说飞天遁地，但凡是能跳个几米高，全国政协里绝对都有他一席之地了。”

    蝴蝶失笑道：“这倒也是，要不怎么说小说都是骗人的呢？什么轻功真要有那么厉害，奥运的田径金牌还有老外们什么事？随便派几个少林武当的高手去就能包圆了啊……”

    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僵，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沉呤了片刻之后，眼神中渐渐又透出了那种令李悦新一看就心惊肉跳的神彩。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听？”

    李悦新苦笑：“我可以说不想吗？”

    蝴蝶瞪了他一眼，笑道：“不行，不说出来我实在憋得难受，而且这办法完全可以解决你说的那些问题。”

    有些意外，李悦新点了点头：“说吧，我听着就是。”

    蝴蝶兴奋的说道：“你说，既然老百姓的确是需要有一个精神的依托，那与其让他们去相信那些骗子，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们找些真正有料的大师，教他们一些真功夫？”

    愣了好一会儿，李悦新才确信自己刚刚没有听错，看着一脸兴奋表情的蝴蝶，心惊肉跳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能弄到这些修练的秘籍？”

    蝴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想了想，李悦新轻轻摇头——别的不说，就蝴蝶这身子骨，气虚体胖肾不足，也就是仗着年纪轻才没什么事，医疗组的专家早就说过，他要再不注意控制自己的饮食和运动习惯，高血压和糖尿病怕就是早晚的事，他要真有什么修练的秘籍，多半也就是跟那些气功一样的水货，否则就练出他这副身子骨来？

    果然，蝴蝶认真的说道：“修仙的方法是肯定没有的，但养身术又不是什么秘密，无非就是差了点包装和宣传……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与其让那些骗子拿着假东西去骗人，还不如我们找些真的养身术来包装一下，就当是修真的功法推荐给他们，这样就算练了也不算上当，至少对身体是真有好处，这样既省了政府的麻烦，也给老百姓解决了问题，我们自己的人出面的话，至少不会像那些骗子一样没节操的乱骗钱，这样也方便把这行业给规范起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小同志你很有想法*

神矛局总部局长办公室里，老赵听完李悦新的讲述，久久无语，似乎还真的在认真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沉默片刻，老赵突然开口问道：“就你的观察，他这个想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已经有的？”

    李悦新肯定的答道：“应该是临时起意，也没什么目的性……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天真，好玩，思想很活跃，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去理会他也就是了，用不了几天，他自己就会忘记这件事。”

    老赵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觉得，他这个想法不可行？”

    李悦新对老赵的态度有些摸不准，但还是坦言答道：“当然不可行，他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对老百姓的欺骗，这种事我们政府不去管就已经是失职了，怎么还能自己去参与？这是原则性的问题，蝴蝶不懂也就罢了，我们怎么能跟他一样的胡闹？”

    老赵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吧，蝴蝶那边你可以先稳住他，另外，他不是说有一些养身的东西吗，让他可以先提供一些资料，我们也好研究研究他这方案的可行性。”

    李悦新迟疑了一下，还是应道：“是，我会找机会跟他提的，应该问题不大。”

    结束了汇报，李悦新离开了办公室，老赵却是陷入了深思——与李悦新的观点不同，他对蝴蝶的这个计划，却是相当的感兴趣，这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好玩，而是凭着职业的敏感性，他在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个计划中所包含的恐怖能量：一个可以独立于政府体制之外的，触角可以延伸到全国每一个基层角落的庞大组织网络！

    长吁了一口气，老赵站起身来——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已经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不得不说，蝴蝶还真是又给政府出了个难题。

    ……

    就在神矛局的局长大人正想着该怎么向上级汇报的时候，这一切的始作蛹者蝴蝶，也正在接受着老婆大人的训斥。

    蝴蝶不是一个怕老婆的人，但这一回，他却是真心觉得自己该骂。

    “你说你，放着这么多正事不做，把什么事都压给我，这也就算了，可你就不能安份点吗？让政府去骗老百姓，亏你也想得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要不是你身份特殊，光是这种想法都能把你打成反革命了！”

    “是是是，老婆大人您说得都对，这都是我的错……我这不也是一时糊涂吗？好在这事他们也不会当真，你先消消气，实在不行我让你打两下好了……哎哟你还真打……没事，没事，你开心就好，我就怕你气坏自己的身子。”

    看着一副低声下气模样哄自己开心的蝴蝶，方碧瑶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却还是无奈——蝴蝶终究不是这个体制内的人，又生活在一个思想开放的好时代，所以他根本就不懂得政治的危险与可怕，哪怕他在某些问题上已经表现得很谨慎，但他依然没有真正从内心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微妙，而他总是这样一幅长不大的模样，又实在让人没办法放心。

    此时此刻，方碧瑶还真有那么几分期盼他这穿越时空的能力是特有和无法转移的，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存在才会变得不可替代，政府里那些人也才能继续容忍他的胡闹……以她的立场，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其实很不应该，但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思想和感情，又该怎么控制？

    叹了口气，方碧瑶其实也知道自己今天的火其实是有点借题发挥，也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但谁让这一些全都是蝴蝶自己惹出来的锅呢？她替蝴蝶背负了这么多的压力，找他发泄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自那天见面后，老赵倒是没再来找过她，但她却不可能无视对方的存在，虽说她并不受老赵的领导，但如果老赵的态度真的是代表了组织或上级首长的态度的话，那这件事显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揭过去，可偏偏这些又绝不能让蝴蝶知道，也没什么人可以用来倾诉和分担，全部的压力都只能压在自己肩上，就算从一开始就对这些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时，却依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发泄了一通后，压力虽然并没有减轻，但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见蝴蝶已经认错，也就没再说下去——作为一个受过特殊培训的传统知识女性，方碧瑶很清楚当一个男人真的做错事的时候，妻子的规劝的确能让他们更早的醒悟，但如果得理不饶人的训个没完，那很有可能就会激起男人的逆反心理，不仅于事无补，甚至还会影响到夫妻之间的感情。

    但这件事，却显然没这么轻易的就能揭过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这锅还得你来背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个时空的政府也算是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与合作，令八十年代的政府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未来的那个政府并没有因为他们有着更强大的国力与更多的经验就对这个时空的政策指手划脚，也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嘴脸出来，相反，在给予了本时空足够的资助之余，他们同样也关注着自己在这种交流中的利益，虽然目前来说，本时空受限于国力，暂时还不可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回报，但双方却也都在认真的讨论和研究着互利共赢的可能。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以另一个时空里中国的家底而言，就算是无偿的援助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受限于蝴蝶的运输能力，他们实际需要支出的物资数量其实是很少的，而技术的输出又不可能对他们本身的市场空间构成威胁，而且两个时空一脉同源，怎么看，似乎都没必要太过斤斤计较……但事实上，对于八十年代的中国政府而言，他们却还是更愿意用各取所需的合作方式来构建彼此的关系。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所以中国人可以给别人无偿的援助，却从来不会接受任何国家对自己的无偿援助，哪怕是当年建国之初最困难的时候，从老大哥那里得来的工业设备，也都是全国人民勒着裤腰带省出来的——幸运的是，正因为是一脉同源，所以这个道理，另一个时空的政府也同样明白，这也正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了这种对双方都最为有利的合作方式的原因所在。

    当然，就算是交易，这份人情本时空的首长们也是记在心中的，他们很清楚，对面真正在意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这点利益，这种交换的方式，更多的还是对他们的尊重与理解。

    可惜大家都是中国人，不然，这种情谊完全就可以用‘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来形容了。

    有了国家级别的支援，哪怕仅仅只是技术上和信息上的，也足以帮助本时空的中国解决许多头痛的大难题了，不过这样一来，其他非技术方面的问题就显得越发的突出——科技的确是第一生产力，任何国家要想富强，先进的科技都是必不可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掌握了先进的技术后就能一步登天，这些来自未来的技术支援仅仅只是让本时空的中国绕过了技术的瓶颈，但要将这些先进的技术真正转变成自己强大的综合国力，却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最大的问题，就是缺钱，缺市场，最难的问题，则是体制的僵化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但具体该怎么改，是照搬另一个时空的成功经验，还是要在吸取他们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再结合本时空的国情作出相应的调整，光是想想都会令人头痛。

    当然，这些问题蝴蝶肯定是不会关心的，他这两个多月来倒是过得相当的开心，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方碧瑶终于怀上了他的孩子，换句话说，就是他要当爸爸了。

    不得不说，这无论是对他个人还是对国家而言，都称得上是一个期待已久的惊喜，这也让他一度紧张到试图让方碧瑶就此长休，在家里好好的养胎——可惜的是，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具备任何的可行性，因为他手上现在那些产业，还有书吧那摊子事情，现在都离不开方碧瑶这个贤内助的打理，虽说他倒是不介意出现一些亏损，可是一想到这些可能出现的损失，方碧瑶又怎么可能闲得住？这可不是几十几百啊，她现在经手的这些流水，每天过账的金额那都是以百万来计算的，怎么可能放心交给外人去打理？

    至于蝴蝶……相信他还不如相信外人呢！

    虽说他表现得倒是很有担当，口口声声保证不会出问题，但想想他一直以来的作派，就实在让人很难对他的这些保证有所期待，而且他现在自己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谁叫他不作不死，以前挖了那么多坑？梦工厂需要技术指导，九头蛇在香港的战略布局也已经展开，还有临近年关，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春晚，他这个总顾问少不得要出谋划策，更别说他现在还承担着两个政府沟通的重任，虽然具体的事务和交涉并不需要他的参与，但作为唯一的联系人，他承担的责任也是相当重的，在这种情况下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自己的那摊子事？

    对此，蝴蝶其实也很是不解：我为什么非得放着自己的生意不管，而去替别人做事？不过这念头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没办法，都是自己挖的坑，哪怕流着泪也得填完啊。

    说起来，眼下已经进入最终节日审核的春晚应该也是全国人民最关心的事情了，第一届的春晚已经不能用成功来形容，据说就连港台和欧美的华人圈都有不少人在收看，其造成的影响之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娱乐节目的范畴，这也使得第二届的春晚工作组变得压力山大——背负着全国十亿人民和无数海外同胞的期望，这要是演砸了，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在这种情况下，蝴蝶之前给春晚开挂的恶果就体现出来了——他当时提供的那些节目，几乎全都是历史上最精华的一部分，无论是歌曲还是相声小品的段子，都堪称是一个时代的艺术经典之作，哪怕过去几十年上百年再看，也依然是能让人看得津津有味的，而这些节目也都是几代艺术家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所积累创作的，他却一下全给拿了出来，这固然是令第一届春晚办成了无法超越的经典，但同样，也无形中把春晚节目的标准给拔高到了一个不现实的高度。

    说白了，像这种水平的经典之作，一年能出一两份就不错了，正常情况下，那都是当作压轴的好作来定场的，可现在却要求全部的节目都得达到这水准，这显然就不切实际了，艺术创作可不比工厂里搞生产，那不是一咬牙一加班就能把产量和质量给搞上去的，有灵感的时候，创作也许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没有灵感，就是想破了头也是白搭。

    无奈之下，两个月前春晚工作组通过层层关系，最终还是找到了蝴蝶，原本他也是可以不管的，但碍于情面，还是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在精心挑选了一批节目后，让秘书做成文案给工作组送了过去，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没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蝴蝶所提供的这些作品之所以能成为经典，除了作品本身的质量外，也是离不开演员的表演和发挥的，但因为这些节目很多出现的时间都过于提前，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所以文案上都没有标明要交给谁去演，结果好几个被当作压轴的作品都出了问题——不是作品不好，而是工作组根本找不出合适演这些小品的人，就比如蝴蝶最为推荐的‘卖拐’，一连都换了三波演员了，可导演组始终都觉得差了那么点味道，于是又不得不一次次的找蝴蝶来求助，毕竟作品是他提供的，该找什么样的演员来演，也只有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而这样一来，无形中又极大的增加了蝴蝶的工作量。

    不过，忙归忙，蝴蝶倒也是乐在其中，毕竟人活到了他这种地步，金钱和物资已经是没什么可追求的了，他现在更需要的还是心灵上的满足与成就感，而这种被人需要和被人尊重的感觉却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再说了，说是忙，其实他也就是动动脑子和嘴巴，真正麻烦的工作，不是还有秘书吗？

    在这种状态下，蝴蝶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的那个‘全民大修仙’的脑洞，所以当李悦新这一天突然出现，并再次提起这件事之时，他甚至用了足足十几秒，才回想起这的确……似乎……真的……好像是自己的主意？

    好吧，其实他的记性也没这么差，只不过，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后，他实在不明白李悦新为什么又突然跟自己提起这件事——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闲聊的好话题，尤其是在被老婆教训过一次之后，对这方面的事情肯定会有所警觉的。

    想了想，蝴蝶疑惑的问道：“你是想说，政府现在真打算这么干？不过这也用不着跟我说吧？你知道的，我当时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真要觉得这主意靠谱，自己去弄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需要的资料我不是都已经给你们了吗？”

    李悦新苦笑道：“事情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么跟你说吧，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欺骗群众，所以政府方面是绝对不能沾惹的，最多也就只能在政策方面开些绿灯。”

    蝴蝶愕然：“那找我也没用啊，你知道的，我又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去做这种事，而且我在这边也不认识什么人。”

    李悦新说道：“人不是问题，要多少我们都可以提供，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这件事该交给谁来负责，另外，对于一些具体的细节该怎么做，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三百八十九章　最理想的背锅侠

    蝴蝶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用很警惕的目光看着李悦新，半晌后才满是怀疑的问道：“我书虽然读得少，但也不是傻子，这种事都要来问我……你们是想找人背锅？”

    李悦新苦笑，却是默认了下来，但还是解释道：“也不能叫背锅，不过这件事的确是很复杂，除了你，真的是交给谁来做都不合适。”

    蝴蝶满是不信：“怎么可能？政府这么多人，这么多部门……别的不说，就算是你们这神矛局，就有的是人可以做吧？何况还是一件这么有油水的事情。”

    李悦新很认真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件事情，绝不能跟政府扯上关系，而且……这么跟你说吧，你应该知道我们政府对于邪教之类的东西，一向都是很敏感，打击很严厉的吧？一个党员干部如果被扯进这种事情里面，那对他的政治前途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影响的，就算是出于工作需要，也没人敢沾手这样的事情。”

    想了想，蝴蝶觉得这解释似乎还算合理，但还是有些疑惑：“听起来倒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你们党员不是一向都讲究服从组织安排的吗？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吧？”

    李悦新苦笑道：“服从组织安排不代表组织就可以完全不顾忌党员本身的意愿啊，而且，要主持这样庞大的一项计划，其间还有可能涉及巨额的利润，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人去做，如果在系统内挑选人员，那领导的级别至少也得达到副部级——问题是，到了副部级的首长，谁会去做这种自毁名誉的事情？而且让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卷进去，一旦出了问题，政府也不好善后。”

    蝴蝶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就换成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斜眼瞄着李悦新：“所以你们就来找我？合着我最好欺负是吧？”

    李悦新坦然答道：“因为只有你，才是我们唯一可以绝对相信的党外人士啊，而且你身份特殊，实际上也算是我们的‘自己人’，这计划本身又是你提出来的，你说，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

    李悦新没有说谎，不过这件事之所以会选择蝴蝶，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合适，而是因为确实找不出一个既能让人放心，同时又愿意接手这件事情的人选。

    党内就不说了，任何一个有点政治觉悟的党员都不可能敢去沾惹这种‘脏活’，尤其是那些有着大好前途领导们，真当人家爬到这位置上很容易吗？而且到了这种位置的领导，往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出点事情那就真有可能是一场‘地震’，不知有多少人的命运都会就此改变，所以即便是党组织，也不可能强迫人家去干这种事。

    而党外，按理说最合适的人选应该就是那些受政府承认的宗教人士了，比如道教和佛教，尤其是道教，作为一个中国本土产生的宗教，其思想与教义本身就与同样是源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修真体系极为契合，而且他们本身就是干这行的，专业素质根本不需要担心，怎么看都是最好的背锅人选。

    可惜的是，正因为他们太合适了，所以政府反倒不敢将这件事交给他们——说难听点，由着那些大师们乱搞，顶破了天无非也就是将来再弄出几个邪教，以党的执政力度之强，覆手翻掌间就能叫其灰飞烟灭，根本不可能对国家构成实质的威胁，最多也就是被恶心一下，让政府的形象受些影响而已；但如果搞事的变成这些受国家承认的正规宗教，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就算还是动摇不了国家的根基，可一旦为祸，其有可能造成的危害就绝对会超出那些邪教的十倍百倍之多，这绝不是玩笑！

    说白了，宗教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双刃剑，适度的存在的确有助于维护社会的稳定，但如果不加限制，让他们的势力不受制约的膨胀，历史上那些血淋淋的教训也会告诉你什么叫‘不作不死’——像唐朝中期，哪怕是连佛教这样教义绝对温和，对统治者没有半点不利的教派，其失控的势力也一度强大到连朝堂都无法忍受的地步，最终导致了‘灭佛’运动的出现。

    至于道教就更别提了——从汉末的黄巾到五斗米的正一，历史上的道教简直就是一个造反专业户，虽说不排除被人利用的可能，但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们的确是有前科的，而且还不止一次……或许如今的道教是不比从前，有脑子的人也不敢在中国再搞什么‘苍天已死’那一套，但作为国家的领导人，却显然不能把国家的稳定寄托在几个人的节操上。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本身就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目的也仅仅只是最大限度的降低邪教造成的危害，可如果让它跟传统的宗教势力结合起来，那将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蝴蝶才是最让人放心的——首先他没有野心，也不缺钱，所以不可能会利用这些聚集起来的信徒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相反，正因为他本身的利益早就已经与政府绑在一起，所以他只会牢牢的站在政府这一边，尽一切力量去约束信徒里那些不安定的思想，避免这些人被人利用和蛊惑，做出什么对社会不利的事情。

    其次，就跟他手里的九头蛇一样，这样一股虽然强大，但弄不好就有可能惹来一身骚的力量，也只有他这种规格外的‘怪胎’才能毫无顾忌的接手，出了事情，政府也容易甩锅，反正一个锅也是背，两个锅也是扛，本来就是他折腾出来的事情，不找他找谁？

    至于说蝴蝶是否愿意，这点反倒没有太多的考虑，因为按照他以往的表现来看，对于这么‘有趣’的事情，他多半是求之不得的，可是出乎意料，当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后，蝴蝶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愿意接手的兴致。

    “其实吧，我当时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仔细想想，这里面问题的确还是挺多的，而且这件事也用不着太急吧？我记得气功热好像是九十年代才开始大火的……要不你们再多考虑一下？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事情这么多，弄得我老婆还得挺着大肚子出来做事，反正这种事情也不用急于一时，就算再等个三五年也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蝴蝶推托的意愿却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了，而这样的结果，却是李悦新没有料到的。

    迟疑了一下，虽然有些失望，但李悦新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样一来，蝴蝶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随口问道：“说真的，既然这事这么麻烦，你们为啥还非弄不可？”

    叹了口气，李悦新看着蝴蝶的眼神一下变得幽怨起来：“因为情况正在恶化啊……如果只是气功的话，老百姓上当受骗，无非也就是损失一些钱财和时间，可现在这些人却打上了修真的旗号，那些骗子为了聚敛钱财，完全就是不择手段，偏偏你那些小说里又有不少丹药的设定，公安部最近侦破的几起案件里面就已经出现了所谓的大师把加入了毒品或兴奋剂成份的药物当成所谓的修真丹药卖给信徒的案件，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情况究竟恶劣到了什么程度，但再这么下去，受害的人就只会越来越多。”

    “毒品？”

    蝴蝶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就是再不知轻重，也知道毒品有多么可怕，甚至于在他所认识的人里面，就有不止一个人被毒品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其中甚至还有他同过窗的同学，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个在小学里因为家境优越而被人羡慕不已的同学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内变成了一个吸毒仔，为了毒资不惜到处偷蒙抢骗，甚至连自己母亲都敢毒打的。

    想了想，蝴蝶疑惑问道：“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就根本不是什么气功的问题了吧？贩毒可是重罪，直接抓起来不就行了，另外，政府再配合好宣传，让老百姓知道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吃，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李悦新解释道：“你说的这些已经在做了，但效果并不理想，而且这些人的胆子也没有大到敢直接使用毒品，我们也只是在他们贩卖的那些药物里面检测出了一些可疑的成份，但剂量都很轻微，如果不是长时间连续服用的话，并不会形成毒品的依赖性，所以就算真的抓到，也不好定罪量刑。”

    罂粟壳！

    听到这番话，蝴蝶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脑子里却是不禁浮现出这个名词——曾经有一段时间，全国上下不知道有多少黑心的餐饮火锅店老板为了多吸引一些顾客，而偷偷的将这种含有毒品成份的材料当成调味品放在自己的食物中出售，因为加了这些东西的火锅和汤料会显得特别的鲜美，使得整个行业甚至都快形成了一种潜规则，最泛滥的时候，甚至连街边的米粉店都在半公开的使用，因为剂量少，少吃一些也不会上瘾，所以很多老百姓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太在意，直到后来政府开始严打这一类现象，并严惩了几个典型，这才慢慢的将这股歪风邪气给扭转过来。

    虽然干的不是同一行，但这也算是臭味相投？

    犹豫再三，蝴蝶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又说道：“这件事我还得跟我老婆商量一下，过两天再给你答复吧。”

第三百九十章　我们从不骗人

    蝴蝶以为方碧瑶会拦着自己，还想着该怎么去说服她，却没想到，当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贤妻，在他讲明了原委之后，却是极认真的表示，希望他能在这件事上尽一份心力——不仅要做，而且还要尽可能的做好。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接下担子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传教的模式——这份被蝴蝶命名为‘寻仙计划’的方案，既然是为了挤占那些骗子大师们生存的空间，那么就一定要具备几项要素：

    一，参与计划的执行人员，也就是已方的那些‘大师’，必须要有远远超出那些假大师们的专业素质，换句话说，就是要比他们更具欺骗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政府没有强力干预的情况下将这些骗子挤出‘市场’。

    二，考虑到全国的城市数量和人口基数，就算是以最低的标准计算，要想让‘寻仙计划’的网络铺遍全国，所需要的师资力量也是远远超出了官方所能承受的极限的——简单的计算一下就不难发现，全国光是县级以上的城市就有上千座之多，就算每个城市里只派驻一名‘大师’坐镇，那也是上千人的团队，这么多人，就算是官方也是不可能提供得了的，所以寻仙计划只能分成几步来走，蝴蝶的想法是先从几个大城市开始，进而向周边的县市扩散，前期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可以考虑以资料的方式先占据市场和进行宣传。

    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管这些‘修真’‘修仙’的功法怎么玩，政府给出的底线都是不能带有反社会，反科学的内容，不能过份的宣传封建迷信，不能出现与国家政策相违背的内容，条件允许的话，最多还能顺便多宣扬一些正能量的思想，比如遵纪守法，比如乐于助人，总之一句话：别给政府添乱，毕竟这才是寻仙计划最根本的目的。

    说实话，这的确挺难为人的。

    要知道，那些骗子大师们为了吸引信徒，一个个都是把牛皮吹上了天的，另一个时空里仅仅只是以气功为平台，他们都敢把自己吹得跟活神仙似的，现在吸收了修真的这些概念之后，甚至都有人公然宣称自己是活了多少多少年的修真者，又或者是什么转世重修的大能——问题是，还真他娘的有人信！

    所以，这样一来也使得整个‘行业’的标杆一下被拔高了不少，现在出来混的要说自己没有个几十百来年的‘功力’，没有个金丹元婴的境界，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大师。

    不过，这却是难不倒蝴蝶，也就是在这时候，他这穿越者的优势才真正体现了出来——要说对修真体系的了解，在这个时空里还有谁是比他这个多年的书迷更精通的？

    ……

    “记住！骗人的第一要诀就是你得学会说真话！所以别看那些骗子们一个个把牛皮吹上了天，但真正相信他们的有几个？别说什么金丹元婴，要照修真的体系来算，哪怕是最基本的‘筑基’都算是超人了，可他们有几个能演示一下自己飞天遁地的本事的？这点上，就算政府不要求，我们也不能这么干！”

    “什么真话？就是要经得起验证的话！或者反过来，没办法验证的也行。如果你们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那当然是怎么吹都行，但既然做不到，那就绝不能把牛皮吹破：记住‘末法时代’这个词，发给你们的资料里有解释什么是灵气，以及一些虚构的黑历史资料，大家一定都要背熟了，因为这些修真的功法总是得有个来历的，而且一旦真的接受了‘修真者’存在的设定，很多人也自然而然的会去想，为什么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这些超人没有出现？那些骗子们是绝对没有考虑过这点的，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可以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一旦群众接受了这些设定，那么将来谁真谁假，就完全可以由我们说了算了。”

    一间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礼堂里，蝴蝶正在给他的第一批学员，也是寻仙计划的第一批‘大师’们上课。

