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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过于危险
作者: 十里桃花
第1章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
　　“傍晚10时，西南城区一名企业员工不幸坠楼身亡，这是本月第五起坠楼事件，事件仍在进一步调查当中，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在夜间外出。”
　　手机上播放着今夜的临时新闻。
　　屏幕最上方显示着现在时间。
　　凌晨12点。
　　最后一波警察刚过11点就回去了。
　　顾云站在已经查封的建筑顶端，放眼望去，街道上充斥着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人类则习惯于将这些“行人”称之为幽灵。
　　下一刻，脚下的平台传来猛烈的震动，升腾而起的红色烟雾顷刻间凝结成了遮天蔽日的人形。
　　巨掌只是在他面前一撑，整栋大楼便开始朝着一侧倾塌。
　　红雾乍现时，街上的“行人”便四散奔逃，即便是无意识的灵体，也会本能地逃避威胁。
　　人形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闻到了！”
　　“我闻到了！”
　　“同类的气息！”
　　人形狂躁地俯下身子，将头凑到了顾云面前。
　　它一张口，便掀起了一阵飓风，其中还伴随着阵阵腥臭。
　　这是……
　　何等危机四伏的世界！
　　顾云看着被吹飞出去的旗杆，心中如是想到。
　　虽然新闻将接连的坠楼事件赋予了合理化的解释，但是普通人如果遇到这样的怪物，恐怕根本没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一想到普通人，他就不由联想到了自己还在读高中的妹妹。
　　虽然西南城区离学校相隔了半个城区，她放学回家也并不会经过这里。
　　但是……
　　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妹妹她下课乘错了公交车。
　　万一公交车司机迷路了。
　　万一公交车司机是银行劫匪假扮的。
　　万一公交车司机邀请她来楼顶吹风。
　　万一这个恶灵生前也是个公交车司机。
　　……
　　想到这种种的可能性，顾云心中便久久无法平静。
　　必须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你是想要挑战我？”
　　人形另一只手呈握拳状悬在了顾云的头顶上空。
　　滚滚的红雾就如乌云遮月，周围的一切顷刻间陷入黑暗。
　　“不自量力！听好了，吾乃这座城市恐惧的化身！一切恐怖的源头！”
　　重拳落下。
　　……
　　12时35分。
　　“报告，已确认完毕！”
　　“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不愧是X市的王牌，又是在我们赶来之前就结束战斗了！”
　　破碎的楼顶，看似激战后留下的满地疮痍。
　　女子立于皎月之下，右手握着比她还高出许多的银色镰刀，黑色的长发随风飘动。
　　她没有理会姗姗来迟的雇员们，双眼扫过地上的每一条裂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又一次，在他们赶到之前战斗就结束了。
　　地上只留下些许红色的残渣，也根本无法判断斩杀恶灵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或许，这座城市要比人们想象中更加凶险。
　　连这种级别的恶灵，都会一不留神就被人斩杀。
　　………………
　　顾云和往常一样回到家中，脱下球鞋，换上裂了一条口子的旧拖鞋。
　　门廊的灯泡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样子。客厅里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几个椅子腿都是后来拼接上去的，他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家具通常用不了多久就坏了。
　　这是个连小偷可能都不愿意光顾的出租屋。
　　顾云把球鞋放上鞋柜，长长地舒口气。
　　虽然刚才的战斗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那个恶灵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威胁到妹妹的安全了。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三十年，它绝对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真是千钧一发啊。
　　这个世界对普通人充满了恶意。
　　恶灵之流的异常生物身怀绝技，各个都恨不得一拳轰塌一栋大楼。
　　相较之下，人类连举起200公斤杠铃都得拿出吃奶力气。
　　实在是太弱小了。
　　顾云如今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健康快乐地成长。
　　可即使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充满了艰难险阻。
　　因为，他的妹妹实在太弱了。
　　连100公斤的杠铃都举不起来。
　　再这样下去别说从恶灵手上自保，就连持枪匪徒、恐怖分子都会成为不可忽视的威胁。
　　X市的坠楼事件让顾云产生了空前的紧迫感。
　　于是他脸色凝重地敲响了妹妹的房门。
　　总之，先以100公斤作为目标吧。
　　“天天，出来一下，是时候开始力量训练了。”
　　咚咚咚——
　　咚咚——
　　在他锲而不舍地敲到第十下时，房间里终于传出了妹妹的尖叫。
　　“都几点了！哥，我明天可是有月考啊！”
　　“听我说，月考事小，人身安全事大，近来恶灵活动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你也得习得一两招防身才行。”
　　“天啊！你这中二病还能不能好了！”
　　“你先出来，我给你制定了短期的修行计划，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后，虽说仍然难以对抗恶灵，但是撂倒几个抢劫犯肯定不在话下。”
　　顾云苦口婆心。
　　话音未落，房间里响起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顾天天披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光着脚，一脸凶相地打开了门。
　　然而不到一秒，卧室的门又被狠狠摔上了。
　　“好臭！你是不是掉进垃圾站了！”
　　“别误会，这是与恶灵交手时留下的。”
　　“闭嘴闭嘴闭嘴！不许再提恶灵了！”门背后的顾天天又一次提高了嗓门，“你、你要是再说这些的胡话，我从明天开始就去住校！”
　　住校！
　　顾云心中犹如晴天霹雳。
　　他万万没想到妹妹对自己的嫌弃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对于女子高中生而言，住校，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丫头真的宁愿去送死，也不愿同自己生活么？
　　顾云的心中无比失落。
　　他一向将顾天天视若珍宝，但不知何时，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现在想来，应该是从他为顾天天买来哑铃，并告知她恶灵是真实存在的那天，妹妹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吧。
　　可这也实在是逼不得已。
　　他没法24小时陪在顾天天身边。
　　顾云曾经也不是没做出过尝试。
　　当他背着书包去学校陪妹妹一起上课时，顾天天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涨红了脸，联合班主任和门卫把他赶出了校园，并警告他以后除了家长会不准靠近学校半步。
　　所以，无奈之下，顾云只能寄望于顾天天自身。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要将顾天天培养成最强的人类，那些恶灵应该就伤不到她了。
　　只是，他的努力却让顾天天对自己态度越来越古怪。
　　难道说……
　　妹妹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不。
　　这绝对不可能。
　　顾云立刻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天天那个孩子……
　　应该是到叛逆期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第2章 找到组织了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入房间，顾云睁开眼。
　　来个这个世界的第十年零三天，依然没有在睡梦中遭到神族的袭击。
　　窗外蓝天白云，一切看起来欣欣向荣。
　　他用了十年时间，才摸清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
　　一个物资丰饶、土地肥沃的星球，如果抛开夜间出没的恶灵，这还算是一个和平稳定的世界。
　　青少年们的志向不是参加武道大会，也不是加入佣兵组织，而是考入一个名为『大学』的机构读书。
　　顾云的妹妹，便是莘莘学子中的一员。
　　这个世界的大危机并不是神族入侵，而是金融危机。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理解金融危机的含义，但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却在危机中失去了工作。
　　没过多久，母亲也抛弃刚上小学的顾天天离家出走了。
　　好在，父亲最后终于振作了起来。
　　留下了一句“我去当宝藏猎人了”之后，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尽管已经有五六年时间没听到过父亲的音信，但顾云相信他现在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独自努力着。
　　这是男子汉之间的共鸣。
　　当初，长老们也是咆哮着“你就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大秘宝吧！”之后，把他送来了现在的世界。
　　虽然当时长老们笑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但是顾云觉得，这份笑容中饱含着他们对自己殷切的期许。
　　他也不负族人们的期待，成功找到了宝藏。
　　这份大秘宝，就是他的妹妹——顾天天。
　　当年仅4岁的妹妹来到他的面前，眼睛弯弯得如同月牙一般。
　　“大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
　　那一刻，顾云觉得自己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
　　他在无尽的战斗中从未产生过如此的治愈感。
　　这让他坚信，长老们所说的大秘宝就在这里。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系列的艰难险阻。
　　在偶然得知这个世界存在着超自然生物之时，顾云便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妹妹来说实在过于危险。
　　所以，顾云下定了决心，
　　要在长老率领族人们来到这个世界前，
　　要在他们成为宝藏猎人的父亲回家前，
　　守护住这份宝藏！
　　但是，整个世界似乎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上学的学生，上班的工作族，烧烤摊的老板，公交车的司机都统一变成了莫西干头的造型，他们狞笑着，仿佛随时都会对顾天天出手。
　　一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敌人！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想要守护住这份秘宝，除了自身的力量之外，他还必须掌握足够的情报。
　　在顾天天成长为最强人类之前，他要将一切威胁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因此盟友是必须的。
　　这十年中每一天早晨，顾云都抱着相同的想法醒来。
　　如果超自然生物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一定隐藏着能够与之抗衡的神秘机构。
　　而他，从未停止过寻找。
　　并且在一年前，他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把他们召集在了一起，告知了他们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名为基金会的组织。
　　西装男称他是基金会的审核员，只要缴纳648元手续费，就能被他推荐到本部任职。
　　顾云当场缴纳了会费，男人则严肃地让他回家等候本部的通知。
　　遗憾的是，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接到过来自基金会的电话。
　　尽管妹妹坚称他上当受骗了，为此还抱怨好几天，但顾云却一直相信着对方。
　　之所以久久不联系的他的原因，很可能是审核员在一场遭遇战中不幸殉职，以至于根本没来得及将名单送回本部。
　　毕竟，这个城市的夜晚危机四伏。
　　顾云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
　　桌上是妹妹上学前准备好的早餐，面包片上涂满了草莓酱，碗里的牛奶已经有些冷了，表面上结出了一层奶皮。
　　碗旁边放着一张小纸条：
　　“抱歉啦，哥。因为今天有重要的考试，加上昨天复习到太晚，所以对你的态度有些恶劣，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过，哥哥你偶尔也试着去找一份工作吧，我看网上说家里蹲久了会对身心造成负面影响。”
　　看见纸条上的内容，顾云两眼血丝密布，他激动万分地捏紧了拳头，纸条便在顷刻间化为了飞灰。
　　果然，昨天是错觉。
　　妹妹依然是如此的关心着自己！
　　但是，找工作是不可能找的。
　　前有恶灵，后有莫西干头，在如此大敌环绕的情况下，身为兄长的他，如何能去安心工作？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尽快与基金会取得联络。
　　想到这里，顾云从自己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已经折得皱皱巴巴的小广告。
　　《基金会招募第二弹！》
　　广告上赫然写着这样的标题。
　　“你是否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抱有好奇？你是否认为自己拥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你想要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来吧，来找我们吧。”
　　“活动时间，11月2日，上午11点，万罗城广场地下一层。”
　　“活动不提供午饭，请自备现金。”
　　“联系人，王某。”
　　……
　　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隔一年，顾云终于又一次找到了基金会的线索。
　　广告词的每一条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凭借人类自身的力量，根本难以和昨天那种级别的恶灵抗衡。
　　因此，基金会才需要招募一些拥有异于常人力量的新会员。
　　而最后两句话更是点睛之笔。
　　没错。
　　仅仅拥有过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想要与恶灵抗衡，还必须具备与之相对的勇气。
　　最后分明就是在警告面试者，狩猎恶灵并不是娱乐，其中的危险难以言喻，只有明白生命真正意义的人，才能承担得起这份重任。
　　顾云自信，他的力量、毅力、精神力以及决心，都绝对符合基金会的标准。
　　就连648元的入会费，他也省吃节用地攒出来了。
　　上一任审核员未能将他们的名单送回本部，想必收缴会费也在战斗中遗失了。
　　至于缴纳会费的要求，顾云觉得也很正常。
　　基金会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想要维持机构的日常运作，需要的经费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他们从事的行动又不会带来任何经济上的收益。
　　毕竟，他在这些年里已经处理了数不清的恶灵，却从来没人给过他钱。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早餐，顾云稍许活动了下筋骨。
　　放心吧，天天。
　　兄长我，已经找到组织了！
第3章 面试环节
　　烈烈风中，顾云披了件单薄的外套，满怀期待地出了门。
　　每次参加类似的集会，他都会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只是这幅表情每次被妹妹看见，都会招来几声无奈的叹息。
　　虽然顾云一直坚信着基金会的存在，但实际上却对基金会一无所知。
　　基金会的具体事务是？
　　基金会招收成员的标准是？
　　基金会总部的位置在？
　　当妹妹提出灵魂三问时，顾云竟无言以对。
　　能够被基金会选中的，自然是人类中的强者，他觉得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顾云之所以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基金会上的主要原因，也是被人类中那些自诩强者的人伤透了心。
　　自称气功大师，扬言能一个打二十个的男子在和他进行了点到为止的切磋后，控告他故意伤害，最终赔偿了三万元才将此事平息了下去。
　　顾云就搞不懂了。
　　比武切磋，生死各安天命，缺胳膊断腿乃是常有之事。
　　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强者才断了一条腿，就各个哭爹喊娘，实在有违强者的做派。
　　反倒是恶灵之中高手如云。
　　像昨夜自称恐惧化身的红色人形，就勉强能挤入恶灵中的一流水平，恐怕他所遇到过的所有人类强者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顾云深吸一口气，打消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果然。
　　真正的人类强者，都隐藏在基金会之中！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顾云下了地铁，站台内茫茫多的人流让他有些茫然。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多年了，但他仍然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密集的人群，以及复杂的建筑结构。
　　站台上写着万罗城，附近却没有任何帮助他找到目的地的路标。
　　顾云的家乡，从村头就能看到村尾，村里除了各户人家之外，只有『武器店』、『小酒馆』两个颇为重要的建筑，建筑内只有一层，一进去就能看见店长。
　　不像现在，人山人海中，即便是他也无法轻易断定出店长的身份。
　　顾云还是喜欢过去简单朴素的建筑风格。
　　好在上次基金会集会的时候，他从审核员那里买来了指路的仪器。
　　审核员说过，基金会成员之间会相互吸引，所以哪怕他不幸殉职，这个仪器也能帮助他指引道路。
　　见顾云入会意愿强烈，审核员破例128元将自己的指路仪卖给了他。
　　只是，这东西买回来后，顾云却一次都没用过。
　　因为距离上次集会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
　　顾云按照审核员教他的方法，按动了开关。如果进展顺利，屏幕上将会出现两个数字，这数字代表着他与基金会成员之间的距离。
　　同时，距离监控器还具备不同的模式。
　　如果屏幕上出现冰霜的图标，代表着一切安全。
　　一旦图标变成了小太阳，则意味着有人试图警告他们，周围有恶灵的存在。
　　接着，顾云脸色一变。
　　因为无论他如何按动按钮，屏幕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数字。
　　没办法。
　　事出紧急，只能向他人求助了。
　　那位审核员，从未告诉过他如果屏幕上不出现数字意味着什么。
　　“你好，我现在正要去基金会的面试现场，但是我的指路仪出现了问题，我对电子设备不太在行，能否请你帮我看一下？”
　　闻言，咨询柜台小姐脸上甜美的笑容僵住了。
　　不过出于职业操守，她仍然接过顾云递来的“指路仪”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
　　“您好，您还是告诉我基金会面试现场是怎么回事吧。”
　　顾云觉得这个咨询员笑得有些诡异。
　　牙齿紧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右手食指的指甲陷进了左手手背的肉里。
　　她笑得就和生气了一样。
　　“这是我找到的广告。”
　　顾云将自己小心收藏着的《基金会招募第二弹！》递给对方。
　　不知为何，咨询员小姐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嘶——你说这个地方啊。”
　　她狠掐自己手背一把，强忍住笑意。
　　“从4号口出去，第一个岔口左拐走到底就到了。”
　　“多谢。”
　　“哦，对了……”
　　咨询员将“指路仪”递还他顾云。
　　“你拿的这个东西，叫做空调遥控器，不显示数字的原因是没电了……那个，祝你面试顺利！”
　　顾云感谢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从来不把别人的嘲笑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都不相信恶灵的存在，也对他们正面临着的威胁一无所知。
　　按照咨询员的指路，顾云顺利找到了基金会的面试现场。
　　抵达时，现场已经围了整整一圈人。
　　人群中央，是一个穿着棕色西裤配白衬衫的中年男人。
　　顾云走到人群末端。
　　男人闭着双眼，并着食指和中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次的竞争看来有些激烈。
　　顾云环顾四周，心中默默想到。
　　下一刻，中年人猛然间双目圆睁开。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人群，最终锁定在了人群最末端的顾云身上。
　　随后两人都愣住了。
　　“你——！你的气场太耀眼了！你，真的是人类么？”
　　顺着中年人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转向了顾云。
　　顾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看穿了身份！
　　不会错的！
　　这个中年男人，绝对是基金会的正式成员！
　　“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顾云清了清嗓子，回想着昨夜便准备好的面试词。
　　“我们族人在环境极端的星球上与神族展开了无休止的战争。而我在其中，不论身体机能、精神强度、战斗技巧都首屈一指。长老们将我传送来这个星球寻找大秘宝的所在，如今为了守护这份宝藏，我希望与你们结盟，以获得更多关于恶灵的情报。”
　　此言一出，人群鸦雀无声。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与神族的战争？
　　大秘宝？
　　恶灵？
　　“神经病吧，这个人。”
　　“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
　　“这家伙绝对是那个大叔请来的托。”
　　“真是的，亏我刚才还差点信了他的邪。”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在人群里安排几个托，过一会就要骗你交钱了。”
　　“太恶劣了，要报警么？”
　　面对人群的种种诋毁，顾云一言不发。
　　他在意的，只有中年男人的反应。因为，这代表着基金会对于他的态度。
　　然后，在顾云的注视下。
　　中年男人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跪倒在地，左手捂着腹部，徒劳地伸直右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群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走了个干净。
　　“你——！”
　　中年男子语无伦次，气急败坏。
　　“你小子要怎么赔偿我！”
第4章 这人明明超强却是个憨憨
　　中年男人的反应让顾云大为不解。
　　在他看来，虽然面试会场聚集了不少人，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即使破格得到基金会录用，也是绝对活不过三章的龙套角色。
　　如此一来，他既变相救了他们一命，又省去了主办方筛选的时间。
　　这不正是人们常说的，双倍的快乐么？
　　“你怎么生气了？”
　　“竟然还有胆量问我为什么生气了！？我的客人全都被你吓跑了！”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们一听到恶灵之事便作鸟兽散，这是定力不足的表现，依我看，他们并不值得基金会浪费时间。”
　　“他们有钱，你有么？”
　　中年男人投来了犀利的目光。
　　他完全听不懂顾云在说些什么，基金会是当下在灵异爱好者之间流行的话题，明显只是一个噱头，而他将年轻人聚集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推广他的占卜之术。
　　不是，该不会真有人以为基金会是真实存在的吧？
　　闻言，顾云恍然大悟。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入会费，递到中年男子手中。
　　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厚厚一叠钞票，从壹佰元到如今罕见的五角钱，什么面值的都有，一看就是攒了许久才攒出来的。
　　于是他又抬头看了看顾云。
　　顾云递钱的态度极其诚恳。
　　中年男人明白了。
　　这个小伙不是竞争对手派来故意捣乱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憨憨罢了。
　　“哟呵，还不少。那行，你跟我来，我给你算上一卦。”
　　他拉着顾云在地铁站台外找了个位置坐下。
　　路上抽了几张零钱给顾云和自己一人买了一瓶盐汽水。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觉得，顾云看起来虽然憨不拉几的，但他这个年纪的，多半是为了爱情或工作苦恼。
　　“X市所有恶灵的位置。”
　　“噗——！”
　　中年人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
　　这家伙的兴趣也忒硬核了些吧！
　　“你又怎么了？”
　　顾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中年人为什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他虽然经历过严酷环境的磨炼，但却并不擅长找人这种精细活。
　　偏偏X市的恶灵极其狡猾，不但昼伏夜出，而且还和人类串通一气。
　　当初顾云大半夜拿着榔头在顾天天学校门口搜寻恶灵时，就被闻讯赶来的警方抓走了。
　　对他提问的警官也实在难以交流。
　　他都说了自己是为了守护大秘宝，才外出与恶灵厮杀，可对方却依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宿。
　　最后天快亮了，警官实在遭不住了才把他放了出来，但是从网上花了328块买来开过光的榔头却被没收了。
　　也正是那一刻，顾云意识到，自己还需要一位能够弥补他不足的盟友。
　　“我先问一下，找到了它们的位置，你打算做什么？”
　　“把它们一网打尽。”
　　“你疯了！”
　　中年男子脸色突变，顾云的话，勾起了他一段极为不好的回忆。
　　“小子，我知道你现在正处于追求刺激的年纪，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目空一切。可是，这世上拥有特殊才能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我的这双眼睛，能够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事物。”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找到恶灵的巢穴吧？”
　　顾云心头一喜。
　　看来，他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进展。
　　“不，你对恶灵一无所知！”
　　中年人提高了语调。
　　“除了人的气场和运势之外，我还能看见那些常人无法洞察的怪诞生物。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将这份才能用于占卜，从不去干涉另一个世界的事么？”
　　那是因为……
　　他过去遇到过所有与恶灵扯上关系的人，最终无一善终。
　　曾经也的确出现过打着除灵旗号赚钱的人，然而当那些人的尸体被发现时，惨状令所有人不忍直视。
　　“你记住，以人类之力，绝对不可能与恶灵抗衡，哪怕是最弱小的恶灵也不例外！”
　　“气场和运势是什么意思，说的具体一些！”
　　顾云却面怀笑容。
　　他对所有自称拥有特异功能的人都充满了兴趣，至于这人后来说了些什么，他则完全没听。
　　中年男人看着顾云，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听到过的一句歌词。
　　微笑面对危险……
　　不行，这家伙实在太憨，再这么下去他也会被传染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每个人周身都会缭绕着一种气场，性格和身份会从一定程度上影响气场的强弱。”
　　一番交谈之后，他总算明白顾云无比耀眼的气场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人，憨到了一定境界，以至于气场看起来似乎很强。
　　“那边穿风衣的男人，是某个公司的管理层；那边的短发女性，是干练的职场女性；她身边的人则是家庭主妇，那个戴眼镜的青年是女装大佬，柜台前漂亮的咨询员小姐……”
　　“她怎么了？”
　　顾云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中年男人却突然间没了下文。
　　“她是人类中的强者么？”
　　“不对，她要死了。”
　　远远看去，咨询员小姐露出甜美的笑容，周围却散发着充满不详的黑色气息。
　　源源不断的黑气此刻正汇聚向她的眉心。
　　这便是古人所说的印堂发黑的由来。
　　可是，看出运势的走向与预知未来存在着本质上的差距。
　　就算知道死亡即将降临，却无从得知死亡的具体方式。
　　突然冲出人群的恐怖分子？
　　因年久失修而落下的天花板？
　　漏电的电子设备？
　　还是……
　　不行，可能因素实在太多，根本无从判断。
　　这种时候，就算是上前讲明，也……
　　下一秒，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突然看见本应在他身旁的顾云，不知何时走到了咨询员小姐面前。
　　“你好。”
　　“呃，你好。”
　　咨询员小姐立刻认出了一脸严肃的顾云，毕竟把空调遥控器当指路仪的人实在罕见。
　　对方脸上的表情，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面试的结果如何？”
　　咨询员小姐试探性地开口。
　　“过程非常顺利，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刚才那边的大叔说你要死了，请多加小心。”
　　说着，顾云指向了坐在长椅上，试图用双手挡住脸的中年男子。
　　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加可疑了。
　　顾云的思维非常简单。
　　来的路上这位咨询员小姐帮他找到了面试现场。长老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如今她遭此厄运，顾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啊，好，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咨询员小姐笑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顾云颔首。
　　很多时候，只要一句简单的提醒，就能避免一条年轻的生命逝去。
　　但是不知为什么。
　　在他提醒了咨询员小姐之后，中年男人很快被一拥而上的保安带走了。
第5章 恶灵，是真实存在的！
　　提醒完咨询员小姐之后，顾云并未第一时间离开。
　　一方面，他暂时无法确定对方独自一人能否应付死兆；另一方面，他也对中年男人说的话持有一丝怀疑。
　　毕竟他此前遇到过的名不副实的“高手”实在太多，所以也逐渐也学会遇事留个心眼。
　　至于中年男子的遭遇，顾云倒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他的故乡，失去战友稀松平常，早上笑得最开心的人，晚上通常都是第一个被人抬回村子的。
　　而且顾云相信，倘若那中年男子真的是人类中的强者，自己脱身应该也不成问题。
　　所以，顾云拿出手机。
　　接下来的时间，就继续昨夜未完成的修行吧。
　　昨夜顾云休息得并不是很好，罕见地违背了他绝不把疲劳留到第二天的原则。
　　与恶灵之间的激战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妹妹。
　　妹妹略带嫌弃的态度让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为此，他只能上网搜索了不少关于叛逆期的资料。
　　对顾云来说，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词，他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偶尔听人提起过。
　　他的故乡并没有叛逆少年。
　　可能是因为有概率成长为叛逆少年的孩子们早就被长老们赶出村子喂魔物了。
　　用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现已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的感觉。
　　打开手机的浏览器，网页自动跳转到了昨天未完成的页面。
　　资料上说，青春期的孩子们心思细腻敏感，非常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随后文章里还列举了许多容易遭到青春期孩子们厌烦的行为。
　　禁止一切兴趣爱好。
　　逼迫他们将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呵斥他们，甚至采取殴打的教育方式。
　　顾云下意识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紧接着却是满头问号。
　　他完全没有触犯资料上列出的任何一条，他从未督促过妹妹的学习，更舍不得呵斥殴打了。
　　这就奇怪了。
　　他不就是大晚上把妹妹叫起来锻炼身体，外加经常告诫她提防恶灵么？
　　换作任何一个兄长都会这么做吧！
　　要不再看看？
　　顾云很快翻到了末尾，又顺手点进了关联网页。
　　……
　　通过一天的努力，顾云的视野开阔了不少。
　　从叛逆期到现行的教育体制，继而转向到大国关系、都市怪谈，最后，还有热心网友邀请他去玩一款名为《贪玩蓝月》的游戏。
　　顾云婉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他突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迟早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会忘记。
　　难怪人们都说网络上危机四伏！
　　“喂！喂——！”
　　“啊？”
　　顾云回过神，发现咨询小姐不知何时离开了咨询台，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刻她的脸凑得很近，都快贴到自己鼻子上了。
　　“哦，你还活着啊！”
　　顾云脱口而出。
　　“什么叫我还活着啊……”咨询员小姐翻了个白眼，“已经11点多了，最后一班地铁快进站了，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地铁了！”
　　工作之余，她观察了顾云整整一天时间。
　　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坐下后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连姿势都没变过。
　　这家伙……
　　手机的电池也太耐用了吧！
　　她觉得顾云这个人虽然说起话来怪里怪气的，但似乎不是什么坏人。
　　“总之，小心赶不上地铁呀。”
　　咨询员小姐整理了一下心情，明天，是久违的周末。
　　要把没肝完的材料全部肝出来！
　　再拖下去的话，就要错过最近的活动了！
　　“知道了，你也小心。”
　　顾云顺口一说，目送对方离开。
　　咨询员小姐走在路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爸！对，我下班了。”
　　“都11点多了，你来送一下我吧！”
　　“嗯，好，你在4号口等我。”
　　打完电话，她伸了个懒腰，微笑地朝安检处的协管招手打了声招呼。
　　笑起来时，还能看见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顾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通过安检，取出交通卡，刷卡入站。
　　然后，
　　径直地从一个身体接近虚无，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体里穿了过去。
　　女子穿着白领制服，背着名牌皮包，看起来就和普通工作族相差无几。
　　偶尔出站入站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回避的动作。
　　然而无论有多少人经过了她，女子都一动不动。
　　直到，咨询员小姐打完了电话。
　　披头散发的女子忽然间像是触电了一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皮包，从中取出了手机，并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亲爱的。”
　　“今天公司加班，嗯，对，我刚进地铁站。”
　　“都11点多了，我有点害怕。”
　　“要不，你来地铁站接我吧……”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对话。
　　身边的保安、出站的行人却丝毫不觉。
　　“喂，亲爱的，我问你啊。”
　　“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如果你来接我的话……！”
　　……
　　“喂，亲爱的，我好冷啊。”
　　“快来接我吧——”
　　女子就这么一直自言自语着，时而沙哑低沉，时而歇斯底里，而这一次，在她附近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出站的人裹紧了大衣，交谈正欢的两名保安不约而同哆嗦了一下。
　　谈话终止了好半晌，两人面面相觑地呼出了一个寒气。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入站口的方向，然后却是一脸茫然。
　　“亲爱的，既然你不愿意来接我。”
　　“那么，我来找你吧。”
　　“……等我找到接替我的人之后！”
　　说着，披头散发的女子情绪渐渐趋于了稳定。
　　她将手机放回皮包，跟在咨询小姐身后下了扶梯。
　　顾云起身，紧随其后。
　　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恶灵都不同。
　　此前所有的恶灵，无一不是一言不合上来就打的武斗派，像这种一个人独自嘀咕许久的恶灵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不过，恶灵的出现印证了此前中年男子的预言。
　　这个跟上前去的恶灵，便是咨询员小姐死亡的原因。
　　接着，顾云活动了一下手腕。
　　不知。
　　这个恶灵究竟有多强？
　　既然出现在了地铁站，那么或许是能够一拳打爆一辆地铁的狠角色！
　　顾云隐隐有些兴奋。
　　如果真是如此，也不枉费他等待了一天时间！
第6章 理想与现实
　　地铁入站的轰响由远及近，喇叭里的女声公式化地播报着站点信息。
　　可是对于王碌来说，时间却静止在了这一刻。
　　轨道深处刺眼的车灯，刘海下怨毒的眸子，化为实质的右手，以及……
　　即将跌入铁轨的无辜女性。
　　中午时看见的死兆兑现了，而夺走其性命的，是恶灵。
　　这是他头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见到恶灵。
　　即便那对充满怨念的眼睛没有注视着自己，他都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这股寒意让他想要抛下一切，转身逃跑。
　　王碌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却是直奔坠入铁轨的无辜女性而去。
　　相距五节车厢的距离，而他只剩下不到三秒的时间——再过三秒，落入铁轨的女性便会在地铁猛烈的撞击下变成一滩飞溅开来的血沫。
　　能赶上吗！？
　　王碌想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不想卷入任何与恶灵有关的案件，然而右手却擅自拧开了盐汽水的瓶盖。
　　他曾经听一些“内行”朋友提到过净盐能暂时延缓灵体的行动。
　　虽然他也不知道盐汽水里是否真的有盐，但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刹那间，时间恢复了往常的流动。
　　王碌一只手将盐汽水泼向恶灵所在的方位，另一只手竭尽全力地向前伸去，只要再向前一些，就能抓住了。
　　下一秒。
　　地铁入站时的呼啸与他擦肩而过，强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粘稠的液体溅得他满脸都是。
　　啊……
　　果然，三秒中时间跨越五节车厢的距离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能看见常人无法看见之物，但归根结底却只是个普通人。
　　现实世界里并没有关键时刻打开基因锁激发出潜能这种事。
　　……
　　“上车吧，接下来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恶战。”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碌下意识地睁开眼。
　　本应被地铁正面撞击的女性一脸茫然地被轻推进了车门，而他脸上粘稠的液体有一部分流进了嘴里。
　　甜甜的。
　　和盐汽水一个味道。
　　然后他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转向恶灵，并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我能感受到，你很强！”
　　青年开口道。
　　一瞬间，气场改变了。
　　中午第一次见到顾云时，他的气场虽然耀眼，却与此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王碌觉得那似乎已经无法称之为气场了。
　　出现在顾云周身的，分明是一道黑色的飓风。
　　风眼处，一张修罗鬼面若隐若现。
　　“碍事的人已经走了——来吧，与我大战300回合！”
　　恶灵回应了顾云的挑战。
　　充满怨念的眼睛血丝密布，十根手指的指甲陡然间变得犹如刀刃般锋利，披着的黑色长发疯狂增长，顷刻间将两人笼罩于其中。
　　紧接着——
　　空气中传来了“pia”的一声。
　　野生的恶灵灰飞烟灭。
　　顾云：……
　　王碌：……
　　这一刻，王碌明白了。
　　眼前的青年，
　　是个赤手空拳就能治退恶灵的狠角色！
　　然而，对方却独自凝视着恶灵消散之处，看上去似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
　　是真的打算将X市的恶灵清扫干净！
　　刚才险象环生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倘若顾云没有出现，现在他应该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了，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成为恶灵的手下亡魂。
　　王碌突然回想起了顾云中午时说过的话，以及对方向他提出的邀请。
　　也许……
　　就像华生之于福尔摩斯、元芳之于狄仁杰、小夫之于胖虎！
　　他也能帮助顾云完成这一远大的宏愿！
　　……
　　顾云自然不会了解王碌此刻心中丰富的心理活动，因为他现在的心情焦灼万分。
　　刚才，就在恶灵向他发难之际，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恶灵刺向他的发丝。
　　见状，顾云突然间想起了新闻上碰瓷讹钱的事件。
　　这个恶灵……
　　该不会是想讹他的钱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
　　上次那个气功大师也是碰了一下，就捂住自己的膝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他十分罕见地陷入了慌乱。
　　切磋可以，但是钱，他已经一分都没有了！
　　当年的三万块几乎花光了他所有打工攒下的积蓄，这般重创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改日再战吧！”
　　沉默许久的顾云对着空气开口说道。
　　11点27分。
　　现在溜走，还来得及！
　　如此一来，或许能在12点之前回家。
　　于是在王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顾云纵身一跃，径直跳入了铁轨。
　　不出一秒，便彻底失去了踪影，甚至给他留下电话号码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刻，王碌想起来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得到了超越常人的才能时，也曾暗自憧憬过成为顾云这样的人。
　　一个来无影去无踪，风一般的英雄。
　　如果，现在能重拾起当初的理想……
　　应该也不算迟吧？
　　心中有所触动，王碌从口袋翻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在五秒后接通了。
　　“喂，妈，我想好了。”
　　王碌决定，他要将自己做出的决定分享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我打算，成为一名恶灵猎人！”
　　然后，手机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都几点了还在外面鬼混，还不赶紧给我回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当什么猎人？”
　　“我……”
　　王碌咽了口唾沫。
　　“我是说我打算明天去猎头公司面试，哎，妈，你别锁门啊，我马上到家！”
　　………………
　　11点57分。
　　经历了重重波折，顾云终于赶在了12点之前到了家。
　　他后怕地换上拖鞋，关门时还不忘探出头朝外张望一番。
　　幸好他跑得快，那恶灵没追上来。
　　紧接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快要散架的沙发上。
　　追地铁着实是个体力活，即便是他，也一口气追了四站才好不容易赶上。
　　再过三分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年零三天就要过去了，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里，他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他习惯性地为即将逝去的一天进行了总结。
　　虽然依旧没能找到基金会的下落，但是至少确定了拥有特殊才能的人是存在的。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然后是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声音。
　　顾云吓得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见了顾天天。
　　妹妹的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都会睡去。她仿佛丢了魂一般地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
　　顾天天顺手一开灯，进而被正在客厅摆着奇异姿势的顾云下了一大跳。
　　“哎哟，吓我一跳！哥，你大晚上的怎么不开灯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云板起脸来。
　　顾天天进门时，都已经12点了。
　　这正是恶灵频繁出没的时间！
　　“学妹要期中考试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所以就稍微辅导得晚了一些。”
　　学妹的父母留她在家过夜被顾天天拒绝了，若是自己彻夜未归，顾云一定会急得上蹿下跳。
　　这个哥哥……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顾天天从来没见过像顾云这么单纯的人。
　　直至今日，哥哥依旧坚信着去当宝藏猎人的父亲有朝一日会赚到大钱回家。
　　可是家里已经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
　　“最近世道很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
　　顾云开启了说教模式。
　　“嗯、嗯。”
　　顾天天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饶了我吧，下次、下次一定……”
　　她闭着眼走向自己的房间，说话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嘟嘟囔囔的混杂在一起，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了。
第7章 你的名字
　　翌日清晨。
　　“妹妹，我决定了。”
　　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顾云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昨天的恶灵让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赔不起钱了！
　　而且，想要全方面保证妹妹的安全，除了清扫潜在的威胁之外，还需要进行多方面的努力。
　　说得再简单一些的话，就是——
　　“我要赚大钱！”
　　此言一出，坐在窗台附近翻单词手册的顾天天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
　　“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打算去赚大钱了！”
　　在这十年多的时间里，顾云逐渐意识到金钱，往往是这个世界地位的象征，过去那个打了猎带回村里大家一起享用的纯真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他个人倒是对名利没什么追求，但是！
　　如果想将妹妹培养成最强的人类，
　　如果一不小心将谁送去了医院，
　　如果下次又遇到了想要讹钱的恶灵，
　　那就免不了需要一笔巨款！
　　再这样下去的话，妹妹放学后外出打工的频率将会越来越高，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见鬼。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顾天天奇怪地问道。
　　虽然哥哥能出去工作是一件好事，但是貌似上次超市打工被店长辞退后，顾云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外出工作了。
　　“首先，以买一台跑步机作为小目标吧。”
　　“跑……步机？”
　　“妹妹，仅仅锻炼肱二头远远不够，除了力量之外，耐力、敏捷以及协调力都必不可少！”
　　顾云表情严肃。
　　他最近在手机上关注了一个自称健身教练的人，并与之探讨了不少心得体会，对方向他力荐了一款原价4999，现在只售3999的跑步机。
　　好的，顾天天确定了。
　　这可以和恶灵归纳为一类她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么？”
　　老实说，她并不看好哥哥能赚上大钱。
　　无论是工地搬砖、面包店销售、菜市场当保安还是便利店晚上看店，顾云从来没有能超过一个月的。
　　几年的时间里，顾云已经把附近招人的店都去了个遍，现在店家们已经达成了不录用顾云的默契。
　　顾天天私下去问过店长，倒不是哥哥工作不努力，而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有些神神叨叨的，偶尔还会吓到客人。
　　有一说一……
　　顾天天觉得他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硬要找出哥哥的优势的话……大概只能说体力还不错？
　　“嗯，我已经上网查过了。”
　　手机是顾云唯一学会使用的电子设备，因为上面能随时关注到恶灵可能出没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我来帮你鉴别一下。”
　　“网上说，人们都会把钱存到一个地方去。”
　　“然后呢？”
　　顾天天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有人告诉我，只要闯进那里把钱全部拿出来就可以了。”
　　顾云信心十足。
　　他不太擅长精细的工作，但是“闯入”某地可是他的老本行。
　　无论是魔物的巢穴、神族的大本营或是孤岛上的监狱，他统统都闯进去过。
　　“你说的那个职业。”顾天天脸一黑，“叫做银行劫匪！驳回！”
　　“之前你鼓励我去应聘的时候不都是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么？”
　　顾云感觉自己被泼了冷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能赚大钱的方法。
　　“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尝试！”
　　顾天天板起脸，态度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是别人对她说这件事，她都会将其当成玩笑话一笑了之。
　　但是顾云不同，当他盘算着什么事的时候，多半是真的打算着手去做了。
　　她的哥哥完全没有普通人的常识。
　　所以，避免哥哥误入歧途也一直是她这些年来的职责所在。
　　“你不要着急，工作可以慢慢找！我做家教能拿到一笔不错的收入，足够我们日常的开销了。”
　　“这怎么行，我马上就能找到赚大钱的方法……”
　　“咚咚咚、咚咚咚——！”
　　“请问，这里是顾云先生的家么？”
　　敲门声终止了兄妹之间关于职业选择的讨论。
　　顾天天立刻皱起眉头，露出了“此事必有蹊跷”的表情。
　　居然有人会来找哥哥？
　　而且还是女性？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一般的女性应该都无法忍受顾云离奇的话题才对。
　　顾云开门，见到来这，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对上顾云惊奇的目光，门口的女性不好意思地错开对视，左手不安地捋了捋刘海。
　　“哦，你不是昨天的那个……就是那个……地铁站里的那个……那个……”
　　然后，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说真的，你叫什么来着？”
　　顾云突然意识到，直到昨天将咨询员小姐送上地铁时，他都没有询问过对方的名字。
　　当他后来好不容易追上地铁之后，对方已经下车了。
　　“安铃。”
　　安铃低着头。
　　这次正式的见面，为何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抱歉，有些唐突了。我拜托一个朋友找到了你的住址，这次来，是向你道谢的。”
　　“你的朋友……”
　　闻言，顾云脸色一变，“该不会是那恶灵找你来问我赔钱的吧？不行，我已经没钱了！”
　　“安铃姐，进门说吧！”
　　顾天天笑容甜美地邀请安铃进门，同时还不忘在对方看不见的时候狠狠瞪了顾云一眼。
　　哥哥啊！
　　你这好不容易有了桃花运，是打算直接把别人气走么！
　　工作和找对象对于顾云而言一直是两个老大难的问题，尤其是后者，因为顾云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完美地演绎出话题终结者的精髓，哪怕一开始对他有些好感的女孩子，也会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为此，顾天天可是操碎了心。
　　就算顾云迟迟找不到能够长久干下去的工作，待她高中毕业进了大学，就有更多的时间打工赚钱了。
　　唯独找对象这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现在看见安铃眉清目秀的，顾天天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安铃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呀？”
　　“昨天在地铁站的时候，顾云先生他救了我一命，只是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没来得及直接向他道谢。”
　　安铃有些不好意思。
　　顾云算是将她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而她却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闻言，顾天天心里一喜。
　　完美开局！
　　无论任何时代，英雄救美都是最容易刷好感的手段，而这也的确符合哥哥他体力超常的风格。
　　“那倒没事……你确定不是那个恶灵找你来让我赔钱的？”
　　“哈哈哈，我的哥哥是超自然现象的狂热爱好者，虽然平时说话有些奇怪，但人绝对是个好人！”
　　顾天天提高了嗓门，盖过了顾云。
　　英雄救美，完美开局，怎么输？
　　只输一手猪一般的兄长！
　　顾天天真心觉得，哥哥从现在开始一句话都别说，充当好木头人的角色，都比现在容易刷好感度！
第8章 成为赏金猎人吧
　　“那个，顾云先生，你能不能和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和顾云的妹妹闲聊了片刻之后，安铃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正事的。
　　事实上昨天即将跌入铁轨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坐在车厢里了。
　　中间的记忆就像是断片了一般，她隐约记得顾云送她上地铁时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具体内容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为了不让老父亲担心，安铃回家后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她放了一浴缸热水泡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同时下定决心要亲自登门道谢。
　　……
　　有戏！
　　顾天天瞧见了安铃脸颊上可疑的红晕，兴奋地握住了拳头。
　　顾云则不明所以地跟随安铃出了门。
　　顺手关门，安铃仰起头，和顾云对视着，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明显了。
　　两个人的身高相差半个头，这个距离让她的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鼓足了勇气……
　　“请收下！这里是2000元现金！”
　　安铃心惊胆战地将包好的信封递交到顾云手上，她脸红的原因也在于此。
　　按理说，顾云救了她，2000元实在无法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可是！
　　她一直观察着顾云的表情。
　　在得知信封里包了2000元之后，顾云果然如她预料般脸色大变。
　　“你没搞错吧？2000元？”
　　“非常抱歉！”
　　安铃羞愧得头都快低到地板上了。
　　“我每个月工资只有5000元，是月光族！这个月初游戏里有活动，一下子没管住手，氪了4单，剩下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取出了这2000元之后，安铃已经做好了时常赖在老父亲家混吃混喝的准备。
　　这是她……
　　最后的存款了！
　　“我再问一遍，2000元，你真的确定么？”
　　顾云表情无比严肃。
　　在过去，只有面对同一级别的对手时，才能在他心中激起如此波澜。
　　但是！
　　这可是2000元啊！
　　想办法再赚1999元就能把打折的跑步机带回家了！
　　便利店打工一个月的工资是1500元，面包店是2500元，工地的工资稍微高一些，能达到每月6000元。
　　然而他每次都还没干到一个星期就被辞退了，工资从来就没拿满过。
　　想当初他为了存下648元可是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如今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咨询员小姐居然对他一掷千金！
　　安铃的真实身份……
　　该不是某个小国的公主吧？
　　“我一次只能拿出来这么多来，不过我会慢慢偿还人情的……对了，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我随叫随到！”
　　安铃赶忙说道，“我已经把联系方式留给你的妹妹了，我……我其实做饭还蛮不错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只想起了这么一个优点来。
　　阿宅的生活方式非常简单，除了上班之外，闲暇的时间几乎全都宅在家里追剧玩游戏，做饭还是母亲害怕她以后嫁不出去，逼着她学的。
　　“不用，这已经足够了。”
　　顾云接过安铃递来的信封，这两千元竟是如此得沉重。
　　其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安铃的到来，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顾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除灵，是能赚钱的！
　　他最初的理想既不是去工地搬砖，也不是去便利店打工，他为自己找的第一份工作，是赏金猎人。
　　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
　　在他的故乡，赏金猎人是非常热门的职业，然而当他击毙了新闻报道中作祟的恶灵，并将其带去警署领取赏金时，却被恼火的警察赶了出来。
　　不但拒绝支付酬金，反而还污蔑他脑子有问题。
　　那个晚上，成为赏金猎人的梦想破灭了。
　　然而现在顾云突然间意识到，也许赏金猎人并没有灭亡，只是他当时找错了对象！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第一个客户！
　　为了给自己的客户留下一个好印象，顾云清了清嗓子。
　　“下次需要雇佣兵的话，就来找我吧。除灵、要债、暗杀都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如果有其他要求的话，也可以提出来。”
　　“真的什么业务都可以么？”
　　安铃很自然地把暗杀、要债当成了玩笑话，没想到顾云看起来憨不拉几的，说起话来还挺风趣幽默。
　　现在是法治社会，这些事一听就是唬人的。
　　“真的。”
　　“说起来，我今天正好也要去讨伐一个『魔物』，一个人去可能会有危险，你能来帮忙吗？”
　　讨伐魔物！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顾云的心坎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魔物了。
　　可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也无法磨灭他身为战士的本能。
　　他是长老们培养出的战士，而不是工人或者烘焙师！
　　讨伐魔物，赶赴战场，这些才是他的天职。
　　“既然有魔物出没，就赶快出发吧，放任不管的话，它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说话时，顾云将手指摁得“咯咯”作响。
　　“英雄所见略同！”
　　顾云的话同样说到了安铃的心坎里，先前的紧张和羞愧消失了，她越看顾云越觉得亲切。
　　这个人能够听懂她的“行话”。
　　也就是说，他们是同道中人！
　　安铃的其中一个小愿望，就是能在现实中找到一位能一起讨伐古龙的战友。
　　……
　　“妹妹，发生了紧急事件，我得出门一趟。”
　　安铃下楼后，顾云神色凝重地对屋内静观其变的顾天天说道。
　　好快！
　　顾天天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发展到了约会的阶段。
　　不过对顾云而言，这确实能算得上紧急事件了。
　　“去吧去吧，晚上不回来也没事。”
　　她委婉地说道。
　　虽然她的哥哥思维清奇，但再怎么说也是个青年人。
　　她所了解的青年人，大多都对漂亮女孩子的邀请没有什么抵抗力。
　　“如果目标过于棘手的话，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约会的时候别说这些奇怪的话！”
　　“这并不奇怪，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小看魔物是会付出惨痛代价的！”
　　顾云用告诫的口吻说道。
　　在他的故乡，就有不少“大意战士”，他依稀记得有一个名为杰诺斯的少年……
　　总之，明明各方面都优于对手，却因为大意而含恨败北。
　　所以无论面对多么孱弱的对手，顾云都不会掉以轻心。
　　“对了，我已经找到了赚大钱的方法。”
　　他决定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自己的妹妹。
　　“啊？”
　　“从今天起，我就是赏金猎人了！”
第9章 彼时
　　“对，贴紧它，不要怕！”
　　“啊，它要甩尾了！”
　　“快成功了，加油啊！”
　　安铃的语气逐渐激动，Bgm也变得振奋人心。
　　龙吼响彻云霄，挥动的巨翼掀起阵阵风压，天空中电闪雷鸣，顾云与近在咫尺的龙类对视着，眼前的一切让他恍然间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在安铃的加油助威之下，顾云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下一秒！
　　他被几只猫抬回了营地。
　　电脑屏幕上随之出现了委托失败的提示。
　　“果然还是不行啊……”
　　安铃长叹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变暗了的天色。
　　把顾云请来自己的出租屋其实多少也出于她的私心，昨天晚上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根本无心肝游戏，泡了个热水澡之后便早早入睡了，今天一早醒来又四处打听顾云的住址，前前后后又耗进去了一个上午，眼看着活动就要来不及肝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有顾云帮忙的话，说不定能赶在掉率翻倍结束前把素材肝出来。
　　安铃本来是这样考虑的。
　　但实际情况是，她和顾云联手送了一下午修理费。
　　她万万没想到顾云表面上长着一副狠角色的脸，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活动再过几个小时就结束了，而他们却连稀有素材的毛都没看见。
　　“主要还是这个主角太弱了。”
　　顾云解释道，“如果换我自己上的话，百分之百能干掉目标。”
　　遗憾的是游戏里并没有自己参战这样的选项。
　　“不过没能帮你击败目标是事实，待我回去修炼一番，下次一定能取得成功。”
　　出师未捷！
　　身为赏金猎人的第一份委托彻底宣告失败，顾云也不好意思再问安铃讨要报酬。
　　“没事没事，我已经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安铃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既然已经确定赶不上活动了，她心中反而没有了牵挂。
　　短暂的放松，让她忽然间想起了那段放学后不回家，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狩猎龙类的日子。
　　那时她下定决心，等以后能够自力更生了，要把这款游戏肝个痛快。
　　如今，《怪物猎人ol》问世，可是当时的朋友们却已经许久都没再联系了，曾经风靡一时的游戏不再流行，现在人们还是更喜欢快节奏的游戏。
　　今天和顾云两个人出村执行委托时，她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休息一会儿吧，我打算给你露一手，能来帮忙吗？”
　　安铃伸了个懒腰，合上自己的电脑屏幕，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间。
　　如果放在平时，这时候多半就去点外卖了。
　　可是！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取出了2000元现金之后，她的卡里还剩下69块5毛！
　　而她需要一直坚持到发工资的日子。
　　这简直就是绝地求生嘛！
　　好在当初母亲大人为了培养她的烹饪技巧，给她准备了不少食材。
　　俗话说的好，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当然，这句话和她现在的处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来准备牛肉，葱姜蒜的准备工作能交给你吗？”
　　和顾天天闲聊时，她讲述了许多顾云的优点，其中一条，就是会做饭、会做家务的居家好男人。
　　“好的。”
　　顾云点头，娴熟地剥好葱姜蒜，深吸一口气。
　　当安铃回过神来时，姜和蒜已然被切成了粉末，她压根就没看清顾云是何时出手的。
　　何等了得的刀工！
　　母亲大人说过，从一个人刀工就能看出他的水平了，而顾云展现出的，无疑是大师级的刀工。
　　她突然有些慌了。
　　这个顾云……
　　该不会是特级厨师之类的隐藏高手吧？
　　她现在会不会是在班门弄斧？
　　“要削土豆么？”
　　料理完葱姜蒜，顾云轻车熟路地开口问道。
　　准备食材是他这些年的日常工作，他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有人惊叹于他的刀工。
　　切菜，可要比砍怪简单得多。
　　而身为“特级厨师”的他……
　　在几年前就被妹妹勒令不准做饭了。
　　他目前的工作仅限于准备食材，之后由顾天天自己来操刀。
　　不过顾天天在向安铃吹嘘哥哥的厨艺时，也不全然是违心的，她的确一开始觉得顾云的水平还不错来着。
　　烤鸡、烤鸭、烤香肠、烤培根、烤牛肉、烤鸡蛋、烤菠萝……
　　直到顾云正式将烤水果端上餐桌，顾天天才终于意识到似乎有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哥哥，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烧烤大师——但却不会任何烧烤之外的料理方式。
　　“诶，你专门学过烹饪么？”
　　安铃忍不住问道。
　　“那倒没有，过去经常要在村外过夜，所以总得掌握一些生存技能。”
　　顾云的烧烤技术，便是在那时练就出来的。
　　小时候，村里慈祥的婆婆告诉他，没见过的东西，通常只要烤一烤就能食用。
　　顾云将此铭记于心，并一直遵循着婆婆的教诲。
　　终于有一天，他成为了村里的烧烤大师，而当他想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婆婆时……
　　婆婆却已经因为食物中毒卧床不起了！
　　“你过得也很辛苦啊。”
　　去顾云家登门拜访时，安铃见识到对方的生活条件，接近失灵的电器以及摇摇欲坠的家具……她觉得那个家就差直接把『贫穷』挂在门口了。
　　她自己虽然是标准的月光族，但家里绝对不穷，再怎么也算是中产偏上的家庭。
　　现在这个时代，会做饭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安铃将浸泡过去除血水的牛肉块放入盛满水的锅中，倒入了料酒、姜片、葱段和大料，母亲说过，如果牛腩不焯一下撇去血沫，就会腥得难以下咽。
　　如果不是母亲逼着她学做饭的话，她可能已经打算和外卖生活一辈子了。
　　“是啊。”
　　顾云点头表示赞同。
　　目前最困扰他的，是恶灵活动的频率日渐增长，以及妹妹连100公斤的哑铃都举不起来这几件事。
　　再这样下去，妹妹她该如何成为最强人类？
　　“对了，你是女孩子，又比顾天天她大不了几岁，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顾云记得昨天查找的关于叛逆期的资料中提到过代沟这个名词，顾云觉得他和顾天天之间很可能已经产生了代沟。
　　他没上过学，在顾天天这个年纪时，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干掉神族的大神官。
　　“嗯，尽管问吧。”
　　“你觉得，我该如何说服顾天天随我去瀑布下修行呢？”
　　安铃依旧笑靥如花，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可爱。
　　但她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顾云的问题害得她手一抖，半瓶子盐都倒进了锅里。
第10章 合作伙伴
　　离开安铃家已经超过九点，告别时安铃将自己手机号添加进了顾云的联系人里。
　　顾云婉拒了对方加V信的提议，因为他不用微信已经很多年了。
　　自从被一个卖茶叶的姑娘骗了300块钱之后，他就将V信划分到了诈骗软件一栏里。
　　虽然这算是他承接到的第一份委托，但全程几乎没发生什么激烈的战斗，反而晚上还在别人家蹭了一顿齁咸的土豆烧牛肉。
　　过程和顾云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他倒是不排斥这种轻松悠闲的感觉。
　　唯一的遗憾，是安铃也没想出如何让妹妹随他去瀑布下修行的办法。
　　电梯乘到底楼，推开上了年代的铁质防盗门，顾云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一个中年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顾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哦，你不是昨天的那个……就是那个……地铁站里的那个……那个……”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说真的，你叫什么来着？”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顾云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的名字。
　　“王碌。”
　　中年男子扶额，“你不仅没问我的名字，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这压根不像是要联手做一番的大事的样子。
　　好在，王碌想起了华生与福尔摩斯之间的恩怨纠葛，瞬间侦探之魂附体，他先是向地铁站今天值班的咨询人员询问了安铃家的住址，并在此蛰伏了一天，才终于等到了顾云的到来。
　　“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王碌表情庄重。
　　“嗯？”
　　“你昨天对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么？关于……扫平X市恶灵这件事。”
　　“当然。”
　　这个愿望本身不会改变，细节方面的变化在于他打算以此赚取一些酬劳。一想到自己过去在无人的角落干掉过那么多恶灵，顾云就觉得自己好像亏大了。
　　“看来我找对人了。”
　　王碌如释重负，他已经想好了，要是顾云改口了，那么他就去找一份普通工作，彻底断绝掉接触超自然事件的念想。
　　“什么时候开工？工作地点在哪儿？”
　　“没想好。”
　　顾云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初步的想法？”
　　“没有。”
　　“委托人呢？总有发布委托的人吧？”
　　“哦，今天倒是有人委托我帮她狩猎古龙来着，可惜失败了。”
　　闻言，两人又是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
　　“我稍微问一下，你过去是怎么判断恶灵位置的？”
　　“微博新闻。”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如这次X市的接连坠楼事件，当悬案登上了头条，那么很有可能会在现场遭遇恶灵。
　　不要小看新闻头条，根据顾云的过往经验，他有33.33%的概率在案发现场发现恶灵的出没迹象。
　　还有另外66.67%概率被当成可疑人物“请”去喝茶。
　　“说真的，你不会是诈骗犯吧？”
　　要不是王碌昨天亲眼看见顾云徒手除了一个恶灵，他现在可能已经准备报警了。
　　他的能力多少和超自然扯得上一些关系，所以早年也认识了几个自称从事除灵行当的朋友，他们有能够侦测到鬼魂电波的电子设备，也有自称拥有天眼通的超能力者，然而依靠微博新闻除灵的，他还是生平仅见。
　　“我骗你做什么？我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一个人的见闻有限，才来寻找帮手的。”
　　顾云的确意识到微博新闻的局限性，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走在大街上随便逮个人问他有没有看见恶灵吧？
　　“我大概了解了。”
　　王碌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你现在既没有情报来源，也没有固定客户，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恶灵，没错吧？”
　　“你总结的非常到位。”
　　顾云竖起了大拇指——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总结出了他的生活现状，看来他找到的这个帮手的确有两把刷子！
　　王碌目光呆滞地看着顾云的大拇指，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深深刺痛了。
　　这和他想象中根本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中，顾云是业界的风云人物，与之合作他不但马上能出名，而且还能赚到一大笔酬金。
　　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和他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家里蹲！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有，我决定去赚大钱！”
　　顾云庄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见到安铃后做出的决定告诉了王碌。
　　“可是你根本没有赚大钱的途径！”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嘛。”
　　“你、我、你……！”
　　王碌一时语塞。
　　不是，他要是知道怎么赚大钱，还能轮得到顾云？
　　这一刻，他终于回想起了昨天中午时的恐惧——他没有看错！
　　这个年轻人虽然超强，但却是个憨憨！
　　而且还害得他被地铁站的保安抓去盘问了一个下午！
　　不过……
　　王碌终止了自己的消极的想法，顾云虽然憨，但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优势。
　　这家伙好像特别能打！
　　虽然昨天那个恶灵没来得及展示出多少本领，但是看那架势应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顾云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把她给驱了。
　　“想赚钱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碌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来他之前对自己的定位过于卑微了，他和顾云之间并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而是平等的合作伙伴。
　　就像是……
　　海绵宝宝之于派大星！
　　他来通过门路找到委托人，由顾云把恶灵给驱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分钱。
　　因为他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些年也累积了一些人脉，既然过去那些惨死街头的除灵大师能找到工作，他为什么不行？
　　王碌别的没什么，但对于自己的口才却颇有信心。
　　“你过去寻找恶灵的方法缺乏效率，而且还获得不了任何酬金，以后这方面的事务交给我来办吧，但是酬劳要对半分。”
　　“没问题！”
　　顾云果断地同意了。
　　老实说他虽然已经决定成为赏金猎人，但与人相处是他的弱项，街坊邻居们平时总是用奇怪的眼光看他，还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
　　和委托人交流起来，应该也会十分困难吧。
　　过去在村里生活时，通常也都是长老们发号施令。
　　长老让他打谁他就打谁，长老不打他也不打了。
　　“那就先这么定了。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找到委托的话，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第11章 暴食（上）
　　11月5日，周一。
　　这是一周忙碌的开端，当天空泛起鱼肚白，刺耳的闹铃声便会把人们从睡梦中叫醒。
　　刚过6点，顾天天已经将单词复习完毕，她整理好书包，左手拿起一块面包片，出门前回头朝顾云眨巴了一下眼睛。
　　“哥，祝你工作顺利啊。”
　　对于顾云来说，这亦是十分特别的一天。
　　时隔一天，王碌成功找到了一个委托人，发送来的地址位于西城的富人区，完美贴合了顾云的想法。
　　王碌声称仅仅委托定金就高达1000元，具体的酬劳视工作具体的难易程度来定，但绝对不会低。
　　以前顾云没得选，现在他只想赚大钱。
　　与安铃的交流让他受益匪浅，尽管仍未想出与妹妹展开瀑布下修行的办法，但安铃仍然给出了一些不错的建议。
　　强硬的态度只会激起顾天天的逆反心理，所以如果将进行瀑布修行作为最终目标，她觉得顾云可以迈出第一步。
　　比如，先让顾天天喜欢上大自然。
　　X市没有瀑布，于是旅游费又成了一笔额外开销。
　　为了确保工作能够顺利完成，王碌特地在前一天的电话里强调了让顾云慎重对待他们的第一份委托。
　　顾云目送妹妹离去，一个人沉思起来。
　　老实说过去出现过的恶灵大多都不能给他带来太多麻烦，但既然是与委托对象初次见面，那么即便是做样子，也得表现出自己是有备而来。
　　说到有备而来……
　　最终，顾云的视线停留在了厨房的菜板之上。
　　………………
　　清晨7点整，王碌心情忐忑地等待在名为『凤凰苑』的别墅区门口。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委托，雇主是一个不错的人，不但爽快地支付了定金，还阔气地表示只要能解决问题，酬金好商量。
　　不过最让王碌担心的，还是顾云。
　　这个人实在有点憨，一不小心把雇主气跑了怎么办？
　　为了促成这桩生意，王碌用了些善意的谎言，他谎称自己和顾云是非常有经验的除灵专家。
　　谈成这桩生意的第一时间，他便向顾云强调了一定要严肃对待此事。
　　刚过7点，他便远远地看见了如约赶来的顾云。
　　隔着好几十米远，他就能看见了顾云的“诚意”。
　　只见他左手握着一把菜刀，一脸凶狠地走在人行横道上，一路上的行人被他吓得四散奔逃。
　　看样子昨天的对话的确引起了顾云的高度重视。
　　你看，慎重起见，他连警车都带来了。
　　王碌看见，顾云屁股后面50米的位置，悄悄尾随着一辆警车。
　　……
　　你有病吧！
　　我们是去除灵，不是入室抢劫！
　　顾云这一身破破烂烂的，再加上手里拿着一把刀直挺挺地走向富人区，任何正常人都会把他当成抢劫犯来看待！
　　又一次，王碌觉得自己有些脑壳疼。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两人碰面后，王碌顿时成为了路人和别墅区保安重点盯防的对象，顾云也从一个入室抢劫犯成为了入室抢劫团伙成员。
　　“不是你说让我慎重对待么？”
　　顾云有些莫名其妙。
　　以往他去找恶灵的时候从来不带武器，这次他连封印在家中的宝具都带上了，足以让雇主看见他的诚意。
　　“这把刀经过了高僧的法力加持，说是能直接对灵体造成伤害。”
　　刀是顾云当初从网上买来给顾天天防身的，花了他648元，可是买回来之后顾天天一次也没带出去过，平时还把它当成了普通菜刀来用。
　　“工作还没开始你就把警察给招来了！”
　　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官方许可证，很有可能会被当成骗子来处理。
　　“不是我招来的，可能是这附近有可疑分子吧。”顾云环顾四周，“你说这里有恶灵出没，可能人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可疑分子明显就是你自己吧！
　　“你把刀先收起来，暂时用不到这个……一会儿进去了你别乱说话，跟在我身后就好。”
　　王碌扶额，并在小区保安警惕的注视下，举着双手缓慢地走了过去。
　　经过保安的再三确认，并且被他用警棍指着鼻子长达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位一身管家打扮的老人气喘喘地跑来为他解围。
　　临走前，保安还再三叮嘱老管家注意安全。
　　将两人带进小区后，老管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先将两人带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金先生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你们叫我季管家就行。”
　　管家不卑不亢地与王碌握了手，同时仔细打量了两人几眼。
　　虽然他并不信任这两个自称除灵专家的年轻人，但既然是金先生的判断，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况且，这次的情况的确有些诡异，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是附近发生了悬案还是房间闹鬼了？如果能够提供恶灵可能出现的区域，我们马上就能开始除灵。”
　　王碌问道，他要在第一时间表现出自己的专业性，并取得主动权。能让一个有钱人抛弃自己的人脉，来求助于他这样的陌生人，那便一定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怪事了。
　　“都不是，情况比较复杂。”
　　管家摇头。
　　“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解释明白，一会儿你们见到了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交代。”
　　“你说。”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金先生聘请来的健身教练了。”
　　“健身教练？金先生没对我提起过这件事。”
　　“所以我才要把你们带来这里……金先生信任你们，但是太太她却不相信你们的工作。”
　　“我知道了，但是这稍微会对我们的工作造成阻碍，报酬的事……”
　　“只要能解决问题，一切好说。”
　　叮嘱完毕后，管家才带着两人朝别墅走去。
　　顾云跟在两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
　　他不得不承认这里和他的小区形成了鲜明对比，楼下没有堆积如山的垃圾，绿化带随处可见，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外出遛狗，拴着链子的巨型犬偏多。
　　一只金毛犬远远地盯着他看，顾云回以和善的笑容。
　　下一秒，金毛犬扭头就跑，将猝不及防的主人直接摔进了人工湖里。
　　不一会，空气中弥漫的飘香钻进了他的鼻子，挥之不去的饥饿感随之而来。
　　出门时顾云就吃了两片面包，尽管妹妹的厨艺也十分了得，但是……
　　他们莫得钱，早上只能用千篇一律的面包片充饥。
　　肉也只能买超市的打折肉，还只能好几天才能吃上一次。
　　从别墅中散发出的，是高级食材独有的香气。
　　管家刷卡进门，与此同时，客厅内传出了一阵大呼小喊。
　　“季爷，炒饭买回来了吗？快点啊，我等了快有半个小时了！”
　　说罢，这个油光满面的青年人凶狠地撕咬一口手中的薄饼，看上去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
　　说话者拥有小山一般的身体，他半躺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中餐、西餐、饮料、甜品一印俱全。
　　“你回来的正好，想吃汉堡了，你去帮我买吧！”
第12章 暴食（下）
　　“哦，你们就是老爸他请来的健身教练啊，吃早饭没？来，一起吃点，这薄饼是专门请的墨西哥大厨做的，这块披萨则是……”
　　出乎顾云的意料，狼吞虎咽的小胖子看起来似乎并不反感他们的身份，反而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坐下一起享用这一茶几的丰盛早餐。
　　“好啊……”
　　顾云还未来得及说完，后腰就挨了一记王碌的暗肘。
　　“不必了，稍等一下，我和顾教练需要根据你的情况，制定一下具体的方案。”
　　“啊？那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到中午了，老妈请了名厨来家里。”
　　小胖子笑嘻嘻地说到。
　　顾云回以和善的微笑，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王碌拽去了门外。
　　“喂！你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可是在工作啊！”
　　王碌不满地说道，“你有什么发现？”
　　“有。”
　　顾云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个薄饼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吃的。”
　　“算了，当我没问。”
　　王碌长叹一声。
　　“既然你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那这次就由我制定方案了。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一会儿我会假装跟着管家进行调查，你在楼下随便和那个小胖子聊会儿天，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就说没有任何发现，然后立刻打道回府。”
　　“打道回府？除灵的事呢？”
　　“别管除灵的事了，这次委托已经超出了我们现阶段的能力范围。”
　　说话时，王碌还下意识地回头，心有余悸地朝别墅望了一眼。
　　尽管当管家说情况有些复杂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王碌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还记得，我能看见人的运势么？”
　　“那个小胖子要死了？”
　　顾云脱口而出。
　　他对小胖子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他觉得一进门便邀请自己共享早餐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他。”
　　王碌摇了摇头，“是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
　　进门的管家，路过的仆人，包括他自己在内，自进屋后身上都沾染了不祥的黑气。
　　这和王碌想象中根本不一样，他本来认为这会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找到恶灵，接着让顾云像是在地铁站那样轻松解决掉恶灵。
　　他从未考虑过危险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在我进行调查的时候，你不要碰房子里的任何东西，这房子绝对有些邪门！”
　　“放心吧。”
　　顾云拍胸脯保证到，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拿走什么。
　　不过，那些食物应该不算房间里的东西吧？
　　敲定计划后，王碌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个电子设备，接着两人兵分两路，他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胆颤惊心地上了二楼，顾云则坐在了小胖子身边。
　　“来来来，别客气，吃。”
　　小胖子热情地递来了一块薄饼，顾云看着薄饼中泛着油光的烤肉，脑海中响起了王碌对他的叮嘱。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叫盛情难却。
　　顾云本来想要拒绝的，可是对方实在太热情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还从未如此热情地被人对待过。
　　顾云接过薄饼，小胖子用他那油叽叽的手拿起操作板，将液晶电视打开。
　　“电影看么？”
　　“都行。”
　　液晶电视屏幕上是一个看到一半的警匪片，小胖子将进度条拉倒最开始的位置。顾云倒是对影视剧没什么兴趣，他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最终停留在了柜子上的全家福上。
　　留着八字胡，背着手站在树下的一脸威严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他们这次的雇主，他身边穿着华贵长裙，略微有些发福的贵妇应该是他妻子。
　　但是在他们之间，还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弱少年。
　　少年一脸阴郁，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顾云很难将照片上的少年和他身边这个已经胖得快成球体的人联系在一起。
　　“哦，那个啊，那个是我们去年秋天旅游时照的。”
　　小胖子注意到了顾云的好奇，笑着解释起来。
　　顾云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仅样子、体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就连性格都变了。