    学员有五十多人，大多都是三十岁以上的男性，每一个不说眉清目秀，至少也是五观端正，看起来就给人一种诚实稳重的感觉，显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而他们此时，也都在一边认真的听讲，一边做着笔记，丝毫没有因为蝴蝶的年轻而对他有所轻视。

    事实上，蝴蝶讲述的这些骗人的技巧倒未必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但他所编写的那本内容还不算很详细的设定手册，却是真正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对于修真和末法时代，以及各派起源之类的设定倒没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新鲜而已，可是其中一段从清末到建国初期的修真界黑历史的描述……若不是一开始就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恐怕就连他们这些人都要对这些事件半信半疑了。

    在这份手册的设定中，地球是从十九世纪就开始进入末法时代，因为灵气稀薄，大量境界高深的修真者都因为无法获取足够的灵气而陨落，剩下的也大多都隐居深山，到了清末时代，随着山河破碎国家动荡，一些隐世的家族与门派也开始走出深山，但此时他们的力量实际上已经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了，而这些人大多也克守着祖训，并没有以修真者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们同样也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在不为人知的战场上守护着神州。

    在这篇由数十个大小不同的事件所组成的黑历史资料里，厉害之处就在于里面所引用的每一个历史事件的背景，都是有着真实的历史依据的，也就是说，这些黑历史的资料就算交给最专业的近代史专家去查验，也绝对查不出半点破绽，因为里面所提到的每一场战斗，每一段历史，都是与真实的历史事件对应得上的，甚至连一些人物的姓名都有详细的描述，这也正是为什么这些学员会感觉自己三观都被刷新的原因之所在——越是像他们这样懂得多的人，这种东西的欺骗性就越是强大，因为它们都是自带防伪验证码的。

    初看起来不觉得，但是当学员们完整的看过这份设定手册后都惊讶的发现，这本并不算很厚的手册实际上已经是完整的描绘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修真世界，并且还将它融入了现实背景，就连一些常人肯定会有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这个修真世界不为人知，以及为什么现代社会里没有出现满天飞的神仙超人都给出了近乎完美的解释。

    细思极恐，很多人不知不觉间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们发现，即便是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如果此时要让他们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去揭穿这些谎言的话，竟然都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相比起那些漏洞百出的大师们的满嘴谎言，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骗死人不偿命。

    蝴蝶弄出的这套设定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上，其实也只能算是随大流的主流设定之一，没什么稀奇，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很平庸，要知道，能成为主流的设定之一，本身就代表着它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而且那还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从仙侠修真小说出现到无数同类型作品充斥于各大网站，这些设定本身都是经过无数作者与读者的锤炼才一步步被完善的，而这种极度追求严谨的设定，在习惯于‘意识流’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又实在是别具一格，越发的具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哪是这个连电视机都还没有普及的时代的人们所能抗拒的？

    这还仅仅只是理念和历史背景方面的设定，真正的重头戏，其实还在‘功法’这一块。

    在蝴蝶的构想里，修真的体系肯定不能只有一家，结合网络小说里的一些概念，再配合现实的条件，他最终推出的‘功法’大体上可以分为三大体系：武道，丹道，气道，而具体的门派，又可细分为十余种之多，绝对可以满足大多数信徒的需求。

    武道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传统武术为载体，加入一些小说的设定概念去忽悠人，什么煅体明劲暗劲化劲以武入道武可通神之类的，虽说看起来不如修真和修仙那样高逼格，却能很好的迎合年轻人对力量的向往，而且政府方面也可以提供大量优质的高手来撑场子，所以严格的说，这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忽悠，而更像是把武术重新包装后上市。

    丹道听起来就有些玄了，但在蝴蝶的设定下，这个体系实际上玩的却是化学和中医，也就是说，学这丹道派，其实也就等于是把从初中到大学的化学课进修一遍，再结合一些中药理念——当然，这些知识都是被包装过的，至少秘籍不会是用通俗易懂的白话文来写的，像这样的东西，最后学出来能不能成仙得道没人敢保证，不过去化工厂或药厂里当个技术员估计是不在话下了。

    最后这个气道派，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骗人，因为这个体系针对的人群是那些年岁较大，仅仅只是想借助修练来延年益寿的中老年人群，吸收了太极拳和瑜珈等养身术的精华，再夹杂一些形同于自我催眠的‘灵气’的概念与那些修真体系的包装，就形成了三大体系中看起来逼格最高，但实际上却是最没用的‘气道派’。

    这么庞大的工程，单凭蝴蝶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是无法完成的，即便是在另一个时空的政府的支持下，也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些资料赶出来，其中丹道派因为涉及的教材数量太多，暂时还只完成了初中化学的转编，不过也足够应付初期的学员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有些事不必太认真

    有了完善的背景资料和作为核心的三大体系的‘修真功法’，基本上就保证了‘大师’们对所有‘硬件’的需求，但是，要想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大师，却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条件，而这，也是最难做到的，那就是如何让人们相信他们真的拥有：超凡的力量！

    无论是另一个时空里对气功的追捧还是本时空已经基因突变的修真热，其本质都是源于人们对神秘力量的向往与渴求，或许在事后看来，那些气功大师所吹的牛皮实在有些不要脸——他们甚至敢公然的宣称某一件物品被他们‘发功’之后，是可以拥有类似于‘附魔’一般的神奇效果的，至于说什么瞬间治愈多年瘫痪的病人之类的，那更是不在话下……但不管这些谎言在你醒悟过来之后看来是多么的谎谬可笑，谁也不能否认，当初人们之所以会如此痴迷和追捧这些‘大师’和气功，的确就是冲着这些怎么看都不科学的神奇功效去的。

    贪婪和懒惰是人类的原罪。

    其实锻炼身体的方法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新中国绝对不是，合理的饮食作息加上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比如每天早上早起床半小时去跑个几公里，不敢说无病无灾，但拥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和少生病，却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只可惜，相对于这么点‘微薄’的回报与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相比，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耐心——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方法，也不是他们不想要一个好身体，他们只是懒得付出，懒得坚持。

    但‘气功’却不一样！

    不管是真是假，科不科学，至少在各种气功红遍全国之时，绝大多数人都是真心相信那些有关于气功大师们神奇的宣传的……又或者，他们没有全信，但那些夸张的传言哪怕是打几个对折，也足以让他们对气功神奇的功效充满期待，再加上骗子们也的确很善于‘运作’，一些很老套的江湖把戏加上名人效应的宣传，就使得无数人真的相信了他们的‘神功’真有着超现实的神奇力量，加上练功的初期成本投入也不是很高，很多人自然也就不介意去试一试——万一自己也能练出什么名堂，强身健体不说，岂不也能像大师们一般的风光？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当时很多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不管蝴蝶的这些资料编得有多完善，也不管他准备的‘功法’夹杂了多少私货，要想将那些没下限的骗子挤出市场，你就必须要表现得比他们更‘高端’，至少这‘超凡的力量’就是必不可少的。

    在这点上，蝴蝶就帮不了他们了，但对于一个数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扫除迷信破四旧的政府而言，所谓的江湖门道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大师们玩的那套把戏不过就是历史上走街串巷的神棍神婆们用烂的那一套，根本没什么新意，在这点上，背靠着政府庞大资源的蝴蝶自然是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结合了一些近景魔术与特技的手段，配合着一些从未来特别订制的高科技工具的使用，再加上本时空政府请来的化学专家的言传身教，其效果之强大，甚至都让一直对这个计划充满期待的老赵都有些发虚。

    一拳打出，空气中能发出虎豹雷音的轰鸣，你见过吗？

    武道派大师谦虚的表示自己功力尚浅，还不能做到化劲入微，否则，这一拳打出就应该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威力却依然能开山裂石才对——另外，技术员，音效的同步似乎还有点问题，能不能再调整一下？

    明明是一碗清水，被加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后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但过了几秒，却瞬间变了颜色，又或是挥手之间在空气中化出一片火云，再或者，一块硬币大小的东西被火柴点燃之后，竟然不断涌现出如同蛇形怪兽一般的物体，犹如生命般在桌上扭动——这种种犹如神话般的术法在丹道大师们手中被玩得出神入化，哪怕是近在咫尺也看不出半点破绽，但站在一旁的化学专家却很不满意，不仅指出了好几项操作中的失误，并且又对配方作出了进一步的改进。

    操场上，十几名仙风道骨的大师正在全神贯注的练习着拳法，看起来有些像太极，但细节似乎又有所不同，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总有一种飘然欲仙的美感，而令人称奇的是，在他们运功之时，其周身竟然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如果细看就会发现，这竟然是他们身体散发出的蒸气，更不可思议的是：空气中不仅没有常人运动时所发出的汗臭，反倒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闻之欲醉。

    答题时间到：如果你在城市的公园里，又或是某个幽静的湖岸边看到一个打拳的人，身体竟然呈现出这样的异像，你会作出以下哪种判断？

    Ａ：骗子，他身上一定有机关！

    Ｂ：我一定是眼花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Ｃ：关我屁事，还要上班呢。

    Ｄ：老婆，快来看神仙！

    这是个很有趣，也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反正老赵在看过这些人的表演后沉默了很久，最终连句鼓励和肯定的话都没说就走了，弄得蝴蝶好生没趣。

    不过不要紧，比起几句表扬来，已经完全嗨入了状态的蝴蝶感觉自己此时就像达芬奇附体一般，灵感与创意源源不断的在大脑中涌现，在庞大资源的支持下，哪怕是再天真的想法也有可能变成现实，而事情最终也毫无悬念的被他玩得失控——当一架被改造成剑仙外形的遥控无人机在故宫里试飞了一圈之后，整个北京城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剑仙之类的传言，老赵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无人机升空之前将他给拦下，但随后这个花了蝴蝶不少心思的道具还是被宣布没收。

    建国后不单单是动物不许成精，连人也不能成仙，不能御剑飞行，不能白日飞升，不能……话说把这件事交给他真的合适吗？老赵再一次认真的反思，是否该向首长们建议停止寻仙计划，怎么看经过蝴蝶包装和培训的这些神棍们威力都大得有些过头，加上蝴蝶这么个不靠谱的领导，这真的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个想法，随着事情的发酵而变得越发的强烈——蝴蝶试飞的地点选得实在太好了，故宫是什么地方？两朝皇宫，龙气汇聚之地，旁边就是中南海，新中国的政治中心，虽说当时飞得挺高，但也足够让人在地面看清那个模糊的人形身影，而且要命的是，当时不仅很多警卫与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东西，还有不少高级别的领导们也亲眼目睹了这一‘神迹’，虽然还不至于让他们信仰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崩塌，但引发的麻烦，却也是令中央首长们很是头痛了一阵。

    解释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别人相信你的解释，哪怕你说的都是真话，哪怕你甚至向他们出示了那架被没收的无人机，可是，那些或是一脸严肃认真，又或是一脸轻松淡定的领导干部们是否真的相信了这个答案，却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就在这诡异莫名的气氛中，蝴蝶终于迎来了他在这个时空里所渡过的第二个春节，而毫无悬念的，整个国家的舆论焦点也一下全都被转移到了让人期待已久的第二届春节晚会上面，多少也算是为政府分担了一些压力。

    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精心准备，又有着蝴蝶所提供的优秀节目，再加上比第一届更为充足的经费开支，使得第二届春晚的亮相再次为自己赢得了满堂彩，虽然在蝴蝶这个穿越者看来，那些换了演员的小品多少还是差了些味道，但没有看过原版的观众们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整个晚会曲艺类的节目占据了七成之多，满满的四个小时笑声不断，数十上百人挤在操场上笑得前仰后俯的场景也因此而成为了整整一代人珍贵的回忆，不过，也因此有不少人觉得这么看实在不过瘾，而产生了哪怕咬牙攒钱也得在来年给家里添一台电视机的想法。

    说起来，第一届春晚最让蝴蝶后悔的就是给自己老婆开了个后门，虽说这也算是圆了方碧瑶一个梦，也让她一度成为了国内小有名气的歌星，但代价却是自己不得不又重温了一次单身狗过春节的凄凉感受，好在今年方碧瑶已经怀上了孩子，自然也就有理由留在家里过一个团圆年，考虑到自己在这个时空里也没有亲人，蝴蝶索性就带着方碧瑶一起回了娘家，毕竟人多些才有过年的感觉，岳父也是父，丈母娘也是娘嘛，虽说以蝴蝶的身份要弄几张春晚的现场票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和方碧瑶都觉得这春晚还是在家里与家人一起围着电视看才更有意思——总之这个年过得是开开心心，也算是弥补了之前的小小遗憾。

第三百九十二章　真没想过骗你们

    看着手中的照片，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毛子们又搞事了？

    不怪得他这样想，因为照片看上去就是一个脚踩在某种单兵飞行器上的人影正在试飞时的场景，而全世界目前最痴迷于这种单兵飞行技术的就是毛熊了——在阿富汗战场上几次成功的表演后，他们似乎已经真的把这种其实并不成熟，也没有太强的实战性的飞行步兵当成了苏维埃的骄傲，并且到处宣传，最可气的是，效果居然还真的不错，不光鼓舞了他们在阿富汗本已陷入低迷的士气，甚至连一些政治上倾向于美国的小国，也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不过很快，总统就否定了这一看法：虽然照片上的人影并不是很清晰，但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出那是一个穿着某种类似于宗教长袍服饰的东方人，而他所踩踏的飞行器，看起来也并不像是资料上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单兵飞行滑板，而更像是一柄冷兵器里的……剑？

    毫无疑问，这不是毛熊的画风。

    更重要的是，在照片右下角所出现的那个房檐，明显就是东方建筑的风格，这种风格的古建筑，总统印象最深的就是日本……韩国好像也有一些，但据说这些建筑设计其实都是源于中国？

    反正不可能是苏联。

    “这是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总统还是不得要领，索性也放弃了漫无目标的猜测，直接开口问道。

    中情局长平静的答道：“是我们安插在北京的一个眼线，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拍到的照片。”

    想了想，总统疑惑的问道：“你是想说，中国人也在研究类似于苏联的那种飞行滑板？并且还已经进入到了试飞的阶段？”

    叹了口气，局长并没有直接否定总统的这一猜测，而是说出了另一个线索：“照片拍摄的地点，是在北京的中南海附近。”

    总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当然能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没有哪个国家会在自己的最高执政机关里进行这种试飞实验，通常情况下，连飞行都是被绝对禁止的。

    “好吧，看来你们是肯定有答案的了，告诉我吧，究竟是什么？不会又是那个什么该死的主神吧？”

    迟疑了一下，局长正色说道：“阁下，您应该知道，在我们西方的神话传说中，经常会出现一种女巫，她们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能骑着扫帚飞行，而在东方，也就是中国，也是有着类似的传说的，只不过他们这种类似的存在使用的并不是扫帚，而是剑，这种人在中国的神话中，通常被称为‘剑仙’……嗯，这是音译，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翻译这个词。”

    愣了足足好几秒，总统才回过神来，愕然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的确是有让你们加强对中国的情报监控，也的确是很想弄清楚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答案……你是想让我相信，中国人之所以能搞出这么多事来，还能拿出那样先进的计算机，全都是因为有一群巫师在帮他们？”

    叹了口气，局长对总统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他的部下和顾问将这一结论告诉他时，他的表现其实也差不多。

    “阁下，我想还是让我们的专家来跟您解释一下吧。”

    “好吧，让他进来。”

    想了想，总统虽然觉得荒谬，但还是同意了局长的提议：因为他心里其实也在疑惑——能成为中情局局长的人，绝不会是傻瓜，既然对方敢把这么荒谬的结论提交上来，那么不管是真是假，肯定都是有其原因的。

    总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竟会让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关的领导人，做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

    很快，专家走进了办公室，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就从其专业的角度，开始为总统解释照片上这种单人飞行器是怎样的不科学。

    “首先，这种模式的飞行器，它肯定是不具备任何气动外形的，也就是说，它在飞行时，无论是浮空的升力还是自身的平衡性，都只能依靠自身的动力输出来维持，而不可能像固定翼飞机那样去借助空气的浮力；其次，虽然它看起来的确很像是苏联人与我们都有研制的飞行滑板，但两者却是完全不同的！”

    “飞行滑板虽然也很小巧，但其飞行的原理和结构决定了它的体积哪怕再小，也不可能做到照片上这种程度，在这张照片上我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喷气口或螺旋桨的存在，而且这样一柄剑大小的体积也不可能有足够的空间去安装太过复杂的动力设备，至少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柄剑绝对是采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飞行技术——从这个人身上的衣服的摆动角度来看，它所采用的动力似乎并不会形成强烈的气流，所以我怀疑，这很可能涉及某种反重力的技术。”

    说到这里，专家变得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你们能想像吗？这样小的体积，可能还不到我们所研发的飞行滑板的百分之一，就能背负着一个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都是它上百倍的成年人在空中飞翔，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技术，并把它扩大呢？哪怕是用最简单的数量堆砌，我都能堆出一艘浮空战列舰来——先生们，这项技术我们必须要得到它！无论如何，它都必须要掌握在我们美国的手中！这将关系到我们，甚至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它甚至有可能会是我们走出地球的关键！”

    总统目瞪口呆——不是说巫婆还有什么剑仙的吗？怎么一下又变成了反重力的黑科技？难道这个所谓的剑仙实际上是个外星人……好吧，这样的话，很多事情似乎也的确能有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至少比什么巫婆和剑仙要合理得多。

    把专家请了出去，回过身来，局长与总统相对无言，气氛不禁有些尴尬，但沉默中，总统还是明白了局长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专家的话，基本上可以用一句来概括，那就是这个人所使用的飞行技术，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社会的科技水平，或者说对方所用的这种技术，完全就是人类科技体系之外的另一种体系，否则，这得有多大的差距才会让这位哪怕是在世界范围内都称得上是技术权威的专家，甚至连对方使用的是什么原理的技术都分析不出来？

    差距当然不可能大到了这种程度，刚才专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中国真的掌握了这种反重力的飞行技术，那么他们现在完全就可以吊打全世界——一柄最多不超过一两公斤的金属制成的剑，就能托举着一个至少有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在空中飞行，要是几百上千柄呢？数十上百吨的空中战舰就不再是幻想，有了这样强大的武力，中国还用得着看美国和苏联的脸色？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也能把这两极的世界变成三极，在那种情况下，他们的处境绝对要比现在强百倍，因为到了那时，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如果不想输掉冷战的话，就都只能竭尽全力的去拉拢他们。

    事实已经证明，中国并没有这样的底气，这就说明这种技术应该是很难大规模复制与推广的，又或者是对使用者有着很苛刻的要求，而这恰恰也正是科技与巫术最大的区别——如果巫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它与科学的区别就在于巫术是独特的，是只有极少数拥有天赋的人，经过了特别的训练后，掌握了这种力量后才能使用的，而科学的造物则是只要能生产出第一件，那么后续的复制和使用就只是一个时间与成本的问题。

    想通了这点，总统再次打量着这些照片时，就越发的觉得诡异了——如果这真是中国人在研发的飞行器，那怎么想，他们似乎都没有理由将这飞行器设计成一柄剑的模样，因为剑本身就不是用于搭载乘员的交通工具，就算技术上可以实现，也完全可以在外形上设计得更科学些：比如把宽度加大，既增加了脚底踩踏的面积，利于平稳，也能更好的借助风力，降低飞行的功耗，又或者在机身上添加一些辅助风翼之类的部件……还有这服装，这种宽袍大袖就连外行都能看出是非常不利于进行这种空中飞行的，因为它会极大的增加人体的受风面积，从而严重的影响到飞行速度与平稳性，中国的工程师得是多蠢才会让试飞员穿成这样去试飞？

    沉默片刻后，总统沉呤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当时看到这个人的应该就有很多人才对，中国政府是怎么解释的？”

    局长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对外，他们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对内，根据我们内线的情报，政府的解释是：这不是一个真人，只是一件做成了特殊外形的航模，整件事就是一个恶作剧和误会。”

    总统闻言不禁失笑，但想了想，又问道：“有这种可能吗？”

    耸了耸肩，局长答道：“我资询过专家，专家们的结论是：要把无人机做成这种外形，还要让它能在空中平稳的飞行，并且不能让人看出破绽，即便是以我们的技术，也很难做到。”

    总统眯着眼，若有所思：“看来中国政府并不希望外界关注这个人，这应该是一个意外……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答案？”

    局长答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现在还无法作出结论，不过这件事我会继续跟进的，不管他是什么，只要他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早晚都会找到他的。”

    总统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

    局长离开了办公室，但总统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不禁叹了口气，痴痴的望着窗外。

    剑仙……如果世界上真有什么剑仙的话，那是不是也同样存在着巫师和巫婆呢？又或者是挥舞着魔杖的魔法师？按说自己已经是做到了总统位置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接触不到的了，可为什么总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越来越陌生？难道在这个文明的世界背后，还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里世界’？

    第三百九十三章　高手在民间

    依然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的蝴蝶并不知道他那脑洞大开的‘剑仙无人机’给国安的同志们又添了多少的麻烦，美国和欧洲那边还好点，毕竟西方人对中国的神话了解不多，他们并不清楚一个能御剑飞行的道士在东方的文明体系中代表着什么样的力量，但是，关注着中国的却并不仅仅只是西方国家，比起美欧来，其实日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关注和了解中国的国家。

    如果说‘剑仙’的出现在美国，只是使得一些人因此而疑神疑鬼的话，那么在日本，这一情报在上层的统治圈里就真的是引发了一场地震——没办法，人家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剑仙’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的，且不说这位高高在上的仙人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单单只是他所代表的‘长生’的力量，就足以令任何一个对中国文化有所了解的人为之疯狂了。

    于是，几乎还没等这个年过完，外交部那边就接到了大量访华的申请，都是世界上排得上号的大型企业，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试探，至于私下里又有多少人暗中渗透进来，又有多少人被收买，正在替对方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些境外势力的关注，本已渐渐平息的剑仙风波又再次掀起了波澜，就连很多参与侦破工作的国安特工都不禁有些疑惑：传说中的剑仙难道还真的存在？否则，又该怎么解释从这些间谍身上搜到的照片？工业部和外交部更是抓狂，一个个手中掌握着中国急需的各种技术资源与设备的国际企业，原本是求都求不来的，现在却纷纷主动开出了极其优厚的合作条件，可对于他们提出的那些要求，却又实在没办法回答？天知道我上哪去给他们找神仙啊——老子要能知道神仙在哪我还用得着求你？

    答应是不可能的，但一口拒绝又担心好不容易牵上的线就此断掉，好在官场里混的人别的本事没有，扯蛋和踢皮球那绝对是个顶个的宗师级，各种含糊其词的回答配合着为难纠结的表情玩得不要太嗨，虽然对方也不是傻瓜，基本上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但只要有得谈，就代表还有希望，双方谁也不想把事情彻底弄僵，于是便这么僵持下来，一边灯红酒绿的勾心斗角，一边私底下各种手段试探，在这期间，国内的部门仗着主场的优势，虽然大的便宜没占到多少，却也谈下了好几笔不错的买卖，算是稍稍解了一下国内建设的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一大批活跃在各地的大师们却是迎来了他们人生与事业的双重打击——整整一个月的专项治理行动，全国各地抓捕的涉嫌利用违禁药品进行诈骗的团伙人员就有数百人之多，而接下来各地政府部门与官方媒体配合进行的宣传行动，也更是让很多人认识到了这些骗子大师们真实的面目，虽然没有完全扼止沸沸扬扬的修真热潮，却也令不少人在‘修练’之时多了几分心眼，至少是不敢再乱吃什么来历不明的‘灵丹妙药’了，而这些威慑行动，也极大的震慑了那些还没有走上极端的骗子们，让他们知道了政府的底线所在，不敢再去碰这些害人的玩意儿。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蝴蝶的‘寻仙计划’也终于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

    八二年的北京城并不像后世那般繁华，少了许多的摩天大楼，也没有如盘丝洞一般能把人绕晕的立交桥，却有一项好处，那就是空气还算清新，再加上本身就是一座文化古城，又是国家的首都，所以每天一早上起来，都能看到不少的人在湖边或公园里晨练，也算是都市的一景，尤其是近段时间来随着‘修真’的热潮兴起，一大早上出来‘吸收天地精华’的练功者就更是多了，只不过一个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少爷们儿不去打拳活动筋骨，却像是抽风一般的对着初生的朝阳大口的吸气，却是怎么看都有些喜感——也亏得是在这时代，要换成二十一世纪的北京，这多半一个肺炎就跑不掉了。

    “周桑，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哦，这是在练功，现在很多人都用这种方式来健身。”

    “健身？有意思……用这样的方法可以健身吗？这也是你们的传统文化？”

    “这……算是吧。”

    湖堤岸边，日本某大型企业派来的谈判代表中村正雄好奇的打量着这些正练功练得如痴如醉的中国人，可看了半天，却始终看不出这些人练的是个什么名堂……说起来，出身于武士家族的他对中国文化倒也并不陌生，尤其是国术，可这些人的功法却完全不像是他所了解的那些拳术，比如八卦太极之类的，但那看似粗鄙，实则怎么看都像是在吞吐呼吸日月精华的动作，却又令人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再联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禁越发的重视起来。