　　“哈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去年我还一直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着。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实在是愚蠢，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美食等着我去探索呢……来，尝尝这个，这个披萨是特制的，外面可吃不到。
　　“对了，你们的真实身份应该不是健身教练吧。”
　　见到顾云接过披萨，小胖子呵呵一笑。
　　“别看我这样，我平时喜欢看侦探片，健身教练可不会放纵自己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
　　“不错嘛，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赏金猎人。”
　　顾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身份的念头，而且他也不怎么会说谎，过去尝试欺骗妹妹的时候都被当场识破了。
　　“赏金猎人啊，也挺好的。”
　　小胖子面不改色，仿佛早就料到了顾云会这么说一般。
　　“我就猜到老爸他会请来这方面的人。那么结果如何，我们家来了恶灵么？”
　　“不知道，不过我朋友刚才说你身边的人可能会有危险。”
　　“这样啊，那么我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小胖子爽快地说道。
　　既没有质疑顾云的身份，也没有流露出对于自身安全的担忧。
　　而顾云也终于意识到怪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了。
　　这个小胖子对待他的态度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是第一个没有立刻把自己当做精神病来看待的人。
　　不过……
　　这似乎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而是对于吃以外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即便是明显有悖常理的事，即便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了危险，也无法让他产生更多的情绪。
　　“我问你一件事啊。”
　　“嗯？”
　　“如果没有东西吃了，你会做什么？”
　　……
　　与此同时，别墅二楼。
　　“王碌先生。”
　　走在前方的管家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这件事可能会对你们的工作有帮助。”
　　“你说。”
　　“先天性味觉失灵……这是少爷他患上的病症，在他3岁之前，金先生聘请过十几位名医，都没能治好他，但是在一个月前，少爷的病，突然痊愈了。”
第13章 压轴菜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少爷他的童年一直过得非常苦闷。”
　　说着，管家将一张陈旧的照片递给王碌。
　　照片上病恹恹的少年一个人站在别墅的庭院里，硬生生扯开的嘴角笑得有些渗人。
　　少年并不算丑，却总让王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早年金先生总是忙着工作，一个月也未必能回来几次，夫人她又总是热衷于外出度假，少爷的童年几乎是一个人生活的，加上先天性的味觉缺失，导致他极度厌恶食物，金先生请来了X市最优秀的营养师，才勉强让他能健康成长。”
　　“你说他极度厌恶食物？”
　　王碌十分诧异。
　　进门时看到的那个已经快要胖成肉山的青年，和管家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吧？
　　甚至可能已经快要不是一个物种了。
　　“很难相信吧？少爷他在最初恢复味觉的时候，只是稍微吃得比普通人多一些罢了，当时大家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少爷的食欲增长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请来的医生检查不出问题，所以金先生才想到求助于你们。”
　　“还有别的异常情况么？”
　　“有一件事我也并不确定，一周前有一个仆人起夜时说她看见少爷双眼充血，像是恶鬼般在冰箱里翻找食物，她给夫人说了这件事，却引起夫人勃然大怒，痛斥她了一顿后将她辞退了。”
　　“嗯，我大致了解了。”
　　“王师傅有什么见解么？”
　　“你们家的少爷，应该是被饿死鬼上身了。”
　　“饿死鬼？”
　　“是的，它们是饥饿致死之人的亡魂，会将自己对食物的执念寄托在宿主身上，如果不尽快处理掉的话，他的食欲只会越来越强烈，直到自己身体无法承受的那一天。”
　　王碌夸夸其谈，充分展示出了他作为除灵专家渊博的见识。
　　但实际上，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这是半路出家，过去也从未接触过类似事件，不过人们应该都听说过饿死鬼上身的形容，王碌以此作为灵感，信口编造出了一整套说辞。
　　这就是……
　　Lv5级别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管家的一番话让王碌更加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果然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等一会随便跳个舞模仿一下做法事之后就光速撤退吧。
　　然而下一秒，王碌的思绪便被楼下的低吼声打断了。
　　“不好！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你绝对不要擅自过来，如果我十分钟之内没有上来，你就想办法从窗户下去，然后找保安来帮忙！”
　　留下这么一句话，王碌便头也不回地朝来的方向跑去。
　　楼下还有顾云坐镇，应该没那么容易……
　　等一下！
　　王碌突然间捏紧了拳头。
　　老实说，他好像并不了解顾云，虽然对方在的确在地铁站徒手便治退了一个恶灵，但这世界上说不定还有比那个恶灵强得多的怪物……
　　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先战略性撤退吧？
　　然后，他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王碌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从未想到顾云会和小胖子非常要好地并肩站着。
　　“吼，接下来就是压轴菜了！”
　　小胖子兴奋地看着将推车推进别墅来的厨师，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这是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顶级牛排，我保证这绝对是你吃到过的品质最好的牛肉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顾云双手环胸，用评估地眼神看着手推车上排列整齐的牛排。
　　“我倒要看看这牛排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丫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忍无可忍的王碌一脚飞踢，不过被顾云轻松躲了过去。
　　亏他下楼时还正担心顾云的安危，害怕他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最可气的是，他在楼上认真调查，顾云这边却已经要吃上了。
　　“哦，王师傅，一起来尝尝吧，别处可吃不到这么好的牛肉。”
　　小胖子热情地邀请到。
　　“我看你们是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王碌漠然地瞥了一眼手推车上的牛排，气势汹汹地走向餐桌，拉开椅子，顺势坐下。
　　“我丑话说在前面……就吃一块！”
　　推车上是只有在高档餐厅才能见到的食材，吃一块再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怎么这么吵啊？”
　　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顾云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位穿着丝绸睡衣揉着眼睛的妇人。
　　她迷迷糊糊地下楼，摸索到桌前时，才被顾云和王碌这两位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
　　“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赏金……”
　　“我们是金先生请来的健身教练！”
　　抢话之余，王碌瞪了顾云一眼。
　　很显然这位就是管家之前提到过的金太太，她绝对不希望自己家里出现两个除灵专家。
　　“哦？就是你们啊，来的还挺快的。”
　　金太太打了个哈欠，接着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
　　“别管你爸那个老古董，好好的健什么身啊。除了牛排之外还想吃什么你尽管跟妈说，妈给你买。”
　　“火锅。”
　　“行，晚上就把火锅师傅请到家里来。”
　　说罢，她斜了顾云和王碌一眼，“干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吃啊？真是的，你们待到下午就走吧，工钱照常付给你们。”
　　“哈哈，不好意思啊金太太。”
　　王碌点头哈腰地起身，将恋恋不舍的顾云拉到了一边。
　　既然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发话了，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继续坐着了。况且身为健身教练，在别人家蹭吃蹭喝的确有些奇怪。
　　不一会儿，厨师便完成了准备工作。
　　“请问，牛排要几成熟？”
　　他态度恭敬地问道。
　　小胖子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厨师进门开始，他的视线便像是着了魔般一刻不离地注视着餐车上的牛排。
　　金太太与两人间对话他仿佛也完全没有听见。
　　“给我，直接给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胖子终于开口了。
　　厨师也被他这冷不丁地一句话给说蒙了，中国人普遍喜欢偏熟的牛排，连尝试三成熟的都不多，可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人……刚才点了全生的牛排？
　　“我说，直接把牛排给我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生肉不卫生，会吃坏肚子的！”
　　金太太似乎也被自己的儿子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出言阻止。
　　“这样就好，快给我！”
　　小胖子咧着嘴，口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不要任性了，生牛排会吃坏肚子……”
　　金太太有些生气地将右手搭在了儿子的肩上，然而这一次，小胖子动了。
　　他瞪大双眼，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眼白上出现了几条血丝。
　　接着，
　　朝着搭在他肩上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14章 百度什么都知道
　　尖叫的余音在别墅中久久回荡着，看着如同野兽般咬向母亲右手的小胖子，王碌终于想明白了。
　　他知道为什么这栋房子里的人除了小胖子之外，所有人都被黑气缭绕着。
　　他们遇到的并不是恶灵，而是连普通人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
　　厨师见状，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尖叫声消散后，金太太两眼一翻，径直倒在地上，而小胖子的眼中却并没有倒下的母亲，而是着了魔似地一步步走向推车，捧起一块生牛排便朝着嘴里塞去。
　　他半张脸都沾上了血水，却露出了极度陶醉的表情。
　　“你先带她上去吧。”
　　顾云抬起右手，瞥了一眼手背上清晰可见的牙印。
　　刚才那一下小胖子没有收力，若是真的咬在金太太手上，必然会直接撕扯下一块肉来。
　　他方才询问过对方如果吃不上东西时会做些什么，但却被笑着搪塞过去了，而现在小胖子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顾云。
　　“你一个人能行么？”
　　“能行。”
　　王碌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将昏迷不醒的金太太扛在肩上。
　　他注意到正在大快朵颐的小胖子似乎并没有展现出敌意，也并不在意他的动向。
　　此时此刻，小胖子心无旁骛地扑在了推车的肉上，无心其他。
　　这已经不是暴食症患者能够形容的了，老实说……王碌也不知道他们面对着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好吃么？”
　　待王碌扛着金太太上楼，顾云才开口问道。
　　“咕——好吃，果然肉要这么吃才好吃……你也来一点？我敢保证这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小胖子开心地笑着，但在满脸血水的衬托下，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无比恐怖。
　　“不了，你先吃着。”
　　顾云此前被激起的食欲荡然无存，即便在家乡的时候，他也不会对没熟的食物产生兴趣。
　　而小胖子的种种表现，全都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测。
　　这绝对不是恶灵，只要不妨碍到他进食，他就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理智。
　　但是，出现在顾云记忆中的生物，却并不生存于这个世界。
　　保险起见，顾云决定先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就只能使用最终手段了！
　　……
　　“顾云，你干啥呢！现在是玩手机的时候么？”
　　王碌刚从楼上冲下来，便看见摸出手机打开网页的顾云。
　　这顾云的心真是太大了，居然在怪物面前玩手机。
　　看了刚才的阵势，谁也保不准这个小胖子会什么时候发狂，扑上来给他们一人一口友情的撕咬。
　　对了！
　　刚才顾云被咬了，这玩意该不会和丧尸病毒一样是会传播的吧？
　　“趁他现在吃东西，我们撤，这不归我们管了。”
　　王碌下楼前警告了管家楼下的状况，在离开前确保没有人受伤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努力。
　　他出来是为了赚钱糊口，而不是和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物拼命的。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和地铁站不同，就算顾云能一拳秒了这个小胖子，接下来也一定会被当作杀人犯来看待。
　　只能将这个小胖子交给警察了，如果他再暴起伤人，由警方将他击毙才是正途。
　　“别吵，我现在正在关键时刻。”
　　“关键时刻？”
　　好奇之下，王碌看了一眼顾云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百度知道》四个大字让他差点脑淤血犯了。
　　顾云正不满地删去了其中一行字。
　　“妹妹说过，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百度，百度什么都知道。”
　　“知道个屁！”
　　王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仅仅为了顾云现在还在查百度知道而光火，更因为上次他在百度知道问别人要资源的时候，被搞了一电脑病毒。
　　“你看，有人回了吧。”
　　“这么快回复肯定是从哪里复制粘贴的……”
　　『食尸鬼』
　　屏幕上的内容让他王碌的声音戛然而止，和千篇一律的复制粘贴不同，回复者的回答言简意赅，并且最后还附上了一个问题。
　　『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意思？』
　　顾云回了过去。
　　『已经开始进食生肉了么？』
　　『嗯。』
　　『没救了，你也尽快离开吧，当生肉也无法满足食欲的时候，它们就会将目标转向活物』
　　比如说，人类。
　　王碌读懂了对方话中的深意。
　　如果换个环境，他一定会认为这位匿名的回答者是在胡说八道，可刚才，他亲眼看见了小胖子对着自己母亲的右手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之后会怎样？』
　　转眼间，顾云又回复了一条。
　　『虽然它们的力量是成年人的几倍，但却能被子弹消灭，所以当它威胁到其他人的性命时，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
　　『我知道了。』
　　『你以前从不问多余的问题，怎么，这次是你身边的人？』
　　“慢着，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王碌见顾云没有回答的意思，大喝一声制止了顾云的行为。
　　匿名回答者的最后一句话让他颇为在意，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交谈了。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顾云不明所以地把手机递给王碌，他觉得王碌这一惊一乍的性格实在不适合这份工作，对待这类异常生物，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镇定。
　　看来，以后带妹妹去瀑布下修行的时候也得算上王碌一份。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王碌轻而易举地查到了顾云过往的提问记录，实际上顾云根本没有进行任何隐私保护设置，其实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查到他过去在网络上的言论。
　　关于超自然方面的问题一共十七条，上一条就在几天前，关于X市接连坠楼时间的提问，而这十七条提问中，除去复制粘贴答非所问以及辱骂顾云是神经病的回答者之外，清一色的出现了匿名回答者的身影。
　　其实他一直都隐隐感觉顾云好像和他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而此时此刻，他忽然间意识到，他所认为的正常的世界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匿名回答者是什么人？”
　　“热心网友呗，还能是什么人？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个小胖子刚才请我吃东西，我得再想想办法。”
　　“你有办法？那个匿名回答者不是说他没救了么？”
　　“你咋这么烦人？”顾云不满地说道，“你别待在这里了，赶紧上楼去！”
第15章 路过的赏金猎人
　　“你这么狼吞虎咽的小心噎住啊，来点饮料？”
　　顾云一边观察小胖子，一边开口问道。
　　“哦，看来你很懂啊，厨房的冰箱里应该就有，麻烦帮忙拿一下。”
　　“果汁还是酸奶？”
　　“可乐。”
　　“知道了。”
　　顾云打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各种封存好的熟食，饮料在最上面一层，果汁、冰红茶、汽水、可乐、雪碧，只要顾云能想到的，冰箱里都有存货。
　　百度知道真是个好东西，每次和热心网友聊天，都能增长许多知识。
　　他刚刚得知，这个世界的人们将那种生物称之为食尸鬼。
　　顾云曾经见到过不少这些盘踞于森林山洞里的魔物，不过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它们被转化的过程。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关于那个世界的许多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他还隐约记得长老说过，它们的存在是因为吞食了……
　　吞食了什么来着？
　　顾云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这些记忆实在太过久远，以至于他实在记不清其中细节。
　　算了，就当作是吃坏肚子了吧。
　　不过关于解除诅咒的方式，他倒是还能回想起来。
　　方法算不上困难，既不需要复咒语，也不需要仪式。顾云拧开瓶盖，将可乐倒入玻璃杯中——长老说过，想要解除诅咒，一杯水或是饮料足矣。
　　当然，除此之外，还需要另外一个媒介。
　　顾云挽起袖子，掏出了高僧做过法事的菜刀。
　　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一步居然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刀刃划破皮肤，血液顺着手掌一直流进了玻璃杯中。
　　在家乡的时候，顾云从未亲自尝试过解除食尸鬼的诅咒，长老给出的方法有待验证。
　　这杯特质的可乐，就算是对于薄饼的感谢吧。
　　“来。”
　　顾云快步走到小胖子面前，将可乐递了上去。
　　“咦，你的手怎么流血了？你的手……”
　　眼神改变了。
　　小胖子的视线越过了可乐，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顾云手掌的伤口上。
　　这一刻，饥饿感仿佛又增加了数倍。
　　虽然生牛排已经非常美味了，是他这段时间品尝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但……
　　总觉得还欠缺点什么。
　　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他，他所追寻的东西，都隐藏在顾云手掌上的伤口里。
　　“顾师傅，你介不介意我……”
　　“介意。”
　　不等小胖子说完，顾云便直接打断了他。
　　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村外那些魔物见到他时，都会露出相似的眼神。
　　在过去，他通常会直接扭断魔物的脖子，并将其带回村子作为储备食材，然而这一次，他却握紧了拳头，将掌心的伤口隐藏了起来。
　　“就一口，相信我，不会疼的。”
　　“我拒绝。”
　　“真的，就只吃一点！”
　　瞪大的双眼血丝密布，他的双臂几乎快要垂到地上，咧开的嘴里露出了已经变化了的尖牙。
　　下一刻，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了有悖常理的力量，他双手握拳一趁地面，犹如野兽般腾空而起，直奔顾云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顾云受伤的手摁住了他的下巴，将那小山般的身躯死死摁在了地板上。
　　“我建议你先喝杯可乐冷静一下。”
　　顾云觉得在冷静这个问题上，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容易冲动的同学应该多多向他学习。
　　如果是十几年之前的自己，可能会因为控制不好力道，一不小心把这小胖子的颈骨给压断吧。
　　顾云另一手不用分说地将一整杯可乐灌进了小胖子嘴里。
　　这个举动引起了小胖子剧烈的挣扎，他扭动着身体，一脚将餐桌踹出去了几米之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两人就维持着这般僵持的姿势。
　　渐渐的，挣扎的力度缩小了，密布眼白的血丝似乎也正在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的狂热变成了十足的疑惑。
　　“呕——！”
　　顾云松开手的同时，小胖子便猛地转身，捂着肚子冲着地面干呕起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他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并试着用手将嘴巴里的异物统统抠出来。
　　当小胖子看见被他连抠带吐弄出来的碎肉时，终于两眼一翻，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嗯，看来长老的配方奏效了。
　　正常人啃了一嘴生肉，理应是现在这个反应才对。
　　如此一来，第一份委托圆满完成！
　　虽然推车上的牛排都被糟蹋了没尝到有些可惜，但是接下来的酬金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这笔酬金，他就能在打折结束前将心仪已久的跑步机带回家。
　　据说打折活动期限内付款，还能享受到送货上门的福利。
　　这次的委托有些复杂，他忙了这么久，而且这家人看起来这么有钱。
　　一千块……
　　不，一千块好像有些过于大胆了。
　　像安铃这种小国公主级别的人，也才付了他两千元，这家人再有钱，应该也不会比小国公主富有吧？
　　可是，还要一千块才能把跑步机带回家。
　　顾云咬了咬牙。
　　要不，还是折中一下收五百块吧。
　　过去的工作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也就只有几千块的收入，现在不到半天就要价五百块，这么一想，这个要价好像也有那么些过分。
　　可是……
　　为了妹妹的耐力特训，顾云决定豁出去了！
　　就要价五百，如果雇主不同意，倒时候再适当降一点吧。
　　反正……最后不低于一百块就好。
　　他这边好歹也“拼”到负伤了！
　　“不许动！”
　　“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喂，是队长吗？我们已经包围了歹徒！对，找到金先生的儿子了。”
　　“金先生儿子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他满脸是血啊，一定是在和歹徒搏斗时受了重伤！”
　　“歹徒很危险，手里持有管制刀具！”
　　“明白，我们会全力保证金先生儿子和太太的安全！”
　　顾云关于赏金的思考很快被门外吵杂的声音打断了。
　　几名保安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他们看见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逃命似地冲出小区，便立刻纠集人手赶了过来。
　　可没想到……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金先生的儿子，还是在勇敢地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如今已经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
　　“把刀放下！”
　　为首的保安又强调了一声。
　　“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顾云听话地将菜刀放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妹妹叮嘱过他，在外千万不要与人起争斗。
　　“那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刚转行的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
　　保安先是迟疑片刻，旋即恍然大悟。
　　“队长，这个人是刚转行的杀手，有人出钱买凶杀人！”
第16章 神，在聆听你
　　19点07分，傍晚。
　　别墅卧室里，金太太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昏迷中的儿子眉头紧蹙，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她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当老公提出要请人来驱邪时，她痛斥了对方。
　　可是……
　　她实在难以相信上午那个毫不留情咬向自己的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虽然此刻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但事实却摆在眼前，而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剩下了身后那位看起来像是无业游民般的中年男人了。
　　“王师傅，你确定……他会好起来么？”
　　“确定。”
　　王碌的语气十分肯定。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把握，可如果顾云说委托已经完成了的话，那便一定是完成了。
　　下午时，顾云留下一句“这边就交给你了”之后，便被闻讯赶来的警方带走录笔录了。
　　当然，据说高僧做过法事的菜刀也被一并收缴。
　　在管家的担保下，他才没有被一并带走。
　　“别看那家伙神神叨叨又憨不啦叽的，但除灵这种事我还没见过比他厉害的。”
　　尤其是这次事件过后，王碌改变对顾云的看法。
　　他本以为顾云是遇到恶灵便一拳搞定的铁血派，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这个小胖子救了回来。
　　仅仅是因为，这个小胖子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请他吃了些薄饼。
　　“是吗，真是麻烦你们了。”
　　说话间，小胖子的眼皮动了动。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金太太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儿子的额头，但在伸到一半时，忽然间停住了。
　　“妈？”
　　小胖子眼睛没有睁开，迷迷糊糊地挤出了一个字来。
　　“哎，我在这儿呢。”
　　王碌看见金太太咬了咬牙，接着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右手放在了小胖子的额头上。
　　“妈。”
　　小胖子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金太太时，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看到这副情景，王碌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个顾云……
　　是真的牛X。
　　此情此景让他有些动容，但王碌想了半天，愣是只想到这么个不雅的形容词来。
　　“金太太，为了确保以后不会复发，我有些事想和他单独聊聊。”
　　“王师傅，你费心了。”
　　金太太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并把卧室的门带上了。
　　卧室里就亮着一盏台灯，小胖子和王碌对视了好半晌，王碌才打破了沉默。
　　“你的症状，是怎么染上的？”
　　这是他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
　　顾云治好了小胖子，却留下了诸多遗留性的问题——比如说，小胖子先天性味觉失灵是如何痊愈的？又是如何染上了导致他险些变异的诅咒？
　　若是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这次的委托也算不上完成，因为下一个发生变化的可能成了管家，成了金太太，抑或是金先生本人。
　　“王师傅……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没问题。”
　　“王师傅，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存在么？”
　　“神？”
　　虽然自认为这几天已经见了不少大场面，王碌却还是被小胖子的话惊到了。
　　他之前并不相信神的存在。
　　而就算神真的存在，也不会让人染上变异成食尸鬼的诅咒。
　　“没听说过吗？这是一个非常流行的都市传说，传言只要人的愿望足够强烈，就能传达到神明那里。”
　　“类似的传说我倒是听过不少。”
　　“之前，我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父亲忙于工作，母亲又常年外出度假，而他，几乎要被学校给压垮。
　　来自学业的压力，老师的压力，同学的压力，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我又稍稍有些不甘心，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登录了都市传说里提到的网站……我当时只是在想，如果能在结束掉生命之前尝一尝食物的味道就好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但也正是这样，我见到了神。”
　　“能说得仔细些么？关于你提到的那个神，它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王碌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小胖子的说词，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都市传说的网站，很可能只是某个诈骗团伙或是邪恶团体制造出来的，他们通过制造假象让小胖子相信了神的存在，再通过下毒的方式让他感染了病毒……
　　嗯，相当完美的推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
　　不知是不是王碌错觉，提到“神”的时候，小胖子的表情似乎都柔和了许多。
　　果然是这样。
　　王碌却不以为然，这个年纪的小青年只要遇到了漂亮的小姐姐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最终失去了判断力。
　　神明，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地出现在人的……
　　“她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瞳孔就像是红宝石一般，右眼下有像是咒文般的纹路，她穿着古代人的服装，还带着一把雕刻着红花图案的阳伞。”
　　刹那之间，王碌如同触电般僵在了原地。
　　脊背寒毛倒竖，就像是坠入了冰窖。
　　“对了，她还对我说……”
　　……
　　“告诉我，你的愿望。
　　此刻，
　　神，在聆听你。”
　　王碌的脑海里回响着缺乏情感的淡漠的语调。
　　只是……
　　那时的网络还未像如今这般发达，更没有什么都市传说的网站，那时的孩子们通常将怪诞的传说口口相传。
　　传说，午夜时分，只要在房间里点燃三根烛火，呈倒三角状将蜡烛摆在镜子前，便有可能将神请来。
　　一旦成功，神便会满足施咒者一个愿望。
　　而在那个午夜，王碌的确看见了。
　　出现在镜子里，拥有乌黑长发，以及红宝石般瞳色的女子。
　　“你如果真的是神明，就让我看看吧！”
　　“让我看到你们眼中的世界！”
　　“办不到吗？”
　　“办不到的话，就说明你不是神，因为神是无所不能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似乎是这么说的。
　　然后，镜中人开口了。
　　……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最后，她对我这么说道。一觉醒来之后，我的味觉真的恢复了——王师傅，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吧！”
　　“把你说的网站打开给我看看。”
　　“王师傅，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吓人？”
　　“快点，到底是什么网站？”
　　“你别急呀，我给你看就是了……咦？奇怪？”
　　小胖子愣住了。
　　出现在王碌手机屏幕上的，是标注着404的页面。
　　无论是都市传说的网站，或是网站里提到的链接，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
　　王碌攥紧了拳头，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第17章 入伙吧，热心网友（上）
　　19：53分，X市警署门口。
　　“顾师傅，非常抱歉，我已经向郑队长澄清过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你抓走。”
　　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谈完项目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老实说，顾云的样子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除灵大师都是那种白发苍苍，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然而顾云的年龄看起来却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多少，穿着也没什么品味，是走在街上可能会被人当成无业游民的那类人。
　　具体的情况他已经从管家那里听说了。
　　“这倒没什么，报酬的事……”
　　被抓进局子对顾云而言只是家常便饭，他倒是并不怎么生气。
　　“管家告诉我了，今天多亏你了，这样吧，你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真的可以尽管开口么？”
　　顾云反问道。
　　虽然他知道金先生是有钱人家，但他接下来要做的，和漫天要价没什么区别。
　　为了妹妹的耐力训练，他决定豁出去了！
　　“啊、嗯。”
　　顾云的表情让金先生有些不安，他在商界混迹多年，一眼便看出了顾云狮子大开口的打算。
　　最近的流动资金都投进了项目里，要一时间拿出巨额资金实在有些困难。
　　可相比于钱财，家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就算挣了再多的钱，如果缺少了分享喜悦的亲人，那些数字也就是失去了意义。
　　金先生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开口道：“虽然最近流动资金紧缺，但我还能向银行贷一些钱，所以顾师傅你尽管说吧。”
　　他决定了。
　　无论是五百万、一千万、两千万，他都会拿出来。
　　“那我说了啊。”顾云深吸一口气，“一千……算了，要不还是五百吧。”
　　他在警局里纠结了一整天，才最终下定决心要价一千。
　　可是刚才金先生提到了最近资金紧缺，一千块这种巨款对于有钱人来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凑出来的。
　　那个小胖子都“病”成那样了，身为父亲的金先生却还是忙于工作，连回家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看来，大家都不容易啊。
　　“五百……？顾师傅，你确定没说错？”
　　没有漏掉『万』之类的数量单位？
　　金先生被顾云一系列的操作给惊呆了，五百块的话，他压根就不用去银行，钱包里就有现金。
　　“你儿子刚刚康复，家里应该会有很多地方要用钱。”
　　顾云记得顾天天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为了治好她，他们只能把老爹留下的唯一房子给抵押了，妹妹病好后，他们用剩下的钱，搬进了廉价的出租屋里。
　　“这是五千块，我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么多现金。”
　　金先生翻出了钱包里和车里所有能找到的整钱，合计了一下，包起后递给了顾云。
　　商人，是唯利是图的人群，而他在商界混迹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用利益来衡量一切。
　　而这个顾师傅，却还考虑到他家里的状况主动降低了酬金？
　　这个年轻人……
　　其实对钱根本就没什么概念吧？
　　“五千块？你疯了？你难道想把你家的房子抵押掉么？”
　　不，我家的一幅画都不止这个价。
　　金先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事实上五千元要比他预计的酬金低了20倍都不止。
　　“你拿着！还有，把这个收好。”
　　说着，他将一张白色的卡片递给顾云。
　　“这是啥？”
　　“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号码，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任何事，都可以打这上面的号码。”
　　顾云看了一眼。
　　上面印有『万华地产董事长』的字样。
　　他并不知道这个身份的含义。
　　不过一下子能拿出五千块了，地位应该和村里的长老差不多了吧？
　　“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顾云稍加思索，如果遭到诅咒的人是妹妹的话，他即便是越狱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回家去。
　　“顾师傅……今天的事，谢谢了。”
　　“不客气。”
　　顾云将包挂在小臂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故作潇洒地转过身。
　　但实际上，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金钱的形状。
　　五千块！
　　这可是五千块啊！
　　加上先前的定金，一共就有六千块，平分之后，他还能有三千块入账！
　　也就是说，他不但能把打折的跑步机买回家，还能剩下一千多块钱的闲钱，而这，仅仅是不到一个星期内他赚到的钱！
　　没想到赏金猎人在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吃香，赚钱是如此得容易！
　　顾云又仔细感受了一下五千块的重量……
　　他咋就这么有钱呢？
　　现在的他，承受了这年纪不该有的巨款。
　　嗯。
　　好像稍微有点得意过头了。
　　顾云正欲回家，王碌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喂？”
　　“喂，你现在在哪儿？”
　　王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一点儿没有赚到大钱的喜悦。
　　“警局门口。”
　　“你来找我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
　　………………
　　20：32分。
　　顾云迷路了20多分钟后，两人终于在和警局仅隔了一条马路的烧烤店门口成功会面。
　　“这次我们一共赚了六千块！发大财了！”
　　刚一碰头，顾云便欢天喜地地说道。
　　眼睛还维持着金钱的形状。
　　“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等一下，你刚才说赚了多少？”
　　“雇主给了我五千块，加上定金就是六千块了！”
　　六千块！
　　他之前给高中生算运势的时候，一个人才收30块，这六千块比他过去一个月的收入还多！
　　于是，王碌的双眼也变成了金钱的形状。
　　发财了。
　　这回真的发财了！
　　等干了下一票，他就可以回老家……
　　“不对！我是来跟你商量正事的！”
　　差一点就立起来的Flag将他拉回了现实，王碌突然间想起来，自己目前也处于未知的危险当中。
　　当初见到『神』时他还是在念初中，与现在都快相隔二十年了。
　　那天之后他一直在寻找那位『神』的下落，用尽各种方式，却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渐渐的，连他自己都怀疑起那段记忆会不会只是某个晚上他睡糊涂后做的梦。
　　也许，『神』只是人们脑海中的幻想，并不存在。
　　直到刚才在金先生家时，小胖子证明了那不是一场梦或是幻觉。
　　而他眼亲眼见到了小胖子的下场。
　　如果他们没有接下这份委托，今天的事件将会以另一种方式收尾。
　　失去理智的食尸鬼吞食了家中的所有人，后被闻讯赶来的警方击毙。
　　那么……
　　他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一想到这件事，王碌便觉得毛骨悚然——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当他一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家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毯？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份工作了。
　　然而，他仍然对『神』一无所知，他需要更多情报。
　　所以，在来的路上，王碌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顾云。”
　　“嗯？”
　　“你的那个热心网友，我们拉他入伙吧。”
第18章 入伙吧，热心网友（下）
　　对于邀请新成员这件事，顾云并没有反对意见，毕竟这次热心网友又帮了他一个不小的忙。
　　王碌借来了他的手机，自高奋勇地要和对方谈谈。
　　他先用顾云的账号在回答里追问了联系方式，过了十分钟左右，等点的烧烤都上了桌，匿名网友才发来了QQ号。
　　他立刻在搜索一栏里将QQ号复制了过去，一个神秘的昵称顿时出现在了顾云的手机屏幕上。
　　『元气满满的月酱』
　　头像是个开怀大笑的黑长直二次元少女。
　　王碌手指略带颤抖地发出了好友申请，立刻就通过了。
　　他悄悄摸摸地看了一眼资料里的性别，得到的答案是『保密』。
　　“我给你说啊顾云。”
　　昵称和头像唤醒了王碌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这位热心网友，八成是一米八以上的肌肉壮汉。”
　　现在的网络不比当年，千万不要因为女性化的昵称和萌萌的头像就妄下结论。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更好吗？”
　　顾云嘴里叼着一串羊肉串，不但不失望，反而还有些开心。
　　俗话说的好，只有娘炮才……
　　哦，不对，搞错了。
　　除灵是一件体力活，顾云过去遇到的绝大多数恶灵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身轻体柔的萌妹子，这正是妹妹最让他担心的地方。
　　顾天天那丫头缺乏锻炼，身体的肌肉密度还远远不够。
　　奋战在第一线的除灵专家，应该各个都是肌肉壮汉才正常，论体型的话，就连现在的王碌都有所欠缺。
　　『什么事？』
　　很快，对方发来了一条消息。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成立了一个除灵事务所，目前有两名成员。今天你帮了大忙，我们感觉你好像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
　　王碌飞快地编了一段话发了过去。
　　『加入你们？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以后的委托我们可以平均分成。』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一位少女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哑然失笑。
　　她的面前是书桌，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漫画，以及一台Switch。
　　Switch屏幕还亮着，屏幕上一个粉色的小人从标记着“？”的方格中顶出来一个绿色的蘑菇。
　　书包被随意丢在了卧室的最角落，很明显放学回家就没打开过。
　　『我能分到多少钱？』
　　她笑着回了过去。
　　『按照这次的酬金，三人平分的话就是每人两千元，如何？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吧？』
　　『听起来挺有趣的，不过我们只能通过网上联络，见面是不可以的。』
　　另一边明显迟疑了片刻。
　　约莫三分钟后，才回了过来。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不见面可以，但是既然即将成为同事，至少也要告诉我们你的底细吧？』
　　底细？
　　少女勾起了嘴角。
　　女子高中生？
　　游戏爱好者？
　　还是说……
　　“小姐，凤凰苑的评估报告已经出来了，调查小组说目标很可能是一个正在变异中的食尸鬼。”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推开卧室的房门，少女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把Switch往抽屉里一塞。
　　待她看清来者的身份之后，气得扯着嗓子嚷道：“喂！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呼——我还以为是家教杀了个回马枪呢！”
　　“实在抱歉，可是这次涉及的人身份有些特殊。”
　　“谁呀？”
　　“万华地产的董事长金先生，之前他求助于X市分部，但是我们被坠楼事件弄得焦头烂额，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回复……”
　　“所以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不作为导致的吧！”
　　少女耸了耸肩，食尸鬼并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变异生物，甚至普通人都能用枪械解决掉它们，请她去一趟仅仅是为了表达基金会的诚意罢了。
　　毕竟，他们名义上是服务于上流社会的机构。
　　“实在抱歉！”
　　“你除了抱歉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不会，抱歉！”
　　一个中年人给一个小姑娘点头哈腰的画面实在有些滑稽，然而西装男子却没有半分怨言。
　　基金会能人辈出，在此之中能够脱颖而出成为王牌的人，其可怕程度已经丝毫不亚于超自然事件本身了。
　　“很遗憾，金先生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挽回客户信誉度这种事你们自己去想办法。”
　　“已经解决了？被谁？”
　　“热心网友。”
　　少女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那打扰您了。”
　　“不打扰，既然你跑来一趟，就顺便帮我个忙吧。”
　　“您尽管吩咐。”
　　“最近X市会举办任地狱游戏发布会，我订票失败了，你们去帮我弄张入场券。”
　　打发走西装男之后，少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他们说话时，顾云那边一连发来了三条消息。
　　『很为难吗？』
　　『怎么不回话？』
　　『在吗？』
　　……
　　『没什么值得了解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超自然事件爱好者罢了，如果接受不了这个要求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缺钱。』
　　少女编辑了一条消息，回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长达数分钟的等待。
　　『至少，也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沈月。』
　　『你难道不好奇我的名字么？』
　　『你叫顾云，我早就知道了。』
　　………………
　　聊天框中的文字让王碌瞳孔一缩，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刚才的对话，他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相信。
　　一个普通的超自然事件爱好者可不能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就判断出小胖子的状况。
　　他在别墅时仔细研究过两人长达十几次的交流，几乎每一次对方都给出了准确的信息。
　　然而最让王碌惊恐的，是最后这一条消息。
　　这个自称沈月的人，自称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顾云的名字，这句话中的深层含义是在告诉他们——顾云，早就被其身后所代表的组织给盯上了！
　　在这场对话开始前，他们便已经将顾云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你紧张啥，知道我名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云被王碌紧张兮兮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他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姓名，连楼下菜市场的老大妈和收房租的阿婆都知道他叫什么。
　　“你不懂，他知道你的名字，说明你的底细已经被调查清楚了。”
　　“为什么啊？”
　　“那你说，他究竟是怎么‘早就’知道你名字的？”
　　王碌特地强调了“早就”这两个字，试图唤醒顾云的紧迫感。
　　“因为我百度的账号昵称就叫『顾云xdbj』啊。”
　　王碌：……
　　顾云：……
　　王碌动作僵硬地打开了顾云的百度账号，他之前过于在意两人对话的内容，以至于根本就没注意顾云的昵称是什么。
　　仔细一看，还真叫『顾云xdbj』。
　　“我先问你一下，xdbj是什么意思？”
　　“顾云被人注册了，后面乱打的。”
　　哪有人把自己真名用作昵称的！
　　王碌很想这么呵斥顾云，但他突然间意识到顾云就是那种会把自己的真名用作百度昵称、QQ昵称以及微博昵称的二愣子。
　　“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信任他。”
　　“又怎么了？”
　　“他说他叫沈月。”
　　“？”
　　“这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但我敢肯定，这个人绝对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肌肉壮汉！”
第19章 伟大的第一步
　　尽管王碌依旧不能完全信任这位自称沈月的热心网友，但一码归一码，为了表达诚意，他当场转了2000块过去。
　　顾云不知道王碌为什么要一直强调对方是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从表情来看，他猜测王碌与某个一米八以上的壮汉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这都不关他的事。
　　他现在手上有4000块，已经足够将跑步机搬回家了。
　　告别王碌，直奔离家最近的商城。
　　……
　　于是在这个夜晚，顾天天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所吵醒。
　　她刚一出门，就看见了以不可思议的架势将跑步机扛进门来的顾云，顾云在客厅找了处空地将跑步机放了过去，笑着朝门口见了鬼似的送货员挥手告别。
　　“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看着站了小半个客厅的跑步机，顾天天有些头晕目眩。
　　虽然顾云几天前的确提到过想要买一台跑步机回来，但她当时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因为……
　　常年失业在家的哥哥，根本就买不起跑步机！
　　顾云过去通常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攒够648元，顾天天查过顾云说的跑步机的价格，打折后还要3999元，等哥哥他攒够了钱，打折季早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件事肯定以不了了之收尾。
　　“哈哈，妹妹啊，你期待已久的耐力训练终于可以开始进行了！”
　　谁期待已久了！
　　一想到长跑，顾天天不但没有半分期待，反而有些胃疼。
　　800米的体测是她在学校里唯一害怕的考试项目，每次体测的前几天，她都会紧张地睡不好觉。
　　“我最近仔细考虑了一下。”顾云认真地说道，“我过去的确有些心急，如果想要获得与恶灵抗衡的力量，至少也要通过：瀑布、深渊、炼狱、冰川的修行才行，这可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啊，我也是足足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
　　“你到底想让我经历些什么？”
　　光是听到修行的名字，顾天天的脑袋就开始发胀了。
　　“耐力训练的门槛却没有这么高。虽然对于一名战士而言，临阵脱逃是巨大的耻辱，但在我将你培养成最强的人类之前，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你自己只是个没有工作的家里蹲。
　　是谁给你勇气能把别人培养成最强人类的？
　　以前顾天天会把心中所想冲着顾云嚷出来，可是渐渐地，她意识到哥哥的中二病到了晚期，甚至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
　　顾天天只是隐约了解到，在哥哥的幻想中，他曾经是某个村子最强大的战士。
　　嗯，即便放在诸多中二少年里，也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设定。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哪来的钱买跑步机？这个跑步机我记得要三千多块钱吧！”
　　她觉得现在重点应该放在现实层面的问题上。
　　一周之内赚到几千块钱并非不可能之事，可放在顾云身上就实在离奇了。
　　哥哥此前的工作都是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就算是这样他也很难一直坚持下去，顾天天总结出的唯一的优势，就是哥哥的体力似乎还不错。
　　等一下，体力还不错？
　　顾天天双眼一眯。
　　“哥，你凭良心讲，你是不是去抢劫了？”
　　“怎么可能？我不是说我去当赏金猎人了么？”
　　“大意了！”
　　顾天天后悔地捂住了眼睛，她心中懊悔不已——她早该在上次顾云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就看出端倪的！
　　“所谓的赏金猎人，就是在大街上找到一个有钱人，然后趁机抢走他钱包的猎人吧！否则的话，为什么家里的菜刀不见了！”
　　“菜刀被警察没收了……”
　　“看吧，果然是这样！为什么啊，哥哥！为什么你最后还是走上了歪路？”
　　“你误会了，其实我今天是去处理食尸鬼的事件。”
　　“为什么你不肯对我说真话啊！”
　　“我没有说谎。”
　　“那你告诉我，食尸鬼是长什么样的？”
　　“是一个小胖子。”
　　顾天天：……
　　顾云：……
　　“哥，要不你还是去自首吧。”
　　顾天天觉得吧，如果连她这个妹妹都无法相信顾云的说辞，警察就更不可能信了。
　　既然都提到食尸鬼了，好歹也要把它描述成利齿尖牙，匍匐着身体用四肢行走的人形怪物啊！
　　“不信的话你可问金先生。”
　　顾云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了金先生临走前递给他的名片。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始终不相信恶灵的存在，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
　　不过这次如果有金先生帮忙解释的话，说不定也能提升妹妹的防范意识。
　　顾天天接过顾云递来的名片，上面的万华地产她倒是听说过，据说是在房地产业界非常有名的大企业。
　　而名片上的这个人，还是万华地产的董事长。
　　顾天天将信将疑地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同时做好了准备。
　　如果金先生说不认识她，就立刻挂断电话，然后连夜督促哥哥去自首！选修的法理课上讲过，自首且认错态度良好的话，能够酌情减刑。
　　“喂，是金先生么？您好……”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顾云的妹妹……”
　　顾天天严重怀疑，这名片是哥哥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他一个无业游民怎么可能认识万华地产的董事长？
　　“哦！你是小顾的妹妹啊！”
　　“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可是我哥今天得到了一笔巨款，他说是去处理食尸鬼……呃，我只是怀疑钱的来路。”
　　“食尸鬼？哈哈，没想到小顾还这么幽默。这钱的确是我交给小顾的，为了感谢他的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
　　“实际上我下班回家时遇到了几个流氓，是小顾替我解的围啊。他没有告诉你实话，应该是怕你担心他吧。不过这点钱实在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如果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打这个电话。”
　　“您太客气了！”
　　……
　　挂断电话之后，顾天天长舒一口气。
　　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是金先生身为万华地产的董事长，应该不会帮着他哥一起骗人吧？
　　“不好意思啊哥，我刚才居然怀疑你去当劫匪了。”
　　回过神来，顾天天突然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她吐了吐舌头，低声下气地道歉。
　　她的哥哥平时是憨了点，而且还患上了深度中二病，但人却是个好人。
　　偷鸡摸狗，拦路抢劫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去碰的。
　　“小事。”
　　顾云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也根本没去听妹妹和金先生通话的内容。
　　就在刚才，他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给跑步机连接上了电源，跑步机很快运转了起来。
　　“不过既然你觉得有所亏欠的话，就把这份歉意化为动力。”
　　“诶？”
　　顾天天眨巴了一下眼睛，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刚开始训练不宜太过劳累……嗯，今天就先从两个小时开始跑起吧！”
　　顾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将妹妹培养成最强的人类，必然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但此刻，他已经迈出了伟大的第一步！
第20章 目标是任地狱
　　“不行了，不行了！”
　　“要到极限了！”
　　“哥，饶了我吧！”
　　次日下午，顾云的出租屋内传出了少女连呼带喘的声音。
　　由于是最廉价的出租屋，隔音效果相当于没有，只要站在门外，便能将里面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何等得不检点！
　　安铃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也频频朝楼上致以批判性的目光。
　　虽然她是外人，但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这种事再怎么说也实在是人渣行为。
　　安铃在门口踌躇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用力地敲了几下门。
　　“顾云，顾云！你再怎么饥渴，也不能这样呀！”
　　几秒之后，门开了。
　　大冷天的顾云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背心，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运动。
　　安铃用探究性地眼神朝屋内张望了一下，正好看见了摇摇晃晃地从跑步机上下来的顾天天。
　　顾天天见到安铃，犹如看见救命稻草般扑了过来。
　　安铃下班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套装顿时被蹭了一身汗。
　　“安铃姐，救我！”
　　“你们两个跑个步不要搞得像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啊！”
　　安铃安慰似地摸了摸顾天天湿漉漉的脑袋，不满地瞪了顾云一眼。
　　她在门口酝酿了半天，结果就给她看这个？
　　咦？
　　这么说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怪怪的？
　　“还不是我哥！他脑子有问题！”
　　顾天天立刻控诉起顾云不人道的行为。
　　跑步机已经买了，她也不想辜负哥哥的一片好心，加上800米也正是她的弱项，所以顾天天便同意了顾云为她制定的耐力特训。
　　可她万万没想到，顾云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适可而止的概念。
　　放学回家之后，她什么都没干已经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半小时了！
　　“喂，你是魔鬼么？”
　　看着顾天天可怜兮兮的眼神，安铃顿时一起声讨起顾云残酷的行为。
　　“这是为了她好，这些训练就是为了让她能在遇到真正的魔鬼时逃出生天。”
　　顾云摆出了一副老教练的做派，一时的心软，很可能在未来酿成大祸。
　　而且他已经为妹妹制定好了初步的计划，既然短时间内无法与恶灵匹敌，那么便可以把训练重心先放在逃跑这一项上。
　　“耐力训练之后还有爆发力训练，吃饭完之后再进行吧。”
　　“不要训练，不要训练！”
　　顾天天一听脸都绿了，她敏捷地闪身躲到了安铃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警惕地看着顾云。
　　她的目标是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等生，而不是职业跑步运动员，再这么下去的话，小腿的肌肉线条都会发生变化，万一练成萝卜腿了找谁说理去？
　　“训练也要循序渐进嘛，顾云，你难道忘记上次我们谈话的内容了么？”
　　“哎，那今天就先休息一天吧。”
　　顾云心不甘情不愿地取消了晚饭后的爆发力训练计划。
　　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麻烦，稍有不顺心的事就可能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想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哪有那么多逆反青年？
　　不好好训练，就会成为如今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你们聊，我要去躺一会儿！”
　　闻言，顾天天总算松了口气，她一只手捂着腰，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天没见，你居然连跑步机都买回来了。”
　　安铃凑近观察了一番，这跑步机还是知名品牌的，上面的商标和整个房间内充斥着贫穷的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的酬金，可能这次就要错过打折季了。”
　　顾云本来以为自己赚了一大笔钱，按照这个迅猛的势头，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X市首富。
　　然而昨天晚上他合计了一下钱，却遭当头棒喝。
　　他在一周之内，赚了4000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赚钱速度。
　　然后跑步机花去了他3999元。
　　一夜之间，顾云发现自己又从千元户变回了口袋里只有1元的落魄青年……如果算上来回车费的话，反而还倒扣了他十几元存款。
　　“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赚到的钱就不见了。”
　　这是顾云的肺腑之言。
　　不，明显是你没有节制地乱花钱造成的。
　　安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她没想到顾云这种穷困潦倒惯了的人，有钱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买了一台跑步机回来。
　　天啊，这个人的脑回路也太猎奇了吧？
　　穷人锻炼身体哪里需要跑步机？
　　吃完饭直接出门绕着小区跑几圈不就可以了吗？
　　这4000元钱明明能用来做许多有意义的事！
　　比如说，对她这个卡里分文不剩，只能厚着脸皮回老父亲家里蹭饭的弱女子施以援手。
　　安铃觉得，如果顾云能请自己吃饭，她一定会心怀感激地接受。
　　不过身为刚发工资就没管住手氪了四单的选手，她也实在没什么立场批评顾云。
　　“其实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安铃双手合十，有些扭捏地说道。
　　顾云虽然救了她一命，但老实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么密切，可能只能勉强算是普通朋友。
　　可是！
　　这次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你说。”
　　“这周五万华广场不是要举办任地狱的游戏发布会嘛……那个，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当志愿者。”
　　志愿者招募广告上说，每一个志愿者在发布会结束后，都有机会参与抽奖，特等奖是任地狱新推出的游戏平台。
　　她已经计划好了。
　　如果是自己中了特等奖，自然万事大吉；如果顾云中了特等奖，她以后就想办法来顾云家蹭游戏玩。
　　如果都没有中奖……
　　那就只能洗洗睡了。
　　决定来拜访顾云前，安铃已经拜托过几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同事，然而同事们无一不用震惊的眼神盯着她，仿佛表达“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种游戏？”
　　接着纷纷以陪男朋友、陪女朋友之类的借口拒绝了。
　　其实安铃自己也很震惊。
　　这些人……难道是没有童年么？
　　“我就是顺口一问，不要在意，如果有事的话就算了。”
　　安铃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我倒是没什么事，可以去一趟。”
　　顾云说道。
　　王碌说他正在积极寻找下一份委托，不过最快也要等到周末。
　　他将安铃视为为数不多的朋友，并且对方为跑步机贡献了一半起步资金，能帮忙的话，就尽量帮一把。
　　“真的吗？太好了！”
　　安铃顿时喜笑颜开，“对了，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朋友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那我说了啊……”
　　“嗯。”
　　“其实吧，我家最近有些揭不开锅了，能让我蹭一顿晚饭嘛？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绝对会回请的！”
第21章 穷人的食谱
　　“把水烧开，开始拉面。”
　　身为蹭饭客，安铃也做出了相应的觉悟，在顾天天和顾云的旁观下，她展现出了自己娴熟的拉面技巧。
　　这次，也是她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虽然安铃得到了母亲的真传，又自认为做饭不错，但向上次失手洒了半瓶盐进去的状况，可能只有小当家和药王才有机会救回来。
　　而她作为一介普通人，实在没有办法端出违背常理的料理。
　　初次登场便吃了一场败仗，所以这次安铃更加小心谨慎。
　　“安铃姐好厉害啊！”
　　顾天天两眼放光。
　　拉面是个技术活，她曾经也尝试过拉面，可是没甩几下，面条就断了，最终拉面一根都没成型，只剩下一锅的面疙瘩。
　　“可是，我们家里好像没有拉面的配菜。”
　　最近她忙着准备月考没怎么光顾超市，哥哥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几天下来，冰箱里的存获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袋面包和几个鸡蛋。
　　可是在顾天天的印象里，高汤是拉面的关键。
　　鸡汤、豚骨汤、牛肉汤……
　　这些食材，还都挺贵的。
　　“包在我身上吧。”
　　安铃微微一笑，在决定动手前，她特地观察了顾云家惨淡的厨房，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反而为她提供了绝佳的舞台。
　　使用高汤的拉面随处可见，她做得也未必能比餐馆里的好吃。
　　但是！
　　跟随母亲学习了多种菜系期间，安铃终于找到了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
　　身为经常管不住手，一发工资就忍不住氪金的御宅族，她常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在这种独特的环境下，安铃终于练就出了自属于她的烹饪技巧——穷人流烹饪！
　　所谓穷人流烹饪，是即便在家里没有任何食材的情况下，也能做出一顿过得去的晚餐。
　　“这种汤底非常简单。”
　　拉面入锅，安铃开始调制酱汁。
　　“酱油、盐、鸡精、胡椒粉，只需要这种随处可见的调味料，就能调制出味道浓郁的汤底了！”
　　“安铃姐，你还真会过日子呢。”
　　“啊哈哈，一般啦。”
　　安铃被顾天天夸得不好意思，她不知道如果让对方知道了自己过去的“英勇事迹”会作何感想。
　　“最后，只要还需要一个配料，就能为这碗拉面注入灵魂了。”
　　“是什么呀？”
　　“香菜！”
　　安铃颇具大厨风范地说道。
　　酱油、盐、鸡精、胡椒粉外加一根香菜，这是一道成本连5块钱都不需要的晚餐，同时，也是她一雪前耻的……
　　“安铃姐，我们平时不怎么吃香菜的，所以没有……”
　　顾天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吃香菜么？也没关系，家里没有香菜的同学可以用一小勺香油来代替。”
　　“香油……也没有，那个对我们来说稍微有点奢侈。”
　　“那还有什么食材？”
　　“……只剩鸡蛋和面包了。”
　　顾天天翻了翻冰箱，拿出已经吃了半袋的面包，可怜兮兮地说道。
　　安铃笑靥如花，她什么都没说，将煮好的拉面盛入碗中。
　　又一次，她觉得自己快要裂开了。
　　我看你们是存心刁难我安铃！
　　虽然是穷人流，但香菜和香油不是正常人家都会准备一下的必备调味品么！
　　安铃有一个小缺点。
　　她一段时间只能想一件事，接连的两个“噩耗”让她的大脑一下子陷入了宕机的状态，加上顾天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安铃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顾天天捧着的面包袋……
　　“没有香油也不要紧，家里没有香油的同学，可以撒一把面包屑来代替。”
　　鬼使神差地，安铃开了口。
　　……………………
　　“我感觉，面包屑泡在汤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顾云全程旁观了安铃的烹饪之后，提出了中肯的点评。
　　面包是豆沙馅的，面包屑也沾了些甜豆沙味，这股甜味和酱油、盐、鸡精共筑的咸味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将口感带向了极其诡异的方向。
　　他不由回想了一下迄今为止的两次体验。
　　第一次，是咸到几乎尝不出别的味道的土豆烧牛肉；现在，又是甜咸参半，放飞自我般的拉面。
　　说真的……
　　安铃她，真的很擅长做饭么？
　　不擅长的话，其实没必要逞强，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
　　就比如他，他就不太擅长量子物理学和核物理学。
　　“这次失误了，下次、下次一定做出来一道像样的菜……”
　　顾云略带怀疑的目光让安铃如坐针毡，脑袋都快要埋进碗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脑子一抽撒一把面包屑进去。
　　“不用勉强，我妹妹平时经常做饭，不嫌弃的话晚上可以来我们这儿。”
　　被同情了！
　　明明邀请她每晚来蹭饭，可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我……我会再来的！”
　　安铃欲哭无泪，她将剩下的面汤一饮而尽，羞红了脸，拎起包夺门而出。
　　“喂，哥，你怎么这么说话！”
　　说话这么直，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对待女孩子，要用委婉的态度啊！而且，安铃姐拉面的技术很好，只不过是调味出现了问题罢了，这明明是很常见的失误！”
　　“婆婆曾经说过，厨师和战士是相同的。”
　　尽管味道十分诡异，顾云还是将碗里的面汤喝得一干二净。
　　他抹了一把嘴，婆婆过去的尊尊教诲还历历在目。
　　“对战士而言，被对手同情，是莫大的悲哀。而品尝者，就是厨师的对手。”
　　“……婆婆是谁？”
　　顾天天记得，父亲扬言要成为宝藏猎人离家时，她还在上小学。
　　父亲离开后，他们也和所有亲戚都断绝了联系，这十年时间里，就只有哥哥还陪在她的身边。
　　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时逢金融危机，举国上下一片萧条，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愿意接收她这样的拖油瓶。
　　“是外婆么？”
　　“不是。”
　　顾云摇了摇，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仅仅见过自己外婆一面。
　　母亲离家没几天，外婆来过一次取走了一些值钱物件。
　　“我说的婆婆，是村里非常有名望的烧烤大师，后来因为食物中毒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份职业。”
　　又是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哥，你快醒醒，你没在农村生活过！”顾天天，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问你啊，你觉得安铃姐怎么样？”
　　“是个心地善良姑娘，就是做的饭不怎么好吃。”
　　“什么啊，我看安铃姐挺会过日子的。哥，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谈恋爱这件事么？你喜欢温柔可爱的类型还是强势干练的类型？”
　　顾天天循循善诱。
　　她看过调查报告，男性普遍在成家后会变得稳重，如果哥哥恋爱了，说不定就不会再说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现在想一想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是无所谓，不过按照村里的传统，至少也要和成年猛犸象打成平手吧。”
第22章 童年
　　周五清晨，万华城商业区。
　　刚过8点，方圆五百米内已然人声鼎沸，顾云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其中有上班族、有老大爷老大妈，有高中生，有初中生，有小学生，还有碰巧路过穿着背带裤的水管工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顾云还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他觉得人们脸上洋溢着的表情，可能和神族那些最狂热的信徒有的一比了。
　　“这是什么？大型信徒交流会？”
　　顾云小声询问同样一脸狂热的安铃。
　　他并不喜欢这类场合，在过去，他们一族与神明是死敌，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了信徒们讨伐的对象。
　　“差不多吧。”
　　吵杂的环境让安铃不得不扯着嗓子才能让顾云听见自己的声音。
　　此刻聚集于此的，除了倒卖门票的黄牛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任地狱多年以来的狂热粉丝，而她的童年，也是在任地狱的陪伴下茁壮成长的。
　　但是这次却和以往不同，任地狱推出的是采用了VR技术，号称要撬开游戏新纪元的革命性的平台。
　　“今天的发布会上能体验到各种新作，这可是就算翘班、翘课也绝对不会亏的机会！”
　　安铃止不住自己的兴奋，作为一名标准的游戏型御宅族，这次X市的发布会就和朝圣一模一样，而且为了配合新平台的发布，许多经典游戏都设置了专门的展台。
　　正因宣传力度远超往昔，所以这次的票价也被炒到了超过五千块的地步，可谓是一票难求。
　　然而在如此绝境之中，安铃却找到了不需要门票就能入场的方式。
　　志愿者！
　　不但有机会了解到游戏的内部消息，还有机会抽到最新的VR设备！
　　“你是不是翘班了。”
　　顾云则与万华广场欢庆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完全理解不了这些人兴奋的点，更不知道安铃一个人在激动些什么。
　　他反而觉得这里又吵又热，有点想回家了。
　　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怎么可能，我找人换班了……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是这副表情，你这家伙难道没有童年吗？”
　　安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家境贫穷，可是皮卡丘、马里奥这种形象应该早就深入人心了才对。
　　“啊？”
　　顾云用满头问号回应了安铃的质问。
　　“你看那个，那是什么？”
　　安铃伸手指向了万华广场三楼挂着的巨型广告，广告上的皮卡丘正在释放招牌式的十万伏特。
　　“米……米老鼠？”
　　米老鼠是顾云唯一能想到的卡通角色，金融危机前，老爹给顾天天买的动画片光碟里就有这个人物，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妹妹还是个一放学就想着回家看动画片的小姑娘。
　　那个动画片叫什么来着？
　　米老鼠和唐……堂……
　　堂吉诃德？
　　时间太过久远，顾云实在记不清了。
　　“这话你可别到处乱说。”
　　安铃警惕地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人听见顾云刚才的狂言。
　　在这种粉丝纯度极高的集会里，连皮卡丘都认不出来的人绝对会被当成内鬼处决掉的。
　　“你妹妹呢？怎么没跟你来？”
　　“她下课了再来，学校今天要分析月考试卷。”
　　“现在是分析考卷的时候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真是一点魄力都没有。
　　安铃忍不住吐槽，想当年她上学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在X市举行发布会，她绝对第一个翘课前来参加。
　　就算没有发布会，换作焰火晚会、同好交流会、同性交友会她也能勉为其难地把课给翘了。
　　总之不是家长会就好。
　　成为有魄力女孩子的代价，就是每次家长会之后她的屁股都会被老父亲揍开花。
　　“还是说说志愿者的工作内容，是维护场馆外的秩序么？”
　　临工杂活是顾云最擅长的领域，当初为了给顾天天赚取学费，他把家附近所有需要人的地方都面试了一遍，其中单单志愿者的经验就有不下10次。
　　志愿者通常是短期的工作，最长的也不过一周时间，按日结钱，不少活动中午还管一顿午饭，这是顾云比较喜欢的工作方式。
　　因为那些按月结账的活他基本坚持不到发工资的那天。
　　“不是，这次可是高级的志愿者！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普通的维护秩序，还要扮演NPC！”
　　“扮演N……N什么C？”
　　顾云过去十几次的志愿者生涯中，还从未扮演过N什么C的。
　　难不成这是志愿者的进阶职业？
　　“NPC，嗯，就相当于上次我们玩的那个游戏里的村长。”
　　“村长！”
　　顾云瞳孔一缩，连忙摆手，“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资历尚浅，根本无法承担起村长的重任！”
　　村长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么？
　　那可是比长老更加重要，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到他们一族存亡的重要人物！
　　“我就是打个比方……”
　　安铃看不懂顾云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激动，不过回想起来，她好像就从来没看懂顾云过。
　　明明年龄和她相仿，但说的话、行事的风格都像是别的次元的人。
　　这家伙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别紧张，我们扮演的应该龙套角色，就是那些普通的小喽啰。”
　　每个经典的游戏里，都会有经典的小喽啰，比如人们耳熟能详的火箭队。
　　再不济，Cos马里奥里的幽灵或者库巴也挺有乐趣的。
　　“扮演的具体角色要根据抽签来决定，喏，这是我们的志愿者ID。”
　　安铃把手机在顾云面前晃了晃。
　　集合抽签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只要成功被录用就会自动生成随机的志愿者ID，登录自己的账号之后，便能直接在网上抽签决定自己所处的展台。
　　抽取成功后，该展台的注事事项和基础介绍也会一起发送到使用者的手机上。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游戏的感觉？给你，你来抽。”
　　“我来？”
　　“我脸黑，一直不太擅长抽奖。”
　　老实说，顾云没听懂安铃在说些什么，而且他觉得安铃皮肤还挺白的。不过他还是按照安铃的指示，点了一下抽取的按钮，屏幕上的摇奖机快速地旋转了起来。
　　《Pokemon口袋妖怪》
　　在看见抽签结果时，安铃激动地欢呼了一声，接着用力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
　　“你其实是欧洲人吧！”
　　马里奥和宝可梦是她最心仪的两个展台，也是童年时陪伴她最多的两款游戏。
　　屏幕上很快弹出了宝可梦展台的详细消息。
　　“对了，你听说过这个游戏么？”
　　出发之前，安铃顺口问道。
　　“好像听过。”顾云点了点头，“是不是那个拿刀砍妖怪的游戏？”
第23章 反派的自我修养
　　复古的木质甲板，随风飘扬的黑白旗帜，放眼望去，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顾云有些紧张，因为一秒之前，他和安铃还身处人声鼎沸的万华城广场。
　　“等离子团的船，真怀念啊。”
　　安铃感慨了一句，上次站在这熟悉的甲板上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高中的数学公式和英语单词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闷在被子里玩nds的景象却仍历历在目。
　　“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印有『R』字标记，几乎和胸衣差不多的制服，超短裙外加黑色的过膝长袜，以及裸露在外的肚脐眼……
　　“女、女孩子怎么能穿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你是纯情小处男吗？脸红个什么劲，这就是彩虹火箭队新版的制服，明明很正常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云脸色一变。
　　还真是啊！
　　不过一联想到顾云的性格以及他那贫穷的出租屋，安铃也就了然了。
　　然而这里并不是伤感的地方，作为任地狱多年的狂热粉丝，她决定用自己的经验，让顾云快乐起来。
　　“听好了，这一代延用了究极日月中留下的伏笔，加上复刻了第五世代的经典版本，这可是双倍的快乐！”
　　第五世代是nds上最后一个版本，后来的XY、起源宝石以及日月系列使用的是3ds平台，后来还有switch平台上的剑盾系列。
　　虽然口袋妖怪在玩法和画质上了进行了不断的革新，但第五世代却依旧在安铃心目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一直认为黑白系列是口袋妖怪剧情的巅峰。
　　高中家里为了制裁她，平时采取了断网的政策，nds上的黑白系列她来来回回通关了十几遍，并找出了所有隐藏的彩蛋。
　　全系列中，她最期待的，就是第五世代的复刻版。
　　这次的发布会上，GF为玩家提供了一个场景的试玩体验。
　　虽然只有一个场景，却让人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你……你等一下！”
　　安铃揉了揉眼睛，突然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一大步凑近了顾云，她踮起脚，瞪大了眼睛，尽可能地让自己和对方离得更近一些。
　　连接采取了VR系统的设备后，志愿者们便自动完成了换装，而此刻在她面前的，自然是身穿彩虹火箭队男性制服的顾云。
　　“你脸红什么？”
　　顾云被安铃盯得有些发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制服。
　　依然是以黑色系为主，胸口处也有『R』字标记，但和女性制服不同，这一身是长袖长裤，什么地方都没露。
　　“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反派脸！”
　　人靠衣装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贫穷，顾云平时的穿着非常简单，衣服和裤子上都能看见好几个补丁，而现在猛然间换的这身行头将他反派的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
　　“不过让你当小喽啰实在有些屈才了。”
　　众所周知，口袋妖怪全系列的喽啰只分性别，除此之外都是流水线生产出的龙套脸，可是顾云的气场……
　　分明就是穿了一身杂鱼制服的坂木老大！
　　“你等下，我得拍照留念一下，来看一下镜头。”
　　安铃转身仰起头，找了一个完美的角度，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比划出剪刀手的造型，面对着镜头歪头一笑。
　　拍照后便立刻打开了手机微博。
　　《与火箭队高层合影留念》
　　选取照片，配上了文字，一键发送。
　　“小伙子，你很有前途，以后跟我去参加漫展吧！”
　　对于资深游戏宅而言，只有大型的漫展和游戏发布会才能让安铃心甘情愿地从家里出来。
　　顾云反而局促不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长得真的像反派么？”
　　“超像！长相倒是其次，关键是气质，你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反派Boss！”
　　顾云脸一黑。
　　这是他来到这里十年后，头一次得知真相。
　　安铃这么一说，过去那些看似没道理的事件却好像都能解释得通了。
　　难怪他大半夜拿着做过法事的榔头在妹妹学校门口转悠的时候，会被警察当成可疑人物带走。
　　原来都是长相惹的祸！
　　“不对！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你也发到这个了吧！”
　　安铃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宝可梦栏中取出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精灵球，对于资深宝可梦玩家来说，这是什么自然不必解释。
　　可是顾云不同。
　　这货是一个能说出“是不是那个拿刀砍妖怪的游戏？”的人，换句话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宝可梦对战的含义。
　　“我倒是有一个。”
　　顾云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精灵球。
　　“这个就是宝可梦游戏的核心，看好了！”
　　安铃回了一下掷精灵球的标准动作，接着将精灵球往甲板上一抛。
　　宝可梦这一世代的革新是史无前例的，VR系统会根据玩家动作和力道模拟出风格迥异的掷球动作，但更重要的，是VR化的宝可梦！
　　这一世代中，玩家能够真切地体验到抚摸宝可梦，与宝可梦互动并一起成长的乐趣。
　　安铃满怀期待地看着闪烁的白色光芒。
　　她分配到的宝可梦会是皮卡丘还是伊布呢？
　　女孩子对可爱系的宝可梦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顾云也好奇地看着违反常理的白色光芒，透过耀眼的光线，他看见……
　　好像有一个灰色的塑料袋欢快地朝着安铃的脸扑了过去，塑料袋旁边还有冒着土黄色的浑浊烟雾，看起来脏兮兮的。
　　“啊，是破破袋，也对，我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小喽啰。”
　　被热情的破破袋糊了一脸，安铃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不幸中的万幸是GF并没有按照宝可梦图鉴设计出臭气熏天的味道。
　　她现在，
　　只是看起来被一个又脏又破且臭气熏天的宝可梦抱住了脸罢了。
　　往好处想，这至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宝可梦啊！
　　……
　　总觉得还是开心不起来。
　　安铃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从精灵球里蹦出来的是破破袋，如果是灰尘山的话，她的腰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这个，就是我们作为反派获得的宝可梦了，一会儿玩家入场后，会抽取几名玩家与我们进行对战，同时展现这一世代的对战系统。你可以先像我一样投掷精灵球，看看分配到了什么宝可梦……”
　　话虽如此，安铃的期待值却直线下降。
　　顾云一身坂木气场，然而被分到的估计也只是瓦斯弹、小拉达或者阿柏蛇之类的反派标配吧。
　　“只要把球投掷出去就可以了么？有点意思。”
　　顾云看了一眼手中的精灵球。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球体里竟然居住着从未见过的奇妙生物。
　　不由地，他心中也有所期待。
　　吸气，吐气。
　　然后，将力量汇聚于一点！
　　“喝——！”
　　在安铃的注视下，顾云手中的精灵球化为了一道流星……
　　消失在了大海尽头。
第24章 神奇生物在哪里
　　7点53分，清晨。
　　万华城商业区附近。
　　“老板……”
　　“货物，逃走了。”
　　SUV中的男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脸，对着手机说道。
　　殷红的血液顺着他手掌的缝隙流淌而下，左眼的视力完全消失，横贯半张脸的伤口触目惊心，如果伤口再向下偏移几分的话，可能他现在连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副驾驶席上和后排的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封闭的车厢内充斥着强烈的血腥味。
　　右侧的防弹玻璃被捅出了一个窟窿，回过神时，运送的“货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四人离开部队后被老板看重，并逐渐成为了老板的左膀右臂，无论是黑道白道，他们都能应对得游刃有余。
　　然而这一次，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们确实，被一只兔子团灭了。
　　电话另一端是久久的沉默，他只能继续汇报。就在他的左眼被血液染红前，他隐约看见了什么。
　　“老板，那只兔子不太对劲。”
　　接货时，他很确信到手的，只是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兔，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将那只白兔与方才满嘴獠牙的妖怪联系在一起。
　　这正是最让他恐惧的地方——那只白兔竟然懂得审时度势，一直伪装到他们最放松的时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三秒，最先遭到袭击的人甚至连警告都没来得及传达出来。
　　然而在他们前往就近医院检查伤势之前，还有一件更迫在眉睫的事要处理。
　　“货物逃向哪里了？”
　　手机另一端终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深呼吸的响动，听起来像是在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万华城广场。”
　　任地狱游戏发布会。
　　这是早在几周前便占据了各种媒体头条的大新闻，也是属于X市游戏发烧友的狂欢，距离正式开幕还有7分钟，万华城已经人山人海。
　　一旦这种妖怪混入发布会现场，造成的死伤将会是难以估计的。
　　“老板，联系那些人吧，事态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范围了……”
　　“你们的工作到此为止，立刻返回。”
　　………………
　　“哼，虽然你打败了我，但后还有更强的守卫等着你。”
　　安铃轻咳一声，极力模仿出反派的口吻。
　　这种台词之前见过很多次，可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莫名得羞耻。
　　体验玩家的眼镜青年眼神游离，对上安铃的视线后脸一红，闷头进了船舱。
　　安铃弯下腰，安慰地摸了摸破破袋的脑袋，尽管这只宝可梦实在和可爱沾不上边，但一名优秀的宝可梦训练家应当对所有宝可梦一视同仁。
　　破破袋用头轻轻在她手掌上蹭了蹭。
　　进化到第二形态的双刃丸打赢破破袋也在情理之中，这次GF只是为了让玩家体验VR系统下身临其境的战斗场景，并没有难度上的门槛。
　　宝可梦区一共分配了五名志愿者，分别担任五个区域的守卫（杂鱼），她和顾云来得最早，所以依次成为了前两关的守门人。
　　一想到顾云，安铃便忍不住紧张起来。
　　那家伙对宝可梦战斗一无所知就算了，最糟糕的是，在发布会开始前10分钟的时候，他把自己唯一能够用于宝可梦对战的精灵球扔向了大海尽头。
　　因此顾云究竟被分配到了什么宝可梦也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
　　虽然他拍着胸脯保证他能在发布会开始前想办法解决，但安铃还是放心不下。
　　要知道，对方可是把皮卡丘认成米老鼠的超级门外汉！
　　果然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眼镜青年进去不久后，安铃也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
　　旋转楼梯下方，是一个开阔的大厅，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五世代神兽的图鉴，进入对战的Bgm已经响起，一身彩虹火箭队制服的顾云负手而立，挡在了眼镜少年面前。
　　连战斗的动作都超像坂木老大啊！
　　眼镜少年楞了一下，接着将精灵球向地上一掷，出现在他面前的双刃丸向他投来了信任的眼神。
　　五世代变奏的火箭队战斗Bgm，让安铃的心情也激荡了起来。
　　下一刻！
　　一只小白兔出现在了顾云的面前！
　　『彩虹火箭队顾云使用了小白兔！』
　　……
　　小白兔是什么鬼！
　　作为宝可梦系列的忠实粉丝，安铃很确信任何一代的图鉴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兔子，而且这压根就不是二次元画风，这明显是货真价实的三次元兔子吧！
　　很显然作为挑战者的眼镜少年也愣住了，他站了足足两分钟之后，才试探性地进行了指示。
　　“双刃丸，使用贝壳利刃！”
　　“打它！”
　　相比于一板一眼的眼镜青年，顾云的指令则简单粗暴了许多。
　　简直不像一个宝可梦训练师能说出来的话。
　　顾云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甚至还散发着坂木老大的气场，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没底。
　　他在这艘船上找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其他可以用于战斗的宝可梦。
　　情急之下他只能趁其他人不注意断开了连接，打算去别的展台碰碰运气。
　　顾云同时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到时候仍然无法找到用于战斗的宝可梦，就只能自己上了。
　　幸运的是，他在商场里找到了一只迷路的小白兔。
　　反正这些人都是用奇怪的小动物进行战斗，虽说他找到的兔子长得不怎么奇怪，但应该也能勉强称之为宝可梦吧？
　　而当他把用于连接VR的设备戴到兔子身上时，它居然也出现了！
　　“你真的是宝可梦训练家么！？”
　　眼镜少年忍不住诘问顾云。
　　听到指令后，双刃丸已然高高跃起，它在半空旋转身体，手中的贝壳犹如利刃般切向小白兔。
　　然后……
　　小白兔背过身去，卯足了力气，双脚一蹬。
　　『双刃丸倒下了！』
　　『宝可梦训练家眼镜眼前一黑！』
　　“喂——！谁让你把玩家给打败了！”
　　安铃连蹦带跳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被打败的玩家直接从她眼前消失了，应该是被踢出了场景。
　　按理说只要玩家不一直恶意使用瞪眼，就绝对不会输给他们这些守卫……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只三次元画风的兔子一脚就把至少17级以上的双刃丸给踢得再起不能了？
　　难不成，这兔子是复刻版里的隐藏宝可梦？
　　不不不。
　　GF就算再怎么随便，也不会拿一只三次元兔子充当新宝可梦。
　　“哦，你来了啊安铃。”
　　顾云强作镇定地朝安铃打了声招呼。
　　“我明白了，宝可梦对战，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
第25章 欧洲血统
　　“喂，你听说了么？这次宝可梦第五世代的复刻版的反派是年轻的坂木诶。”
　　“还有个以兔子为原型的新神兽。”
　　“抽到试玩资格的玩家都被年轻的坂木打败了！”
　　这下误会可就闹大了！
　　午休时，安铃听着路人们津津有味的讨论，心里充满了阴郁。
　　流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截止目前，顾云和他那不知从哪抓来的兔子已经20连胜了，连胜的记录仍在持续刷新中。
　　这个从未接触过宝可梦系列的家伙，已然乐在其中。
　　然而顾云的指挥水平却没有丝毫长进，相比于『贝壳利刃』、『火焰踢』『叶刃斩』之类的经典技能，他倾向于『修罗正突拳』、『鬼泣下段踢』、『地狱葬送手刀』这些明显就不符合设定的招式。
　　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他们是《一击男dash！》的发布会现场呢。
　　所以才会有人传谣言说复刻版的神兽是格斗系的啊！
　　安铃根本看不懂为什么工作人员没有纠正顾云的错误，就连她这个热爱着宝可梦的“反派”都看不下去了。
　　为了防止训练家的梦想被破坏，为了守护等离子号的和平。
　　她决定要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打败顾云，捍卫宝可梦的神圣！
　　那是一场震古烁今的战斗。
　　对战开始3秒，兔子便以一记招牌的后蹬腿，为顾云揽下了第20场胜利。
　　没错，第20胜是她这个身为内彩虹火箭队的同伴贡献的，稍有送人头之嫌。
　　“不错，经过了一个上午的战斗，你也成长了啊。”
　　顾云颇有宝可梦训练大师风范地对站在他肩膀上的白兔开口说道，他彻底了解了宝可梦对战的乐趣。
　　现实世界有着太多的条条框框，在这些法令的约束下，人们实在无法酣畅淋漓地战斗，对其他人大打出手的话，便会被闻讯赶来的警察请去喝茶。
　　于是在这一背景之下，宝可梦对战应运而生。
　　“我明白了，游历世界，出入各种险境，最终找到最强的宝可梦并将自己对于战斗的渴望寄托在宝可梦上，这就是《口袋妖怪》的意义所在！”
　　“虽然过程和你说的八九不离十，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安铃不得不提出反对意见。
　　承载了无数孩子童年回忆和憧憬的宝可梦，才不是肤浅的斗殴游戏呢！
　　安铃的话顾云一点都没听进去，排在前面的人端着一碗拉面离开了，他来到了窗口前。
　　各个展台工作的志愿者都分发到了一张饭票，中午提供了员工餐，不满意员工餐的志愿者也可以去别的店里自己掏钱买罪受。
　　两人下楼时每一家餐厅都呈爆满的状态，麦当劳、肯德基等快餐店更是已经被食客围得水泄不通，外侧的走廊都坐满了啃着汉堡的人。
　　员工餐虽然也要排队，但却比外面的店好多了。
　　“我能否付钱再买一份拉面。”
　　窗口内的老师傅看了顾云一眼，说道，“不用付钱，你是今天的第88个人，可以免费添一碗。”
　　“多谢。”
　　顾云端着两碗拉面，看了一眼人山人海的餐厅。
　　虽然这里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入，但依旧找不到座位。
　　“我们吃完了，你坐这吧！”
　　视线扫过最近的一桌时，一个中年大叔友善地向顾云和安铃招了招手。
　　“太好了！吃完午饭，我们就继续修行吧，将连胜延续下去。”
　　后面一句话是对肩上的白兔说的，经过了一个上午的磨合，顾云觉得自己和白兔已经达到了安铃所说的心意相通的境界。
　　他觉得这个小白兔很有格斗天赋，是个好苗子。
　　“喂，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云里雾里地入座，安铃才后知后觉地说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这家伙其实是欧皇吧！”
　　刚才一路上她都在琢磨上午的事，直到中年大叔主动为他们让座，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欧洲人已经不足以形容顾云了，只有欧皇才能体现出他的身份。
　　欧皇，是抽卡扭蛋类游戏里非常常见的术语。
　　而在现实世界，安铃还从未见过像顾云运气这么好的人。
　　宝可梦附近展台的自动售货机也设置了彩蛋，购买『美味之水』有概率中奖，她拜托顾云帮自己买一瓶水，结果顾云转眼间就带着六瓶水回来了。
　　餐厅在二楼，安铃本来打算认命走楼梯下来，然而他们刚到电梯附近，电梯门就开了，他们两个进去正好没有超重。
　　“怎么会，我离皇室成员还差得很远。”
　　顾云谦虚摆手。
　　他听说欧洲的皇室成员富可敌国，虽然以他最近赚钱的速度很有希望成为X市首富，但现在就把他标榜为皇室成员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来，我要做个实验验证一下！”
　　安铃当着顾云的面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某国产氪金游戏，之前虽然已经氪了四单，但需要的装备却还差一件。
　　活动还有几天就要过去了，而她只剩下了一发单抽的水晶。
　　“啊，一发入魂了。”
　　看着屏幕上的立绘，安铃竟一点都不激动，对于欧皇而言，一发入魂完全在情理之中。
　　她曾经专门调查过论坛里喜欢晒的“欧皇”们，最后发现那些人只是某一次运气好，如果将他们最近几个月的发帖记录连起来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运势起起伏伏。
　　可是……
　　今天的顾云怎么感觉只有起，没有伏。
　　“你以前也经常中奖么？”
　　“没有啊。”
　　顾云摇头。
　　他要是能一直中奖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超市的刮刮卡从来都是谢谢惠顾，去打折区的时候要买的食材还经常售罄。
　　硬要算的话，他的运气还要属于比较差的那类人。
　　“顾云，我觉得这只兔子有问题。”
　　安铃放下筷子，紧张地盯着餐桌上的白兔。
　　白兔就像是听懂了她的语言，仰着头，用它红彤彤的眼睛瞪着安铃。
　　一只外表可爱的萌系小动物，却让安铃心里有些发毛。
　　“能有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被白兔一直瞪着，安铃的态度语气有些焦躁。
　　她倒不是一时间柯南附体，一眼看出了真相，而是这只兔子的反常已经到了瞎眼可见的地步。
　　“兔子，根本不会吃拉面！”
　　可就在刚才，她分明看见这只白兔非常人性化地用小爪子捧起了一根拉面，吸溜进了嘴里。
第26章 本能
　　“兔子不会吃拉面？这都是人们的偏见。”
　　顾云也放下了筷子，开口说道。
　　尽管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很好地适应这个世界的常识，但是安铃刚才提到的，却是他最为熟悉的话题。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顾云挽起袖子，比划出了这样的架势，他对于魔物的了解远超常人，这得益于他自幼便开始的修行。
　　七岁独自离开村子，此后的十年中，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村子外生活，自然，也见到了种种不同的魔物。
　　不知不觉间，顾云对于魔物的了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村子里的魔物大师，正因如此，村里族人们才尊敬地将顾云称之为……
　　『野人』！
　　“喂！你这只是被村里人欺负了吧！太过分了他们……噗哈哈哈！”
　　安铃一只手捂着嘴，强忍笑意。
　　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不得不承认顾云拥有超绝的搞笑细胞，她本来被这只白兔吓到了，可是当顾云面不改色地自称野人时，安铃实在受不了了。
　　这个顾云，绝对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搞笑角色。
　　“你平时也会有不爱吃的东西吧？”
　　“啊，我不太喜欢内脏，虫子也绝对接受不了。”
　　“这是一般情况。”顾云不置可否，“但是，当你被饿了七天之后，这些障碍就会被饥饿感冲垮了。”
　　这也是顾云从来都不相信村子里图鉴的原因，无论人或是动物，当生命遭到威胁，都会受到本能的驱使，从而出现图鉴之外的行为。
　　他听说就有不少刚刚离开村子的新人死在了看似人畜无害的魔物之手。
　　“你是说这只兔子被饿了七天么？”
　　安铃可是亲眼看着这只兔子后蹬腿踢飞了好几只双刃丸，连她的破破袋都未能幸免于难，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饿了七天该有的表现。
　　“它的状态很好，不过如果它的先辈有过类似的处境，并进食过拉面，这样的习性便会遗传下来，这就是生物进化的雏形。”
　　趋利避害，这便是生物的本能。顾云用村里的图鉴进行过对比，几乎每隔10年，收录其中的魔物族群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所以说，兔子会吃拉面也完全是可能的！”
　　“真的假的？”
　　安铃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直觉告诉她顾云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而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
　　他们一开始是在讨论兔子吃不吃拉面这个话题么？
　　“重点不在于拉面，而在于为了生存下去，它们会做出超越常规的改变。”
　　顾云却还在滔滔不绝。
　　这话，一般人顾云还真不会告诉他。
　　他是看在安铃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的份上，才告诉对方的。
　　他最近才发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世界更加危险。
　　因为除了恶灵之流外，人类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也就是人们一直说他身上缺乏的『常识』。
　　“过分依赖于常识，迟早有一天会被常识所害，就比如说……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说不定会突然间变成长满獠牙的怪物。”
　　顾云思索了一番后，随口举了个例子。
　　这个世界的动物与村外的魔物相距甚远，但他绝对不会因为对方看起来弱小就掉以轻心。
　　这听起来天方夜谭，然而即便这只兔突然从背后发动突袭，顾云也有至少101种瞬杀对方的方法。
　　“嗯，我至少能肯定你说的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安铃淡定地喝了一口面汤。
　　顾云说完话时，她看见这只白兔红彤彤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然后又慢吞吞地吸溜起拉面来。
　　不过关于兔子能养成吃拉面习性的观点她倒是接受了——这只兔子，应该就是被养久了，和人非常亲近了的家兔。
　　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小兔兔，来，吃一点香菜呀！”
　　安铃夹起来一根碗里的香菜，在白兔面前晃了晃，白兔迟疑了一下，一口咬在了菜根上。
　　“嘿嘿，这也算是意外收获，把它带回去养起来吧，你妹妹应该也会喜欢。”
　　“如果它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喂，你想对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做什么！”
　　安铃将白兔往怀里一搂，警惕地瞪着顾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顾云开口时，白兔的眼睛似乎又忽闪了一下。
　　“它现在是我的搭档，接下来还有整整一天的战斗等着我们。”
　　“原来是宝可梦战斗啊。”
　　安铃松了一口气。
　　就算在宝可梦战斗中受了伤，只要送去宝可梦中心就万事大吉了。
　　但是……
　　三次元的兔子能接受宝可梦中心机器的治疗么？
　　“能量补充得差不多了，出发吧。”
　　这句话是对白兔说的。
　　然而这次白兔没有搭理顾云，反而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你看，你把它惹生气了诶。”
　　安铃见状，啧啧称奇，她总觉得白兔好像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亲爱的来宾，我们抱歉的通知，由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本次发布会将提前结束，请各位关注任地狱官网，补偿公告将会后续发布，请各位来宾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有序地离开，万罗城商业区将在半小时后闭馆。”
　　播报员一共重复了三次，最初的惊疑过后，玩家们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发布会的彩蛋或者某人的恶作剧。
　　外围的玩家看见了停靠在商业区外的警车，以及不远处建立起的隔离带。
　　安铃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当三遍公告重复完毕后，她的画风都变成了灰白色。
　　“为什么啊！”
　　她和周围人的反应相差无几，双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仰天长啸。
　　不到一秒，安铃便涨红了脸，把手缩了回来。
　　“哎哟，疼死我了！”
　　这忘情的一拍，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纵然心中大为不满，但她却没胆子和执法机构对着干，短暂地宣泄完情绪之后，她立刻摸出了手机。
　　与其像个没头苍蝇般问东问西，倒不如直接从微博上寻找答案。
　　任地狱在X市的发布会一度登上了热搜，这次发布会的关注度史无前例，据说所有知名的游戏媒体都到场了。
　　因此，如果外面发生了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微博上。
　　她安铃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敢坏了她的……
　　“走吧。”
　　看着微博上登出来的照片，安铃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微博上，已经有人贴出了隔离带内部的照片，位置就在他们C区不远处。
　　隔离带内是一辆已经报废了的SUV，浓烟正从引擎的位置滚滚而起。
　　火势虽已被熄灭，却留下了满地焦痕。
　　如果当时车里还有人的话……
　　安铃赶忙停止了思考，她虔诚地双手合十。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
　　此时。
　　长桌上的白兔仰头看了一眼窗外被浓烟染黑的天空，扭过身子，一溜烟地爬上了顾云的肩膀。
第27章 礼尚往来
　　“这位小哥，你是本柜台的第888名顾客，你将免费获得由本店提供的鸡蛋一筐！”
　　顾云站在店门才刚刚把脑袋探进去，店员便热情地将一筐鸡蛋递给了他。
　　如果放在平时，他自然乐于接受这些馈赠，可现在他手里实在拿不过来。
　　左手的塑料袋里是超市推广的牛腩和黑毛猪五花肉，右手的袋子里是酸奶、新品辣椒、进口胡椒粉以及一大瓶葵花籽油。
　　就安铃的手都没闲着，她一只手翻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提了包装精美的寿司盒。
　　作为一名刚买了跑步机口袋只剩一元的破产青年，顾云本来是去买香菜的，安铃本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精神，决定重新挑战贫穷流拉面。
　　而现在他们已经逐渐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说真的，我只想买一把香菜，你们别再送我东西了。”
　　饶是顾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完全搞不懂这些平日不拿正眼看他的售货员和店长今天怎么逮着他送东西，那热情的模样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我见你有缘，这一盒香菜就送给你了。”
　　“那谢谢了。”
　　“这鸡蛋……”
　　“鸡蛋你还是自己拿回家吃吧。”
　　从超市出来，正好三点半。
　　顾天天就读的高中每周五会提早一小时下课，之后是社团活动的时间，而为了家教的兼职，她刚到高二就退了社团，从此自动成为了广大回家社的一员。
　　“这个点差不多可以回去做饭了。”
　　“咦？已经买完了么？”
　　安铃茫然地低头看了看顾云拎着的大包小包，接着视线停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里的寿司礼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不是来买香菜的么？
　　她一段时间只能思考一件事，从进了超市开始，她就全神贯注地刷着微博，本能地跟在顾云身后。
　　不过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她跟母亲去超市买菜时也稍微玩了一会儿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大婶进了大众澡堂。
　　“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上午的车祸啊。”
　　中午发生在万华城商业区附近的车祸直接导致任地狱发布会被迫终止，一些愤怒的人委托“一个哥们”、“一个朋友”、“隔壁老赵”之类的关系，将事情的全部经过都扒了出来。
　　安铃则在微博上吃了一下午瓜。
　　“据说警方在越野车的残骸里发现了四具烧焦的尸体，经过初步鉴定，这四人是廖氏不动产的员工。”
　　“哦。”
　　顾云应了一声。
　　他本身也不是任地狱的粉丝，这次去当志愿者也只是帮安铃的忙，倒不如说发布会提前结束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那里又吵又热，虽然宝可梦对战还算有点意思，但总的来说还不如待在家里锻炼身体。
　　“你反应也太平淡了吧，可是有四个人死了诶！”
　　这还是安铃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事故现场，从万华城里出来时，她还远远地看了一眼。
　　满地的焦黑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然后呢？”
　　顾云不明所以。
　　死人这种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就算不提及过去，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恶灵手上丧生的人就有不少，那天如果不是王碌看见了安铃身上的死兆，后者也很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然后……好像说是意外事故，开车的过程中引擎突然失火所引发的事故。”
　　当然，这是官方回答。
　　可是根据微博上爆料出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这四人的身份并不是廖氏不动产的普通员工，而是廖氏集团总裁廖生川的贴身保镖，于是顺带着的，连廖生川的一些情况也被一起扒了出来。
　　有人说，廖生川早年为了节省资本，使用过不合格的建材致人死亡。也有人说，廖生川雇佣过打手，为了工程强迫住户拆迁。
　　“总之，听起来就是那种有黑道势力的黑心商人，所以有人推测可能是因为这四人知道了不利于他的秘密，被灭口了。”
　　安铃将事件进行了技术总结。
　　“你想调查他？”
　　“怎么可能？我就吃个瓜。”
　　安铃看微博只是好奇心使然，她可没有成为英雄的梦想。
　　那些动辄就杀人灭口的黑道人物安铃只在微博和小说里看见过，而她所熟悉的X市其实是一个人们安居乐业的好城市，别说舞刀动枪的黑道了，就连在街上游荡的小混混最近都明显减少了。
　　“那就好，你不适合干这一行。”
　　顾云松了口气。
　　刚才他见安铃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餐桌纹丝不动，反而自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保守地估计，安铃的力量很可能还没有顾天天高。
　　再怎么说，妹妹也在他的指点下进行过一些力量训练，如果要进行战斗力类比的话……
　　顾天天现在应该勉强能和持刀的莫西干头打成平手。
　　至于安铃，则大概能和动物园里的小绵羊战得难解难分。
　　“为什么呀？”
　　虽然安铃从来就没想过要当正义的使者，但顾云的态度却让她有些奇怪。
　　“因为你太弱了。”
　　扎心了！
　　安铃气呼呼地鼓起包子脸，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当面这么说过！
　　每次掷铅球考试时，体育老师都会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不要放弃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体育老师认为她是个可塑之才！
　　很好，顾云，你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你胡说，我在大学的时候扳手腕在女生里明明是中等……中等偏下的水平！”
　　大学班有30个女生，安铃敢肯定至少有3个人的力气在她之下。
　　“说明你们班的人都很弱。”
　　嗨呀！
　　这家伙居然狂开地图炮！
　　“弱一些到底有什么不好的，身轻体柔易推倒才是女孩子的魅力所在！”
　　一计不成，安铃只能改变策略。
　　顾云不知道为什么安铃突然间这么激动，在他看来，强与弱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一个人不会因为旁人的奉承变强，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中伤而变弱。
　　“你误会了，我是想告诉你，人锻炼就会变强。”
　　尽管安铃没什么天赋，但只要稍微努力一下，想一巴掌拍碎一张桌子还是很容易达到的。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
　　自见到安铃的第一面起，妹妹就展现出了有别以往的热情，深思熟虑了一宿之后，顾云终于明白了妹妹的心思。
　　变强的道路往往是孤独的，而妹妹她……
　　一定是想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
　　“我想邀请你以后休息日来我家进行体能训练。”
　　人们常说，朋友之间应当礼尚往来。
　　今天他陪安铃来当了志愿者，所以安铃应该爽快地答应他的邀请吧？
第28章 安铃大败北
　　在25岁零3个月的时候，安铃人生第一次被异性邀请去他们家做客。
　　然而是邀请她来健身的。
　　这诡异的邀请，搞得她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悲伤还是脸红了。
　　一般都不会邀请异性来自己家健身的吧？
　　还是说，这只是顾云打着健身的幌子，实则是邀请她来……
　　脑海中思绪万千，千奇百怪的念头一直持续到做完饭，回过神来时，三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哥，今天为什么准备了这么一大桌菜？”
　　桌上有牛肉，有猪肉，甚至还有一盘寿司，比她计划中的番茄炒蛋配挂面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他们的晚餐何时像现在这般奢侈过？
　　“今天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顾云清了清嗓子，安铃很够朋友地答应了他的邀请，这样一来，有了同伴之后，妹妹变强的动力应该就会高涨许多了吧。
　　闻言，顾天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在哥哥和安铃之间来回游离。
　　此刻三人围坐在餐桌前，莫名产生了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虽然据她所知哥哥这辈子还从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排除他是天生的撩妹达人，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安铃搞定了。
　　宣布吧，哥哥！
　　关于安铃姐即将成为她嫂子的这件事。
　　“其实从明天开始，安铃每周末都会来和你一起进行体能训练。”
　　？？？
　　好吧，这才是属于哥哥的标准结局，果然是她一开始的期望过高了。
　　不过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如果每周安铃姐都能到家里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时间会成比例增加。
　　而且，家里的跑步机只有一台！
　　安铃去跑步的时候，她就能偷懒！
　　“很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顾天天举双手赞成。
　　“好，那就吃饭吧。”
　　“嗯！”
　　……
　　貌似，味道还是有些奇怪？
　　嗯，牛肉是甜的。
　　嗯，猪五花是酸的。
　　嗯，米饭是夹生的。
　　安铃缓慢地咀嚼着硬得硌牙的米粒，这是她第三次的烹饪挑战，心中燃烧着的复仇火焰很平淡地被扑灭了。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做饭做恐怖的情况并不是发现自己放多了盐或者加错了调料，而是面对这满满一桌的饭菜，她压根没有印象自己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刚才一直在琢磨顾云提出的邀请，记忆也出现了断片。
　　也就是说，她刚才完全是通过本能在做饭。
　　随缘放糖，随缘倒醋，所以味道也很随缘。
　　“至……至少寿司的味道还是很好的，安铃姐，没想到你居然连寿司都会做啊！”
　　感受到餐桌上弥漫着的诡异气氛，顾天天尝试着活跃气氛，这次几道菜诡异的味道，已经到了想要洗地都无从可洗的地步。
　　“寿司是超市中奖送的，我不会做寿司。”
　　安铃低着头，语气没有波动，眼神犹如一潭死水。
　　我安铃，就是力气小，做饭也不好吃，怎么地吧！
　　面对人生中的种种挫折，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暴自弃。
　　上学时她就不是一名韧性很强的学生，现在接连失败三次，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擅长烹饪了。
　　“顾云，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
　　但是，就算自暴自弃了，也不能让顾云称心如意——仔细一想，这三次有失水准的发挥，有两次都是顾云害的！
　　第一次顾云在她撒盐的时候说要带妹妹去瀑布下修行，第三次又在她做饭前邀请她休息日来家里锻炼身体。
　　这种行为，简直就和在别人喝水的时候故意讲笑话一样过分！
　　“我觉得我亏了。”
　　安铃说道，“你只陪了我一天，不对，应该说是半天，但却要占用我每个周末！”
　　顾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自幼便被长老们教导做人要礼尚往来。
　　“我本来周末是要肝游戏的，如果你要占用我一天时间，第二天就要帮我一起肝稀有素材！”
　　作为一名游戏宅，锻炼身体是安铃的天敌。
　　尤其是体能方面的训练，简直是她的童年噩梦，所以，她打算用同样的方式让顾云明白她的痛苦。
　　——让身为游戏白痴的顾云陪她一起肝材料。
　　两个人一起能大大提高稀有材料的产出速度，一些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她也不用再浪费大量时间去找人组队了。
　　而且……
　　万一把顾云拉入坑了的话，以后游戏展或者漫展的时候，也能多出一位志同道合的战友。
　　每次都一个人去参展，总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
　　“倒也不是不可以。”
　　顾云想了想，点头道。
　　游戏这个新鲜事物，他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实在没什么机会接触，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贫穷。
　　买了手机之后，妹妹再三警告过他不要下载任何手机游戏。
　　她说那些根本就不是游戏，而是打着游戏幌子的吸金机器！
　　一旦身陷其中，回过神来时，可能连饭钱都没了。
　　“玩游戏可以，但是我不花钱。”
　　顾云强调。
　　“那可以先从一些肝度高不需要氪金的游戏开始。”
　　“就这么说定了。”
　　顾天天则在一旁煽风点火。
　　安铃的话让两份快乐重叠在了一起，周六安铃来家里，分担了她一个人的训练量，给了她偷懒的机会；周日，安铃还要把哥哥叫出去，为她争取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安铃姐……
　　你其实是天使吧！
　　“嗯，这样就划算多了。”
　　这下安铃满意多了，一想到以后有人能帮她一起肝素材，先前的不快便一扫而空。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简单的快乐吧。
　　顾云这个人菜是菜了点，但她有信心将顾云教导成一名游戏达人。
　　因为，安铃从顾云身上看见了常人所不具备的天赋。
　　那就是……
　　即便被古龙完虐了十几次，也仍然义无反顾地提刀就上的宝贵品质！
　　呃……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无脑送人头？
　　她决定不继续想下去了，以免破坏了自己对于顾云的幻想。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还是下周吧，明天不行，我今天调休了所以明天得去上班。”
　　安铃拒绝了顾云的提议。
　　除了上班之外，她明天还要好好研究一下任地狱的补偿公告，据说VR设备的定价是49999元，她一下子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志愿者的抽奖机会上。
　　对了，说到抽奖……
　　“顾云，能把那只兔子借我几天么？”
　　这一刻，安铃终于想起了午餐时被顾云带跑偏了的对话。
　　他们当时讨论的根本就不是兔子吃不吃拉面的问题，而是顾云为什么突然间偷渡去了欧洲。
　　虽然兔子能带来幸运这种事听起来实在有些扯，但为了任地狱的VR设备，安铃这一次决定相信玄学。
　　“等抽完奖就还给你！”
第29章 高级雇员的堕落
　　同一时间，X市某处。
　　死寂的会议室中，投影浮现出一个老者的半身。
　　老者两鬓斑白，两眼已变得有些浑浊，上身穿着正规的中山装，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然而廖生川却挺直了身子，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小廖啊，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力排众议，汇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基金会？”
　　“那当然是为了我们彼此的利益。”
　　廖生川恭敬地答道。
　　“是啊，为了我们彼此的利益，可是，这句话听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难于登天……一个人掌握的资源越多，也就处在明面上，于是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为都会对许多人产生深远的影响，而这些影响，便会在未来，成为降临在我们身上的祸端。”
　　“石会长，您不妨有话直说。”
　　“今天万华城广场的闹剧，导致小金的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对此我深表歉意，但这是意外事故，并非出自我的本意，相信金总也能理解。”
　　“我已经和小金联络过了，征求了他的同意，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对你而言，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小廖啊，你还有回头路可走。”
　　“明白了，这次是我的不是，下不为例。”
　　廖生川顿了顿，打消了隐瞒的念头。
　　既然石会长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他进行视频会面，那便说明基金会一定是调查出了些什么。
　　“如此最好，我老了，没几年就要退下来了，至少我希望晚年能够安然度过。”
　　“您说的是，石会长，您老早些休息。”
　　投影很快消失了。
　　廖生川低着头，良久，他一个人兀自笑了起来。
　　有一点石会长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老了，如果是十几年前的会长，得知他触犯了基金会定下的禁令，恐怕就不会是视频会议，而是直接带人抄上门来了吧。
　　那老头一个人感怀了许久，他则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就绝对没有回头的说法，为此，他已经折损了四名亲信了。
　　不过廖生川此刻心里没有一丁点的感伤，反而只有狂喜，他在傍晚时已经拿到了四人的死亡报告，确实如警方宣称的那样，四人死于一起交通意外。
　　引擎无端起火的现象不足十万分之一，却如此巧合地出现在了四人身上。
　　这既是意外，又不是意外。
　　他们用自己的死亡，帮他验了货。
　　那个自称神明的女人说过，那只白兔能够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幸运，那是几乎等同于心想事成的强大能力。
　　但是，任何事都是相对的，人的运气亦是如此。
　　一旦失去了白兔，那么运势便会急转直下，遭到与之相应的厄运。
　　所以，他的四个手下是“倒霉”致死的。
　　可能是引擎起火，也可能是高空坠物，在那只白兔逃走之时，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廖生川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电话另一端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最近X市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廖生川意识到了一点，石会长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如今的他，只是个失去了锋芒，终日想着安度晚年的老头子罢了。
　　身为商人，跟上新时代的浪潮，才是明智之举。
　　而能够满足任何愿望的“神”，和一个随时准备退休的老头子相比，高下立分。
　　“把赏金提高到10万。”
　　廖生川开口说道。
　　………………
　　“这个人死不悔改，建议就地处决。”
　　狙击枪锁定着廖生川的太阳穴，沈月的食指悬在扳机前，面无表情。
　　她戴了一个头戴式的耳机，廖生川的对话全部清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另一边，接通的是石会长的私人电话。
　　虽然身为基金会的雇员，不应该在执行任务时带有个人情感，但这个廖生川是真的讨厌。
　　中午，她就站在《马造3》的展台前，连午饭都没来吃，可排队排到前面只剩三个人的时候，万华城商业区被清场了。
　　她现在从狙击目镜里看着廖生川阴恻恻的笑容就莫名火大，让她忍不住手滑“误杀”了目标。
　　“丫头，你听起来火气不小。”
　　“因为我嫉恶如仇！”
　　“可我听X市分部的人说，你最近似乎有些怠惰了，还私下里问他们要了游戏发布会的门票。”
　　“那是因为……潜入调查！对，我已经盯上他很久了！”
　　沈月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自然。
　　和不知道内幕的廖生川不同，身为基金会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她自然知道这些年石会长可丝毫没有安度晚年的意思，在巩固了会长的地位后，会长利用手中的资源，培养出了一批专门应对超自然事件的年轻人。
　　而她，便是当时那批孩子中的一员。
　　沈月的童年，是在无尽的战斗以及学习各种除灵手段中度过的。
　　慈祥，也绝对和石会长沾不上边，当初和她同期的那一批孩子，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人。
　　以优秀的评定成为高级雇员的那一天，沈月带着“王牌”的光环来到了X市。
　　根据基金会的报告显示，这是一座充满苦难的城市。
　　金融危机几乎从精神上瓦解了这个城市，贫富差距激增之下，也将人们心中的恶意扭曲成了真实存在的怪物。
　　年轻的沈月，决定拯救这座城市！
　　直到……
　　她偶然间接触了游戏和漫画。
　　沈月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能够使人快乐的事物，这是自幼便接受各种严苛训练的她从未曾体验过的快乐！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堕落成了人们口中的死宅。
　　绝对不能让本部知道她近来的所作所为！
　　沈月心中升起了空前的紧迫感，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最美好一面的她，再也不想被遣回那个连小说都没得看的本部了！
　　“会长，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石会长和往常一样下了处决的指令，关于她变成死宅这件事，也会随着一枚子弹，消失于这晚风中。
　　“他此刻种下了因，日后便会自食恶果，已经不需要你动手了。”
　　石会长说道，“廖生川只是一个无法驾驭好野心的失败者，你真正的目标，是提供给他‘货物’的人。”
　　在商界，类似廖生川的企业家数不胜数。
　　但是，能够将传说变为现实的“神”，他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证明给我看吧，丫头。”
　　“证明分部近期对你的评价出现了偏差。”
第30章 物极必反
　　“去死吧！”
　　小巷深处，一个手持匕首的黑影高呼一声，一跃而起，明晃晃的匕首径直朝顾云的后颈部刺去。
　　顾云一个闪身导致对方扑了个空，他回以一记膝踢，精准地命中人影小腹。
　　人影两眼一翻，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手中的匕首也顺势落在了地上。
　　“哼哼哼，我的小弟们承蒙你的关照了。”
　　只见一个肌肉壮汉从二楼一跃而下，他右手猛然发力，直接将小巷的路灯拔了起来。
　　“很遗憾，到此为止！拿命来吧！”
　　……
　　一分钟后，顾云一只手摁着壮汉的脑袋，将他顺手丢在了路边，这样一来，一会儿路过的行人看到后就会联络救护车了。
　　偏僻的小巷中，昏迷不醒的混混们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然而直到最后，顾云也没搞清这些人的来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其实就下楼扔个垃圾，并没有承接杀手或者踢馆之类的工作。
　　刚一开门，刺杀他的莫西干头混混便源源不断地冲了上来。
　　这番景象不禁让顾云怀疑是不是在他们吃完饭的这段时间里，世界线发生了变动。以至于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X市成了世纪末由莫西干头们主宰的混乱而动荡的城市。
　　小巷门口有个公交车站，这个点已经没人等车了。
　　顾云一屁股坐在等候区的座位上，十分少见地思考起了人生。
　　然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辆公交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笔直地向他撞了过来。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老大爷，老大爷的头已经趴在了方向盘上，看起来睡得很沉。
　　“轰——！”
　　猛烈的震动以及强烈的轰响将老大爷从睡梦中惊醒，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半个车身扎进站台的公交车，以及一只手摁在车前玻璃上的顾云。
　　“不要疲劳驾驶！”
　　顾云将车头拨回了公路，幸好在车站里思考人生的人是他，要是换个人，现在估计已经被这个打瞌睡的老大爷送去见阎王爷了。
　　等一下……
　　顾云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他坐在这里，这辆公交车才笔直的撞过来的？
　　大巴还未停稳，头顶处又传来一阵轰响，顾云的视线被急坠而下的旅店招牌完全占据，还未来得及起身，鼻梁就与巨型招牌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巨响震彻夜空。
　　“喂，是120吗？和平路399发生了一起事故啊，旅店的招牌掉下来砸到人了！”
　　见状公交车上冲下来的老大爷大呼小喊，刚才的睡意顿时被一扫而空，他连道谢都没来得及，救命恩人就被广告牌给砸扁了。
　　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多半是没救了。
　　司机懊恼地捏紧了拳头，广告牌之所以掉下来，很可能是因为他将车开进了车站造成的连锁反应。
　　“救护车马上就到，请尽可能描述一下伤者的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被那么大的招牌直接砸中了，当然是……流鼻血了啊！”
　　咦？
　　司机和接听电话的医生都愣住了。
　　“哦，他自己站起来，好像没事。”
　　也不能说完全没事。
　　顾云用手抹了一把鼻血，被如此巨大的广告牌迎面撞上，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这一下，竟然直接把他的鼻血砸了出来。
　　遥想上一次受伤，恐怕还要追溯到与神族的审判长决战之时。
　　“你离我远点，这里不太安全。”
　　顾云朝着司机摆了摆手，催促道。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这一系列“意外事故”全都是冲着他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司机点头上车，脚步有些虚浮。
　　嗯，这么看来，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这都梦到终结者了。
　　催促走司机，顾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种时候，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就他现在这样，可能刚推门，拳击冠军、一流杀手、生化改造人、暗黑破坏神之流便会一拥而上。
　　他倒是有信心全身而退，可如果在家里发生战斗，很可能把妹妹以及他刚买的跑步机卷入其中。
　　跑步机的说明书上写了故意的人为损坏，是不在保修范围之内的。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顾云已经有了些眉目。
　　安铃将中午带回来的兔子借走后，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都会化身为凶恶的莫西干头对他发起突袭。
　　虽然不了解其中原理，但必须先把那只白兔给找回来，如果离开白兔便会遭受厄运，那么安铃很可能也会处于危险之中。
　　先给妹妹说明一下情况吧。
　　顾云的手伸向口袋，拨通号码，然后手机便“嘭”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他默默看了一眼烧成黑炭状的手机，这个陪伴了他七年多的老战友，终于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这一次估计送去修理部门也无济于事了。
　　身无分文，唯一的联络工具已经粉身碎骨，加上此时地铁已经停运，顾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如何前往安铃家，成为他现在所面临的头号难题。
　　上次两人是乘地铁去的，顾云记得大致路线，却没记具体住址，手机的爆炸则彻底断绝了他的后路。
　　就在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顾云面前。
　　“这位小哥，需要载你一程吗？”
　　车窗摇了下来，驾驶座位上一位漂亮的女人热情地向他招了招手，女人的皮肤毫无血色，满面苍白，即便是神经大条的顾云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女人没有询问他具体要去的地点，直接踩下了油门。
　　“小哥，你听说过这样一个都市传说了么？”
　　夜幕之下，出租车驶入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路上的行人皆看不清五官，犹如行尸走肉般在街上飘荡。
　　“传说，如果傍晚有漂亮的女性邀请你上车，千万不要答应，因为……”
　　女人朱唇微启，笑容满面。
　　上方的后视镜中，却倒映出了女子的真面目。
　　半张脸精致美艳，另半张脸却是森然白骨。
　　“这辆车，将会载着乘客，一直开往地狱。”
　　……
　　女子：……
　　顾云：……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不害怕么？”
　　女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人类的运势越弱，便越有可能遭遇邪祟之物，而这个男人，绝对是她见过运势最弱之人。
　　弱到就算她不来载顾云一程，顾云也会自己死掉一样。
　　可一般的人类见到她的真面目时，都会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地想要下车，然后只能徒劳地发现车门早已锁死。
　　“别吵，继续开，我就快想起来地名了。”
　　顾云此刻心中纠结万分。
　　“我要是不呢？”
　　“那你下去，我自己开。”
第31章 死神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刚过六点，安铃的屋里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顾云站在门口，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破烂烂，上半身的衣服更是直接变成了布条。
　　与此同时，楼下一辆出租车逃命似地冲出了街道。
　　整整一个晚上，他先是遭遇了莫西干头组织的绝命突袭，被末班公交车撞了个满怀，被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得流了鼻血，紧接着手机还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爆炸。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称之为倒霉的话，那么接下来，他还撞见了恶鬼。
　　换作普通人的话，很可能在遭遇莫西干头组织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咚咚咚——”
　　他又敲了三下。
　　“……谁呀？”
　　屋内终于传出了安铃迷迷糊糊的声音。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安铃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下巴被电脑桌硌得生疼。
　　窗外天还未亮，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面前的电脑屏幕。
　　她想起来了，昨天到家本来打算吸一下尘来着的，可一想到白兔的欧皇体质，她便难掩兴奋地将白兔带到了电脑桌前，打开了几个掉率超低的游戏。
　　安铃终于体验到了称为欧皇的感觉，在世界频道的怒骂声中，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可是……
　　为什么除了下巴被电脑桌硌疼了之外，后颈处也一直有些隐隐作痛？
　　安铃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转瞬间，她的手掌被沾染上了粘稠的液体。
　　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掌移向眼前，手心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褐色，这一摸像是把刚结的加给揭开了，刺痛感清楚了许多。
　　“是我，顾云。”
　　门外响起了顾云熟悉的声音。
　　看着满手的血，安铃已经懵了，对她而言，顾云就像是救命稻草般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她光着脚，循着声音，本能地跑向门口。
　　下一秒，她脚下一轻，吸尘器长长的电缆不知何时钩在她的脚踝上，这猝不及防的一扯刹那间让她失去了重心。
　　下意识撑向地面的手腕猛地一弯，疼得如同折断了一般。
　　安铃紧咬牙关，身体弓得如同虾米一般。
　　还未等她缓过劲来，身后的吸尘器却诡异地运作了起来。
　　缠在安铃脚踝的电缆猛然收缩，将她带出了一小段距离后，将她拽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
　　她就这么仰面朝天地瞪着天花板，疼痛与惊吓让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安铃，你没事吧？”
　　有事！
　　快来帮帮我，起不来了！
　　安铃努力调整着气息，试图克服心中的恐惧，喊出来让顾云听见。
　　就在此时，她看见悬挂在屋顶的吊灯摇晃了几下。
　　在她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之前，吊灯便掉了下来，尖锐的棱角笔直地戳向了她的眼睛。
　　“救……”
　　“救命呀，顾云！”
　　这一刻，安铃终于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却死死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对于安铃而言，这个过程显得十分漫长，但一切其实都发生于几秒之内。
　　接二连三的巧合，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名为《死神来了》的恐怖电影，而在她的记忆里，似乎还从没有人能逃过死神的追杀。
　　如果难逃一死……
　　至少不要让尸体显得过于恐怖。
　　被吊灯的棱角戳眼，是她只要一想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死法。
　　再然后，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约莫两三分钟后，安铃终于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一睁眼，便会看见来接她的鬼差，然后被带去阎王那里进行断罪。
　　她这辈子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出息，还一放假就宅在家里玩游戏，但再怎么说，也算不上坏人。
　　如果可能的话，下辈子请让她投胎到中产家庭。
　　想到这里，安铃睁开了双眼。
　　“阎王大人，我……”
　　她看着顾云，以及顾云手里提着的吊灯。
　　顾云也用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
　　这一刻的对视，却让她所有的“觉悟”一溃千里，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同时，先前的疼痛、恐惧与绝望变本加厉地压了过来。
　　“呜……”
　　先是一两声低低的抽泣，接着，安铃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力抱住了顾云闲着的胳膊，哭泣声也变得清晰了。
　　“呜——我差点就死了啊！呜呜呜——！”
　　顾云没有说话。
　　以往安铃见到他时，总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而现在却像是个小孩子般抱着他的手臂嚎啕大哭。
　　而这一次，他也罕见地产生了紧张感。
　　听到安铃的呼救，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脚踢飞了房门，同一时间，他看见了落向安铃的吊灯。
　　虽然对他来说被吊灯砸一下不痛不痒，但它却能轻易地将孱弱的人类置于死地。
　　由此，顾云也不由有些紧张。
　　如果安铃没来得及发出呼叫，又或者是他晚来了一步……
　　尽管他曾在地狱般的修行中获得了最强的精神力和体魄，但却从未习得过任何救人的方法。
　　就算是最强大的战士，也对死亡无可奈何。
　　因为死神从不会堂堂正正地与他决斗，只会躲在暗处，伺机收割生命。
　　不过话说回来，这安铃……
　　实在也太倒霉了吧？
　　认识她还不到一个星期，就两次险些丢掉性命。
　　当初在地铁站也是，她就差那么一点儿便落入铁轨了。
　　不知过了多久，嚎啕大哭终于停止了。
　　安铃双眼通红地注视着顾云，她也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最近第二次被顾云救了，对方出现的时机总是恰到好处。
　　这个人……
　　忽然间，安铃愣住了。
　　“顾云。”
　　“嗯？”
　　“你怎么不穿衣服？”
　　回过神来，她才注意到顾云光着膀子，身上就挂着几个破布条，而且顾云的身材……要比她想象中强壮许多，竟然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
　　要知道，这么一个人站在面前是很有安全感的。
　　刚才是哭红了眼睛，现在脸也跟着一起红了。
　　“哦，你说这个啊。”顾云倒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是和来路不明的莫西干头组织战斗时损坏的。”
　　就和村里出手的装备和武器都有耐久度是一个道理，这个世界的衣服也很容易在一场激战中遭到破坏。
　　“那只白兔呢？”
　　“白兔的话，就在……”
　　安铃看向了电脑桌，她记得在自己睡着前，那只白兔便蜷成一团趴在电脑桌上休息。
　　然而此刻，白兔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32章 你其实是个好人
　　“安铃。”
　　“嗯？”
　　“你确定这个东西有用么？”
　　顾云怀疑地审视着被他拿在手里的棉球，棉球蘸着的液体看起来黑不溜秋的，闻着还有些刺鼻。安铃则将这个液体，称之为碘酒。
　　关于疗伤这件事，他一直是个传统的人。
　　自幼便时常离开村子在外修行，与魔物战斗时负伤也在所难免，因此顾云也累积了不少草药学的知识，在他的印象里，撕裂性的伤口需要使用刚采摘下的草药来敷。
　　可是他刚才找遍了屋子，只在窗台上找到了一个长满了刺的球状之物。
　　但是直觉告诉顾云，如果用那个来给安铃敷伤口，两人很可能会因此结仇。
　　“当然可以……你快点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
　　安铃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又猛地憋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抱枕里。
　　三秒之后，她尖叫一声。
　　就算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后颈处伤口的严重程度，接触到碘酒之时，刺痛感一下子被放大了几十倍。
　　擦拭碘酒之时，顾云也在仔细观察伤口的形状。
　　三条伤口都很深，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什么野兽从背后挠了一下，一联想到失踪了的白兔，一切不需要推理便也呼之欲出了。
　　“顾云，你一会儿还有没有别的事？”
　　安铃侧过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顾云，她现在又困又疼又害怕，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到现在还手脚冰凉。
　　“暂时还没想好。”
　　顾云摇头。
　　来安铃家，是为了找回白兔，可现在白兔已经没了踪影，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也没有消除厄运的方法。
　　“那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行。”
　　虽然安铃刚才逃过了一劫，但却远远不能放松，他在遭到莫西干头组织的刺杀后，又紧接着遭遇了大巴和广告牌的“意外事故”。
　　可能他前脚走出门去，安铃后脚就会遭遇不测。
　　所以归根结底……
　　这都是安铃实力太弱造成的！
　　如果换做他的话，他有自信在吊灯落下之前，一拳将灯架子打回零件的状态。
　　“谢谢……这样我就稍稍能放心一些了。”
　　“现在是放心的时候吗？”
　　“诶？”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铃与顾云四目相对，片刻之后，视线不由自主地下滑到了对方的胸大肌上。
　　这家伙一天到晚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为什么身材却和健身教练有的一拼？
　　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你这样下去完全不行，等着一切结束了之后……”
　　顾云双手环胸，陷入了沉思。
　　等一切结束……？
　　安铃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她顺着顾云的话稍稍往下想了一下，脑海中便浮现出无数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画面。
　　她承认顾云说的没错，最近怪事频频，上次在地铁站时也被对方救了。
　　顾云这个人……
　　看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身材还很匀称，现在随处可见的肥宅和竹竿男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但是，万一接下来顾云顺势对她告白了的话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安铃的脸更红了，她忍着痛用手撩拨一下额前的刘海，想要给顾云留下一个美好的侧脸。
　　“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她抿着嘴唇，声音细若蚊声。
　　“好。”
　　看着安铃下定决心的样子，顾云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虽然安铃弱得就像公园里的小绵羊，但却拥有一颗渴望变强的心！
　　“那么，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亲自教你『破坏拳法』。”
　　“我、我答应……啊？”
　　破坏拳法？
　　安铃的表情僵住了，她预想中的浪漫场景并没有出现，而且顾云还说出了一个一听就和浪漫沾不上边的拳法。
　　“我平时要照看顾天天，无法经常顾及到你的安全，不过只要学会了『破坏拳法』，就算在遇到刚才的事故，你也能迅速让自己脱离险境。”
　　对此，顾云还是颇有自信的。
　　『破坏拳法』是他们村里的一位拳师钻研出的绝学，练成之日，他一拳便轰塌了村外的围墙，因为破坏力极强，甚至能做到徒手击碎铁质盾牌而得名。
　　只是，后来这位拳术大师因时常破坏公物被村里的老工匠打断了腿。
　　从那天起，顾云便再也没见到过对方了。
　　不过在几次的切磋中，他已习得『破坏拳法』之精髓，他很确信这是眼下最适合安铃的技巧。
　　只要安铃精通了这门技巧，下次无论什么东西落向她，她都能直接将其一拳破坏！
　　“不过『破坏拳法』需要很强的上肢力量，在学习拳法之前，先努力进行力量训练吧。”
　　？？？
　　小朋友，我现在头上有许多的问号！
　　安铃被顾云惊呆了。
　　她根本不知道话题究竟是怎么转移到拳击和健身上面的。
　　我安铃，可从来没打算成为力速双A的弱女子！
　　现在，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在等待着你的告白，而你却只想教她拳击？
　　这是大丈夫所为！？
　　“……好。”
　　憋了许久，安铃最终泄了气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算不算是……
　　另一种意义上的被发好人卡了？
　　“不要灰心，只要努力，任何人都能变强。”
　　顾云以为安铃是担心前路渺茫，开口鼓励对方，“其实一开始我也天赋平平，记得第一次出村狩猎剑齿虎的时候还受了些轻伤，即便如此，我仍然坚持了下来。”
　　“说真的，你是在讨打么？”
　　安铃翻起了死鱼眼，这人真讨厌！
　　此刻顾云脸上阳光的笑容却和高中时某些人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没错！
　　就和那些早上口口声声说着没来得及复习，结果成绩一出来又考了前三的学霸简直一模一样！
　　她这种学渣说没复习才是真的没复习好么！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少一些虚伪，多一些真诚呢？
　　“厨房里有米。”
　　安铃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让她恼火的话题。
　　前段时间购买的食材已经全部吃光了，只剩下了一箱白米，不过经历了重重波折，她现在只想喝上一碗白粥来调整一下心情。
　　“顾云同学，我为你做了三次饭。”
　　安铃比划出了“三”的手势。
　　“现在我是伤员，能否劳驾你帮我做一次饭呢？”
第33章 都市传说
　　清晨的曙光照进房间，屋内弥漫香辛料浓郁的香气。
　　安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顾云进了厨房不久后，她便不知不觉地迷糊了过去。
　　她是被香气唤醒的，尽管香气让她食指大动，可安铃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果然，妈妈说的没错，一个人的刀工便能反应其料理水平。
　　而顾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精通烹饪，之前的三次完全是躲在一旁看她的笑话！
　　不一会儿，顾云便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
　　“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哼，收起你的虚伪，男人！
　　总之又是来不及复习的学霸那一套吧！
　　成色如何，只要稍微看一眼碗就明白了——辣味、咸味以及淡淡的甜味，这三种味道被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加深了这道菜品的层次感，仅凭味道，便能享受到不同味道带来的乐趣。
　　混合的香辛料之下，则是被炙烤成焦糖色的米粒，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艺术品般……
　　慢着！
　　焦糖色的米粒是什么鬼？
　　“顾云同学，这是什么？”
　　“炙烤米饭。”
　　为了不错怪好人，安铃捡了一小颗米粒送入口中。
　　嗯，果然硬得能把人的牙给硌下来。
　　“你凭良心讲，你是不是在趁机报复我？”
　　安铃承认她前三次挑战发挥全部有失水准，不但错放了调料，第三次甚至还端出了夹生的米饭。
　　可是！
　　她做的米饭就算再夹生，至少也是兑过水的，无非就是水放少了的问题。
　　而顾云端来的炙烤米饭，应该是直接用生米进行的烘烤。
　　更可气的是，这米粒虽然一点都咬不动，但味道却意外的诱人。
　　顾云用实际行动向她演示了一道美味无比，却又根本无从下口的料理。
　　仿佛是在嘲讽她，就算米饭没做熟，味道也至少比你做的好一百倍。
　　真是岂有此理！
　　安铃很气，顾云这人身强体壮比男子力的话她完全不是对手，如今连女子力看来都要惜败对手了。
　　有一个人，他不但男子力爆棚，让人很有安全感；同时还精通烹饪、敷药等的生存向技能。
　　这样的男人……
　　不是找打呢么！
　　“嘶——！”
　　安铃倒吸一口凉气，气急之下不小心扯了一下脖子处的伤口。
　　“需要我喂你么？”
　　说话时，顾云眼皮都不眨一下。
　　其实他本来并不会照顾人，但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间，他通过对妹妹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练就了大师级的照顾人的能力。
　　顾云不禁想起了妹妹初中生病躺在床上时，他喂妹妹吃烤米饭的场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喂着喂着，妹妹忽然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他手指一口。
　　真是令人怀念啊。
　　“不用，气饱了！”
　　安铃把脸扭向了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啪嗒——！”
　　正当气氛即将陷入尴尬时，门口处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碌维持着奇怪的姿势站在门口，落在他脚边的是在早市上买来的豆浆和包子。
　　去顾云家时，遇到了正准备外出的顾天天，顾天天表示顾云有可能来找安铃了，于是他便去早市上买了点食物，乘地铁转悠了过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两个黑洞。
　　如果说印堂发黑代表着死兆，那么此刻的顾云和安铃已经是黑洞级别的存在了。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那种明明应该已经死透了，却依旧顽强地活下来的小强。
　　“哦，你来了啊。”
　　“什么叫我来了啊，你这家伙为什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还有她，她也够呛。”
　　王碌质问顾云。
　　“被一只兔子传染了厄运。”
　　“你们遇到那只兔子了！？它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逃跑了。”
　　“那你死定了啊！哦，不对，你好像没那么容易死。”
　　王碌一下子明白了顾云周身黑洞般的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早上去找顾云的时候，施工队正在抢修夜间坠落的招牌，附近的公交车站也有被撞击过的迹象。
　　更离奇的是，X市警方连夜在顾云家附近逮捕了一个全员留着莫西干头的混混团伙。
　　“其实你是被莫西干头袭击了，被公交车撞了，被广告牌砸了却还活着吧！”
　　“后来还遇到了一个自称骨女的恶鬼。”
　　顾云进行了补充。
　　“不愧是你。”
　　王碌弯腰捡起地上的豆浆和包子。
　　“虽然掉地上了，但包着塑料袋，应该还能吃。”
　　……
　　“你们两个，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看着一副无事发生，往自己家餐桌上一坐准备吃早饭的顾云和王碌，安铃终于开口了。
　　她本来决定10分钟内不和顾云说话，除非对方主动给她道歉。
　　可是，这房间里弥漫着的“只有她不懂”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顾云说他们被一只兔子传染了厄运，那个中年大叔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为什么那个中年大叔一进门就嚷嚷着他们要死了？
　　为什么那个这两个人能在别人家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早饭？
　　还完全没有邀请她这个“房东”的打算！
　　不对！
　　这中年大叔不就是上次地铁站里扬言她要死了的可疑分子么？
　　“抱歉，我只买了两人份的。”
　　王碌致以歉意的眼神，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给我出去！
　　“你想吃包子吗？”
　　顾云看了过来。
　　“想！不对，现在根本不是吃包子的时候！那边的大叔，你说我们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你们还不知道么？关于那只兔子的来头。”
　　顾云和安铃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那个热心网友呢？”
　　“手机，突然爆炸了。”
　　安铃：……
　　王碌：……
　　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两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眼神。
　　虽然古人说过，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可再怎么说手机爆炸也……
　　咦？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正常的。
　　“既然手机爆炸了那就没办法了，这么说来，你现在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了。”王碌喝了一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事已经传开了，廖氏不动产的老板悬赏了十万元，寻找那只兔子的下落。”
　　“十、十万元！？”
　　“别、别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也不太利索的王碌数落两人。
　　“不过如果传说是真的，它的价值可要比十万元大多了。”
第34章 幸运兔脚（其一）
　　在没有委托的这几天里，王碌也并没有闲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认真对待的工作，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市传说背后的幕后黑手，也和他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
　　“这几天，我查了许多资料，有了一些发现。”
　　王碌边吃边说，“比如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遇到的恶灵，源自于名为《白衣女鬼》的都市传说，虽然已经查不到传说的源头了，但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就是有人半夜开车时在公路上遇到过的披头散发的女鬼。”
　　网络上得到的资料鱼龙混杂，所以王碌也向他们聘请来的“顾问”求证了资料的真实性。
　　许多电影里都采用了《白衣女鬼》的传说，并稍以加工，改编成了不同的版本。
　　“用沈月的话来说，最初的白衣女鬼只是某个死后无法放下执念的鬼魂，可是后来影响力不断扩大后，就成为了一种超自然现象。”
　　由于安铃在场，王碌没有把沈月的解释往下细说。
　　他们在地铁站遭遇的女性恶灵并非《白衣女鬼》传说的源头，而是被恶灵所害后产生的“替代品”。
　　所以，如果他们当时不在场的话，安铃在坠入铁轨后，便会成为下一任的“白衣女鬼”，直到再遇到下一任能够解开其执念的“替代品”。
　　“食尸鬼则来源于阿拉伯传说，后来则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版本，其中比较流行的版本是食尸鬼本来是人类，因为种种原因在他们吞食了人肉，并遭到了血肉诅咒，诅咒导致他们永远处于饥饿之中……如何，是不是很像我们当时见到的状况？”
　　那次的事件之后，王碌还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这里还有女孩子在场啊！”
　　安铃被王碌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虽然身为游戏宅，但却绝对不碰恐怖游戏。
　　她大学毕业后便一个人生活，别说恐怖游戏了，就算是恐怖小说，或者稍微涉及到一些恐怖元素的漫画，都会害得她晚上睡不着觉。
　　所以安铃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群聊里冷不丁地发一张恐怖图片！
　　超吓人的好不好！
　　而现在，这个大叔居然一大清早跑来别人家若无其事地讲起了恐怖故事！
　　她将恼火撒到了手里的包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害怕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吃的包子……又是什么馅做的呢？”
　　王碌突然间转向安铃，表情阴郁、声音低沉。
　　“大肉馅的呗，我能尝出来。”
　　王碌：……
　　安铃：……
　　安铃用一副关爱空巢老人的眼神注视着对方，“是在楼下早市上买的吧，我上班的路上经常会买一个。”
　　一个包子只卖1块5，是廉价而又美味的不二之选。
　　这不科学！
　　这种气氛下，安铃不是该尖叫一声，闷头扑向离她最近的男性怀里么？
　　顾云之前坐回了沙发上，因此错失了与他同台竞技的机会。
　　“咳，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安铃则继续吃着包子——多亏了王碌这人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让刚才积攒起来的恐怖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这次呢？那只兔子有什么来头？”
　　顾云提问。
　　“早在凯尔特人的传说中，人们就相信有一些兔子能给人带来幸运。凯尔特人，你们听说过么？”
　　王碌故弄玄虚地问道。
　　“知道啊，早期的欧洲三大蛮族之一。”
　　安铃又一次成功地识破了王碌下套的行为。
　　因为凯尔特人、维京人之类的设定早就在游戏里泛滥了。
　　“很好，安铃同学，请你以后不要回答问题了。”
　　王碌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看，难道在座的各位，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回了句“那有没有湖人的传说”给沈月？
　　几秒后，沈月发给了他一个问号。
　　他看向了顾云，后者脸色如常。
　　没错！
　　别说欧洲的三大蛮族，就连NBA顾云都没听说过。
　　所以无论是历史中的凯尔特人还是如今的篮球队伍，他一概不知。
　　由此可见，下套，对于啥都不知道的人来说，是无效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兔子都能给人带来幸运，这个传说后来在北美洲传说中得到了完善，除了兔子的种类之外，还需要一名精通黑巫术的巫师来进行施咒。”
　　屋内气氛颇为诡异，王碌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从沈月那里得到的线索说了出来。
　　在留下一大段文字资料过后，沈月说她这几天比较忙，不会再回任何消息了。
　　“当然，这些毕竟都是传说，那个兔子的族群，早就被灭绝了。”
　　在北美洲的传说里，幸运兔脚后来成为了贵族乃至上流社会流行的坠饰，从而也为它们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今天不是因为倒霉，而是被那只兔子给诅咒了？”
　　安铃露出了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有一种说法是，制作幸运兔脚的方式非常残忍，将祭品杀死后，巫师们会将它们的灵魂囚禁在坠饰之中，因此一旦坠饰遗失或是损毁了，佩戴者便会遭到反噬。”
　　虽然王碌自己也觉得这些传说听起来有些鬼扯，但登上新闻的四人死亡事件，以及廖氏不动产的老板当夜发出的10万悬赏，都从侧面了印证了传说的真实性。
　　那四个人，是因为了失去了白兔，才遭此厄运。
　　而顾云和安铃在失去了白兔之后，也先后遇到了几乎能够致人死地的倒霉事件。
　　他们之所以没死，仅仅是因为顾云这个人有问题。
　　两次事件过后，王碌算是搞明白了。
　　顾云这个人，就差直接把『无敌』写在脸上了。
　　“那有没有什么破解厄运的方法？”
　　安铃追问。
　　“沈月给我的资料里没有，因为遗失掉坠饰的人，在人们找到破解厄运的方法之前，就已经死了。”
　　“喂，你是不是暗示我已经死定了！”
　　“那倒未必。”
　　王碌摇头，“只要你待在这个人身边，就没那么容易死。”
　　“顾云！”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安铃下定了决心。
　　虽然王碌说的话实在有悖常理，但这两天发生的事却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最终，她采取了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拜托你了！等我发工资了，一定会偿还人情的！”
　　“太客气了。”
　　顾云摆手。
　　安铃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更是妹妹在成为最强人类道路上必不可少的同伴，所以不必安铃开口，他也会保证对方的安全。
　　“那么，你们先留在这，我出去继续打听消息。”
　　王碌说道。
　　“不，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你能行么？”
　　“怎么不行？”
　　“那好，你说吧。”
　　“上次的赏金，你那里还有剩余么？”
　　“倒是还有千把块钱。”
　　“太好了，我有些担心顾天天的安全。”
　　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去找妹妹，只会把厄运传染给对方。
　　而这几千元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用这些钱，帮我雇几个人来保护她的安全，等我有了钱就还你。”
　　妹妹几乎没有接触过那只白兔，应该不会被厄运波及。
第35章 好想急死你
　　王碌有一件事没搞明白。
　　他之前就一地铁站里算命的，怎么就突然人脉遍地，甚至还会花钱雇保镖了呢？
　　王碌倒不是心疼钱，毕竟这也算顾云凭本事赚来的，可是，他作为一名市井普通人，保镖离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太遥远了一些。
　　讲道理，别说保镖了，平时请小混混打人就已经够过分了。
　　其实每次和顾云对话，王碌都有种世界线发生了变动的错觉。
　　“行，我知道了。”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他意识到想让顾云拥有常识恐怕基本上不太现实，只能先口头上答应。
　　据他了解，顾云的妹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这种就算不雇佣任何保镖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到时候实在不行，就他自己上，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人，紧急关头打几个高中生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这边交给你，我先走了。”
　　…………
　　王碌离开后，安铃的出租屋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桌上是吃完了包子和豆浆所剩下的塑料袋，除了满地的狼藉之外，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觉醒来后的又一个普通的早晨。
　　不同的是，房间里多了一个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顾云。
　　距离吊灯落下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当初的恐惧与绝望已经趋于平静，伤口经过处理后疼痛感也渐渐消退了，只剩下隐隐的灼烧感。
　　可是不知为何，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感觉。
　　安铃趴在餐桌上，看着顾云出神。
　　顾云是第一个来她出租屋的同龄异性，在此之前，她从未邀请过别人。
　　或者说，是没有遇到过志同道合的朋友。
　　第一次邀请顾云时，她只是出于误会将对方当成了志同道合的战友。
　　“顾云。”
　　安铃尝试着打破沉默。
　　“嗯？”
　　“我家有PS4，比较热门的游戏都有，要试一试吗？”
　　“不用了。”
　　“那，冰箱里有饮料，要喝么？”
　　“不用了。”
　　“哦……”
　　其实……
　　顾云他并不喜欢玩游戏吧？
　　无论是狩猎古龙还是参加任地狱的发布会，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兴趣。
　　现在想来，安铃发现自己其实对顾云一无所知。
　　这个看起来稍微有点憨的家伙，他的兴趣是什么？休息时会做些什么？
　　越是这么想下去，压抑感就越深了。
　　尽管顾云和王碌之间的对话犹如天方夜谭，她却不得不考虑其中的真实性。
　　解决超自然事件，救人于危难之时，只是他们日出而起日落而归的工作。
　　也就是说，顾云救她只是公事公办，其中没有参杂任何多余的个人情感。
　　这一周是她毕业后最快乐的一周，可是对于顾云而言却未必如此了，如果不是她当初拉着顾云去当志愿者，后者也不会被卷入这个离奇的事件之中。
　　安铃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每一次去蹭饭，她都记载在了手机备忘录里，并且已经选定了发工资后邀请顾云和他妹妹一起去的餐馆。
　　去参加游戏发布会的事，似乎也能按照顾云提议偿还人情。
　　只是，被顾云救了两次的事却无以为报，其实那两千块只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心安，而这一次，她更是连两千块都拿不出了。
　　咦？
　　这种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番思考后，安铃总觉得自己正在朝着以自我为中心的任性又无理取闹的渣女行列靠拢。
　　明明在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顾云，你……”
　　想要多了解一下关于他的事。
　　“……你吃饱了没？”
　　“？饱了。”
　　尽管十分疑惑，但顾云还是回答了对方冷不丁的问题。
　　安铃红着脸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她很确信如果是一天之前，自己一定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问出来的。
　　你的兴趣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太普通了一些。
　　想要多了解一些你的事。
　　听起来又有些暧昧。
　　可是不问出来的话，心里却又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事实上安铃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小学到大学，她都觉得只要有游戏陪伴自己就够了，而最初红白机上的超级马里奥，如今都发布了《超级马里奥创作家3》。
　　可是她却能觉察到，心中的压抑和局促并不是面对普通朋友时应有的心情。
　　目光从顾云的侧脸上移开，窗外是蓝天白云，阳光有些炫目。
　　安铃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间出租屋里生活了一年多，还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晨景。
　　她目送着一朵白云从窗这头移到了另一头，终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顾云。”
　　“嗯？”
　　“你觉得我……”
　　安铃的声音细如蚊声，完全被楼下突然传来的急促的刹车声淹没了。
　　顾云看见安铃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听见对方在说些什么。
　　他起身来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子。
　　两辆面包车闯入了小区，停在楼下后，手持警棍的保安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第一个下车的人拧住了胳膊，紧接着，一把小刀架在了保安的脖子上。
　　保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吓的跪倒在地上直打颤。
　　下车的人统一的西装，统一的板寸头，统一的墨镜。
　　轻而易举地将保安制服，为首者打了个手势，其他人整齐划一地进了大楼。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安铃说廖氏不动产的老板喜欢使下三滥的手段他还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十万元只是幌子，如果可能的话，他连一分钱酬金都不想准备。
　　不过，顾云从一开始也并未对这笔巨款抱有多少期待。
　　因为……
　　这个世界，一下子能拿出十万元的人，是不存在的！
　　顾云立刻就识破了这只是廖氏不动产老板开出来的空头支票，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那只白兔曾经来过他们这里。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运势，可能他出门扔个垃圾都会由于种种奇怪的原因被人盯上。
　　“出什么事了？”
　　安铃紧张地问道。
　　“没事，你退到我身后。”
　　话音未落，走廊里传来了电梯停靠的声响。
　　面像凶恶的西装男们下了电梯，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
第36章 关于我朋友是终结者这件事
　　不出几分钟，出租屋便被一群不速之客围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西装男进门环顾四周后，只是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说了句“搜”，离他最近的几人便闷头进屋，大有一副将这里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算了……”
　　见顾云挺身上前，安铃在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在耳边小声说道。
　　她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对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神态，吓得她腿直哆嗦，很想立刻从家里逃出去
　　可是无论电梯或是安全通道都被封死了，就算勉强冲了出去，也无处可逃。
　　“你们想要什么就拿去好了，别在意我们。”
　　安铃咬牙看了一眼电视柜下方的PS4和电脑，这都是她过去省吃俭用，从工资里一点点攒出来的，这些设备，就是她如今全部的身家财产。
　　不过和性命相比，这些身外之物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而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顾云。
　　这个人有点憨，万一和愣头青一般冲上去和这些人拼命，事情就大条了。
　　虽然安铃曾经也幻想过英雄救美的桥段，但那种充满浪漫主义的桥段显然不会出现在日常生活中。
　　在现实世界，人类是非常脆弱的生物。
　　被刀捅了，就会死。
　　“放心吧。”
　　顾云安慰安铃，说道，“我顾云，不会轻易将拳头伸向弱者。”
　　除非忍不住。
　　至于弱者的评判标准非常简单，这茫茫多的人一眼望去至少有二十来号人，即便如此，他们在面对两个人时还要借助武器的力量。这几乎就就差把『弱者』写在脸上了。
　　“诶？”
　　安铃楞了一下。
　　她明明是担心顾云冲动之下被这些人打伤，怎么他的口气听起来反而像是打算饶这些人一命的样子？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然而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顾云却已经走向了对方。
　　“你们几个，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啥？”
　　领头者似乎也没料到顾云会这么说，他略微低头，将墨镜往下一推，仔细看了看顾云，“你是想教我做事？”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只是……”
　　安铃赶忙上前一步。
　　“是的。”
　　顾云一脸认真，他曾经就因为这事被警察抓过，“请你们离开。”
　　“？”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领头者觉得顾云这个人实在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一群人持刀冲进别人家里，正常人都不会把他们当成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这小子脑子有些不太灵光的样子，看来得让他清醒一下。