    跟在一旁的政府陪同人员小周对此却是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干嘛，作为一名党员和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他对于所谓的修真是完全不信的，只是当着外宾的面，却又不好说这些同胞是在搞封建迷信，只得以含糊其词的‘健身’来解释，只想着随便糊弄过去好快点离开，却不料这中村竟然还较上真了，不仅不肯走，反倒还拉着他非要去问个究竟。

    结果可想而知：仅仅几句话的功夫，那个所谓的大师就被中村正雄看穿了底细，虽然没有当面拆穿对方，但眼中的鄙视与不屑却是令小周也羞得几乎无地自容——就算不是他的错，这丢的也是中国人的脸。

    不过，就在俩人正要离开之时，却突然发现另一处一群晨练的人竟然已经围成了一圈，不少人甚至还是过路的群众，似乎是在围观着什么，这不禁又引起了中村正雄的好奇，因为他看到有不少正在练功的人都是练到一半停下来赶过去的——不管这些人练的东西是真是假，至少他们自己肯定是相信这些功法的，而练功的人最忌的就是半途而废，能让这些人如此在意，那里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对他们具有特别的吸引力。

    反正也不远，中村正雄也就带着几分好奇与看热闹的心情走了过去，当他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发现被众人围观的竟是一个正在练拳的老人。

    不，说是老人，但细看之下，这壮硕的体型与光洁的皮肤却又分明像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子，尤其是那细腻的皮肤，与周围因为常年劳作和营养不良而皮肤干枯的中国人不同，此人的皮肤竟是透出几分婴儿般的光滑，若不是那满头的白发和沧桑的气质，怕是说他二三十岁都有人信，但这也越发的让人难以确认他的年龄。

    竟然还真的碰上一位奇人，这难道就是中国人常说的‘高手在民间’吗？

    中村正雄眼睛一亮，在他看来，这不俗的形象倒在其次，关键是老人一招一式之间都颇有章法，行如风，稳如钟，与刚刚那个连马步都扎不稳的骗子完全不是一路货，一看就是有真功夫的人，也难怪得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围观。

    不过，虽然是有些惊喜和意外，但要说中村正雄有多激动，却也谈不上，一来他本人虽然是武士家族出身，自己也练过空手道和剑道，但武术于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一个爱好和工具，谈不上痴迷；二来，他此行要找的也不是什么武术高手，更没有挑战中国武林的想法，所以老人的功夫是真是假，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就无需为此激动。

    但是，就在中村好奇的观察着老人的拳法之时，却突然惊讶的发现，随着这老人的一招一式，他的身上竟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尤其是头顶上方，雾气更是聚而不散，开始还不是很明显，到后来甚至都在阳光的映照下出现了彩虹般的奇观，整个人就像是被七彩的光环笼罩一般，引得周围一阵阵的惊呼连连。

    这，这是什么功夫？

    中村正雄目瞪口呆，他虽然不是武痴，但好歹也是个练武之人，对中国的武术多少也有所了解，可是在他的记忆里，却是从没有听说过有哪种拳法是能练出这种效果的……虽说练拳时，有些人的确会因为汗水的挥发而形成雾气的效果，但那也是有限度的，汗水蒸发形成的雾气怎么可能浓密到这种程度？不仅如此，这空气中传来的阵阵异香又是怎么回事？像是包含了多种药草的香味，闻起来甚至还有一种令人提神醒脑的感觉，这难道也与这老人有关？

    中村还在发愣，周围的百姓却早已经按捺不住，心急者甚至直接就给老人跪在了地上想要拜师，其他人就算没跪，也是苦苦哀求，只是那老人却好像丝毫不为所动，在打完了一套拳法之后，什么都没说便径直离去。

    “快，周桑，我们跟上！”

    回过神来，中村正雄眼中顿时透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受命来到中国，一直苦苦寻找的‘奇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眼前，虽然并不是要求中所提到的‘剑仙’，但至少也是一条线索，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这次机会，招呼了一声后急忙便追了上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被埋葬的历史

“滚，给我滚，再敢多言，老夫就一掌毙了你！”

    听着从院子里面传出的咆哮声，再看着被扔得满地都是的礼物，中村正雄气得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用眼神向一旁陪同的小周求助。

    暗叹了一声倒霉，若依照自己的本心，小周是根本不想理这事的，心里甚至隐隐为老爷子的表现叫好，但职责所在，却又不能不顺着中村的意思去做——中村代表的公司正在跟部里就一项投资计划进行谈判，部里领导们对这件事都很是看重，而这位中村作为对方公司的高层，在谈判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作为他的陪同人员，把他哄开心了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至少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得罪对方，否则，领导们怪罪下来他这个小科员也是吃不消的。

    不情不愿的挤着笑脸走上前去交涉，却被堵在门口的那个壮汉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吧，师叔是不会收你们东西的，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小鬼子，没动手已经是很克制了。”

    “这位同志，能不能跟老先生好好说说，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位中村先生是我们政府请来的朋友，他只是出于对我们中国文化的仰幕，想要向老先生请教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哦，对了，这是我工作证，你看，大家也都是为了革命工作……”

    挥手打断了小周的自我介绍，壮汉冷冰冰的说道：“行了，知道你是政府的人，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我们就是一群乡野村夫，国家大事我们不懂，也管不了，但我们这里是绝对不会欢迎日本人的，有什么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就这样了。”

    说罢，也不等小周回应，直接就把门一关，再也懒得理会了。

    被驳了面子，小周虽然有些气恼，却也没敢发作——他又不是傻子，这位老爷子明摆着就是一位奇人，像这种有真本事的奇人，哪是他这种政府的小科员能随便得罪的？何况人家这态度也不是冲他来的，自己明摆着就是受了小鬼子的连累，他得多傻才会把这矛盾往自己身上引？

    回过身来，对中村陪着笑脸说道：“中村先生，你看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先回去，回头我再想办法给这老爷子做做思想工作？”

    中村正雄看着紧闭的院门，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那一切就拜托周桑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小周的预料，得知民间出现了这样一位奇人，部里的领导们自然是无比重视——这已经不单单只是涉及到一项商业谈判的问题了，如果老爷子的功夫是确有其事的话，那这样的奇人无论是谁都会是想要接交一番的，不过，考虑到近期来公安机关已经打掉了不少类似利用所谓的神功进行诈骗的团伙，仅凭着小周的一面之辞，领导们显然也是无法放心的，于是各方的力量一下都被调动起来，开始对这位突然冒出的奇人展开调查。

    在相关部门的配合下，调查很快就有了眉目，首先确定了老人与同样居住在院内的一男一女，都是近期才刚搬到那间四合院里的，而那间四合院原本则是属于一户姓李的人家，据说这家人在民清时也是北京城里的一个大户，因为革命年代对我党抱有同情，也曾给予过不小的支持，所以建国时被定性为‘需要团结的爱国民主人士与民族企业家’，倒也没受什么打击，只是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还是受了些牵连，不过去年时就已经给平了反，当时没收的这间四合院连同着一些其他的产业也都发还给了他的家人，想来俩家人的关系一定很好，才会让给这位老爷子居住。

    走访之下，从这位李姓人家的口中也证实了这一答案，照李家的后人所述，他们其实也不认识这位老爷子，只不过家中先辈曾有过遗训，当年家中落难，受过一位奇人的大恩，对方倒是不求报答，但李家的先辈却还是坚持给对方留下了一件信物，并言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持有这件信物找到李家后人，族中子弟都当尽一切之所能以报恩，而他们之所以会让出那套四合院，也正是因为那位老爷子出示了这件信物，但对于老爷子的身份，李家人却又是讳之莫深，怎么也不肯多言。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虽然没有查出老爷子的真实身份与来历，但仅凭这件事，也足以看出他的不凡：要知道，如今的中国虽然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实行商品房的政策，但在这首都之地，一套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也绝不是谁都能住得起的，可就是这么大一套院子，李家人竟然就只凭着一件信物就硬是将它让给了一位陌生人——虽说中国人的确是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真正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又有几人？再联想到老人的种种不凡之处，那么李家人的这种行为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与此同时，老爷子在民间的名声也是越传越广，每日里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想要拜师或是求医，不过老人却很少搭理，每天都只是在清晨时分去湖堤岸边练上一趟拳，然后便回到院中闭不见客，就连几位政府的领导都吃了闭门羹——不过他越是这样，人们反倒越是觉得理所当然，有真本事的人当然会持才傲物，别的不说，就说老爷子练功时的奇景，那就是有目共睹的，绝不是什么江湖把戏，据另一位懂武术的老爷子所说，这种景象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在武术界也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他练了一辈子的武，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能真的达到这种境界。

    到了这一步，老爷子奇人的真实性似乎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了，而这些情况自然也被一直关注此事的中村正雄所获知，消息传回日本国内，更是引起了高层的重视，没过两天，一个来自前田家族的嫡系二男便取代了中村的位置，进而以在与中国政府的谈判中作出大量让步为条件，换取中国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搓合。

    不得不说，在如何跟中国政府部门打交道这件事情上，小鬼子还真是深得精髓的，他们如此看重这位奇人，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早就是和尚头上的蚤子明摆着的事，不过这位来头不凡却很是低调的前田英夫却并没有提出什么太过份的要求：比如直接要求政府让老人交出他那神奇的功法什么的，所有的让步仅仅只是换取能与老人当面一谈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在经过再三的考量后，部里才答应了下来——反正只是见一面，以那位老爷子对日本人的仇视，想来这小鬼子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能换来这么多让步，怎么算都是赚的。

    接下来，就是领导的登门拜访和劝说了——幸运的是，对于部里大领导的亲自登门拜访，老爷子倒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至少没让大领导也跟其他人一样去吃闭门羹，而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老人家也大致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来历与此次出山的目的，却是把领导给惊得不轻。

    据老人所述，他们这种修行人，原本是很忌晦入世的，因为入世就意味着会沾染世间的因果，对修行很是不利，而末法时代后，天地灵气稀薄，修行更是艰难，所以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避世不出，很少在外界走动，只是近段时间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世间突然出现了大量有关于他们修行界的传言，甚至还有不少人打着他们的旗号招摇撞骗，源头正是突然火遍全国的那些修真小说，所以他才带了两个后辈出来看看，想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些小说虽然是虚构的故事，但里面不少有关于修行的内容都是言之有物的，明显是有修行界的人参与其中，这种行为着实有违修行界的约定俗规，也给他这般只愿潜心修练的人凭添了许多烦恼，虽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却也不能听之由之放任不管。

    至于说老人家为什么如此仇视日本人，还是源于当年抗战时结下的仇怨，据老人所述：３８年时，日本的修行界为了配合他们的政府征服中国，竟出动大批高手试图毁掉国内的神洲结界，以此来覆灭中国的修行界。

    末法时代后，天地灵气消散，神洲的修行之人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完全就是凭借着先人布下的神洲结界才保住了仅有的这点灵气，一旦结界被毁，灵气彻底消散，那对于整个神州的修行者而言就无异于是一场灭顶之灾，所以当时国内的各派也是精英齐出，与日本的阴阳师和忍者们着实血拼了几场，这才护得神洲无缺，但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老人当时也是参与了那场护法之战的，门内亲友长辈不少都是死于日本人之手，有这样的血仇，他对小鬼子要能有个好脸色才怪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我他娘的一定是打了个假的抗战——这是听完了老人的讲述后，领导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是的，作为一位老革命，领导当年也是参加过抗战的，不过那时的他还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八路军战士，自然也不可能对全局的战况有太多了解，加上时隔太久，对老人讲述中所提及的那些往事，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去验证，但心中对老人的话却已经是信了七成。

    一方面，是因为老人的这番讲述的确很合乎逻辑，也很好的解答了他此前的一些疑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些故事背后，可以清楚的折射出一个冰冷的现实，那就是以这位老人为代表的修行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民族的危亡，也不在乎国家的兴衰！如果当年不是日本人的行为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底线，他们甚至都不会参与那场决定民族存亡的战争，对于这点，老人虽然没有明示，但同样也没有刻意的掩示，似乎对他而言，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令人齿冷，却足够的真实——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骗局，那么对方完全就应该将这个故事编得更感人一些，不用太大的改动，只需要稍微的修饰一番，都能将自己打造成不为人知的英雄：比如在暗中守护着神洲大地之类的，这也更符合人们心目中世外高人的形象，同时也更能获取他所代表的官方的好感，但对方却并没有这样做，这就说明，老人根本就不在乎外界的看法，这绝不像是一个骗子该有的套路。

    虽然无法认同老人的价值观，但活到这把岁数，又在政界里混了这么多年，领导也早就不是当年只凭一腔热血做事的愣头青了，在他看来，老人的人品是好是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身奇术，能给国家，给政府，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其实好处完全就是明摆着的：且不说这种神奇的功法如果普及开，能给国民的身体素质带来多大的提升，单单只是冲着它能够延寿的功效，就足以让包括领导本人在内的很多人都为之心动了——要知道，新中国创业艰难，加上立国之后又经历多番动荡，到现在很多一路走来的老革命可都是饱受病痛折磨的，若真能发现一种可以怯病强身的神功，又或是这位奇人真有传言中所描述的那般神奇的话，那对很多人而言，可都是莫大的福音啊！

    想到这点，领导随即出言试探，却不料老人倒是谦虚得很，只是笑着表示外界种种的传言不过就是一些对修行无知之人的以讹传讹。

    “修行之人追求长生，对于养身之道确实有所心得，悬壶济世的本事多少也是有一些的，但要说我们可以翻手之间活死人肉白骨，那就言过其实了……上古之时，或许真有大能可以做到，但末法时代之后，修行之途日益艰难，能铸基者都是百中无一，像这等神仙手段，早已经绝迹于世间，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使用的？”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老人的回答虽然令领导有些失望，但这反倒也越发令他坚信老人是位有真本事的奇人——其实这才合理嘛，虽然心中的确曾有些期待，但想想外面那些所谓的大师们吹嘘的有多离谱，稍有点脑子的人就都会对他们打个问号：随便发几下功就能把一个瘫痪多年的病人给治好，就能让一个被众多医学专家给判了死刑的绝症病人彻底的痊愈？真要有这本事，哪还会在民间厮混，早该成了庙堂之上的大首长们的座上宾了。

    是真本事就好，因为牛皮吹得再大，也是解决不了半点问题的，相反，只要是真本事，哪怕没有传说中的那种种神奇，也绝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以领导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像老人这种有真本事的修行之人，就算真有能力替人治病延寿，对其本身应该也是会有一定负担和损害的，所以他这般推托倒也不难理解，反正这种事情来日方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从老人的作派来看，这修行者也不是什么不沾人间烟火的神仙，只要有所求，一切便都好办。

    果然，或许是感觉这番回答有些丢面子，老人又随口提点了领导几句，竟是将他的身体状况讲得分毫不差，虽然没有什么发功治病，却也介绍了几样针对他这种病情的保养之道，包括几种利于病情的食谱，以及病发时减缓病痛的小诀窍，倒也是个意外的收获，令得领导连连道谢。

    本以为见面到此为止，眼看着到了饭点，已经达成了此行目的的领导正准备告辞，却被老人邀请留下一起用餐……本是想要推辞的，但想想，却又不禁对老人这修行之人的日常膳食有些好奇，也就顺水推舟留了下来。

    桌上的菜肴倒是挺普通，以清淡为主，但也有一锅羊肉汤，以时下普通百姓的生活标准来衡量的话，也算是不错了，不过菜倒是做得挺精致的，色香俱全，尤其是那锅羊肉汤，乳白的汤色与浓浓的肉香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之便不由得食指大动，唯一的遗憾就是整锅汤看起来并不是刚从炉火上端下来的，似乎有些凉，加上这天气寒冷，若是能架在火炉上一边炖沸着一边吃，想来口感只会更好。

    当然，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领导却肯定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毕竟作为一个客人，对主人家的安排挑三捡四怎么看都是不礼貌的，只是没想到，才坐下没一会儿，便发现那锅原本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羊肉汤竟然又冒出了热气……不，不单单是热气，就在领导惊愕的注视下，这装在铜盆中，只是随随便便放在桌面上，上下四周都没有丝毫火苗和热源的羊肉汤，竟然已经沸腾起来。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对老人的能力有所期待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当领导亲眼见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才算是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在与什么样的人共桌。拳法还可以说是国术，但眼前的这一幕，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了，除了仙法，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江湖把戏——为防有诈，领导不顾失礼，甚至用手试着在桌面上摸了摸，桌面的温度告诉他，桌子绝对是正常的，没有隐藏什么火盆，而且空气中也没有感受到热源的存在，仅有的那点温度也是从汤盆底部传过来的，惊疑之下又勺了一勺汤，亲口品尝后更是确定，汤的温度绝对已经达到了沸腾的标准，吹了好几口凉气都依然有些烫嘴，从勺子在盆里触碰的感觉来看，小小的铜盆里面也肯定没有隐藏什么机关，比如加了石灰和水的隔层……事实上就算有这样的隔层，也不可能让汤在短时间内就达到这样的温度，老人可是清楚的记得，从他看到那个丫头空着手将汤盆端上桌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这就说明汤肯定是在这短时间内被加热烧开的，别说石灰了，就算是平常家里用的煤炉都没有这么快啊！

    而最最神奇的就是，明明放在桌子中央的羊肉汤都已经被烧开了，可与汤盆放在一起的其他几样小菜却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好像已经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了吧？难道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刚刚还说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啥了不起的神通，眨眼的功夫就来这么一手……这顿饭局，果然非同寻常啊！

    “小小戏法，让首长见笑了。”老人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解释道：“我辈修行之人感悟天地大道，常需深入山川野林之中，餐风露宿也是寻常，只是在外饮食起居多有不便，天长日久的自然也就会想出一些法子来，不过这都只是术法小道，当不得真的。”

    小道？就算是小道，这也很吓人了好不好！

    领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老人的话。他也是当过兵的人，在他看来，老人随便露的这一手本事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个装满汤的铜盆，不需要任何柴薪火源，随便弄个戏法几分钟就能把水烧开，这要放在军中，可以省下多少的麻烦？无烟无痕不说，光是节约下来的时间，很多时候就足以影响一场战斗的胜负了。

    其实，领导心里也明白，问题根本就不在于这‘戏法’有多大的实用性，而在于它完全打破了常规的物理法则，更可怕的是，一直待在老人身边的他，直到现在也完全不清楚老人是怎么做到的，想得更深一些，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将一锅水烧开，那是不是同样也能将一个人点燃？这种未知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想起自己此行原本的目的，领导却反倒犹豫了——老人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拥有这般力量的奇人异士，让一个包藏祸心的外人去接近他，真的合适吗？

    ***　　***

    法术大讲堂：要学会这手无火烧汤的法术并不难，听好了，你只需要买一台电磁炉就行，清洁环保效率高，居家做菜，你值得拥有。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绝对没有的事

    一杯茶可以贵到什么地步？

    这个问题，或许很多人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八十年代的中国，哪怕是传说中最顶级的特供名茶——那种每年的产量都只能论克来算的，顶破了天其市场价格也不会超过几万一杯，虽然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有价无市，但整个国家的消费水平摆在这里，所以再好的东西，也不可能贵到哪里去的。

    可是，前田英夫今日的这杯茶，却是足足喝掉了他们前田家族至少数千万的利润——这还是以美元来计算的，要是换算成人民币……好吧，如果你非要拿中国官方给出的那个不到一比二的汇率来说事，也不是不行，但即便是这样，这换算出来的数字也绝对堪称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虽然不是真的从腰包里掏出钱来，可是为了喝到这杯茶而对中国政府作出的商业让步，却是实实在在的要在未来损失这么多本该获得的利润的，虽然在这其中，也包含着几分交好中国政府，以便于在未来更顺利的占领中国市场的商业意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依然堪称是世界上最昴贵的一杯茶——即便是前田英夫自己，在作出这番决定时，多少也是抱有几分疑虑的，要不是家族方面态度明确，但凭他自己，都未必敢冒这样的风险。

    可是现在，他却认为这或许是自己此生中，做得最成功的一笔生意！

    是的，几千万美元，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个无法想像的天文数字，即便是前田家这样掌握着大型跨国财团的豪门贵族，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但这点钱与能够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到了前田家族的这种地位，他们所追求的早就已经不再是单凭的金钱了，若是能得到这种超凡的力量，别说几千万，就是几亿，几十亿，家族的大佬们也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是的，超凡的力量，强大而神秘，它不仅代表着无限的可能，同样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至尊荣耀的地位，一直以来，它都是无数人所追逐的对象，但从古到今，别说掌握它，能真正接触到这种力量的又有几人？

    作为一个受传统教育长大的日本人，前田英夫的年纪虽然不是很大，却跟他的父辈们一相坚信着神秘力量的存在，只不过，与近乎于盲目崇拜的父辈不同，他对于神社和灵媒这些在日本极为流行的所谓超凡者，却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因为在他所接触与调查过的对象中，还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能表现出所谓的超凡力量的高人，基本上都是借助一些低劣的魔术手法就出来行骗的骗子，包括在日本最受尊崇，千年来都享受着国家供奉与无上地位的那几个阴阳师家族，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仗着祖辈余荫混饭吃的二世祖，也未必就有什么真本事——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的。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这种超凡力量的存在——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低劣魔术，也不是神神道道的装神弄鬼，而是真正的，以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现象呈现在面前。

    之前，仅仅只是听中村正雄的讲述，前田英夫对于老人的实力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打拳时身上冒出大量蒸气，甚至还能散发出神秘的异香，这听起来虽然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但真要作假的话，其实也不是太难，至少以前田英夫的知识水平，就能瞬间想出好几种方案，但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家族方面还是决定要试探一下——反正作出的那些让步，目前来说也仅仅只是一纸空文，如果事后证明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的话，那中国政府怎么说也是要给日方和前田家族一个交待的，到时谁占谁的便宜还得两说呢。

    可是，身上冒出的蒸气可以靠暗藏的机关来解决，那打拳时随着一招一式的舞动而不断的在身边飞舞，并最终以老人为圆心，在地面聚成一个太极图案的落叶，又该怎么解释？

    看到这一幕，前田英夫与中村正雄皆是目瞪口呆，可无论他们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里面有丝毫作假的可能，在老人打完一套拳收功后，前田英夫走过那依然还留在地面的太极图案时，甚至还试着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树叶，结果证实了树叶之间是绝对没有什么丝线连接的，完全就是很自然的堆积在一起，只不过这堆出的图案着实有些吓人，就好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将它们刻意的摆放成这样一般。

    倒吸了一口凉气，前田看着老人的眼神顿时变得越发的热切，态度也更加的谦卑，赞叹道：“前辈神功，实在令人敬佩，敢问这可是太极拳吗？”

    看了他一眼，老人显得有些爱搭不理的模样，那厌恶的神情简直就是摆在脸上，不过或许真的是政府的劝说起了作用，他最终还是答了一句：“拳意相似，但不是太极。”

    “哦，是晚辈冒昧了。”

    对于这个答案，前田倒是并不意外，事实上中国的太极拳他虽然没练过，但多少也是有所了解的，据称太极拳主要分为陈式和杨式两种派别，但不管是哪一派的太极拳，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打出这种效果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武术拳法的范筹，分明就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功法，而老人的回答也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不过，相比起这见面的震憾，接下来的这杯天价茶，可就喝得是相当的沉闷了——以老人对日本人的仇视，哪怕是看在政府的面子上答应了这次见面，也不可能给前田什么好脸色，更不可能主动拉着他闲聊，而前田虽然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从老人的态度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能够提问的机会绝对不会太多，既然是花费了这样大的代价才换来的机会，那肯定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所以，也迟迟的没有开口，好在这喝茶本来也就是一件静心养气的事情，虽然气氛是显得有些紧张，倒也不至于令人太过尴尬。

    终于，前田英夫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决定了自己要问的问题，不过在提问之前，有一件事却还是必须要做的——从陪同的中村手中接过精心包装的礼盒，以最恭敬的态度放在桌上，递到老人面前。

    “前辈是世外高人，等闲俗物不敢污您双眼，此幅唐伯虎的真迹，是家父昔年高价从市场购得，一直视为珍藏，此次将它作为礼物，一是聊表我前田家族的心意，二来，这毕竟也是贵国之物，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还望前辈笑纳。”

    接过字画，老人也没有拆开包装，随手就放在了一边，但脸上厌恶的表情却也淡去了几分，对前田英夫说道：“本来我是只答应陪你喝一杯茶的，但你也算是有心，我就再多送你一个问题好了，不过你要想好了再问，我也不能保证所有的问题都能给你答案。”

    点了点头，前田正色说道：“听闻前辈曾与我国的修行者有过恩怨，不过晚辈却有一事不明：我前田家在日本也算是上流的名门旺族，多年以来也一直苦苦追寻超脱之道，却始终难觅真人，就算当年有过倾国之祸，但想来也不至于道统断绝，还望前辈念我等求道不易，指点明路，当不胜感激！”

    “日本的道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看着前田说道：“你倒是聪明，这实际上是两个问题了……不过也无所谓，我可以给你答案，也好让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一听这话，再看着老人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前田心中顿时感觉不妙。

    老人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当年那一战虽然打得惨烈，但也没有打到道统断绝的地步，不过也算是报应，你们日本人狼子野心，想毁我神洲结界不成，结果自己的老窝却被人给端了，阵法被毁灵脉断绝，这道统有没有传下来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传到现在，没有灵气，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了，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求道什么的，还是省省吧，就算你们现在能重聚灵脉修补破阵，不聚养个三五百年，也不可能再恢复元气。”

    “纳尼？”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这个信息却依然将前田与中村震得心神俱裂，而且凭本能，他们几乎是一下就相信了老人所讲的这番话——很简单的道理，以前田家族在日本的地位，如果日本真的存在这种超凡的力量的话，他们没理由会一无所知，但要说日本从来就没有这种超凡的力量，这答案也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想来，也只有老人的这番解释才是最合理的了。

    只是，这灵脉断绝，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想到这里，俩人下意识的望向老人——以中日两国当年的仇恨，加上老人所述，日本修行者似乎也有过类似针对中国的行动，那么最有理由作出报复的也就是这帮中国的修行者了。

    看出了他们的所想，老人冷笑道：“当年我们倒是想过要打上日本岛，好好出一口恶气的，可惜还没等到那一天，你们的法阵就已经被人毁了，虽然只毁了两个阵眼，但灵脉一断，天地的灵气十不存一，我们还去做什么？”

    广岛，长岐！

    听到这里，前田脑中瞬间就浮现出这两个名词，以及那两朵灿烂辉煌的蘑菇云。

第三百九十七章　聪明人总是能看穿一切

    风卷落叶，在小小的院落中回旋，形成了一个直径足有十米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蝴蝶聚气凝神，脚踏八卦，手捧太极，一招一式之间倒也似模似样，配合着那随身而走的旋风落叶，竟真打出了几分太极宗师的气势，尤其是最当收招的同时，随着旋风消散，落叶在地面竟然铺出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而他，正好就踏在太极的中心。

    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可惜这宗师的气度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三秒，便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心急火燎的冲到机位前，连声问道：“怎么样？都拍下来没有？快放给我看看！”

    秘书段青书熟练的操作着机器，在屏幕上调出了刚刚录下的画面……看着自己的英姿，蝴蝶一边满意的点头，一边却又不停的揉着眼睛——在旋风里打拳，这气场固然是十足，风沙却不免大了些，可他总不能带着防风眼镜来打拳吧？人生难得风骚一回，这要拍成无厘头的搞笑就不好了。

    “好功夫，我这可是要恭喜您神功大成，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啊。”

    随着一句玩笑般的祝贺，老赵与李悦新一同走进院中，目光扫过地上由树叶堆成的太极图案，就算明知道这只是用技术手段实现的效果，眼神中也不禁透出几分惊艳。

    看到他们俩人，蝴蝶立刻出言招呼：“你们来了？正好，要不要也一起试试？这要拍几张照片拿回去，绝对能唬住不少人啊！”

    老赵笑了笑，说道：“我们就不必了……不过说真的，你这套系统耗电功率可不小，这几天都烧了三回保险了，而且这么大功率的东西放在这院子里，怕是也不安全，还是拆了吧，或者换个地方也行，到时我安排人给你重新走线，也省得老烧保险。”

    听这劝告，蝴蝶倒也没恼，随口应道：“这我知道，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下午就让人过来拆……你们真的不想试试？机会难得哦！上海那边的戏差不多也要开场了，这套系统马上就得发过去，以后就算是我，再想玩也没那么容易了。”

    老赵似乎有些动心，但想了想，还是不无遗憾的拒绝了蝴蝶的好意：“还是算了，我们是有纪律的，你这套系统现在还在保密阶段，等以后解密了，有机会再玩吧。”

    看着地上的太极图案，李悦新赞叹道：“也真是亏那边的人想得出来，利用鼓风机人为制造小型旋风，再利用埋在地下的电磁铁和穿了细铁丝的树叶摆出图案，没用什么高科技的技术就能形成这样奇幻的效果，也难怪把那两个小日本唬得一愣一愣的，这要不是事先知道真相，换谁来能扛得住？”

    蝴蝶笑道：“确实挺牛逼的，要不怎么说人家就是专业的呢？不过我这也没花多少钱，说起来那家公司也是够倒霉的，前些年武侠片流行，他们费了不少的心思弄出这套系统，原想着卖个好价钱，没想到等他们弄出来时，圈里都流行用电脑特效来做后期了，他这套系统虽然效果好，但成本高，花的时间也多，结果落得无人问津，让我捡了个便宜。”

    一边聊着，蝴蝶一边招呼着两人坐下，段青书则默默的将摄影器材收好，退到了院外。

    客套玩笑过后，老赵也没有继续绕圈子，看着蝴蝶问道：“日本人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蝴蝶笑道：“还能怎么打算？能骗就骗呗！这计划原本就不是冲着他们去的，是他们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我还不得成全他们？”

    皱着眉头，老赵沉呤道：“能骗到当然是最好，可是你那套说辞，终究还是涉及了太多现实的东西，就算时隔几十年，他们那边也依然是有不少当年参加过侵华战争的老兵活下来的，这些情况要调查并不困难……还有，你说的什么不好，非说他们的灵脉被美国佬的原子弹给炸了，这挑拔离间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他们又不是傻瓜，这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怕是要适得其反的，这点你想过吗？”

    蝴蝶有些奇怪的问道：“怀疑就怀疑喽，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本来就是搂草打兔子的事，骗不骗得到都没什么损失……再说了，灵气这东西本来就是没边没影的事，就算他们怀疑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用仪器去检测？这要真的测出来，那才是活见鬼了。”

    李悦新插言说道：“问题不在于灵脉，而是你那些故事里提到过的阴阳师，阴阳师在日本的地位就跟我们中国的道教差不多，那都是有着千年的历史传承的家族，是真实存在的，你弄出这套灵气的理论，又说他们日本的灵脉断绝，万一这些家族到时站出来否认，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老赵看着蝴蝶，期待着他的回答。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原本只是想要解决一下内部的问题，没想到戏才刚开演，就钓上日本的前田家这么条大鱼，而且随着前田家族的动作，其他一些日本的势力似乎也都开始关注起这件事来，这件事若是操作得当，绝对是大有文章可作的，只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寻仙计划’的谎言不被揭穿之上的，这样一来，上级首长们对‘寻仙计划’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期待与关注，甚至还有些担心蝴蝶会不知轻重，光顾着好玩把戏演砸，反倒影响国家的形象。

    蝴蝶却是没想这么多，对这个问题似乎也早有所料，闻言得意一笑，说道：“你说的是安培，草壁，开花院，贺茂这几个家族吧？他们当然会否认啊！这套理论，根本就是在挖他们的根，他们要能认才有鬼了，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以为他们否认了，别人就一定会信？”

    都是七窍玲珑心的人，自然是一点就透，老赵和李悦新瞬间就明白了蝴蝶话里的含义，沉思片刻，眼睛也为之一亮。

    正如蝴蝶所说，他这套说辞虽有着不少的漏洞，但有一点却是相当的致命，那就是它根本不怕被人否认和质疑，因为这套说辞几乎就是从根本上否定了日本现存的那些超凡势力，也就是几大阴阳师家族存在的根基——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说没有灵气就无法修练，而日本的灵脉又的确是被美国当年扔下的原子弹给毁了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战后的日本就不可能再存在超凡的力量，那样的话，这些依靠国民的信仰和所谓的超凡力量而存在的阴阳师家族，以及成千上万指着这行吃饭的灵媒们又该何去何从？他们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去否认和推翻这一设定，从而保住自己的地位与权势。

    问题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靠说就行的——这些家族在日本固然是树大根深，但他们的影响力也没有大到可以出口成宪，或许他们可以在日本境内完全掩盖和否认这套言论，但这种手法最多也就只能影响一部分底层的平民，而那些与他们同样身处于金字塔顶端的豪门权贵是否会相信他们的解释，就很难说了，尤其是在豪门权贵见识了中国大师们的种种神奇手段之后，再对比一下他们这些只会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职业神棍，又会作何感想，也着实令人期待。

    事实上，对于中国而言，日本的底层平民是否相信这套鬼话根本就毫无关系，因为中国在意的也仅仅只是少数几个掌握着大量先进技术与政治资源的豪门世族，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但凡只要有所顾虑，中国政府都能在今后的谈判中扳回不少劣势，甚至是占些便宜——在国与国，政府与跨国财团这种级别的对话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先机，所涉及的利益都是大得超乎想像的，尤其是现在中国对日本有所求，在日方资本完全占优的情况下，能为自己拿到这样一张可以牵制对方的底牌，哪怕是诈糊，也好过任人宰割。

    “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数的，这我们就放心了。”说到这里，李悦新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你玩归玩，也别玩得太过火了……政府里的人，还是适当的保持些距离吧！党培养干部不容易，一些老同志受了一辈子的苦，到老难免也有些想法，你可别弄得人家晚节不保。”

    蝴蝶却是显得毫不在意：“放心吧，这早就想好了——修真跟练武是一个道理，得从小练才行，老人最多也就是练练拳健健身，不可能练出什么名堂的，这点早就跟他们交待过，一定要大力宣传，不会弄出什么妖蛾子的。”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看着不以为然的蝴蝶，李悦新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老赵以眼神阻止——这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当初为了让蝴蝶接手，可是费尽了心思的，所以有些事情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说得太透，万一这小子嫌麻烦又甩手不干怎么办？

第三百九十八章　艰难的起步

    寻仙计划进展顺利，而另一件事情，也引起了蝴蝶的注意。

    春节刚过不久，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老百姓而言，如果要说有什么话题是比春晚更让他们感兴趣的话，那绝对就是在新闻中反复提到的：由中国自产的第一台彩色电视机正式下线上市的这一消息了。

    在这个时代，也就是八十年代初，电视机在中国还是一个相当奢侈的高档商品，可以说，如果不是连续两届的春晚激起了人们对电视机的兴趣的话，绝大多数的国人甚至都不会去考虑购买电视机的问题——这还仅仅只是针对此前中国可以生产的黑白电视机而言，至于说更先进的彩色电视机，估计连知道这种东西存在的人都不是很多。

    没办法，中国人太穷了！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想像这个时代的国人生活是多么的艰难的。按照国家统计，１９８２年国民的年平均工资是７９２元——是的，你没有看错，７９２元，这就是当时一个普通工人一年，而不是一个月的工资总收入，而这样的收入在当时甚至还是相当受人羡慕的，因为要达到这样的收入水平，至少你得是一个端着铁饭碗的国家正式工人或公务员才行，像那些没有工资可拿的农民，他们的收入很多是连这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充其量也就是靠着自己种的粮食勉强填饱肚皮而已……事实上能填饱肚皮的农民，在这个时代也都算是过得相当不错的了，因为农业基础建设的落后，很多地区的农民甚至还要靠挖野菜来充饥，否则光凭地里的那点粮食，交了公粮后一家老小根本就不够吃！

    而此时的电视机，又是什么价格呢？

    以目前国内可以生产的１２寸的黑白电视机而言，这样一台最便宜的电视机在商场的售价也是高达３７０元的，而且还得凭票才能购买——这已经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纯收入了，但事实上一个工人根本就不可能半年的时间不吃不喝不花钱，所以就算是那些令人羡慕的双职工的家庭要存下这么大一笔钱，也是相当吃力的，那至少得是两口子省吃俭用一两年的积蓄才行。

    至于说彩电，那就更是贵得没边了，因为在此之前，彩电是只能依靠进口的，需要外汇才能买到，所以根本就没有对普通的民众开放，而高达上千元起步的价格也更是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国民的经济承受能力，只有极少数单位才能配置，个人那是别想了，就算不要票，也没几个人买得起的。

    这种情况，当然得改变！

    事实上，中国的彩电生产计划是早在蝴蝶出现之前就已经在进行之中的，１９７８年，政府就批准了第一套彩色电视机生产线的引进计划，即便是在没有蝴蝶的时空里，中国的第一个彩电品牌金星也是在这一年正式投产上市的，只不过，受技术条件的限制，虽然号称是国产，但很多关键的零件还是得依靠进口，真正完全国产化，那已经是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事情了。

    而现在，有了蝴蝶从另一个时空里带来的那些技术资料，这笔钱当然就可以省下了，这无形之中也极大的降低了彩电生产的成本，虽然还是很贵，但一上市，依然还是引起了各地的‘哄抢’，许多商店甚至在几天之内就卖到脱销，想要增加订单提货之时，却发现厂家的接待处里早已是人满为患，他们的单都不知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了。

    之所以卖得这么好，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的客源都是一些机关单位，虽然彩电的价格相对于个人而言实在过于昴贵，但如果是以单位的财力的话，只要不是效益特别差的单位，要当作福利置办一台也不是很难，加上提前两年就出现的春晚，等于是给电视机作了一个最好的推广宣传，所以出现这样的抢购热潮，也就不难理解了。

    有趣的是：不知是不是蝴蝶的出现加速了政府的改革步伐，从而进一步影响到人们的思想观念，随着春晚带来的电视热潮，各地居然还出现了一种在原本的时空里所没有的新生事物：电视厅——简而言之，也就是跟九十年代曾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录像厅差不多，只不过是以收费的方式来播放电视节目的经营场所，据说生意还很是不错，每天一到七点钟，可以勉强容纳几十个人的播放厅内便座无虚席，为了抢个前排的好位置，不少人甚至会提前半小时就去排队等候，尤其是春晚重播的那些时段，更是一票难求，也算是时代的特色了。

    这些，原本与蝴蝶是没什么关系的——像他这种生活在信息时代的年轻人，基本就没什么看电视的习惯，更别说这种老爷爷级别的电视了，没有平面直角，色彩失真，音效低劣，这些毛病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可电视打开最多就只有两个台可以选，没综艺搞笑，没番剧可追，连广告都没有，这还看个屁？反正这样的电视蝴蝶是绝对看不下去的，对于政府特批给他的十张彩电票，也就根本没怎么在意，甚至转眼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没有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的蝴蝶，显然不懂得一张特殊商品的票据在这个时代拥有着怎样的价值和地位，改革这些年，虽然国家在粮油等基本生活物质上的管控已经放开了很多，老百姓基本上是只要有钱就都能随意的购买，但对于单车，家电这一类比较紧俏的商品，依然是实行的计划分配体制，也就是要凭票才能购买。

    之前说过，一台国家黑白电视机在商店的售价是３７０元，但这个价格却并不是谁花钱就能买到的，除了钞票一分都不能少，购买者还得持有国家发行的电视票才行，而这种票据，虽然理论上是以免费的形式分配给各地区和单位及个人使用，但事实上，因为物资的紧缺，一般人根本就弄不到这些票，而只能到黑市上或是托人找关系去购买——这种特殊的经济模式甚至还催生出了一种特殊的行业：票贩子，这在当时可是相当暴利的一门生意，也是各地公安机关打击的重点。

    蝴蝶财大气粗，他当然是不会在乎这点利润，问题是：他看不上眼的这些电视，对于除他之外的几乎所有人而言，可都是相当难得的好东西，也是在梁洁絮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这些电视票在这个时代原来竟是这么宝贝的东西，于是……事情就毫无悬念的再一次暴走了。

    过年时，为了发年终奖的事情，蝴蝶就有些闹心——一向都以‘良心资本家’自居的他，本着亏待谁也绝不能亏待自己手下的想法，打算趁着过年的时候给手下的人发个大红包，好好的鼓励一下大家的士气，对于这点，政府方面自然也是支持的，但问题是，他发的红包却大得有些过头：在这个年平均工资都只有七百多元的时代里，一次性就给员工发出最低上万元，最高甚至达到了十万元的超级大红包，这是什么概念？

    这要换成其他的单位，妥妥的就是瓜分国家财产，都够得上重大经济犯罪案件的标准了——好在他虽然糊涂，但身边的秘书段青书却是个明白人，劝了几次见劝他不动，便暗中将这件事透露给了方碧瑶知道，于是最终发下去的红包就统一的变成了不超过五百元的各种物资，让蝴蝶‘壕一把’的美梦就此破灭。

    当土豪最大的乐趣是什么？不就是壕一把之后，看着周围的人那崇拜羡慕的目光各种‘求抱腿’，‘求交友’吗？这样的结果让蝴蝶感觉很受伤，所以当他了解到这些电视在这个时代有多贵重，多受人们的追捧之后，理所当然的就动起了心思。

    以蝴蝶的关系，他开了口，就算这电视票再怎么紧张，也不可能落了他的面子，毕竟这电视厂能如此顺利的投产并全面国产化，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后续的技术升级也少不得他继续出力，两百张电视票真不算什么，消息传开，就在所有人都美滋滋的等着票据分下来，同时盘算着该怎么凑出这买电视的钱时，蝴蝶却是把一台台刚从工厂里拉来的彩电，直接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是的，蝴蝶发的不是什么票据，而是已经付过款的彩电，按商店里的售价，这台彩电的价值就是七百多，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但事实上，因为电视刚投产，又如此紧俏的原因，别说一般的工人家庭，就是许多领导干部家里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像文化部，分到手的票都不够局级以上的领导一人一张的，这还只是票据，要买的话，还得自己掏钱，敢一次性给所有员工每人发一台‘大’彩电的，国内来说，这还真是头一份。

    如果是公款，这么干当然不行，但问题是，有过一次经验的蝴蝶这次却是私人掏的腰包，加上他动作实在太快，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电视机都已经拉回到单位，总不能再退回去吧？无奈之下也只能由着他干了，不过这样一来，他手下那帮人固然是开心了，其他单位——主要是工作有交叉的文化部那边，可就彻底的炸了锅，多少羡慕忌妒恨的目光集于一身，有点关系门路的都削尖了脑袋想调过来，凭白的又给国安的同志增添了不知多少的麻烦。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工业的脊梁

    蝴蝶胡闹惯了，所以发彩电的事虽然闹得挺大，但最终还是被政府压了下来，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员工们的干劲是真的鼓舞起来，虽然原本就很卖力，但凭白无故的得了这么台大彩电后，很多人干起活来简直就是玩命了，每每看到蝴蝶出现，也是感激万分，他平常那些为人垢病的小毛病再也没人敢提，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他这个大领导的形象瞬间都变得无比的高大。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能给家里添置一台大彩电，这可不单单只是多了一台电视机的问题，中国人最重脸面，像彩电这种紧俏的贵重家电，在这物资匮乏的时代里代表的就是一个家庭在社会上的地位——别说彩电，这年头能买得起黑白电视机的都不多，谁家要是能有台电视，家里又有适龄的男娃还没找着对象的话，只要男方的人品不是烂到臭大街，那说亲的媒人绝对能挤破门坎。

    可以说，对于蝴蝶手下的这帮员工而言，他们得到的不单单只是一台价值近千元的彩电，更重要的是，这份优厚的待遇还给了他们常人根本不敢奢望的荣耀，使他们在自己的家庭中，在亲友的社交圈里，一下就成为了成功人士的典范和所有人羡慕的对象，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才是最珍贵的。

    在发现这种改变后，蝴蝶觉得很有趣，也不由得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够纯朴的，难怪得全世界的资本家在八九十年代都抢着来中国开工厂，因为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实在太好骗了，不过这似乎也反映出我党阶级斗争教育的不足？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就没一个看穿他这资本家邪恶的本质呢？

    简单的算一笔账就知道：自从‘乡村教师’在全世界一炮而红后，梦工厂就已经成为了一台名扬海外的造钱机器，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生产高素质电脑特效动画的基地，在那之后，先后为好莱坞制作的两部特效大片也都获得了极高的票房成绩，无形中也极大的拔高了观众们的欣赏水平，弄得现在除了文艺爱情片不太追求这种视角效果，但凡是大一投资的商业动作片，或多或少都得弄些炫酷的电脑特效来当噱头，否则观众根本就不会买账。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做着独门垄断生意的梦工厂得有多暴利，目前来说，特效的制作都是按秒来收费的，依据动画制作难度的不同，又分为好几个标准，但哪怕是最便宜的，每秒的制作费用也是高达数百美元——也就是说，像这样一段根本不需要任何物理特效，也不需要太复杂的光影渲染，随便一个菜鸟都能制作的动画，一分钟就能卖出数万美元，而它实际的制作成本，甚至还用不了一个人一天的工时。

    当然，复杂的动画花费的工时会更多些，但价格却能翻上十倍，这是什么概念？就目前而言，在蝴蝶所有入股的生意里面，梦工厂的收益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哪怕与政府分红后他只能拿到三成，这三成的收益也几乎相当于他其他所有生意的收入总和，其暴利之大可想而知。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梦工厂这么赚钱，那么这些为国家，为公司创造了巨额财富的公司骨干们，工资又是怎样一个水平呢？若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薪金标准，像这样的行业顶尖人才，年薪怎么也得是百万起步吧？但事实上，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别说年薪百万，从公司创立到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公司的账目发出去的所有工资，加上各种福利，甚至包括蝴蝶刚刚发下去的那两百台彩电，所有的开销加一起也没有超过一百万人民币，也就相当于公司目前一天纯利润的一个零头。

    就这，居然还被员工们视为良心的好领导而感恩戴德？即便是以蝴蝶的节操，也觉得有些脸红，可是就在他盘算着再以什么名义给大家伙发点福利时，家里的管家婆却是怎么都不许他再胡闹了——为了彩电的事，文化部都差点把官司打到中央去，其他几个听到消息的部门里据说意见也是闹得挺大，这时候再给首长添乱，可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所以说，国营单位就是这点不好，干点什么都要瞻前顾后，连给自己的员工发点福利都这么难，这将来又怎么干得过那些私企？

    被浇了冷水的蝴蝶冷静下来，也知道在这个风头浪尖上，的确是不适合再干这种出格的事了，不过方碧瑶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福利发多了影响不好，但如果是单位拿些钱出来给员工们修一些职工房，这却是完全符合规定的，谁也不能说什么。

    蝴蝶一听也觉得这事靠谱，反正这年头地皮和建材都便宜，修几栋楼房也花不了多少钱，就算照后世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单元豪宅标准来建，加上内部统一的标准装修也是可以负担的，建好后的房子也不说免费，就当是单位福利房租给员工们居住，一套房一个月象征性的收个一两块钱的租金就行，等到房改时，再用合适的内部价让员工们买下来，也算是回报了他们对公司的贡献。

    事实也证明，这套方案的确是可行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单位还真的就是这种‘管家婆’一般的存在，在没有商品房概念的计划经济模式下，绝大部分人的住房都只能依靠单位来分配，所以条件好的单位拿钱出来修家属楼免费给职工住，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房屋设计都是以实用为主，基本上就没人考虑过什么舒适性和美观度，结实耐用才是最重要的，能自带卫生间的就已经是最先进的设计了，这也导致了蝴蝶只能从另一个时空去购买设计图纸，也一度让这个建成后的小区建筑群成为了首都的一道风景线——你完全可以想像一下在一片低矮陈旧的建筑里，凭空竖立起几栋超过二十层充满欧式风格和未来气息，采用了大量玻璃透光设计的高楼大厦，是何等的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如此招摇行事，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闲言碎语，但这与发彩电不同，就算有些出格，单位给职工提供家属房也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也没有任何一项条文说给职工修的家属房不能修得太好，而这项福利，也使得员工们对公司的归属感一度爆蓬，在之后的风云变幻中，这批公司的元老们经历了各种诱惑，却没有一人做出背叛公司，背叛国家的行为，与这些高福利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毕竟像这么高的忠诚度，就算是政审最严格的国安系统里，也是很难保证的。

    但即便是最大限度的排除了外界的阻力，家属楼的修建也并非是一帆风顺，因为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干扰，而是这贫乏落后的国力——也是通过这件事，蝴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艰难，与后世那个中国所取得的成就之不易。

    在设计上，那边由政府工程院所提供的图纸，已经最大限度的考虑到了本时代的技术条件和物资供应水平，否则，一片建在北京两环以内的居民楼，怎么可能只设计为二十层？在那个时空里谁要敢这么干，就算开发商不撕了他，也是要遭天谴的，可就算是这样，楼房在修建的过程中也是问题不断，要不就是水泥检测不达标，要不就是买来的钢材质量有问题，施工时甚至还出了好几次事故，导致一名工人至残，数人受伤，最严重的一回，是发现一栋主体已经完工的大楼竟然出现了地基下沉，为了安全起见，蝴蝶顶着众人的反对硬是下令全部推倒重建，导至成本和工期一再的增加延长，直到来年才全部完工。

    在这期间，令蝴蝶感受最深的就是各种物资的短缺——从水泥到钢材，从门窗设施到地面磁砖，就没有一样东西是好买的，也没有一样东西是不缺的，哪怕他动用了政府的关系拿着批条，也架不住工厂里根本没货，或是生产出来的东西根本达不到标准的要求。