　　想到这里领头者手中的砍刀一转，将刀背抵在顾云胸前。
　　下一秒，房间内的景象天旋地转。
　　回过神时，他发现在自己已经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地板上，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一次。”
　　“哟呵，练过啊？”
　　领头者一个鲤鱼打挺，虽然刚才那一下摔得有些狼狈，但却不痛不痒。
　　这次他不再留手，直接用刀刃招呼了上去。
　　也难怪这小子敢在他们面前口出狂言，不过俗话说的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更何况，他手里拿着的是比菜刀还要高级一倍的砍刀。
　　战斗力+3的那种。
　　手还未伸直，手腕处便突然一酸，电光石火之间，刀刃已经抵在了他的鼻梁上，他慌乱地后退一步。
　　“两次。”
　　顾云将刀随手丢在地上，右腿一扫，踢在了对方的后脚踝上，领头者顿时失去重心，又一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三次。”
　　他顺势向前一步，挥出的拳头悬在了对方面前。
　　“已经第四次干掉你了。”
　　领头者先是一愣，接着五官因恼羞成怒而扭曲在了一起，他咬牙切齿，高喝一声，“砍他！”
　　菜刀不行，就用人海战术！
　　………………
　　“顾云，我问你件事呗。”
　　“嗯？”
　　“你真的不是终结者么？”
　　或者某个黑暗势力秘密研究出来的战争机器？
　　安铃看着不出几分钟便堆满了走廊的打手，终于明白刚才顾云不是在说笑。
　　刚才的状况看起来……
　　根本就是一个满级氪金大佬跑去屠新手村了，这些一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就特别能打打手们，在顾云面前各个都变成了演员，连路都不会走了。
　　“何出此言？”
　　“因为你这明显不是‘懂点功夫’能够解释得通的。”
　　而且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功夫其实早就脱离了生活，当下流行的是“大人，时代变了”这句话。
　　“功夫？我不懂功夫啊。”
　　顾云摆了摆手。
　　功夫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听说过的名词，据说就算普通人练了功夫，都能一个人轻松打倒数十个壮汉。
　　虽然这么对他说的内家高手在和他的切磋时差点报了警，但顾云却仍然坚信功夫是存在的，只是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而且刚才用于反击的那几下，就是在和对方切磋时学到的。
　　正因如此，顾云一直憧憬着能见到真正的功夫宗师
　　“那你是怎么放翻他们的？”
　　安铃发现了，这个顾云总是能让她的头顶出现许多问号。
　　“哦，这只是因为他们太弱了，其实我们村里随便换个人都能做到。”
　　讲真的，你们村子，其实是叫木叶村吧？
　　“只要经过训练，你也可以轻松打倒他们。”
　　一时间，安铃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别说放倒这一票人了，刚才她站出来说话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
　　这明显不是普通人能不能做到的问题，就算她把刚才的事拍下来发到网上，网友们也肯定会指出这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其实都是请来的群众演员。
　　这件事就是这么的离奇。
　　离奇到让她产生了顾云和她其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错觉。
　　这时，顾云已经来到了倒地不醒的领头者面前，他弯下腰，用手指支开了对方的眼皮，“别装了，你是自己摔倒的。”
　　别人的事他不知道，但这个人真的是个演员。
　　不但弱小，而且还缺乏气魄——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他不但没有挺身而出与手下们同生共死，反而干脆地一头栽倒在地，直接开始装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们老板，就派来了你们么？”
　　顾云有些失望，这些人的战斗力，甚至还不如昨天晚上他在街上遇到的未知的莫西干头组织。
　　廖氏不动产的老板，怎么听也是个有钱人，他能请到的应该不会只有这些歪瓜裂枣的弱者才对。
　　“应该还有更强的人吧？”
　　“还、还有一个人。”
　　“在哪儿？”
　　“北区，他去北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老板让他去了北区的一户普通人家。”
　　北区？
　　这里离X市北区，可是相隔小半个城市。
　　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影子越过门外的打手们，飞身扑向倒在地上的领头者。
　　猩红的双目，尖锐的利爪，白色的毛发膨胀了一圈。
　　露出的獠牙，奋力朝领头者的喉咙咬去。
第37章 幸运兔脚（其二）
　　“顾、顾云，你被咬了！”
　　安铃本来想提醒他是被一只兔子咬的，可是看着浑身的白毛如同刺猬般竖起的诡异生物，她很难把它和之前可爱温顺的小白兔联系在一起。
　　而且刚才顾云连刀刃都没能划伤的皮肤，此刻却被白兔咬出了一个口子。
　　尖齿陷进了皮肤里，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腕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我知道。”
　　顾云看着死死咬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口的白兔，其实刚才的这一下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只是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动，本能将它拦截了下来。
　　这一下要是咬在了西装男的脖子上，估计会当场把他的气管咬断。
　　其中最让顾云惊奇的，是他居然从一只兔子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此前在他遇到过的无数魔物里，还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就算是再危险的魔物，也都不会具备人类的思维，当它袭击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特别讨厌你，而是单纯地只是想吃了你。
　　既不讨厌，也不喜欢，更不会滋生出同情怜悯，七情六欲只属于人类，魔物则只不过是一群被食欲驱使的生物。
　　然而这只白兔并没有打算吃了躺在地上的西装男，指使它这么做的，是冲昏头脑的憎恨和愤怒。
　　也就是说，刚才西装男的某句话刺激到了白兔，以至于它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咬断对方的脖子。
　　“北区的那户人家，应该对你来说十分特别吧？”
　　不出顾云意料，白兔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一般，咬得更加凶狠。
　　齿尖穿透了层层皮肉，抵在了他的骨头上，然后，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顾云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这只白兔并不是野兔，而是家兔，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并且能接受人类的食物。
　　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廖氏不动产老板的四个手下死在了万华城广场门口。
　　看来，最先接触到这只白兔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四个人。只是那四个人也和自己一样，“不慎”遗失了白兔，才遭到了车毁人亡的下场。
　　“松口。”
　　顾云甩了甩手，白兔却扒在他的手上纹丝不动。
　　虽然有无数种瞬杀白兔的手段，但他却对这只白兔感到好奇。
　　“兔兔乖，快松口，你咬的这个是好人。”
　　安铃上前安抚兔子的同时，也看得心惊肉跳。
　　顾云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疼。
　　白兔红彤彤的眼睛看了一眼安铃，又在领头者和顾云之间来回游移了几下。它想要杀死的人是地上的西装男，可是本能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它，这间屋子里最危险的生物是顾云。
　　即便像现在这般死死咬住对方的手腕，也无法换来丝毫的心安。
　　白兔猛然松口，却又一次扑向了地上的西装男。
　　就是这些人，打破了它平静的生活，甚至现在还要将魔爪伸向一直以来照顾它的人家，从这个西装男身上，它看见了千百年前将它族人赶尽杀绝之人的影子。
　　下一秒，它的耳朵被人握在了手中。
　　突然间被人凌空拎起，白兔双腿乱蹬，双爪乱抓，猛烈挣扎的同时，还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顾云，龇牙咧嘴，仿佛是想将他撕碎一般。
　　“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作为时常和警察打交道的老司机，顾云知道杀人事件的严重性，要是这个西装男死在了安铃家里，他不就成了警方第一怀疑的对象么？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非常强？”
　　他无视了白兔的挣扎，询问已经被吓傻了西装男。
　　西装男从来没想过，廖生川那老匹夫让他们来找的，居然是这么个凶残的玩意，这要是没有顾云，他绝对第一个死在这只兔子手上，他带来的这些人，一个都没得跑。
　　被一只兔子咬死，这种死法传出去，估计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何止强……从那里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虽然你也很强，但明显不是一个量级的，你刚才救了我，我不想欠你人情，那户人家已经完蛋了，你别去凑这个热闹。”
　　一提到对方，西装男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而听了他的话，手中的白兔也挣扎地更厉害了。
　　“顾云，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交给警察处理比较好。”
　　安铃找来了碘酒，一边帮顾云处理伤口，一边劝说道，“你的伤太严重了，我送你去医院吧，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顾云摇头，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就和走在路上被蚊子盯了一样没什么区别，倒是西装男的提到的人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我现在就过去，但是在我过去之前，你得做一件事。”
　　“你说。”
　　西装男并不打算继续劝说顾云，这事要是被那群人知道了，他就玩完了。
　　江湖道义，言尽于此。
　　至于这人要执意找死，那就不归他管了。
　　“你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就说我来找他了。”
　　“啥？”
　　“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等到我过去了，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说家里有事。”
　　这个人脑子有坑！
　　西装男目瞪口呆，他好心提醒顾云那家伙极度危险，结果这小子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帮对方埋伏他自己！
　　这是哪门子的迷惑行为？
　　就连白兔一时间也停止了挣扎，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顾云。
　　“打电话吧。”
　　顾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脚踝以及手腕，接着他一松手，将白兔放在了自己肩上。
　　来到这个世界后，顾云心中已经许久没有产生过如此激昂的情感了，西装男刚才见识了他的身手，却仍然断言自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也就是说……
　　廖氏不动产的请来的帮手，至少和过去交手过的神官有的一拼！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所有恶灵，顾云不曾想过，这个世界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人类！
　　“你再想想，再想想。”
　　安铃仍然不遗余力地劝说着，顺便用一块布料将顾云手腕处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不用想了——我顾云，从不会错杀一个弱者，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强者！”
第38章 幸运兔脚（其三）
　　为了掩人耳目，安铃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仅存的69元5毛钱只剩下了一半，下车后她心疼地捂着自己的钱包，万一回家还要打车的话，她可能就会成为货真价实的“零元少女”。
　　而这一切的缘由……
　　居然只是因为顾云想来这里找别人打架！
　　安铃从未想到廖氏不动产老板发布的悬赏居然会引发如此大的轰动，刚过十点，大街小巷便充斥着自发外出寻找白兔下落的人。
　　就连出租车司机在开车时，眼神也时不时往街道两侧瞟来瞟去。
　　这可能就是十万元的魅力吧。
　　为了不引起骚动，白兔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藏在了她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应该就是这里了。”
　　出租车最终停靠在了一条颇为破败的街道上。
　　这条直接连通小区的街道人迹罕至，却出奇的没有几个行人，似乎连搜寻者们都看不上这里。
　　下车时，西装男所说的男人并未出现，顾云找了一处靠墙的角落，耐心地等待起来。
　　他左边是一个破旧的电线杆，上面除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小广告之外，还贴着一张残破的寻“兔”启事。
　　启事照片处已经被后来试图在上面打广告的人撕烂了，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个小男孩与白兔的合影。
　　启事下方似乎留了失主的电话，数字却被人涂黑了。
　　“赏金报酬……三百元？”
　　安铃默念出了启事上的文字内容。
　　和一出手便是十万元的廖氏不动产的老板相比，这三百元连塞牙缝都不够，不过除了最重要的赏金之外，后面还附上了一段小学生作文。
　　用流水账的写作方式，讲述了他和白兔之间真挚的情谊，这种叙事风格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的确有人在找它。”
　　“这只兔子，一开始可能就是这个孩子的宠物吧。”
　　安铃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是，这又如何？
　　和微不足道的三百元相比，十万元才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巨额赏金，为了得到这笔巨款，这只兔子原本属于谁，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去找他们吧。”
　　顾云对从安铃怀中探出脑袋的白兔说道，白兔后腿猛地一蹬，把安铃踢了个趔趄，落地后便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不远处的小区。
　　“你也跟过去看看。”
　　“啊？我可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
　　安铃的话戛然而止。
　　一辆面包车停靠在了街角，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虽然只有一个人，气势却与之前的杂鱼有着天壤之别。
　　来者双侧小臂缠着白色的绷带，微微有些驼背，可即便弓着背，却也有近两米多高。
　　在这大冷天里，他身上就穿了个白色的背心，配上一条藏青色的破洞牛仔裤，胳膊上结实的肌肉裸露在外，远远看去便足以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如果说顾云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健身爱好者的话，那么迎面走来的男人，则像是只有在隔壁格斗类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怪物。
　　“我知道了。”
　　安铃点了点头，识趣地追了上去。
　　她善解人意地听到了顾云话中的深意——你太菜了，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嗯，虽然老实说有些伤人，但却意外得贴心。
　　来者并没有拦下她的意思，而是怪笑着朝顾云挥了挥手。
　　“我听说了，你把他们都放倒了。”
　　走近顾云，男人非常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顾云肩上，形成了勾肩搭背之势，“和那些杂鱼交手，很没劲吧？虽然远程狙杀你比较方便，但那样也太没意思了一些。”
　　“也无妨，我本来就希望能你做好万全的准备。”
　　“啧啧，真是不知者无畏——听好了，我们的老板，希望网罗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无论是传奇雇佣兵、前地下世界的拳王、或是自由搏击的冠军，都是他招募的对象。”
　　“这么说，像你这么强的人，还有许多？”
　　“那是当然。”男人嘿嘿一笑，“不过，强弱与否这种事，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对了，那家伙还在电话里提到你们已经得到货物了。”
　　据说那只白兔，能够制作成带来绝对幸运的坠饰，对商人而言是无价之宝。
　　廖氏不动产的老板提供了十万元的赏金，但在得到这只兔子之后，转眼便能为他带来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收益。
　　“地位越高的人，才越能发挥出它的价值，放在你们手上，恐怕连十万元的价值都创造不出，所以我劝你们不如把白兔交出来换取赏金来得实在一些。”
　　“偷取别人家的宠物，不是战士所为。”
　　“无聊的坚持，这个年头，能赚到钱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我们这一行，自然要在能赚的时候多赚点。”
　　“不敢苟同。”
　　顾云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话这么多，用别人的家兔换取赏金的行为，有违他的准则。
　　真正的战士，绝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廖氏不动产的所作所为，实属小偷行径，这个男人虽然很强，却自甘堕落，成为了小偷的帮凶，这让顾云很是失望。长老说过，修行不仅在于肉体，也在于内心。
　　“看来不干掉你，我是没法找到那只白兔了。”
　　男人摁在顾云肩上的手猛然发力，如同铁钳般钳制住了顾云的行动，“还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的……不过对我来说，钱可要比朋友重要多了。”
　　如果有一天，被悬赏的是他的朋友，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将白兔带回去之后，不但能立刻获得十万元赏金，廖氏不动产的老板还需要支付雇佣他的费用，两者加起来可是一笔相当昂贵的费用。
　　“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你就所使用的技巧，就是功夫吧？”
　　“功夫？那玩意已经过时了，你将看到的，是更具效率的技巧。”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闪身到了顾云一米之外，他举起的左臂挡在自己的面前，挥出的右拳破空而来。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击K.O对手，不留任何的反应空间，这是在无数战斗中累计起的战斗素养。
　　“嘭——”
　　一声闷响。
　　“这就是量级上的差距。”
　　任何有常识的人都明白，重量级选手在面对轻量级选手时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他是顾云，就绝对不会放任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壮了一整圈的人来到自己面前，这样一来，就连灵活这最后一点优势也失去了。
　　男人收回右拳，开口说道，“为了追求刺激，基金会曾经设立了四项无规则搏击的比赛，而我在其中……”
　　而我在其中……
　　而我……
　　我……
　　是谁来着？
　　男人背靠墙壁，仰面朝天，出神地看着蓝天白云。
　　背后的墙体轰然倒塌。
　　这是哪里？
　　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体的残骸，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你的确有两下子。”
　　见状，顾云喜出望外。
　　正面挨了他的一击，却仍能保持意识，看起来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至少在抗打击方面，对方要比他此前遇到的高手都高出了几个档次。
　　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丝毫没有报警的打算！
　　“你和那些假冒的高手不同，来打个痛快吧！”
第39章 幸运兔脚（完）
　　“你不要过来啊——！”
　　安铃返回时，碰巧看着那个怪物般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街道，先前停靠在街角的面包车早就跑得没影了。
　　顾云并没有追击，他目送着壮汉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出现，刷新了他一直以来对于人类的认知。
　　毫无疑问，这个落荒而逃的男人很强，他所表现出的防御力，已经足以和他先前遭遇的一些恶灵媲美。
　　刚才的几下顾云并未刻意收力，却也并未造成明显的杀伤。
　　唯一的遗憾在于，那个男人在与自己交手时只是一味地防守，顾云没能领教到对方的进攻技巧。
　　一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和壮汉差不多强，或者比他更强的人存在于某处，他便忍不住有些兴奋。
　　“顾云，没受伤吧？”
　　安铃在顾云身上上下其手，先是放在心脏前测量有没有出现心律不齐，接着又将手掌贴在顾云额头上测量体温。
　　老实说，刚才那个男人朝他们走来时，安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跑。
　　她压根就想不出该如何与那种体型的人打架，而且她也没觉得顾云能打过对方。
　　虽然顾云很厉害，但是格斗比赛，是分轻重量级的，这些冷门的知识都是她从一款名为《WWE模拟器》的游戏上了解到的。顾云的体型偏向轻量级，而那个男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重量级的选手。
　　“你有没有听说过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
　　顾云却开口问道，这是他从对方那里获得的为数不多的信息。
　　如果X市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他打算在未来的某日前去参观一番。
　　顾云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是随着对妹妹指导的深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方法可能存在问题。
　　他是在与各种凶恶魔物的搏杀中成长的，可是这个世界却并不存在魔兽，一些能够被称之为猛兽的动物都被保护在了一个名为“动物园”的机构里，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正当他想和狮子过上几招时，就立刻被一拥而上的协管员抓走了。
　　所以说，他变强的方法，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
　　而如果能广纳他人训练的方法，就能更完善地为妹妹制定训练项目。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过平静的生活吧！”
　　安铃见顾云一脸阴沉，以为他是想去别人那里砸场子。
　　虽然从来没听过这个陌生的名词，但『地下』、『无规则』已经把各种不妙的元素包括了进去。
　　她劝说道，“那种地方绝对很危险，说不定他们有枪，你能打得过无规则搏击选手，但是架不住别人有枪啊。”
　　“无妨。”
　　顾云其实后来也尝试过询问对方，可是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那家伙不知为何变得呆头呆脑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
　　“那个人说，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是有基金会创立的，只要有钱就能成为会员。”
　　“那你觉得，我像有钱人吗？”
　　安铃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有钱会这样？
　　明明身为女孩子，还要不矜持地去别人家蹭饭，她也很害羞的呀！
　　“像。”
　　顾云点头。
　　初次见面便给了他两千元钱的人，在他这里至少是小国公主级别的有钱人了。
　　“……真的？”
　　安铃居然有些感动。
　　她这辈子也算获得过不少正面评价，比如游戏达人（来自作为对手的小学生）、声音好听（来自想诓她买产品的电话推销员）、长得漂亮（来自老父亲），但是还从没有人夸过她是有钱人。
　　“对了，那只白兔我已经送回去了。”
　　虽然一想到自己与十万元现金失之交臂，安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经历过今天的波折，她看开了。
　　强求不属于自己的运气，便会招致厄运。
　　她觉得吧，做人啊，果然还是活着最重要。
　　而且看到白兔回家时，那孩子抱着它喜极而泣的样子，安铃也得到了不小的治愈。
　　“走，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安铃扬了扬手里的三百块现金，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
　　她本来没打算要的，那孩子的父亲却说什么都要将这三百块塞给她。虽然和十万元的酬金相比，这笔钱连零头都算不上，但却能让他们吃顿好的。
　　“顾云，你想吃什么？”
　　“肉。”
　　顾云想了想，说道。
　　“那就去吃烤肉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划算的自助烧烤！”
　　出租屋附近的烧烤店工作日一个人只收98块，饮料还能畅饮，每个月发工资，她都会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可是烧烤店去了许多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心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顾云，我给你说啊，那家的牛五花……”
　　午后的阳光倾洒下来，安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顾云看着她的侧脸，弯弯的睫毛，浅浅的梨涡，忽闪着的瞳孔闪闪发亮。
　　顾云怔了证，一时间没听清安铃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
　　与此同时，居民楼某层。
　　白兔蹲坐在窗台，它低垂着头，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两人。
　　“兔兔，来，这是你最喜欢的香菜呀！”
　　身后传来了小孩子的呼唤。
　　它转过身，发现孩子手里抓着一把香菜，空着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你饿了吧，来，我喂你，啊——”
　　啊——
　　白兔张开嘴，一点点地咀嚼着送入口中的菜根，孩子的父亲则站在几步之外，慈祥地看着这一副温馨的画面。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生活原有的轨迹。
　　只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后退了几步，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走回卧室，拨通了电话。
　　“喂，老婆啊。”
　　“小光走丢的兔子被人找回来了。”
　　“是啊，凑近一看，真的和告示上的白兔一模一样。”
　　“你再确定一下，是不是悬赏十万元啊。”
　　“真的？”
　　“太好了，有了这笔钱，房贷的压力就能减轻不少了。”
　　“你说小光怎么办？”
　　“你明天下班的时候记得去趟花鸟市场，买一只差不多的回来。”
　　电话挂断了。
　　……
　　“兔兔，这次可不要再走丢了哦。”
　　白兔仰着头，看着小孩子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红彤彤的眼睛忽闪了几下。
第40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当晚，廖氏不动产的会议室。
　　廖生川双眼布满血丝，他一动不动地瞪着会议桌上装在笼子里的白兔。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还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生。
　　雇来的打手被人放倒了，高价从那个组织聘请来的佣兵也失去了联络。
　　他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货物了，可是经过了重重波折，这只白兔最终还是被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从哪儿找到它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
　　“很好，按照约定，我马上就把十万元转给你！”
　　廖生川迫不及待地说道，按照“神”对他的承诺，他马上就能获得几十倍于此的回报。尽管计划遭遇了一些波折，但胜利的天秤还是倾向了他。
　　被关在笼子里的，是他足以将石会长拉下来的砝码！
　　想当初，那个老头也是通过种种不光彩的手段，才登上了如今的位置。
　　“但是，我要先验验货。”
　　“验吧。”
　　沈月将笼子推向廖胜川，后者双手颤颤巍巍地打开笼子——有了这只白兔，他的一切野心，都能成为现实。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白兔的绒毛，白兔那红彤彤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他。
　　廖生川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下一刻，鲜血飞溅。
　　尖锐的兔齿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廖生川的手骨，先是片刻的呆滞，神志才被难以忍受的剧痛淹没。
　　紧张、不安以及冲昏头脑的喜悦，让廖生川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突然间回想起，他的四名保镖在遭遇车祸前，声称遭到了白兔的袭击。
　　“廖老板你难道没听说过么？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沈月开口，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也许，这就是会长所说的，由廖生川自己种下的因果。看着满地打滚的廖生川，已经不需要她来动手了。
　　其实这个人，只是个对于超自然事物一无所知的门外汉罢了，造成近期一系列动荡的另有其人。
　　对方仅仅告诉廖生川这只兔子能够带来幸运，却并没有告诉过他，这并非普通的白兔，而是一种报复心极强，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咬一口的生物。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第一个问题，得到这只白兔后，你原本打算如何处置它？”
　　“她说等我得到白兔时，才会给我下一步指示。”
　　廖生川右手紧捂伤口，左手的手骨已经被尖牙凿穿了，疼得他浑身发抖，而那只白兔便停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距离，依旧死死地瞪着他。
　　当沈月开口时，他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身份。
　　她绝对不是学生，而是石会长身边的人！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他眼下最后的希望。
　　“第二个问题，‘她’指的是谁？”
　　“……她自称为‘神’。”
　　“第三个问题，如何和她取得联系？”
　　“网站，我办公室的电脑里，存了一个网站！”
　　“我知道了，感谢配合。”
　　沈月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廖生川的办公室。
　　又是『神』。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基金会第一次得到关于『神』的消息，『神』第一次出现时，沈月还未出生。
　　而在后来几十年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本部都会在世界各地接收到关于『神』的传闻。
　　横跨七大洲、四大洋，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
　　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可是，基金会却从未成功掌握过『神』的确切动向，永远都是来迟一步。
　　“你、你快把它带走，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廖生川见沈月转身欲走，扯着嗓门喊道。
　　因为他看见白兔又一次龇起了牙，洁白的牙齿和绒毛上沾满了他的血。
　　“是啊，我们说好了。”
　　沈月回头，笑眯眯地俯视着廖生川，“但是我说谎了，不可以吗？”
　　………………
　　半小时过后——
　　“会长，这边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了。”
　　说话时，沈月抬头凝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月，白兔则安安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不过它白色的毛发已经染成了红色，尖齿和利爪上，还残留着同样被血染红的破碎布条。
　　“和之前一样，网站已经无法打开了。”
　　“丫头，这次辛苦你了。”
　　石会长说道。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沈月知道，这通电话打完之后，她便又能回到往日咸鱼般的快乐生活。
　　可是，此刻她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关于『神』的情报让她如鲠在喉。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得到消息称廖生川和那些人有来往，领头的人叫常虎，曾经参加过基金会举办的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拿了冠军。总之，是一个相当棘手的角色。”
　　“明白了，我会亲自把它送回本部。”
　　“丫头，你自己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
　　『项目：幸运兔脚』
　　『收容编号：0271』
　　『危险程度：中』
　　『状态：已收容』
　　………………
　　当夜。
　　『人的运势起起伏伏，那只白兔拥有能够让运势一直维持在顶峰的能力。』
　　『而你们的运势也一度达到了谷底，现在两者应该已经差不多持平了。』
　　『渡过了最倒霉日子的你们，运势或许会反弹也说不定。』
　　顾云在妹妹的手机上看着沈月回过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餐桌旁的安铃突然间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桌上是他们给顾天天打包回来的烧烤拼盘，最后的一百元也花了个精光。
　　“中了，中了！哈哈哈哈！哎哟，咳咳——”
　　她兴奋地从凳子上一跃而起，笑了一半，却被自己呛得猛烈地咳起嗽来。安铃缓了一阵，把手机塞到顾云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任地狱发布来的中奖信息。
　　经过任地狱与主办方的协商，最终决定通过当日志愿者登记的信息，进行随机抽奖。
　　人品爆发了！
　　这可是价值数万元的任天堂最新游戏平台，待VR设备正式发布，代理商会直接把设备送去她家。
　　顾天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不由蹦出一个典故。
　　《范进中举》。
　　现在的安铃姐，差不多已经演绎出范进八成的精气神了。
　　“哥，你到底对安铃姐做了些什么？”
　　她不得不小声询问自己的兄长。
　　虽然安铃姐时常来家里做客她举双手赞同，但她怎么觉得安铃越来越有被她哥同化的趋势？
　　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么？
　　初见面时，安铃明明看起来还是文静系的美人呢，现在这个狂笑着的家伙该不会是被什么人给掉包了吧？
　　“我打算教她《破坏拳法》。”
　　顾云也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想学的话，可以一起来。”
　　果然是你害的啊！
　　安铃并没有理会两人的交头接耳，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顾天天的肩膀。
　　“妹妹啊，如果你以后想体验最新的VR设备，就尽管来姐姐家吧！”
　　连称呼都变了！
　　“谢谢，不过最近学习压力比较大，应该抽不出时间。”
　　不知不觉高二上半学期已经渡过了一半，接下来的时间正是最容易心生懈怠的倦怠期，顾天天听学姐说，成绩排位基本会在高二定型，除了少数高三杀上来的黑马，名次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那真是太可惜了。”
　　安铃遗憾地叹息一声，想当年，如果有人肯把最新的游戏平台借给她的话，她恐怕连做梦都会笑醒。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学霸吧？”
　　“一般啦。”
　　顾天天谦虚地说道。
　　虽然哥哥从来不过问她的学习成绩，但每次月考过后，顾天天都会进行自我总结。
　　就比如这次月考，数学成绩有些不太理想。
　　简答题时用心算跳过了一个步骤，被扣了一分步骤分。
　　最终只拿到了149分，比上次数学考试退步了一分。
　　“对了，哥。今天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说。”
　　“下周一，就要开家长会了。”
第41章 家长会代表
　　家长会！
　　安铃听后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虽然她不做学生已经很多年了，但是这个名词依旧能唤醒她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对于学生们而言，这一天，便相当于审判日。
　　不按时完成作业、上课玩手机或是考卷上伪造父母的签名，都会在这一天无所遁形。
　　遥想过去每次家乡会结束后，她便会遭到老父亲的武装镇压，最糟糕的一次把她的Nds没收了整整一个月！
　　不过顾天天一副学霸的样子，家长会对她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安铃看向顾天天，却发现后者也陷入了紧张之中。
　　难道说……
　　学霸也害怕开家长会？
　　还是说，顾天天其实是那种明明很努力学习了，却始终学不懂的类型？
　　顾天天现在的确非常紧张。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每次家长会她都会非常紧张。
　　因为，她的哥哥，又一次被选中成为家长代表了！
　　顾天天在高中一年半的时间里，完成了政史地、理化生、音美体全面制霸的伟业，成为了没有任何死角的优等生。
　　唯一不太擅长的耐力跑，现在也在积极训练之中。
　　这次月考成绩，更是拉开了第二名近20多分。
　　所以不出意外的，家委会选择了顾云担任家长代表，希望他能分享培养妹妹的心得。
　　这种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高一时，顾云便被选中成为了家长代表，并在全年级的家长和老师殷切地注视下，上台进行了演讲。
　　演讲的主题是《如何锻炼好肱二头肌》。
　　从那天起，同学们看顾天天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怪怪的，还时不时有人私下来问她，她哥是不是在健身房当教练的。
　　顾云的演讲成功掀起了一场健身狂潮，比起补课，学生果然还是喜欢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于是一个月后的月考。
　　全年级的平均分下降了12分。
　　以上就是顾云凭一己之力拉低全年级平均分的光辉事迹。
　　这些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算考试总体成绩不理想，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来问她哥啊！
　　“哥，这次家长会你要演讲，你有什么想法？”
　　“又是演讲啊……”
　　顾云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上次演讲时，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他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比起其他家长代表讲的那些虚话，他的演讲更加实际一些——按照他给出的那些方法，是真的能够提升肱二头肌的强度。
　　不过时过境迁，他与当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一年前X市还没有如今这般混乱，恶灵袭击人类的事件并不频繁，所以他那时主要是从人类自身着手，说明变强的重要性。
　　然而现在，普通的肱二头肌训练已经无法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了。
　　听演讲的是妹妹同学的父母，他的演讲很可能直接影响到妹妹的同学们，正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样的道理，顾云绝不希望妹妹的同学们遭到恶灵的残害。
　　“这次就讲一些更深层次的内容吧。”
　　“说的具体一些。”
　　顾天天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主题就暂定为瀑布、深渊、炼狱、冰川这四位一体的修行方法。”
　　尽管普通的人类还远远无法开始这四项训练，但树立一个远大的理想还是必要的。
　　顾云倒不是反对孩子们将考入大学设立为最终目标，但在他看来，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恶灵的侵害才是当务之急，毕竟人都没了，梦想再远大也会失去意义。
　　“还好我提前了问了你一下。”
　　顾天天皮笑肉不笑，上次她的哥哥一记《如何锻炼好肱二头肌》直接拉低了他们年级12分的平均分，天知道这个四位一体的修炼方法又会引发多大的风浪。
　　锻炼肱二头肌好歹还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话题，后面这四个明显已经走向魔幻了吧！
　　“安铃姐，你快说说我哥，哪有这么当家长代表的！”
　　顾天天决定拉安铃入伙，至少在场面上要形成2对1的形势。
　　“啊？哦，对！这对普通人来说一下有些难以接受。”
　　安铃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就和制作游戏的思路一样，勇者刚出村时，学习的通常是『十字斩』、『跳劈』之类的技能，你的那套理论对普通人来说有些过于深入了，还是讲一些浅显易懂的例子吧。”
　　这是哪门子的劝人方式！
　　顾天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却没有打断安铃的思路。
　　因为她的哥哥就属于思路清奇之人，普通的沟通很难和他的思维达成一致，说不定安铃的说法能够达到负负得正的奇效。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云一脸看待中二病少女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安铃。
　　他要演讲的是当下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怎能和游戏挂钩？
　　“别人就算了，只有你没有这种立场这么看我！”
　　安铃觉得，在座的三人里，论不正常的程度，她这种游戏宅只能排第二。
　　真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明显是打算给学生家长讲奇怪修炼方法的顾云吧！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修炼方式他们根本就听不懂！就算你讲得再有道理，他们都不会接受你的观点！”
　　“那你的意见是？”
　　“可以从『破坏拳法』开始讲起！”
　　虽然安铃也不知道『破坏拳法』究竟是一门怎样的拳法，但听名字至少能顾名思义，想象出这是某种可以用来防身技巧。
　　而且除去思路清奇这个缺点外，她觉得顾云还是有点东西的，能一个人挑翻几面包车的打手，还击退了从隔壁片场跑来客串的四项地下无规则搏击的重量级冠军。
　　已经有武学宗师那味了。
　　“嗯，是个好主意。”
　　安铃的话引起了顾云的深思。
　　果然，一开始就让普通人接触四项修行有些过于勉强了么？
　　“好个鬼！安铃姐，你不要跟着我哥一起胡闹啊！”
　　顾天天万万没想到，才一起待了不到一星期，安铃就被哥哥以惊人的速度同化了。
　　“你的哥哥真的挺厉害的。”
　　安铃认真地解释起来，“他之前打赢了二十多个持刀打手，还有四项地下无规则搏击的重量级冠军。”
　　顾天天：……
　　安铃：……
　　嗯，我哥他还能打得过无规则搏击的冠军了。
　　行吧，我信了。
　　顾天天对待安铃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对于中二病少女的关怀。
　　“算了，我自己写演讲稿，到时候你只要按照演讲稿读就可以了。”
第42章 考场如战场
　　周一，傍晚。
　　刚过晚饭时间，各路而来的学生家长已经聚集于此，老师还未出现，所以家长们便相互攀谈起来。
　　“哦，你就是陆仁甲的家长吧？”
　　“对，请问你是？”
　　“我是隆涛以的妈妈啊。”
　　“哦！有印象，有印象，隆涛以这次月考成绩怎样呀？”
　　“嗨，那孩子根本不好好学习，考试也粗心大意的，这次数学只考了132分。”
　　“是的啊，我们家陆仁甲最近不知怎么地迷上了那个叫任地狱公司出的游戏，这次成绩直线下滑，英语只有137分。”
　　类似的攀谈不绝于耳，顾云坐在教室的角落，默默地旁观。
　　虽然家长们各个脸上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但他却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
　　就比如坐在他前面的这两位家长，一口一个你家孩子真优秀，实际上双方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星来了。
　　顾云觉得这和当初在战场两军叫阵时的场面颇为相似。
　　顾天天则坐在顾云身边，右手支着侧脸，盯着习题册上的数学题目，并自动屏蔽了周围的谈话。
　　如此虚伪，她却早就习以为常。
　　不得不说学霸们简直完美遗传了他们的家长基因，每次考试出来都嚷嚷着这次考砸了，结果出分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高。
　　这学校人心冷漠，只有学渣们的话才有那么几分真实。
　　他们说考砸了，那多半就是真的考砸了。
　　不过顾天天从来不介入学霸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因为恕她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
　　咳。
　　“哥，新的演讲稿你看过了么？”
　　“看过了。”
　　顾云点头。
　　尽管新稿较之于老一版充满假大空发言的稿子好转了许多，但却依旧没有提到人们都应该关心的学生的安全问题。
　　现在的孩子，满脑子都是学习！
　　总是将目光聚焦在热爱学习、提高学习效率上面，根本没有考虑过回家的路上万一早到恶灵的袭击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最近恶灵活动频繁这件事。”
　　就算不当场传授家长们『破坏拳法』，提醒他们多注意也是好的。
　　尤其是昨天新闻上还刊登出了廖氏不动产的老板的死讯。
　　和近来被归纳为意外的事故不同，廖生川被发现时，身上出现了多处撕裂性的伤口，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办公室的私人电脑上有被骇入的痕迹。
　　警方将此定性为他杀，金先生则成为了头号怀疑对象。
　　万华广场发生的事件，导致金先生损失了一大笔钱，双方又是多年的竞争对手，于是雇凶杀人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唯一一个看穿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无业游民，实际上就是无业游民的流浪汉——顾云。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尸体，他也能猜到是那只白兔做的，廖生川最终又通过某些手段将白兔偷了出来才招致了这样的结局。
　　而悬赏十万元的全民捕兔行动，也因为廖氏不动产的老板的突然死亡不得不画上了句号。
　　“这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能让大家明白即使是一只外表无害的兔子，也可能夺走人类的生命。”
　　“打住，你就按我给你写的稿子念，如果你乱说话，我就……我就一个礼拜不理你了！”
　　本来家长会禁止学生旁听，可因为家庭环境特殊，加上害怕哥哥再次制造出“肱二头肌事件”，顾天天说服了班主任，留了下来。
　　家长会是真的麻烦！
　　这些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的家长，以及随时准备整活的哥哥害得她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数学题。
　　好在家长来来往往，却暂时还没人主动和顾云攀谈。
　　因为，这次是月考之后的家长会，从长远来看，这次的成绩对每一位学生都具有极其深远的意义。
　　所以按照惯例，家长会开始前，是家长们互相炫耀的环节。
　　孩子考了高分，自然不能憋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这种惯例，也逐渐催生出了一种风气——孩子考的好的家长特别有底气，声音就很大，往往见人便要“互相认识”一番，而学渣的家长们这时通常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然而，对顾天天来说。
　　无论是学习成绩，美术、音乐、体育特长，都没有任何一项死角，因此“那孩子只会学习，其他什么都不会”的话，也根本无法作用在她身上。
　　甚至高一时有人见顾天天是女生，打算欺负她的时候，也被她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
　　顾天天，是一个能举起80kg重物的女孩子。
　　于是同学们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像顾天天同学这样的女孩子，你打她一拳，她不知道会不会疼很久，但她要是认真地给你一拳，你多半就要进校医务室了。
　　久而久之，也就不会有人在“炫耀”环节跑来找顾云这自讨没趣。
　　别人不来找顾云，顾云却也从来没有主动和别的家长搭话的念头，按理说，每次家长会顾云应该是声音最大的那个，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虚荣心。
　　顾天天对哥哥的这一品质赞赏有加，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顾云其实是打心里觉得自己的妹妹超弱。
　　每次参加家长会的时候，顾云都能体会到学渣家长们的心情。
　　明明从小时候开始就进行了多项力量训练，如今却只能举起80kg的物体，他的妹妹，真是连一点天赋都没有。
　　这要是放在村子里，他根本不好意思给别人说这是他教出来的。
　　“咦……顾云？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个在炫耀环节主动找上门来的学生家长出现了！
　　顾天天惊讶地循声看去，却发现说话的是之前只见过一次的中年男人，她记得上次对方自称是哥哥的同事来着。
　　“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云也有些意外。
　　今天的王碌一改之前的颓废气质，身上穿着淡色西装，头发还打了发蜡，乍一看给人一种公司老板的气质。
　　他之前参加过许多次家长会，还从未遇到过王碌。
　　“来参加家长会啊，我是马……嗯，我看一眼啊……对，我是马昊天同学的小叔。”
　　说话时，王碌从抽屉里翻出了马昊天的笔记本，看了一眼上面的姓名才最终确定了对方的名字。
　　你明显就不认识马昊天吧！
　　顾天天很想大声吐槽王碌的行为。
　　要不是这个中年大叔是哥哥的同事，她可能已经去找班主任了。
　　马昊天顾天天倒是不陌生，这个腼腆内向的男生就坐在她旁座。
　　他是一个上任何课都在看漫画和小说的勇士，就连班主任的课都不例外。
　　所以毫无意外的，马昊天这次月考每门课狂砍53分均分，荣获班级倒数第一。
　　这般成绩，就算放在年级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辞……”
　　说着，王碌凑到了顾云面前，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说道，“其实，我是来调查超自然事件的。”
第43章 X市式家长
　　“你冷静点，我现在还没确定呢！”
　　见顾云一副随时准备掀了桌子，推门而出的样子，王碌不得不一把按住他。
　　“超自然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顾云都致力于将可能威胁到人类的恶灵扼杀在摇篮之中，然而这次，超自然现象出现在了妹妹的学校，他却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难道是……
　　最近因为忙着赚钱，精神上有所懈怠？
　　“就是因为还没确定，我才没有联系你啊。”
　　王碌在这两天时间里又查阅了许多资料，在地铁站遇到恶灵时，他就隐隐有了这种预感，在食尸鬼、幸运兔脚事件过后，他意识到自己预感似乎成真了。
　　X市的都市传说，似乎“活”过来了。
　　这和他过去所接触到的恶灵有着本质区别。
　　以往的恶灵，是因为死者的执念与怨恨无法消散，永生徘徊于现实，最终成了恶鬼。
　　所以如果深入挖掘的话，几乎每个恶鬼都有着一段黑深残的故事，其中的好处是，他们的故事有迹可循，一旦找到方法消除他们的怨恨，恶鬼便会随之消散。
　　又或者直接找到寄托了他们怨气之物，通过一定手段将其烧毁，此为“物理驱灵”之法。
　　王碌是在网上一本名为《从入门到大师——日常除灵十三讲》里读到这些的。
　　据说作者是一名业界著名的驱魔高手。
　　如果不是写完这本书不到一周就惨死街头的话，王碌还打算登门拜访一番。
　　“我最近在网上关注了都市传说的话题，这里有个住宿生说晚上在镜子里见到了奇怪的鬼影，所以就顺便来调查了。”
　　王碌解释道。
　　都市传说与恶灵不同，之所以名为都市传说，实际上多半只是人们构思出来用于吓人或是增加茶余饭后谈资的话题。
　　食尸鬼和幸运兔脚的传说如今依然有迹可循，但王碌问了一些“业界”的朋友，这些传说并不处于他们研究的范围。
　　因为都市传说传得再真，也是虚构的，并不会成为现实。
　　请专家吃饭花了他几百块，最终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你先说说，马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天天不得不打断哥哥与王碌火热的交谈，她早就养成了自动过滤掉与恶灵相关话题的习惯。
　　只是前面两个家长早就停止了相互炫耀的行为，往后侧了侧身，偷听起他们谈话的内容。
　　然后听得一头包。
　　顾天天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两个人谈论一些现实层面的话题。
　　超自然属性同好会之类的活动，可以放到私下场合进行。
　　“马昊天？谁啊？”
　　王碌楞了一下。
　　“你不是他小叔吗！”
　　王碌的反应勾起了顾天天心中的一股无名火，她突然产生了用水笔猛戳对方脑门儿的冲动。
　　“哦，你说马昊天啊，这个不是超自然事件。”
　　很显然，王碌的话似乎并不能服众。
　　身为小叔却不知道自己侄子的名字，在许多人眼中其实和超自然事件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没转行之前，我不是在当占卜师么？”
　　至少和那些只会说好话的骗子相比，王碌认为自己还是有点东西的。
　　“你哥难道没告诉过你？我这双眼睛，能看见人运势的走向。”
　　他曾经的工作就是游荡于各个学校之间，而马昊天便是诸多来找他占卜的孩子之一，因为个人原因，马昊天逐渐成为了他的常客。
　　就比如最近，马昊天不知从哪知道了他的电话。
　　“你觉得，如果让我爸知道我这次月考的成绩，我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百分之一。”
　　其实本来是百分之零，这一个百分点是王碌看在对方找他占卜过的面子上加上去的。
　　于是为了坚强地活下去，马昊天想出了一个计策。
　　委托王碌伪装成他的小叔，来参加家长会。
　　反正他的父母常年工作在外，只要没人提，就不会知道还有家长会这回事。
　　“哦。”
　　冷漠.jpg。
　　也就是说这个中年大叔的“设定”，是能够看见超自然生物的超能力者。
　　而哥哥的“设定”这是某个村子里最强大的战士。
　　最近顾天天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这年头，一大把年纪，又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多半会把自己想象成超能力者。
　　不过马昊天的反应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实话，他这次考试成绩已经差到突破天际，就连身为同桌的顾天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马昊天小叔啊，你刚才说你会占卜？”
　　前座的两位家长倒是对王碌所说的占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隆涛以的妈妈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家隆涛以下次月考的名次能前进几名？”
　　“大概倒退10名左右吧。”
　　王碌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啊，我家隆涛以这么用功，每天回家都学到11点才睡觉！”
　　刚才是谁说“那孩子根本不好好学习”的来着！
　　顾天天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我家陆仁甲呢？”
　　陆仁甲的爸爸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他和隆涛以妈妈的炫耀环节只能算是五五开，陆仁甲的文科以及隆涛以的理科各有千秋。
　　现在，隆涛以的名次有所倒退，那么他的机会来了。
　　“也是倒退10名左右吧。”
　　“为什么！”
　　为什么连倒退的名次都旗鼓相当！
　　“因为吧，你们俩的孩子经常放学后结伴一起去附近的游戏厅里打游戏。”
　　王碌的确能看见一个人运势的走向，但还远远达不到预知未来的地步，他怎么可能通过占卜得出两人下次的月考名次？
　　但身为一介占卜师，绝不能张口就来，所以他只能从实际出发，通过事实进行判断——前段时间每次来这所高中附近摆占卜摊时，都能碰到在隔壁游戏厅玩得热火朝天的陆仁甲和隆涛以。
　　由于这两个人的名字实在太突出了一些，王碌一次就记住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刻，陆仁甲和隆涛以的家长奇迹般地冰释前嫌，站在了统一战线，“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你刚才不是自己都说陆仁甲迷上游戏了吗！
　　不行，写不下去了！
　　顾天天一把将数学习题册合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参加家长会，却惊讶地发现大人们的沙雕程度不在他们之下。
　　不过即使现在见不到陆仁甲和隆涛以，她都能想象出两人头上突然间出现的『危』字。
　　好在班主任打破了这逐渐走向荒诞主义的氛围。
　　她手中捧着一沓厚厚的试卷，面无表情地进了教室。
　　此刻，所有家长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班主任身上。
　　“这里，是本次月考所有科目的试卷。”
　　此话一出，班级内顿时鸦雀无声了。
第44章 “杀手”
　　“这个老师气场好强！”
　　班主任刚一进门，王碌便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她全程一言未发，只是将月考试卷放在讲台上所发出的响动，便足以镇住在场的所有家长。
　　这高挑的身材、这冷淡的眼神……
　　是他喜欢的类型。
　　哦，不对，说错了。
　　是他理想中班主任的类型。
　　这间教室里学生的家长来自各行各业，自然也有气场的强弱之别，然而班主任的气场，却明显要比其他人强了一大截。
　　“毕竟吴老师在学生中间可是有‘杀手’的称号。”
　　“杀手！？”
　　闻言，顾云不由挺直了身板，摩拳擦掌的模样就如同见到了同道中人。
　　虽然过去家长会已经见过对方几次，但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妹妹也从未提及过对方杀手的身份。
　　他立刻脑补出了一个白天时担任学校老师，夜间换上夜行衣进行正义执行的人物形象。
　　说不定，能与对方交流铲除恶灵的心得！
　　“不，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杀手。”
　　顾天天一看到哥哥跃跃欲试的状态，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杀手’只是学生们给她起的称号，实际上只是一个责任心过强的老师。”
　　而且她对任何学生，都会采取“杀伐果断”的态度。
　　比如不做作业、玩手机、打瞌睡，一经发现，必定直接联系家长，并结合该学生近几次考试成绩的指数图，在其父母面前不留余地地进行处刑。
　　被请家长的学生，轻则获得一顿他们最喜欢的大嘴巴子，重则直接被愤怒的父母当场送去当太空人。
　　如此残忍的手段，让她获得了“杀手”之名。
　　所以无论平时多么顽劣的学生在见到吴老师之后，都如同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不觉学校里也出现了不少关于吴老师的恐怖传说，比如，最著名的世界名画《后窗的班主任》。
　　“相信各位已经了解到了这次月考成绩的排名，当然，如果没有的话，也会马上了解到。”
　　吴老师开口说道，冷冰冰的声音中似乎带着阵阵杀气。
　　“就比如这次，她又想到了一个狠毒的手段。”
　　顾天天压低了声音，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
　　月考过后，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一时“大意”导致分数惨不忍睹的学生们各显神通，有的伪造签名，有的捏造排名。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吴老师在分析试卷的那天，把所有试卷都收了上来，并且说会在家长会的时候交由他们的父母带回去。
　　于是局势瞬间逆转，弄虚作假者罪加一等。
　　期间自然也有一些试图用“试卷忘带了”的经典借口蒙混过关的反抗者，然后当天下午，吴老师便一个个与“忘带试卷”的学生家长通了电话。
　　据班级群里说，有几个人周末已经去太空报到了。
　　“为了便于各位能更直观地了解到孩子的状态，我将每一门学科的排名，以及文理科、全学科的综合排名都列在了试卷上。”
　　吴老师的话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
　　在座的各位，之前都通过种种方式了解到了孩子们的年纪排名，可单项排名、文理科排名这么细致的排名却并未统计出来。
　　“在接下来的半个学期里就要进行文理分班，希望大家能够根据各自孩子擅长的学科，慎重选择。”
　　紧张的气氛蔓延开了。
　　即便早已脱离学生时代多年，但这一刻，所有家长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仿佛接下来要发的是他们自己的考试成绩一般。
　　不。
　　应该说比他们学生时代还要紧张！
　　只有顾天天左手支着侧脸，淡定无比。
　　说的好。
　　可是这和所有单项排名第一、文理分科排名第一、总分排名第一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一会儿，所有试卷都被分发到了各自家长的手中。
　　顾云接过试卷，看着政史地、理化生六门学科上统一的“No.1”，顿觉自己的妹妹总算是成长了一些。
　　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家长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换做其他人，还能用“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来安慰自己，可是那边的小姑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就连酸也没地方下口啊！
　　就很烦。
　　为什么会有这种学生？
　　什么世道啊，开挂也没人管管的吗？
　　顾天天破天荒地露出了一副等待被夸奖的表情。
　　“还可以，但是不要骄傲，你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周围的家长听了之后，已经有人卷起袖子，准备和顾云决一雌雄了——这个小年轻能把自己的妹妹学习成绩培养的这么好，打起架来绝对是个弱鸡！
　　而他们，可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社会人士！
　　不过家长们转念一想，突然间明白了顾天天学习成绩优异的秘诀。
　　即便是在达成了全学科制霸的伟业后，却仍然无法让自己的哥哥满意！
　　这个小姑娘怕是做梦的时候都在背单词吧！
　　顾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刚才那句话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认可了妹妹的学习成绩，然而她离“最强”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学习成绩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当初他在村子里的时候，无论是身体机能、精神强度、还是战斗技巧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他的第一可不仅仅是和同龄的人比较，而是举族之内没有敌手。
　　除此之外，他在烹饪、魔物学知识、武器锻造等副业上也造诣极深。
　　正如长老常说的，最强的战士，应当没有任何弱点。
　　所以在他看来，学习成绩只是其中一环，只能说妹妹只是向着最强人类的目标迈出了一小步。
　　但在同时，她的弱势也相当明显。
　　力量、敏捷、身体的协调性以及战斗技巧都十分稚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嘁。”
　　顾天天闷闷不乐地把脸别了过去，她知道哥哥若有所指。
　　事实上她早就发现顾云的脑回路清奇了——他从来没把学习成绩放在心上，真正能让他高兴起来的，可能只有锻炼身体这一件事吧。
　　如果她现在告诉哥哥自己已经能勉强举起85kg的重物了，对方一定会高兴地站在桌子上。
　　“下面，就请本次月考年级排名第一的顾天天同学的哥哥，来给大家分享一下心得体会。”
　　在万众期待之下，顾云起身。
　　迎接他的，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45章 成功的演讲
　　“各位家长好，我是顾天天同学的哥哥，今天我很荣幸作为家长代表，来分享心得体会，括号，此处深呼一口气。”
　　“咚——”
　　教室后排传来了一声闷响，顾天天直接一头栽倒在了课桌上。
　　括号里的内容是演讲时的动作啊，谁让你读出来了！
　　仅仅是一句开场白，就激起了她心中强烈不详的预感，为了保证哥哥能顺利完成演讲，她这次甚至连每一段说完后的表情和动作都标注在了上面。
　　然而现在，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首先，请各位先注意一下本次的理科均分。括号，播放PPT。”
　　“如此一来，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哪里一目了然了！
　　说好的PPT呢！
　　家长们看着空荡荡的黑板，内心发出了咆哮，用于播放投影的幕布根本就没放下来。
　　“咳，请问本次的演讲是不是还配有相应的多媒体资料？”
　　台下终于有家长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别的时候姑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却是关键时刻。
　　看样子，为顾云准备PPT的，很可能就是完成全学科制霸的顾天天同学。
　　“忘带了。”
　　顾云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不要紧，上面的内容我全都记在了脑子里。现在请各位看这一页，这是我根据近三年高考试卷总结出的考点变化图。括号，点鼠标翻页。”
　　“只要了解到了考点的变化，我们就能针对考点进行有侧重的分析。”
　　所以考点到底是什么啊！
　　家长们此刻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近三年高考考点的变化图，以及明确复习的侧重点，怎么听这都是超级重要的学习资料。
　　“下面再来看文科本次考试的平均分。括号，点鼠标翻页。”
　　理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和高一相比，语文的分值分布出现了变化，如图所示，A类题目明显缩小，B类题目增加，这一趋势和近三年的高考语文试卷保持一致。括号，点鼠标翻页。”
　　“众所周知，作文在语文试卷中一直占据重要的比例，下面则是近五年的作文题目，请各位过目。”
　　…………
　　“综上，相信各位对近年全科目的考点变化都有了更清楚的认识，我本次的演讲到此为止，谢谢。括号，鞠躬。”
　　顾云并没有鞠躬，他完成了本次的演讲后，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事实上，在刚才的12分钟时间里，顾云的所作所为和杀手并无本质区别。
　　台下一片死寂，每一位家长的眼睛都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他们刚才渡过了漫长的黑色12分钟。
　　如果说顾云的演讲是毫无营养的假大空发言那倒也罢了，可是从内容方面判断，刚才的演讲明显干货满满，甚至还包含了顾天天同学的学习诀窍。
　　然而，最重要的PPT，顾云忘带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你最饥肠辘辘的时候，你的面前出现了一桌满汉全席，但是突然冒出来个憨批把桌子给掀了。
　　这简直就是魔鬼行为！
　　“我这次的演讲如何？”
　　回到座位之后，顾云问道。
　　虽然本次演讲的题目和他的本意差距甚远，但是他仍然自认为出色地完成了演讲任务。
　　“哥，你别说话了，让我冷静一会儿。”
　　顾天天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她现在听见顾云的声音就脑壳疼。
　　前天，她接受了哥哥的批评，对充满了假大空发言的演讲稿进行了大修，昨天更是花了一整天时间，把自己总结出的考点变化制作成了PPT。
　　她很自信，这份PPT绝对是堪称课件级别的复习材料，相信演讲过后，家长们对于哥哥的印象也会有所改观。
　　然后顾云就把U盘忘在家里了。
　　现在家长们不但没有转变对于顾云的看法，反而凶神恶煞地将其视为了阶级敌人。
　　而已经成为全民公敌的顾云还对此毫无自觉。
　　“讲的不错。”
　　王碌倒是对顾云竖起了大拇指，实际上，他压根就没听顾云演讲的内容，在持续12分钟的演讲里，他的视线从未从班主任身上离开过。
　　所以他注意到，顾云的演讲成功让这位冷淡系的美人脸上出现了许多不一样的表情。
　　到了最后，那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顿时让他心中产生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感谢顾云先生的演讲，接下来，我会待在这里，回答各位的问题。其他的任课老师现在正在各自的办公室，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吴老师往讲台处一坐，开口说道。
　　有问题。
　　我现在就有很多问题！
　　比如说，吴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比如说，吴老师节假日喜欢做些什么？
　　比如说，吴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比如说，吴老师有没有男朋友？
　　王碌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个他还是一名问题少年的年代，他现在就有许多私人问题希望能够得到吴老师的解答。
　　但是，身为一名除灵专家，此刻他肩负着重要的职责。
　　根据他从网上查到的线索，这所高中很可能也隐藏着即将“活”过来的都市传说。
　　白衣女和食尸鬼都险些闹出人命，而幸运兔脚事件更是直接造成了廖氏不动产的老板的死亡。
　　如果放任不管，这里孕育出的传说，很可能会夺走孩子们的生命。
　　“顾云，这是我的手机，备忘录里有我这几天调查出的资料，一会儿你按照上面的地址去调查一下。”
　　王碌知道顾云的手机几天前炸了，现在还没钱换新的，所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对方。
　　众所周知，顾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除灵大师，所以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而他，则正好能利用这个时间。
　　嗯，代替马……
　　王碌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
　　对，马昊天同学，代替马昊天同学好好地与吴老师进行深入的交流。
　　“好，我知道了。”
　　顾云严肃地接过王碌递来的手机。
　　这里是妹妹就读的高中，如果真的有恶灵出没的迹象，那么他必须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诶？哥，你去哪儿？”
　　顾天天见顾云起身欲走，赶忙开口问道。
　　“驱逐恶灵。”
　　在周围家长错愕的注视下，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后门。
　　唯有讲台旁的班主任，视线跃过了所有人，略带深意的停留在了顾云远去的背影上。
第46章 血腥玛丽（其一）
　　王碌在备忘录里记录了非常详尽的资料。
　　第一次有人声称见到恶灵是在三个月前，一名住宿生自称晚自习独自回宿舍时，教学楼走廊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双眼空洞，流着血泪的鬼影。
　　这件事导致他大病一场，缺席了后来一周的课程。
　　时隔一个月，一个周五参加篮球社活动至当晚的学生离开学校时，停车场附近的倒车镜里看见了飘荡的鬼影。
　　这件消息一度引发了学校内小范围的恐慌，学校增派了门卫人手，同时规定学生在8点后离开宿舍需要有人同行。
　　“等一下！”
　　顾云皱起眉头，转向跟在他身后的顾天天。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很明显第二次事件已经传开了，妹妹她身为在校生，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因为明显是骗人的，那两个人多半是看花眼了。”
　　顾天天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她很清楚校园一直都是滋生怪谈的温床，学生们总是热衷于对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校园怪谈高谈阔论。
　　一个个把怪谈说得如此逼真，搞得就像是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这些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那半个月前，学校清洁工在当晚遇袭是怎么回事？”
　　和前两次事件不同，这位清洁工不但见到鬼影，而且对方还袭击了他，他声称袭击者是一位穿着黄色连体服，头顶上长着两个天线的怪物。
　　“这明显是天线宝宝吧！已经变成别的事件了！”
　　顾天天瞥了一眼王碌根据清洁工的描述画出的肖像，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天线宝宝，才不会袭击清洁工呢……哦，不对！被你带跑偏了，后来那个清洁工被证实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怪谈来旷工。”
　　“那月考前的事呢？”
　　顾云将手机备忘录往下翻了一页。
　　这一页的内容经过加粗的标注，王碌似乎正是因为这一页的内容，才最终决定来学校进行调查。
　　这次遭到袭击的，是一名傍晚回学校拿习题集的学生，离开班级时，遭到了鬼影的袭击，响动引来了门卫，才侥幸逃过一劫。
　　袭击过后，他的身上留下了多处抓痕，可当学校调查当天教学楼走廊的监控录像时，却没有发现有人出入过的迹象。
　　遇袭的学生声称，他看见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双眼空洞流淌着血泪的鬼影，这和第一次目击事件中描述的形象保持了高度一致。
　　“遇袭的是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我见过他几次，人还不错。”
　　顾天天说道。
　　对方也常年处于年级前三的位置，遇袭看来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刺激，顾天天去查看排名时，发现对方这次的考试成绩已经跌出了50名。
　　“他应该不会说谎，遇袭确有其事。”
　　她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但是我和校方的看法保持一致，这只是某人利用校园怪谈制造的恶作剧。”
　　当时天色很暗，教学楼走廊的灯在6点30之后就关闭了，能见度极低，而且又处于极度慌乱的状态，将戴着鬼面的袭击者当成恶鬼也就说得通了。
　　“而且，如果制造恶作剧是学生的话，能躲过摄像探头也很正常。”
　　学校的摄像探头分布的并不密集，而且一些学生为了晚上溜出学校去网吧玩游戏，早就研究出了许多条能够避开探头的路线。
　　顾天天并没有深入调查过这件事，不过马昊天和别人抱怨自那天起，学校对住宿生的看管变得严格了不少，不仅门卫会在学校内巡逻，宿管老师也会不定期来查寝，最近几乎不可能熄灯后溜出学校。
　　虽然学校没有明说，但似乎是在怀疑那天的恶作剧，是住宿生所为。
　　“所以说这是人为事件。哥，你就别瞎操心了，你难得来学校一次，我带你去转转吧？”
　　“你说的不对，让我们来看看专家怎么说。”
　　顾云摇头。
　　正因为人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恶灵并不存在，试图将一切都定性成人为事件，所以才会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调查上。
　　而顾云对于王碌的信誉要在其他人之上。
　　他翻了一页。
　　《天线宝宝袭击事件》。
　　王碌似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不过却很快被划掉了。
　　之后王碌将四位目击者的证词进行了拆解，将其中关键的要素提取了出来：
　　镜面体、空洞的眼眶、血泪、疑似女性的鬼魂。
　　这是在三人的证词中都高度重叠的特征。
　　备忘录重点圈出了镜面体，下面则紧跟着一个著名的都市传说。
　　《血腥玛丽》。
　　同时在下方列出了具体的召唤步骤：
　　“独自一人进入浴室，不要带其他人进去。”
　　“锁上浴室门并关掉电灯。”
　　“面向镜子，并在你与镜子之间点燃蜡烛。”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默念‘BloodyMary’。”
　　……
　　“你们学校，有没有地方能找到蜡烛？”
　　“哥，你不会是想……”
　　“怪谈是否存在，只要验证一下便能知晓。”
　　王碌在备忘录特地列出召唤步骤，想必也是打算亲自验证传说是否真实存在。
　　就在此时，王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顾云打开短信页面，是一个未知的手机号。
　　『一楼走廊的楼梯下面有准备好的白色蜡烛』
　　『你是谁？』
　　顾云编辑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
　　这条时机看似恰到好处的短信引起了他的警觉。
　　『我是王碌』
　　『这是谁的手机？』
　　『门卫的』
　　门卫？
　　此时的王碌，不是该作为马昊天同学的小叔询问班主任关于学习成绩的事么？
　　对方则像是猜到了顾云的疑惑，立刻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因为问题太多，被门卫抓走了』
　　真实可信，是王碌没错了。
　　这条短信充分取得了顾云的信任，遥想他第一次见到王碌时，后者也是被一拥而上的保安给带走了。
　　除了拥有能够看见超自然事物的能力之外，他似乎还具备着莫名其妙就被保安或者门卫带走的体质。
　　“我去试一试，你去门卫室里找王碌，他能保护你的安全。”
　　顾云说道。
　　他并不确定仪式究竟会召唤出什么级别的恶灵，保险起见，他决定让妹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哥哥弯腰从楼梯下找出了一袋子白蜡烛，顾天天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不过却丝毫没有劝阻顾云的打算。
　　一旦哥哥下定了决心，那实属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这也正好，要是最终什么都没召唤出来，也能断了他的念想。
　　顾天天离开后，顾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浴室的位置，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卫生间内的镜子看起来十分浑浊，加上光线昏暗，镜中倒映出的人影显得极为飘忽。
　　顾云点燃蜡烛，将其摆在洗手池前，旋即退后几步，让蜡烛处于中心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默念。
　　“B、B……”
　　片刻后，顾云睁开了眼睛，一脸凝重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个奇怪的字母……
　　该怎么读的来着？
第47章 血腥玛丽（其二）
　　“行了行了，把蜡烛给我，我来试试。”
　　躲在门外的顾天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坚定地认为血腥玛丽只不过是人们幻想出来的都市传说，但却很快意识到如果不断了哥哥的念想，今天这家是回不去了。
　　顾云没上过学，自然看不懂英文单词。
　　之前，他在家就没少抱怨过为什么人类要互相伤害，创造出多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不行，这太危险了！”
　　顾云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我不是让你去找王碌了么？”
　　“我相信你。”
　　顾天天违心地说道，回家后她还有一堆作业要写，写完后还要预习明天的课程。
　　和班级里那些每逢周末便出去补课的同学们不同，他们家可没有闲钱来支付培训机构昂贵的辅导费。
　　“就算真的有怪物出现，哥哥也能在它伤到我之前解决掉它，因为……你不是部族中最强大的战士么？”
　　即便四下无人，但顾天天说出这句话时还是觉得莫名的羞耻。
　　她平时在学校里一直维持着高冷学霸的形象，如果这段标准的中二式发言被别人听到了，多半会登上明天的沙雕新闻吧？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顾云仔细考量了妹妹的建议，他觉得对方说的似乎有一定道理，而且从他过往的经验来看，恶灵通常喜欢选择弱势群体下手，妹妹召唤的成功率要比他高出不少。
　　于是他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回想一下前几日你经历过的锻炼，接下来，可能就是实战了。”
　　“少啰嗦了，快点！”
　　顾天天有些不耐烦了，他们下楼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时候一旦有家长提前离开，或者有老师经过，就会撞见他们的人类迷惑行为。
　　她可是赌上了自己在学校一直以来的形象！
　　“那你小心点。”
　　顾云犹犹豫豫地把蜡烛递了过去，“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喊出来。”
　　“知道了。”
　　“不行，等一下。”
　　“又怎么了？”
　　“要不我们还是先设计一下逃跑路线吧。”
　　防患于未然，面对未知的危险，进行的准备工作自然越多越好。
　　“咚——！”
　　卫生间的门被用力关闭了，并立刻将其反锁。
　　第一步、第二步完成。
　　顾天天将白色的蜡烛摆在自己与镜面之间的位置，拿出一根火柴，将蜡烛点亮。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步骤了。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在心中默念……
　　“BloodyMary。”
　　之后，是长达十几秒的沉寂，顾天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摇曳烛火，以及镜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轮廓，在极度昏暗的环境之下，倒是有那么些阴森。
　　那些人，多半是一个人过于紧张，导致一瞬间出现了错觉吧。
　　“咚咚、咚咚咚——”
　　下一秒，身旁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我都说了传说是骗人的！”
　　“这位同学，请出来一下，我们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士。”
　　顾天天：……
　　真正恐怖的事件发生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她很熟悉，是门卫老大爷的声音。
　　这要是万一传出了她大晚上不回家，在一楼的卫生间里点蜡烛，天知道会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
　　所以说，人可要比都市传说可怕多了。
　　顾天天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出门时，便看见了被三个门卫重重包围的顾云。
　　门卫本来是轮班制的，但由于之前发生的袭击事件，学校在夜间加派了人手，除了老大爷之外，还雇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临时工。
　　顾天天觉得这是好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落网的嫌疑人，是她的哥哥。
　　“我们来的时候，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待在女厕外，一副随时打算破门而入的样子。”
　　可以说非常可疑了。
　　就算没有怪谈传出，就算没有人遇袭，顾云的行为也是彻头彻尾的可疑分子。
　　这不是变态猥琐男么？
　　“他自称是你的哥哥，请问是否确有其事？”
　　门卫老大爷严厉地审视着顾云，只要顾天天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他便会立刻报警，亲手把这个人交给警方。
　　他虽然一大把年纪，腿脚也不灵光了，但阅历还是颇为丰富的。
　　金融危机导致大批人失业，其中许多人并未振作起来，而是自甘堕落，而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便成了街头的小混混，勒索学生成为了他们的主业。
　　更有甚者，还转行成了令人不耻的炼铜术士。
　　“啊哈哈，今天不是家长会吗？其实我们刚参加完家长会，哥哥在这等我一起回家。”
　　顾天天笑得很不自然。
　　其实她很想留下一句“不认识”扭头就走的。
　　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们也尽快回去吧，我们也要开始巡逻了。”
　　老大爷用一副“你小子逃过一劫”的眼神瞪了顾云一眼，之后便领着两位临时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怎么样？”
　　三人走后，顾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事实上，他也并不确定《血腥玛丽》是否真的确有其事，毕竟根据他过往的除灵经验来看，网络上盛传的怪谈，有很高概率是捏造出来的。
　　“我照做了，根本没有鬼影出现！回家！”
　　顾天天在“回家”上加重了语气。
　　为了避免哥哥再做出一些令人窒息的操作，她决定立刻打道回府。
　　哥哥啊。
　　求求你不要再丢人了！
　　经历了今天的家长会，说不定明天一早你就成了我们学校的名人！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先回去，我留下等一下王碌。”
　　顾云同意得并不情愿。
　　一定又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王碌常常自诩除灵专家，身为专家，应该没这么容易搞错才对。
　　老实说，他还想留下来继续调查一番的，可是顾天天的情绪明显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了，为了妹妹不发飙，他也只是暂时放下了疑心。
　　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洗手池上的烛火却更加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老旧的镜面中，顾天天仍然站在原地，她一直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外面的响动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晚风拂过树梢时的细响。
　　“莎莎、莎莎。”
　　皎洁的月光照了进来。
　　镜中的顾天天忽然间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握住了摇曳的烛火。
　　而镜面外的白色蜡烛，也随之一起熄灭了。
第48章 无名的短信
　　“你说常虎失踪了？”
　　“多半是和基金会的人遇上了。”
　　“真是的，我还在很多正事要干啊，学校里的孩子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十万元，这是廖生川生前提供的赏金。”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一趟吧。”
　　“老规矩。”
　　“嗯，不会留下目击者。”
　　……
　　电话挂断，脚步声由远及近，王碌背倚墙壁，双手捂住自己口鼻，让自己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家长会已经结束快超过半个小时了，留下咨询各学科老师的家长们也早就离开，而王碌，却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
　　在这个偏僻的角落，他听见了一段不应该被他听见的对话。
　　一路尾随吴老师来到这里，本来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好吧，他承认这个行为的确可能被当做变态跟踪狂来看待，但为了自己的桃花运，王碌决定豁出去了。
　　然而，吴老师却反过来给了他一个惊喜。
　　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留下目击者”，隐隐印证了他心中不详的预感。
　　人类的气场，会根据地位的不同发生转变，但却也存在着一定的限度。
　　比方说，企业CEO的气场比普通人要强大许多，但如果超出了一定限度，便不是职业能够解释的了。
　　初见顾云时，他的职业是家里蹲。
　　吴老师的职业则是高中班主任，他们的气场都不是职业和地位带来的。
　　这两人的气场显眼，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强。
　　超出人们想象的强大。
　　和顾云不同的是，吴老师并不是憨憨，王碌很清楚如果这时候被对方撞见了，他很可能会被作为“目击者”处理掉。
　　虽然不知道给吴老师打电话人的身份，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流。
　　看样子之前已经有别的倒霉鬼被解决掉了。
　　吴老师是王碌喜欢的类型没错，可是他还没做好牡丹花下死的觉悟。
　　他想活着，甚至还想赚大钱。
　　他一直等到脚步声消失不见，之后又过了几分钟，确定门外再无声响之后，才缓缓探出头去。