    没办法，此时的中国就是这么落后，就拿这钢铁来说，蝴蝶的出现虽然是给国家解决了不少技术上的难题，但钢铁这种重工业却不是靠几份技术资料就能支撑起来的，想进口好的炼钢设备，先进的人家不卖，差一些的，开出的价格也是昴贵无比，经常还要附带一些苛刻的条件，就算咬着牙，把一切都谈妥了，这新的炼钢生产线要搭建起来正式投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钢铁是工业骨骼，没有足够的钢铁，根本就不可能有发达的工业，而没有一个庞大的工业体系，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太多的工业产品，无论是水泥还是石灰，又或者是装修用的地面磁砖，这都是要靠工厂和工人们才能生产的，虽说这些东西此时的中国也能够制造，但落后的技术条件和僵化的管理体制，都严重的影响了企业的发展，进而又影响到生产的效率和质量。首长们的批条，最多也只能帮蝴蝶省去一些求人找关系的麻烦，却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这些事情要这么好解决，那还费那么大劲改什么革？让首长们辛苦一下，多写几张条子，四个现代化岂不是早就实现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无法解释的怪谈

    蝴蝶突然感觉很没劲，懒洋洋的躺在睡椅上，连放在一旁平时最爱吃的糕点都没碰一下，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发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已经有好几个小时，这对于一向好玩爱折腾的他而言，可是相当少见，甚至是从未有过的。

    走进院中，很随意的看了他一眼，李悦新便确定了蝴蝶并不是在装模作样耍脾气，也就放下心来，让工作人员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几栋宿舍楼而已，犯得着这么上心？现在全国都在搞建设，钢材是很吃紧，但你的事首长们还是很重视的，这不，让我给你送批条来了。”

    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文件，也就是俗称的‘批条’，蝴蝶甚至都懒得看一眼，随手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不过还是对李悦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了声‘多谢’。

    李悦新倒也不见怪，虽说这几张批条放在外面，绝对是能让无数人抢破头的宝贝，甚至于碰上胆子大些的，随便倒个手就能换来大把的钞票，可在蝴蝶这里，也就这样了，你不可能指望一个能跟国家做垄断生意的供货商会把这区区几千吨钢材看得有多重，就连批条子的首长们，也没指望这条子能换来多大的人情。

    “有心事？”

    李悦新这也算是明知故问，蝴蝶这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心里有事，不过，要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有些废话却也是不得不说的。

    蝴蝶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看着他，李悦新问道：“能说说吗？看你这样子，应该不像是为修房子的事，这趟过来时也不是这样……是有什么事想不通？”

    沉默了片刻，蝴蝶没有正面回答李悦新的问题，却突然问道：“国内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糟？”

    微微皱眉，李悦新没有想到蝴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也实在过于笼统和敏感，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会这么问？”李悦新错开话题，试探着的问道：“是因为钢材的事？”

    蝴蝶没有否认，轻叹道：“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我刚才一直在想，穿越这一两年来，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可想来想去，却发现好像就没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成绩，大部分时候好像都只是在瞎折腾。”

    李悦新闻言不禁苦笑，简直都想给蝴蝶点个赞了——你也知道自己是在瞎折腾啊？早有这觉悟，能给大家能省多少心？

    “也不能算是瞎折腾吧，你的情况本来就特殊，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而且这两年来，你为国家作出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首长们也都记在心里，就算工作中有些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注意些就是了，没必要太往心里去。”

    蝴蝶摆了摆手，叹道：“你不明白……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人虽然不算自大，但我也知道像我这样一个穿越者，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虽然输运的物资数量有限，但好歹也是个‘挂’，可到这里都已经两年了，现在国家居然还是这副鸟样……哦，不好意思，我不是说国家不好，我是想说，这发展的速度也太慢了，回头想想，好像这两年我的出现除了折腾出一些事来，对国家根本就没什么大的改变，连修个房子都缺这缺那的，那我这两年折腾的意义何在？”

    李悦新听完，只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番话要换个人说出来，他绝对会一口吐沫啐过去，然后让对方去找面镜子，看看自己是谁。

    本来么——虽说这番想法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人也得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在一个十亿人口的国家里，一个人居然会因为自己两年来的工作……或者说折腾，没有给国家带来改天换地的变化而羞愧，这是自大到了什么地步？任何人见了都只会觉得可笑：你丫的以为你是谁？上帝还是神佛？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国家要发展有多么的困难……别说一个国家了，就算是一个陷入贫困的家庭要想重振门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连执掌国家的领导人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谁有资格去担这样的干系？

    但是，自大归自大，细想想，李悦新也有些理解了蝴蝶的这番逻辑——倒未必是不知天高地厚，因为他这种不科学的穿越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还真的就是一种近乎于‘作弊’的存在，而且，就李悦新本人所接触到的一些情报信息来看，蝴蝶给这个国家带来的改变，虽没有大到改天换地那种地步，但在某些层面上，却也相差无几了……要是这么一看，那蝴蝶的这番纠结，还真不能说是自大，最多也就是自信得有些过头，对自己要求过高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蝴蝶能从爱国的角度出发，反省自己对国家贡献的不够，这总是一件好事，想想他刚来时是个什么样子——那时的他，哪有半点为国效力的想法？满脑子都是怎么发财，怎么当个逍遥自在的资本家，现在能有这样的转变，不正说明了政府对他潜移默化的教育是成功的吗？所以，这当然得鼓励啊！

    搞清了事情的原委，李悦新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以蝴蝶那没心没肺的性子，就算偶尔文青一回，也是持续不了多久的，随口安慰鼓励了几句，也就告辞离去，而事实也证明了他判断的正确——没过一会儿，用过了午饭的蝴蝶果然就恢复了精神，一头扎进实验室去跟那些技术员琢磨新的‘神功大法’了，哪还有半点消沉的模样？

    就在蝴蝶文青纠结着自己似乎有愧于穿越者之名的时候，他不知道，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此前心血来潮埋下的一颗雷，此时刚好已经被引爆，虽然并没有被公众知道，但在金字塔顶层的那个小圈子里，却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事情还得从麦田怪圈这个已经在欧美地区流传了数百年的谜谈事件说起。

    要说这麦田怪圈，国内知道的人可能不是很多，毕竟中国和南非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没有出现过麦田怪圈的国家，或许在后世的网络时代，有些人通过网络和一些西方的文艺作品对这个怪谈事件所有了解，但此时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恐怕一万个人里面，都未必有一个是听说过这一事件的。

    所谓的麦田怪圈，也就是指大片的麦田地里，突然出现大量作物被神秘的力量压倒，并形成一些极有规律的几何图案的神秘事件——说它神秘，是因为这些图案往往都十分巨大，要在一片占地十几亩的麦田中弄出这样标准的图案，普通人就算是借助专业的测绘工具也很难做到，哪怕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也相当麻烦，尤其是那些被压倒的作物，不仅全部倒向同一个方向，据说折断的地方还有高温切割的痕迹，无数的专家想尽了办法，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听说有谁最终破解掉这个迷团，并且真真假假的，每年依然会有越来越多的类似怪圈出现在世界各地，甚至都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神秘文化。

    有据可查最早的麦田怪圈，应该是出现在１６４７年的英格兰，到目前为止，也就是１９８２年，世界各地已经出现了超过两千起此类事件……按说这与蝴蝶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这件事神秘归神秘，却因为并没有涉及到太大的利益，所以一直以来，其实也没有引起太多势力的关注，更不可能跟他一个中国的穿越者扯上。

    要命就要命在，蝴蝶在二十一世纪，作为一个资深的网虫，对于麦田怪圈也算是闻名已久，之前给美帝弄那个‘终结者’的时候，他就曾经心血来潮突发奇想，让厂家在机器人的一些隐密部位用激光打上了一些怪圈的图案，为了达到最理想的恶搞效果，这些图案他甚至还特意挑选了一番，选的都是那些在８２年之后出现的，比较独特和有名的图案。

    于是，这乐子可就大了。

    蝴蝶做事没个长性，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的热度，这件事没过多久就被他忘到了一边，但美国佬那边却是把那台机器人残骸当祖宗一般的供着，每一个零件从材料到设计，哪怕是一丝不起眼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都要被反复的研究，就是想要彻底的破解这台机器人所包含的先进科技，以及可能隐藏的某些信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于这些藏得隐秘，看起来又不像是厂家商标的怪异图案又岂会不重视？

    因为图案相似，之前就有人猜测过这些图案与麦田怪圈事件会不会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但查阅资料却并没有任何的发现，历史上根本就找不出一个与之相同的图案……但是，就在一天前，某个英国农场的麦田地里又再次冒出了这种怪圈图案，而且这一次的图案，与在机器人残骸上找到的一处图形标记，竟是完全一致。

第四百章　被隐藏的真相

    出了这样的大事，美国当然不会无动于衷：神盾局，ＣＩＡ，还有各方势力的牛鬼蛇神们全都像嗅到了血腥的蚂蟥一般纷涌而上，一幕幕堪比现实版００７的谍战大戏华丽上演，只可惜这些好戏蝴蝶都无缘目睹，也不会有哪个导演把它们搬上屏幕。

    最倒霉的还是那农场主一家，还没有等他从有人愿意出高价来收购他的农场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突如其来的车祸就让他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躺进了太平间——天知道他怎么会在大半夜拉着一家人开车去山顶兜风，还在开车前给自己贯了整一斤的烈酒，以至于车开到半山腰便从百米高的悬崖冲了出去，给世人留下了一个再经典不过的遵守交通法则的反面案例。

    八十年代的英国，虽然已经不复日不落的辉煌，但瘦死的骆驼好歹也有几斤肉，在自己的地盘上，军情六处的反应还是相当迅速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会突然对这种麦田怪圈事件感兴趣，但本着‘别人喜欢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的原则，政府也很快反应过来，宣布将农场收为国有，进而展开调查。

    本来就在疑神疑鬼的美国佬越发觉得英国人手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想，当年的日不落可是雄霸大半个地球数百年啊！殖民全球，把自己的势力几乎延伸到全世界的他们，要说手里没藏着几张底牌，谁信？而且这麦田怪圈本就起源于英国，虽然后来很多所谓的怪圈都被证明只是一些低劣的恶作剧，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最好的伪装手段？那么大的怪圈根本就无法隐藏，既然隐瞒不了，那就索性弄多一些，也好鱼目混球，这也是说得通的。

    蝴蝶的把戏并不高明，无论是终结者残骸还是麦田怪圈的图案，都有太多的漏洞，但这个满是漏洞的恶作剧却偏偏碰上了一群世间最聪明的人——聪明人，往往都很自负，而且习惯于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想得很复杂。

    麦田怪圈最早出现于十六世纪，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早在数百年前，那个神秘的主神势力就已经在暗中观察和影响着这个世界？而有趣的是：历史上英国的崛起也正是这一时期，以前学历史的时候还不觉得奇怪，但现在回想一下——区区的一个岛国，凭什么就能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统治着超过三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将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变成自己的子民？如果要说他们暗中掌握着某些神秘的力量，想来也不会令人吃惊吧？

    事情的性质在这里开始发生转变，聪明的美国人相信自己已经触摸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伟大的日不落曾经统治世界数百年，如果要说这世上有谁是曾经是最接近‘神’的，那绝对非他们莫属，而且自二战结束以来，退下王位的英国佬对自己如今的地位似乎也很是有些不甘，近年来一直在暗中串连着什么‘欧盟’的运动，想把整个欧洲拧成一股绳，其目的不言自明——如果是为了对抗苏联，有北约就行了，何必再另起炉灶多费事？这分明就是想分家啊！他们哪来的底气？这难道不值得三思？

    当然，仅凭这样的猜测，显然还不足以动摇美英之间的‘友谊’，毕竟现今世界的格局摆在这：红色的苏联才是资本主义的死敌，在苏联倒下之前，英国绝对不敢与美国翻脸，因为他们需要美国的保护；美国同样也不能失去英国，因为英国是他们最重要的盟友，这个大原则是绝对不能违背的——私底下搞点小动作，这无伤大雅，但真要拉开架势兴师问罪，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就算有什么疑问，也只能暗着查，理所当然的，美国情报部门开始加大了对英国的情报渗透，而对此完全一头雾水的英国安全部门，则只能见招拆招，越发觉得美帝狼子野心——这他娘的是一点活路都不给自己留啊！可心里就算再怎么不甘愤怒，碍于现实的无奈也只能咬牙苦撑，连质问都不敢，更别说翻脸，不过暗中倒是越发加紧了欧盟的组建。

    而这时，蝴蝶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参观一座工厂——一座在历史上没有存在过，因为他的到来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工厂。

    大理石的地面一尘不染，白色的墙壁并不是粉刷的石灰，而是用一块块磁砖拼成，巨大的厂房里整齐的摆放着十余台机器，但机器边却看不到任何的铁屑残渣，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工程师站在机床边，紧张的注视着机器的运行，并不时用笔记本记录着数据……老实说，如果不是正墙上方贴着的那几句充满时代气息的标语，看到这样的厂房，蝴蝶绝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又穿回了二十一世纪。

    “数控机床？”

    打量着这些机器，蝴蝶一眼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虽然他不是技术工人，看不出这些机床是什么型号，但如此明显的特征，要是还认不出这是全自动的数控中心，那也未免太废了——更何况，如果他没记错也没猜测的话，这些机床的关键核心部件和技术资料，最早还是他搜集带过来的呢，也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这是用我带来的那些零件组装的吧？精度怎么样？好用吗？”

    走近后，发现这些设备的外表都很新，连漆面都保持着光泽，却没有相应的厂标，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老人笑了笑，跟在他身边的一位白发教授却是不无遗憾的说道：“坦率的说，不是很好用，精度虽然比我们现有的机床已经高出了很多，但还是达不到最理想的要求。”

    愣了一下，蝴蝶不禁有些尴尬，毕竟东西是他弄来的，虽说这结果早有预料，也是情理之中，但被人当面这么说，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教授又解释道：“当然，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容易了。精度不够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这些核心部件的原理技术我们还没有完全吃透，另一方面，机床主体是临时赶制的，没有经过时效处理，本身就存在较大的误差，再加上我们目前采用的刀具也都达不到高速切割所需要的性能需求，只能降低转速来使用……总之，这种种的因素结合在一起，使得这些机床的加工精度最多也只能达到５个丝，也就是百分之五毫米左右，不过这个结果应该还有一定的提升空间，照估计，等我们完全吃透了相关的技术之后，通过软件补偿之类的方式，应该可以将精度控制在２个丝以内，到那时，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听到这番解释，蝴蝶却又是一惊。他虽不是技术工人，对机床懂得不多，但当初搜集资料时，多少也是了解过一些相关知识的，所以自然很清楚５个丝的加工精度意味着什么——这个数字如果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自然是不合格的，但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样的生产水平？事实上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市面上那些中低端的数控机床加工精度其实也高不到哪儿去，一般也就是２个丝左右，如果还想更高，那就属于工业母机的范筹，是真正的国之重器，有钱人家都未必会卖了。他当初拆解后带过来的那些零件，本身就是来自于中低端的机床，甚至都不是市面上最贵最好的，能凭借这样的条件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他是个工业的外行，也知道其中的艰辛，绝对不是一句‘不容易’就能概括的。

    当然，就算再怎么‘不容易’，作为一台数控中心来说，５个丝的误差也的确是大了些——倒不是说不能用，事实上在工业领域里，对零件的精度要求真能达到这个标准以上的，也不是很多，而且数控机床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它能以最高的精度去加工那些异形零件，也就是说，无论零件的形状多复杂，它都能保证每一个尺寸的误差都在其机器本身的最大误差之内，这就相当了不起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是车一根十厘米长的圆棒，那么不需要什么数控机床，随便一个合格的车工都能用一台普通的手工车床将精度控制在２个丝以内，技术好的费些功夫，甚至将误差归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是要在两块木板上雕刻同一幅浮雕画的话，那么就算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技工，他最多也只能保证这两幅图案用肉眼无法看出太大的差别，却绝对不可能保证这两幅浮雕的每一处尺寸精度都能控制在毫米的级别内，更别说‘丝’了——像这样的加工，只有多轴数控机床才能做到。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５个丝的误差才显得如此尴尬——政府费了这么多心血打造这间工厂，先是托蝴蝶从另一个时空带来那些关键部件，又集中国内最强的制造力量，以这些部件为核心生产组装出这些机床，当然是想让它们成为中国工业的顶梁柱，就算不能成为工业母机那样的存在，至少也得能在一些尖端制造领域里，为国家减轻一些压力吧？

    可现在这５个丝，却着实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求高的零件差１丝都是废品，像航空航天领域里，零件的误差都是用千分之一毫米来计算的；而要求低的，又何必费这么多事？总不能把这些宝贝当成普通的机床一样去投入常规生产吧？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可以这么干，但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美帝都不敢这么奢侈。

第四百零一章　国家的脊梁

    “照这么说，这些机床是没什么用了？”想了想，蝴蝶显得有些为难：“精度更高的机床我倒是能买到，就是没办法带过来，要是还像原来那样只拆关键零件的话，怕是也没什么用……如果你们要加工的零件体积不是太大的话，或许干脆让那边给你们加工会更好些。”

    轻轻摇头，教授笑道：“你误会了，机床怎么会没用？虽然精度还达不到最理想的要求，但怎么说这也是五轴联动数控机床，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加工技术，毫不夸张的说，自从有了这些设备，基地的生产效率至少提升了好几倍，废品率也极大的降低……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通过对这些机床的使用，可以帮助我们更快更好的掌握数控加工技术。最大的难题都已经解决了，总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在这些机床的基础上，造出更多更好的新一代机床的！”

    蝴蝶似乎也被教授的乐观精神所感染，闻言笑道：“技术上的事我帮不了你们太多，但需要什么资料的话，只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的。”

    走到一台机床前，蝴蝶好奇的看了看，发现正在加工的是一个类似于主轴的零件，高速旋转的刀头按照设计好的刀路灵巧的在工件表面来回穿梭，几乎每一秒，零件的外形都在发生着改变，坚硬的钢铁在刀具抚过后，就像豆腐一样被轻松的切割成需要的形状，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冰冷的钢铁竟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艺术美感，即便是蝴蝶这个外行，也不得不感叹于工业的神奇。

    站在一旁，教授感叹的为他和老人介绍道：“像这样的零件，换成以前，我们就只能通过铸造先得到毛胚，然后在少量的机械加工之后，再完全由工人师傅们手工打磨成型，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废品率极高，平均十个里面也未必能有一两个是可以达到设计要求的，但现在，有了这些数控机床之后，我们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加工出一个高精度的零件毛胚，除了几项关键尺寸还需要手工打磨，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实现了一次成型，而原来，我们加工这样一个零件的话，至少也需要耗费半个月的时间，你能想像这其中的差别有多大吗？”

    蝴蝶似懂非懂，不明觉厉，但心情却是一下好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些机床总是有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机床越好用，也就证明他的功劳越大，就算没什么奖励，也是令人开心的好事情。

    “这做的是什么零件？”

    站了一会儿，看着零件一点一点的成型，蝴蝶随口问道，完全没有察觉身边的教授和操作员那惊愕的目光——在这种高度保密的工厂里，除了工作的需要，任何人都是严禁在公开场合谈论任何有关于生产信息的事情的，特别是像这种‘乱打听’，更是不可触碰的红线，严格来说，若是发现有谁在暗中打听这些，任何人都是要第一时间通知保卫科进行处理的，好在蝴蝶这次是跟着老人一起过来，见老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教授这才安下心来，虽然疑惑蝴蝶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权限，却也没有多想，很快就将这丝疑惑抛到了脑后。

    “是导弹上的一个零件。”

    即便是得到了允许，教授也依然是惜字如金，倒不是信不过蝴蝶，而是他早已经看出蝴蝶根本就是一个外行，对外行，自然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对于一个多半连导弹发动机原理都不懂的外行而言，你就算告诉他这个零件的具体编号和各项参数又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可能明白这些，就像以往来视察的那些领导们一样，类似的问题该怎么回答，其实也都是早有规范的。

    果然，对于这个答案，蝴蝶没有丝毫的不满，虽然这答案令他越发的好奇，但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很快便没了兴致——机械加工，真的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或许一般人刚接触到数控机床时，会被那种机械的钢铁之美所倾倒，但除非是干这一行的，真让你盯着机器一直看下去，用不了多久都会觉得无聊。

    看着刀头来回的运动，蝴蝶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二十一世纪某项据说是世界领先的技术，急忙问道：“对了，你们对３Ｄ打印技术有没有兴趣？”

    教授愣了一下，沉呤道：“３Ｄ打印？这倒是一门很先进，也很有发展空间的技术，控制系统与多轴数控机床是相通的，只是加工的方式不同，一个是切削，一个是成型，只是据我所知，目前这种技术还卡在成型的技术上，就连美国也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塑料材料的加工，实用性并不是很高……不过要是能弄到这方面的资料的话，倒也是不错，就算不能投入实用，也能给我们相关的研究提供一些借鉴。”

    教授的回答让蝴蝶有些意外，他对工业虽然了解不多，但也听说过中国在３Ｄ打印技术领域里的成就绝对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在大型金属结构件的打印上，更是黑科技感爆篷，连战斗机的骨架都是整体一次性打印的，堪称是世界独一份……可是为什么这教授竟是这样一副淡然的表情？难道他并不相信自己真能弄来这些技术？

    离开了厂房，穿过几栋建筑后，老人与蝴蝶一行又来到了另一个同样摆放着几台机床的车间，只不过，与之前那间紧张有序进行生产的车间不同，这间厂房里面的设备，却是显得有些凌乱，甚至有两台机器还是处于分解的状态，而每一台机床旁边，都围着好几名技术人员与工人进行着安装与调试。

    “这是设备研发部门，主要是负责新设备的开发……像这台，就是我们正在研发中的数控车床。”

    “数控车床？我记得好像没有给你们带这方面的零件啊？”蝴蝶愣了一下，惊疑的看着那台车床问道：“这该不会是你们完全自产的吧？”

    “不能算完全自产，但绝大部分也都国产化了，只有几枚核心的芯片是进口的，其余的零件，从设计到制造都是我们独立完成，目前已经进入试车阶段，精度不是很理想，但如果只是进行一般的生产加工，还是能够胜任的，照我们的估算，配上这种数控系统后，每台车床的生产效率至少能比人工加工提升两倍左右，而且精度也十分稳定，不会像人工操作那样，会因为工人的疲惫走神而出现失误。”

    “还有这台数控铣床，虽然只是三轴数控，但同样也已经基本实现了国产化，性能就目前国内水平而言，已经可以说是取得了突破性的成绩，就算在国际上，与国外的同类设备相比，也不会落后太多……差距是有的，主要是在机身的材料和工艺上面，但这样的设备，我们已经可以量产，只要等它的测试完成，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源源不断的发往全国各地，取代那些老旧的设备，成为我们中国工业新的脊梁！”

    蝴蝶惊讶的看着教授，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竟然还能焕发出这般耀眼的活力，老教授是如此的兴奋，眼中流露出的骄傲丝毫都没有掩示，与其说是在介绍，还不如说是在向这个世界进行某种宣告。

    重新打量着这些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机器，与之前那些高仿另一个时空的数控中心相比，这些明显还带有时代特征，看起来就像是粗劣的改造品的机床的确缺少了几分灵秀与美感，但是，蝴蝶却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而且他也相信，无论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面对此情此景，都不会有半点的轻视，而只会像他一样，被深深的震憾。

    这才多久？

    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时间！从他将数控机床相关的技术资料与设备带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天算起，最多也就是五百多个日夜……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已经是相当漫长的一个时间，但是相对于研发几款机床，而且是这些人从没有接触过的全新的数控机床而言，区区一年多的时间算得了什么？

    这时候，蝴蝶才发现这些工人和工程师们的样子竟是那样的憔悴，每个人都顶着若大的黑眼眶，却没有半点精神疲惫的样子，身形干瘦，手上布满了老茧，衣服虽然是新的，但至少有一半人的鞋都已经差不多磨穿了鞋底，油污甚至完全掩盖了鞋面的色泽。

    这样的形象，蝴蝶并不陌生——在二十一世纪，那些沉迷游戏，常年累月泡在网吧里，经常几天几夜不下机的网虫差不多都是这幅模样，但那些人的憔悴只会让人觉得可怜又可叹，甚至还有几分恶心，而眼前的这些人，这些国宝级的工程师和高级技工，他们的憔悴，却是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魔力，他们身上散发的光芒，就连日月都要为之黯然失色。

第四百零二章　你先走一步

    在另一个时空里，蝴蝶曾听过很多对这个时代工人们的形容，不外乎就是懒散，没有责任心，抱着铁饭碗不思进取，甚至有些品德败坏的，还会损公肥私，把公家的财物放进自己的腰包……总之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国企之所以干不过私企，最终一个个倒闭破产转型，至少有三成的责任是在工人们身上。

    可是，看了眼前的这些工人和工程师，蝴蝶只想说：这些人纯属就是在放屁！

    没有责任心？没有责任心的工人，能为了这点只够糊口的微薄工资，就把自己累成这样？没有责任心的工人，能仅凭着一点资料和这简陋的条件，就硬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完成这几款机床的研发定型？没有责任心的工人，能在之后的三十年中，将这样一个落后的，贫穷的国家，建设成世界第一工业大国，第二大经济体？能把铁路修到欧洲，能把产品卖到全世界？

    蝴蝶甚至亲眼看到一个工人在装配时不小心被零件砸到手指，但他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去包扎自己的伤口和止痛，而是急忙查看零件有没有损坏，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这名工人除了会小心避开自己受伤的手指外，几乎就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但蝴蝶却注意到了他那被砸伤的手指，是一直都在微微颤抖的——十指连心，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到手指被一个十几斤重的铁块砸到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在这些工人们的心里，这样的伤痛，甚至都不足以让他们停下来稍稍的关注一下。

    这是没有责任心的工人能做到的？

    一旁，教授还在兴奋的向老人介绍着几台机床的参数以及他们未来还打算要研发的项目，但蝴蝶却完全没关注这些，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工人们的脸上，手上，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和原因，才会让这些工人们如此的尽职尽责……不，这似乎已经不是用尽职所能形容的了，感觉上，这些工人完全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他们的工资一个月是多少钱？”

    蝴蝶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教授的讲述，看了他一眼，老人笑了笑，随口问道：“中央已经下达了工资改革的文件，你们这里应该已经在实行了吧？”

    回过神来，教授点了点头，欣然应道：“是的，三个月前我们就已经在执行新的工资标准，总的来说，大家的工资都提升了不少，就拿这些工人师傅们来说，按照职称等级的不同，最高的八级工算上各种津贴和加班费，甚至可以拿到三百多，就算是一般的学徒工，也有一百多的工资，所以大家的士气都很足，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待遇，如果还不能干出成绩，那可就真是没脸见人了。”

    “八级工，才三百多？”

    蝴蝶不可思义的问道——虽然对这个时代的工资标准也有所了解，但这个数字依然让他感觉无比的荒谬，甚至是难以置信。

    蝴蝶曾经在工厂里打过一阵工，也看过相关的新闻报导，所以他当然很清楚一个八级工对于一座工厂，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工业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与价值。

    毫不夸张的说，这样的技术工人，就算是用国宝来形容也是毫不为过的，在二十一世纪的工厂企业里，哪怕是那些跨国级别的工业集团，对待这种人才也都是捧在手心里当祖宗一般的供着——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哪天工厂里的经理与厂里的一位八级技师起了冲突，而两者的矛盾又无法调和的话，那么绝大多数的老板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除经理，而留下技师，因为合格的经理满世界都是，但这种最顶级的技术工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们的存在，是真的能撑起一片天地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国宝级的技术大师，一个令蝴蝶打心眼里敬仰的存在，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居然只有三百多元人民币……三百多，就算是以这个时代的购买力，勉强也只能买到一台黑白电视机，连彩电都买不起，可是在这些人眼里，这居然都已经是能够令他们感恩的待遇了？

    “三百多已经不低了，以前工资只有几十块的时候，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

    看了蝴蝶一眼，教授的语气有些不满，虽然他看得出，蝴蝶的身份不一般，但不得不说，蝴蝶刚才的表现在他看来的确是很不合适：失礼倒是小事，关键是在首长面前，公然的嫌弃工人的工资低，这是什么行为？

    蝴蝶无语，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和辩驳：三百多的工资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不算低了，但相对于一个国宝级的八级工，这样的工资简直就是个笑话……说难听点，这些工人但凡是有点闯劲，凭他们的这手技术，扔了这铁饭碗不要，哪怕是开个小加工店去接私活，收入都能比现在高出十几倍，若是他们愿意去国外，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绿卡和轿车别墅对他们而言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他们真的就值这个价，哪怕是对移民控制最严的国家，也不会拒绝这样的人才加入。

    但这些话，面对此情此景，蝴蝶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感觉，这些话说出来，才是对这些人最大的羞辱。

    接下来的参观，蝴蝶再没有开过口，直到从基地出来，与老人坐在车上，才深有感触的说道：“以前，在看到中国的成就时，都只觉得很厉害，了不起，但今天我才算明白，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点了点头，老人看着窗外沿途的厂房，轻声说道：“是啊，我们有最好的工人，最勤劳的人民，最无私的科学家，最勇敢的战士，拥有这么多优秀儿女的民族，有什么理由如此贫穷？这样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变得强大？”

    想到那些工人，蝴蝶莫名的感到一阵羞愧，虽然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做不到那种程度，但面对这些真正撑起这个国家脊梁的英雄，回想自己以往的所思所行，依然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对不起……要是我的能力能再强些就好了。”

    蝴蝶轻声道歉——这不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能力限制感到遗憾，却是第一次因这种遗憾而产生羞愧……就算是一个借口也好，把过错归疚于能力的不足，至少能让心里稍微好受些。

    笑了笑，老人轻声说道：“不用道歉，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蝴蝶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他，老人继续说道：“你今天看到的这些，都是你给这个国家带来的改变，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你应该知道，你带来的那些教材，现在全部都已经完成了修订，已经面向全国推广，用不了多久，最多几年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掌握着新时代先进知识的高素质人才从学校里走出，进入不同的工作岗位，这些，原本是需要用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时间去完成的，现在却提前了这么多，就凭这点，你就是国家的功臣，你的父母，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迟疑了一下，蝴蝶终究还是忍不住吐露了心声：“但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的……对不起，其实我想过的，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实在没办法像他们那样无私。”

    说出了这句话，蝴蝶心里倒是一下轻松了许多，事实上这才是他如此羞愧的原因所在——一个真正无私，或者说愿意改变自己的人，面对心目中的榜样，只会崇敬而不会羞愧，羞愧是因为他尽管崇敬着这样的行为，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觉悟去改变自己，只有这种违背良知的选择，才会导致羞愧的产生。

    听到蝴蝶的这番话，老人再次笑了，而这次的笑容中，更是透出了几分欣慰。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很好了……没有人要求你非得做到那种程度，你喜欢舒适的生活，喜欢享受美食，喜欢先进的电器，这并没有错，因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每个人的天性，我们当年为什么要革命，现在又为什么要改革？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

    “奉献，无私，这当然是好品德，应该宏扬，但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变成无私奉献的圣人，那不现实，也不科学，甚至不应该。我们这一辈人讲无私，讲奉献，是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国家太落后了，我们欠了太多的债，要想发展，要想不被人欺负，我们就只能咬紧牙关，柞干自己所有的潜力，拼命的去追赶。”

    “所以，你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羞愧，因为你生活的那个时代，国家已经变得富强，政府已经不需要再靠人民无私的奉献去追赶列强的身影了，这是好事，也是我们一直所追求的目标。你用自己的力量为国家发展作出贡献，国家给你应得的回报和荣誉，这不是交易，而是你应得的——就像你刚才为那些工人的工资感到不平一样，我们现在的确没办法公平的对待这些工人同志，还有农民兄弟，但将来，等到条件允许了，这一切都是要改变的，你也只是因为情况特殊，才比他们先走了一步。”

第四百零三章　一份报告

    档案编号：３７８４９－２８０７

    纪录：

    上午９点３２分，目标起床，于９点４６分完成洗漱后用餐，食用二两肉粥，海鲜肉包两个，１０点２３分进餐完毕，开始读报，期间一切正常，并未对任何新闻表现出强烈兴趣，但有两次发笑，情绪良好。

    １１点整，目标到达工作室开始工作，于１２点２５分结束，回到院中与二号进餐，期间情绪良好，交谈并未涉及任何敏感问题，多为玩笑家常，有提到正在进行的寻仙计划，但二号主动转移话题，并未深入交谈。

    下午２点整，目标到达寻仙基地，参与工作，于４点２０分离开，随后前往靶场射击，于６点２０分回到家中，与二号共进晚餐，情绪良好，未发现任何异常。

    晚９点３０分，目标在院中进行烧烤，兴致很高，曾邀请附近工作人员一同享用，但并未让二号参与，据其解释，是因担心烧烤烟火对胎儿不利。

    晚１０点４０分，目标进入房中，似阅读小说，至１１点２０分熄灯入睡。

    纪录员：２１７５

    时间：１９８２.０４.１６

    ……

    放下手中的报告，老赵想了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也没有拨号，报出识别码，等待片刻后，听筒里便传出老人那熟悉而又独特的语音。

    “是我，什么事？”

    尽管隔着电话线，明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看得见自己，但老赵依然站得笔直。

    “报告首长，通过三天来的观察，可以确定蝴蝶的情绪基本稳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等待了片刻，话筒对面才传来老人的指示：“很好，继续观察，但要注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尤其不要引起他的反感，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

    “是！”

    结束了短暂的通话，老赵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缓缓坐回到办公椅上，开始思索老人的这番指示，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虽然可以理解首长的谨慎，但明明有机会将蝴蝶彻底的变成‘自己人’，却凭白放弃，想想还真是有些不甘……只不过这是首长的决定，却是轮不到他来反对的，神矛局，看似位高责重，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条用来栓‘蝶’的绳子而已，绳子，只是用来抓住目标，收放却是不由得自己作主的。

    ……

    放下电话，老人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牵挂着的一件事情，眉宇间透出了几分轻松。

    作为两个时空的唯一纽带，蝴蝶的思想动态向来就是最受关注的焦点，长时间以来，在身边众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的思想可以说已经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种转弯当然是良性的居多，也是政府为之喜闻乐见的，但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蝴蝶毕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在这种影响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两种不同的价值观与人生观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冲突，这也就导致了他的情绪一度陷入低沉，甚至出现波动的苗头……这点，其实表现得还不是很明显，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一直关注着他的神矛局，却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种苗头，并紧急上报。

    一边，是以高尚的品德和坚定的信仰为代表的精神追求；另一边，则是源于现实需求与物资需要的各种欲望——两种矛盾的冲突，并不是蝴蝶才有的，事实上，像老人这样老一辈的革命者，可以说每个人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选择与考验，所以他当然很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艰难。

    不是每个人都能战胜心中的自私和欲望的，甚至可以说，可以完全做到这点的人，亿万之中也未必能有一个，当年一起参加革命的那些同志，哪一个不是慷慨悲歌的热血男儿？哪一个不是中华民族最精华的优秀子孙？可即便是在那种国破家亡，不革命就只能眼看着山河破碎神洲沉沦的情况下，也依然有那么多人没能坚持到最后。

    出现这种纠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尝未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至少证明了在蝴蝶的心目中，对于光明的向往已经达到了相当大的比重——只有极度自私自利，心目中完全没有国家民族，没有对高尚品德的尊重和敬仰的人，才会心安理得的在欲望中沉沦而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就如最初出现在这个时空的蝴蝶，那时的他，就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有丝毫愧疚。

    但是，在发现这个苗头之后，老人却第一时间就将其‘扼杀’了——这显然是一个违背了政府初衷，甚至可以说是有违立场的选择，但老人却依然力排众议，选择了这样做。

    是的，出现这样的思想斗争，就证明蝴蝶已经走到了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这时候只要再加把劲，是完全可以将他拉上战车，把他彻底的转变成一名党员，吸收进党的队伍的，当年很多同志都是这样走上的革命道路，像这样一个有点小毛病，但大节无亏的小青年，还会拿不下？

    但是，这些人只看到了这样做的好处，却没有看到这背后的危险。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是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结婚之前，感情如胶似漆，只恨不得一天２４小时都粘在一起不分开，几天不见就牵肠挂肚，彼此的感情你能说是假的？可很多这样的情侣，一旦真的组成家庭，却未必都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吵架斗嘴都是小事，不少的小夫妻甚至都闹得反目成仇，这又是为何？

    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因为身份的转变。

    是的，蝴蝶不是党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但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政府为了获得他的帮助和好感，就必须要作出种种的妥协和让步，就像谈恋爱的男女们一样，双方都会尽已所能的去讨好对方。男人会把省下来的钱，买最好的礼物送给女友，而姑娘们则会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让自己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爱人的面前，因为彼此还没有成为夫妻，又渴望与对方在一起，所以双方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这关系当然会如胶似漆。

    可是，一旦蝴蝶真的踏出那一步，从一个‘党的朋友’变成了‘党员同志’，那很多事情就反而会变得复杂，首先这党员必须遵守的党章纪律他就很难做得到，而组织上也不可能再用这样的方式去讨好一名自己的党员——身为党员，无论是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其待遇都是有严格的标准的，不可能因为你能力强就搞特殊。

    从革命年代走过来，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人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很多人都会因为一时的热血冲动而作出选择，但真正能将自己选择的道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一直走到底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革命者’的这条道路，又更是所有道路之中最为艰难的，所以他宁可一脚把已经站在了路口上的蝴蝶踢出去，也不愿去赌蝴蝶是否能坚执下来。

    何况，那些一心要把蝴蝶拉进队伍的人，有多少是真的出于公心，又有多少是暗中打着其他的算盘，这也难说得很。以老人的阅历，又岂会不识人心的险恶？以最高尚的借口行最卑劣的行径，这种人，可不是只有旧社会才有的。

    而这些，蝴蝶却是毫不知情的，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道路其实已经被人为的作出了一次选择，虽然这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愿，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单纯也真的是一种幸福。

    对于蝴蝶而言，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两件：一是方碧瑶肚里的孩子——这年头的医疗条件可不比二十一世纪，虽然难产的机率并不是很高，但事关性命，他又怎么可能放心？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方碧瑶将来生产时的母子平安，他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没少‘夹带私货’，大量有关于生产护理的医疗资料被他打包带来，包括一些只有二十一世纪才能生产的药物和器械……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不遗余力的努力下，北京几个大医院在接产方面的水平至少也提升了十年，若不是时间太短加上他能够自由支配的运输份额有限，他甚至有可能将另一个时空里的整个妇产科的全套家当都带过来。

    除此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寻仙计划’。

    因为小鬼子的乱入，寻仙计划刚一开始就有些失控，好在前期的准备还算充分，加上他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脑洞，总算是把这个弥天大谎给圆了过来，可是没想到小鬼子太‘实诚’，竟然真的信了他这套鬼话，在那之后，几个日本大财团都先后找上门来，一是要托政府的关系，拜会这些江湖奇人，以便多了解一些当年的隐密，而另一方面，则希望以投资的方式进入中国市场，一来是有利可图，二来么，也未尝没有借此能长住中国，好多吸几口‘灵气’的打算。

    当然，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就算没有灵气的这套说法，小鬼子也是照样会扑上来抢国内市场这块大蛋糕的，只不过他们在这些生意中，利用自己先进的技术优势和国内刚打开国门的生涩，可是没少占中国的便宜，甚至不止一次的把中国往死里坑……那时候，一穷二白又急于发展的中国政府和企业，可是没少交‘学费’。

第四百零四章　这帝国吃枣药丸

    如果只是金钱上的损失，倒也没什么，但让高层们梗梗于怀的是：日本人狼子野心，在与中国做生意的时候，倚仗优势拼命挤占中国企业的利润空间倒是小事，很多时候甚至是包藏祸心，哪怕无利可图也要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已的行为，虽然并没有影响到中国的崛起，却也给国人添了不少的堵。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坏的，事实上大多数日本企业到中国来投资经商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为了扩大市场和赚钱，但两国的恩怨摆在那，就算中国一再大度的表示自己没有清算旧债的想法，为了两国正常的交往，甚至连理所应当的战争赔款都主动放弃，但站在日本人的立场，他们又怎么可能安心的看着中国发展壮大？所以，除了极少数真的被中国人的宽容所感动的日本人，是真心抱着友谊与共同发展的目的而来，绝大多数的日本企业，在对待中国的态度上，都是没有什么共赢互利的想法的，他们只想着能坑就坑，能捞就捞，再加上一些右翼势力上窜下跳不断搞事，中国人对他们的感观能好得起来才有鬼了。

    在原本的时空里，中国政府对日本企业的这些行为也并非是一无所知，但一直以来，为了发展，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日本企业手中那些先进的技术，在对方的行为没有真正触碰到自己底线的前题下，都是诸多忍让，但在这个时空，日本的重要性却是极大的降低了，更重要的是——在了解到未来的日本将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后，这条所有中国人眼中原本是凶残无比，甚至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生死大敌的对手，在高层们眼中早就成为了一条只会耍二的哈士奇，根本不足为患，也不值得再让中国为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拉拢他们。

    这种心态的转变，其实是相当微妙的。

    可以说，自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在中国人的眼中，一直都是一个相当令人纠结的存在，曾经根本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区区岛国蛮夷，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居然能迅速的崛起，甚至挤身列强之列，一脚踩在了自己这个天朝上国的头上，而且，哪怕是在经历二战的国恨家仇之后，即便是以胜利者的资态，在这个手下败将面前，国人也依然难以找到多少自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日本的战败，并不完全是中国人的功劳，尽管中国是世界反法西斯的远东主战场，也的确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给予日本帝国主义最终一击的，却不是中国军人，而是美国扔下的两枚原子弹。

    到现在，二战结束已经数十年，当中国在一场场政治运动中耗尽心力，终于不堪重负而决定打开国门，改弦更张之时，却又发现那个曾经被自己痛恨的仇人，不仅没有因为战败的原因而沉沦，却反倒在美帝的扶持下再一次的崛起，虽然是抛却了激进的军国主义，但专心于建设的他们，却硬是将小小的岛国建设成为了世界上一流的工业强国，在经济上，更是稳居发达国家前列，双方曾经的差距不仅没有缩短，反倒拉得更大了。

    此情此景，与曾经的历史竟是如此相似，就算有信心不会让历史再一次重演，大不了就一起开启辐射副本去捡垃圾，但是在中国人的眼中，这样的日本也依然是强大的，可怕的，可是他们在包藏祸心的同时，却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中国人羡慕与学习的榜样，因为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正是无数中国人自清末以来，都梦寐以求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蝴蝶从未来带回的那些资料，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奋发图强，简直就是文明典范的国家，不过就是一条披着虎狼的毛皮，却早已被打断了脊梁的哈士奇？在了解了这些之后，再回头看看这个国家，便只觉得可悲又可怜了……当然，更多的还是可恨——你个渣渣都已经废成这样了，居然还想来占便宜？既然这样，那不宰你宰谁？

    时至今日，在两个时空的政府已经建立起相对稳定的联系后，技术已经不再是困扰本时空的中国发展的瓶颈，虽然蝴蝶不能大规模的运送二十一世纪的先进设备过来，但中国一直以来坚持独立全面发展的战略优势，在这一刻却是得到了最好的体现，那就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技术，什么样的设备，从最初的材料配方到最终的设备组装应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都能提供完整的资料和指导，毫不夸张的说，在拥有这些完整的资料后，本时空的中国就算是白手起家，也能在十年内将整个完整的工业体系给复制出来。

    所以，那些手握着各种技术和资本，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日本财团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手中这些最大的资本和诱饵，在中国政府眼中早就已经没什么吸引力，别说这些技术中国完全可以通过蝴蝶轻易的获取，就算真有需求，在了解了他们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嘴脸后，中国高层对他们也不可能还抱有多大的期望——他们现在唯一还能让中国政府感兴趣的，也就只有手中的那些钱了。

    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于一个急需发展的国家而言，更是多多益善。

    在这种心态下，中日两国这些企业间的谈判，自然也就毫无悬念的限入了僵局。

    在原本的时空里，为什么日本企业财团能屡屡给中国挖坑而得手？为什么很多时候，中国人明知道对方可能包藏祸心，却依然忍不住要上当受骗？原因就在于日本人手中有中国急需的设备和技术，而日本人也正是用这些技术和设备为诱饵，不断的迫使中国人在谈判中让步，大口大口的吞噬中国的庞大市场，到最后，却只需要拿出一些在他们国内早就已经淘汰，或是根本不完整的技术出来，顺手再坑中国一把。

    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手中那些技术的中国政府，自然也就不可能再被他们抛出的那些诱饵吸引了，手中最大的底牌失去了作用，日本财团空有技术的优势，无奈对手并不买账，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中国人在欲擒故纵，但很快，中国谈判人员那毫不掩示的不耐烦与漫不经心的态度就让他们意识到：这并不是在装逼，人家是真没拿他们当盘菜。

    这下，日本人反倒是慌了。

    作为资本势力中的一员，日本的资本财团当然很清楚世界资本市场的现状：资本制度的天然缺陷决定了它的发展是必须要依靠不断开拓新的市场才能维持自身的发展的，而目前因为两极的对抗，资本主义阵营里可以开拓的市场基本都已经达到了饱和，而为了对抗苏联的红色思想漫延，资本家在数十年中又是不断的给中产阶层让利，这才勉强维持了资本国家经济的稳定，但事实上，这种稳定却是很难持久，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快要达到极限的，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势力如果不想陷入崩溃和内耗，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开拓一个巨大的新市场，从而缓解内部的矛盾压力。

    可是，这说得轻巧，放眼世界，一个庞大到能给整个资本世界输血的市场，一个既能提供大量优质合格的廉价劳动力，又能成为工业国家商品的倾销地，还得是以往从没有开发过的，放眼望去，除了正在改革开放的中国，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市场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这点，中国人自己或许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但在资本世界的高层间却早已达成了共识，这几年，美国和欧洲与中国一下走得这么近，好得就差要同穿一条裤子，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给苏联添堵。

    以日本人对中国的了解，他们当然比谁都清楚中国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们作梦都没有想到中国会有一只不科学的蝴蝶在暗中开挂，使得他们手中最大的底牌完全失去了作用，原本十拿九稳的谈判一下就变成了夹生饭，虽然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愚蠢’和‘短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意识到这样发展下去可怕的后果。

    本以为中国想要发展，就离不开日本，但细想想，却发现实际上是日本离不开中国才对——中国要改革开放吸引外资，但日本却并非是中国唯一的选择，事实上比起双手沾满自己同胞鲜血的日本财团，中国无论是官方还是民众，恐怕都更愿意接受美国与欧洲的企业，一来这些企业同样也掌握着大量的资本与先进技术，二来，虽然列强也曾经欺压过中国，但在二战中，中国毕竟也是同盟国的一员，大家都曾经并肩作战，双方也没有结下太深的仇恨，接受他们自然要比接受日本人容易得多。

    反过来，一旦失去了中国庞大的市场，失去了中国这庞大而廉价的劳动力，那么在未来，日本的企业又怎么去与那些同样掌握着先进的技术，却又可以利用中国廉价的工人来进行生产，同时还能依托这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庞大市场不断输血的欧美企业竞争？到那时，人家随便一个反扑，别说欧美的市场保不住，怕是连本土都要沦为‘米英鬼畜’的后花园了。

第四百零五章　弄假成真

    日本人在纠结，一方面他们不愿在谈判中作出让步，虽然中国方面提出的条件也不是很苛刻，但是在他们看来，跟中国这样的对手做生意，没占到便宜就是吃大亏，简直不能忍；而另一方面，他们又迫切的想要进入中国市场，迫切的想要打破僵局，可偏偏中国人死不松口，使得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肥肉在前却不能下嘴，着实有些心急。

    更让人上火的是：就在他们与中国的谈判陷入僵局之时，欧洲和美国的企业却是一点都没闲着，甚至就在谈判期间都已经连续抢走了他们好几项势在必得的生意，在这点上，中国政府甚至是明显的偏向了欧美企业，其中几项采购项目，明明欧企的开价要比日方高不少，可中国政府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些更贵的欧企进行合作，简直就是在践踏商业公平的神圣原则。

    日本人当然不知道，中国政府之所以会这样做，主要还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里，中国实在被他们这些日企坑得太惨了——诚然，在很多项目上，日本公司的开价都要比欧美企业同等的设备开价低不少，而且光看纸面数据的话，双方设备的性能参数与技术含量也都差不多，有时候日本的产品甚至还要更优秀一些，真可谓是物美价廉的典范，而这也正是日本的工业产品能行销世界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一旦你真的选择了日企的设备，就会发现自己绝对是进了一个‘天坑’，因为日本的这些设备虽然买回来不算太贵，但维护的成本却是相当的高，而且他们的设备由于设计精密，加上材料等方面的节省，往往都很容易出问题，这一出问题就得往里烧钱——随便换个电容螺丝插座什么的，就敢几万十几万的开价，你敢信？但这种明摆着坑人的行为日本人就真做得出来，而且不止一次的让他们得逞。

    相比之下，欧美的企业虽然也不是什么开善堂的，但至少人家是明码实价，很少会在合同里玩这种坑人的把戏——事实上日本企业跟欧美国家做生意也是相当老实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种两面三刀的嘴脸才越发的让人恶心，要不是想利用他们的存在给欧美企业压压价，中国政府甚至连谈都不会跟他们谈，因为早在谈判开始前，他们就已经出局。

    当然，事情也得分两面来看，虽然在政府的大型采购项目上，日本的大多数企业都已经被打入了黑名单，但对于日方资本的投资，政府还是很欢迎的——本时空的改革，因为蝴蝶的出现，已经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对于很多事情政府都已经有了充分的预计，比如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到来的国企改革，以及伴随而来的大量工人的下岗失业，在这种情况下，能多吸引一些外资企业进来帮社会分担就业的压力，总是一件好事，而且日资企业的进驻同样也可以成为今后中国制造打入日本市场的契机，政府当然不会为了区区的意气之争就将所有的日方资本一杆子打死。