　　“我记得，你是马昊天同学的小叔，没错吧？”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王碌的心脏仿佛都停顿了数秒。
　　月色之下，吴老师就倚在门口的栏杆前，像是在等他。
　　和家长会时相比，她脸上的表情并未产生明显的变化。
　　可是气场却改变了。
　　与起初单纯的强势不同，她此刻的气场参杂着黑色与红色交织的物质。
　　黑色是恶意，红色是杀意。
　　一般的人只具备前者，后者王碌之前只有在死刑犯身上才看见过。
　　也就是说。
　　这个他只见过一次，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的女人，对他动了杀意。
　　最后一丝疑虑消除了，王碌现在很确信，对方绝对不是普通的高中老师。
　　坏消息是，他人要没了。
　　已经可以开始想死亡讯息的事了。
　　如果看不见气场的强弱，王碌可能还不会像现在这般绝望。
　　他曾经一度身为无业游民，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加上常年缺乏锻炼，导致他身体机能还在一般的成年男性之下。
　　所以，和吴老师的气场相比……
　　就如同小夫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魔人布欧时的绝望！
　　“啊哈哈哈，我只是迷路了。”
　　王碌一边说着，一边退进了男厕所——这是他最后的保护伞，也许，吴老师会顾及到自己的形象……
　　下一秒，吴老师当着他的面走了进来。
　　王碌『在厕所里耗到明天早上』的作战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宣告了破产。
　　居然连男厕都进了，看来吴老师对他，当真是杀心已决！
　　既然如此。
　　至少也要想办法留下一些线索！
　　王碌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当小夫遇到魔人布欧时，究竟该如何把凶手是魔人布欧的死亡讯息传递出来？
　　顾云，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奇妙比喻了！
　　“喂，王碌，你没事吧？”
　　突然间，走廊里响起了顾云的大呼小喊。
　　胖虎出现了！
　　哦，不对，是救星到了！
　　王碌面色一喜，虽然不知道顾云和吴老师孰强孰弱，但至少这两个人是同一量级的对手。
　　而且，顾云来的时候，似乎还带了帮手。
　　“你小子给我站住！”
　　“再跑的话，我就报警了啊！”
　　他的身后，还追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门卫老大爷。
　　手电筒的灯光远远照了过来，吴老师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我在这儿！”
　　王碌趁机高喊了一声，他与吴老师四目相对，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一步之遥，他还远远没有脱离危险区。
　　“别紧张，我迷路了，吴老师是来帮我的！”
　　他又扯着嗓子补充了一句。
　　吴老师深深地看了王碌一眼，两步退了出去。
　　“大晚上的，不要一个人在学校里游荡。”
　　留下这么一句略带威胁的警告之后，吴老师迎向顾云和门卫老大爷，“他迷路了，既然你们来了，你们就顺路带他出去吧。”
　　………………
　　离开校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校门外皎月当空，横道上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了，门卫大老爷则在门卫室里，警惕地防备着两人。
　　就在刚才，他把两人——尤其是顾云教训了一个小时。
　　王碌也了解到，为了搭救自己，顾云一蹦三尺高，直接从围墙翻了进去，而这一切行为都是在门卫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门卫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拍案而起，追了顾云几条街。
　　“顾云，我问你一件事。”
　　虽然王碌非常感谢顾云的仗义相救，但从门卫老大爷开始喷人起，就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因为据门卫老大爷说，顾云本来在学校门口等人，却突然间像是抽了风一般翻墙进来了。
　　难不成……
　　他们已经产生了心电感应般的默契了？
　　别吧，怪恶心的。
　　王碌还是想把这一默契留给自己未来的老婆。
　　“不是你叫我过来救你的么？”
　　“我？”
　　王碌懵了。
　　当时他遭到了吴老师气场全方位的压制，手机又不在身边，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该如何求救。
　　“这不是你发的？”
　　顾云将手机递还给王碌，上面还留着最后一次发过来的短信。
　　『教务处西栋，速来。』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没有啊。”
　　“那之前这些短信呢？”
　　前几条短信还留着，顾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是我发的。”
　　他今天本来只是打算来随便看看，从来没在楼梯下准备过蜡烛之类的道具。
　　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他身为有自知之明的战5渣，怎么可能敢在顾云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召唤仪式？
　　而更重要的是……
　　“岂有此理！这家伙诬陷我调戏老师被门卫抓走了，开玩笑，我是这种人吗！”
第49章 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这世上没什么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时，王碌就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现在，他急需吃顿烧烤调整一下心情。
　　十点多的烧烤摊，客人不少，高谈阔论不绝于耳，桌上、地下到处都是食客们吃剩下的餐盒。
　　这个时间，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食客络绎不绝，让这附近多了些人气。
　　人气旺的地方，大概就不必担心被恶灵缠身，也不必担心突然遭到暗杀。
　　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人爆头了的荒唐事，应该不会在此发生。
　　点了两瓶啤酒，王碌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开了其中一瓶，递给顾云。
　　来的路上，他自然回拨了发来短信的神秘号码，也不出意料的是空号。
　　“今天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不知道，不过我要调查清楚。”
　　这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发生超自然事件的地点，是妹妹就读的学校。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24小时都住在学校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盯上了这件事？”
　　痛饮一口啤酒，王碌说道，“因为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遭遇。”
　　镜子、蜡烛。
　　以及午夜时降临的鬼影。
　　虽然细节发生了不少变化，但《血腥玛丽》传说，简直就是他当年听到的怪谈的翻版。
　　这世上有得必有所失，遗憾的是儿时的他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得到了并不属于他的视力，却并不知道需要支付怎样的代价。
　　不过，王碌却没有将吴老师的身份急于告诉顾云。
　　“老实说，我对你小时候的遭遇没什么兴趣，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学校的事吧。”
　　“喂，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就算真的不感兴趣，至少也要出于尊重，假装感兴趣吧！
　　王碌这刚喝了口啤酒，酝酿了半天情绪，结果就被顾云这一句话全噎回去了。
　　也罢，那就先谈正事。
　　“首先，我们得想个办法合理地在学校展开调查。”
　　“这可能有些困难。”
　　顾云说道。
　　他和门卫老大爷的关系一直算不上融洽，自他那天大半夜拿着榔头在校门口徘徊时，他似乎就已经被列入了老大爷心中的可疑人物名单里。
　　经过了今天的事件，对方对他的戒心可能更重了。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有办法？”
　　“我来的时候看见这所高中在招募夜班保安，500块一个晚上，我们可以去试试。”
　　王碌倒是没有把门卫老大爷的反应放在心上。
　　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他就明白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打不过就加入。
　　我们现在加入你，和你一起当保安了，总不能还是可疑分子了吧？
　　“可是他们好像已经招募到人了。”
　　顾云记得，在一楼时，他遇到了两个跟着老大爷一起巡逻的年轻人。
　　“这有什么，临时工的位置，都是可操作的嘛。”
　　“也没必要这么过火吧？”
　　“我确定一下，我们说的是不是一件事——你先说说，你是打算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趁他们下班之后，尾随他们回家，让他们再也承担不了保安的工作。”
　　顾云沉下脸来。
　　村里的公会当初就有不少暗杀委托，不过他一直对暗杀不屑一顾。
　　他主张的，是在对方准备完全的情况下，从正面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
　　可是如牵扯到了妹妹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打破一些原则。
　　“嗯，还好我问了一句。”
　　前有吴老师，后有顾云。
　　这让王碌不禁怀疑，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杀这件事突然合法化了。
　　“夜班保安的事交给我，你在家等我的消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王碌已经习惯了这一行的艰难，多半时间，他们连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生物都不知道。
　　空洞的眼眶、流着血泪的女鬼？
　　这怎么想，都是经过了艺术加工出来的形象，而他们的工作，就是要抽丝剥茧，将其中有用的信息提取出来。
　　也就是说，无论这个女鬼有几只眼睛几个脑袋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的目的。
　　“多亏了你，我才想到这一点，你再仔细看看短信。”
　　“怎么？”
　　“她一步步引导你完成了召唤仪式，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目的性非常强的鬼魂。”
　　而后来，她甚至还引导顾云拯救他于危难之中。
　　所以，如果前几次的袭击事件也是鬼影造成的，那应该不会仅仅出于意外。
　　其中，一定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你完成了仪式之后，有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状况。”
　　“不是我，是顾天天，你写的那串字母我完全不会读。”
　　“你说什么？”
　　闻言，王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当时什么都没发生，估计那个仪式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她就不会引导你完成仪式了！”
　　直到现在，王碌突然间明白了其中缘由。
　　“没时间解释了，赶快回去，她盯上你妹妹了！我现在就去路边搭辆车……”
　　话音未落，面前却已经没有了顾云的身影。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
　　王碌起身欲追，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暴露在冷风中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中的刀刃泛着明晃晃的寒芒。
　　杀手！
　　王碌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吴老师和她背后的组织并未放弃，他们只是在等待顾云的离开！
　　在王碌逐渐惊恐的注视下，高大的男人缓缓开口。
　　“两瓶啤酒、五串鸡皮、五串鸡心、五串韭菜、十串板筋，加起来一共72元，小本买卖，谢绝赊账。”
　　………………
　　10点34分。
　　书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出了这样的数字。
　　躺在床上的顾天天翻了个身，她无意识地张开嘴，呼出一口寒气。
　　床头柜上的圆镜中，却倒映出了另一番景象。
　　站在窗前的女性和她年龄相仿，她背对着镜面，将苍白的右手伸向了顾天天。
　　看着顾天天微微蹙起的眉头，伸出的右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镜中的人影似乎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最终，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又一次将手伸了过去。
　　人影深吸一口气。
　　将因翻身而滑落的被子，轻轻地向上提了提。
　　然后——
　　“妹妹，你没事吧！”
　　“哎哟！”
　　卧室的门被一脚踢飞了数米之远，这震天的巨响吓得顾天天一蹦三尺高。
　　顾天天赤脚站在床上，惊魂未定地瞪着顾云，这无声的画面一直持续了足足数十秒。
　　“哥——！”
　　久违的忍无可忍的尖叫，“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啊！”
　　月光照进屋内，镜中的人影却已失去了踪影。
第50章 面试专家
　　“在我放学回来前，你负责把我房间的门修好！”
　　翌日清晨，顾天天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气冲冲地去上学了。
　　妹妹这次的火气比较持久。
　　顾云面对着桌上的牛奶和面包，陷入了沉思。
　　以前就算顾天天发了火，一觉醒来多半就缓过来了，不过这似乎也是他头一次一脚把妹妹房间的门给踢飞了。
　　可是……
　　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可能会在回来的路上把修理工一起叫来。
　　顾天天离开没多久，王碌来了，手里还拎着刚出笼的小笼包和两袋豆浆。
　　“我上来的时候遇到你妹妹了，你俩没事吧？”
　　“没事，你来的正好，会修门么？”
　　修门？
　　王碌扭头看见了斜放在客厅的门板，以及刮了一地的墙皮，心中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我试试吧。”
　　他把小笼包往桌上一放，把门板扛到门框附近，一个人研究起来。
　　他的人生履历还算丰富，年轻时也干过一些木匠活，不过随着金融危机的到来，小作坊全都倒闭了。
　　“唉，早知道在村里时就该请教一下炼金术师的。”
　　顾云叹气。
　　他之前目睹过炼金，总结下来，大概就是把一切原料融合在一起，然后产出新物品的过程。
　　也就是说，把损坏的门、墙皮以及螺丝钉混合在一起，新的卧室门就诞生了。
　　“你准备准备，一会儿要去应聘。”
　　“应聘？”
　　“昨天不是决定要应聘学校的临时保安么？这种事自然是越早越好。”王碌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了，你也想办法买个新手机啊。”
　　本来他根本没必要一大清早跑来顾云家的，可是顾云的手机炸了，出租屋里也没有开通固话。
　　“没钱。”
　　顾云十分光棍地说道，现在市面上比较普通的手机都在1000元以上，而买了跑步机之后，他的存款已经只剩下不到100块了。
　　这100块还要用来维持日常开销。
　　上次的委托最终一分钱都没捞到，他也没办法。
　　不过顾云倒是十分豁达，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依赖手机。
　　王碌无奈扶额。
　　其实吧，他觉得如果顾云转行去当杀手的话，应该早就富可敌国了。
　　“应聘要准备些什么？”
　　顾云心里有些紧张。
　　以往的应聘经历往往都不怎么顺利，因为往往应聘都需要填写文凭，每当他说自己没上过小学时，面试官都会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是，没上过小学怎么了？
　　被送来这里时，顾云早已过了上小学的年龄。
　　他就想问，没上过小学能不能找工作？
　　不能，滚。
　　面对这一尖锐的问题，面试官通常会直接“请”他离开。
　　所以说，顾云一直都不擅长应聘，迄今为止找到的工作，都是那些报个名当天就能来上班的类型。
　　弊端在于这些工作不是老板跑路了，就是他被炒鱿鱼了，非常不稳定。
　　“一会儿你别说话，交给我吧。”
　　说到应聘经验，王碌就不得不提到自己了。
　　从街边小摊学手艺，到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他也算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
　　唯一的小缺点，也只是最终连一份工作都没找到罢了。
　　………………
　　修好门，吃过早饭，到学校已经快10点了。
　　一进校门，王碌便带着顾云直奔保卫处而去，如果过程顺利的话，他们今天下午应该就能从昨天那两个没有经历过社会残酷的小年轻手中抢过他们的工作。
　　500元一晚的工作，在这个年头非常稀缺，如果能长久地干下来，王碌甚至有点想转行干夜班保安。
　　“说说吧，为什么我们要聘用你们，夜班保安的岗位上已经有人了。”
　　负责面试他们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王碌拜托了一个朋友，才好不容易争取来了这次面试机会。
　　“我们是专业团队。”
　　经历过重重面试的他，自然知道专业素养是应聘者最重要的素养。
　　“专业团队？”
　　中年人愣了一下。
　　夜班保安也有专业和业余之分么？
　　据他所知，先前招募到的两个小年轻，实际上在高中便辍了学，辍学后游手好闲，在家人的逼迫下，时不时出来找点零碎的活。
　　之所以招募他们，是因为在诸多应聘者里，这两人是最年轻力壮的，其他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闲赋在家的老大爷。
　　其实学校最初在招募门卫时，也没指望过他们有多能打，只是给一些下岗人员提供一份职位，人品过关有责任心即可。
　　要不是出了最近的怪事，两个老大爷换班已经绰绰有余了。
　　“你们是警校毕业的？”
　　中年人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种解释。
　　如果两人真是警校毕业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不。”王碌神秘一笑，说道，“我们是夜猫子。”
　　“给我出去！”
　　中年人伸手指向门口。
　　“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很有职业素养，可以进行一整晚高强度地毯式巡逻！”
　　“这些都是空话。”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就考一考你们专业知识吧，请听题。”
　　“小明喜欢半夜溜出学校，去附近的网吧通宵玩游戏。今天轮到你们查寝，小明的室友说他在5分钟前离开了寝室，得知后，你们决定立刻追赶。已知小明去的网吧距离学校有2万米的距离，小明以50米每秒的速度步行前去网吧，请问，你们需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在小明到达网吧前追到他？”
　　小明的走路速度已经突破天际了！
　　王碌心里一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明的步行速度，题目本身已经全忘了。
　　“不知道，但既然小明只离开了5分钟，那么我有自信能在1分钟之内追上他。”
　　顾云打破了沉默。
　　“有自信是好事。”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顾云一眼，“那么请听第二题。”
　　“嗯。”
　　“请以《小明今夜去网吧》为题，谈谈你对高中生活的看法。
　　“要求：
　　“1、立意自定，角度自选。
　　“2、明确问题，不得写成诗歌。
　　“3、不得少于800字。”
　　……
　　“这位老师，请问，贵校真的打算录用我们么？”
　　“说实话，没有。”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但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又不得不让你们来面试——准备一下吧，作文之后，还有英语听力，做完英语听力你们就能回去等消息了。”
　　“既然如此，那我这边也只能用杀手锏了。”
　　闻言，王碌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
　　“哦？”
　　“如果让我们干的话，我们只收300块。”
　　他冷酷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此话当真？”
　　“当真。”
　　“今晚就来上班。”
第51章 别人家的孩子
　　面试过程还算顺利，中年男人甚至还给了顾云和王碌一人一张午餐票。
　　可是走在路上的顾云却并不开心。
　　通过中年男人的只言片语，他了解到校方聘请夜班保安只是为了给家长们一个表面上的交代，待风头过了，便取消这个临时的岗位。
　　而且，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学校开出的500元一晚的薪资亏大发了，如果按照一个月的时间来衡量，这份工资甚至高过了绝大多数在校职工。
　　负责面试他们的中年男人便是其中一员，所以真正打动他的，其实是他们自愿放弃200元这件事。
　　至于专业素养、有没有责任心并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顾云觉得，这所学校，实在是差劲到了极点，这种思维完全是将学生们的生命安全视作儿戏。
　　如果他来当校长，必然会将孩子们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学校出了这档子事，他一定会高薪聘请国际一流的佣兵团队，来保证学生的安全。
　　同时亲自为学生们指定体能训练计划。
　　“想什么呢？”
　　王碌拍了拍顾云的肩膀。
　　顾云回过神来，发现窗口后的厨师正等着他开口。
　　“我在思考成为校长之后的事。”
　　此话一出，王碌和厨师都惊呆了。
　　……
　　“这也是难免的事，毕竟普通人并不知道超自然事件的存在，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个别学生的一场恶作剧罢了。”
　　王碌随便找了处座位，劝说道。
　　加上遇袭的学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换位思考，如果是过去的他，恐怕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
　　“你看，至少这里的午饭还行。”
　　午餐券提供的是员工餐，比学生餐多了一菜一汤，今天的菜单是蚝油牛肉、番茄炒蛋、咕咾肉和冬瓜汤。
　　“既然校方不作为，就只能由我们来代劳了。”
　　“是啊，我们这不是来了么。”
　　除灵师并不是一个能说来与人参详的行当，九成人都会将他们当作骗子来看待，而他们的工作通常也只能在暗地里完成。
　　虽然不受待见，却是救人的行当。
　　“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分头行动。”
　　王碌说道。
　　抛开自称在镜子里看见天线宝宝的清洁工，确实见过鬼影存在的人一共有三个，都是学生。
　　“我们现在对鬼影出现的原因一无所知，喏，这上面的学生，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详细打听一下。”
　　“好。”
　　顾云接过王碌递来的告示贴，点了点头。
　　出现在告示贴上的人名叫作孙正。
　　唯一已知的信息，是他加入了篮球社，同时也是高中校队的主力控球后卫。
　　只言片语的介绍，却让顾云有些亲切。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就知道锻炼身体的重要性，年纪轻轻便有了这般觉悟，往后必成大器。
　　吃完饭，顾云并没有直奔体育馆而去，而是转头去了顾天天所在的教室。
　　他站在窗口处往里一瞧，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现在刚过11点，正是午休的时间，教室里有人在看漫画，有人在玩手机，也有一小撮男生聚在窗子附近高谈阔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只有顾天天这孩子，居然在做数学题！
　　“顾天天，你出来一下。”
　　顾天天抬头看见扒在窗口板着一张脸的顾云，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顾云这一嗓子声音不小，也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为了不引起骚动，顾天天赶忙把模拟卷往抽屉里一塞，从门口冲出了教室。
　　“哥，门卫怎么让你进来了？”
　　“因为我是来应聘夜班保安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去体育馆，你带我去一趟。”
　　“好。”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顾天天还是开口说道。
　　顾云板起脸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吓人。
　　其实去过好几次体育馆，不用顾天天带路他也能找到。
　　可是，他的妹妹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他早就告诫过对方，要多锻炼身体，不要贪学。
　　可是今天偶尔的一次抽查，就发现这孩子一个人闷在教室里学习。
　　妹妹的身体机能迟迟不见长进，就是这么造成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体育馆，上了二楼。
　　一场篮球比赛如火如荼，两人入座时，双方的比分十分焦灼，电子计分板上写着29比30，顾天天所在的高中，以一分的分差落后。
　　顾天天入座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作为入校以来就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席位的学霸，她在高一时就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得到过校长的点名表扬，加上长相清纯可人，人气自然居高不下。
　　还在读高一时，就时常会有学长学姐们趁着课间午休来一睹小学妹的芳容。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长相。
　　年级第二学霸就从来没有引起过轰动，就连隔壁班的学生都不认识他。
　　“孙正是哪个？”
　　“那个。”
　　顾云顺着顾天天手指的方向一看，一个目测身高1米8以上，身披23号球衣的男生正运球过了半场。
　　肌肉线条匀称，手臂的肌肉看起来十分有力，小腿隆起的肌肉说明他爆发力惊人。
　　顾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正常高中生应有的身材。
　　“你看看人家，连午休的时候都在刻苦锻炼。”
　　？？？
　　面对哥哥的指控，顾天天目瞪口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陷入“别人家的孩子”的比较。
　　不是，明明她才是“别人家孩子”的完美模板啊。
　　而且对比谁不好，非要对比这个孙正。
　　顾天天对孙正的印象并不好，后者是一个标准的体育特长生，未来的意向大概也是走体育特招这条路。
　　她并不反感体育特长生，反感的是孙正这个人仗着自己是校队主控，长得还有点小帅，换女朋友如家常便饭，当初自己的一个闺蜜就被对方祸害过。
　　“你要好好学学人家啊，别一天到晚就知道闷头学习。”
　　学个鬼！
　　顾天天翻了个白眼，她要是学了孙正，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这个人的生活作风差劲到了极点，也就上次回家时“撞了鬼”，才让他最近稍稍收敛了一些。
　　两人交谈时，孙正似乎也注意到了观众席的骚动，他扭头一看，一眼便发现了人群中的顾天天。
　　毕竟在这所高中，顾天天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自带光环的学生之一。
　　下一秒，孙正如同打了鸡血般突然提速，在对方防守队员反应未及之时，便一步过了对方。
　　接下来，他无视了禁区要球的中锋以及边线久违无人防守的队友。
　　在三人的围追堵截下，孙正向后高高跃起。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完美地与篮板擦肩而过，落在了场外裁判的脑门儿上。
　　一声哨响，孙正因涉嫌袭击裁判，被罚下了场。
第52章 共同点
　　毫无疑问，顾天天的到来为校队的选手们注入了活力，原本紧咬不放的比分，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之内便被拉开了。
　　孙正被罚下场后，校队中锋临危受命，每每抢到篮板，便直接客串控卫，从后场一路带球至前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六次运球有五次走步违例，还有一次自己把球运到脚上踢出了界。
　　替补上场的控卫展现出了惊人的抢断技术，在抢断同队中锋后，顺便还把对方绊了一跤。
　　校队的明星三分选手则一直埋伏于底线附近，顾云入座到半场结束，就从来没摸到过球。
　　半场结束，29比30的比分，变成了29比52。
　　“你们校队，是不是内讧了？”
　　顾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
　　事实上，疑惑的不只是顾云，就连对方学校的校队也满头问号。
　　面对如此悬殊的比分，他们却根本开心不起来，甚至还怀疑对面在打假赛。
　　“可能是因为他们脑子不太灵光吧。”
　　顾天天嘴角抽了抽。
　　虽然她并不精通篮球，但一些基础理论还是知道的。
　　比如说，你运球的时候老往观众席看，就会失误。
　　又比如说，你抢断了队友还把他绊了一跤，队友就会给你一拳。
　　“走吧，哥，已经没什么好看了。”
　　“嗯。”
　　如果下半场，校队继续保持这样的竞技状态，比分只会越拉越开。
　　顾云本身对篮球没有什么兴趣，他来体育馆只是来看看孙正这个人的，可惜后者在十几分钟前就被罚下场了去坐冷板凳了。
　　“我能回去了么？下午还有课呢。”
　　走出体育馆，顾天天想要申请回教室继续刷题。
　　老实说，她真的对体育馆没有任何兴趣，里面又闷又热，观众一多还吵得不行，如果不是哥哥强行把她拽了过来，恐怕她在毕业前都不会来体育馆观摩球赛。
　　而且虽说计分板和裁判设计得有模有样，但其实比赛的双方都是业余水平，他们学校并没有专门的体育生，高中校队全凭周五的社团活动。
　　到了高三，社团活动还经常会被主课挤占，根本没有太多练习时间。
　　“回去之前，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嗯？”
　　“你觉得孙正这个人怎么样？”
　　“孙正？”顾天天盯着顾云看了好半晌，她不知道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成绩一般般，考到二本就烧高香了；学校里出了名的渣男，平均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唯一算是特长的篮球，其实也就马马虎虎的水平。”
　　“好，我知道了。”
　　顾云点头。
　　………………
　　评价一个人，并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需要进行多方面参考。
　　顾云深谙这个道理。
　　尽管他认为妹妹诚实可信，但她和孙正毕竟隔了一个年级，有些事看不全面也很正常。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走访多处，从体育老师到孙正的同学们，可以说通过各个方面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孙正：
　　孙正（710—794），字川，奈良时代征夷大将军，代表作《故乡的樱花》，特长是唱、跳、rap和篮球。
　　王碌：……
　　顾云：……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调查的是个什么玩意？”
　　虽然王碌从来没和孙正接触过，但他至少敢肯定，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介绍，明显说的是别人。
　　“这些都是孙正的同学说的，应该诚实可信。”
　　“我先问一下，你知道奈良时代是什么时候的事么？”
　　“不知道。”
　　嗯，如果这货知道反而才见了鬼了。
　　王碌头疼地看着顾云带回来的孙正的“生平简介”，顾云是白忙活了一下午。
　　更NB的是名字后面的括号，直接都把人给写死了。
　　不过顾云倒也不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带回来，能收罗到一箩筐的负面评价，足以见得孙正平时的人缘应该不怎么好。
　　“我调查了其他两个学生，一个叫白飞，家里住得挺远，所以从高一起就是住宿生了。”
　　和全民公敌般的孙正相比，白飞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学生。
　　学习成绩一般，运动能力一般，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高中三年更是连恋爱都没谈过，属于用来凑人数的龙套A级别的角色。
　　从表面上来看，白飞和孙正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最近遇袭的那个叫胡伟，学霸，听说入学后排名就没跌出过年级前五。”
　　在王碌看来，胡伟属于典型的书呆子，除了学习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前两人也不是一个类型的学生。
　　然而顾云带回来的消息，却让王碌找到了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你猜是什么？”
　　王碌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是很显而易见么？他们三个，都是男的。”
　　……
　　王碌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除了这个呢？”
　　“都是学生。”
　　“行了，你还是闭嘴吧。这三个人身上最大的特点，是他们都很招人嫌。”
　　王碌决定直接揭晓谜底，以免听到更多的迷惑答案。
　　孙正自然不必多提，他渣男的行为早就让他成为了绝大多数男生的阶级敌人。
　　白飞虽然普普通通，但在学生之间却素有告状台之称，被人记恨也是必然的。
　　胡伟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学习委员这个身份有些扎眼，他公事公办的性格也得罪过一些同学。
　　“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麻烦啊。”
　　顾云感慨。
　　他有些怀念民风淳朴的村子了，村里人从不不勾心斗角，在暗地里记恨别人，有什么仇怨，街上打一架也就过去了。
　　“这是我的个人想法。”
　　如此看来，《血腥玛丽》的传说也存在着一些不完善的地方。
　　比如说，那位存在于镜中的恶灵，喜欢专门挑那些讨厌鬼下手。
　　除此之外，三名学生目睹鬼影都是在日落之后，这样一来，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
　　“也就是说，下一次遇袭的，很可能是留在学校里不回家的讨厌鬼了。”王碌想到了一个周全的计划，“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把学校受讨厌程度排名前十的人统计出来。”
　　好吧。
　　王碌承认这种排名不太礼貌，而且还很伤人，但是为了这些人的安全着想也只能出此下策。
　　“你来统计学生，我来统计老师，现在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继续分头行动。”
第53章 最讨厌你了（上）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顾云一直在校园里游荡。
　　从小树林到操场，再从操场到教学楼，最后教学楼没上去，被一楼办公室里的老师当成是无业游民赶走了。
　　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顾云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人。
　　所以只要逮到学生，便要凑上前去询问一番“你最讨厌的同学是谁？”
　　这个问题尖锐露骨，直击灵魂，尤其是遇到三三两两行走的学生，通常会让他们一时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不知不觉又游荡回了体育馆楼下，正对着的是露天篮球场，此时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顾云找了一处台阶坐下看得有些入神。
　　虽然这个世界的孩子们十分孱弱，但他们却很快乐。
　　11月中旬，已经要入冬了，学生们穿着冬季校服，往返奔跑于两个篮球架之间，不停追逐着跃动于人群的篮球。
　　顾云又顺着篮球移动的轨迹，看见了站在场外背后而立的体育老师。
　　有点温馨。
　　让他莫名想起了儿时长老们教导他们的日子。
　　这就是妹妹生活的世界，顾云少见地抛开了杂念，静下心来看待眼前的一切。
　　不，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长老说过，战士不能停下脚步，死后自能长眠。
　　经过顾云一个下午的努力，统计已经大致上有了结果。
　　其中，孙正以27票遥遥领先，白飞以13票紧随其后，倒是胡伟的名字并未出现在这个表单之上。
　　可是，居然有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把票投给了顾天天。
　　一男两女。
　　这顾云当然不能忍，他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三人进行了心理辅导，核心思想是告诫他们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不要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眼睛。
　　三人听后深受启发，立刻改变了想法。
　　转投了顾云一票。
　　而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关于『最讨厌同学』的调查活动中，顾云以42票的优异成绩轻取孙正，牢牢占据了榜一的位置。
　　他的胜利无可动摇。
　　这么说来，下一个遇袭的人……
　　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毕竟他已经这么招人讨厌了。
　　他的想法很快被操场上嘈杂的声音打断了，刚才还在追逐篮球的学生们不知何时围成了一圈，对着体育馆二楼指指点点。
　　顾云起身退了几步，朝楼上看去。
　　体育馆二楼有个露天看台，此刻孙正正背靠着看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涨红了脸的女孩子。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孙正耸了耸肩，“我已经厌倦了。”
　　人渣孙正！
　　围观的男生们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孙正是个渣男的事尽人皆知，高中三年，这种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
　　可是最离奇的地方在于，尽管连女生们都知道孙正是个渣男，但却依然有女生飞蛾扑火般地凑上去。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女，能通过自己的魅力让孙正浪子回头。
　　呵，女人。
　　简直活在梦里。
　　尽管恨得牙痒痒，围观的男生们却多半希望自己能和孙正换个位置。
　　那小子球打得好，校队主控，人长得帅，好像家里还挺有钱，人渣是渣了点，但出手很阔气，谈恋爱时送起礼物来也是毫不含糊。
　　这好事怎么全让孙正一个人摊上了？
　　就不能匀一点给他们么？
　　“最、最讨厌你了！”
　　孙正对面的女孩子大喊一声之后，扭头冲进了体育馆里。
　　这一声喊得伤心欲绝，就连楼下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孙正却见怪不怪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开始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愧疚，可到了现在早已习以为常了。
　　没有丝毫的亏欠感，反而对于下一段邂逅充满了期待。
　　在围观群众的声讨声中，孙正朝楼下侧过脸，做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
　　顷刻间仇恨拉满。
　　这一刻，顾云总算知道孙正为什么招人厌了，就算他中午对这个热爱锻炼的小子有所好感，现在也只剩下了反感。
　　而且顾云就搞不懂了。
　　他承认自己有点啰嗦，又经常看不懂气氛，但他能讨厌到孙正这种地步么？
　　这42票里，绝对有人是昧着良心投的。
　　嘲讽完楼下的男生之后，孙正胳膊向后一撑，准备回球馆继续训练。
　　他自然不会将楼下的人放在心上，只有校队和校队候补能来体育馆二楼训练，所以换句话说，此刻聚集在楼下的，只是一群无能狂怒的杂鱼罢了。
　　然而下一秒，身后却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看台的不锈钢栏杆猛然向一侧发生了倾斜，孙正的这一次发力似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楼下的咒骂声被一阵惊呼所替代。
　　最先落下的，是破碎的玻璃，然后是断裂的栏杆，以及根本来不及调整重心的孙正。
　　一切就发生在刹那之间，孙正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看台的边缘。
　　最后却抓了个空。
　　看台正对着一片水泥地，最先落地的玻璃形成一排排尖锐的倒刺。
　　见状，不少学生都捂住了眼睛。
　　他们平时恨孙正恨得牙痒痒没错，可却从来没想过让孙正死。
　　只有反应过来的体育老师象征性地冲出了几步，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个距离，已经没救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然后……
　　人们看着顾云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住了孙正的胳膊，后者先是一愣，接着死死地捂着右臂，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才让众人如梦方醒，体育老师三步并两地冲了过来。
　　“胳膊脱臼了，带他去医务室。”
　　顾云松开了手，开口说道。
　　孙正虽然平时锻炼过身体，但实际上也就比同龄人高出了一些，被人这么凌空抓下，胳膊自然承受不住反冲力。
　　可是他如果不接这么一下，孙正必死无疑。
　　这并不是一场因看台栏杆年久失修而导致的意外事故，顾云注意到落在地上的玻璃在对方落下时，像是被某种力量操纵着般倒竖了起来，而孙正的落点，恰好是玻璃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
　　体育老师忍不住问道。
　　学生们不懂，可他身为体育老师不可能不懂。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下直接导致了孙正胳膊脱臼，而一只手拉住对方的顾云理应遭到更大的反冲才对。
　　可他现在却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
　　“夜班保安。”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顾云攥紧了手中的调查报告，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才他所看见的一切，印证了此前的遇袭事件并非谣言。
　　这所高中，确实存在着恶灵！
第54章 最讨厌你了（下）
　　“王碌。”
　　“嗯？”
　　“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教工休息室里，顾云双手交叠，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自从见到你之后，遇到的恶灵都进化了。”
　　以前的恶灵，大多都直来直去，互相看不惯了，就在街上打一架，哪里会做这些藏头露尾之事？
　　我没变，但是它们变了。
　　就比如这一次，虽然确定了妹妹的学校的确存在着恶灵，但顾云却根本没有看懂其中的原理。
　　要是以前遭遇的那些恶灵，绝对不会设计出看起来酷似意外事故的现场，而是直接一拳将孙正崩飞进对面的大楼。如果孙正当场死亡，即便是顾云，也无法让死者复生。
　　“你觉得是我造成的？”
　　王碌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有可能。”
　　“还有可能呢！”
　　王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还觉得是你害的呢。”
　　这话说的，搞得他不想干轻松的活一样。
　　王碌巴不得遇到的恶灵都是些直接跳出来和顾云正面决斗的莽夫，这样一来，他也不必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学校里打听谁才是最让人讨厌的老师。
　　都说了这种调查结果出来了很尴尬的。
　　“我这边已经统计好了，你猜猜排第一的是谁？”
　　“有谁？”
　　“有吴老师、吴老师和吴老师。”
　　“那我选吴老师。”
　　“猜对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顾云和王碌四目相对，眼神中波澜骤起，纷纷觉得各自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大人们圆滑的世界。
　　本来他们自然不会回答这种直接尖锐又容易得罪人的问题，但在王碌的利诱下，还是套出了对方的答案。
　　一个人讨厌吴老师，那是得罪人。
　　所有人都讨厌吴老师，那就成了吴老师的事。
　　当王碌细问时，老师们也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吴老师是一个性格刻板，认真严肃的人，不仅对班级里的学生如此，对办公室里的老师也是如此。
　　为什么讨厌吴老师？
　　因为她读不懂气氛，在大家讲冷笑话讲到兴头上的时候，打断他们勒令他们好好工作。
　　因为她从来不参加私下组织的活动，外出聚餐永远都少个人。
　　还因为与认真负责的吴老师相比，他们总觉得自己为人师表，似乎哪里都差了点意思。
　　可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所以当大家都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肯定是那个人自己出了问题——各个方面都有问题，根本用不着细说。
　　调查结果出来之后，王碌也很吃惊。
　　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吴老师似乎具备了一名优秀老师身上所有的素质，然而这样一个人，背地里却是个杀手。
　　这算不算反差萌？
　　不，完全不萌，她昨天可是差点把自己给灭口了。
　　“你那边调查的结果如何？我赌50块，排第一的一定是孙正。”
　　王碌充满自信。
　　“猜错了，孙正是第二。”
　　“怎么可能？这学校还能有比孙正更讨厌的人？你是不是想框我50块钱？”
　　王碌质问顾云。
　　人们讨厌吴老师，大多是出于嫉妒，或者是因为她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但是，孙正讨厌，那是真的讨厌。
　　仗着自己长得帅家里有点小钱就祸害女孩子，王碌记得自己上学时班里就有这种人，搞得他都想匿名投孙正一票了。
　　“我从来不诓别人。”
　　“那你说说排第一的是谁？”
　　“我。”
　　王碌：……
　　顾云：……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能导致你的讨厌程度还要在孙正之上的？”
　　王碌一直觉得，孙正这样的二流子学生已经是学生层面讨人厌的顶点了，所以能比孙正还讨人厌的顾云，估计已经是魔幻级别的角色了。
　　“我怎么知道？”
　　虽然顾云很确信那42张票里肯定有很多人昧着良心投了他，但他向来是个光明磊落、实事求是的人，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投了就是投了，篡改投票结果这种小人行为，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哪怕是，为此背负最被讨厌之名。
　　“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遇袭的是孙正，而不是我。”
　　“那是因为，讨厌也是有程度之别的，绝大多数的讨厌，都不会达到想要置人于死地的程度。”
　　王碌从顾云嘴里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很显然，讨厌孙正的人，已经讨厌到想要他死的地步了，以至于王碌不禁怀疑，前几次的袭击，是否也是出于某人的报复行为，这样一来，也能解释明明没有多少人讨厌的胡伟也遭到了袭击。
　　“也就是说，那些人只是表面上讨厌我，其实内心里并不讨厌我？”
　　“这并不是重点吧。”王碌说道，“重点是如果这是私人的报复行为，很明显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
　　起初的两次，都只是用鬼影吓人，仅限于恶作剧的程度。
　　而在袭击胡伟时，则让他受了轻伤。
　　这一次，如果不是顾云在场，孙正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很焦躁，甚至不惜打破了自己的设定。”
　　一个都市传说想要让人相信，就必须拥有几项鲜明的设定，这就好比人们一想到血腥玛丽，就会想到镜子的恶灵。
　　而如果设定飘忽不定，有人说鬼魂长得像天线宝宝，有人说鬼魂长得像派大星，最终就不会得到多数人的信服，而在刚才的事故中，对方亲手打破了『夜间出没』和『女性鬼魂』的设定。
　　正因如此，学生们并没有将孙正的坠楼与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好在这次我们要找的人比较嫩，轻易就暴露了自己，虽然孙正、白飞和胡伟都有各自被讨厌的理由，但他们并不在同一年级，同时和这三人结仇的，应该就能把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了，而在其中，厌恶孙正，甚至希望他立刻去死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啊，就是战斗力弱了点。”
　　“最后那句完全没必要加上去！”
　　“我只是实话实说，别往心里去。”
　　“你大爷！得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他们两个合作，各司其职。
　　顾云负责锤人，他负责调查。
　　很好，如果他的推测没有出错，这应该又是一个不必干掉任何人就能解决的事件。
第55章 大碗拉面
　　“顾云不是我说你啊，你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
　　拉面店里，王碌手里拿着筷子，一副指点江山之势。
　　和顾云的打赌，他愿赌服输，拿出这50块钱请顾云一家两口进了附近一家看起来比较热闹的拉面馆。
　　对他们这些并不算富裕的人来说，四千块绝不是一笔小数字，尤其是在经济大萧条之后，这能抵得上X市半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就比如这区区五十块，不但能让他们仨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拉面，甚至还能加一份卤猪蹄。
　　“你看你，现在连买新手机的钱都没了吧。”
　　“那是意外。”
　　顾云专心吃面，而且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乱花钱，四千块买回的跑步机，很可能在未来的关键时刻让妹妹得以在恶灵的袭击下成功脱身。
　　不但不亏，而且血赚。
　　至于顾云自己，则并没有物质层面的追求，最恶劣的时候他连山洞都睡过，当时睡在隔壁的，就是在村里凶名远博的凶兽。如今每天都能住在屋子里，已经要比过去的生活奢华许多了。
　　“那你觉得这面怎么样？”
　　“挺好。”
　　拉面店的老板是个实在人，牛腩拉面给的肉分量很足。
　　“是吧，你看这面，又韧又长，你看这碗，又大又圆。你要是不把那四千块乱花了，三个人能吃800顿呢。”
　　“吸溜、咳咳咳——”
　　闻言，顾天天一根面卡在了嗓子里。
　　“吃饭专心点，别心不在焉的。”
　　顾云皱眉道。
　　还不是你俩害得啊！
　　顾天天捂着嘴，缓了好半晌。
　　其实一开始她是站在王碌这一边的，她并不赞同顾云买一台跑步机回家，出租屋本来就小的可怜，这一个跑步机就占了一个角，刚买回来的那几天，她半夜迷迷糊糊地去卫生间都会撞到脚。
　　但是顾天天万万没想到，王碌这人，居然不会算算术！
　　三个人吃一顿拉面一共花了50块，哥哥他一共就赚了4000块，这能吃上800顿吗？
　　“据说店长以前就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所以有学生来店里吃面分量就会给得特别足。”
　　顾天天解释道，“一开始还有不少店家竞争，后来都被这家店比下去了。”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还在长身体的高中生而言，吃得爽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来过这家店两次，都是被闺蜜死拖硬拽来的，说是为了答谢她帮忙复习考点。
　　顾天天自己可舍不得花这个钱。
　　放学路上的包子三块就能吃饱，超市的面包牛奶十几块能吃好几顿。
　　“不过一下就把四千块花掉的确有不对的地方。”
　　看着妹妹，顾云起了恻隐之心，虽然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锻炼身体才是正道，但是年轻人偶尔也会想吃点好的，他当年也有这么个阶段，“等哥赚大钱了，你每天来吃十顿都行。”
　　“你想撑死我呀！哎，你先别想着赚大钱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临时工，你可要好好干啊。”
　　虽然不知道哥哥和王碌究竟是怎么把之前那两个人挤掉的，但现在一个晚上300块的活可不好找。
　　之前那两个人流里流气的，还经常对女生吹口哨。
　　说不定是闺蜜匿名写的举报信起作用了？
　　“那你大可以放心，有我看着你哥，准没问题。”
　　王碌拍胸脯保证道，他现在看明白顾云了——这人虽然看起来憨不拉几的，但是人是个好人，工作态度又认真，是个可塑之才。
　　“那我先去自习了，这次月考总体成绩不理想，各科的作业都多了一倍。”
　　老实说，顾天天其实不是很放心王碌。
　　她很害怕对方把他哥指导成4000块能吃800顿拉面的丈育，但眼下也只能如此，至少两个人还能一起找份工作，不必继续待在家里当家里蹲。
　　“哎，年轻真好。”
　　目送顾天天出门，王碌感慨了一句，“我当年要是和你妹一样知道好好读书，不一天到晚想着去当恶灵猎人的话，没准现在已经当上高管了。”
　　“恶灵猎人有什么不好的？”
　　顾云持有不同意见，他认为当一个个强敌出现，再将他们全部击溃，这不断战斗的一生才是战士的宿命，让他一天到晚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那可太折磨人了。
　　神族那帮子臭名昭著的典狱官恐怕都想不出这么折磨人的酷刑。
　　“好，恶灵猎人也好，至少咱们能救人，现在的企业高管，不害人就不错了。”
　　一谈到高管，王碌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愤青模式，当年他就是被高管辞退的。
　　“要我说，咱们现在还是能赚到一点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顾云没有搭理他。
　　“怎么？”
　　王碌顺着顾云的视线看去，这时顾天天已经过了马路，马路对面，等着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生。
　　女生低着头，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朋友吧。”
　　“我之前见过她。”
　　顾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那个女孩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天大的面子——被孙正当着一票学生的面甩了，这事让顾云当时就对他好感降至了冰点。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换作妹妹在学校里遭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对待，他非得跳上二楼给那小子一拳。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妹妹的朋友。
　　“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小姑娘？”
　　“是她。”
　　“哎，这事咱们也不好管啊，谈恋爱这事谁能说得清楚？”
　　王碌也只能无奈说了一句，他打了这么多年光棍，没准恋爱经验还没现在的高中生丰富，顾云那就更不必说了，这人的性格要是能找到女朋友，那才真是超自然事件。
　　他俩身为过来人，谈过的女朋友加起来都不够孙正的零头。
　　“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吃面，年轻人没有过不去的坎……不对，好像还真有。”
　　王碌刚准备放下心来继续吃面，却看见黑气正源源不断地聚向那个女孩子的脚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种异象。
　　以往有人要死，多半是运势一早便有了预兆，而这孩子，却像是在逐步迈向死亡。
　　难不成，她是突然间想不通了么？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王碌看见，黑气聚集起来的同时，一个虚无的人影挡在了女孩子和顾天天回去的路上。
　　双脚悬空，披头散发，身上似乎还穿着高中生的制服。
　　只是离得太远，他也看不清鬼影的长相。
　　这事，还真归他们管。
　　“顾云！”
　　回过神时，却发现顾云已经冲出了店门。
　　王碌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下一秒，他被闻讯从后厨冲出来的店长一把拦了下来。
　　“三份牛肉拉面，一份卤猪爪，一共47块5，小本买卖，谢绝赊账。”
第56章 有其兄必有其妹
　　鬼影逃跑了。
　　逃得非常果断，甚至当她消失之时，顾云还没来得及过马路。
　　王碌则逃跑失败了，提刀赶来的店长拦下了他，很自然地把他归纳进了吃霸王餐的行列。
　　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了鬼影做出了不同寻常的行为，鬼影张开的双臂，像是要拦下迎面而来的两人，而不像是要谋害她们。
　　而且鬼影消失后，黑气聚集的速度不但没有减缓，反而翻滚得更加剧烈。
　　这让王碌不禁想到起了体育馆发生的事故，顾云说，当时并没有鬼影出现，一切看起来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
　　就连后来上楼调查的工人，也表示落下的栏杆只是因为年久失修。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赶快付钱，不然我就叫警察了啊。”
　　横眉冷对的店长打断了王碌的思绪。
　　………………
　　“哥，你怎么来了？”
　　顾天天一头雾水地看着火速横穿马路的顾云，这是绝对不推荐小朋友模仿的行为。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什么？”
　　“鬼影啊。”
　　顾云很确信，刚才鬼影离两人只有不到五米，妹妹的好友还正对着鬼影。尽管他早就了解到普通人无法看见恶灵和鬼魂，但在这次的事件中，遇袭的三个却都是普通人。
　　为什么这次反而看不见了？
　　“大晚上的别说这些话题！”
　　顾天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不是吓的，而是冷的。
　　这温度仿佛突然间下降了十几度，她说话时都呼出了一口雾气。瞪了顾云一眼，她转身对已经躲到自己身后的好友说道，“你别理他啊，他这个人就一惊一乍的。”
　　“可是，最近的确有人说看见了鬼影。”
　　女生明显是被吓到了，声音都有些抖。
　　“我和她约好一起去她寝室写作业的，你们马上就要上班了吧，别捣乱了！”
　　见妹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顾云也就没阻拦两人。
　　既然鬼影已经跑了，现在和两人争论也无济于事。
　　一路上路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待她们走远了，顾云又在原地搜索了一番，却没能找到任何鬼影存在的踪迹。
　　对普通人而言，恶灵神出鬼没的主要原因在于人类绝大多数时间看不到它们，只有某个瞬间能够觉察到它们的存在，一些弱小的恶灵便是通过这种方法进行恐吓。
　　顾云此前所遇到的恶灵，大多数都能穿墙，但却不能瞬移。
　　这就好比恐怖电影片段中经常出现的镜头，一个人起夜时打开衣柜，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鬼影。然而这种事对顾云来说却是不存在的，因为从它们鬼鬼祟祟进门起，顾云就能看见它们的动向，所以这类恶灵多半还没来得及藏进衣柜，就会被顾云直接踢出家门。
　　可是刚才那个鬼影分明是直接在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过往的认知中，鬼魂只有在它们翘辫子的时候会消失。
　　鬼被杀，就会死。
　　与那些格外强大，又试图置人于死地的恶灵交手时，顾云往往也不会留手。
　　“顾云，顾云！”
　　一转头，他看见王碌气喘吁吁地从马路对面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手舞足蹈。
　　“看前面，看前面！”
　　前面？
　　顺着王碌手指的方向看去，顾云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一次，他什么异常现象都没看到，妹妹和她的好友只是很普通地向前走着，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
　　“怎么？”
　　“你看不见吗？”
　　跑到顾云面前时，王碌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老腰，说话都不利索了，“她俩背后跟了一个巫毒娃娃！”
　　直到黑色的气场成型，王碌才终于看明白了。
　　那根本不是死亡的预兆，那黑色的气场此刻已经聚集成了一个巫毒娃娃的形状，将两人都笼罩在内。
　　就在此时，顾天天头顶上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
　　左侧的路灯忽然间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数米高的灯杆笔直地砸向两人。
　　与她并肩而行的好友见状，尖叫一声，她本想向一侧躲开，却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想到两人即将被灯杆砸中，王碌便忍不住将手挡在了眼前。
　　突然倒下的路灯，和导致孙正坠楼的围栏，似乎才是同一个事件。
　　刹那间，王碌回想起来方才张开双臂的鬼影，竟萌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刚才的鬼影，是在阻拦她们？
　　只是，现在就算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就算顾天天能反应过来闪身躲开，那么跌坐在地上的女生也来不及躲闪了。
　　王碌看见，这一次，就连顾云都没有行动，看来这个距离，也超出了他的极限……
　　“巫毒娃娃又是啥？”
　　面对砸向妹妹的灯杆，顾云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十分平淡地提出了疑问。
　　而就在这一刻，王碌惊了。
　　他看见顾天天深吸一口气。
　　左脚后退一步，呈弓步伸出双手，扶在了即将砸向自己的灯杆上。
　　直接把倒下来的灯杆给推了回去。
　　？？？
　　这六七米高的路灯，少说也有几十公斤重吧，结果就这么被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普通女子高中生给推回去了？
　　你这路灯是塑料做的吧？
　　不信邪的王碌走向最近的路灯，他模仿着顾天天样子，双手贴在灯杆之上，猛然发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路灯纹丝不动，甚至还想嘲讽他是个弱鸡。
　　“呼——”
　　扶正路灯后，顾天天拍了拍手上的灰，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有点吃力，但路灯的重量尚在她的应付范围之内。
　　最近年久失修的设施有点多，看来应该给学校提建议，把这些设施统统翻新一遍。
　　“嗯？你没事吧？”
　　顾天天一转头，看见好友还跌坐在地上，后者仰着头，瞪圆了眼睛，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
　　脸颊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两团红晕。
　　“走吧，再不回去的话，作业要来不及写了。”
　　顾天天不得不开口提醒对方，并将手伸了过去。
　　“嗯！”
　　女生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人生哲理。
　　孙正学长，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一命么？
　　不能！
　　孙正学长，能辅导她功课，让她逃过挂科的命运么？
　　不能！
　　孙正学长，有顾天天同学这么可靠么？
　　不可能！
　　孙正学长……
　　简直就是个大猪蹄子！
　　她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呢！
　　“天天！”
　　“嗯？”
　　“今天住在我们宿舍吧！”
　　女生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
　　……
　　“巫毒娃娃……消失了？”
　　王碌怔怔地看着步入校门的两人，先前聚集起来的黑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看来，一直以来的力量训练也算是小有成效了。”
　　身旁的顾云，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大爷的！你之前到底对你妹妹做了些什么！？”
第57章 重影
　　“顾云，我得和你谈谈。”
　　王碌随便在学校对面找了一个花坛，坐下后点了根烟。事实上上次协力处理食尸鬼的事件之后，他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最近总算是看明白顾云这个人了。
　　除了特别能打这种显而易见的特点之外，他发现顾云人不坏，甚至还属于热心肠的那类人，但就是性子直，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直接当面说出来，不会进行丝毫的掩饰。
　　“你不能因为看见了一些事，就直接跑去当面跟别人说。”
　　王碌自身也算是深受其害。
　　第一次见面时，他说安铃凶多吉少，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顾云就直接去安铃那里把他给卖了，害得他在保安室里解释了一下午，直到傍晚，保安才勉强相信了他不是打算尾行安铃的变态让他走了。
　　“不当面说，他们怎么知道？”
　　顾云反问。
　　被人当做神经病看待对顾云而言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但他觉得，真正愚蠢的是那些人——不但对自己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而且也不懂得居安思危，及早预防。
　　“话不能这么说，救人也不能这么救。”
　　王碌吐出一口烟圈，“来，我给你说个真人真事，其实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时，我也和你一样，想当个救死扶伤的英雄来着……”
　　王碌说的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的人们住的还是平房，网络时代没有到来，闲暇时人们会走出房子，聚在院子里下棋吹牛。邻里关系比现在紧密得多，基本院子里的人相互都认识。
　　大院里有个象棋下得特别好的老头，王碌没事时，就跑去缠着对方学下棋。
　　老头是个好人，不但倾囊相授，而且棋下累了还会邀请王碌来自己家蹭饭。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发现老头要死了。”
　　说话时，王碌仰头看着夜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黑气的存在，“那天学棋的时候，老头后面跟了个没见过的白脸女人，我当时没多想，以为是老头的亲戚，可是后来老头回家，锁了门，那个白脸女人却直接从门里穿了进去。”
　　“后来呢？”
　　对于恶灵的话题，顾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后来当然是他怒发冲冠，一拳将恶灵打得粉碎并从此走上了恶灵猎人的道路。
　　当然，这些是仅存在于王碌幻想中的桥段。
　　“实际上，我敲开了房门，把事情当面告诉了老头。”
　　老头慈眉善目地对他笑了笑，没当回事，“而我在他家大吵大闹，最后可能是把他惹恼了，老头把我妈叫来了。我妈二话没说，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提溜回家了，还把我在房间里关了一晚上。第二天，老头果然死在了家里。”
　　“死了？”
　　顾云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王碌讲的是他曾经徒手便制服恶灵的光辉事迹。
　　“死了，当时我寻思着，现在他们总能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我不信邪，把这事说了出去，可是他们不但认定了老头是因为心脏病在家里猝死的，而且还觉着我脑子有病，从那天起，大院里的人都离我远远的，放学回家时，还经常有人对我指指点点，后来我父母也架不住压力，没多久就搬走了。”
　　旁人的指指点点王碌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唯独有一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我的话，到最后我妈都没信。”
　　时至今日，二十年过后，人们仍然坚信着老头是心脏病猝死的。
　　在顾云身上，王碌隐约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顾云有个妹妹，也从来没相信过这世上有超自然事件的存在。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你太弱了。”
　　顾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换做是他，那老头不会死，因为在白脸鬼试图准备混进老头家里的刹那，她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强的像是别的星球的人一样。”
　　一如既往的顾云式发言，然而这一次，王碌却没有扯着嗓子冲对方嚷嚷，“因为我很弱，所以后来几次遇到类似的事件，差不多都是相同的结局。所以我意识到，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的目的是救人，可却换不来任何感谢，反而被人们当成疯子看待。
　　偶尔躺在床上，王碌也会充满恶意地去想，那些人在死到临头时，会不会后悔亲手将自己推出了门外？
　　不过他注定永远无法得到回答。
　　“顾云，其实吧，想当普通人没有那么复杂，反而相当简单。”王碌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只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看见了恶灵就当无事发生，这样一来，人们自然到死都会相信你是个普通人。”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便再也没有人将王碌当成是疯子来看待，反而朋友们大多都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
　　反正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他只是个普通人，成为英雄只是少年时期不切实际的中二幻想罢了。
　　“不干，我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感谢我才去和恶灵打的。”
　　“顾云，你还真是个……憨批啊。”
　　王碌熄了烟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顾云憨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才让他这个年龄都快要比对方大上一轮的老爷们感到汗颜。
　　不理会他们的中伤，即便亲人的不理解也不会让他产生动摇，与此同时，又身兼能够与邪祟之物战斗的力量。
　　看着顾云，王碌就像是看到了只存在于理想中的自己。
　　“所以说，和普通人协调的事完全不适合你这种人。既然你不喜欢，就交给我来做，你只需要做你擅长的事就好。”王碌深吸一口气，“虽然我打架不太在行，但我知道该怎么和人打交道。”
　　“我是无所谓。”
　　顾云点头，他本来也不喜欢和其他人打交道，能够提起的，只有与恶灵之间的战斗。
　　“好，以后的委托，你只要待在一旁什么都不说就行。”
　　当然，王碌也永远无法知晓顾云的真实想法。
　　不是为了救人，也并没有任何兼济天下的想法。
　　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全，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在于，顾云喜欢战斗时紧张刺激的感觉。
　　但是在这个世界……
　　打人是违法行为。
　　打恶灵不违法。
第58章 『小人』（上）
　　机房内亮着昏暗的灯光，所有的光源都来自其中一台电脑屏幕。
　　王碌坐在电脑前，对话框内是密密麻麻的文献资料。
　　顾云则如同门神一般守着门口，他正对面三个男生并排站在墙边，其中就有刚刚从太空回来的马昊天同学。
　　禁止夜间离校的规定落实后，他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游戏的诱惑，事实证明，人类具有无限的潜能——这网吧是去不成了，但他们却并没有放弃，终于有一节信息技术课之后，马昊天搞到了机房的钥匙。
　　就连顾云，都有些钦佩这三兄弟的勇气，即使他这个没上过学的人都能猜到，这事要是被学校知道了，很有可能直接勒令他们退学。
　　到了熄灯时间外出打游戏倒是其次，这事要是往大了说，完全可以上升到偷窃，这就成了品德问题了。
　　根据自己和王碌之前讨论的结果，交涉员由对方来担任，而他只需要扮演好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即可。
　　所以顾云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三个男生也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他们仨都是老皮皮虾了，但这次万一真被学校退了学，那可就不是被父母送去当几天太空人那么简单的事了。
　　双方就这么相互大眼瞪小眼，气氛既尴尬又诡异。
　　而本应与三人进行交涉的王碌，此刻却全然沉浸在了网络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沈月不愧是他们高价聘请来的名誉顾问，王碌提出问题没多久，对方就发来了一整套关于巫毒的详尽资料。
　　他之前对于巫毒全部的了解，也仅限于巫毒娃娃，以及某位时不时就说上一句“塔斯订狗”的老巨魔。
　　然而读了资料之后，他才对巫毒有了更详尽的了解。
　　巫毒最早起源于非洲，后与西方世界的文化进行了融合，其中巫毒娃娃便代表着施咒的媒介，不过它能起到的作用却不仅仅是诅咒，根据咒语的不同，也能起到治疗、守护乃至恋爱等正面效果。
　　也难怪那位老巨魔打起架来还能插个治疗守卫。
　　不过很显然，在这次事件中，对方将巫毒术用在了诅咒上，无论施咒者是谁，都能确定它并不想治疗或者守护，甚至不想恋爱，它只想让学校里的某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王碌一只手撑着下巴，又忍不住点了根烟。
　　事情要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因为读完了沈月传来的资料，他能确定巫毒和血腥玛丽两个传说没有任何交集之处，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这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刚才的猜测，前几次血腥玛丽的袭击事件很可能是一件误会，虽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但是那个鬼影似乎是保护了遭到诅咒的学生。
　　而他们一开始的推测其实并没有出错——镜子、鬼影、夜晚，这三个要素其实是属于《血腥玛丽》的传说。
　　正因如此，在天亮时遭遇事故的孙正未能得到鬼影的提醒。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面对的，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都市传说，这么一想，一个夜班300块好像亏了。
　　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顾云。
　　王碌清空聊天记录，关闭了电脑，而就在他出门的刹那，在门口罚站的三名学生也在同一时间展开了行动。
　　只见三人默契地选择了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两位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出场的学生一左一右，而马昊天则直切中路，转身欲逃。
　　下一秒！
　　左侧的学生脚下一空摔了个狗啃泥，右侧的学生被人搂住了脖子一把摁在了地上，作为唯一拥有姓名的马昊天享受到了至尊般的待遇，顾云抗着他的肩膀稍稍一用力，马昊天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咚”的一声躺在了地板上。
　　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让王碌不禁产生了自己闯入WWE现场的错觉。
　　不过这顾云当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那声闷响他听着就觉得疼。
　　“你们三个是不是脑子不够用？”
　　公然挑战脸上大写着『无敌』的顾云已经很不理智了，更令人窒息的是，就算这三兄弟逃回了寝室，这几个熊孩子该不会以为他和顾云就不会找上门来了吧？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王碌苦口婆心地告诫这些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年轻人。
　　“大叔，看在我给你送了那么多三十块的份上，饶了我们这次吧！”
　　马昊天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道，他请王碌伪装他小叔参加家长会的事东窗事发了，吴老师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给了他爹，于是本来值夜班的老爹打了个车火急火燎地从单位赶来了学校，当着同寝学生的面，亲手把他锤去了外太空。
　　“要是再被发现，我就完蛋了！叔，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个好学生。”
　　“好啊，去跟你爸说，看看他让不让你做好学生？”
　　“那就是要我死。”
　　“不告诉你爸也行，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能答上来，我就替你保密。”
　　“好。”
　　马昊天配合的态度让他的另外两名“同伙”面面相觑。
　　有内鬼，终止交易。
　　不知为何，他们脑海中奔出了这么一句台词来。
　　“你们俩看什么？你们也想当好学生啊？”
　　“给个机会吧，王Sir。”
　　“去去去，这次算你们走运，下不为例，赶紧回寝室睡觉去，马昊天你留下。”
　　王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支开了两人。
　　闻言，两人如释重负，丢下马昊天扭头就跑。
　　事实上王碌和顾云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抓人的，他们只是想找台电脑，问问沈月的看法，结果没想到门一开，还在机房里遇到三个送人头的。
　　也就得亏了是他和顾云，换做昨天那两个临时保安，非得借此机会讹这三兄弟一大笔钱不可。
　　“顾云，你怎么看？”
　　顾云没有回答，他一直保持着阴沉的脸色。闻言，他当着马昊天和王碌的面抬起了右手，一副随时准备杀人灭口的架势。
　　马昊天顿时吓得脸都绿了——顾云不说话板起脸的时候，反派气场十足，在马昊天眼中，这分明就是一个伪装成临时保安的职业杀手！
　　“你也看见了，我这朋友脾气不怎么好，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你最好认真回答。”
　　“一定、一定！你快问吧！”
　　“今天下午，和孙正闹掰了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周莉莉。”
　　“嗯，好。下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个周莉莉，最近有没有其他人追求过她？”
第59章 『小人』（下）
　　从马昊天这里，王碌得到了葛六这个名字，一个住宿生。
　　其实葛六并不难查，从第一个遭遇鬼影的白飞开始，到周莉莉已经涉及了四个人，任何人只要稍稍一查，都能查出来些蛛丝马迹。
　　葛六似乎也从未想过有所掩饰，他可能认定了别人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可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
　　“你别抽了。”
　　马昊天被打发走后，顾云也终于打破了一言不发的杀手形象，吃了饭之后，王碌就一直在他附近释放有害气体。
　　“我也不想抽，但是心烦。”
　　由人主导的超自然事件是最麻烦的，如果是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恶灵，顾云直接上去一拳，他们就能立刻打道回府，没准半路上还能去烧烤店吃顿夜宵。
　　可是这葛六，是个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简单粗暴的处理手段显然不适用了。
　　“你打算怎么办？”
　　“看看再说吧。”
　　抽了这根烟，两人朝马昊天说的寝室找了过去。
　　葛六的寝室并不难找，和马昊天就在同层，上楼时顾云特地看了一眼，灯还是亮着的，说明里面有人。
　　“你在门口等我。”
　　王碌说了一句，敲了寝室的门。
　　寝室的门没锁，进门时，宿舍里就葛六一个人，书桌上堆着一沓作业，旁边是吃剩下的泡面，作业前放着薯片，桌上都是食物的残渣，看起来有些邋遢。
　　书桌前坐着个一头碎发的男生。
　　“葛六？”
　　“嗯，你是谁？”
　　男生见他进来，有些警惕地回过头来。
　　“问你几件事。”
　　王碌顺手关上寝室的门，说道，“白飞，你为什么要袭击他？”
　　如果此前的猜测成立，那也意味着，其实从一开始葛六所做的就不是仅限于恶作剧程度的行为。
　　“白飞啊……”
　　葛六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来，让王碌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我们晚上点外卖的事，被他告诉宿管了，所以，我打算给他一个教训。”
　　这小子……
　　还真是实诚啊。
　　不过也好，至少省去了列出证据一一反驳对方的扯皮环节。
　　“胡伟呢？”
　　“看他选择题答案的时候，那家伙居然用铅笔盒挡住了试卷。嘁，不就是学习好点，装什么装？”
　　也就是说，这白飞和胡伟，实际上并没有欺负过葛六。
　　和王碌原本所想的校园霸凌，实际上没有半毛钱关系。
　　违反学校规定被告到老师那里，考试时没能抄到同桌的答案，这几乎就是校园生活的一部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在不同的学校上演。
　　“袭击孙正是因为周莉莉。”
　　“孙正只是个人渣罢了，我这算是为民除害。”
　　葛六不但没有丝毫后悔，而且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
　　“那么周莉莉呢？也是为民除害？”
　　“周莉莉死了？”
　　葛六忽然间咧嘴低笑了起来，这笑声竟让王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
　　“可惜啊……”葛六一边说着，右手一边伸向了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的巫毒娃娃，就和王碌此前看见笼罩着周莉莉的黑雾一模一样，“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要我去迁就他们啊？不是应该他们来迁就我么？”
　　巫毒娃娃脸上，缠绕着几缕黑色的长发。
　　“这么说，你想救她？”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葛六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了，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得到了“神”的眷顾。
　　从那个晚上开始，他便已经脱胎换骨了。
　　此刻被他握在手里的，是裁决人生死的道具。
　　咒语已经完成，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一次性获得了足够的媒介。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直到，诅咒成功为止。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葛六从笔袋中取出一个美工刀，将刀片对准手中的巫毒娃娃。
　　“没救了。”
　　无论身心，都彻底没救了。
　　王碌摇了摇头，这个葛六，甚至压根就没考虑过这种能力背后的代价。
　　金先生家的小胖子恢复了味觉后，却换来了异于常人的食欲；廖氏不动产的老板，已经被确认惨死于自己的公司里。
　　葛六，是他遇见过的第三个，但却决不是最后一个。
　　与此同时，葛六手中的美工刀用力朝着巫毒娃娃的脸刺去。
　　“顾云！”
　　话音未落，葛六便已经被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捏住葛六手腕的手稍一发力，巫毒娃娃便掉在了地上。
　　顾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美工刀和小人，他没想到，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居然也能夺人性命。
　　这种事听起来……
　　怎么像是神族的某种法术？
　　据顾云所知，和常年淬炼肉体和战斗技巧的他们不同，神族之中也存在着一些擅长咒术的部队，虽然本体战斗力欠佳，却能通过诡异的方式对他们造成杀伤。
　　“没收作案工具。”
　　王碌弯腰捡起地上的巫毒娃娃，这一次，倒是有实质性的收获，把这个娃娃带回去让沈月研究，说不定能查出点线索。
　　“喂，你们两个！”
　　下一秒，手电筒的光从门口打了进来，门卫老大爷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随之而来，“快松手，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上班第一天，因殴打学生遭到辞退，最后连第一天的300块都没赚到。
　　11月，寒风萧瑟，顾云大半夜地站在校门口，手里还捏着个巫毒娃娃。
　　“葛六怎么办？”
　　他总觉得把一个能咒杀他人的人留在学校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没了这个，他的把戏已经没用了。”
　　王碌指了指顾云手里的巫毒娃娃，虽然他们来这儿的主要任务是为了查清超自然事件，只是连300块都没赚到，实在是有点亏。
　　此时，老大爷扒在门卫室的窗口，警惕地盯防两人。
　　“而且，已经不用再担心他了。”
　　有一件事，王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口——他进门时，自然也看见了缭绕于葛六的气场。
　　一片黑暗。
　　“那只兔子和这个巫毒娃娃，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碌指了指顾云手里捏着的巫毒娃娃。
　　“这东西真的有用么？”
　　第一天上班就被辞退，对顾云而言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巫毒娃娃上。
　　老实说，魔法、咒术系的东西一直是他的知识盲区。
　　巫毒娃娃头上绑着的长发已经被王碌取下来扔掉了，按理说已经失去了咒术的媒介。
　　“王碌。”
　　“嗯？”
　　“借我几根头发。”
　　有一句话说的好，实践出真知。
　　“你想干啥？”
　　闻言，王碌立刻警惕起来。
　　“试试这个怎么用。”
第60章 一个小目标
　　“这东西还是放我这儿，你拿着太危险了！”
　　王碌一把从顾云手中夺过巫毒娃娃，这巫毒是能随便试试的吗？正常人拿到一个巫毒娃娃都不会随便乱用的吧，可他很快意识到，顾云并不是正常人。
　　这人的根本问题在于，他很强，但是他经常以己度人，把别人想得和他一样强。
　　让这货拿着巫毒娃娃到处跑，迟早有一天会演变成《小区菜市场杀人事件》。
　　“我仔细想了一下。”
　　顾云摸着下巴说道，“还是攒钱买个新手机吧。”
　　“你下午不是还说用不着么？”
　　“用不了百度知道的功能有点麻烦。”
　　顾云平时上网只用手机，家里只有一台在二手市场买的台式电脑，平时都放在妹妹的房间里供她使用，他自己从来没研究过电脑。
　　巫毒娃娃为顾云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刚才在寝室里遇到的那个男生，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真打起来，孙正估计能一拳一个葛六还不带喘气的，可即便如此，葛六却险些将孙正咒杀，这不禁让他想到了神族那些专攻咒术的特殊部队。
　　他本来对神族的咒术没什么兴趣，认为这些旁门左道怎么可能比得过千锤百炼的身体机能，但是眼下妹妹她很需要习得一些防身技巧。
　　经历了这么久的力量特训，却还是没什么进展，妹妹的天赋甚至要比顾云想象中还要差，而且她自己也很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午休时别的高中生都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她却躲在安逸的教室里学习。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妹妹她这么喜欢看书，或许在咒术方面天赋异禀？
　　这要是放在十年前，顾云或许还能勉强回忆起一两句神族的咒语，可如今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那些繁琐的咒语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当他想要从百度知道上获取答案时，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炸了。
　　“虽然你想买手机的原因特别奇怪，但手机毕竟是必备品，买个也好。”
　　“没钱。”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顾云现在的存款，已不足三位数，而这两次的除灵活动出师不利，廖氏不动产的老板悬赏的十万元打了水漂，这次虽然截获了巫毒娃娃，却丢了临时保安的工作，可谓是损失惨重。
　　“加油赚吧，我再想想办法。”
　　王碌欲言又止。
　　虽然查清了几次袭击事件的真相，但鬼影的事，他们却还没有解决。
　　可继续调查下去的话，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支付报酬，毕竟除了亲眼见到鬼影的几人之外，其他人只是将其当成了校园怪谈来看待，而他们没收了巫毒娃娃，那鬼影在短期之内可能也不会再出现了。
　　“你回去等我的消息。”
　　王碌挠了挠头，一想到那消失的鬼影，他的心情便不由有些焦躁。而且，他最初来到这所学校，想要调查的其实是鬼影，葛六只不过是撞到他们枪口上的附赠品。
　　“好。”
　　顾云点了点头，虽然这两次都没赚上什么钱，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王碌的能力。
　　没有了百度知道，就试着从别的方面进行了解吧。
　　………………
　　深夜，宿舍大楼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即便是日常习惯溜出寝室的马氏三兄弟，因为今天的事件也不得不提早上床。
　　只有周莉莉宿舍的灯还亮着，顾天天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伸了个懒腰。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铺，号称要和她一起通宵学习的周莉莉早就溜去睡觉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从书包里翻出单词手册，翻到书签的那一页。
　　“Flame，名词，火焰。动词，燃烧。”
　　身后的镜面中，年龄相仿的女生缓步走向她，在背后看了片刻，弯腰坐在了顾天天身边本属于周莉莉的板凳上。