    ……

    “说了这么多，这跟我倒底有什么关系？怎么听起来都是经济政治层面的问题，要照这么说，这寻仙计划对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吧？”

    尽管老赵已经尽可能的将一些问题简单化，通俗化的作出描述，但听了半天后，蝴蝶依然是一头的雾水——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还真是令他有些泄气和难以接受。

    本来么，原以为自己才是主角，一手策划的寻仙计划连日本人都被坑了，可是闹半天，却发现在这场金钱与政治的博弈中，自己竟是连个跑龙套的戏份都没有，从头到尾就没露过脸，那他费心费力的谋划这一切，意义何在？就为了在日本人面前装个逼？

    笑了笑，老赵认真说道：“寻仙计划当然是有用的，虽然它能在这其中发挥多大的具体影响还不好说，但目前，在这种僵持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外力，都有可能左右最终的结果。”

    一旁的李悦新也接着说道：“没错，其实我们现在给这些日企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但他们的思维却还停留在满清末年和民国时期，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一个平等的商业伙伴来看待，说穿了还是打骨子里看不起我们，要是这么僵持下去，虽说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他们也早晚会在现实面前低头，但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对我们招商引资的形象造成不良影响，也容易产生变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外力的影响都是重要的，比如你之前弄出的那套灵气的说法，如果真能让他们相信，就有可能加大他们对于进入中国市场的渴望，进而逼他们作出让步。”

    蝴蝶微微皱眉，虽然这样的解释的确是令他好受些，但一想到自己挖下的那个坑，便不禁有些头痛。

    “编故事不难，难的是怎么把这个故事圆下去……老实说，当初把日本人搅进来原本就是个意外，灵气的这个设定，一开始也就是糊弄一下普通人的，真要用它来坑日本的那些财团大佬，光凭几句话是肯定不行的，可这个坑该怎么填，我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头绪。”

    老赵关切问道：“这个问题，你有没有问过那边的专家？或者是那些……网友？他们就没给你出什么主意吗？”

    蝴蝶郁闷答道：“早问过了，出主意的倒是不少，但都没什么用，关键是这些设定和解释都经不起检测，你们又说过，日本人现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总不可能去给他们变出一道灵气来吧？”

    老赵也不禁无语——这确实不能怪蝴蝶，关键还是日本人太谨慎……或者说他们太重视这灵气的信息了，也正因为太重视，所以才越发的不会轻信。

    近期来，国安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有来自境外的情报机构正在对中国各地，尤其是那些名山大川的空气进行采样走私，而双方的谈判中，日方也是多次提出要对投资地的环境进行检测，甚至还有人打着国际慈善组织的名义要来中国进行考查，目的地却直指中国最为著名的几处长寿村，其用意不言自明。

    这就是大人物和市井小民的区别了。

    要骗一个市井小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随便一个魔术戏法就能将他们玩于掌心，但要欺骗一个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就非常的困难，不是因为大人物们比普通人更聪明，而是因为大人物们手中都掌握着常人难以想像的资源，他们完全可以找来无数专业的人士对这些戏法进行破解鉴定，再高明的戏法也经不起如此专业的检测，尤其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很多古老的把戏都不再是秘密，要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装神弄鬼，就更是难如登天。

    灵气的设定，的确是可以自圆其说，但它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实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灵气，所以一旦接受了这一设定，以现代人的思维，很自然的就会试图以科学的手段去破解它的奥秘，然后他们就会发现：无论怎么检测，传说中拥有灵气的中国，与灵脉被毁灵气消散的日本，在空气的分子结构与元素组成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也不存在任何神秘可疑的元素，到那时，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设定，也都会不攻自破，成为一个笑话。

    当然，要解决这个难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反正灵气本身就是属于神秘侧的设定，完全可以给它套一个唯心的解释，也就是说它本来就无影无形，只存在于意念和感知之中，当然不可能被科学的仪器检测出具体成份……但这样一来，固然是可以自圆其说，可日本人也不是傻瓜，看不到证据，他们又怎么可能仅凭几个中国人的说辞就相信这种奇幻的设定，进而影响到自己作出重大的决策？

    时至今日，蝴蝶手下那帮神棍大师们多多少少的也接待了好几波日本客人，虽然表现得都很不错，但这样的手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像那个太极落叶的把戏，有个小鬼子就硬是不顾形象的弯腰捡了片树叶当场验看，好在他捡的只是一片普通树叶，但当时也着实把在场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像这样的情况要是再多来几次，怕是早晚都要穿梆，这也使得蝴蝶为寻仙计划准备的好几套装逼戏法都被紧急叫停，需要再进一步的完善。

    谈话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正常的物资交接，毕竟这种技术方面的问题，无论老赵还是李悦新都不是很擅长，他们也给不了蝴蝶什么意见，好在这件事也不是很急，在意识到自己的作用也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大后，蝴蝶的心态反倒平和了许多，虽然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对怎么解决灵气存在的问题依然是毫无头绪，但与技术部门一起，却也是将另几项神棍工具进行了不小的改进，像那加了细钢丝的树叶，就改成了细小的铁粉植入，这样一来，除非对方偷偷带着树叶回去进行专业检测，否则，光凭肉眼已经很难再看出什么破绽了。

    世上的事往往也就是这么奇妙，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政府对于寻仙计划几乎都不再抱有什么期望，已经打算要顺其自然了，可是当蝴蝶再一次从二十一世纪回来，却是满怀欣喜的向前来交接的老赵说了一句话，瞬间就让他惊呆。

    “我找到灵气了！”

 第四百零六章　沐浴灵气可升仙

    找到灵气了——区区的五个字，却可以有好几种解答，在那一瞬间，老赵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寻仙计划，而是这‘灵气’究竟在哪？又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神奇的功效？

    是的，尽管清楚的知道寻仙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也知道这所谓的灵气是怎么回事，可事实上，在老赵，或者说在很人的心中，蝴蝶在寻仙计划里所抛出的这些设定究竟是真是假，却依然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这无关乎迷信，完全就是唯物主义辩证法则下，再正常不过的逻辑推论的结果。

    首先，蝴蝶在寻仙计划中，依据‘修练者’这一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群体所作出的种种设定，实在太过完美，在逻辑上几乎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而这些设定又极其巧妙的契合了中国的传统文化，使得任何接触到它的人，都会很容易的接受这些设定，进而怀疑它们是否就是现实——蝴蝶对此的解释，是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后世发达的网络小说文化，太多的天才文人和无数网友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对作品不断的锤炼完善，所以才有这近乎于真实的设定。

    但是，不论这些话是真是假，蝴蝶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最不科学，最无法解释的——通过近两年时间的观察，政府虽然还是没能掌握他穿越时空的秘密，但至少已经确定，这不是通过某种仪器来实现的，而单凭人类本身的力量就能打破时空的壁垒，这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如果只有一只蝴蝶，或许还可以说只是源于某种神秘的突变，就像人类的科学天才爱因斯坦那样……可问题是：高层们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蝴蝶并不是唯一的！别的国家有没有这样的存在不得而知，但至少在中国，在这只蝴蝶出现以前，就曾经有过一只同样类似的‘蝴蝶’，也曾到访过这个时空。

    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如果两只‘蝴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他们这种能力也不是源于基因的遗传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这种穿越时空的能力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从蝴蝶的表现来看，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应该也是一件相当偶然的事情，至少在他拥有这种能力之前，他本人就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有关于时空穿越所需的技能训练——这说明在他获得这种能力之前，对这一切根本就毫无预知，否则就算再傻的人，多少也会作些周全的准备，而不是像他那样冒冒失失的就闯过来。

    一种能够被人偶然获得，又可以让人一步通天，拥有近乎于鬼神般的力量……如果将脑洞放大好好想一想，就不难发现这种设定与中国传统神话中的仙侠世界观何其相似——某个幸运的凡人因机缘巧合而得到了仙人的法宝或丹药，于是一下就拥有了不可思议的神通，并由此引发种种故事，这不正是蝴蝶最好的写照吗？

    根据推理的原则，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不管最终剩下的那些答案何等的荒谬，何等的‘不科学’，那都有可能就是正确的答案，尤其是蝴蝶有意无意的，还总是对这些仙侠玄幻类的文学作品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就越发的让人不得不深思，这其中是否存在着什么关联——让他主持这个寻仙计划，除了摆在明面上的那些理由，这也未尝不是高层们对他的一种试探。

    但事实证明，老赵他真的是想多了。当蝴蝶兴奋的向他卖起关子，让他猜测答案之时，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灵气’，并非是他所期待的那个答案……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依然还是打起了精神，认真的倾听蝴蝶的讲述，因为他也很好奇，蝴蝶究竟是怎么在一个现实的世界，找出那种根本就不存在的‘灵气’的。

    要找到灵气，首先就得弄明白‘灵气’是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里面却是大有文章，照蝴蝶的说法，之前想了那么多主意都始终不行，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连他自己对于灵气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换句话说，也就是连自己想找的东西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仅仅只是抱着一个玄幻和笼统的设定来缘木求鱼，当然会空劳无获。

    那么，如果根据灵气的设定，把它的各项条件具体化，会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灵气应该是一种存在于空间中，却无法被常人感知的存在，它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它无色无味，就像空气一样，它存在于你的周围，可是你却看不见，摸不着。

    其次：灵气不同于氧气，它不是人类生存所必需的能量，就算没有灵气，人类和其他生物也依然能正常的生存，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影响——至少对于非修练者的普通人而言是如此。

    第三：灵气虽然不是生存所必需，却能对人体产生非常大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能通过某些方式，比如修练，从而产生出种种神奇的功效——这当然是假的，但对于这点，其实也不需要完全的去证实，只要能证明灵气对人体是能够造成某些未知的影响的就行了。

    第四：根据修练体系的设定，灵气应该是近似于某种能量，是可以被人体吸收的，甚至可以被天地万物吸收，进而产生未知的变化，也就是俗称的‘成精’。

    老赵和李悦新静静的听着蝴蝶讲述，这一条条的能归纳得这般清楚明细，显然不是出自蝴蝶的手笔，不过这点却并不重要……不知为何，起初时还没什么感觉，可越听到后面，老赵和李悦新就真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蝴蝶说的这些条件，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般。

    沉思中，李悦新的脸色突然一僵，抬头看着洋洋得意的蝴蝶，试探着问道：“你说的这个灵气，该不会是辐射吧？”

    “辐射？”

    蝴蝶还没有开口，老赵却是先变了脸色，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辐射吗？难怪感觉这么熟悉——想想，一种无影无形，能对人体产生巨大未知影响的能量，除了辐射，还能是什么？

    可是这答案也未免太惊悚了吧？赶情儿修练者常年累月吸灵气，就是在照辐射？要这么说，那美国当年扔在日本的原子弹，岂不是一下就制造出了数以十万计的修练者？可为啥那些人却只见怪病缠身苦不堪言，却没见几个成仙得道的？

    对此，蝴蝶显然早有准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没了水就会渴死，但水喝得急了，进了肺，一样也会呛死，所谓的灵气当然得控制在一定浓度以下才能被吸收，要是多了，就算是修练者也是照样会被撑死的——而且辐射也分很多种，天地间除了灵气，同样还有魔气，比如那轴辐射，就是魔气最好的写照，这解释多完美！”

    得，灵气的坑还没填完，这又弄出个‘魔气’来了……可是虽然觉得荒谬，细想想，老赵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似乎还真是一个勉强说得过去，也经得起检测的设定，尤其是辐射对于生物及人体所产生的影响，好像本身就是科研界一项重大的研究课题，只不过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看，这种影响大多都是负面的，可如果把修练理解为一种良性的诱导手段，从而利用辐射对人体进行改造，这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关键就在于日本人是否能接受这一设定了。

    “还有个问题……”就在老赵认真的思索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李悦新正色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真要把灵气设定为辐射，也就意味着我们至少要在国内人为的制造出好几片辐射区，以充当你设定中所描述的‘灵脉’，但即便是我们可以将辐射的浓度尽量控制降低，要达到你对灵气的定义，对人体和环境多多少少也总是有害的，就算我们可以把地点设定在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而这个计划就算成功，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也很难说，总不能花了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戏弄一下小鬼子吧？这可违背了我们的初衷。”

    蝴蝶闻言却显得胸有成竹，得意笑道：“值不值得，这就得看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了——从短线来看，如果只是为了哄小鬼子多给点投资，那肯定是不值得的，但别忘了，寻仙计划一旦真的成功，那也就意味着我们中国将会拥有一批真正的‘超凡大师’！这可不是什么骗局！就凭我们掌握着那么多未来的信息，甚至可以精确的预测某些人的命运轨迹，我们就完全可以把那些大师变得实至名归，一旦小鬼子见识了这些大师们的厉害，你还怕他们不上钩？到时你就算想睡他们的老婆，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第四百零七章　这是一般很大的棋

    蝴蝶的话，让老赵和李悦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资深的情报人员，他们当然很清楚日本的政治结构是个什么样子——表面上，这个国家实行的是西方的民主选举制，但事实上，整个国家的政治资源与财富几乎都是被居于顶层的少数几个豪门贵族所把持，就连理论上应该是掌握着国家最高行政权力的首相，在这些豪门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弄和牺牲的棋子，这也正是为什么日本政府的首相经常会换来换去换个不停，而整个国家的秩序却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原因之所在，这在日本甚至都已经不是什么潜规则，而根本就是半公开的存在于所有人的认知当中，并且几乎所有人也都对此习以为常。

    由此可见，这些豪门贵族在日本的影响力有多大——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才是日本真正的主人，远比摆在明面上的所谓天皇和首相要强大得多，如果有谁真能将棋子安插到这些人身边，那效果恐怕真比直接去策反了日本首相都要来得实在。

    但这，却几乎没人能够做到。

    原因很简单：这些豪门贵族，几乎每一个在日本都有着数百上千年的传承，从当年的明治维新到现在，他们一方面积极的吸收现代文明所带来的先进知识，将它化为自己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却又极其顽固的坚守着自己古老的传统，其家族内部阶级分明，越是靠近权力的核心，就越是规矩森严，那些嫡系的子孙，就连使用的仆人都只会在家族的世仆中进行挑选，而族中子弟也只会与同样的豪门贵族通婚，对血统的重视甚至连欧洲的一些皇室都要自叹不如。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打进他们这个小圈子，更别说在他们身边安插人手了。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蝴蝶的想法虽然异想天开，但细思之下，老赵和李悦新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还真的未尝没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豪门贵族倚仗权势高高在上，将万千平民视为蝼蚁，甚至以可笑的血统论来标榜自己的‘高贵’，但实际上，无论他们怎么装腔作势，也都改变不了他们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是普通人，就会有普通人的思维和弱点，比如恐惧未知渴望能趋吉避凶，这就是常人最容易犯的一个毛病，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都是栽在了这上面，而他们这些俗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日本，所谓的灵媒本身就是一个很热门的职业，围绕着这个职业甚至还产生了不止一个可以真正挤身豪门之列的神棍家族，其族中的每一代传人都是极受国内上下各阶层尊崇的法师，地位堪比西藏的转世活佛，但事实上，这些所谓的‘神仆’究竟有多高的法力，却也是难说得很——反正当年新中国成立之后，全国破四旧，清查所有宗教迷信相关事务时，是没有发现一个真正能够‘超凡’，可以在真正意义上预知未来的人，通过对那些江湖人士的审讯，完全可以确认所谓的‘预知’和‘算命’，不过就是一种结合了心理学和查颜观色技巧的江湖把戏。

    浩浩神州都找不出一位‘真人’，区区一个岛国，居然有那么多可以通玄的大能，真要这么厉害，当年在二战时，他们又怎么会昏招连连，硬生生的把自己给坑死？由此可见那也不过就是一些神棍之流，想来这点日本国内的豪门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国情如此，有些事也的确需要这些人的存在，所以才没人去点穿。

    说白了，日本皇族那超然的地位就是建立在这套神道体系之上的，而他们这些豪门贵族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是因为他们借了皇族的势，否认了这套神道体系，也就等于是否认了天皇神统的地位，那么他们这些名义上依托天皇荣光而存在的豪门，又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心安理得的踩在所有国民的头上？

    虽然有政治的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神棍的的确确是打入了日本的上层社会，甚至还能在其中发挥不小的影响力——如果连一群假的神棍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么，要是世上真的出现一些可以对未来将要发生的某些事情作出准确的预测，而不是拿那些怎么解释都行的模棱两可的话来骗人的大师，那么，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即便是以国家级别的情报力量，也不可能进行这种神棍般的预测，但蝴蝶的出现，却让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事实上，他所带来的那些未来信息，除了少数过于敏感的内容是需要严格保密，绝不能外泄的，很多东西对政府根本就没什么价值，而凭白的放在那里让它们失效，却又太过浪费，所以该怎么利用好这些信息，一直以来也是上级首长与神矛局最为头痛的问题之一。

    信息也分很多种，涉及到政治和重大经济利益的自不必说，那就是最值钱的情报，次一些的，有关于某些重要人物的消息，利用好了也同样可以收获巨大的价值；但是，像一份报纸上刊登的，某年某月将会有一场明星的演唱会出现大规模的踩踏事故，死伤多人，又或是某个国家的一位孕妇于当日产下了罕见的六胞胎，这样的新闻你又该怎么将它转化为实际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像这类预知的信息用多了，总是会留下痕迹的，一次两次人家只会当这是巧合，或是你眼光独到，但一个国家在一次又一次的决策中，似乎总能作出最好的选择，时间长了谁敢保证就不会有人起疑？

    所以，无论怎么看，一群拥有超凡能力，能识阴断阳，趋吉避凶，预知未来的奇人，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件事太大了，我们得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沉思良久，老赵虽然动心，却也明白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无论是动用技术手段人为制造辐射区，还是涉及到这种针对他国高层人物的渗透行动，至少也得是中央级别的首长才能拍板点头。

    蝴蝶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对于这个计划，他却也是抱有极大的热情，只是与老赵他们的关注点不一样，他更期待的，还是那些小鬼子在掌握了‘灵气’的‘奥秘’后，会不会真的跑去‘吸灵气’，只要一想到一个个小鬼子在辐射的照射下手舞足蹈苦练神功，那酸爽就令他兴奋得难以抑制。

    ……

    数日后，中南海的一间办公室里，因一项工程计划而找上门来的元老正好与老人就谈到了这件事。

    “小家伙也真敢想……不过这么阴毒的主意，怕是有违我们的外交原则吧？”

    元老笑着说道，虽然言语中似乎不太赞同此事的样子，却也不像有太大的反感。

    老人轻轻点头：“这种事情我们政府当然是不能做的，而且宣扬封建迷信，也有违我们的国策，现在想来，这寻仙计划当初的确是有些草率，我也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趁着现在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及早收手，免得将来真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

    “收手？那小家伙怕是不会愿意吧？而且……你舍得？”打量着老人，元老似笑非笑的说道：“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真动心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这里面的好处，前有主神，后出大师，这张网真要织出来，到时网进去的可就未必只是几个小鬼子了，而且就算失败，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老人轻叹道：“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不是小孩子过家伙，这么大的局，要骗过别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我担心的是未伤敌，先伤已，真要弄得下面乌烟瘴气，到时害的人可就多了。”

    元老却是不以为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就是想得太多，要是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这种人也不值得可惜，而且……该来的总会来，与其看那些牛鬼蛇神群魔乱舞，还不如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看着他，老人失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有违我们的原则吗？”

    元老笑道：“所以我们不能做啊，不过那小家伙嘛，他又不是党员，就没必要拿我们的原则去约束他了。”

    收起玩笑，老人沉呤道：“我再想想吧，这终究不是儿戏，就算真要做，也得作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小家伙的性子总是有些毛糙，磨一磨他也好。”

    元老也轻轻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说真的，这主意阴是阴了些，但拿来对付那些小鬼子，倒是恰如其份。这些家伙当年手上可是没少沾我们同胞的血，我们为了大局，对他们讲宽容，可事实证明，小鬼子就是畏威而不怀德，所以对他们，也用不着太客气……小家伙这点倒是挺对我胃口，冲这点我就支持他。”

第四百零八章　喜当爹

    寻仙计划升级版计划受阻，迟迟得不到批准，这让蝴蝶多少有些郁闷，不过这点不开心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另一件大事给牵扯住了，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多余的精力来顾及这些。

    是的，在经过了十个月的孕育之后，他的儿子终于要降生了！

    老实说，方碧瑶这个年纪虽不算低龄产妇，但也确实有些偏低，好在怀孕期间一切正常，加上保养得当，所以生产时，除了方碧瑶因为坚持要自然分娩，不肯接受剖腹手术而受了些痛苦，一切都十分顺利，而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从产房中传出，蝴蝶也终于可以骄傲的向所有人宣布：他当爸爸了。

    方碧瑶产下的是一个儿子——这倒不算是什么惊喜了，虽说国家早有严令不许进行婚前的胎儿性别检测，但谁都知道这种规定连下面稍有点关系的老百姓都管不住，更别说蝴蝶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特权阶级了，更何况，对于他这个儿子，恐怕政府方面比他还要更重视些，一方面这意味着他在这个时空里又多了一份牵挂，另一方面，作为他的直系后代，对于这个孩子将来是否可以继承他这种神奇的穿越能力，上级也是抱有不小的期望的，所以就算蝴蝶自己不开口，相关的检测也肯定会一早就进行的，区别只在于是否会提前告知他而已。

    儿子顺利的降生，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接下来自然就是要为他取个好名字了——按说在这个问题上，作为父亲的蝴蝶应该是有绝对的权威的，只不过在听了他给孩子准备的几个名字后，一向对他千依百顺的方碧瑶却是罕见的强硬了一回，直接就把他踢出了‘孩子命名组委会’，谁求情都没用。

    没办法，和蝴蝶这个草根暴发户不同，方碧瑶出身清贵，本身的心气就高，加上身为母亲的天性，使得她对自己生下的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抱有着极高的期望，自然无法容忍孩子从降生到世上，就得顶着一个诸如‘胡闹’或‘胡说’的名字被人嘲笑。

    不过，蝴蝶对此却显得格外的委屈。

    按中国人的习俗，父母给孩子起的名字，通常都会包含着父母对孩子未来人生道路的规划与期盼，比如那些将门世家的孩子起名，多半都是阳刚气十足，直白些的甚至直接起名叫‘从军’，‘保国’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从政者的后代，则会相对含蓄一些，但内容也不外乎‘修身爱民齐政’这一套，像方碧瑶——她这名字里的碧瑶二字，明显就是书卷气十足，一看就是出自于书香世家知识文人的家庭，也寄托着二老期望她洁身自好的愿望。

    “可我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娃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我的产业的，中国这国情，我也不指望他能把这份产业发扬光大，哪怕是当个败家子二世祖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我留下的这份家业也够他败的了，就他这情况既不可能去从军，也不可能从政，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好……起个喜庆点的名字，这不也是为了好养活吗？”

    想了想，李悦新认同的点头：“你说的这些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你就不能起些正常点的名字吗？有谁会给自己孩子起名叫‘胡闹’的？也难怪得弟妹要发你的火。”

    蝴蝶不以为然：“胡闹怎么了，男孩子闹腾点怕啥，我都想好了，大名胡闹，小名闹闹，你听，这多棒！”

    李悦新苦笑：“棒不棒的，我说了不算，关键是你家里那位会不会点头。”

    摸着下巴，蝴蝶沉呤道：“要不……咱先斩后奏？”

    一个人，一生中其实是可以有很多个名字的，比如‘老王’，‘小李’，又或者是诸如‘狗头’这样的外号，说白了名字其实也就是一个人的代号称呼而已，但就算有再多的称呼，一个人真正被承认的名字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户籍本和身份证上所登计的姓名，即便是按照民间迷信的说法，也只有这个正名才是可以影响到其本人一生运程的名字。

    户籍本被方碧瑶扣在手中，但以蝴蝶的能量，如果他真要开口给儿子去上户，想来政府也是不会介意给他一些方便的，只是……

    看着蝴蝶，李悦新鄙视的问道：“你敢吗？”

    叹了口气，蝴蝶一脸苦水：“我要敢的话，还会在这里跟你扯蛋？”

    蝴蝶以前一直不理解男人为啥会怕老婆，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直到方碧瑶将他从房里赶出来……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几杯啤酒下肚，李悦新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说道：“好了，看你这么可怜，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那个计划，上面已经批准了，地方也已经选好，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不过你那些前期的工作，已经可以展开了。”

    愣了好一会儿，蝴蝶才意识到李悦新所说的计划是什么，虽然的确是有些惊喜，不过心里更多的却是好奇与疑惑：“都拖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几个月而已，这么大的事，首长们总要考虑一下吧，还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大大咧咧，只顾自己好玩啊？”

    白了他一眼，李悦新半带嘲讽的回道——以他如今与蝴蝶的关系，这点玩笑还是开得起的，蝴蝶也不会见怪，毕竟谁也不喜欢跟人聊天时，对方总是一板一眼的吧？

    想了想，蝴蝶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事实上与政府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多少也明白什么叫政府的效率——也就是他才能享受到这种可以直达天听的高效率了，换成其他部门去办事，随便一份报告，光是盖章就能让你跑上半年都盖不完，这真不是说笑的，所以一项影响如此深远的重大计划，上面考虑几个月，这也是再正常不过。

    “好吧，孩子现在也生下来了，我这也正好没什么事干……小鬼子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签了几份合同，条件一般般，表面上他们对那些大师已经没什么关注了，但暗地里并没有停止调查，还找了些人去挑战……这你应该知道吧？”

    “还有这事？小鬼子胆挺肥啊……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忙着老婆生孩子这事，哪有功夫去管那些？可能他们汇报过吧？不过我没注意，好多报告都堆在那，让小段去处理的。”

    蝴蝶回答得理所当然，当领导当成他这样，也是没谁了，对此李悦新除了苦笑还能说啥？之前还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上级要把这寻仙计划升级版一直压着，现在看来，倒真是有先见之明。

    别看这事俩人现在聊来只是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情形，却真是不知将多少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说蝴蝶手下的那些大师，其实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搏击高手的水平，真要打起来，在军区的比武中怕是连拿个好名次都难，虽说被小鬼子挑动的那个民间武师也同样是个水货，但要命的是，哪怕再水，这也是一个真正练过武，有一定搏击基础的人，而且为了逼迫那位被挑战的大师出手，暗地里还有不少的人在煽风点火，要不是技术部门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案，而那套利用了跨步电击原理所制造的高压电击设备也在之前就已经安装到位，说不定就真要露馅了。

    很简单的道理：按正常的情况，就算在比武中，那位大师可以顺利的击败前来挑战的武师，可除非那武师真的只是一个水到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否则俩人的战斗就不可能轻易的分出胜负，拳脚无眼，甚至落个鼻青脸肿的惨胜也是极有可能的——但问题是，以大师自出场以来所营造的形像，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世外高人，甚至是距离仙人也只有一步之遥的修真者，这么牛叉的一个人物，却与一个小小的武师打得这般惨烈，你说观战者会作何感想？

    幸运的是，那套首次投入实战使用的高压电击系统的确好用，前来挑战的那个武师也正好没有穿上绝缘的胶底鞋，这才避免了安全保障组的人使用非常应急手段，也就是收买或威胁那名挑战者，让他配合演戏的情况出现，反倒利用这次机会打了一个活生生的广告——因为第一次使用，为防意外技术组把电压弄得高了些，结果直接把那武师给电死了，本来围观的人也未尝没有人怀疑这比试是作假的，但眼看着出了人命，就算再怎么不信邪的人，也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是真有奇人能隔空一掌劈死人的了。

    当然，对蝴蝶来说，这些的确都只是小事，哪怕已经出了人命，也不可能让他去承担什么责任，事实上那个案子在某些人的干涉下，公安机关直接就以‘意外事故’结案了，速度快得甚至都没等真正知道内情的有关部门决定是否要干预此事就已经有了结果——大师原本就结交广阔，这次又露了真功夫，如此奇人，不知多少人都想与之结份善缘，比武死个人多大点事？就算没人打招呼，公安机关多半也是懒得管的，治安这么乱，还嫌自己事不够多吗？

 第四百零九章　咬钩的鱼

    “你确定，人真的死了吗？”

    “当时我就在现场，事后家属来认领尸体，我也暗中查看过，人的确是死了，外表没有明显的伤痕，身体僵硬，肤色正常，看起来的确像是触电而死。”

    “你没有被发现吧？”

    “应该没有，当时现场的人很多，我一直都很小心，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我，事后我还特意在城里转了几圈，直到确定没人跟踪才回来。”

    “很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马上回国，机票手续都已经给你准备好，回去后就在家里待命，这件事对谁都不要再提起，明白吗？”

    “嗨！请部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部下离去，酒店的房间里，麻生贺之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自己剧烈波动的情绪压下来，但脸色依然禁不住涨得泛红。

    真的……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师，传说中的修仙者，竟然是真的！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着这种超凡的力量，可以在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情况下，隔着数米远就一掌将一名壮汉击毙，虽说这样的武力在现如今这科技发达的时代并不算什么，但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是真正具有颠覆性的——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见证这一切的不是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也相信他绝对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对自己说谎，贺之助甚至都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做假？

    这种可能性贺之助当然考虑过，但摆在眼前的这条人命却打消了他最后一丝怀疑——中国不是日本，以他这些时间以来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他可以绝对的肯定，在这个国家里绝对没有像日本那样已经形成庞大利益集团，甚至渗透到社会各阶层的神道宗教势力，事实上，这个国家的执政党在其执政的数十年中，一直都是在严厉打击着类似的封建迷信行为，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就算真有哪个骗子敢顶风作案，他们也绝对没有胆量敢去伤及人命，以‘死间’的方式来增强自己骗局的可信度……这种极端的手法，就算是在神道势力横行的日本，也不是谁都玩得起的。

    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瞒天过海，在事情闹大后，依然可以压制国家执法机关的介入和调查，要做到这点，光凭天衣无缝的手法是绝对不够的，没有官方势力的掩护，敢这么玩的绝对都是在找死。作为豪门子弟，贺之助对这种权力游戏的规则是再熟悉不过，所以要作出这样的判断是一点也不难。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却很信任自己那位部下的眼光——那个部下本身就是麻生家族的世仆出身，有着忍者的传承，虽不是什么高手，但也通晓各种杀人暗算的江湖手法，以他的眼光都看不出破绽，这就说明这件事情造假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但是……这怎么会是真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完全出乎了贺之助的预料，尽管在当初刚接触到这些修仙者的资料，并接受家族高层下达的任务前来调查这件事之时，心中多少也是抱有几分期待的，但更多的却是怀疑与不屑，因为类似这样的神棍，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是的，不光是日本，包括什么泰国的降头师，南洋的巫师之流，虽没有多少直接的交往，但以麻生家族所掌握的信息资源，却也不难弄清这些人的底细，所以，接触的真相越多，贺之助就越是清楚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超凡的力量，就算有，充其量也就是能把手中的汤匙变弯之类的，真要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世界早就该被这些神棍所统治了，哪还会有普通人的活路？

    但是，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却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让他不得不怀疑，在他所认识的这个平凡的世界的表面之下，是否还真的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超凡者的世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日本，贺之助可以绝对的肯定，绝对没有什么‘里世界’的存在，否则，以麻生家族在日本的权势地位，不可能会对此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贺之助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资料中所提到的有关于灵气的说法——按这些大师们的言述，日本之所以没有超凡者的存在，完全是因为在二战中，被美国扔下的原子弹毁了灵脉，导致国内灵气彻底消散，从而失去了孕育超凡者的土壤，而其他国家，像泰国南洋等地，本身就没有太强的底蕴，祖辈的那点传承也都随着末法时代的降临而日渐消散，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中国才存在着这些超凡的力量。

    虽然很看不起现在的中国，但贺之助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单以文明的传承底蕴而言，中华的文明之深厚，的确是可以藐视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国家民族，就连日本，当年也是吸收了中华文明的养分才摆脱愚昧的。

    只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灵气究竟是什么，在哪里又可以找到，却是个问题——更让人头痛的是：一方面中国政府装聋作哑，根本就不承认什么灵气的存在，也死活不同意他们提出的种种检测的要求；另一方面，这些修练者一个个都对当年的旧怨念念不忘，只要是日本人，就没个好脸色，从他们嘴里也根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偏偏这灵气的秘密又只有他们才知道，在证实了这些人的真实性后，接下来该怎么获取家族上层最想要的情报，就成为了摆在贺之助面前最大的机遇和麻烦。

    虽然是出身豪门，但贺之助却很清楚，像他这样并非是出身嫡系长房的支系子孙，就算再怎么努力，能力再怎么强，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高顶点也就是成为家族重要企业里的一名董事会成员了，在旁人看来虽是风光无限，已经是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但实际上也就是主家的一条狗，不管做什么，都只能听从主家的吩咐，要想摆脱这种命运，真正进入家族权力的核心，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为家族立下难以估量的功勋，从而换取被纳入主房一脉的机会……但那又岂是说的那般容易的？

    要立下这般功勋，首先就得有足够大的机遇才行，以家族在日本的权势地位，能产生这般功勋的任务，十年也未必能有一个，而且以族中的行事风格，若是确定了真有这般机遇，也肯定轮不到他这种旁系子孙来捞功劳，嫡系里可是有大把的太子爷等着镀金的——像这次，若不是事情太过诡异，族中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修仙者的传闻，这样重大的任务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但现在，事情既然有了结果，若是他不能赶在家族派出的人手来摘桃子之前将事情搞定，把这项功劳给钉死的话，那他回去最多也就是能落几句称赞，或许在公司里的位置稍微也能提一提，但也仅此而已了……可反过来，若他真的一意孤行，摆明了车马要抢功，抢到了还好，自然是万事大吉，但若是出了手却又没抢成，那回去后也多半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是见好就收，还是该搏一搏，这其中的轻重该如何权衡，一时间却也是令贺之助举棋不定。

    贺之助并没有犹豫很久，因为就在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家族传来的命令，告诉他这件事将会由家族派出的另一位嫡系主家来负责，而他的任务则变更为辅助这位太子爷工作——换句话说，从这一刻起，这项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功劳，是注定与他无缘了。

    数日后，收拾好心情的贺之助从机场迎回了刚刚赶到的太子爷——排辈份，足足比他矮了一辈，他却必须要恭敬的向对方行礼的长房嫡孙：麻生贺吉。

    “二叔，你也是家族中的长辈，就不必这么多礼了。”

    在贺之助的面前，麻生贺吉倒是表现得相当尊重，不过那股打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感却是怎么都挥抹不去——这就是分家与主家的区别，作为家族里的长房嫡孙，麻生贺吉只要没有自已作死到闯下让家族无法容忍的大祸，那么他这一生就注定是要高高在上的，哪怕本人是个废物，其将来的成就也绝对要远在贺之助之上。

    “嗨，贺吉少爷，您远途劳顿，需要先休息一下吗？这里条件有限，怕是要您受些委屈了，不过您要是有什么需求，也只管吩咐，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解决的。”

    已经打消了妄念的贺之助把姿态摆得很低，他明白，对方可以跟他讲辈份称二叔，他却是没这个资格真把自己当长辈的，现在功劳什么的他已经没有念想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平平安安的完成这次任务，别捅出什么篓子来，成为太子爷的背锅侠。

第四百一十章　人死债不烂

    “麻生家族？这还真是钓上条大鱼啊。”

    翻看着手中的报告，蝴蝶略有些意外的笑道，不过笑声中却透出几分寒意。

    李悦新应道：“你也知道他们？根据安全部门的调查，雇佣那名武师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他们，另外，就在昨天，他们家族里又派出了一名主事人前来主持谈判，据说还是家族内的长房嫡孙，这个人身份特殊，你得当心些，别捅出什么篓子，否则政府会很难做的。”

    蝴蝶随手将报告往桌上一扔，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难做的？这帮人渣，就该拉出去千刀万剐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是靠什么起家的……这也是他娘的报应！想找都找不到，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这要玩不死他，我胡字就倒过来写！”

    李悦新苦笑劝道：“这种气话还是少说两句吧，别那么偏激，气坏自己的身子何必呢？”

    蝴蝶轻哼道：“这也叫偏激？就小鬼子欠我们的那些债，核平了他们都是应该的！欠了那么多血债，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就想抹平？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越说越来气，指着桌上的报告说道：“就说这麻生家族，不就是靠着从当年的沦陷区抓壮丁起家吗？奶奶的，现在人模人样了，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泡着中国华工的血？照我说，就该把他这什么长房嫡孙的留下来，跟他们好好算一算当年的账，人死债不烂，父债子来还，一条命是不够还债的，就当是收点利息。”

    微微一惊，李悦新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可别做傻事啊！这人虽然不代表政府，但他的家族在日本却是很有影响力的……别管这影响力是怎么来的，现实摆在眼前，我们国家现在还没有底气跟日本翻脸，更别说站在日本身后的美国，而且他们是来中国谈生意的，这要是出了事，今后谁还敢过来？”

    叹了口气，蝴蝶不耐烦的挥手应道：“行了行了，这些大道理还是对别人去说吧，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吗……其实我也没见过几个日本人，就是感觉挺不甘心的，一想想当年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被害得家破人亡，到了人家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再过几年，甚至连侵略的事实都想要否认……算了，不说了，越说越来气，再说下去我怕是真要忍不住弄死这小崽子了。”

    李悦新听得心脏猛的一跳——这话要别人说，他也就当是句气话或玩笑了，一个跨国财团和顶级的政府家族的嫡系继承人是那么好杀的？别的不说，光是人家身边的安保力量，就已经不比一些国字级的要员低多少了，等闲人别说刺杀，连靠近和接触的机会都不可能得到。

    但是，同样的话，从蝴蝶嘴里说出来，他却是一点都不敢大意，要知道蝴蝶可不单单只是一名拥有神奇力量的穿越者，在政府的默许下，他还是一个跨国地下组织的领导人，这两个身份无论是哪一个想要搞事，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他说要杀这个麻生家的嫡孙，那还真不是一句气话，因为他是真的有能力做到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蝴蝶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代价——在经受了半天的‘思想教育’和‘耐心劝说’之后，直到他再三的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冲动行事的想法，并对自己刚刚‘不负责任的言行’表示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深切悔意，以及许下以后绝不会再犯的承诺，这才得以安静下来，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害得他接下来的‘寻仙计划’差点流产。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麻生家族的错！

    蝴蝶没胆量跟代表着政府的神矛局翻脸，也没有足够的觉悟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这笔账就注定只能算在麻生家族头上了，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理念，以及‘小人报仇，不分早晚’的原则，原本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完善的计划被他下令立刻投入实施，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把这第一枪打在麻生家的头上，给当年受苦受难无数客死异国他乡的华工们讨回一个公道。

    当然，这绝不是公报私仇——在面对老赵的质疑时，蝴蝶大义凌然的表示：之前的教诲已经令他深刻反省，所以这个决定完全是公事公办，绝对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老赵最终是信了，他只提了一个要求：玩归玩，别忘了最重要的目的就行，首长们对这个计划可是挺期待的，要是玩砸了，以后再有什么好玩的想法，怕就没那么容易获得允许了。

    蝴蝶深以为然，拍着胸脯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也就是这一天，已经在大师那里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甚至连政府官员出面说情，都不顶用的麻生贺吉，突然收到手下的报告：有一名陌生的道士进了大师的院子，并且在里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离开时，大师甚至亲自送到门口，只是从俩人的表情来看，却又不像是谈得很愉快的样子。

    听到这消息，贺吉立刻就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这次任务的突破口了。

    从之前搜集的情报来看，这位大师一向深居简出，虽没有完全闭门谢客，但寻常之人想要走进他那个院子，却也是难如登天，事实上自他扬名以来，每天都有不少慕名而来想要拜师之人被堵在门外，即便是那些可以登堂入室的政府高官，待客也仅是一杯清茶，很少与人长谈，更未见过有对人这般礼遇的，由此可见，这位能让他如此另眼相看的道人绝不一般，不是与其有着很深的关系，就是与他一样，同属于超凡脱俗之人。

    虽然对中国文化了解不多，但麻生贺吉至少也知道道士这一职业在中国代表着什么——就跟日本的阳阴师一样，这本身就是一种源于宗教和神秘学的职业，在中国的历史上也不止一次的留下过种种神奇的传说，一个能被大师如此敬重的道士，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只会跳大神的角色吧？

    事实也很快证明了他的猜测：他派过去进行试探性接触的部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的来意，那道士就已经相当不耐烦的表示他讨厌日本人，让他死了这条心，接着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要说明的是，贺吉派出去的那名手下，是公司刚刚在中国雇佣的一名员工，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他在接触道士时，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

    幸运的是，道士虽然看起来有些神通，却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些奇人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通过数日的跟踪观察，贺吉还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情况，就是这名道士似乎很喜欢替人算命，为此，他甚至一连几天都在几个街上扮作沿街算命的游方道士，还不止一次的主动搭腔某些过路之人，但奇怪的是，有些人想要找他算命，却又爱搭不理的，态度简直不能再恶劣，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那摆个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赚不赚钱。

    这么奇怪的举动，当然得好好调查，通过暗访，贺吉很快又了解到：那些被道士主动搭腔的，多半都是政府官员的家属，又或者是家里有人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似乎就是道士选择客户唯一的标准……如果这真是他的目的的话，那他算命的用意显然就没那么单纯。

    这个发现让贺吉很开心，因为这代表着这些超凡之人也并非是无欲无求的世外之人，他们同样有着欲望和所求，至少这名道士看来就是如此。一个人只要有所求，就意味着他可以被交易，被收买，而作为麻生家族的嫡系继承人，他最喜欢的就是跟这种人打交道。

    因为，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代价是他出不起的，区别只在于对方是否值得，以及他是否愿意。

    只是，在出价前，他还得再确定一下这个道士是否真的就是自己要找之人——经过权衡，这一次贺吉没再摆什么豪门贵族的架子，而是直接出面，亲自将道士请上了自己的轿车。

    贺吉注意到，在见到自己时，这名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道士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在面对他的邀请时，虽然有所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上车。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眼下不是我们相谈的时机，你还是先回去，把家里的白事办了再说吧。虽然天命不可违，但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跟亲人相处几天，免得将来留下遗憾。”

    说罢，也不等贺吉有所表示，便让司机停车，然后扬长而去。

    “八格，这个支那人太无礼了……”

    回过神来，贺之助又惊又怒，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惧，只是，就算明知道这话说出来很傻，但他还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脸色一变再变，盯着道人离去的背影，麻生贺吉眼中几次闪出阴狠的目光，但最终，却只留下一句话。

    “盯紧他，还有……给我准备最快的机票，我要立刻回国。”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大仙

日本，麻生家老宅。

    所有重要的家族成员集聚一堂，气氛格外的凝重，如果仔细观察一下的话不就难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带着孝——按日本的习俗，这代表着家族中刚有亲人长辈去世，不过奇怪的是，除了少数几个面带悲色之外，大多数人的表情都只是凝重而不见悲痛，显然是另有心事。

    “贺之助，你确定他当时真的是这样说的？”

    “是的，我可以用生命担保，一个字都没有错漏！”

    深深低着头，贺之助语气谦卑却又十分肯定的答道——以他的身份原本是没有资格出席这种级别的家族会议的，但当时的情况只有他和麻生贺吉两名人证，而贺吉偏偏又不懂中国话，与道士的交流都是通过他的翻译来进行的，所以他也就成为了唯一有用的人证，才被破格赋予了这种资格。

    厅中一阵交头结耳，诸如‘怎么可能’，‘也许是巧合’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家老不满的轻咳了两声，这才令众人安静下来。

    出现这样的情形，其实也不难理解，事实上就算是作为当事人的麻生贺之助与麻生贺吉，此时想来也依然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一周前，在见过那名道士后，贺吉回到日本，起初还以为那道士只是危言耸听，因为家中根本没有任何亲人过世，连重病就医的都没有，这虽然也是一件好事，但不得不说，却多少也是有些令人失望的……但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一结论显然是下得过早了，因为就在贺吉回到日本的第四天，他的祖母便因为突发的心脏病而去世，几乎是完美的对应了道士送给他的预言。

    像麻生这般地位的家族，家里每位成员都是配有专人医生的，年长辈份又高的老祖母更是有一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为其服务，但即便是其贴身的护理医师，在事先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丝病发的征兆，更别说提前好几天预言老人的死期——经过事后的检测证实，那完全就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对于这种突发性的心脏病，全世界也没有哪个国家是可以准确的预知其病发时间的：也许是几分钟之内，也许是几年都不会病发，它的随机性实在太大了，很多人在病发前，甚至连医生都不敢确定他是否患有这种病症。

    也就是说，至少在理论上，老人的去世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是不可能被事先预知的——但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隔着茫茫大海的另一个国家里的陌生道士，仅凭着看了这位老人的嫡孙一眼，就预言了她的死亡。家族苦苦寻找的超凡力量，竟然就以这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呈现在眼前，一时间，谁能接受得了？

    会预言的神棍，在日本并不少见，但那些所谓的灵媒和预言师不过就是借助一些装神弄鬼的手段，用含糊不清的所谓‘天机’来糊弄人，比如他们只会预言你未来的一段时间运气是好是坏，却不会准确的告诉你将会有哪些好的或是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这实际上就是利用了一种‘求证心理’来进行的低度心理诱导催眠，因为一旦客户接受了这一‘结果’，他们潜意识的就会自行为这些结果去寻求‘证据’。

    什么叫运气好？一件事情做得顺利，买东西别人多找了零钱，买彩票中了个两块钱的安慰奖，这都可以理解为运气好；同样的，你也可以将生活中遇到的每一件不怎么顺心的事，都理解成自己正在走霉运，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生活，用不同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得出的结论都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模样，何况是这种事先早就已经作出了结论的求证？

    但这次的情况却显然不同，因为这名道士的话，是没有半点崎意的——所谓的‘白事’，在中日的文化中都只代表着一个含义，就是家中有人去世，而道士更是将这个期限给限定在了数日之内，如果不是有充分的把握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他怎么敢给出这样精确的预言？可反过来，他一个远在另一个国家的人，又凭什么可以作出这种连老人的贴身医师都不敢作出的预言结论？

    没办法解释，除了机率小到近乎可以忽略的巧合，就只能证明这个道士是真有类似于预知的能力，就像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一样，仅凭看一眼，就能知道一个人的生死运程——虽然很荒谬，但这却是唯一的答案。

    现在的问题是：麻生家族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样一个已经被证实的奇人？同时，这位奇人又能给家族带来哪些好处？

    好处是肯定有的，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能得到这种世外高人的指点，都可以视为是莫大的机缘，何况还是像麻生这般强大的家族？若道士真能预言一个人的生死祸福，那家族在作出什么重大决策时，只要有他的指点，岂不是无往而不利？又或者，在出现什么危机时，要是能事先得到提醒，也未尝没有化险为夷的可能，光是这份好处，就已经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道士他不是日本人……不是日本人倒也没什么，可他还偏偏是一个中国人，这就很要命了！

    要知道，哪怕二战已经过去几十年，哪怕中国政府早已经不再追究当年的旧债，甚至主动想要与日本修好，可中日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却绝不是一句话就能抹消的，尤其是中国这些民间的奇人，更是丝毫都不掩示他们对所有日本人的仇视，虽说这道士似乎并不像另一位大师表现得那样极端，至少还愿意与麻生贺吉进行接触，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是抱着善意而来的。

    别人或许已经淡忘，但麻生家族的人又岂会不知他们当年是怎么起家的？靠着从东亚及中国的占领区里掠夺劳工回日本，家族的每一步都是踩着无数华人的尸骨上位的，若是要给中国人最想杀的日本人作一个排名，他们麻生家族绝对能挤身前十，弄不好前五都有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敢让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明显对日本人没有好感的中国奇人，参与到家族的核心事务中？

    可以预知生死祸福，也就意味着可以左右生死祸福，若这名道士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功利，若他对麻生家稍有敌意，以他的神通和能耐要想给麻生家下套，不敢说让整个麻生家毁于一旦，那后果恐怕也绝不是家族能轻易承担的。

    最理智的做法，当然是敬鬼神而远之，但面对这样一份神奇的机遇，又有谁能无动于衷？何况这个人的存在早晚也是瞒不住的，一旦其他的势力关注到他，对麻生家族同样也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在日本，就算是顶级豪门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而且麻生家的底蕴终究是浅了些，想踩着他们上位的对手可是从来就没少过。

    要说权贵豪门求神问道，这事也不稀奇，像日本这样拥有着浓厚的神道宗教氛围的国家，也是有不少公认的大师和神官存在的，但那种求神问道，其实双方都很清楚，那与其说是什么预言，还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心理治疗，就像后世网络上流行的心灵鸡汤一样，它的确会让喝的人有一种混身舒畅念头通达的感觉，但舒畅过后也就那么回事，是不会有谁真把这些鸡汤当成真理去奉行的，所以这种求卜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对权贵们而言，花点小钱就当买个好心情也是不亏的。

    可是，面对一个真正能够预言未来的奇人，这种态度显然就不行了——他不是给你灌什么鸡汤，而是直接告诉你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你清楚的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也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你却无法判断这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或者，这些预言是否就是全部？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份重要的情报若是刚好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那是极有可能会让人得出完全相反的两种结论的！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有着真正超凡预言能力的奇人，普通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寻求指点，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被如此奇人谋算坑害的价值，但到了麻生家族的这种地位，就不得不考虑很多局外的问题，要想真正放心的将这番机遇转化为家族的利益，就必须要与这奇人建立起一种至少是建立在双方共同利益基础上的盟友关系。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可以把这奇人收为已用，成为家族的供奉被圈养起来，但想想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盟友为目标了——这就是一番商议之后，麻生家的成员们所得出的最终结论。

    那么问题出现了：麻生家当然清楚自己想要的利益是什么，可道士呢？如此奇人，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