　　与此同时，校外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王碌身边。
　　王碌停下脚步，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
　　“吴老师。”
　　他似乎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
　　“上车说，我顺便送你回去。”
　　“是回现在的家，还是‘老家’？”
　　“那就取决于你的答复了。”
　　吴老师依旧板着一张脸，“系好安全带，被发现了要扣分。”
　　这个时间段，交警已经早就下班了吧？
　　王碌心里这么想，行动却是另一回事。系好安全带，他悄悄摸摸地看着吴老师的侧脸，这女人笑起来，应该会很惊艳吧？他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各个方面都符合他审美的大美人。
　　可惜是个杀手。
　　家长会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去顾云家看看情况的，却在半路被吴老师截胡了。
　　当时对方也是这么让他上了车，他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是具尸体了，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出现了转机。
　　“我已经把能找到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在储物柜里。”
　　“好吧，我尽力。”
　　………………
　　凌晨1点，顾云回到了出租屋，一到家，他便一头栽到了床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人类普遍是弱鸡的世界里，寻找到了新的目标！
　　在被长老派遣来这个世界前，他已经完成了村中记载过的所有试炼——现有的、被废除的、传说中的……不知不觉，他获得了最强之名，却也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顾云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不断修行的一生，如果再无试炼挡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而在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前，顾云就被长老送来了这个世界。
　　总之，先定个小目标。
　　至少先练到黑袍大巫师的水准吧。
　　与神族的战争打了几十年，顾云自然也在战场上遇到过神族的咒术师部队，其中的首领常年一身黑袍加身，故被族人们称之为黑袍大巫师。
　　他虽对神族的巫术没什么兴趣，但既然要教妹妹，自然不能乱教。
　　尤其是巫术这种东西听说忌讳很多，村里那些试图研究巫术的人，没少因为念错了咒语把自己的家给夷为平地的。后来村长实在忍无可忍，在村子里推行了禁巫令，爆炸事件才减少了许多。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巫毒娃娃，那么说不定巫术也是存在的。
　　得找个机会问问沈月，说不定她能知道些内幕。
　　有了新的目标，顾云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盖上被子，暂时抛开一切的烦恼，闷头睡了。
第61章 我的朋友很少
　　“来，张嘴，啊呜——”
　　半梦半醒之间，顾云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让他的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想到了村子，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外出狩猎，想到了自己遭遇过的一个个强敌，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次负伤的日子。
　　接着，他又想起了养伤的日子，想起了婆婆的外孙女每天早上都要咋咋呼呼地把早餐送到他面前。
　　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上一句。
　　“味道怎么样呀？”
　　甜甜的，稍加咀嚼，橙子味的果酱便在嘴里蔓延开了。
　　顾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安铃笑吟吟地坐在床边，手里捏着被咬了一半的饼干。床头柜上放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形状各异的饼干。再边上，则是一瓶拧开了的橙子味的果酱。
　　“昨天被老父亲召回家了一趟，看见有黄油和面粉，就顺便做了一些。”
　　这是安铃的自信之作，已经得到了父母的品鉴，反馈良好，二老对她做的小点心很是满意。
　　所以走的时候，她顺手把厨房里开过的果酱给顺走了。
　　“你……”
　　小饼干的口感让顾云十分意外，这次的味道，居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甚至还有些好吃——至少和千篇一律的牛奶配面包相比，这袋抹了果酱的小饼干已经算得上是美食了。
　　对顾云一家而言，饼干这类零食属于奢侈品，就算有了闲钱，他和顾天天也宁愿买些促销肉回来，零食区，是断然不会去逛的。
　　“你居然真的会做吃的！”
　　安铃脸上的笑容一僵，明明是夸奖的语气，却让她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这不仅让她怀疑，自己一大早乘着地铁千里迢迢地跑来顾云家，究竟是为了哪般？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安铃气冲冲地把另一半饼干塞进了顾云嘴里。
　　甜食拥有让人心情愉悦的魅力，这一点对顾云而言同样适用，躺在床上，他觉得从窗口照进来了的阳光都温暖了几分。
　　“再来一块？”
　　“好。”
　　小饼干和橙子味果酱是最经典的搭配之一，也是印刻在一代人记忆里的“小时候的味道”。来到这个世界，顾云也并非一点好日子都没过上，十年前，金融危机还未降临，老爹没有丢工作，至少在表面上拥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那时候厨房里时常备着一些顾天天喜欢的小零食。
　　最初的那段时间，妹妹总是将自己的零食分享给他品尝，而距离顾云上一次吃到小饼干，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妹妹帮我配了一把钥匙，希望我休息的时候能来照顾你。”
　　安铃开口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她才是一直被照顾的人，前两次的事实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总想着得报答顾云一番才行。于是她一找到机会，便带着一袋小饼干上门拜访了——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嘛。
　　离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艰苦生活仍在继续！
　　“你今天又休息？”
　　顾云有些奇怪。
　　第一次见到安铃，是在地铁站，可是自那天之后，他好像就没见安铃再去上过班了。
　　邀请他去参加任地狱的游戏发布会，第二天休息，他去开家长会的那天，安铃也没去上班，而是回了父母家，再到今天……
　　这家伙，已经疯狂休息将近一个星期了！
　　世风日下，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
　　这转眼马上又到下一个周末了。
　　“养伤，休息十五天！”
　　说话时，安铃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已经完全结痂了，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昨天回家时老父亲帮忙换了一次药，嘘寒问暖地追问了许久，她自然没有提那只白兔的事，只是说晚上回家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那只白兔这一下挠得真够狠的，不过看在中了任地狱新平台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计小兔过，原谅了对方。
　　“你的工作有点宽松啊。”
　　顾云想到了自己外出打工的日子，别说旷工，就算是迟到了几分钟都要被店长教训许久。
　　“因为我爸认识我们老大嘛。”
　　安铃讪讪一笑，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她在大学的时候没学着什么本事，毕业季连续投了几分简历都被拒了，后来老爸打了声招呼，总算是找到了一份月薪还过得去的工作。
　　这工作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人坐在那里，保持微笑，成为一个无情的复读机就万事大吉了。
　　“对了，你电脑水平好像不错，帮我个忙。”
　　吃了饼干，顾云也想到了正事。
　　虽然昨天睡觉前制定了成为黑袍大巫师的小目标，但事实上他对神族的巫术一无所知，妹妹的电脑上应该有聊天软件。
　　顾云对电脑一窍不通，现在安铃来了，也省去了他研究的功夫。
　　“就这？我还以为你是电脑中毒了呢？”
　　安铃随顾云来到了妹妹的房间，打开电脑，桌面上就有QQ的快捷方式，双击打开，里面已经储存过顾云的QQ账号。
　　“密码是：guyunxdbj。”
　　“密码没必要告诉我！”
　　尽管安铃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把密码输了进去。凭良心讲，她对于顾云的交际圈子有些好奇，一个人加入的群组，能够最直观地反映其兴趣所在。
　　机器的型号很老旧，几乎都能算得上古董了，不过由于顾天天平时不乱下程序，机器的速度还维持的不错。
　　不一会儿，列表便弹了出来，安铃装作手滑，“一不小心”点开了『群聊』。
　　我的群聊：0。
　　展开后，也只有一片空白，不仅如此，另一个列表，也几乎是空白。
　　我的好友：03。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难以想象的悲凉气息，其中更悲凉的，是三个人里面，一个是王碌，还有一个是顾天天，也就是说，顾云这么多年来认识到的网友，就只有一个。
　　就连打广告的、卖茶叶的、伪装成雇佣兵骗照的，都没有能看上顾云的。
　　安铃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顾云的昵称就是本名，头像还是系统原始的小企鹅，QQ空间和动态都空白着，他自己乍一看就像个平时根本不用的广告号。
　　太惨了。
　　泪，流了下来。
　　“顾云，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些伤感。”
　　“电脑端我看不太懂，你帮我操作一下，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个朋友。”
　　“嗯……嗯？”
　　鼠标指针在屏幕上停顿了数秒。
　　元气满满的月酱？
　　还是卡通的黑长直少女头像？
　　年龄：18岁。
　　性别：保密。
　　这每一行，都透露出可疑的气息！
第62章 你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巫师了
　　在接下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顾云一口气地问了许多关于巫术的问题，从最古老的巫毒，到中世纪流行一时的黑魔法，然而一系列的问题却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心生警觉，因为以往他联络沈月时，对方都会在一分钟之内给予他答复。
　　“沈月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不，她没有回答你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不在线。”
　　回答的同时，安铃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沈月，听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名字，资料写了18岁的黄金年龄。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的电波已经对上了！
　　顾云居然一大早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教对方巫毒的事，说明他非常在意沈月的意见。
　　可以说很有竞争力了。
　　但是，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是谁一大早给你送小饼干的吗？
　　又是谁把家里珍藏的橙子味果酱带给你吃的？
　　没良心的！
　　“她现在可能在上课吧，不过如果你对巫术之类的事感兴趣，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安铃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她也并不算是撒谎，毕竟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谁还不懂一些黑魔法呢？
　　《哈利波特》看过没？
　　看过你就是一名成熟的巫师了，已经可以试着独自去挑战伏地魔了。
　　那个魔咒怎么念的来着？
　　阿瓦……
　　阿瓦达……
　　阿瓦达什么来着？
　　忘记了。
　　“魔法角，听过没？”
　　安铃决定跳过晦涩难懂的咒语，直奔主题。作为一名曾经的《哈利波特》系列死忠粉，她自然也接触过一些《哈利波特》同人线下活动，其中最成功的，莫过于万华地产于六年前在X市东区建立起的魔法角了。
　　“没有，详细和我说说。”
　　“百闻不如一见，你如果接下来没事的话，我可带你亲自去参观。”
　　安铃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处于楚楚可怜，处处受人保护的地位，偶尔也要在顾云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作为老司机的风采。
　　魔法角这些年她已经去过了不下十次，里面所有的展台都早已烂熟于心了，唯一可惜的是魔法角近期没有活动，只能体验到一些常驻的项目。
　　“好。”
　　顾云欣然同意，他正愁没有了解巫术的途径。
　　洗脸刷牙，随便找了件外套套上，便跟着安铃出了门。
　　抵达魔法角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地铁5号线缓缓驶入了终点站。虽然在X市生活了十余年，但顾云还从未来过此处，出站时，他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中世纪风格的古堡式建筑，穿着黑色长袍，来去匆匆的巫师们，天空时不时有一两只猫头鹰飞过，还有几个戴着眼镜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年轻人紧追不舍。
　　人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手机或平板电脑，而是一本本厚厚的魔法书。
　　这里就是……巫师们的世界！
　　这种陡然间世界切换的感觉，还是让他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没走出多远，他便遇到了一个愤恨跪坐在学校门口的年轻巫师——“为什么！为什么女巫共济会不招收男性成员！这所魔法学校还能不能好了，我们男学员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女巫！”
　　几句话字字发自真心，连顾云都不禁有所动容。
　　其实这些人都是工作人员来扮演的。
　　安铃见顾云一副神驰神往的样子，一时间没好意思说出口。魔法角总占地410公顷，在万华集团的运营下，已经成为了世界闻名的巫师主题园区之一，仅仅两年时间，魔法角便达到了正收益。
　　这里推广的，便是沉浸式的体验，致力于让游客们声临其境地体验到一个巫师的世界。
　　安铃觉得，虽然来来往往的巫师都是假的，但只要顾云能开心就好，反正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你不是想学巫术么？走，我带你去学校参观一下。”
　　一提到《哈利波特》，最让人们心驰神往的，必然是霍格沃兹学院。
　　万华集团花费巨资，以1:1的比例，还原出了霍格沃兹学院，旅游旺季还能领略到著名的魁地奇比赛，当然，完成表演的，都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工作人员。
　　11月中旬并不算旺季，很多表演都停止了，但一些基础项目还在运营。
　　其中最受欢迎的，应该就是最著名的分班测试了。
　　之后的参观都需要收费了，安铃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售票窗口前，旅游淡季的票价是每人120元，只有一半的项目还在继续运营。
　　昨天回了一趟家，老父亲看见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顿时老泪纵横，给了她500块现金。
　　从售票亭回来，安铃手上还拿着两个书包，书包里准备了霍格沃兹观光指南，以及一个黑色的长袍。
　　“披上这个，但是不要弄坏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要还给他们。”
　　安铃叮嘱了一句。
　　长袍是为了能让游客们更好地融入魔法世界，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长袍一经损坏，游客就必须买下来，安铃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长袍的价格是130多块，她和顾云现在都在破产的边缘反复横跳，可赔不起这个冤枉钱。
　　自己披上长袍之后，安铃跃跃欲试地拿出手机。
　　经过了上次口袋妖怪的“试镜”，她对于顾云接下来的形象十分期待。
　　以他的气场，穿上这一身黑袍，分分钟就变成伏地魔二世了。
　　“来来来，先合张影。”
　　待顾云披上斗篷，安铃直接往他身上一靠，将镜头移动到合适的角度。
　　“来，看镜头。”
　　“咔——”
　　完成合影，她迅速打开微博，这次配上了“与未来的黑袍大巫师合影”的配文后，点击了发送。
　　“只要入了学，就能学习到真正的巫术了么？”
　　顾云有些忐忑，对他而言，巫术属于他的知识盲区，他也无从判断自己的天赋如何。
　　并不能。
　　实际上巫术并不存在，要是真的有人能学会巫术，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安铃没忍心说出来打击顾云的积极性，她难得见到顾云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
　　“先参加入学测试再说吧。”
　　安铃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顾云对《哈利波特》一无所知。
　　既然不了解《哈利波特》，也就自然不知道四个班级的标准，不知道他的性格，究竟会被分到哪个班级呢？
第63章 阿兹卡班欢迎您
　　霍格沃兹的分班考试是能作弊的，至少在魔法角是这样的。
　　虽然万华集团几乎完美地还原了分班考试时的场景，但在安铃看来，分院的方式却少了点灵魂，分院帽里设置了远程的语音装置，流程是通过后台的工作人员询问一些问题，并通过游客的回答进行判定。
　　问题在于，来魔法角参观的人大多都是了解《哈利波特》基础设定的粉丝，他们完全能够通过设定，决定自己被分配到的学院。
　　所以此刻的安铃心里才有些小激动，因为在座的各位，可能只有顾云对这些设定一无所知，他的回答，应该是最真实的。
　　顾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椅子上，一个会说话的帽子跳到了他的头上。
　　他并没有看出来台下穿着黑袍的人都是游客，以为这些人都和自己一样，对巫术产生了兴趣。
　　问题一：
　　你最讨厌别人怎样说你？
　　………………
　　漫长的提问过程，但实际上在魔法角的官网上，已经把所有可能涉及的问题都贴了出来，题库内有100道选择题，每一位游客体验时，会随机抽到十个问题。
　　在顾云回答时，安铃也不由回想着顾云给她留下的印象。
　　正直、勇敢，虽然有那么一点憨，但总体来说符合格兰芬多的设定。
　　格兰芬多挺好的，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没看题库，凭感觉测试的时候，就被分到了格兰芬多。
　　这岂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很般配吗？
　　胡思乱想之间，顾云的测试已经到了尾声，然而这一次，分院帽却陷入了沉思。
　　游客们的交流渐渐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顾云。
　　“顾云同学。”
　　良久之后，分院帽终于开口了，“恭喜你，最适合你的学院是……阿兹卡班。”
　　安铃：……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看着回到了自己座位的顾云，神态看起来就像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安铃眼前一黑。
　　你是怎么办到的？
　　在魔法角有史以来的分院测试中，顾云应该是头一个被分到阿兹卡班的人。以往也有人不按常理出牌，经常选出相悖的选项，导致每个学院的成分都占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们最终还是会被分到某一个学院。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他给出的选项不够完善，所以我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谁让你谈自己的想法了！
　　安铃终于搞明白了，因为这货把选择题擅自改成了简答题，导致工作人员根本无法进行判断，所以一怒之下把顾云踢去了阿兹卡班。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接下来的参观是按照分班进行的！”
　　为了让游客达到沉浸式的体验，魔法角在分院测试后设置了四条截然不同的参观路线，期间游客们也会根据所处学院的不同，触发不同的事件。
　　虽然最终都能将整个霍格沃兹浏览一遍，但为了体验到所有事件，有不少人刷了题库，尝试了不同的路线。
　　问题是被分到阿兹卡班的同学一会儿该从哪条线路开始参观呢？
　　魔法角只还原了霍格沃兹的构造，并没有把监狱的部分设计出来。
　　“参观？接下来不是应该马上学习巫术么？”
　　“顾云同学，你已经没有未来了。”
　　安铃怀着忐忑的心情，目送着一个个游客上去进行分院测试，遗憾的是，在后续的半个多小时时间里，并没有第二位阿兹卡班的学生出现。
　　最后一名游客在掌声中回到座位，经典而又欢快的音乐响彻礼堂。
　　可是安铃却一点都欢快不起来。
　　“请各位新学员去导师处报到，被分到阿兹卡班的同学，可以回去了。”
　　考试不合格。
　　安铃拎着顾云回到出口，同时叮嘱对方，“等下一波人吧，一会儿有什么选项就选什么，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当巫师，有点麻烦啊。
　　顾云站在栏杆旁边，下一波人还要等半个小时左右，拂面而来的秋风甚是喧嚣。他又看见了之前遇到的那位仰天长啸的青年，青年依旧以相同的姿势堵在『女巫共济会』的入口处，这一幕竟让顾云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被人拒之门外的苍凉。
　　不过顾云并没有打算成为女巫。
　　“那边是做什么的？”
　　“布的景呗。”
　　安铃顺着顾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开口说道。
　　『女巫共济会』的门上悬挂着一个“闲人免入”的招牌，一看就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复古式的建筑，但一进门，应该就会看见电脑、空调这类新时代的电子产品。
　　“劝你别进去，免得幻灭了。”
　　“可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怜。”
　　这人只是个工作人员吧？
　　他的设定就是待在『女巫共济会』门口，目的是防止游客闯入办公室。
　　不过安铃并不打算和阿兹卡班的神仙学生解释这么多。
　　“他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演的。”
　　据说这里不少工作人员都是万华集团聘请来的当初找不到工作的群众演员，所以在魔法角路上随便碰到个人，都可能是个个人表演欲旺盛的戏精。
　　顾云就和安铃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而那位青年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最终苍白到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地步。
　　青年忽然间捂住自己的胸口，接连干呕好几次。
　　这番奇怪的举动，也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新来的游客以为是一段即兴表演，渐渐地围了过去。
　　这人表演得好卖力。
　　安铃小声嘀咕了一句。
　　青年的演技了得，脸上痛苦的表情，就仿佛真的吞下了异物般。
　　好像有些怪怪的。
　　这青年要是真有这等演技，也不至于沦落为群众演员吧？
　　她是魔法角的常客了，前前后后遇到了青年几次，但这种“表演”却还是头一次见。
　　围观的群众对他指指点点，还不乏有人拍手叫好。青年却半跪于地，向前伸出双手，像是竭力要传达出什么信息一般。
　　“呕——”
　　终于，青年的身体猛然向前一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原先还在拍手叫好的观众见状，顿时无声，他们分明看见在一片血泊中，出现了一只浑身浴血的青蛙，青蛙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蹦蹦跳跳地逃向了远处。
　　“这也是演的？”
　　顾云指着吐出青蛙后便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青年。
　　听到骚动，远处的保安也朝这边聚了过来。
　　“叫救护车吧。”
　　安铃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热线。
第64章 X市女巫
　　顾云这货……
　　还真是阿兹卡班高材生啊！
　　他俩没能等到下一波排队，而是直接被接去了阿兹卡班——现实里的！
　　那么一大批人唯独带走了他们两个，给出的原因是安铃叫来了救护车。
　　一进阿兹卡班，顾云便和她进了不同的隔间，等候在里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乍一看上去就不像是善茬。
　　“医院评定的结果是体内大出血，所幸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安铃小姐，这都是你的功劳。”
　　“哪里哪里，我是尽了公民应尽的职责罢了。”
　　安铃谦虚地摆了摆手，紧接着，身后传来了“嘭”的关门声。
　　虽然对方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的，她却感觉很不好。
　　“那么，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安铃小姐，之后，您就可以走了。”
　　“好，我一定如实回答！”
　　安铃知道，这种时候自然一定要积极配合组织的调查了。
　　“你最初的说法，是受害者突然捂住胸口，然后吐出了一只活着的青蛙没错吧？”
　　“当时附近还有不少人，他们都看见了。”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看见别的可疑的人？”
　　我觉得顾云就挺可疑的，他被分院帽分到阿兹卡班了。
　　安铃打消了心中奇怪的念头，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游客实在太多，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比较可疑。”
　　“这样啊，我知道了。”
　　西装男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微妙，“安铃小姐，今天的事，其实是万华集团设计的一出关于女巫的表演项目，但却因为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才导致了你们看见的事故，晚一些时候，万华集团也会发布相应的公告。”
　　信你才有鬼了！
　　究竟是什么表演，才能让一个大活人硬生生吐出一只活生生的青蛙来？
　　别说是表演，这一幕就算放到荧幕上，都快成限制级的画面了，安铃在附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所以她很确定那只青蛙绝对不是通过特效之类的手段合成出来的。
　　这似乎不是能够用常理解释的事件，经历幸运兔脚的事件过后，安铃已经对可能存在的超自然事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被她遇到了。
　　眼前的西装男，应该就是来调查事件的专员了。
　　他们在追查什么？
　　难不成是真实存在的女巫？
　　仔细一想，从嘴里吐出青蛙，似乎还真是巫师的手段。
　　“安铃小姐？”
　　“哦，明白了！所以说这次其实是演出事故吧？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从嘴里吐出青蛙呢？嗯，这下我就完全放心了，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啊，好。”
　　安铃积极主动的态度让西装男楞了一下，看来，这姑娘是个挺上道的人。
　　至于另一间审问室内的谈话，就有些不太顺利了。
　　“头，怎么办啊？”
　　耳麦里传来了手下有气无力的声音，“那家伙一口咬定了是巫师干的。”
　　刚刚得知这个情况时，西装男本来心中一喜，以为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查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然而接下来的提问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那个叫顾云的年轻人表示，他没有在现场注意到任何可疑人员。
　　受害者遇袭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征兆。
　　阐述的状况和安铃说的没有太大出入，而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虽然那家伙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一口咬定了是巫师干的。
　　反正解释不了的问题，统统推给巫师就可以了。
　　给他说了是万华集团新筹划的表演项目，他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要不把他扣了吧？”
　　手下提议。
　　“算了算了，把他俩放了。”
　　西装男不耐烦地说道，他们现在本来就人手紧缺，女巫袭击事件让他焦头烂额，偏偏王牌最近又离开了X市，他完全处于了孤立无援的状态，这种情况之下，哪还有闲工夫去管一个来路不明的愣头青。
　　五分钟后，顾云和安铃成功离开阿兹卡班，相聚于人行横道。
　　现在，顾云终于完全确信了巫师的存在。
　　根据他过往的经验，如果有奇怪的团伙在追查一件事的时候，那件事多半就是真的。刚才负责审讯他的人，就差直接对他说“我们在追查一个女巫，你有没有看见她”了。
　　“感觉如何，阿兹卡班的同学？”
　　安铃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花了200多块，为了让顾云渡过难忘的一天，结果非但什么景点都没看到，反而被抓到这里来录了口供，遥想上次任地狱游戏发布会也是无果而终，这不得不让安铃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和顾云之间，必有一个人是柯南体质，走到哪儿哪儿出事。
　　而这个人多半是顾云，她过去参加各种展会时，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
　　“安铃，你知道女巫……”
　　“不，别问我，我完全不知道。”
　　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安铃双手交叉挡在自己胸前。
　　拜托，她也只是个柔弱的普通女孩子好不好！她看上去像是那种和女巫打过交道的大人物么？
　　她甚至想象不出现实中的女巫是个什么形象，毕竟不同的作品，描述出了不同的女巫形象，《哈利波特》中的巫师一视同仁，不论男女皆是一袭黑袍加身；《东区女巫》和《邪恶力量》中，女巫则和普通人形象差距不大，就算她们迎面走来，常人也无法辨认出她们的真实身份。
　　当然，也有一些作品把女巫描述成了长着阴沟鼻，驼着背老态龙钟的恐怖形象，甚至在极少数作品里还有女巫以小孩为食的片段。
　　“你要是对女巫有兴趣，我家倒是有些这方面的剧。”
　　“那现在就去你家吧。”
　　顾云迫不及待地说道。
　　嗨呀！
　　你这顾云！
　　现在有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却满脑子想着女巫！
　　今天早上的小饼干，权当是喂了皮皮虾了！
　　虽然安铃内心心潮澎湃，大有不再搭理顾云拂袖而去的意思，但实际上，她却认命地在路口招了招手，挡下一辆出租车。
　　“我事先说好，那些资料仅做参考，不要当真。”
第65章 意志力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下午，安铃伸了个懒腰，长时间看剧导致她眼睛有些发胀，硬盘里存的剧都看过了一遍，看久了便感觉到了无聊。
　　不过她倒是很享受顾云时不时向自己提问的感觉。
　　“现在你明白了吧？巫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亲身经历了幸运兔脚的事件过后，安铃说话也不敢那么绝对了，谁又能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会不会真的有女巫共济会的存在？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能够确定，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巫师。
　　“确实有些麻烦。”
　　顾云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所看到的巫师和他的想象中的巫术存在着很大出入——仅仅念出咒语还远远不够，每一种巫术都需要相应的仪式材料才能完成，而绝大多数材料，他都闻所未闻。
　　而且，剧中展现出的巫术只是冰山一角，想要深入了解巫术，恐怕至少得开设十几门课程才能入门。
　　“所以还是死心吧，我觉得你打架就挺厉害的了，完全没必要研究这些东西。”
　　“现在放弃还太早，不过你让我明白了一点。”
　　“啊？”
　　“依靠这些视频无法真正了解巫术，得找到一个巫术专家才行。”
　　“算了，你开心就好。”
　　安铃本来还想劝劝顾云的，但她很快就想通了。如果巫师真的存在，那也绝对不会出现在人们面前，就算穷尽毕生之力，也未必能找到他们的存在。
　　她觉得顾云找上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放弃这样的想法。
　　不过眼下，还有比寻找巫师更加迫切且重要的事。
　　18：36分，看了一天剧。
　　肚子饿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巫师、黑魔法，安铃觉得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比较重要。
　　“交给你一项艰巨的任务。”安铃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0面值的钱，递给顾云，“楼下有超市，你去看着买点食材，我去厨房准备一下调料，等会把你妹妹也叫来啊。”
　　虽然这种时候和顾云直接下楼体验一下并不孤独的额美食家比较有情调，奈何经济条件不允许，这100块钱只能让两人吃上一顿，换算成食材的话，却至少能解决她两三顿的温饱问题。
　　自己会做饭的优势现在就体现出来了。
　　好吃，又便宜。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铃在和顾云相处的时候悟出了一个道理——做饭的时候，绝对不能让这家伙在旁边看着，不然他口出狂言很有可能再一次导致自己失手把半瓶盐倒进锅里的惨剧发生。
　　“好。”
　　顾云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出门下楼，顾云直奔超市的打折区。
　　在这十年时间里，顾云在挑选食材方面累积了大量心得，在经济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如何买到分量足又好吃的食材，是他研究的主要课题。
　　安铃楼下的超市和他家附近的差不多，打折区主要的竞争对手，都是小区里的大婶大妈，顾云对大妈们有着天然的亲切感，虽然她们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背地里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打折战士，挑一盒肉可以精挑细选十来分钟的那种。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时候，顾云向她们请教了许多经验。
　　各个方面的，其中也包括了一些人生道路上的宝贵经验。
　　就比如——
　　“大姐你好。”
　　路过时，顾云打了声招呼。
　　叫人要叫大姐，不能叫阿姨。
　　闻言，正在挑选牛肉的大妈顿时如沐春风，“哟，小伙子不错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经济头脑了。”
　　……
　　这个大姐好像有点热情过头了。
　　事实上顾云只是随口打声招呼以示友好，却没想到大姐她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向导，带着他把打折区逛了一圈，还帮他策划了至少三种100块最划算的使用方案。
　　顾云只能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唯独在买东西这一点上，大婶大妈们永远领先他一个身位，每次交谈都会有所收获。
　　“哎，什么时候我家孩子能像你这样懂得节省啊，这天一冷就开空调，一开就是一个晚上，这样下去迟早要得空调病。”
　　两人都推了一车的食材，从肉质到盒装蔬菜一应俱全，大姐甚至还把买一赠一活动的广告单送给了顾云。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过分依赖空调会让身体越来越弱。”
　　这倒不是单纯只是为了附和大姐，顾云就是不用空调主义者，不仅不用空调，连电风扇、暖气、电热毯都从来不需要，他认为优渥的环境会导致身体机能的下降，而这个世界的冬夏已经要比他当初所生活的世界和缓多了。
　　“不开空调，能受得了啊？”
　　“大姐，人的适应力要比想象中强大许多，一开始的确会产生不适，但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就能完全适应了——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都是如此。”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倒不是心疼钱，就是看新闻说在空调房里待久了不好。”
　　其实就是心疼钱，但这种话怎么好意思直说呢？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意志力的修行。”顾云说道，虽然他在买肉买菜方面不如这位大姐，但说到修行，他可就是行家了，“只要磨炼出了坚韧的意志力，无论做任何事都会有所受益。”
　　“是这么个理。”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对方的心坎里，“嗨，想当年我们这一代人也没空调啊，为了生计还不是起早贪黑，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哪还有精力管冷了热了的，要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
　　“没错，这就是优渥的环境会导致意志力下降的典型案例了。”
　　顾云一时间也想到了自己稍微锻炼一会儿就喊累不干了的妹妹，顿时和大姐找到了共同语言。
　　“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顾云。”
　　“行，小顾，你的建议大姐我听进去了，今天回了家就把他空调遥控器给没收了，现在才几月份啊，开什么空调！”
　　“如此甚好，我相信他一定会变强的。”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划破天空。
　　不出几秒，骤降的暴雨倾泻而下。
第66章 暴雨
　　“你该不会是顶着雨冲回来的吧？”
　　安铃一开门，便看见被淋成了落汤鸡的顾云，手里提着的袋子都湿透了，“哎，下这么大雨你就超市里避一避嘛，小心感冒啊，你赶紧先去冲个澡吧。”
　　她和顾云去魔法角时看了一眼天气预报，现在只能庆幸还好他们因为突发事件回来了，否则这大晚上地就僵在霍格沃兹了。
　　“不用了，你有伞么？我去接一下顾天天。”
　　虽然以他的体魄，根本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但妹妹比较柔软且年龄尚小，经不起风吹日晒。
　　更何况人们常说雨天路滑，万一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在人行道上开车的司机就麻烦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安铃递过去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叮嘱到。
　　她总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些诡异，家里的窗户已经完全被水糊住了，雨势之大，就像是有人拿着水管对着她家玻璃冲洗一般。
　　X市已经许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顾天天一个人回来的确有些不太安全。
　　………………
　　18点30分，傍晚。
　　比日常下课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突如其来的停课，几名任课老师不得不临时布置停课期间的学习任务。
　　这次停课没有公布原因，也没有提到具体时间，顾天天只知道今天白天有一群穿着西装的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学校，而她也被叫去进行了一些提问。
　　问题大多是关于哥哥和王碌的，面对所有问题，她都佯装不知。
　　更奇怪的是，一向对学生认真负责的吴老师，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来学校。
　　从清晨一睁眼开始，顾天天就觉得周围有些怪怪的。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顾天天打了个哆嗦，她抱着肩膀，缩了缩身子。与此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前方不远处戴着针织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的可疑男人，这个男人跟在她身后上了车，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流着波浪长发，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性。
　　两人佯装不认识，一个坐在了顾天天前面三排处，女性则就在她身后的座位，去安铃姐家的公交车十分冷门，除了司机和他们三人之外，就只剩下做后一排靠着车窗打盹的老太太。
　　顾天天敏锐地观察到了两人之间经常有眼神上的交流。
　　这两个……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顾天天读到过许多关于人贩子的新闻，据说这些人往往会将落单的女孩子当成目标，绑架后高价卖给别人。
　　偏偏这关键时刻，哥哥的手机爆炸了，那岂不是意味着接下来就只能她一个人独自应对了么？
　　顾天天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就该多听哥哥的话，进行一些体能训练的。她对自己的爆发力有信心，但如果情况演变成了长跑，耐力不足的弊端就会显现出来，她近期也只针对800米进行了特训，要是路线延长到1000米，乃至2000米的话，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跑得过两个成年人。
　　所以，一定要出其不意，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顾天天蜷缩着身体，同时暗中估测这里到后门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她不断地深呼吸，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对，不要想人贩子的事，就把这当成，800米的测试！
　　不知过了多久，报站声响了起来。
　　“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开口的同时，顾天天便猛然起身，闷头冲向了后门。
　　然而后座女性的反应力却快得超出了她的预料，两人几乎同一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戴着针织帽的可疑男人也立刻起身。
　　这不约而同的动作，让顾天天确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测——这两个陌生人，是冲着她来的。
　　“小姑娘……”
　　女性作势要挡，顾天天却猛地发力，将她撞回了座位上。
　　可能是没有料想到顾天天有这么大的力气，女性被撞回到位置上时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借此空档，顾天天已经一溜烟地跑下了车。
　　一时间雨声和公交车离站的身影混杂在了一起，顾天天顶着大雨冲出去了几步，却发现了两人并没有追下车来。
　　难道是放弃了？
　　可是，刚才那个女性明显是想拦下她的。
　　有那么一瞬间，顾天天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在她冲下公交车的刹那，公交车的玻璃上倒影出了一个人影。
　　在镜面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高中生坐在了女性身边。
　　而且千钧一发之际，对方好像从身后抱住了那个陌生女性。
　　“呼——”
　　一定是精神过于紧张，加上公交车内水雾缭绕，才导致她看错了吧。
　　嗯，都是错觉。
　　至少，从人贩子手中摆脱出来了。
　　几乎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同时，顾天天浑身一滞，她的手肘忽然间向下一沉，肌肤传来了极为粗糙的触感，就像是与干枯的树皮摩擦时才会产生的感觉。
　　右手手肘被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了，这干枯的手臂竟让让她动弹不得。
　　顾天天自认为和哥哥不同，她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很大，甚至不亚于大多数成年男性，可是现在握住她手中的，却是个比她还要矮了半个头的老太太。
　　老太太驼着背，满脸的周围将她的双眼挤成了一条缝，她弯着腰，另一只手杵着一根红木手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好像只要一阵寒风便能将她吹倒。
　　这个老太太……
　　正是上车时在做后一排打盹的乘客，而她刚才根本就没看看见对方下了车。
　　“小姑娘，急急忙忙地这是要去哪啊？”
　　“我只是想回家……”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你有没有带伞，就和婆婆我来一趟吧，婆婆家就在这附近。”
　　两人都没有带伞，仅仅十几秒的功夫，暴雨便将两人的衣服淋得湿透了。
　　顾天天觉得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邀请，而是在命令她。
　　“不了，我哥哥还在等我。”
　　“到了我家，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不用了。”
　　“小孩子要听话，不要任性。”
　　手肘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怎么办！
　　顾天天心中焦急万分，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婆婆邀请她去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想去，可却又挣脱不开。
　　要不……
　　“打消你的念头。”老婆婆如同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声音也增添了几分严厉，“除非，你想见到我严厉的一面。”
　　此时此刻，顾天天确定了——这个老婆婆，八成就是人贩子集团的首领，车上的那两个，只不过是她的爪牙罢了。
　　“我不想去！”
　　顾天天使劲拽了拽自己的胳膊，却纹丝不动。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看来有必要对你略施惩戒了。”
　　说话间，老婆婆缓缓举起了手杖。
　　哥哥！
　　我错了！
　　我应该听你的话，好好锻炼的！
　　手杖挥下之时，顾天天心中忽然间充满了悔恨。
　　面对挥来手杖，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依旧充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冰冷的雨水却没有再落到她的身上。
　　顾天天好奇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却看见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人影左手为她撑着伞，右手接住了向她回来的红木手杖。
　　这一刻。
　　周围的暴雨，像是突然间停了。
第67章 异象
　　妹妹说过出门在外，不要与人发生争斗，为人和和气气，这样才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顾云以往都照做了，无论别人无视他善意的提醒，还嘲笑他脑子不正常，他都能一笑了之，然而现在，他只想一把将这个来太婆的脑袋摁进水泥地里。
　　若是刚才晚来一步，手杖就会打在顾天天的脸上。
　　只要一想到此事，顾云心中的情绪便有些难以控制，右手稍稍发力，红木手杖便应声而断。
　　“找到了。”
　　老者开口了，声音尖锐沙哑，“你拿走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还会找上门来的。”
　　“不用等下一次，现在就一次性解决吧。”
　　“嘭——”
　　拳风的余波一度改变了雨势。
　　然而这挥向老者的一拳却在中途改变了轨迹，与她擦肩而过。
　　顾云的眉头微微一皱，就在他挥拳的瞬间，老者的气势突然间改变了，从一个浑身散发出不详气息的强敌，变回了一个普通人，觉察到异样的同时，他便硬生生地错开了拳头。
　　“哥，你打她了？”
　　顾天天忽然惊叫一声，她看见老婆婆眯着的双眼猛然圆睁，张大的嘴以及翻起的白眼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紧接着，她向前一倒，瘫在水泥地上不停抽搐起来。
　　虽然这个老婆婆很可能是人贩子组织的头目，刚才甚至还想用手杖打自己，但顾天天绝对不希望一拳将她打出什么事来，万一老婆婆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就说不清楚了。
　　“没有。”
　　顾云摇头，他对于拳头的精确性有着绝对的自信，“她装的。”
　　“我感觉不像是装的。”
　　顾天天弯下腰，查看了一下老者的状态，一阵抽搐过后，她便彻底陷入了昏迷，嘴角还残留着白沫，她觉得一个人的演技很难逼真到这种程度。
　　“你叫一下救护车吧。”
　　顾云开口说道。
　　虽然他没有打中对方，但老者陷入了昏迷却是事实，他觉得这和刚才的异象有关——气势的变化就在刹那之间，老者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好。”
　　拨通电话，报了地名之后，顾天天终于松了口气，“哥，你借胳膊借我靠一下，我得缓缓。”
　　这都是什么事啊。
　　放学晚了一个小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人贩子，现在人贩子的头目晕倒了还得送她去医院！
　　万一这老婆婆醒了讹他们怎么办？
　　一想到新闻里的倒地讹钱事件，顾天天就提心吊胆——他们家根本没有多少闲钱，而且哥哥又很耿直，几年前也被一个自诩功夫大师的江湖骗子讹过好几千。
　　但是……
　　万一这个老婆婆是真的受了伤，把她丢在这不管的话，她又很可能丧了命。
　　烦死了！
　　“哥，我先跟你说，一会到了医院，万一她想讹我们，我们就报警！”
　　“嗯。”
　　………………
　　19点57分，安铃火急火燎地感到了附近的医院，手里还拎着几个饭盒。
　　她万万没想到顾云出去接妹妹，还能顺带着把别人送进了医院。
　　二十多分钟前，她接到了顾天天的电话才得知了此事，顾天天怕顾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才把更具社会经验的安铃叫了过来。
　　可是……
　　她一个女孩子，也从来没有街头斗殴导致别人住院的经历呀！
　　更让安铃心惊肉跳的是据说被顾云送进医院的还是个老太太，这就算是警察来了，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认为责任在顾云。
　　一个年轻小伙和一个老太太大打出手，这都是什么事啊。
　　“医生，我想请问一下A01的伤者怎么样？”
　　“你是伤者家属啊？”
　　值班医生，抬头看了安铃一眼，“有你这么当子女的么？老太太身上多处骨折，还因为淋了大雨导致高烧不起，现在刚度过危险期，但是没有一个月是调养不过来的。”
　　多处骨折？
　　顾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安铃一听便觉得头晕目眩，如果是些皮外伤，那还存在讹人的嫌疑，现在检查报告都出来了，这不是已经相当于实锤了吗！
　　调理一个月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不用想也知道是一笔天文数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看看啊……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那个……不好意思，我其实是顾云的家属。”
　　“顾云？哦，那个把老太太打进医院的人啊，嘿，真有你们的。”
　　面对医生和护士们异样的目光，安铃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以前她连挂四门课直面老父亲时，都没像现在这么羞愧过。
　　“抱歉、抱歉。”
　　连道两声抱歉之后，安铃也不敢多做逗留，在护士们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中，闷着头冲进病房。
　　顾天天和顾云都在里面，小姑娘坐立不安，然而作为将老太太送进医院的顾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病房里看电视。
　　躺在病床上的，想必就是被这货送进医院的老太太了——此刻她浑身上下都快打满石膏了，老太太紧闭着双眼，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连安铃这种对医术一窍不通的门外还看上一眼，都能知道情况很严重了。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不是上次还说不会对弱者出拳么？”
　　安铃将保温饭盒放在桌上，气势汹汹地诘问顾云。
　　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头皮发麻，可想而知一会别人家人来了，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安铃姐，其实我哥只是挥拳吓了吓她……”
　　顾云还未开口，顾天天便帮忙解释起来。
　　虽然顾云挥出的那拳实在太快，她没太看清，但老婆婆胳膊和腿的骨折显然不是她哥造成的。
　　然而这样似乎又让事件变得更加离奇——也就是说，这个老婆婆之前是拖着骨折的胳膊和双腿，挡在了她的面前？
　　“不是这个问题。”安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楚，关键的是检查报告出来了，这可是证据啊，万一他们要告你的话，绝对一告一个准！顾云，我给你说，一会别人家属来了，你好好给人家道歉，看看能不能私了。”
　　“我问心无愧。”
　　事实上顾云现在心情也有些不爽，这老太婆刚才挥起手杖就要打顾天天，这笔账都还没算清，她就先自己倒下了，结果外面的医生护士还对他指指点点，导致他现在有气没处撒。
　　“这种时候就别这么固执了，来，我教你该如何认真地给人道歉！”
　　对此，安铃颇有信心。
　　这大概是她毕业后在岗位上学到为数不多的绝活之一了。
第68章 离家
　　“听好了，道歉，有两个必不可少的要点，其一，是诚恳的态度——不同的态度将直接决定接下来的谈话能否直接进行下去，来，我们首先来练练这个！顾云，你先把我当成伤者的家属试试。”
　　“？”
　　顾云终于将视线从晚间新闻移开，表情看起来充满疑惑。
　　“说真的，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想申请和我对线？”
　　安铃的眼皮跳了跳，这货完美地示范了什么是错误答案，就算她不是伤者家属，看见顾云单发一个问号，都忍不住有些上火。
　　这个年头，没事干不要给别人发问号，很没有礼貌的！
　　“道歉时，要面带微笑！”安铃凑近了顾云，深吸一口气，眯起眼，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这就是她在职场上练就的绝招！
　　“让一让，挡着我看电视了。”
　　岂有此理！
　　我可是在为你的事在着急啊！
　　“我不！今天你不给我笑一个，我就站这不走了！”
　　这人好麻烦。
　　顾云无奈，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嗯，好，一会你还是别笑了。”
　　安铃面色凝重，乖乖让开了一条道。
　　她一直觉得，顾云很有反派的气场，尤其是在他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时候，但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致命的。
　　这笑容温暖纯真，就像连环杀人凶手一样。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我就不勉强你了。”安铃拍了拍顾云，以示安慰，“下面说第二点，道歉还提供对方一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这很重要，一会以赔钱为主，人别进去了。”
　　“知道了。”
　　顾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老太太在气场变化前的话，她说，自己偷了她们的东西，顾云打心底里瞧不起偷盗行为，觉得这必然是一项莫须有的指控。
　　更何况他很确信自己此前没有见过对方，偷她东西更是无从谈起。
　　……
　　安铃一个人一腔热血地讲了半个多小时的《道歉：从入门到精通》之后，口干舌燥地喝了一杯水。
　　已经过了八点，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暴雨却仍在持续着。
　　带来的饭菜都快凉了，她自己也是一口没吃就从家里冲了出来，现在已是饥肠辘辘。
　　“要不，咱们先吃吧。”
　　她提议道，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职场总结出的经验顾云听没听进去，实在不行的话，一会病人的家属来了，只能由她去交涉了。
　　打开保温饭盒，饭菜的飘香顿时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安铃第一次发挥出了自己完全的实力，端出来了一桌像样的饭菜，可是除了顾云之外，她和顾天天现在都有些食不知味。
　　漫长的等待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伤者的家属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而入，很有可能还会大发雷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三人正吃了一半，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伤者的家属，而是安铃此前遇到过的医生。
　　“哟，吃上了啊。”他四下看了一眼病房内的环境，说道，“那你们先吃，吃完了你们垫一下医药费。”
　　“病人家属呢？”
　　“我们刚才和病人家属打电话联系过了。”
　　医生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老太太被送来的时候，护士们在她破破烂烂的包里找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上面是一家小企业的总经理。
　　电话打过去，对方也表示了老太太是他的母亲，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般人听见自己的母亲被人送进了医院，一定会焦急万分，脾气不好的甚至还会大发雷霆。
　　然而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全程听起来都非常冷静，仿佛在谈论一个不相干的人。
　　到了最后，他说老太太离家出走，双方已经断了关系。
　　医生本来还想劝上几句，老太太的儿子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们不管了？”
　　安铃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对他们而言，这似乎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就未必如此了。
　　“说是家里人都和她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关系。”
　　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医生对这几人的看法转变了不少。如果这老太太一直在外流浪的话，身上的几处骨折就未必是这个小伙造成的了，而且他打听了一下，叫了救护车之后，这兄妹两不仅没跑，还积极配合了他们的工作。
　　拍片子和化验都是这个小伙子跟着去的，和老太太儿子的态度对比之下，他反而觉得顾云不像是会把老人打骨折送进医院的小混混了。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今天拍片子、化验加上住院费，一共是3125元，需要你们先垫一下。”
　　“行，去哪里交钱。”
　　“先不急。”医生摇了摇头，“老太太的情况比较复杂，除了已经检查到的毛病之外，很可能还有别的隐疾，最好需要住院观察。”
　　这些话，本来是他准备对伤者家属说的，谁又能想到老太太的儿子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因为我注意到你们对急救人员说，老太太在晕倒前出现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这都不像是感冒引起的高烧造成的。”
　　“那就继续检查。”
　　顾云说道。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按照一般的流程，各项检查费加上接下来的住院费，至少也要上万了。”
　　他觉得如果这事真不是顾云做的，把老太太送来医院检查已经仁至义尽了，换做其他人，没准连3000多块的检查费都不会垫。
　　“这么贵啊。”
　　安铃面露难色，3000她还能找老父亲支援一下，下个月发工资了再还，可这一万块就实在超出她的经济能力了。
　　老实说3000块她都不想付。
　　算了，就当是氪了四单什么都没出吧。
　　“这样吧，我把今天的检查费先垫了，你让老太太先住下观察一晚上，如果明天没有什么大碍，我就先把她接到我那里住。”
　　安铃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从理智上来说，应该现在抽身就走。再去找她儿子的话，很可能对方反手便将责任全部推到他们身上了。
　　可是从感情上来说，他们这一走，这老太太十有八九是挺不过来了。
　　“也只能如此了。”
　　交代了缴费处，医生便离开了，病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顾云，我问你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要认真回答我。”
　　“嗯。”
　　“你当时，真的没有打到这个老太太么？”
　　“没有。”
　　“连一点点都没碰到她么？”
　　“没有。”
　　“所以说，她身上的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
　　“行，我知道了。”
第69章 女巫必须死
　　三人最终决定两个人回家，留下一人在医院照看老太太的情况。
　　考虑到老太太仍存在暴起伤人的可能，顾云自告奋勇留在了医院。安铃和妹妹离开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也给了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他想到了从葛六手中“缴获”来的巫毒娃娃，这是近期唯一不属于他们，却又被他们带走的物件。
　　能够赋予普通人咒杀他们的力量，这份力量的确能勾起他人的觊觎之心。
　　11：04分。
　　晚上的查房已经全部结束了，护士台只剩下了几个看着手机无精打采的护士。
　　就在此时，昏迷了数个小时的老太太苏醒了。
　　没有痛呼、没有质问，她只是安安静静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啊。”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语气中带有些许诘问的意思，老太太注视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高烧导致她整个人昏昏沉沉，随时都有再次陷入昏迷的可能。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否则下一次清醒时，就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又或者，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因为，附在你身上的东西消失了。”
　　还在村里时，顾云便遇到过能附在人身上的魔物，它们通过附身，诱导人们自相残杀之后，再吞噬死者的尸体。
　　顾云觉得这个老太太很有可能遭遇了类似的魔物。
　　老太太没有马上回话，病房内又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她才开口道，“我的儿子，来过么？”
　　“没有，他说已经和你划清界限了。”
　　“我知道了……”
　　如果放在从前，她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身上，可是这几个月的生活，对她而言，却是煎熬。
　　整个过程，她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强迫地醒着。
　　夜不能寐，昼不能眠。
　　身体犹如提线木偶般被人操纵着，因为一直醒着，她也目睹了咒杀别人的全过程，所有经历的一切，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在眼睁睁地看见顾云向她挥拳的那一刻，她产生了莫名的解脱感。然而，她却又一次醒来了，愤怒、恐惧以及许多莫名的情感堆积在了一起，但最终却又被憎恨全部压制了下去。
　　她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无论最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如果顾云也不能与之抗衡，她便要化身厉鬼，亲自找上对方。
　　“年轻人，我问你，你有把握对付它么？”
　　“有。”
　　顾云直接了当地问道，“它在哪。”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我的儿子，带回了一只恶鬼。”
　　………………
　　与此同时，太平间内。
　　西装男子一言不发地盖上白布，几人一言不发，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如果顾天天此刻在这里，便会一眼认出停尸床上的两人正是公交车上被她当作人贩子的男女，两人身上没有外伤，只有脖子上有着深深的掐痕。
　　互相掐脖子，最终导致窒息而死。
　　尸检报告给出了无比荒诞的结果，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两具尸体，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
　　加上他们的两位战友，以及魔法角出现的吐出青蛙的伤者，这已经是本月第六起巫术伤人事件了，而就在不久前，葛六的死亡报告已经发给了他们，同样是咒杀。
　　“队长，请求本部的支援吧。”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开口了，“沈月小姐她离开了X市，仅凭我们的力量……”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领会到话中的寓意。
　　仅凭他们这些人的力量，只会平白增加伤亡。
　　虽然他们身为基金会的雇员，但实际上只不过了解了一些驱灵基础的普通人，他们所学到的知识，只够用来对付普通的灵体，也即危险程度被划为分『低』级的事件。
　　然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却是女巫。
　　不是一个个体，而由女巫们秘密建立起的结社，出现了两名雇员的伤亡后，本部已经将危险度更新为了『高』，也即至少有三名专家级雇员才能解决的极度危险的事件。
　　本部传回的资料，更是让所有人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但是短时间内，本部却派不出增援的人手，所以让他们暂且等待。
　　情报表明，结社并非诞生于X市，近几个月由于未知的原因，暗中潜入了这里，其领导者，是一位活了几个世纪的强大女巫，而早在几个世纪前，声名狼藉的她便被猎魔人盯上了，侥幸逃生之后，她不得不将结社潜入地下。
　　“你们先回去，立刻向本部提交书面报告。”
　　“是！”
　　下达命令后，西装男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太平间。
　　他被称为队长，也只不过是比这些人年轻人多入行几年，又侥幸活到了今天的缘故，当初和他同一批接受培训的同事，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一个。
　　按理说，他早就见惯了生死。
　　但这次不行。
　　死去的两人，是被他一手带入行的。
　　冒着暴雨，西装男快步走进了停靠在医院门口的黑色轿车。
　　打开储物柜，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手枪上。
　　『你们的任务只是侦查，不要自作聪明』
　　『可是目标好像盯上了一个高中生』
　　『原地待命，我会派人支援你们』
　　『已经来不及了，队长』
　　手机屏幕上，是他接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停留下18:43分，两个小时后，他接到了两人的死讯。
　　还是以这种荒谬至极的死法。
　　不过，他们用死亡证明了分部一直以来的猜测——至少，确定了其中一个目标的身份。
　　通过近期的调查，他也得到了不少关于女巫资料。
　　传说女巫掌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咒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一些强大的女巫甚至能通过某种禁忌的仪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结社的领导者，便是活了几百年之久的怪物。
　　但是，纵然法力惊人，女巫的身体强度却与普通人无异。
　　被子弹打中，就会死。
　　一脚油门踩下。
　　而现在，就是履行队长职责的时候了！
第70章 甜蜜之家
　　夜半时分，男人将车停进了车库，经过了一整天的忙碌，他疲劳地扯了一把领带，无精打采地用钥匙开门。
　　见他男人回来，房间里的女人微笑着迎了上去，她为对方解下领带，又接过递来的西装，摆弄整齐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男人已经换好了鞋，见到女人之后，眉头总算舒展开了。
　　两人走入客厅，餐桌上点着一支蜡烛，餐桌笼罩在一片暖色掉的烛火之中。餐具刀叉早已摆放整齐，主菜是牛排，牛排旁用精致的银色容器盛放着诱人的酱汁，浓郁的酱汁弥漫左右。牛排旁精心摆放着烤洋葱、煮西蓝花、小番茄之类的配菜。
　　男人满怀期待地入座，他拿起刀，轻轻贴在牛排上，还未用力，牛排便轻而易举地被分开了。
　　温度既不烫，也不凉，烧烤酱汁味道和他想象中丝毫不差。
　　“今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那个老太婆受伤入院了。”
　　闻言，女人手中的刀叉停顿了一下，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了关心的表情，“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一把大年纪的人了，还是只会给人找麻烦啊。”
　　“别说得这么过分嘛，再怎么说也是你妈，要不抽个时间去看看？”
　　“免了。”
　　一说到这件事，男人的表情便阴沉了下来，“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那就不提她了。”
　　女人起身，将身子凑近了对方，白皙的双手触碰在了男人的脸上，“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就像是新婚过后的情侣，一言一行都充斥着你侬我侬的意味。
　　“哎，对了，难得做了一桌菜，开瓶红酒吧？”
　　“好主意。”
　　酒柜就在餐桌不远处，上面摆放着各种品牌的佳酿，古今中外全都位列其中。女人驻足片刻，挑选了一杯红酒，她的拇指在瓶口轻轻一拨便将瓶塞弹了出去。鲜红透亮的红色液体滚入玻璃杯中，又为这顿烛光晚餐增添了几分酒香。
　　斟了酒，女人轻轻拿起桌上的银质刀具，微笑着走向客厅的另一端。
　　最终，她停在了一个被蒙着双眼，双手被高高悬吊着的女子身边，切肉刀在对方的皮肤上轻轻一划，鲜血一直流淌进了玻璃杯中。
　　被绑着的女子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人用食指贴在了双唇上。
　　“嘘。”
　　耳边回响着如同恶魔般的低语，“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我就不得不去找新的人家了，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贴着嘴唇的食指缓缓向下，一直游移到了伤口的位置，转眼间伤口便结了痂。
　　“我还挺喜欢你们的，所以，努力地活下去吧。”
　　别墅之外，依旧暴雨如注。
　　顾云冒着大雨，站在别墅门口。
　　那个老太太告诉他，她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也终于等到他事业有成的那一天，儿子娶了一个孝敬的妻子，婚姻幸福美满，她也终于熬到了能安享晚年的日子。
　　本该如此。
　　然而突然有一天，儿子将一个陌生女人带回了家。
　　比预想中晚到了将近一个小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地铁坐过站了，冒着大雨又找不到人问路，找来这里花上了不少时间。
　　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
　　这一次，顾云不需要进行任何确认，就能确定这里便是老太太所说的，承载过她美好记忆的家。
　　因为，当他来到门前时，一只凶神恶煞的狗挡在了他的面前。
　　站立起来时，身躯足足有四米多高，三个头颅此刻如同审视猎物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顾云，数不清的毒蛇缠满了它的背脊。
　　极具腐蚀性的毒液落在地上，地面少出了一个个浅坑。
　　这不像是这个世界动物，倒是和村外的魔物有的一比。
　　这只三头恶犬看起来像是被人饲养在这里的，别墅外的花园堆积一地骸骨，看不清是人类还是别的动物留下的。
　　顾云象征性地挽起了袖子。
　　下一秒，一声咆哮响彻夜空，恶犬高高跃起，遮云避月般的庞大身躯向他压了下来。
　　………………
　　翌日清晨，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了别墅区。
　　暴雨在天亮前停了。
　　西装男背靠架势座，一颗一颗地检查着手中的子弹。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利用自己的权限在后半夜进行了协调，确保不会有任何普通人打扰到他们。虽然只是单个的女巫，但是其危险度也至少要在中级以上，并且比绝大多数缺乏强烈自主意识的收容物相比，她们要危险得多。
　　确认无误，他从储物柜中取出了大量的镇痛剂——这能让他即便在受到致命伤时，也能存有意识。
　　深吸一口气，右手略微颤抖着戴上了组织配发的特质墨镜。
　　然而下一秒，西装男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墨绿色的血渍随处可见，花园前的水泥地、别墅的墙壁、门柱此刻几乎都被染成了墨绿色，而一只三头巨犬从中见被分成了两截，很显然随处可见的墨绿色血迹就是它留下的。
　　这一幕不禁让西装男手脚冰凉，他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子弹，可未必会对这种超出认知的生物起作用。
　　可是……
　　就算是这种超出了他认知的巨型生物，也被人解决掉了，就像是……
　　之前遭遇的极度危险的恶灵如出一辙！
　　身为少数几个拥有直接进入现场权限的人，他知道此前也遇到过基金会还未赶到现场，恶灵便已经被消灭了的状况。
　　硬要算起来的话，他们王牌几乎一半的功劳都是这么来的。
　　西装男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车门，一个健步冲向别墅。
　　两枪打在门锁上，沉肩奋力撞开安全门，由于用力过猛，西装男一个趔趄。相比于狼藉一片的室外，别墅内并没有太过血腥的场景，桌上摆着吃到了一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晚餐，餐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
　　向前几步，他看见了破开的墙壁，以及半个身体都陷入墙壁的残骸。
　　他很难将其称之为人类了，身体干枯得犹如稻草人一般，干瘪的皮肉得就像是在多年前便萎缩了。
　　这就是女巫。
　　资料上表明，女巫往往会通过禁忌的咒术来延续的自己生命，而一旦延续生命的咒术遭到打破，她们的身体便会回到原有的状态。
　　许久之后，西装男才回过神来，他立刻打通了一个电话。
　　“定位已经发过去了，立刻派人过来。”
第71章 长眠
　　有人说过，人在临死前，重要的记忆就会如同走马灯在眼前交替。
　　老太太坐在病床上，病房的脚步声渐渐离她远去，清晨明媚的阳光却被一片黑暗笼罩着。
　　她看见了自己考入高中，接着画面一转，三年时间转眼即逝，弹指一瞬之后，她便已经站在了大学校门外；接着，她看见了自己与丈夫第一相遇时的场景，然而下一秒当他回过神来时，金融危机已经让他们的家庭分崩离析了。
　　她回想起来了，想要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就必须同时承担起父亲与母亲的角色，于是她板起脸来，用严格的目光审视一切。
　　她又看见了儿子入职，看见了儿子的新婚晚宴，一切都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变化着。
　　然后，走马灯的景象突然终止了，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一个人置于黑暗之中，却并没有惶恐与不安，她环顾四周，反而产生了“死亡也不过如此”的念头。
　　浑身上下挥之不去的疼痛平息了，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唯一支撑着她的，是最后一桩未了的心愿。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传来了推门的声响，黑暗之中涌现出了些许的光明。她勉强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站在病床前浑身上下都淋得湿透了的年轻人。
　　老太太近乎于本能地抬起头，眼皮沉重得根本无法睁开。
　　“那个女巫已经死了。”
　　顾云将手中的红宝石项链轻放在被褥上，女巫死亡时，她浑身上下都剧烈地燃烧了起来，而这枚红宝石项链是唯一能够用于辨认她身份物件。
　　闻言，老太太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触动，她回光返照地拽住了顾云的胳膊，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顾云低头看去，皱皱巴巴的手里攥着两枚一元钱的硬币。
　　他接过硬币，死死拽着他胳膊手才终于缓缓松开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叫医生来看看。”
　　老太太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她躺在柔软的枕头上，病痛、愤怒、憎恨这些负面情感也都离她远去了。
　　黑暗又一次涌了上来。
　　……
　　上午10：08分，A01病房门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左手捧着一束康乃馨，右手提着一个果篮，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空无一人，床头柜上放着一盒果篮，下面压着一个妻子留下的信封。
　　噩梦的源头，还要追溯到他和狐朋狗友们在夜店里遇到的那个陪酒女说起，当时不知为何，他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
　　后来几个月的记忆也变得断断续续，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信封里写下了母亲所住的病房，也提到了他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行为。
　　他似乎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也做出了许多过分的决定。
　　但是这些都非出自他的本意，那个陪酒女对他下了咒，一切都是陪酒女的责任！
　　接下来只要好好向母亲道歉，她一定会像从前那样原谅自己的过失。
　　想到这里，男人深吸一口气，用手肘抵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妈。”
　　他用力挤出一丝笑容。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清洁工阿姨莫名的眼神。
　　进门时，阿姨正弯腰将病床的被褥换了下来。
　　“你是一床的家属吧，老太太已经走了，请节哀。”
　　………………
　　顾云和安铃面对面坐着，顾天天昨天因为淋了雨，又受到了惊吓，半夜时发了低烧，现在吃了药一觉睡了过去。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安铃语气有些沉痛，却又无能为力，和女巫之间的战斗顾云说的风淡云轻，可她却全程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四米多高的三头犬，脊背上还爬满了毒蛇，留下的口水能直接将地板烧出一个窟窿，若是遇到这头怪物的人是她，她就只能就地往地上一躺，安静等死了。
　　“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女巫不是你杀的？”
　　“我本来没打算放过她，不过在我逼问她还有没有其他巫师存在的时候，她整个人突然间烧了起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顾云，也被震住了。
　　他所遇到的女巫，当着他的面被另一个女巫给咒杀了，死状还极为凄惨。
　　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她的皮肉，顾云觉得还不如被他一拳了结掉要痛快一些。
　　不过女巫的死亡，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X市很可能还有不少人家已经遭到了女巫的控制，他们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暗中利用咒术将普通人变成他们的傀儡。
　　这和顾云想象中的咒术大相径庭，他想让妹妹学习的，是在危险时能够击退敌人的防身之术，而不是蛊惑人心，在暗地里咒杀他人的邪魔外道。
　　只要还有别的女巫存在，他就不能掉以轻心，那些人一定会想发设发地从他们手中将巫毒娃娃给抢回去，虽然不知道个中原因，但亲眼见到了女巫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便认定了对方绝对不会拿巫毒娃娃做什么好事。
　　“就是这次没赚到什么钱。”顾云有些歉意地将两枚硬币递给了安铃，“只有这些了，等下次委托赚了钱马上还你。”
　　第一天的检查和住院费花去了3000多，是安铃垫付的，现在得到了两枚硬币，这一趟买卖还净亏损了3000多块。
　　“不用了。”
　　安铃轻轻按住顾云的手，“这两枚硬币的纪念意义大于它的价值本身，你放在身边留作纪念吧，钱也不用还我了，就当是你上次救了我的答谢。”
　　“好。”
　　“顾云。”
　　安玲的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我相信你，你迟早真的能赚到大钱。”
　　事实上当初顾云扬言要赚大钱的时候，她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X市最不缺的，就是平时没什么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梦想着突然有一天能赚到大钱的年轻人。
　　可是，看着顾云递过来的两枚硬币，她突然有了十分强烈的预感。
　　所以，安铃握住顾云的手用力了几分，酝酿许久，最终憋出了六个字来。
　　——“苟富贵，莫相忘！”
第72章 生意上门
　　“其实也不是所有委托都需要击杀怪物才能完成，看见那边的矿了没，你去那边挖挖看。”
　　在这个安逸的午后，安铃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顾云旁边，台式电脑中的猎人正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跑向四周翻滚着岩浆的峭壁。
　　在顾云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她决定让对方好好放松一下，顺便帮她摸一些素材，这些收集向的委托并没有严格的战斗要求，即便是新手也能轻松完成。
　　这段时间她也没抽出多少时间来肝游戏，进度落下了不少。
　　事实上比起险象环生的战斗，累积装备，养成角色往往占据着更多比重，安铃帮顾云建了一个新号，昵称是顾云XDBJ。
　　因为顾云又被人先一步注册掉了。
　　“所以我必须锻造自己的装备和武器后，才能去挑战更强大的敌人？”
　　顾云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中的角色一锄头抡进了峭壁间的缝隙，经过了安铃一早上的讲解和安利，他觉得游戏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收集素材锻造装备，狩猎不同级别的怪物一步步变强，这些“设定”，让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在村子里的生活，当年他也曾为了锻造传说中的圣剑，只身前往了北境的雪山之巅，所以在这款名为《怪物猎人》的游戏中，他毅然选择了大剑作为初始武器。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人类却并没有这种居安思危的理念，他所见到人们从未想过武装自己。
　　“网游一般都是这种套路吧。”
　　安铃说道。
　　角色扮演类游戏，其核心就是能让玩家代入自己扮演的角色，体验到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弱鸡成长到独当一面强者的乐趣。
　　这就不得不提到跨时代网游《魔兽世界》了，经过了数代版本的更迭，玩家们从一个出了村子被鱼人暴打守尸的冒险者，变成了手持神器将泰坦踩在脚下的英雄，不过安铃在那个版本选择了弃坑。
　　肝实在是不够用了，她是属于所有游戏的，决不能让一款游戏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收集好了。”
　　“回到村子之后你看看升级武器还需要什么素材，我带你去刷。”
　　“好。”
　　顾云的屏幕上显出了委托完成的字样，屏幕一转，便回到了热闹的村落。
　　他正打算进铁匠铺，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让两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敲门的频率很急，似乎也预兆着拜访者是一个急性子。
　　“我去开吧。”
　　安铃奇怪地退出了单人委托，虽然她平时在工作岗位的人缘不错，但接触到的同事大多都是年龄比她大了一轮的大叔大婶，那些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然无法像她一休息便能一门心思地扑在游戏上。
　　正因如此，也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拜访她。
　　经历了种种奇异的事件，安铃也多了个心眼，看门前扒在猫眼朝门外看了一眼。
　　高中生？
　　和顾天天还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制服，只不过和礼貌懂事的顾天天相比，门外的女生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是个麻烦角色——双手环胸，紧皱着眉头，那一副仿佛别人都欠了她1000块钱的表情立刻让安铃想到漫画里那些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们。
　　简直神似！
　　就在她扒在猫眼向外窥视之时，大小姐又不耐烦地“敲”起了门——用她的膝盖。
　　喂！
　　你给我放尊重点，我这门是刚换不久的！
　　安铃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一把将门拉开。
　　“你……”
　　“我找顾云，把他叫来。”
　　安铃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的女孩子便先发制人，语气听起来有些冲，就像是上门来找顾云寻仇的，于是她又不得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
　　姣好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腰身盈盈可握……
　　一看就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小姑娘，你找错对手了。
　　知道前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的冠军么？这么高、这么壮，可是被顾云活生生地打成了“你不要过来啊.gif”。
　　安铃打心底里觉得就连她没准都能和这个小姑娘五五开。
　　“顾云，有人找你。”
　　“来了！”
　　顾云正和铁匠铺的工匠聊得火热，被人突然打断了有些不太高兴，走过去一看，却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和妹妹差不多大的高中生。
　　“你就是顾云？”
　　女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顾云一番，接着露出了略带失望的表情，“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啊，算了，眼下也只能找你了。”
　　“你是谁啊？”
　　安铃挡在了两人中间，她本以为这个高中生时顾天天的同学，可是她却根本没有提到过顾天天。
　　但不管这个小姑娘是谁，都实在是太没礼貌了，用膝盖踢她家的防盗门，还对顾云出言不逊——顾云是那么容易能请出去的么？他可是击败过前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冠军的自由搏击高手，猎杀过地狱三头犬的王牌猎人，以及名气响当当的女巫杀手！
　　“听好了，想请顾师傅出山，至少也要1000块！”
　　安铃冷哼一声，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来说，别说1000块，就连100块都是一笔巨款了，想当年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想要攒300块买游戏卡带可是要攒整整一个学期之久！
　　知道知难而退了吧？
　　“喏，这是2000块定金，事情之后，我会再支付你5000元酬金——别想框我，我已经向金灿问清楚了，这就是你上次除灵的价格。”
　　“顾云，我觉得可以先听听她怎么说。”
　　看见对方取出的厚厚的信封，安铃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口气拿出7000块来，这已经快要抵得上她一个半月的工资里——这个小姑娘，莫不是某个石油大亨的宝贝女儿？
　　虽然她不久前才说过相信顾云一定能赚到大钱，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金灿？谁啊？”
　　顾云想了半晌，却没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金灿说你治好了他的病，还说你是专家中的专家，希望你不要像其他专家那样名不副实。”
　　高中生趾高气昂地说道，“如何？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委托，这7000块酬金就是你的了。”
第73章 夏沐大小姐想被告白
　　经过高中生的叙述，顾云终于回想起了金灿是谁。
　　第一次关于食尸鬼的委托中，那个被下了诅咒的小胖子就叫金灿，据说完成委托之后，小胖子的体型在几天之内便瘦了下来，味觉也随之消失了。不过在经历了可怕的一幕后，也总算是打破了与父母之间误解。
　　回到学校上课，以考入名牌大学作为新的目标，顾云觉得除了没有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之外，还算得上一个不错的结局。
　　而7000块绝不是一笔小数字，但由于联系不到王碌，安铃临危受命，担任了顾问的工作。
　　为了表示诚意，安铃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番茄味薯片以及速溶红茶。
　　她清空了茶几上的杂物，三人围坐在客厅，看起来颇有些小型事务所的氛围。
　　“我叫夏沐，这次是想请你们调查一下我身边的异常现象。”
　　“能说的具体点么？”
　　“事实上从我读高中开始，身边的异性朋友就会遭遇厄运。”
　　“嗯，我听说过类似的事。”
　　安铃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评价道。
　　“你以前也见过像我这样的人么？”
　　“见倒是没见过，但是每一万个人里面，就会有一个类似的体质。”安铃畅所欲言，她觉得既然连女巫和带来幸运的白兔这种不科学的事物都存在着，那么小时候听过的传说，也未必不会是真的，“简单的来说，你这是克夫。”
　　“有什么解决办法么？”
　　“很简单，打一辈子光棍就行。”
　　“你走！我在一个小时之内不想听见你说话！”
　　……
　　“你之前的异性朋友具体遭遇了什么样的厄运？”
　　顾云开口问道。
　　安铃则可怜巴巴地捂住自己的嘴坐在旁边，她保证了接下来绝对不介入两人的讨论，夏沐才勉强同意让她留在这里。
　　真是不识好人心！
　　她明明也很积极地在帮忙想办法了！
　　明明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一个人安安心心地在家玩游戏难道不香吗？
　　“很重要？”
　　“厄运也分很多级别。”
　　顾云也是在遇到白兔后，才对厄运产生了全新的认知。
　　“走路踩到香蕉皮，喝水塞牙缝，或者经常丢东西，这是人们日常生活中都可能遭遇到的普通厄运。”
　　绝大多数人只会抱怨几句，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然而，除了这类微不足道的厄运之外，也存在着会让人倒霉致死的厄运。比如走路时被公交车撞，又比如在公共泳池游泳时遇到鲨鱼，甚至时放学的路上遭遇外星人绑架……”
　　从刚才开始你的例子就已经完全脱离限时生活了！
　　安铃很想吐槽，但还是忍住了。
　　“所以在行动前，我想知道你的朋友，究竟倒霉到了什么程度。”
　　“应该是非常严重了。”顾云的话勾起了夏沐非常不好的回忆，开口说道，“和我开玩笑牵了我的手的男生第二天一早被脱光了上衣绑在旗杆上；和我多说了几句话的同桌，在放学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强行拖进了面包车；向我表白的学长，被人锁在体育馆里锁了整整一晚上。”
　　如果说这些厄运都存在着某一个共同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在遭遇了厄运之后，很快便和她划清了界限。
　　“这绝对是超自然事件。”
　　夏沐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所以，我想请顾师傅你告诉我清除厄运的方法！”
　　这是哪门子的厄运！
　　那些人明显只是被你的保镖警告了吧！
　　安铃很想立刻掀桌而起，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夏沐有保镖的原因……
　　那显然是因为在他们对话期间，两个光头黑衣人就扒在窗口偷看他们——大白天的窗外面冒出来两个光头，超显眼的好吗！
　　两位光头的敬业程度超乎想象，他们腰间系着一根安全绳，身子就在半空中吊着，这极度危险的行为，让安铃想起了忍者这一古老而神秘的职业。
　　而且她觉得如果顾云有任何过分之举，这两个光头会毫不犹豫地一口豪火球从窗外喷进来。
　　“根据我的直觉判断，你遭遇的似乎并不是超自然事件。”顾云则十分有职业精神地认真分析道，“在恶灵袭击普通人的事件中很少有幸存者出现，它们脑海中并不存在警告的概念。”
　　夏沐：“也就是说，顾师傅你认为这是人为事件？究竟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
　　你家保镖。
　　顾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十有八九是你刚才提到的黑衣人所为。”
　　是你家保镖。
　　夏沐：“可是……黑衣人的概念，也太过笼统了一些。”
　　所以都说了是你家保镖啊！
　　安铃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无法跟上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了，她根本不需要听到更多细节，就已经能脑补出夏沐高中后的全部遭遇。
　　单纯的夏沐大小姐步入了青春期，正是对异性充满了憧憬的年龄段，偏偏这种时候遇到了女儿控的父母，誓要把一切“坏男人”扼杀在摇篮之中，于是便硬生生地酿成了夏沐口中的“超自然事件”。
　　这么一想，夏沐压根就不是克夫，只是她家保镖实在太卖力了。
　　“夏沐同学，既然这件事从你高中入学就开始了，为什么现在才想着要去解决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等你考入了大学，身上的‘厄运’就会自动消失了？”
　　安铃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这样下去以顾云脑回路，迟早会一个人把夏沐家的保镖一锅端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我遇到了那位学长。”
　　从进门起就维持着唯我独尊表情的夏沐，说话间脸颊竟然一片绯红，头也不由地低了下来，手不安地摆弄着校服的衣角。
　　“他不仅英俊潇洒，还非常擅长运动，尽管爱慕着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但他却从不多看那些人一眼……完全就是理想中的男友！”
　　这种恋爱养成相的描述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铃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这种羞耻的描述当着陌生人的面讲出来。
　　“可是为了不让他遭到厄运，我一直待在他的背后默默注视着他，可是没想到最终厄运还是找上了他——就在几天前，他从体育馆二楼摔了下来！”
　　“慢着。”
　　顾云听着听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你说的那位学长，他叫什么名字？”
　　“孙正！”
　　“那就没错了。”
　　他转头看向安铃，说道，“这是超自然事件，准备工作吧。”
　　夏沐居然暗恋着孙正？
　　这能不是超自然事件么？
第74章 萌动
　　为了配合顾云的调查，夏沐提供许多关于孙正的个人信息，包括不限于孙正家庭的住址、兴趣爱好、家庭成员信息，甚至连周末的出行计划表都位列其中。
　　“顾师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夏沐将装了2000块的信封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这孩子……”
　　安铃审视着厚厚一沓关于孙正的资料，“是个病娇吧？”
　　一般就算对异性抱有好感，也不会把事情调查得这么仔细吧？这要是性别对调，她就直接报警了。
　　“病娇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语，顾云本着好学的精神开口问道。
　　“病娇啊，解释起来稍微有些麻烦，我给你看一个东西，看完你应该就明白了。”
　　安铃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电脑硬盘里还存着《未来日记》的全集，这部番堪称她了解病娇的启蒙书，然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有病娇倾向的人。
　　她觉得这种性格在番剧里算是个萌点，可一旦放到现实里，不但让人萌不起来，而且还怪吓人的。
　　一想到可能有人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跟踪自己，暗中调查出了自己所有人社会关系，安铃就不寒而栗。
　　………………
　　“嗯，我大概了解了，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人啊。”
　　看完安铃精选的片段后，顾云顿时觉得自己奇怪知识又一次增加了——喜欢一个人到达了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最终走向了过激的道路，这种事他闻所未闻。
　　“不过这类人现实中的确比较少见。”
　　尤其是正直青春期的高中生们，一时的好感大多都会被时间磨平，最终成为一段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表达的心意，种种的遗憾，也是青春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你也有类似的经历？”
　　顾云见安铃的话多了一倍，一副夸夸其谈指点江山的架势，好奇地问道。
　　“是啊，毕业得实在太匆忙了，有一句话始终没能和我最好的朋友说出口。”一想到从考场走出来时的心情，安铃低下了头，捏紧了搭在茶几上的双手——即便是她，也留下了会被铭记一辈子的遗憾，“我同桌欠了我50块钱，至今没能要回来……”
　　上大学没过多久，她出去旅游时手机掉进了池塘里，遗失了半数同学电话号码，她的同桌也位列其中，所以那50块钱，好像已经永远追讨不回来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安铃便忍不住嗟叹，这是她高中三年留下的最大的遗憾了。
　　“我还以为你会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历呢。”
　　“怎么可能，有宝可梦陪我就足够了。”
　　安铃立刻露出了冷淡的表情，“谁要和他们谈恋爱啊。”
　　她承认，自己在高一的某个时间点里也的确曾春心萌动过。
　　校篮球队的学长、每门课都稳定保持年纪前三气场十足的学霸、擅长漫画在高一时便完成了短篇创作的艺术特优生……
　　为了提升自己的技巧，安铃在同桌鼎力推荐下，接触了数款恋爱向的游戏。
　　然而，半个学期后——
　　她变强了，却也对男生彻底失去了兴趣。
　　篮球队的学长每天都要训练，还没靠近就能闻见扑鼻的汗味；学霸只是个一心学习的书呆子，平时和人交流都会出现障碍；艺术特优生性格奇差，永远都活在自己世界里。
　　玩多了恋爱游戏的安铃发现，和设定中几乎完美的角色相比，她身边的这些异性都是大猪蹄子。
　　完全提不起想要恋爱的热情。
　　“当然，你和他们不同。”
　　安铃特地补充了一句，顾云这个人实力强大，性格坚毅，又富有正义感，暂时还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良嗜好，这妥妥的是主角模板啊。
　　不知不觉就和顾云在家里宅了一天，她觉得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变快了。
　　得到了安铃的夸奖，顾云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恋爱这个词，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多次听到的，他本人对此则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连春心萌动的时候都没有，一想到还有数不清的恶灵在X市活动，现在又突然出现了女巫这一神秘的群体，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
　　“对了，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一般的除灵委托，安铃绝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可是这明显不是超自然事件，夏沐所说的所有人“意外”其实都是人为制造的。
　　换做普通的高中女生，她只要采取讲道理、谈人生的方式就能说服对方，可偏偏夏沐是个病娇，还是个有钱人家的病娇大小姐，其危险程度成倍增加。
　　安铃也不知道夏沐一旦知道了真相，究竟会作何反应。
　　“我打算先出去调查一下。”
　　顾云将装了2000块的信封推向安铃，“这里有2000块，等有了酬金我再还你1000块。”
　　不管夏沐是不是病娇，他都决定接下这份委托——7000块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归还了安铃垫付的3000块之后，他还能用剩下的钱买一个新手机。
　　而且他不是那种拿了钱不办事的人，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夏沐给了他这么多酬金，就算绑也要把孙正绑来。
　　“嗯，你先暂停一下。”
　　安铃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不是在这讨论超自然事件和年轻人的恋爱问题么？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向人贩子的行当上了——夏沐大小姐负责出钱，顾云负责绑人，“这哪里是除灵，根本就是绑架吧！”
　　“现在经济不景气，稍微拓展一下业务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路。”
　　“你别轻举妄动，先交给我来试试看。”
　　为了避免顾云走向不归路，安铃不得不挺身而出，“夏沐提供的资料说孙正休息时会去体育中心的篮球场打球，我们可以先去探探口风！”
　　事情也没有到那么剑拔弩张的地步，万一这边孙正也对夏沐有好感，他们只要从中撮合一下，再说服夏沐的父母现在已经进入了自由恋爱的时代，说不定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到这一大笔酬金了。
　　“那好，但如果他不肯配合，就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
第75章 X市最强传说
　　体育中心一如既往得人山人海，X市的运动爱好者常年聚集于此，几个篮球场人满为患，篮球架后面还等着好几队人。
　　顾云看着这令人怀念的景象，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妹妹告诉他，体育中心才是X市高手云集的地方，于是顾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体育馆寻找人类中真正的高手，同时也真正了解到了人类创造出的体育项目——虽然这个世界的运动从不以将对手干掉作为最终目的，但却充满了技巧性。
　　很多项目的难度丝毫不亚于村里狩猎的技巧。
　　乒乓球、羽毛球、篮球、足球、排球、网球、游泳……
　　回想起来，那真是充实的一个月，每天都能学到新的知识和技巧。
　　只是……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带顾云一起玩了。
　　人们一见到顾云来到体育中心，便自觉地给他让出了场地，之前一直交谈甚欢的教练，也纷纷对他避而不见。
　　“对了，顾云，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传说。”
　　安铃站在顾云身旁，心不在焉地欣赏着篮球场挥洒着汗水的汉子们，老实说她一点都热血不起来，而且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汗味，她急需和顾云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孙正现在也在球场上，他们又不好直接把他拽下场来。
　　“传说在好几年前，X市体育中心出现了一个怪物。”
　　“怪物？”
　　“诶？你不知道么？那个传说超有名的。”
　　“没听说过。”
　　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安铃还在上大学，连她这种不怎么运动的宅女都听说了。每到周末，同寝的姐妹们还经常打算拉着她一起去瞻仰一下传说的真面目。
　　“据说一开始，那家伙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
　　就和无数来体育中心内的X市居民一样，他在运动爱好者的建议之下，尝试了各种不同的运动。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就很魔幻了。
　　“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战胜了所有指导过他的教练，而且还是以大比分的优势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比赛！”
　　如果只是其中一项运动，那也尚处于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内，毕竟这个世界不乏天才的存在，但是十项运动全面制霸就明显超出了常理，按照教练们的话而言，那家伙每一项运动都达到了职业级的水准。
　　因此，他在X市运动爱好者之间获得了『X市最强男人』的称号。
　　“他后来去哪儿了？”
　　听了安铃的叙述，顾云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当时那些教练很快就被击败了，可是没想到，体育中心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强大的人类，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交手切磋一番！
　　“不知道，有人说达成了十项全能的挑战之后，他觉得索然无味，打算进军格斗类项目了。”
　　虽然室友们讲得栩栩如生，但安铃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把所有运动都练到职业技能水准呢？八成只是一个稍微强一点的普通体育爱好者被一些人添油加醋地虚构成了都市传说。
　　尤其是教练对他避而不见这一点就更扯了，真有这样的人才，教练绝对巴不得马上把他推荐到国家队报道了。
　　“喂，你们两个，不打球就不要挤在这里占位置啊。”
　　交谈时，孙正临时组的队被打败了，其中一人下场时不爽地冲顾云和安铃嚷了一句。
　　输了比赛，看什么都不爽，一下场看到一个疑似人生赢家的顾云，就更让他不爽了。
　　他们这一组本来是这片场地的球霸，可是今天不知抽了什么风，X市市队跑来这里踢馆，对面那些都是半职业的篮球运动员，身高两米多，又高又壮，一半的人都能扣篮，这还怎么打？
　　“我们找孙正有事。”
　　安铃解释道。
　　“孙正，你认识他们？”
　　孙正摇了摇头，“这位大姐，虽然你挺漂亮的，但是我对年纪比自己大的异性不感兴趣。”
　　？
　　顾云，我看这小子不太像篮球爱好者，他可能更合适自由搏击。
　　就是被人摁在地上猛揍的那种。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急着要求顾云传授自己『破坏拳法』了，这种时候正是上去给对方一拳的场合。
　　“不是我，是夏沐同学委托我来找你聊聊。”
　　不料听到夏沐的名字，孙正居然倒吸一口凉气。
　　顾云也被他的反应惊到了，根据他在高中里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他还以为只要对方是个漂亮异性孙正就来者不拒呢。
　　夏沐虽然是个病娇，脾气又差，身边还经常尾随着来路不明的打手，但相貌至少还是八分起步的。
　　“不用聊了，告诉夏沐学妹，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孙正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知道同学们都将他称之为渣男，但渣男，亦渣之有道，维持他高中浪了三年的正是他的原则。
　　家世好的、脾气暴躁的、有可能采取一换一行为的，就算再漂亮也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而夏沐，则相当于把一系列雷全都踩了一遍。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与谁私定终身的打算。”
　　“这家伙超级讨厌啊，顾云，我们还是采取B计划……”
　　安铃一转头，却发现顾云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却在篮球场上发现了顾云。
　　与他同队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大爷，以及一个身材略胖的中年人。
　　经典的半场三对三，顾云双手捧着篮球，站在了弧顶发球的位置。
　　“关键时刻你跑去干什么去了！？”
　　安铃气不打一处来，朝场上的顾云嚷嚷起来，亏她在这尽心尽力地谈判，结果一个没留神，顾云跑去打篮球了。
　　“老大爷说他们队里有个人不打了，让我凑个人头。”顾云朝安铃招了招手，“你等会儿啊，要不了多久。”
　　“不行，你给我下来！”
　　“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原本还一脸看什么都不爽的孙正的队友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双手环胸站在场边的姿势就像个老教练，“不要妨碍他。”
　　明知对手难以战胜，却依旧以挑战者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
　　“你不会懂的，篮球，是男人的浪漫。”
　　安铃楞了一下。
　　其实这句话她好像听过许多次了。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大剑，是男人的浪漫。
　　也有人说过，影魔，是男人的浪漫。
　　还有人说过，中门对狙，是男人的浪漫。
　　虽然说的人不同，但相同的是，这三个人最后全都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了。
　　“你们的浪漫……稍微有点多。”
　　而且还不太吉利。
第76章 男人的浪漫
　　安西教练说过，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比赛就结束了。
　　安铃看着场上的景象，脑海里不知为什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顾云一米八几的身高在普通人里已经算不错了，可此刻和她面对面的，却是一个接近两米的高个子。
　　虽然她没打过篮球，但是也听说过篮球是高个子的游戏。
　　而且打架和打篮球毕竟不是一个类型的项目。
　　“新来的，我们在为冬季联赛进行负重训练，只要你们能从我们手上拿到一分，就算你们赢了。”
　　和顾云对位的人开口说道，这句话也在用潜台词告诉顾云，他们这一队这个下午不但没输过，更没有让对手从他们手中取得过一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业余选手和半职业选手差距实在太大了，不过如果是你男朋友的话，应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你怎么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开始解说起来了？”
　　安铃斜了一眼站在场边一副指点江山意味的男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一见面的时候，这人还凶过他们来着。
　　“顺便一说，我叫郑禾，在这片球场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你们要找的孙正平时就跟我混的。”
　　“没人问你叫什么！”
　　现在龙套已经猖狂到没人提问也要硬挤上来自报姓名了么？
　　“说到篮球……”
　　“闭嘴给我好好看比赛！”
　　安铃喝止了郑禾给自己加戏的行为。
　　……
　　“我的提议如何？准备发球吧。”
　　“不用。”听到对方的提议，顾云摇了摇头，“竞争要公平才行。”
　　以他个人对体育的理解，这是这个世界人们比较缓和的竞争，既然牵扯到竞争，他就从来不想也不需要占任何人的便宜，堂堂正正才是顾云的原则。
　　“我们之间的竞争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高个子面无表情，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他们打心底了瞧不起所谓的体育爱好者，更不认为他们会让这些人拿到一个小分。
　　一米九六，走在人群中已经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
　　然而，他打的位置是控球后卫，也就是说无论是身高、速度、反应力和力量，他要全方位地碾压这些业余选手，来体育中心踢馆已经有几天了，爱好者们就和他想象中一样不堪一击，他不知道为什么教练执意让他们来这种地方打磨自己的技术。
　　“发球吧。”
　　说话时，他的视线越过了顾云手中的篮球，锁定在了顾云的脚上。
　　业余选手打球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真正的职业选手却能从迈开的步伐判断出持球者下一步乃至下几步的动向。
　　脚步动了，是左边！
　　接下来只要……
　　？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却已经传来篮球应声入网的声音。
　　回头看去，两名队友也同样一脸茫然地看着篮筐下的顾云，在和其他市的代表队比赛时，他们也见过不少第一步很快的选手，然而顾云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擦肩而过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音爆。
　　“2:0。”
　　顾云将球抛向对方。
　　上一次打球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不过这个叫做篮球的运动，他已经彻底通关了。当时球场的教练告诉他，篮球的本质就是力量与速度的结合，在这两个方面，顾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小心，这个人有点东西。”
　　立场转换了，一时间，与顾云对位的青年理解了教练的苦心。
　　但是……
　　篮球是团队运动，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强也无济于事，顾云的队友会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他和中锋交换了眼神，弯腰佯装突破的刹那，球径直传向中锋。
　　这出乎意料的传球，却直接被顾云一把摁了下来。
　　除了强大的个人能力，顾云还从教练那里学到了许多的篮球的哲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篮球入门的第一课，就是信任队友。
　　拦下传球的瞬间，他已经洞悉了半场的局势。
　　随着对方控球后卫的传球，前锋和中锋同时向篮下收缩，这样一来，埋伏在边线的老大爷便彻底处于了无人盯守的状态。
　　顾云手腕一点，篮球便化为一道流光，贯穿半场，朝着底角的老大爷飞驰而去。
　　教科书级别的分球，老大爷手起刀落，一记三分空心入网！
　　剧情本应如此。
　　然而，顾云传球的瞬间，老大爷正在抬头看云。
　　“咚——！”
　　底线出了听着就觉得很疼的闷响。
　　看云的老大爷硬生生地用脑袋接下来顾云的传球，原地摇晃了几步之后，最终直接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安铃：……
　　郑禾：……
　　喂——！
　　你这人是不是和老年人有仇！
　　昨天才把一个老太太送进医院，今天又盯上这位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说的老大爷了！
　　你是钱多到没处花了吗！？
　　安铃很想立刻对顾云进行一系列的灵魂的拷问——昨天下大雨没几个目击者扯不清楚，可今天所有人都看见顾云把篮球扔到了老大爷的脸上。
　　她就知道每次听到“男人的浪漫”这句话就准没好事发生！
　　………………
　　一刻钟后——
　　“怎么又是你们！”
　　值班医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着顾云和安铃，病房里，老大爷十分安详地躺着，这让他不禁怀疑这对男女该不会是专门针对老人下手的连环杀人犯吧？
　　不过这一次的阵仗大了不少，来的不只是顾云，郑禾、孙正都一起跟来了。
　　“医生，瞧你这话说的。”
　　安铃没想到站出来为顾云打抱不平的居然是郑禾，“毕竟篮球无眼，打球一不小心被人抬着出来也很正常，大爷他平时头很铁，应该问题不大。”
　　“你确定你们打的是篮球而不是无规则搏击？”
　　“不好意思，这次是我的责任，传球的时候力气大了些。”
　　顾云愧疚地说道。
　　一码归一码，昨天他是被诬陷的，但今天真是他干的，并且由于队友被自己干掉了，导致他们一队不得不自动弃权。
　　“算你运气好，轻微脑震荡，要不了多久就醒了。”医生没好气地瞪了顾云一眼，“你明天要是再送老人过来，我可报警了啊。”
　　“我一定注意。”
第77章 基金会已介入调查（上）
　　安西教练还说过，喜欢篮球的，没有坏人。
　　哦，安西教练好像没说过，这是郑禾自己编的。
　　郑禾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我天赋有限，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但是你不同，至少以全国大赛作为目标吧。”
　　“不了，我们是来找孙正的。”
　　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过后，顾云总算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了。
　　“嗯，也好，孙正你就和他们去一趟吧。”
　　“可是，郑禾大哥！”
　　“没有可是，真正的男子汉要勇于对女孩子的心意做出回应！大爷这边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孙正表面同意，但在出门之后，便头也不回地与顾云和安铃分道扬镳，嘴里还念叨着“切，还真当自己是大哥了”。
　　他接近郑禾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在X市篮球爱好者的圈子里有些名气罢了，结果除了篮球之外，这人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总是以长辈自居。
　　“就算你要拒绝她，也总得给我们一个原因吧？”
　　安铃追上去问道，迎来的却是孙正看待白痴一般的眼神，“你们两个，应该还不知道夏沐是什么人吧？”
　　“愿闻其详。”
　　“你们只需要知道，夏沐的老爹，认识很多道上混的人就可以了。”
　　孙正点到为止，这种事他也不打算对两人多做解释，“惹上她的老爹，你们俩也没好果子吃。”
　　不知不觉三人乘电梯来到了楼下，顾云一时间也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他从事的除灵的行当，然而这事却牵扯到了年轻人之间的恋爱问题，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自然也没法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予孙正任何建议。
　　但是订金都收下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好了，孙正的态度我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只要让夏沐同学死心就行了。”安铃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事实上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对于孙正的好感度就是负数，现在更是已经跌破了负一百的大关，她还不想费神撮合两人呢。
　　“具体要怎么做？”
　　“要不，我们去夏沐那里诬陷他是萝莉控吧，或者栽赃他有不良嗜好也行。”
　　同为女孩子，安铃知道好感度是一个非常玄乎的东西，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两人的情感出现裂痕。
　　萝莉控和不良嗜好，已经是高中生能接触到的最严重的指控了。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回去一边给准备晚饭一边研究这事吧。”
　　“好。”
　　然而这“好”字话音未落，顾云和安铃便眼睁睁地看着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停在路口，两个穿着西装留着光头的男人从车厢中一跃而下，孙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一麻袋套在了头上，两人一左一右强行将他架上了面包车。
　　紧接着，面包车一记漂亮的甩尾，不出几秒便消失在了街角。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来往的行人没有任何一个敢上前的，就连学校的保安也一直等到面包车消失，才后知后觉地打电话报了警。
　　这雷厉风行的态势让安铃想起了一句老话。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没了。
　　孙正就很符合这句话的意境。
　　“顾云……”
　　她扭头看了顾云一眼，然而后者已经摆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还未等她说出下文，便尾随着面包车狂奔而去了。
　　………………
　　半小时后，X市某夜总会。
　　“老板，人带来了。”
　　光头一左一右将孙正架进夜总会的会议室，正在进行的会议也中止了。
　　头上罩着的麻袋扯下来之后，孙正差点被周围的阵仗给吓尿了——被称为夏老板的威严男人坐在主席位上，他的身边是一位年过半百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中年人，一个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就是狠角色的人只能居于下座。
　　他这么一进来，一屋子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是……？”
　　夏老板开口问道。
　　“他就是孙正。”
　　“孙正……”
　　夏老板用征询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也皆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说清楚点，孙正是哪一个？”
　　“就是大小姐的那个……”
　　光头欲言又止，老板让他们调查大小姐的绯闻对象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直到今天大小姐独自外出，他们才终于查到些蛛丝马迹。
　　“说话不要说一半。”
　　“他是大小姐的姘头！”
　　“嘭——”
　　话音未落，夏老板手边的玻璃杯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光头的脸上，碎玻璃落得满地都是，会议室内的气氛也瞬间降至了冰点。
　　“夏沐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姘头！”
　　一谈到自己的女儿，夏老板便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如今这个没有眼色的手下，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污他女儿的清白，扔他一个玻璃杯已经够仁慈了，若是他再年轻几岁……
　　“是我搞错了，是我搞错了！”
　　光头捂着自己的鼻梁，他说出口之后，也的确意识到“姘头”这个词并不怎么好听。可是他没读过书，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够形容孙正与大小姐之间关系的词来，“老板，那这个人怎么办？”
　　“还用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啊。”
　　“是，我们马上办妥！”
　　光头本以为立了大功一件，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灰头土脸地赶出来。
　　“这位大哥，我是无辜的，我连话都没和夏沐学妹说过！”
　　孙正急了，虽然他家里也有些小钱，但和刚才一票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他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夏沐的老爹这一开口，这光头多半是要把他给沉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要怪，就只能怪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光头没好气地说道，他本来是来领赏的，谁知赏没领到，还被老板教训了一顿。
　　“误会啊，我谁也没惹啊！”
　　孙正都快哭出来了，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感觉，“刚才还有两个想强行撮合我和夏小姐的人，硬要说的话，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啊！”
　　“别狡辩了。”
　　“我不骗你。你看，他追来了！”
　　“要是你敢骗我……”
　　光头将信将疑地转身，却看见顾云提溜着面包车司机的衣领，一路将其拖进了夜总会，同时脸上还流露出和善的笑容。
　　“总算追到你们了。”
　　……
　　“各位，罗师傅是基金会的A级雇员，我花了大价钱，才终于请到了他来做客。”
　　夏老板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介绍起来。
　　听到“A级雇员”几个字，在场的人们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
　　被称为罗师傅的中年人依然高深莫测地坐着，似乎并不把夏老板的恭维放在心上。
　　“今天，罗师傅来这里，主要是和大家介绍一下女巫的防控工作。”
　　“嘭——！”
　　夏老板的讲话又一次被人打断了。
　　他朝门口怒目而视，却看见光头撞飞了会议室的大门，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后才勉强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门口，汇聚在了不知所措的孙正，接着又转移到了孙正身边的顾云身上。
　　顾云正打算乘胜追击，却没想到会议室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过了数十秒之后，他才指着倒地不起的光头说道，“大家小心，这家伙是人贩子！”
第78章 基金会已介入调查（下）
　　“你又是谁？”
　　重要的会议被屡次打断，夏老板很是恼火，尤其是还让基金会的雇员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即使是像他这种基金会的高级雇员，想要请到A级雇员的机会也并不多，据他所知X市除了唯一一个年纪轻轻便通过S级考核的王牌之外，就只有三名A级雇员坐镇，三人之中，又数罗师傅无论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更加优秀。
　　“我？我是最近才转行除灵的新人。”顾云见几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说道，“这个人是人贩子，很可能有同伙埋伏在附近，一会儿很可能发生恶战，你们快去避难吧。”
　　来到这个世界后，顾云第二讨厌的就是人贩子，仅次于恶灵。
　　一想到可爱的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或许会遭到人贩子的绑架，他的心情就久久难以平静。
　　他身为村中最强大的战士，还能让人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绑走不成？
　　所以顾云当场怒发冲冠，就算对方是千里马，他也誓要追到天涯海角。
　　经过他一路的穷追不舍，终于在夜总会门口将几名人贩子当场抓获。
　　“呃……”
　　饶是夏老板，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被打飞出去的是他的手下，所以顾云口中人贩子的同伙，其实就是在座的各位？
　　这显然是莫须有的指控。
　　虽然他的一些生意见不得光，但人贩子这种勾当他可从来不碰，身为人父，他自然了解父母在面对孩子时的心情，所以别说从事人贩子的行当了，如果有人贩子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会叫人当场就把对方给直接沉了。
　　换做别人，夏老板必然会当场呵斥，可就在刚才，他听到了一个十分敏感的身份。
　　“除灵的新人”。
　　就算是新人，一旦牵扯到除灵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在这个X市的多事之秋，他们这些商人更是需要仰仗基金会的帮助。
　　他们只擅长和人打交道，恶灵、女巫这类超自然生物已经超出了常人的应对范围。
　　“你是哪个部门的？”
　　高深的罗师傅，也终于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他的确听说过女巫的结社潜入X市后，分部派出了不少最底层的成员进行调查，想必顾云就是其中之一。
　　X市分部每年都会吸纳不少新人以填补人手的空缺，而他们中的一多半都活不到有机会获取评级的日子，因此他没有必要记下每一个低层雇员的长相。
　　“我吗？我没有部门。”
　　“是谁派你来这里调查的？”
　　“没人派我来啊。”
　　？？？
　　闻言，罗师傅头上冒出了许多问号。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来抓人贩子啊。”
　　你可闭嘴吧！
　　一旁的孙正敢怒不敢言。
　　他本来已经够小心了，平时就连一年级学妹的楼层都很少去，但顾云最后还是找上门来——还尾随着刚才被他一拳打飞了十来米远的光头！
　　所以他一点也不感谢顾云，人本来就是他引过来的，而且现在的处境离得救还很远。
　　“也就是说，你这是见义勇为？”
　　“也不完全是，毕竟我也是受人所托出来调查的。”
　　“那么，你的调查可以到此结束了，这里就交给我负责了。”
　　罗师傅被顾云绕得有点晕，只想赶紧终止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对他而言，顾云是谁，又为什么来这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下来的演讲，按照约定，演讲完毕，夏老板会支付他一笔十万元的酬金。
　　早知道商人的钱这么好赚，他早就该拓展一下基金会委托之外的业务了。
　　坐在这里讲讲话，可要比出生入死地与超自然生物战斗安逸多了。
　　“你又是谁啊？凭什么交给你负责？你该不会是这些人贩子的同伙吧？”
　　顾云反问对方。
　　冲入这里之后，他就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几个人听到光头是人贩子的消息之后非常镇定，尤其是和他讲话的中年人，似乎是在找借口把他支走。
　　他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这间夜总会，其实是人贩子的大本营！
　　“我是罗松！”
　　罗师傅的语气不由重了几分，也有了些火气。
　　他是没必要认识分部每一个新人，但新人却很有必要认识他们这些业界的老前辈，分部一共就三位A级雇员，很难认全吗？
　　这一来二去的，让他也在夏老板面前丢了面子。
　　对他而言，这可是一笔能够长期维持和合作的生意伙伴，出手就是十万酬金，这种人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冤大头。
　　这次是女巫潜入X市，下次到了吸血鬼降临、狼人入侵或是T病毒泄露，他又能用相同的理由来给这些门外汉普及一些常识性的知识。
　　事实上，罗松从来没和女巫交过手，本部也从来没要求他们这些A级雇员去和女巫交手。
　　因为本部的评估员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些人处理一些中位委托还能勉强应付，真要遇到了那些存活了几百年又精通巫术的老妖婆，最多也只能起到送人头的作用，甚至有可能连有效的情报都无法留下。
　　但是这些商人不知道这些，他只要随便讲一些目前已经公开的情报，就能得到这些人的敬仰。
　　“你应该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的事件不是你们这些底层雇员能插手的。”
　　罗松严厉地强调了一句。
　　？？？
　　现在轮到顾云头上冒出三个问号了。
　　他是刚刚转行没多久，可是他自认为近几次委托处理得不赖，怎么就突然变成底层雇员了？
　　“孙正，你认识他们？”
　　顾云有些拿捏不准，小声询问躲在自己身后的孙正。
　　“算我求你了，你少说几句吧！”
　　孙正急得都快给顾云跪下了，这些人都让他们走了，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但是，就算现在逃了，以夏沐老爹的人脉也能轻易将他找出来，所以他突然灵机一动，开口说道，“夏叔叔，我是被诬陷的啊，我对夏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这个人今天突然跑到我面前，非要逼我私下找夏沐表白。”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而夏老板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
　　人人都知道夏老板老来得女，一直对女儿过分宠溺，任何试图接近夏沐的异性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今，却有人试图将夏沐推向早恋的漩涡。
　　“此话当真？”
　　“是的，不过我已经反省过了。”在医院时，顾云就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安铃告诉我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打算去告诉夏沐同学，孙正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她只是在单相思。”
　　“你说老夫的女儿在单相思？”
　　夏老板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他转向罗师傅，说道，“罗师傅，虽然此人是基金会的雇员，但事关我的女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必夏老板担心，既然是基金会的事，我罗某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罗松轻轻地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顾云走来。
　　他也早就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不爽了。
第79章 超凡之物
　　顾云很欣赏罗松的性格。
　　能动手就绝不bb，比大街上那些吵个架越吵越远的路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对罗松的实战能力抱有太高的期待。
　　上次和他交手的冠军，单从体魄就能看出他的气势，然而罗松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和一般的习武之人相比，还要瘦弱不少。
　　然而下一秒，罗松的拳头已经朝他迎面而来，即便是顾云也只看见了一道残影，出拳的同时，十分刺耳的噪音传入了他的鼓膜。
　　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都出现了重影。
　　这一拳并没有挥实，而是贴着他的脸擦了过去。
　　“如此，你就能明白了吧。”
　　罗松收手，顾云没有倒下让他颇有些意外。
　　虽然他的专长是对抗灵体类的生物，但这噪音却也能对普通人造成极大的影响，定力稍微不好的，直接晕死过去也是正常的。
　　而顾云却在这么近的距离吃了一记音爆居然还未倒下，罗松觉得此人如果真的是基金会的新人，或许能活到评定考核的那一天。
　　毕竟，最底层的雇员中，有一多半都是在遭遇超自然生物时慌了神才被轻易杀死。
　　“老实说，不太明白。”
　　顾云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的感觉倒是消退了不少。这是唯一一个在交手过程中对他造成了些许影响的人类，上次的冠军出拳力道虽强，但却并不能对力量更强的自己造成什么有效杀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云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开口问道，他自认为自己的拳速无法制造出像刚才那般强烈的音爆。
　　“以你的地位，还不足以知道这些秘密。”罗松负手而立，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若是你心存不满，就努力往上爬吧，有朝一日你到达了我的级别，自然就会知道了。”
　　“哎，你等一下啊。”
　　顾云见罗松转身欲走，顿时一头雾水——双方交手，胜负未分，这人直接就把后背留给了自己，“还未分出胜负呢。”
　　“嗯？”
　　罗松不可思议地回头，他认为刚才那一下已经足以让顾云知难而退了。
　　他仅仅挥出一拳，便已经让对方站不稳了，若是真正的对决，那一刹那的破绽，便足以让顾云被干掉无数次了。
　　“也罢。”他注意到包括夏老板在内的人探究性的眼神，说道，“今天就破例出手一次吧。”
　　………………
　　片刻后——
　　“顾云，你没事吧！”
　　“爸！”
　　两声呼喝声过后，安铃和夏沐先后冲入会所的会议室，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安铃上一次错过了顾云和冠军之间的交手，这次却撞了个正着，进门时，双方的交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罗松每挥出一拳，便伴随着无数残影，这kuang风暴雨般的攻击，让人产生了他拥有三头六臂的错觉。
　　从场面上来看，顾云正处于绝对的下风，在罗松的攻势下，他似乎根本没有空档进行有效的还击。
　　嗯？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安铃皱起了眉头，虽然场面上的确是顾云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但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甚至一步都没有后退。
　　这个罗松……
　　好像并没有破防？
　　“爸，快让他住手，顾师傅是我请来的！”
　　“哼，反正不知是从哪里请来的旁门左道。”夏老板冷哼一声，“那位是罗师傅，基金会真正的除灵大师。”
　　“咦？安铃你怎么来了？”
　　就在战斗无比激烈之时，顾云却疑惑地转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正在发动****的罗松。
　　这一转身，顿时让场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奋力发起攻击的罗松……突然产生了刮痧师傅的既视感。
　　事实上顾云早就习惯了罗松的攻势，只要适应了刺耳的音爆，罗松的攻击就只剩下了快这一个特点。
　　虽然快，但却丝毫没有杀伤力可言。
　　“岂有此理！”
　　罗松见状，怒火攻心，手中力道猛增，这一击所发出的音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他本来看在顾云也是基金会雇员的面子上才处处留手，怎奈这小子实在不识趣。
　　这一击，是他只有在对抗恶灵时才会使用的功率！
　　“嘭——！”
　　夏老板张了张嘴，却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罗师傅，基金会的A级雇员，一次出场费就要十万酬金的人物，被他女儿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新人一拳打飞了数米，撞翻了好几个桌子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一味地追求攻击频率是没用的，奠定胜势的是看穿弱点后的有效攻击。”顾云捏紧拳头，难得遇到一个有些真材实料的人类，他的话也不由多了起来，“你因为过于追求攻击频率从而忽视了防守，你每一次收拳都会产生空档，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你或许能变得更强。”
　　罗松气血上涌，刚才他的胸口实打实地挨了一拳，用力了几次，却都没能站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X市基金会分部流传的怪诞传说。
　　从几年前就有人传出不少被定义为高度危险的恶灵，在本部派来人手之前，就被不知道名字的人给解决掉了。
　　这些功劳，最终都算在了X市的王牌身上。
　　罗松本来只是将这种话当作笑话来听，能够到达高危评级的恶灵，即便是S级的雇员单独遇到也难以解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其斩杀。
　　可他见过沈月那个小姑娘，他敢肯定沈月绝对不可能像顾云那样若无其事地被他打了这么久之后，还能一拳将他击飞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人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夏沐呆愣愣地看着瑟缩在会议室一角，抱头鼠窜、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孙正，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而一拳便将父亲请来的专家打倒在地的顾云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
　　“爸，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人！请你不要再来妨碍我们了！”
　　夏沐坚定地伸出了右手，指向了顾云。
　　安铃也在一旁帮腔，在赶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措辞，“夏老板，我知道你非常宠爱夏沐，但用监视这类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现在年轻人提倡的是自由恋爱，请您偶尔也听听女儿的心意吧……咦？”
　　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Bug。
　　夏沐大小姐指着的人，不是顾云么？
　　这还得了！？
　　“不对！夏老板我给你说，夏沐这妥妥的是早恋，绝对会影响学习，学生当以学习为重，请您务必看紧她！”
第80章 防火防盗防女巫
　　澄清了误会，收下酬金，顾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这次委托比他想象中简单许多，没想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离X市首富的身份更近了一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离开前，夏老板一直紧握着他的手，口口声声地进行自我检讨，说对夏沐的看管太严，现在已经彻底想通，打算让她投身到自由恋爱的阵营。
　　还说了一些希望顾云未来能多照顾夏沐的话。
　　这就很奇怪了。
　　主张自由恋爱是好事，问题是去和孙正说啊，握着他的手干啥？
　　“顾云！”
　　安铃一出门，便深吸一口气，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定要小心病娇啊！”
　　“好。”
　　顾云莫名地点了点头。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
　　两人离开后，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夏老板将站立不稳的罗松扶到座位上，心情有些复杂。
　　请罗松来一趟，花了他十万元，而他的女儿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除灵界新手，只收了7000元。按照江湖地位，他觉得这个价格没什么问题，然而问题在于，罗松这位基金会的A级雇员，在顾云面前却不堪一击。
　　这让夏老板觉得这钱花的有点亏。
　　可是人家来都来了，又不好直接当面把罗松给送回去。
　　“罗师傅，关于女巫的事……”
　　“下面，我来分享一下我在基金会打听到的消息，所谓的女巫结社，实际上是起源于……”
　　罗松强振精神，略带尴尬地开口讲述了起来。
　　……
　　玛丽安-瑟西亚，早在黑巫术最为盛行的中世纪，这个名字便已经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欧洲大陆。
　　恐怖、死亡，这些不详的词汇与玛丽安如影随形。
　　为了对抗这位历史上最邪恶的女巫，猎魔人集结了一支精锐队伍，其中还包括了三名传奇的大师级人物，最终以近乎全军覆没为代价，才从明面上粉碎了玛丽安-瑟西亚一手建立的巫术结社。
　　然而，有多方面的传言称玛丽安并没有死去，她通过即便是猎魔人也一无所知的巫术幸存了下来。
　　如果传言属实，玛丽安-瑟西亚，是一位存活了数个世纪的强大女巫。
　　基金会已经将其视为了极度危险的人物，尽管如此，也无法完全诠释出玛丽安-瑟西亚的威胁——巫术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纵使基金会的眼线遍布世界各地，却也对玛丽安所掌握的力量一无所知。
　　根据本部传来的情报，当初参与讨伐过玛丽安的猎魔人，后代均因为种种原因死于非命。
　　更为棘手的，是玛丽安-瑟西亚暗中培养出了一批法力强大的女巫，她们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利用巫术控制人心，自潜入X市之后，所有有名望的商人、政客都成为了她们的目标。
　　“保守地估计，如今已经有三成要员遭到了女巫的控制。”
　　闻言，在座的所有人都顿时将罗松吃瘪的事抛在了脑后，这事关他们所有人，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被女巫盯上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X市分部已经在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可是你刚才说的这个玛丽安好像有些难以对付。”
　　夏老板欲言又止，在顾云来之前，他都对罗师傅很有信心的。
　　可是击败罗师傅的顾云看起来非常年轻，而且还自称新人，明显和传说中数百年前肆虐欧洲大陆的女魔头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罗师傅连顾云都打不过，就更不是玛丽安的对手了。
　　“罗师傅，不是兄弟们信不过你……”
　　夏老板与罗松对视片刻，他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措辞，然而想了半天，实在没能想到有什么委婉的说法。
　　好吧，他摊牌了。
　　兄弟们就是信不过你。
　　“我理解，你们的担心情有可原，但说来惭愧，这种危险级别的敌人也超出了A级雇员的应对范围，但是请大家不必担心，这次的事件最终会由X市的王牌接手，她是基金会有史以来获得S级评定的最年轻雇员，同时可能也是本部最强的候补之一。”
　　众人神情为之一振。
　　获得S级评定的雇员寥寥无几，甚至无法做到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名S级雇员坐镇，而他们的身份更是基金会的高度机密，即便是他们这些加入已久的会员，也无法接触到S级雇员。
　　“她来到X市的这几年中，独立处理过上位委托五次，中位委托十六次，独立击杀的高危目标四个，而在过去的委托中，她一直保持着无伤的记录。所以大家可以放心，相信她这一次也能像往常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掉目标。”
　　一谈到沈月，罗师傅精神了不少。
　　以高中生的年龄，便常年位列最强的讨论之中。
　　七岁以优秀的表现从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十岁时便通过了本部的A级考核，十一岁时便击杀了高危目标。
　　如今，距离沈月来到X市，又过了数年时间，即便是本部，恐怕也难以对如今的沈月进行准确的评估了。
　　…………………
　　19：10分，夜幕降临了。
　　安铃和顾云在超市完成了采购，提着几袋子食材回到了小区。
　　虽然潜在的竞争对手出现了，但是她心里一点都不慌，区区女子高中生能有什么竞争力？
　　是时候让顾云了解一下大人的魅力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大葱，干劲十足。
　　然后安铃一抬头，看见了一具尸体。
　　热血的心情荡然无存，耳边似乎突然响起了柯南杀人现场的Bgm。
　　“救命呀！兔子吃人啦！”
　　她直接将大葱扔出了几米之远，腾出的手一把拽住了顾云的胳膊，将脑袋缩到了顾云身后。
　　事实上，顾云早就看见了安铃家楼下的状况，一位高中女生倒在楼下的花坛里，生死不明。
　　有些眼熟的白兔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它死死咬住女生的袖口，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将她往花坛外面拽着。
　　这和安铃误会的兔子吃人存在着很大距离——在顾云看来，这只白兔不是想吃掉她，而是在救她。
　　然而白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拽不动女生的原因所在。
　　顾云看见昏迷的女生的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镰刀，此刻由于白兔的拖拽，镰刀的刀刃卡进在了花坛的边缘。
　　“嘶——！”
　　白兔嘶鸣一声，直接将女生的袖子给扯了下来，由于用力过猛，自己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它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却看见了在远处观望的顾云。
　　然后……
　　顾云生平第一次被兔子给拱了。
第81章 狩猎
　　顾云站在原地被白兔用脑袋拱了半天，才意识到它可能是在撒娇或者求助。
　　在他的家乡，也的确流传过一些魔物寻找人类帮忙的传说，只是顾云自己从来没遇到过。
　　“你想让我们帮忙把她抬上去？”
　　白兔忙不迭地点头。
　　“哦！这是上次的那只幸运兔，你又把别人害死了！”
　　安铃立刻认出了白兔，白兔忽闪着红色的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一声嘶吼响彻夜空，扑在顾云身上的白兔吓得抖了抖，獠牙利爪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五只三头犬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诶？怎么了？”
　　安铃四下张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的，小区的孩子依旧在追逐打闹，花坛附近聚集着晚饭后出门唠嗑的老人，一切就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你先带她上去，我一会儿就来。”
　　顾云将大包小包全部递交到安铃手里，开口说道。
　　然后场面变得有些微妙，安铃吃力地提着四五个塑料袋，“你的意思是让我提着这些的同时还要扛一个女子高中生上楼？”
　　“不要犹豫，没时间了。”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只三头犬已经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朝两人扑来。
　　………………
　　“三头犬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生物，成年三头犬体型能达到四至五米高，它们的利爪能轻易地撕碎钢铁，能够吐出拥有极强腐蚀性的酸液，皮毛下覆盖着坚固的鳞片，硬度就连子弹也无法贯穿，根据分部掌握的情报，绝大多数女巫都会饲养三头犬作为宠物。”
　　众人顺着罗师傅的话稍微想了一下。
　　他刚才描述的，基本已经相当于一辆坦克了吧？
　　如果考虑到机动性的话，对普通人的威胁也许比坦克还要高出不少，他们自认为都是见过世面的狠角色，可是这种凶猛的生物站在他们面前时，没当场拉了裤就算是胆量非凡了。
　　“如果这种生物真的存在，不是早就该见报了么？”
　　“这也正是它棘手的第二个特性，在没有佩戴专用眼镜的情况下，人类的肉眼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也就是说，就算它现在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一无所知。”
　　这些情报，并非是他杜撰出来的，分部找到了其中一只三头犬的遗骸，并立刻展开了技术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利用重型武器才能对这些怪物造成有效杀伤。
　　但是，当夜因为暴雨，别墅区的监控录像中并未拍摄到战斗的全过程。
　　“专用眼镜是什么，在哪里能买到？”
　　夏老板追问。
　　“简单的来说，是基金会研究出的能够让人看见异常生物的眼镜。”罗松从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配备的眼镜，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眼镜戴在了鼻梁上。
　　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直接变绿了。
　　会议室门口，一对猩红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看，而他竟从一只动物脸上看出了戏谑的情感——它像是沉浸在了进食前玩弄猎物的乐趣之中。
　　“各位，情况有变。”
　　罗松压低了声音，“你们立刻朝楼上跑，我来帮你们拖住它。”
　　“罗师傅，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夏老板朝门口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下一刻，会议室的门框却凭空产生了数条裂缝，不到数秒时间，整排墙壁便轰然倒塌。
　　“跑。”
　　罗师傅咬了咬牙，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胸口气血翻滚的状态压下去了不少，可距离他的最佳状态，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而且……
　　面对这种级别的凶物，就算是他状态绝佳的时候，也未必能将其拿下。
　　术业有专攻，他擅长的，是驱逐灵体，这类血肉类的怪物并不是他擅长对付的目标。
　　他大喝一声，右掌顷刻间化为一道残影，腕表的音爆发生装置调整到了最大的频率，似乎是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音爆，凶物庞大的身躯产生了片刻停顿，罗松的这一掌直接摁在了三头犬的其中一只眼睛上，一声尖啸响彻云霄。
　　一击得手，罗松正欲冲出门外，缠绕巨犬身体的蛇头却如万箭齐发，刹那之间，毒牙便陷入了他腹部、胳膊、大腿等部位。
　　又是一声巨响，罗松被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摔到了街的对面。
　　他咳出一口血来，被毒牙咬过的部位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无疑是他加入基金会以来遭遇过的最糟糕的局面，他今天只是应夏老板的邀请而来，根本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
　　“罗松，基金会的A级雇员。”
　　逐渐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一位穿着高跟长靴，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了他的面前，眼里充满了蔑视，“这，就是你们对结社出手的后果。”
　　“砰——！”
　　破空而来的枪声，以及飞溅开来的血液。
　　女子的眼神透出些许的疑惑，她身体一沉，视线也变得模糊。
　　“瞄准心脏，命中……”
　　“一号目标，确认死亡。”
　　“你来拖住二号目标。”
　　身边传来的冷冰冰的语调让王碌不由哆嗦了一下，他悄悄朝身边瞄了一眼，无比娴熟的换弹动作，以及击毙目标后没有半分动摇的表情……
　　虽然被击毙的是女巫，但王碌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收到。”
　　对讲机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王碌又拿起望远镜，一位穿着风衣戴着兜帽的壮汉迎面走向三头犬。
　　主人遭到枪击，三头犬也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如果顾云还在这里，便会一眼认出壮汉赫然就是与他交手后下落不明的冠军。
　　壮汉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药瓶，将一整瓶药片都吞进了喉咙。
　　片刻之后，本就夸张到了极点的肌肉又膨胀了一圈，壮汉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因充血而变成了红色，就连眼白也不例外。
　　面对狂奔而来的三头犬，他没有丝毫后退的打算。
　　电光石火之际，他双手抱住了挠向自己的利爪，双臂猛然发力，竟直接将比他庞大了数倍的三头犬给甩了出去。
　　“王碌。”
　　“是！吴老师您请说！”
　　“希望你提供的信息是正确的。”
　　将子弹更换完毕，狙击目镜锁定在了三头犬的后脖颈处，“如果你的消息有误，就会有人因此而丧命。”
　　“砰——！”
　　又是一声枪响划破长空。
第82章 老乡见老乡
　　四肢冰凉，五脏六腑疼得像是绞在了一起。
　　沈月的眼前一片黑暗，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悔恨，如果不是来到X市有所懈怠，她的警觉性也不会差到无法注意到敌人的存在。她本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运送任务，却没想到玛丽安-瑟西亚会亲自找上门来。
　　虽然最终逃离了列车，但玛丽安的咒语却已经生效了。
　　剧痛让她瞬间陷入了昏迷，在意识消失之前，她看见白兔从笼子里逃了出来，可就算暂时隔开了距离，玛丽安的爪牙也会追寻着气息追来。
　　说不定……
　　她现在已经身陷女巫结社之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月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已是深夜，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床边的女性。
　　女巫！
　　……好像有点问题。
　　“女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醒了，而是专心致志地玩着掌机，沈月听见了马里奥经典而又熟悉的Bgm。
　　女巫也会沉迷人类社会的游戏？
　　“嗨呀！又打工了！”
　　掌机传来了通关时的Bgm，“女巫”气乎乎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趴在她肩上打瞌睡的白兔受到了惊吓，一溜烟地蹦上了床头柜上。
　　不对，她不是女巫。
　　看见白兔，沈月立刻做出了判断。玛丽安-瑟西亚的目标是白兔，为了得到它，她甚至不惜亲自出现在了列车这种公共场所，所以一旦她真的得到了白兔，必然不会将它安置在别的女巫手中。
　　也就是说，她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
　　可是，危机却并没有解除，玛丽安饲养的三头犬能够追踪到她的气味，它们迟早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连这位好心人也会遭到牵连！
　　沈月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
　　“哎，你醒了啊，厨房里有玉米粥，我去给你热一碗。”
　　“这里……不安全！”沈月生硬地推开了对方，说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是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追来这里，我必须马上离开。”
　　如果能够硬撑着回到分部的话，说不定能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必须立刻向本部求援，玛丽安-瑟西亚的危险程度要远远超出了分部的预期，就连她饲养的宠物，都必须出动数名A级雇员才能应付。
　　“你指的是那种长了三个脑袋的生物么？”
　　“你见到它们了？”
　　“是啊，当时真是千钧一发啊。”
　　虽然安铃当时什么都没看见，但据顾云说，当时足足有五只三头巨犬，它们从不同方向扑了过来，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紧迫了。
　　然后……
　　顾云一拳一个送它们回了老家。
　　回家之后，顾云洗了个澡，三人还安逸地吃了顿晚饭。
　　“放心吧，它们已经被解决掉了。”
　　“是你做的？”
　　沈月有些难以置信，就算她没有被玛丽安偷袭得手，想要同时应对五只三头犬也有些吃力，而安铃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在与三头犬一番恶战之后，身上居然连一点伤都没有落下。
　　“当然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安铃已经懒得去计较顾云如此强大的原因了。
　　“能让我见见他么？”
　　“他就在客厅。”
　　沈月摇摇晃晃的出了卧室的门，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能独自干掉五只三头犬的人，肯定是长得和各种冒险类Rpg的主角一样，拥有超高的辨识度吧。
　　“安铃，你来帮我参谋一下。”
　　听见开门声，顾云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几个3000价位的手机的功能有些看不明白啊，比如说这个双卡是什么意思？”
　　果然辨识度超高！
　　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掩盖的穷酸气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烧焦的痕迹，顾云崩飞三头犬时不小心被它们极具腐蚀性的血液溅了一身。
　　这个人就算隐藏在人群里，别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穷鬼！
　　沈月连勇者的影子都没看见，她只看见了一个正在为便宜新手机发愁的家里蹲，用平平无奇来形容都有些抬举他了。
　　“咦，你醒了？”
　　顾云见安铃半天不说话，回头一看，却发现出来的不是安铃，而是之前被他们救回来的黑长直少女。
　　这少女还随手带了一个比她人还高出许多的镰刀，加上身上看不到外伤，安铃甚至怀疑她是一位不慎中暑的Cosplay少女。
　　“那五只三头犬，是你干掉的？”
　　沈月不得不确定一下事实，主要是顾云这身打扮看起来实在有点像诈骗犯。
　　“是啊。”
　　顾云并没有把三头犬的事放在心上，那玩意又不强，没什么好放在嘴边炫耀的。
　　对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三头犬可能是不得了的凶物，但这种级别的魔物放在他们村子，连早晨集市上卖水果的老爷爷都能随便干掉五只以上还不带喘气的。
　　比它强得多的魔物，顾云随口就能说出几十种来。
　　“真的是你干掉的？”
　　沈月不信邪地又问了一句。
　　“真的。”
　　“你叫什么名字。”
　　“顾云。”
　　“顾云——！”
　　顾云不知道为什么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这位先前还对他充满嫌弃的少女突然激动不已。
　　然后一落地便捂着肚子又趴在了地上。
　　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就是顾云！”
　　“你没事吧？”
　　她听闻顾云名号已久，可这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她现在心情非常复杂，可谓百感交集。
　　第一次在百度知道上遇到顾云提问时，沈月本以为他只是个中二病晚期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可是在她稍稍为顾云普及了一些恶灵的小知识之后，第二天分部就接到了恶灵被剿灭的消息。
　　不过沈月此前却从未产生过介绍顾云加入基金会的念头。
　　基金会归根结底是服务于上流阶层的机构，而被顾云击杀的则绝大多数都是对一般市民造成威胁的恶灵，在没有悬赏委托的情况之下，就只能靠X市分部的雇员用爱发电了。
　　曾几何时，沈月也曾雄心壮志地想要成为这座城市的救世主，可是初心早就被时间消磨得干干净净。
　　恶灵，是无法驱逐干净的。
　　即便被称之为王牌，也无法救下每一个人。
　　虽然有些自私，但沈月希望顾云能继续成为那个不被基金会的规则所限，纯粹按照自己的意志，在夜晚守护X市和平的“蝙蝠侠”。
　　只是……
　　这位“蝙蝠侠”，要比她想象中穷得多。
　　没有酷炫的武器，也没有蝙蝠车，只穿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背心，X市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肄业青年。
　　老实说，她之前多少还算是顾云的粉丝，如今见面，就如万千网友面基，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幻灭。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手机炸了，刚赚了一笔钱，打算买一个新的……不对，你是谁啊？我认识你么？”
　　解释到一半，顾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是沈月！”
　　“沈月！”
　　“顾云！”
　　“喂！你们两个！”
　　闻讯出卧室门的安铃不得不打断一惊一乍的两人，她的危机感更加强烈了——为什么又出现了认识顾云的谜之高中生？难不成顾云在女子高中生间很受欢迎么？
　　这种天降系的竞争对手最麻烦了！
第83章 入坑
　　即便是咸鱼了许多年的沈月都能觉察到，这很可能是X市遭遇过的最大的一次危机，虽然曾经也出现过威胁评定达到上位的超自然生物，但像女巫结社这种有组织、有自由意识，同时又带着强烈目的性的敌人，还是头一次出现。
　　更糟糕的是，来到X市的第一时间，女巫们便选择隐藏在普通人中间，通过巫术迷惑人心，将整座城市控制在自己手中。
　　也就是说，他们在外遇到的售货员、地铁上遇到的白领都有可能是女巫伪装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而女巫结社存在的历史，要比基金会还要长数百年之久，其中的领袖玛丽安-瑟西亚更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魔女。
　　面对空前的大危机，也只有请“蝙蝠侠”出场了。
　　“哦，原来双卡手机是这么个意思。”
　　对于安铃滔滔不绝的演讲，顾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就是说我买了一个手机，却要付双份话费……这不是有毛病么？”
　　他并不知道玛丽安-瑟西亚是谁，更不了解历史悠久的女巫结社，所以在顾云眼中，最邪恶的组织莫过于“X市通讯”了——他之前的手机平时就用来上上网，连电话都打不了几个，可是“X市通讯”却每个月固定要收取他50元话费。
　　然而当他气势汹汹地去营业点质问客服人员时，客服小姐面带笑容，用温柔的语气告诉他，“这位先生，不高兴可以不用呢。”
　　还有比这更黑暗的组织么！
　　但是为了上网，顾云忍了。
　　听到了安铃对于双卡的介绍之后，顾云在双卡手机上画上了一个X。
　　“喂，你们两个！我这边在说正事呢！”
　　沈月拍了拍桌子试图引起两人注意，她刚才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安利顾云入坑。别人她不了解，但顾云过去几年的战绩她却一清二楚，过去那些被他轻松干掉的高危生物，让他晋升两次S级雇员都绰绰有余了。
　　她所能想到的战胜玛丽安-瑟西亚的方式，除了呼叫本部支援派来一票S级雇员对其进行群殴之外，就只有顾云这个来路不明的神秘人物了。
　　顾云已经邪乎到让人觉得他自己很可能就是超自然生物之一的地步了，因为据沈月所知，顾云是唯一一个能用拳头打中灵体的人类。
　　“我们这边也在讨论正事。”
　　顾云看着促销清单上的两款手机陷入了沉思，用安铃的话来说，这两款手机，都要比他炸掉的那台战友优秀不少。
　　更快的网速，更大的容量，功能更多的平台。
　　着实是不小的诱惑。
　　“选左边那个。”
　　为了终止两人完全不相干的讨论，沈月不得不瞟了一眼促销清单，“右边的那款手机是橘子公司开发的，他们的老板也是基金会的会员之一，这款手机促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的电池有问题。”
　　“好，那就这一款了。”
　　顾云拍板决定，售价3205元，买了之后还能省下795元。
　　“那就继续我们的话题吧！”
　　“好，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沈月：……
　　顾云：……
　　安铃：……
　　沈月的眼皮猛地跳了跳，突然产生了拿起镰刀扣顾云头上的念头。
　　“我是说，如果你帮我们渡过难关，价钱你随便开。”
　　“快，详细给我说说。”
　　顾云突然正襟危坐，换上了娴熟业务员的表情。
　　“价钱随便开”可是他听到过的最财大气粗的报价，以至于让他都有些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了。
　　他之前一次委托的酬金是6000，一次委托是7000，但这还得好几个人分。
　　既然沈月这么说了，难不成他报价一万元，对方也会照单全付么？可是这一万元实在是一笔巨款，抵得上常人两到三个月的工资了。
　　一万元会不会要价太高了？
　　成功完成了数次委托后，顾云膨胀了。
　　“不仅价格随便开，而且我能帮你申请到基金会编外雇员的身份。”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基金会真的存在？”
　　“真的。”
　　“没骗我？”
　　“没骗你。”
　　“你看，我就说基金会是真实存在的！”
　　顾云顿时激动不已，人们说他是神经病，一说就是好几年！
　　现在看看，谁才是掌握真理的人？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把妹妹叫起来，让她好好听沈月说说。
　　沈月见了顾云的表情，很是迷茫。
　　在她的认知里，到了顾云这种徒手秒高危恶灵的绝顶高手阶段，通常早就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在她小时候，就听说过石会长重金邀请许多隐世高手出山遭到拒绝的例子。
　　那些人早就看淡了一切，就算三顾茅庐也未必让请得动他们。
　　然而顾云这人见钱眼开，而且还喜形于色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就算基金会真实存在，值得这么兴奋么？
　　“简单的来说，我希望你帮我们对付玛丽安-瑟西亚。”
　　女巫结社中，真正棘手的还要数玛丽安-瑟西亚本人，这位魔女是在数名传奇猎魔人联手的都没能杀死的祸害，只要除去了这个最大的威胁，其他女巫分部便能逐个击破。
　　“可以，她在哪儿，我们马上出发吧。”
　　这人超务实！
　　比那些光说不练的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沈月遥想起自己曾经和顾云的对话，发现情况大多如此——她给顾云大致报了个方位，顾云就直接单枪匹马地去把目标给办了，效率比他们这些职业除灵专家要高得多。
　　只可惜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她只想先拉顾云入坑，以便在未来决战之时他们这一方能多出一位强援，具体的计划连一个字都没有拟定。
　　“……这个可能有些难度，我们还要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在和玛丽安短暂的接触中，沈月了解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位女魔头对于白兔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但是她并不认为玛丽安是对白兔本身感兴趣，因为在巫师之中，也有一大把能为人带来幸运的咒语，而幸运兔脚只是其中一项。与其说玛丽安对白兔产生了兴趣，倒不如说她是对将幸运兔脚的传说变为现实的“神”产生了兴趣。
　　也许……
　　像玛丽安-瑟西亚这样的人，也会有一个想要实现的强烈愿望，强烈到她不惜在伪装了数个世纪之后重新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也就是说你们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这么理解。”
　　沈月看着顾云，顾云也看着沈月。
　　『顾云对你的信赖度降低了！』
　　一时间，她仿佛看见顾云头顶上不停在冒出“-1”的数字。
第84章 转化
　　深夜，X市某处。
　　玛丽安回到X市，便又听到了一个噩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一名女巫死了，在短短两天折损两名人手，是结社近几十年来遭受过的最大的损失。
　　在人类社会中，只有千分之一的孩子才有成为女巫的潜力，而在这千分之一的孩子当中，能够正确引导出巫术的，又是凤毛麟角。巫术自古被称之为邪术并非空穴来风，一旦咒语与仪式发生了错误，施术者往往会当场死亡。
　　所以，结社的每一位女巫，都是来之不易的。
　　即便是再邪恶的咒术，也有无数人甘愿飞蛾扑火——一旦成功，女巫们获得的是永驻的青春、无限的生命，以及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力量。她们能用咒语轻易地蛊惑人心，让受术者轻而易举地成为她们的奴仆。
　　就像是……
　　现在这样！
　　西装男卑微跪倒在玛丽安脚边，安静地等候着她的命令。
　　这个男人拥有基金会X市分部的管理权限，可是略微让玛丽安有些失望的，是这个男人仅仅是B级雇员，在他之上，还有A级和S级两个级别，而她在列车上遇到的能从她手心里逃脱的有趣的小姑娘，便是为数不多的S级雇员之一。
　　玛丽安从西装男口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基金会的基本概况，事实上在来到X市之前，她从不知道这个国度还有类似猎魔人的组织。
　　而S级雇员，在基金会中属于最顶尖的战力，名头就和大师级猎魔人差不多。
　　这顶尖战力，也不过如此。
　　玛丽安轻蔑地俯视着西装男，真正让她觉得有些棘手的，是暴雨之夜闯入结社其中一个成员家中的年轻人，在其濒死时，玛丽安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景象。
　　即便在追杀了她们数百年之久的猎魔人当中，她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怪胎。
　　徒手杀死三头犬，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了。
　　“这次，也和上次一样么？”
　　“不，这次另有其人，致命伤是枪击。”
　　百米之外被狙击步枪的子弹打穿头颅，三头犬也不见了踪影，这明显是他人所为，“可是事情后来被罗松压了下去，即使是我也暂时了解不到内幕，不过我会尽力去调查的。”
　　“不用了，现在去调查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亲自去见见他吧。”
　　“罗松从本部那里获得过……”
　　“嘘。”
　　不等西装男说完，玛丽安的食指便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嘴上，“不要告诉我他的本事，我想保留一些新鲜感，我对你们这里的猎魔人也有些好奇。”
　　女巫与猎魔人之间的战斗持续了百年，其中也不乏有名留青史的猎魔人出现过。
　　贝尔蒙特、温切斯特……
　　她也曾一度被逼入绝境，但人类的寿命终究敌不过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不再相信异常生物的存在，将血族、狼人、女巫一律归纳为传说，猎魔人的技艺也终于出现了断代。
　　如今的猎魔人在玛丽安看来，都是些稍微了解到一些皮毛就急于出来招摇撞骗的冒牌货，实在是不堪一击。
　　也正因如此，她才有两名成员因为大意而丢了性命。
　　“明白了，我接下来会继续调查那个神秘人。”
　　“这件事可以延后一些，接下来的几天，我希望你能将符合以下特征的年轻女性带来我的面前。”
　　停留在西装男嘴唇上的手指动了动，在他的眉心一点，复杂而繁琐的知识便一下子涌入了他的大脑。
　　“我马上去办。”
　　“真听话，乖狗狗。”
　　玛丽安摸了摸西装男的脑袋，就像是在抚摸一只宠物一般，“办成了这件事，我会给你奖励。”
　　女巫的数量极其稀少，但是候补女巫却源源不断。
　　对她们而言，X市是一个全新的温床，死去两名成员，就需要新鲜血液来填补她们空缺出来的位置。
　　玛丽安相信，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族群，对于永生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力量的渴望都是共通的。
　　死去了两名成员，就培养出四名候补人员，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她们的足迹就能遍布X市的每一个角落。
　　………………
　　漫长的一夜。
　　在这漫漫长夜中，顾云进行了长时间的心理斗争，除了确定了新手机的款式，还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直以来，妹妹她都不相信超自然生物的存在，这大大降低了她变强的积极性，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位除灵专家，如果由沈月亲自来给她说上几句，应该会让妹妹有所改观。
　　“我话先说在前面，普通人知道超自然事件未必是好事。”
　　沈月心里有些不太情愿，基金会这些年除了处理超自然事件之外，也在致力于封锁超自然事件存在的消息。
　　对于未知的恐惧，势必会引起不同程度的恐慌，从而带来不安定和动荡。
　　“与其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希望她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面对危险。”
　　顾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看见顾天天通过努力将恶灵全都踩在脚下。
　　“好吧。”
　　顾云敲响了妹妹房间的门。
　　顾天天醒的很早，两人进门时，她已经在做数学题了。
　　“哥，什么事……咦？”
　　刹那间，顾天天和沈月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尤其是沈月，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妹妹，这位是基金会的除灵专家，虽然你不相信我，但是也该听听专家怎么说吧。”
　　“呵。”
　　顾天天冷笑一声，悠悠然地瞥了沈月一眼，“上次布置的数学习题，你做完了么？”
　　“没、没有……”
　　沈月的脑袋更低了。
　　“这次是什么借口？参加除灵任务所以没时间做题？”
　　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像是在教育顽皮捣蛋，不务正业的学生。
　　“你们认识？”
　　“她的父亲花了重金聘请我当她的家教，上次她说自己有要事在身，结果我中途回去抽查的时候，发现她在玩电脑。”
　　那人并不是她的父亲，而是X市分部的负责人，为了辅导她的功课，分部请来了常年保持年级第一的超级学霸来担任她的家教。
　　“这次真的是执行任务……”
　　沈月的声音低得已经快听不见了。
　　“是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还装不在家，能耐了啊。”顾天天皮笑肉不笑，“你来的正好，今天你不把上次的习题当着我的面做完，你就别想回去了。”
　　别人顾天天是不知道，但是这个沈月，为了逃避功课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早就上了她心目中的失信名单。
第85章 网瘾少女的消失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顾云是带着沈月来给妹妹普及超自然事件常识的，结果话还没说，沈月便被妹妹拉去强制学习了。
　　他才说了几句话，妹妹就嫌他太吵，把他给撵了出来。
　　整个过程，沈月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云又忍不住对沈月的信任度降低了，这次头上的“-1”变成了“-2”。
　　“啪”的一声，门关上后还被反锁了，顾云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唯独安铃一个人在客厅里偷笑，笑容放肆的程度，就和超市要全场半价了一样。
　　“来来来。”
　　安铃朝顾云招了招手。
　　俗话说得好，女子高中生也就图一乐，真要同甘共苦还是得找她这样的成年人！
　　“走，我带你买新手机去！”
　　身为游戏爱好者的安铃找机会能力一流，现在的她，既不需要写作业，也不需要去学校，甚至还处于休假状态——仔细想想，谁能在你累的时候给做饭？谁能在你手机炸了之后陪你去买手机？谁又能不厌其烦地陪你玩游戏？
　　“好。”
　　顾云见房门紧紧关着，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进不去了，只能着手解决另一件要事。
　　“我们家附近有一个电脑城，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你选的这款手机也有卖。”
　　……
　　作为一名资深宅女，安铃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来电脑城是什么时候了，自从网购盛行之后，实体店便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昔日热闹非凡的电脑城如今只剩下了一片萧条之势，各个柜台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没有顾客店铺的店员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吃早饭。
　　如果不是顾云急着用手机，安铃也想网购回来。
　　刚下过一场暴雨，温度骤降了好几度，这种天气之下没人愿意往外跑。
　　顾云选中的葡萄牌手机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产品，只能算中档，进门时无精打采的店员正在吃泡面，见两人进来由于腾不开嘴，只能招了招手以示欢迎。
　　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在他和妹妹最穷困潦倒的岁月里，泡面陪伴他们渡过了一个个清晨和黄昏。
　　“我就要这款。”
　　顾云环顾了一眼柜台，直奔主题。葡萄牌手机主打的是经济实惠型，大多都在4000元以下，安铃说他选的这部已经算是功能非常齐全的了。
　　“3205元，请问您想用什么支付方式？”
　　“现金吧。”
　　顾云拿出了一个信封，来之前他就将整理好的3205元放进了信封。
　　销售员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这年头人们早就习惯于用X宝付账，再不济的也都用银行卡，揣着几千块现金到处跑的人实在罕见。
　　看中了商品直接买不砍价的更加罕见，按店面的规定，这款手机最多可以打到8.5折的。
　　“好的”
　　清点完毕，销售员将钱放进了收银机，“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手机的使用方法么？”
　　顾云看了看安铃，安铃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你留在这学一下新手机的使用说明，我上楼查一个东西。”
　　进商场前，安铃看见了一个告示牌，上面写到电脑城七楼设置了任天堂新平台的销售点，上面还有近期会发布新游的资讯，其中也包括了她最为期待的黑白复刻版。
　　既然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眼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顾云倒是没什么意见，王碌已经许久没和他联系了，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活，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供他挥霍。
　　他决定借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新手机的使用方法，老实说上一任手机陪伴了他多年，但顾云还真没有完全了解手机自带的全部功能，就比如应用商城的诸多软件，他就一个都没下载下来过。
　　经过销售员简单的介绍，他意识到葡萄牌的新手机整体的框架差别不大，于是他连接了商场的无线网，优先将微博和手机QQ下载了下来。
　　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录一气呵成，他所有账户的密码都是guyunxdbj，简单又好记，如果实在记不清了，只要看一眼自己百度账号的昵称即可。
　　顾云顺手翻了一下近期的热点新闻，除了一些追星和打拳相关的话题之外，讨论热度最高的，是昨天发生在X市某会所外的枪击事件，有一名年轻女性当场死亡，凶手目前下落不明，X市警方正在展开积极的调查。
　　下面的评论一半唯恐天下不乱地抱怨警方的调查效率，也有一部分在气抖冷。除了微博最常见的两大群体之外，不乏一些阴谋论者展开了猜测——X市全面禁枪，普通市民不允许以任何原因收藏枪械，有围观者拍到了当时的状况。
　　命中年轻女子的并不是手枪这类常规枪械，而是狙击步枪，一枪命中眉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也有好事者称，在女子被枪击之前，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以诡异的方式从会所里飞了出来。
　　顾云好奇地点开了下面的视频，只看到了“原作者已删除”这几个字。
　　好在照片暂时没有被删除，他又点开了几个图片，接着楞了一下。
　　照片上的地点不就是昨天夏老板他们所在的会所么？照相的人距离事发地点比较远，只照到了几个并不清晰的轮廓，不过顾云还是认出了倒在街头的人，似乎是罗师傅。
　　难道在他们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顾云又试着读了几篇推测的短文，发现狗屁不通，不少人推测罗师傅是某杀手组织的成员，联合其他的杀手，策划了这一期街头枪击事件。
　　这不是在胡说八道么？
　　罗师傅他虽然弱是弱了点，但再怎么说也是位除灵专家，这身份可要比绝大多数一出事就瞎起哄的人要高多了。
　　顾云见没人说到点子上，又翻了一会儿便退出了程序，上QQ看了一眼，所有好友的头像都是黑白状态，没有人在线。
　　角落的时间限时已经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安铃却并没有回来的迹象。
　　“要不，我推荐你一些实用的程序？”
　　销售员早就吃完了泡面，这半个小时里并没有第二个客人前来。
　　在她的推荐下，顾云下载了X宝等常用的网络支付工具。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安铃仍然没有回来的迹象。
　　售货员打了个哈欠，打开了手机斗地主的程序，顾云搬了张椅子无聊地坐在旁边看她打牌。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把筹码输了个精光，已经没法再开始下一盘了。
　　游戏内部的系统推荐她重置648元来获取更多筹码，被她很果断地拒绝了。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售货员说道，“你还是上去找找看吧，她刚才走的方向应该是上楼去了。”
第86章 轻重
　　“哦，你说刚才那个小姑娘啊，她问了几个问题就回去了。”
　　“知道了，谢谢。”
　　顾云凭上次参展时的印象找到了任地狱的店面，可是此时店里却空无一人。他又沿着告示牌将整个第七层都逛了一遍，这一层大多都是游戏周边类的店铺，但却各个门庭冷清，除了几个聚在娃娃机前的高中生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顾客。
　　难道安铃抛下他提前回去了？
　　以顾云的了解，安铃似乎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决定给安铃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突然意识到新手机里并没有储存任何电话号码，手机QQ中的联络人也依旧处于不在线的状态。
　　将整个电脑城逛了一遍之后，顾云确定了安铃出于某种原因提前离开了。
　　什么事这么仓促，连叫他一声都顾不上了？
　　顾云突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离开电脑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出租屋。敲了半天门之后，妹妹才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但在看见顾云之后，却露出疑惑的表情。
　　“哥，安铃姐呢？”
　　“她没回来？”
　　“没有啊。”
　　两人出去将近有两个小时了，她一直都在做题之余辅导沈月的功课，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把她的手机号给我一下。”
　　“好。”
　　顾天天见哥哥脸色有些不太正常，没有追问原因，马上将安铃的手机号调了出来。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顾云又连着拨了两次，得到的依旧是相同的回应。
　　挂断了电话，他和顾天天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应对周围人突然失踪的经验。
　　“哎哟哎哟，我肚子疼，顾云哥哥，你快扶我去医院一趟！”
　　不知过了多久，沈月痛苦地捂着肚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一边哀嚎不已，一边趁着顾天天没注意的时候不停朝着顾云使眼色。
　　“不要装病！”
　　“没有装病，是真不行了！天天姐，习题晚上回来我会全部做完的！”
　　小脸煞白，秀气的眉毛挤在了一起，身体微微颤抖，演技可谓相当逼真。
　　“她好像真的不舒服。”
　　“哥，那你先带她去医院吧，但是如果你让我发现你又在骗我的话……”
　　………………
　　正所谓祸不单行，安铃下落不明，沈月却又旧伤复发了。
　　顾云背着沈月下楼，一出小区的门，便朝着附近的医院狂奔而去。
　　“喂喂喂，你去哪儿？”
　　沈月看着顾云跑了一段距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赶忙开口问道。
　　“去医院啊。”
　　“去医院做什么？”
　　“你不是旧伤复发了么？”
　　“我哪里旧伤复发了！那当然是为了骗过你妹妹的借口啊，我给你说啊，你妹妹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逼迫她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高强度学习，这给沈月的身心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可偏偏她又拿顾天天无可奈何——顾天天是分部专门为她请来的家庭教师，从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会长的意思，而她装病不上学、偷偷玩游戏等行为全都被顾天天发现了，若是这些把柄传去本部，她估计自己分分钟就会被抓回去回炉重造。
　　“我刚给你使眼色你没看懂么？”
　　沈月还以为她和顾云打了个完美的配合，刚才不停眨眼眨得她眼睛都酸了。
　　“我以为你眼睛疼。”顾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发现不对，气愤地把沈月放到了地上，“我现在有正事要做，没工夫陪你胡闹！”
　　“我没胡闹，我这边也有要事！你看！”
　　沈月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是罗松发来的短信。
　　老实说沈月和罗松没有什么交情，也只在分部的例会上遇见过几次。罗松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刻板的大爷，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基金会的级别挂在嘴边，对新人的态度也不友善，但据分部的人说，罗松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老雇员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大爷，居然刚才给她发来了短信。
　　短信并没有完整地叙述事情的起因经过，只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
　　地址是陌生的，人名却让沈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玛丽安-瑟西亚。
　　沈月从小到大见识过无数超自然生物，却还是头一次被人教训得这么惨过，以至于一看到这个名字，她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你陪我去一趟吧。”
　　“你自己去，我要去找安铃。”
　　顾云拒绝得十分果断，事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如今安铃下落不明，他那还有闲心去管罗松和一个外国人？
　　“这样吧，你陪我去这个地址一趟，我找人帮你找她，我们这边人手比较多，找起人来肯定比你一个人有效率。”
　　在吃了一次败仗之后，沈月也不敢再单刀赴会了。
　　而且罗松给她发短信这件事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按照正常的流程，罗松应该先把自己的发现反馈给分部，再由分部进行评估后再考虑是否转交给级别更高的雇员处理。
　　就算玛丽安-瑟西亚出现了，短信也应该发给分部的负责人才对。
　　“你？你能叫来多少人？”
　　顾云的疑问打断了沈月的思绪。
　　“三面包车的人够不够？”
　　“够。”
　　顾云想了一下，勉强同意了沈月的提议，找人这种事空有一身力气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那就这么定了，你也要做好准备，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发生遭遇战。”
　　“没什么问题。”
　　三头犬和女巫他都见过，只能说是很一般的水平，远远还达不到成为威胁的程度，“但是你得让他们好好找找啊，人就是在电脑城附近失踪的。”
　　沈月不置可否，但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
　　绑匪可不会选择在电脑城这种公共场所里动手，从安铃的出租屋出来，至少有三个相对僻静的小巷，如果绑走安铃的是人贩子，应该会选择这类更为隐秘的场所才对。
　　不过她却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顾云，在她看来，玛丽安和女巫结社才是最大的威胁，她只要还在活跃一日，就会有更多无辜者死去。
　　没错，事情的确有轻重缓急之分。
　　而当下，玛丽安便是X市的头号大敌！
第87章 遗愿
　　没有预想的中伏击，也没有想象中惨烈的景象。
　　罗松发送来的地址是一栋老旧的住宅区，住宅区下有一群老者围着下棋，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
　　顾云和沈月畅通无阻地上了楼，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倒在客厅木质地板上的罗松。
　　房间内的一切就和整个住宅一样略显老旧，不少家具陈旧得像是上个时代的产物。
　　“已经死了。”
　　顾云弯腰探了探罗松的呼吸，说道。
　　周围没有战斗过的迹象，应该也没有发出过多么大的响动，以至于街坊邻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罗松的死亡。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罗松的尸体时，沈月仍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A级雇员在基金会具有相当的地位，而作为老牌雇员的罗松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若是他遭遇了玛丽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问题在于，为什么罗松要在死前，给她发来短信？
　　等一下……
　　这里是罗松的住所。
　　沈月又忍不住环顾了四周的家具，这间屋子就和罗松一样，古板而又墨守成规，而第一眼看见上面的地址时，她本以为是罗松发现了玛丽安-瑟西亚的藏身之所，拼死将这一关键信息传达给了她。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也就是说并不是罗松追查到了玛丽安的下落，而是玛丽安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找上了门来。
　　据沈月所知，所有基金会的高级雇员都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罗松虽为基金会的A级雇员，但是在街坊邻里眼中，他可能只是个死板的退休老人罢了。
　　B级雇员以上的个人信息，在基金会里也属于机密，就连她这个S级雇员都不知道其他雇员现实中的身份，他们仅仅在执行委托时碰头，其余时间互不干扰，即便路上碰巧遇到了，也会假装不认识对方。
　　也就是说，罗松单独给她发来短信的原因……
　　是他对X市分部失去了信任？
　　他在怀疑是分部的某人泄露了他的个人信息？
　　这个猜测不由让沈月脊背发凉，一直以来，基金会都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即便是他们这些高级雇员，在执行委托时也需要依靠各个分部的力量——A级或S级指的仅仅是应对超自然事件的经验，然而一旦发生事件，他们也需要从分部获得足够的情报。
　　那些不起眼的低级的雇员会将所有情报进行统筹，同时根据过往数据的分析，给出最有可能的推测。
　　如果连分部都被渗透了……
　　暴露在女巫结社眼中的，便不止罗松一名A级雇员，而是此刻聚集在X市所有的A级雇员乃至B级雇员都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下。
　　而女巫的咒术，杀人于无形之间。
　　如果罗松的尸体被别人发现了，也只会被认定为疾病猝死，平时A级雇员并没有聚首的习惯，也就是说，罗松死亡的消息很可能会在一周甚至几周后才被分部发现。
　　“你来看看这个。”
　　顾云手里拿着一个镶金怀表，他注意到罗松的右拳紧握着，于是他撑开罗松的右手，将对方紧握着的物件取了出来。
　　翻开怀表的盖子，里面存放着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罗松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他身边的女孩子却面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这个女孩被带走了。”
　　“你确定？”
　　“罗师傅死的时候，这个女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翻课本。”
　　顾云指了指沙发上摊开的课本，上面还很仔细地做了笔迹，因为这些是妹妹日常的必需品，所以他格外的敏感，他能断定，生活在这里的不只罗松一人。
　　“他找你，是想托你救人。”
　　沈月怔怔地盯着顾云，她很难想象这是顾云能说出来的话。
　　仅凭一个翻开的课本就推断出了罗松的本意？
　　这还是那个一问三不知，连最基础的生活所需都掌握不全的顾云么？
　　在过往的几次对话里，沈月已经把顾云定义为实力超群，但却有些憨不拉几的类型，这些人的话基本上就是用来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顾云合上了罗松未能瞑目的双眼。
　　希望保护亲近的人，这种最简单同时也是最强烈的愿望，便是过去十年中支撑他无视周围人嘲笑与中伤的信条。
　　只可惜，罗松还不够强，无法亲自做到这一点，所以才将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了他人，这种强烈的情感，此刻便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可能是对方的诡计，如果玛丽安突然找上门来，她应该不会放任罗松发出求救短信才对。”沈月皱眉说道，她并不否认顾云所说的可能性，但是她亲自领教过玛丽安的强大，如果后者动了杀心，杀死罗松仅在一念之间，根本不可能留给他传递消息的时间。
　　“那是因为他还活着的时候并没能将消息传递出来。”
　　“你是说……”
　　沈月脸色变了，与此同时，卧室紧闭的房门传来了“咚咚——”的闷响，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用力砸门一般。
　　“太迟了。”
　　“你们来的太迟了。”
　　“如果再早来一会儿的话……”
　　“为什么你们会来的这么迟啊！”
　　“你不是S级雇员吗？应该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吧！”
　　罗松怨恨不已的声音从门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漆黑的雾气沿着门缝渗透进了客厅，渐渐的，他的声音掀起了阵阵音爆，让沈月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如果人怀有强烈的执念而死，他们便会有相当高的概率成为恶灵。
　　这是关于恶灵最基础的常识，就连最底层的雇员都一清二楚——无论心怀怎样的执念，最终都免不了恶灵化的结局。
　　愤怒、怨恨、不甘这些纯粹的情绪终究会将所有的理智吞噬干净，剩下的，则是由负面情绪所操纵的怪物。
　　罗松对于玛丽安的怨恨与愤怒，最终会无差别地降临到所有踏进这间屋子的人身上。
　　身为A级雇员的罗松一定知道这一点，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要将消息传达出去。
　　散溢出门缝的黑雾逐渐凝聚出了人的轮廓，质问声也变得尖锐刺耳。
　　下一刻，人影席卷着音爆，朝两人扑了过来。
　　也许，这就是罗松给自己发来的短信的第三个原因。
　　因为他一定知道，身为S级雇员的自己，会在他害死无辜者之前阻止他。
　　“罗师傅……”
　　沈月并未后退，而是径直迎上了黑影。
　　右手边的空间发生了扭曲，刹那之间银色的镰刀便被她握在了手心。
　　“安息吧。”
第88章 被选召者
　　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人形的轮廓也最终化为了虚无，沈月松开手，滑落的镰刀坠入了虚空之中。
　　恶灵消散了。
　　这是她见过了无数次的画面，但唯独这次，沈月的心情格外沉重。
　　虽然罗松和她算不上熟，但亲手斩杀一位昔日的同僚，让她心中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呼——”
　　良久，沈月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顾云没有打搅对方，尽管他对凭空出现的镰刀充满了好奇。
　　生离死别，这在战场上司空见惯，但他当初也很难排遣这种情绪。
　　“顾云。”
　　不知过了多久，沈月开口说道，“我想……拯救这座城市！”
　　被本部派往X市时，她便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基金会的教条，她童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强行灌输的，但是这一次，她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愿望。
　　如果不是沉迷玩乐，荒废了数年时间，她未必会输给玛丽安。
　　如果她赢下了列车上的战斗，眼前的一切就会改写，罗松不会死，更不会为了留下信息不惜成为恶灵。
　　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沈月透过罗松的遗体看见了自己的无能，如果身为王牌的她都无所作为，分部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罗师傅的女儿，还有安铃姐，我一定会把她们全都救回来！”
　　沈月加重了语气。
　　“需要帮忙就告诉我一声。”
　　『顾云的信赖值提升了』。
　　顾云的头上不停冒出了“+1”的数字，他能觉察到沈月的气场变了，一扫先前颓然之势。
　　“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了。”
　　沈月相信罗松的判断，既然他已经失去了对分部的信任，那么如今的分部一定出现了问题，昔日坚实的后盾如今成为了玛丽安的武器，往最坏的情况考虑，很有可能如今X市所有的A级雇员都遭到了袭击。
　　“我想到一个办法。”
　　………………
　　与此同时，魔法角。
　　来来往往的游客络绎不绝，游客们看见一位金发碧眼、一身黑袍的女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安铃顺带着享受到了在大街上引起路人旁观的待遇，但她现在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下班遇到恶灵，参加个游戏展遇到一只杀人白兔，陪顾云出去买个手机又遭到了女巫的劫持。
　　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性，并不是Cosplay爱好者，而是货真价实的女巫。
　　见面时她不知施了什么咒语，导致自己一路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脚也变得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了这里。
　　为什么要找我啊！
　　你要是真的厉害，当时就去楼下找顾云的茬试试看啊！
　　他锤不死你算我输！
　　纵然心中愤慨万千，但安铃却努力装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可不想惹恼了女巫，导致对方施咒让自己吐出一只青蛙来。
　　熟悉的『女巫共济会』，一直匍匐在共济会门口的卖力的年轻演员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大门口，安铃便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看到的血腥而又猎奇的景象。
　　她万万想不到女巫真的存在，而且就隐藏在人们眼皮子底下。
　　安铃转念一想，发现魔法角简直就是她们天然的伪装，每年魔法角的表演络绎不绝，若是女巫们露出了马脚，也会被当成表演节目来看待。
　　就好比她一路被女巫绑架到了这里，围观群众却都在一旁看热闹。
　　她心中焦灼不已，猜测着各种女巫绑架她的原因。
　　她们……该不会是发现自己打不过顾云，于是把她绑架来充当人质的吧？
　　一阵胡思乱想之际，安铃就被带进了一个礼堂。礼堂位于『女巫共济会』楼下，似乎是最近才开辟出来的空间，里面的光源是几根燃烧着的白蜡烛，并没有设置电灯，礼堂最前端，有个小型祭坛，进门时，一位有着琥珀色瞳孔的女巫正坐于祭坛之上，除了安铃之外，还有五位同样面露惊恐的年轻女性。
　　即便同为女性，安铃还是忍不住多瞄了对方几眼。
　　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漂亮的一个，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能够勾人魂魄般。
　　极具妩媚的同时，却又拥有着女王般睥睨万物的气场。
　　“终于到齐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玛丽安-瑟西亚。”
　　玛丽安-瑟西亚！
　　沈月和顾云交谈中从中世纪便一直存活至今的女魔头！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这个名字在安铃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于是她的头更低了，希望玛丽安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稍微惹她不高兴的话，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邀请你们来这里么？”
　　所有人同一时间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是千中无一的存在，年轻、美丽又天赋异禀。”
　　这个女魔头……
　　还挺会夸人的。
　　安铃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就连她最擅长的游戏，实际上也只能达到中上水准，和真正的职业玩家还存在很远的距离。
　　“但是，人类是脆弱的，容颜迟早会有老去的一天，而我，却能赋予你们永驻的青春。”
　　“等一下！”
　　玛丽安话音刚落，六人之中便有一人站起来说道，“这里就是传销组织吧！我知道，你们接下来就要给我们洗脑了！大家不要相信她，永驻青春怎么想都不可能存在！”
　　“事实上，永驻青春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玛丽安慵懒地抬起了右手，说话者便诡异地飘浮了起来，其他人皆被这一幕震慑住了，只有安铃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个乱说话的人出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马上就会用自己的死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只见她食指轻轻一勾，一股未知的力量便将说话者推到了玛丽安的面前，“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么？”
　　“不、不要杀我！”
　　态度立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话者浮在空中动弹不得，只能开口乞求道。
　　“别害怕。”
　　玛丽安温和地笑了笑，将手贴在了对方的脸上，“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姐妹了，我又怎么会忍心杀了你们呢？”
第89章 潜入计划
　　根据已知的情报，玛丽安的女巫结社试图渗透进X市的上流社会中，利用手段控制要员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们究竟通过何种手段结识到了如今的要员？
　　沈月立刻想到了由基金会组织的集会，除了受理超自然事件的业务之外，各个城市的分部每周都会在特地场景举行一次集会，只有经过基金会认证的会员才有资格出席。
　　要员们非常乐于参加这类活动，因为在集会上遇到的，都是具有同等社会地位的名流，他们来自各个行业，往往会带来各自行业的第一手信息，抓住了第一手信息，他们便能在第一时间调整自己的投资战略。
　　这也正是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的秘诀之一。
　　既然女巫结社很可能已经渗透进了X市分部，自然有机会将女巫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模样混入集会。
　　沈月通过狙击目镜巡视着会所外围，每个不到十米的距离，就安插了一名安保人员，除此之外，还有两支小队不间断地在外围进行巡逻。
　　整个会所都选用了不透光玻璃，在外面根本看不见内部的情况，没有任何可供远程狙击的空间。
　　既然定期举办集会，要员们的安全自然是分部的第一要务。
　　虽然沈月很想和顾云一起进去，但女巫们早就知道了她的长相，一旦她出现在公共场合，就会立刻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眼下的希望全都集中在了顾云身上。
　　“喂，你那边怎么样？”
　　纵使她知道顾云很能打，却仍然有些担心对方的安全。
　　她离开了一段日子，对X市分部的状况一无所知，也根本无从判断女巫渗透到了多么严重的程度，最坏的情况，大概是除了混进去的顾云之外，其他人全都是女巫结社的卧底。
　　这种壮观的场面想想都有些刺激。
　　“万一出事了不要恋战，想办法冲出来，我会在外围掩护你。”
　　“顾云？”
　　“顾云！”
　　“这些东西能随便吃？你没骗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里传来了顾云土包子进程般的惊叹。
　　？
　　“顾云，你在干什么呀顾云！”
　　“不要紧张，我先调查一下女巫有没有在食物里下毒。”
　　“谁让你调查这个了！”
　　………………
　　会场的顾云自动过滤了沈月的咆哮，他此刻站在了琳琅满目的美食前，实在是难以移开脚步。
　　这里，简直就是天国！
　　那些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美食陈列在一个个餐盘之中，而它们竟然是完全免费的！
　　“我能带一些回去么？”
　　顾云小声问道，他和妹妹一直生活在艰苦的环境当中，平时吃过最好的大餐也莫过于超市促销的精品肉。
　　如果是别的女性在听到顾云如此失态的要求，断然会拂袖而去，然而身旁的夏沐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可以哦，顾云哥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
　　“不用不用，免费的就足够了。”
　　夏老板没有出席此次的集会，全权由顾云代劳。
　　这正是顾云和沈月通过一下午时间商量出的对策，会所拥有严格的审核标准，以顾云这一身老土的打扮，绝对连大门都进不去。
　　顾云最终通过夏沐联系到了夏老板，却没想对方十分豪爽地同意了两人的请求，剩下的时间，沈月花钱给顾云置办了一身体面的西装，分工为她在外面进行掩护，顾云混入会场寻找女巫的下落。
　　只要活捉了女巫，沈月有信心从对方口中逼问出罗师傅女儿的下落。
　　计划本来应该如此的！
　　可是自从顾云混进会场之后，各方面的情况都不怎么顺利。
　　被美食绊住了脚步只是一方面，更致命的是，从集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性上前来找顾云搭讪。
　　明明年轻人在集会中更受欢迎才对，毕竟有资格参加集会的绝大多数人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像顾云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更何况顾云长相又不差，现在又穿了一身西装，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了。
　　正当沈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终于有第一个搭讪者出现了。
　　“队长，我们在C区发现了可疑人士！”
　　被人当成保安队长了！
　　这话一说出来，连沈月都有些动摇了——顾云一表人才倒是不假，但是他那一脸凶相加上难以掩盖的强大气场……
　　老保安队长了。
　　“有可疑人士？马上带我去看看。”
　　你怎么还自动带入保安队长的身份了呢！
　　“夏小姐，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就来。”
　　“不了，我想跟顾云哥你一起去。”
　　夏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就算有可疑人物，顾云哥也一定能保护我的吧？”
　　“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顾云的想法倒是非常简单，出现在会所的可疑人物，那可不就是女巫么？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只能忍痛错过饱餐一顿的机会。
　　根据沈月的推测，安铃和罗师傅女儿的失踪很可能都和女巫结社有关。
　　这是顾云第一次来会所，他压根不知道C区是干什么的，年轻保安不知不觉带他走进了一个长廊，光线昏暗，走着走着，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了远处安全通道告示牌上绿色的荧光。
　　“你之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站岗的么？”
　　顾云觉得四周有些阴气沉沉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啊，刚入职的新人没人权啊。”
　　“到了么？”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尽头，新人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我刚才听见门外似乎有奇怪的脚步声，所以想请您……”
　　话锋一转，伴随着夏沐的一身尖叫，新人一个转身袖管里的藏刀直挺挺地刺向顾云的左眼——“代我们向夏老板问好。”
　　熟悉的气场，就和当初在暴雨的站台遇到的老婆婆如出一辙。
　　果然……
　　就算是新人，应该也不会连保安队长都不认识吧。
　　顾云抬起的左手一握，匕首就停在了他面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沈月，我这边抓到一个被女巫附身的人。”
　　“看来，你之前遇到过我的姐妹啊。”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出“姐妹”总让顾云感觉有些怪怪的。
　　尽管持刀的手受制于人，新人却并未放弃进攻，他以诡异的角度像是根本没有痛觉般扭动身子，顾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这一扭让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匕首，顺势将刀刃向前推去。
　　顾云的膝盖顺势向上一顶。
　　“你的姐妹已经死了，该轮到你了。”
第90章 笨比克高手
　　顾云将失去意识的保安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却发现夏沐居然蹲在他的身边，两手捧着脸，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你不害怕么？”
　　“有顾云哥在，没什么好怕的。”
　　夏沐的眼角弯弯的，脸上的笑容看久了反而有些渗人。
　　放倒新人保安之后，他也了解到了遭到女巫控制之人的处境。
　　他们还保留着完整的意识，力量和敏捷性还能获得不小的增幅，同时还能免疫疼痛——刚才新人保安当着他的面毫不在意的扭断了自己被钳制住的胳膊，换做正常人，刚才那一下足以疼得叫出声来了。
　　当初老太太浑身多出骨折，很可能都是这么来的。
　　所以顾云的那一下膝击控制了力道，仅仅让保安晕了过去。
　　“顾云哥，不补刀吗？”
　　夏沐见顾云起身欲走，好奇地问道。
　　“想什么呢？”顾云的右手轻轻摁在了夏沐脑袋上，既然这个小姑娘叫了他一声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夏沐进行心理疏导，“战斗的目的并不只有杀死对方，这个人只是遭到了女巫的控制，并非他的本意。”
　　“嗯，顾云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沐展颜一笑，却让顾云微微一怔。
　　什么时候他的妹妹要是能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顾云，呼叫顾云！”
　　话筒里传来了沈月的疾呼，“计划有变，女巫逃了。”
　　狙击目镜锁定在了一名穿着风衣的女人身上，她的脸围着厚厚的围巾，但金色的长发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女巫结社，是玛丽安-瑟西亚在欧洲一手建立起的组织，所以其中成员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在分部的集会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国人，怎么想都有些问题。
　　“她从大门逃了，上了一辆出租车，我现在跟过去，你尽快想办法出来和我会合！”
　　“收到。”
　　………………
　　与此同时，会所的休息室里，一个长相活泼可爱的少女俏皮地笑了起来。
　　饵，已经撒出去了。
　　结社在X市展开了行动，自然也会遭到当地势力的反扑，而就在昨天，一个姐妹用她的死，提醒了所有人，让她们意识到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外是多么危险的举动。
　　追查她们下落的，也并非只有基金会一个组织。
　　根据线人的反馈，枪击者并非基金会的雇员，行事风格很可能和一直与他们争锋相对的另一个组织有关。
　　而在她看来，身为女巫的乐趣从来都不是正面迎敌——隐居于幕后，默默欣赏由她们一手主导的争端，这才是巫术真正的魔力所在。
　　欣赏人们为她们痴狂，直至为她们而死。
　　“人家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她用纯真而又有些甜腻的嗓音对会所真正的保安队长说道，一副刚正不阿的国字脸男人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枪支上膛。
　　“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安全。”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保安队长便推门而出。
　　保安队长离开后，少女便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水晶球折射出的两个画面——基金会的小老鼠们对她撒出去的饵穷追不舍，而另一个水晶球中也是几乎相同的画面。
　　双方，正从城市的两端逐渐汇聚向了一点。
　　究竟会是谁先到达现场呢？
　　死敌的相遇，让她期待万分。
　　时间在这场激烈的角逐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最终，两辆黑色的轿车车尾率先冲进了荒无人烟的建筑工地，下车的是两男一女，女性在下车的第一时间便冲上楼去，寻找了一处绝佳的狙击点。
　　看起来唯唯诺诺的男人跟在一个强壮得不像是人类的壮汉身后，等候在了建筑工地的入口附近。
　　约莫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建筑工地入口，穿着厚厚风衣的金发女子下车后直奔工地内而去。
　　“砰——”
　　枪响撕破夜空。
　　金发女子的身体猛地顿了一下，却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般，依旧奋不顾身地向前小步跑着。
　　随后下车外表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少女听见了枪声，脸色一变，闪身躲在了掩体后方。
　　饵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而接下来，才是好戏的开始。
　　究竟是成立已久的基金会比较强，还是胆敢将女巫视为猎物的神秘组织比较强呢？
　　这是一个轻松的问题，因为无论哪一方胜出，最终得利的都是结社。
　　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这样一来，她那在工地外守候了一整夜的乖狗狗就能饱餐一顿了。
　　少女勾起了嘴角。
　　女巫，永远处于胜利的一方。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形成的瞬间，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打搅我么……”
　　看见进门的顾云，少女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从上一个被控制的保安眼中，她看见了顾云的长相。
　　为什么……
　　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该义无反顾地追着她撒出去的鱼饵，落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么？
　　这一刻，少女突然想起了傀儡的视野被切断前对方说的话。
　　“你的姐妹已经死了，该轮到你了。”
　　难道说，猎魔人的薪火还没有断绝？
　　虽然从未与真正的猎魔人对峙过，但是女巫结社的一些前辈们也提到过传奇猎魔人的恐怖程度，那些人甚至能通过女巫留下的气味一路找上门来！
　　即便是主母在最鼎盛的时期，也不得不对其退避三舍。
　　但是！
　　在主母的领导下，结社已经根除了所有与猎魔人有关的传统，那些追寻她们踪迹的技巧也全都被一把火给焚尽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面无表情的顾云让少女心中没有底，仅仅一个对视，她便被对方浑身散发出的恐怖气场给震慑住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具备的气场，就算有人告诉她顾云是从中世纪存活至今的传奇猎魔人她都相信。
　　可是周围并没有用以完成巫术的素材，为了将追杀女巫们的敌人一网打尽，她还将自己的宠物派了出去。
　　毫无疑问，眼下的巫师处境是最糟糕的。
　　尽管女巫拥有永恒的青春，又能将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在没有巫术防护的状态下，她们就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
　　“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在少女耳中，顾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就如同……
　　猎魔人面对异常生物的审判！
　　“因为……我，迷路了。”
　　？？？
　　一时间，少女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第91章 当场抓获
　　基金会的S级雇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声声枪响在夜空交错，王碌背靠掩体，双手捂着头——自从遇到吴老师开始，世界的画风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为什么X市好端端地会发生枪战啊！
　　而且还是最经典的中门对狙，一下就把枪战拉到了很高的层次。
　　“常虎，你们那边小心。”对讲机中传出了吴老师的警告，“是沈月，抓住目标之后想办法撤退，现在还不是和基金会开战的时候。”
　　场面是三对一，但以她对基金会的了解，S级雇员很少单独行动，他们每一次行动都经过了周密的计划，要不了多久，基金会的支援便会抵达。
　　“等一下，你说谁来着？”
　　王碌激动地拿起了对讲机。
　　沈月！？
　　X市真就这么小，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熟人？
　　而且方才的中门对狙颠覆了他对于沈月的认知，他本以为对方是个身高一米八的懂王，却丝毫没料到对方对其狙来丝毫不亚于真正的杀手。
　　“怎么，你认识她？”
　　“你们先暂停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和她交涉一下，你掩护我一下。”
　　“随便你，但是你要是死在了这里，我们可不会帮你收尸。”
　　王碌咽了口唾沫，在两声枪响的间隔，他硬着头皮举起双手冲出了掩体，对着入口处手舞足蹈地喊着，“沈月，我是王碌啊，自己人啊！我还给你打过钱的！”
　　“砰——！”
　　一枚子弹打在了他双脚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弹坑吓得王碌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你就是王碌！”墙体后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造谣我是一米八壮汉的人就是你啊！”
　　成功与顾云会面之后，后者顺道把王碌对她的评价说了出来，沈月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本来追着女巫来到这里，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基金会的死对头——在X市能够得到枪械的人，除了基金会之外，也就只剩下那群人了。
　　对付这些人可不能有半点大意，除了隐藏在建筑顶层的狙击手之外，和王碌一起藏在掩体后面的壮汉，应该就是会长提到过的常虎。
　　经过几次试探，她已经大致上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我之后再找你的麻烦，现在——”
　　沈月闪身而出的瞬间，建筑顶端便传来了一声枪响。
　　“小心！”
　　王碌脱口而出，却看见沈月手中并无枪械，手中一人多高的银色镰刀向前一划，她的身影便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几乎同一时间，吴老师本能地向身侧一翻，右手已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着破空而来的风声便是接连两枪。
　　可恶的基金会！
　　总是能制造出一些超越常理的装备！
　　寒光闪烁，刀刃将迎面而来的子弹一扫而空，沈月顺势一压，镰刀顺势劈下，吴老师却也在刹那之间看清了沈月动作的漏洞，枪口直指后者的右肩。
　　“喂，沈月吗？你在哪儿？女巫已经被我活捉了。”
　　手机里公放出了顾云的声音，这突然起来的对话让两个人的动作都僵了一下，余光不约而同地瞄向了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风衣女人。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她是女巫的话，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吧。
　　事实上刚才两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中门对狙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你在哪儿？”
　　沈月开口问道。
　　“会所，你刚不是让我赶上你么？但是这个什么C区实在太绕了，我就自己凭感觉走了一圈。”
　　结果路没找着，倒是找到个小女巫。
　　“你能不能行！”
　　她在这和别人对狙了这么久，结果顾云这厮居然迷路了——若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也绝对是顾云的锅跑不了！
　　“你刚才说，你活捉女巫了？”
　　吴老师开口了。
　　击杀一名女巫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活捉女巫却有着天壤之别，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绕开女巫的巫术将其活捉。
　　以她的经验，任何活捉目标的任务都要比杀死目标高两三个级别。
　　“我让她说一句话。”
　　“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次吧！呜呜呜——”
　　话筒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抽泣声，哭得可伤心了。
　　这是……女巫？
　　沈月和吴老师面面相觑，在她们的想象中，女巫应该都是见了棺材还要嘴硬的存在，这哭得都快背过气去的人实在太毁女巫的形象了。
　　“你来跟我会合吧，我在会所等你。”
　　电话挂断了。
　　沈月握着镰刀，吴老师的食指悬在扳机前，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一时间她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要不，先去找他？”
　　不知过了多久，吴老师试探性地提议道。
　　虽然基金会和组织积怨已久，但她其实和沈月没什么深仇大恨，在今天之前也仅仅只是听过了彼此的名号，而女巫就不同了。
　　玛丽安领导的女巫结社如今已经成为了X市的心腹大患，如果任由她继续下去，整个城市都要遭殃。
　　嗯，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我是乘出租车来的。”
　　“我的车就停在下面。”
　　………………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最近才加入结社的，这是前辈们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还一个人都没害过！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痛改前非！”
　　电话挂断后，少女展现出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意志。
　　她听说加入结社能永葆青春，可现在福没来得及享，倒霉却很快就轮到了她的头上。
　　一想到在街头被人当场爆头的前辈，她便哭得更惨了。
　　截止目前，已经传来了两名前辈的死讯——这些人是真的要杀掉她们，不是在开玩笑！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
　　然而看着顾云当着她的面徒手解决掉一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保安之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破灭。
　　这人已经和终结者没什么区别了，以顾云一拳一个保安队长的力度来看，这一拳下去，她可能直接就过去了。
　　“先说说你叫什么？”
　　顾云审视着对方，他不会因为敌人的求饶便掉以轻心。
　　这个距离下，他随时都有数百种方法瞬杀对方。
　　“艾薇儿，我叫艾薇儿！我再也不敢了！”
　　“我接下来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答案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第92章 《活着》
　　“第一个问题，怎么证明你是最近才加入结社的？”
　　顾云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即便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他也不屑于使用骗术。
　　换而言之，倘若艾薇儿跟随玛丽安已久并残害过无辜者的话，他自然不可能放虎归山，更不会答应如实回答问题就会放过艾薇儿这种无理的条件。
　　“你刚才袭击顾云哥的时候很熟练嘛，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夏沐在一旁帮腔，不过她倒并不是针对艾薇儿女巫的身份，而是针对所有接近或是对顾云有敌意的异性。
　　“对不起，我错了。”
　　艾薇儿的头快低到地板上了，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徽章，“这个是我的身份牌，上面有我的入会时间。”
　　顾云接过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徽记的图案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图腾，整体镀了金，在图腾的最下方，刻着艾薇儿的名字和入会时间。
　　时间是9月10日，两个月之前。
　　“女巫死亡时，施加在身上的咒语也会消失，所以尸体也会迅速腐化成干尸。”艾薇儿说道，“这个徽记是用来辨认死亡女巫身份的……”
　　“我们怎么知道这个是不是你伪造出来骗我们的？”
　　顾云还未开口，夏沐便一脸不信地追问道。
　　“我……我还有学生证！”
　　艾薇儿支支吾吾地想了好半天，才慌忙地拿出了钱包里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信息是某高中的学生，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东西会在危急关头帮自己一把。
　　“我只是不想上学才加入了结社……”
　　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以及超越常人的魔力。
　　很难有人能抵御这些诱惑，可是当时邀请她的前辈却没有告诉她女巫是这么危险的职业，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猎杀的可能。
　　“第二个问题，罗师傅的女儿和安铃失踪了，你们把她们带去哪儿了？”
　　“安铃是谁……”
　　“我朋友！”
　　“女朋友？”
　　“重要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女性的话，有可能是被吸纳进结社了，前辈们说主母需要补充一些新鲜血液。”
　　培养一名女巫是极其漫长而繁琐的过程，她用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背下了一些最基础的材料名和仪式，而据说她们学的，已经是精简过许多版本的产物了。
　　巫术的步骤要求极为严苛，尤其是召唤类的咒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遭到反噬，正因如此，不少野心勃勃的女巫最终都死在了自己的咒术之下。
　　艾薇儿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地活着。
　　事实上，她根本不想出国，不想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但是碍于前辈和主母的威逼，她又不敢反抗。
　　“如果你想救她们的话，就要快点采取行动了，因为再过一两天她们就要开始学习咒术。”
　　先天拥有亲和力是一码事，能不能将这份亲和力应用出来的则另当别论。
　　按照前辈们的话来说，十个拥有魔力亲和的学徒，最终能成长起来的也不过一两人。
　　艾薇儿就是最近十人之中唯一的幸运儿。
　　她还依稀记得和同期的女巫被召入结社的日子，她们身份各异分布在各个行业，然而如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艾薇儿并不认为自己的天赋远超其他人，而是这一次的同期中，她是最听话的一个。
　　“既然你见过别的女巫，也一定见过三头犬吧？”
　　顾云不置可否。
　　“其中的一门基础课程，就是利用召唤仪式将它们召唤到自己身边。”
　　可问题在于，三头犬和邻居家里养的二哈不同，它们天性残暴不易控制，她就亲眼看见了同期中的一人当着她们的面被三头犬撕咬成了碎片。
　　而且，据前辈们说，三头犬并不是唯一能够召唤出的物种。
　　一旦仪式的材料、步骤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召唤出超出想象的可怕生物。
　　“除了这门课程之外，攻击类法术的课程也很容易遭到反噬而受伤。”
　　“结社把她们带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艾薇儿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学徒，本来前辈们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证明了自己之后，才有希望能成为正式成员。”
　　任务的具体内容是勾引……不，应该说是控制一位金融行业的要员。
　　而训练新人，至少是存活了数个世纪的前辈才能胜任的工作。
　　“既然你是她们的一员，就想办法问清楚。”
　　夏沐板着脸说道。
　　艾薇儿泪痕未干，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却在他们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对不起，我实在办不到……”
　　艾薇儿拿出一个被她捏碎了的挂坠，“这个是用来监视每个成员的道具，已经被我破坏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可能会被主母留下的咒语杀死。”
　　得知前辈的死讯时，艾薇儿留了个心眼。
　　她听到有流言说主母在一名即将遭到严刑逼供时，提前结束了她的苦难。
　　但是她并不想被这么对待。
　　辛辛苦苦地完成了学徒的全部课程，终于得到了超越常人的魔力，这本应该是她美好生活的序幕，怎么能在这里草草结束？
　　“道具被破坏了，如果她们遇到我，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这么说，你已经对顾云哥没用了。”
　　夏沐一眼就看清了本质。
　　“别急着下定论呀，我知道一些基础的咒术，可以避免你们遭到女巫的攻击……除此之外，我还擅长泡咖啡、扫地和拖地，前辈们平时都把这些事交给我来做！我很听话，很擅长干杂活！”
　　艾薇儿心里一横，开口说道。
　　她现在已经抛开了一切身为女巫的矜持和骄傲——永恒的青春、超人的魔力都是浮云，只有活下去才是真。
　　反正总有人要当二五仔，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顾云哥，这个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夏沐瞪大了眼睛，审视着不停求饶的艾薇儿。
　　“问题三。”
　　顾云不为所动，老实说他并没有听懂“那种事”指的是哪种事，不过他倒是对艾薇儿所说的咒术产生了兴趣。
　　“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控制别人的？”
第93章 女巫的魔法袋
　　“给你这个。”
　　艾薇儿递给顾云一个灰褐色的布袋，布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熏香味。
　　“其实女巫并非无所不能，不可能凭空控制人的心智。”
　　“这是啥？”
　　“魔法袋，只有目标携带它或者把它安放在目标家里的特定位置时，咒语才能生效。”
　　正因如此，女巫才必须想方设法地接近目标，除了玛丽安-瑟西亚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头的魔女之外，其他女巫必须遵守这些最为基本的“规则”。
　　“那你对我使用咒语试试？”
　　“顾云哥——”
　　夏沐一听不对劲了赶忙阻止顾云，“小心这是她的阴谋诡计！”
　　“不会有事。”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对巫术的好奇，一方面也是在试探艾薇儿——长老说过，一个人说得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具有说服力。
　　顾云已经基本认定了女巫使用的咒术和神族的咒术渊源不浅，他在村里时也听说过神族的那支特殊部队拥有操纵人心的力量，但是，顾云却从未亲眼见识过咒术的强大。
　　因为……
　　即便是黑袍大巫师，对他施展的咒语也没什么效果。
　　一系列繁杂的咒语打在他身上，就如清风拂面，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对面的大巫师本身都快急哭了。顾云见大巫师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身后还有一众后辈注视着，还好心安慰对方不要着急，慢慢来。
　　但是艾薇儿却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一旦她一会儿一旦起了非分之想，顾云便会直接给予她当头一棒。
　　“那……我给你演示一下，我先说好，这是你让我试的，不带钓鱼执法的。”
　　“你尽管试。”
　　“那我施咒了……”
　　艾薇儿集中精神，默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放在她掌心的布袋旋即散发出了紫色的微光。
　　顾云全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咒语成功了？
　　还是没成功？
　　艾薇儿心中紧张万分，按理说她已经施展了咒语，魔法袋也做出了回应，咒语便应该已经生效了，而这个魔法袋的配方是专门为这次任务的目标准备的，咒语会让对方成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奴仆。
　　话虽如此，可顾云却明显不是普通人。
　　而且，她刚才所说的全都是真话，捏碎了结社赠与她挂坠的同时，也相当于切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因为艾薇儿知道，自己遭到生擒，主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她灭口——她见识过玛丽安冷血无情的一面，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云身上。
　　眼下就算能反杀，也失去了意义，不过顾云如此强大，或许能充当她的保镖。
　　“你觉得……我漂亮么？”
　　艾薇儿试探性地问道。
　　“一般吧。”
　　顾云实话实说，他并不在意这种问题，在他看来，美貌在战场上毫无用处，反而会成为敌人围攻的目标。
　　两军交战，战况一片混乱，在刀光剑影的搏杀中，能认清谁是对队友谁是敌人就不错了，而在这种情况下，可能是先揍那个最显眼的。
　　顾云早些年就没少吃过这种亏，最初，他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只是个应征入伍的新兵，可是每次上战场却总是被敌人当成指挥官级别的人物进行集火，不得不说，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历练。
　　“把魔法袋还给我吧。”
　　艾薇儿小声说道——如果咒语生效了，顾云就会当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还好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太得意忘形的话来。
　　“那个……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阶段。
　　………………
　　在一路风驰电掣的超速驾驶之下，沈月等人仅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赶回了会所。几人在下车之后，一路小跑地冲进了休息室。
　　活捉女巫，这可是决定性的突破口，他们倒要见识一下，这些把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女们，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
　　“我给你泡咖啡，这样的话能饶我一命吗？”
　　“我身上只有三百块了，都给你的话能饶我一命吗？”
　　“我给你揉肩捶背，请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
　　这就是……女巫？
　　众人刚一进屋，便看见这一副大跌眼镜的画面——艾薇儿忙前忙后，眼眶含泪，满脸讨好，顾云则一脸冷淡坐在休息室的茶几边。
　　魔法袋被打开了摊开在茶几上，他专心致志地数着从里面倒出来的黑色豆子。
　　这两个人的立场怎么有些奇怪，怎么凶恶的女巫瞧起来像个被黑恶势力欺负的高中生，而坐在茶几前的顾云就是黑恶势力本人了。
　　冷淡而凶恶的表情，乍一看就不像好人。
　　吴老师仔细打量着顾云，她认得对方，这是顾天天的哥哥，顾天天在学校则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学习认真刻苦，不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且还对同学们十分友善，简直就是当代三好学生之模板。
　　只是她没想到，顾天天这看起来憨不拉几的兄长，竟然是徒手能制服女巫的狠角色。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在面对落单的女巫时，都必须提前制定好周密的战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遭到女巫的反杀。
　　然而吴老师很快发现屋内担惊受怕的人似乎不只有艾薇儿一个，跟随他们上楼的常虎，竟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作为同事，她很了解常虎。
　　这个人仗着有几分实力，常年目空一切，恨不得拿鼻孔看人，绝对是性格最恶劣的几个人之一。
　　“你……你怎么在这儿！”
　　与身体比自己庞大了几倍的三头犬战斗时，常虎都未曾像现在这般惊惧过，他伸出手，远远地指着顾云，人却不由自主地躲到了吴老师的身后。
　　“哦，你不是上次的冠军么？好久不见呀。”
　　顾云友好地对着常虎打了声招呼，后者是他为数不多觉得有潜力的人物，遗憾的是上次交手双方似乎都没有尽兴。
　　“你们认识……？”
　　其他人更加好奇了。
　　能不认识吗！？
　　常虎快要抓狂了——当时这个体型比他小了一圈的顾云，一拳就把他给打断片了，那一拳害得他在外游荡了好几天，直到吴老师找上门来，他才终于回想起自己是谁来。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知道女巫的咒术是怎么回事了！”
　　顾云克制住了与常虎切磋的念头，开口说道，“被女巫控制的人身上或者家里都会携带这种布袋，只要找出这个就能破解她们的咒语！”
第94章 单防
　　顾云至少提供了两项对众人而言极其重要的情报。
　　其一，是女巫必须通过某种媒介才能对施咒者造成影响；其二，是他们能通过破坏媒介的方式以摆脱控制。
　　有了这两点决定性的情报，女巫便褪去神秘而又危险的面纱，对在场的诸位而言，提防女巫将魔法袋塞到自己身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女巫，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题终于来到了重点，沈月一开口，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可怜兮兮的艾薇儿也停止了求饶和抽泣，十分乖巧地跪坐在顾云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审判。
　　“有点难办。”
　　顾云心里也有些纠结，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艾薇儿已经十分配合地把自己所知的女巫结社的底细全都说了出来，他也理应放对方一码。
　　可是，其他人却会受到巫术的影响。
　　万一，他放虎归山，艾薇儿重操旧业的话……
　　艾薇儿看见顾云突然间目露凶光，心都纠在了一起，可眼下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这满满一屋子都是结社的敌人，在得知了女巫的弱点之后，每个人都有把握在一分钟之内让她追随前辈而去。
　　“在确定你改邪归正之前，你不能擅自行动。”
　　一番思索后，顾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看着她，让她戴罪立功把安铃她们给救出来。”
　　这是他从一本名为《单防》的名著中得到的启示，如今终于有了学以致用的地方。
　　闻言，艾薇儿终于松了口气，同时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会帮忙的！如果周围有女巫经过，我就能认出她们！”
　　她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当二五仔就要当彻底，往好处想，端掉了女巫结社，她就是那最后一名女巫，回到自己的故乡，X市发生的一切烟消云散，她没准永远都不会和这些人再有瓜葛。
　　人类的寿命短，但女巫却拥有无穷的时间，强如玛丽安-瑟西亚，在猎魔人最辉煌的时代里也不得不藏身暗处，一直等到传奇猎魔人全都死去的那一天。
　　在艾薇儿看来，这正是主母对她最大的启发。
　　一时的输赢并不重要，既然成为了女巫，能苟住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求饶、背叛，在数百年后，也早就随风消逝了。
　　活下来的人，才有话语权！
　　“好，那就先这么定了。”说罢，沈月转向吴老师和常虎，说道，“大敌当前，就姑且先抛开组织之间的恩怨，反正以后迟早还会遇上。”
　　吴老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以往狠话最多的常虎见到顾云之后再也没了声音，他第一个冲出门去，生怕顾云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进行一场无规则搏击比赛。
　　见到顾云之后，常虎深深地意识到了无规则搏击的弊端——动手有辱斯文，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打架真的不好。
　　“现在怎么说？”
　　“我先回去吧。”沈月斜了一眼王碌，说道，“你们两个一起，正好能轮流看着这个女巫。”
　　“也好。”
　　王碌没有反对，老实说他看见沈月也挺尴尬的，毕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诬陷沈月是个一米八的壮汉。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网络上自称月酱还是配着动漫女性角色作为头像的，居然真的有妹子。
　　“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们，我的新手机号已经留给你了。”
　　顾云叮嘱一句。
　　“放心吧，我打不过玛丽安，想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
　　离开会所，顾云先将夏沐送上了来接她的车，小姑娘依依不舍地上了车，临走前还叮嘱顾云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去找她玩。
　　豪华轿车缓缓消失在了公路的尽头，三人站在路口，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王碌才开口提议道，“要不，去吃点烧烤？我正好也有些事要告诉你。”
　　“行。”
　　顾云这才想到自己忙了一晚上，最终还错过了会所提供的据说能无限畅吃的高级自助餐，他扭头看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唯唯诺诺的艾薇儿，“女巫能吃烧烤吧？”
　　“能吃……我还可以付钱，我有三百块，不够的话，我会想办法赚的，请不要打我。”
　　老实说，你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
　　王碌看向顾云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的味道——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女巫，变得和被人贩子拐卖的少女一样？
　　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过他倒并不同情艾薇儿，女巫结社所做的一切让他丝毫对这个群体同情不起来。
　　破坏家庭，谋财害命，王碌所能想到的一切恶行，女巫都占尽了，更可恨的是女巫和恶灵不同，她们是在完全拥有正常人思维的情况下主动为恶。
　　在休息室他也听了个大概，艾薇儿充其量只能算害人未遂，实际上她连魔法袋都准备好了，若不是被顾云撞见了，又将有一个家庭会在她的咒术下支离破碎。
　　“你一会儿老实点。”王碌板起脸来警告艾薇儿，“不过钱就不用你付了，请人吃顿烧烤我还是能请得起的。”
　　作为X市的烧烤懂王，王碌熟悉每一个地区最有名的烧烤摊，以往他面试被秒拒之时，便会一个人在外面找个烧烤摊，一直坐到半夜才回家，给家人伪装出自己很辛苦的假象。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顾云和艾薇儿拐了几个弯，找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烧烤店，店内已经爆满了，食客们不得不挤到了店外。
　　艾薇儿向他们迎面走来时，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
　　这年头大半夜热火朝天的烧烤摊和美少女不怎么搭，这个店很少见到美少女，来自外国的美少女就更少见了。
　　王碌找个了空位坐了下来。
　　“关于吴老师，你可能有很多想问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一瓶矿泉水，猛地给自己逛了一口——这一晚上他遭遇了枪战，见了女巫，现在总算能坐下喘口气了。
　　“并不想。”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艾薇儿眼巴巴地看着王碌，顾云不想知道，可她却对自己潜在的敌人很上心。
　　王碌正了正坐姿，严肃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关于吴老师，你可能有很多想问的吧？如果你回答不想，我就过一会儿再问你一次，直到你回答想为止。”
第95章 真相只有一个
　　事情还要追溯到家长会当夜，顾云奋不顾身地冲回家之后，王碌本打算紧随其后，却在半路被吴老师截了胡，她不知从哪儿打听来了两人正在从事除灵方面的工作，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她希望我们继续调查关于《血腥玛丽》的传说。”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顾云问道，他又不是消极怠工的人。
　　“因为这件事有些复杂。”王碌说道，“这事关十几年前的一起失踪案，我托了不少朋友才了解到当时的情况，然后我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吴老师似乎就是当初失踪学生的同班同学。”
　　在诸多资料中包含了一张当时的班级合影，王碌在照片上找到了年轻时的吴老师。
　　失踪案最终无果而终，谜团也一直遗留到了今天。
　　于是王碌产生了一个猜测。
　　时隔多年，吴老师隐藏了真实的身份回到母校，或许正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件。另一件奇怪的事在于，《血腥玛丽》的传言是最近才出现的，除了在十几年前失踪的女生之外，附近再也没出现过其他悬案。
　　然而正当他打算继续去现场勘查时，女巫结社出现了，而顾天天就读的高中也暂时性地停课了。
　　王碌觉得这两件事并非偶然，便又一次与吴老师取得了联系。
　　之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们的行动顾问——他意识到吴老师的同行们虽然各个身怀绝技，但似乎对超自然事件并不怎么在行。
　　他们也对女巫这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群体一无所知。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盯上那所高中？”
　　这也是王碌必须当着艾薇儿的面说出自己调查结果的原因所在，他将从葛六那里缴获的巫毒娃娃取出，放在餐桌上，“又为什么要把这种危险的物品交给一个普通学生。”
　　“这个是……”
　　艾薇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王碌却在对方即将触碰到巫毒娃娃之前，一把将巫毒娃娃给夺了回去。
　　“呔——！你想干什么？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声吓得艾薇儿一个激灵，同时也引起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力。
　　“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打我！”
　　艾薇儿往回一缩，双手抱住了脑袋。
　　“都说了你不要一惊一乍的。”
　　顾云也皱起了眉头，刚才王碌冷不丁地一声怪叫害得他直接把烧烤签给咬断了。
　　“但是这玩意一旦落到女巫手中，破坏力将会难以想象，就像是……在可乐里放曼妥思一样危险！”
　　这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呢？
　　顾云头顶三个问号，可乐他听说过，但曼妥思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他看向艾薇儿，“你认得这个东西？”
　　“主母和前辈们似乎正在找它……”
　　不止是巫毒娃娃，那只能够为人带来幸运的白兔也是她们寻找的目标，只可惜巫毒娃娃被人先她们一步带走了，而主母亲自出手也并没能带回白兔。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个不是你们交给葛六的？”
　　“对，结社只招收女性成员，而且操纵这类诅咒道具需要通过一系列严密的步骤，肯定不会直接交给普通人的。”
　　“那就奇怪了。”
　　这葛六不但得到了巫毒娃娃，而且还能发挥出它的力量。
　　不，也许并不奇怪。
　　难不成，女巫们突然来到X市的目的，其实和他们是相同的？
　　“快说，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
　　“嗯？”
　　“我、我只是最底层的学徒……不过，我在结社的时候听到过一个传言。”艾薇儿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前辈们说当初在和猎魔人战斗时，主母也受到了重创，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魔力受损严重，她一直在寻找能够恢复魔力的手段……但是这只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就算说错了也请不要打我。”
　　艾薇儿觉得传言的可信度并不高，因为玛丽安-瑟西亚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强大的女巫，正因如此，在她长达数个世纪的统治中，从没有其他女巫敢站出来反抗主母的命令。
　　如果现在玛丽安是处于遭到重创的状态，天知道全盛时期的她会变得多么强大？
　　所以她认为这可能是主母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的谣言，用来彻底消灭女巫们反抗的念头。
　　“这么说来，她要找的并不是巫毒娃娃和白兔，而是让它们重现于世的人。”
　　后者更准确地说，是神。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神灵，其中，自然也包括治愈玛丽安-瑟西亚的旧伤。
　　“说的不错，奖励你一串鸡皮。”
　　王碌递给艾薇儿一串鸡皮，后者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顾云，或许我们能利用这一点。”
　　“不行，我们应该先想办法把安铃救出来。”
　　“哦，对，救安铃才是正事。”
　　只不过……
　　这安铃，未免也忒倒霉了一些吧？
　　差点被恶灵推下铁轨，差点被兔子挠死，差点被吊灯砸死，现在干脆直接被女巫给绑架了，而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件竟全都发生在一个月之内，她的经历恐怕要比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还要丰富。
　　这姑娘哪天把自己的经历写成《安铃的奇妙冒险》说不定能火。
　　“我会拜托吴老师留意女巫的动向，明天一早你可以带上她出门碰碰运气。”
　　虽然艾薇儿说她并不知道安铃她们被送去了哪里，但她却能认出别的女巫来，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
　　等一下，说到运气。
　　“出门的时候你们把那只白兔带上，这样一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改变运势的代价，是招来极端的厄运，然而对顾云而言，厄运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倒下的广告牌，还是冲向站台的大巴，都伤不到他。
　　王碌觉得没准万一有核弹降临X市，炸了之后顾云都还能活。
　　“好主意，你没意见吧？”
　　顾云向艾薇儿问道。
　　“没有……”
　　艾薇儿捧着鸡皮，吃得津津有味，一串吃完，开始眼巴巴地盯着餐桌中间的盘子。
　　X市的烧烤和她的故乡有着很大区别，她没想到这看起来廉价的食物居然这么好吃，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只剩下烧烤能给她在这大冷天里带来一丝丝温暖。
　　还想吃一串。
　　可是又害怕王碌觉得她得寸进尺出手打她。
　　从入座开始，对面的中年男人就一直对她凶巴巴的。
　　“想吃就吃。”顾云观察到了艾薇儿的小动作，“我可没有虐待俘虏的爱好。”
第96章 预知梦
　　付了钱回到家中，顾云和王碌粗略地制定了守夜计划，虽然顾云声称自己连续几天不睡也不会有事，但王碌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一定要让顾云先睡，后半夜再由顾云来看守艾薇儿，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他甚至当着顾云面喝了两罐红牛。
　　经历了一整晚的波折，艾薇儿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一躺上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云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往床上一躺，两眼一闭——
　　在来到这个世界第十年，他第一次做了梦。
　　眼前的黑暗散去之时，他站在了熟悉的魔法角广场，一身黑袍的巫师与他擦肩而过，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向霍格沃兹，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
　　在见到了货真价实的女巫之后，他对于巫师这个群体有了全新的理解。
　　然后，顾云在来来往往的人流对面看见了安铃。
　　安铃也正远远地注视着他，感应到顾云的目光，微笑着朝着顾云招了招手，接着转身走进了一个熟悉的建筑。
　　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顾云总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甚至有某个瞬间，他也像现在这般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
　　当时的他，又在看着什么？
　　思维有些混乱，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十分重要。
　　他翻过围栏，追随着安铃的脚步，走向了那栋熟悉的建筑，用力将门推开后，一阵强光迎面照了过来。
　　是清晨的阳光。
　　卧室老旧的窗帘没拉上，所以在旭日东升之时，照射进屋子的强光糊了顾云一脸。
　　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手机一看屏幕，已经7点13分了，从卧室出来时，王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一抬头，顾云便看见了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哟，起得挺早。”
　　王碌主动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没叫醒我？”
　　顾云眉头紧蹙，他的生物钟极强，按理说不需要别人叫，他也会自己在半夜醒来才是。难不成，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导致他的警觉性下降了？
　　“我看那个外国小姑娘睡得挺沉的，就没必要叫你起来盯着了。”王碌打了个哈欠，解释道，“你今天还得出去找安铃吧，睡好觉了才有体力，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打起架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好早上补补觉——你别管我了，去看看那个女巫是什么情况吧。”
　　顾云点点头，走进了妹妹的房间。
　　卧室的门没锁，用王碌的话来说，他和顾云都是正人君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夜袭小姑娘的事，艾薇儿知道自己没有在两个大汉面前讲条件的资格，也没有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只是艾薇儿的睡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印有小熊图案的被子不知何时被踹到了地上，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瑟瑟发抖，好像还在不停渗出冷汗。
　　“你没事吧。”
　　“呜哇——请不要杀我！”
　　顾云刚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艾薇儿便从噩梦中惊醒了，脸上还残留着深深的恐惧。
　　两人对视着，艾薇儿张大了嘴，好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
　　“我现在就去做早饭，请不要打我。”
　　“不用了。”
　　讲真的，这个小女巫实在有些胆小过头了吧？而且这逆来顺受的性格，似乎并不是被他们俘虏后才出现的。
　　“你的前辈们，经常打你么？”
　　艾薇儿弱弱地点了点头。
　　学徒在结社是最底层的存在，日常的杂活累活都要交给她们来做，没来X市之前，艾薇儿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前辈们准备早餐，前辈吃早餐时，她要去几站路远的咖啡店购买第一批的现磨咖啡。
　　如果早餐和咖啡不能得到前辈的满意，一些脾气不好的前辈就会拧着她的脸教训她，甚至用咒语把老鼠便到她的裙子里。
　　性格比较温柔的前辈告诉她，每一个学徒都是这么过来的，之前还另一个学徒和她承担这些工作，但在诅咒课程上，另一个学徒因为弄错了步骤，遭到了咒语的反噬……
　　最终，干杂活的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想当女巫？”
　　这些经历在顾云听来简直就不可思议，他在村里的时候，别说有人往他衣服里塞魔物，谁要是敢拧他的脸，他绝对当场就把对方的头给锤扁。
　　“因为不想去学校。”
　　学校里除了繁忙的学业之外，还经常被不良学生欺负。
　　虽然加入结社之后一样被欺负，但总有一天她学成归来之时能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不良学生。
　　“前辈们说女巫能活很久，只要成为了正式女巫，就能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女巫们并不时常一起行动，她们绝大多数时候都以普通人的身份藏匿于人类社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加入结社，主母就会灭口。
　　艾薇儿不想死，虽然生活充满了艰难与不公平，但她还是想活下去。
　　“无法理解。”
　　“……你不打我么？”
　　艾薇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她今天醒来还什么都没做，没有准备早餐，没有打扫卫生，甚至连顾云和王碌喜欢的咖啡口味都不知道。
　　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顾云有些怪怪的。
　　如果换个立场，是顾云遭到了前辈们的俘虏，她们绝对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来折磨他，当初被她们抓来的猎魔人大多成为了前辈们尝试咒语的实验对象。还有一些前辈热衷于将抓来的猎魔人和三头犬放在一个笼子里，在一旁欣赏类似于猫抓耗子的游戏。
　　她本以为就算自己能保住性命，也会遭到类似的待遇，可从昨天开始，顾云除了恐吓过她之外，并没有过分的行为，甚至还给她提供了床铺让她安心睡了一整夜。
　　艾薇儿还记得那些被抓来的猎魔人，全部都被关进了猪圈般的地牢之中。
　　“强者，不需要从他人的痛苦中获得快乐。”
　　顾云淡淡地说道。
　　艾薇儿怔怔地看着顾云。
　　这些话，前辈从未对她说过，就连主母也没有。
　　她们说，获得魔力的目的，是为了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将他们踩在自己的脚下。
　　“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你先去吃早饭，今天要去找安铃，可能要出去一整天，记得多吃点。”
第97章 链接
　　清晨，魔法角。
　　顾云第二次来到了这个充满了魔法气息的地方。
　　慕名而来的游客明显比上次多出了一倍不止，这得益于上次“异常事件”的宣传，从嘴里吐出一只活青蛙这种事在网上大肆流传，吸引了相当一批喜欢看热闹的人，以至于工作人员不得不在『女巫共济会』门前摆了一个《工作区域，闲人免入》的标牌。
　　艾薇儿向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比她大了好几号的黑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她听前辈提起过X市的魔法角设立了其中一个女巫的根据地，她能认出别的女巫不假，但别的女巫也能认出她来，而且前辈们的“侦查”范围显然要比她广阔许多。
　　好在她身材娇小，能完全藏在顾云身后。
　　只是……
　　她不理解为什么顾云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一脸深沉地杵在栏杆上，眺望着『女巫共济会』的标牌。
　　“那个……你在看什么？”
　　知道顾云不会打自己之后，艾薇儿也敢提问题了。
　　“昨天做了一个梦，位置好像就是这里。”
　　梦境的片段本来就断断续续，一觉醒来之后顾云能记得的细节就更少了，他只能隐约想起自己在梦境里看见了安铃，至于后者当时做了些什么，又对他说了些什么，实在是记不清了。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依靠梦境来判断安铃的下落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能只是他因为安铃的失踪焦虑了一整天，所以睡着后不由自主地梦到了安铃。
　　“我觉得……梦境可能不是偶然。”
　　艾薇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学徒的咒语书中好像记录过一个关于梦境的咒语，只要施展得当，似乎就能通过梦境传达消息。”
　　事实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加入女巫结社，主母并没有给她们发出邀请函，而是直接将她们绑进了结社。
　　“和我同期的学徒里有一个灵媒，据说认识许多猎魔人，被抓住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尝试利用那个咒语给猎魔人通风报信。”
　　艾薇儿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她是同一批学徒中最年长的一位，虽然接触时间并不算长，但艾薇儿最艰难的第一天，便是在对方的安慰和鼓励之下渡过的。
　　她还记得入睡前，对方特地来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呢？”
　　“然后她就再也没醒来过。”
　　艾薇儿脸色发白，“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们拉开被子检查时，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别人剖开了。”
　　没有血迹却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前辈却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叫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接着，艾薇儿得知了梦境是一个非常危险而无序的世界，它与人类的想象直接挂钩，而一旦咒语出现了偏差，或是施咒者的魔力不够，便会被送往未知的梦境当中，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
　　如果顾云要找的人在第一晚就能准确地进入他的梦境……那岂不是说明，她的天赋甚至要比灵媒还要高出许多？
　　“也许，我能想办法和她取得联系。”
　　“要怎么做？”
　　“再过不久，她们可能就要进行召唤仪式了。”艾薇儿迟疑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从原理上来说，召唤仪式本身就是一种定向的传送咒术，如果破坏了其中的稳定性，就有可能将你传送到她的面前。”
　　“就这么办。”
　　“但是传送也有可能出现偏差。”
　　巫术是一项极其深奥的学问，每一个材料、每一句咒语，都有它独特的意义，一旦稳定性遭到了破坏，后果便会朝着超出预期的方向发展。
　　顾云有可能被传到对方面前，也有可能被传到荒郊野外，甚至是万米之下的深海。
　　以她一介学徒的身份，根本无法保证传送仪式的精确度。
　　“五成的几率已经是极限了……”
　　“那就再加五成。”
　　顾云将睡眼惺忪的白兔放在了艾薇儿的肩上，他对巫术一无所知，不过只要有了这只白兔，成功率应该至少会提升到200%。
　　200%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他不但会被准确地传送到安铃面前，甚至还有可能在传送的过程中获得一些小礼品。
　　艾薇儿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只摇摇晃晃的兔子身上，虽然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不靠谱的气息，但是就连魔力强大的主母都希望得到这只白兔，那它一定有独特之处。
　　“对了，在此之前，有件事我得事先说明一下。”
　　顾云开口说道，“我离开后的时间，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不要动歪脑筋，尤其是不要试图把它据为己有——这是为了你自己好，这只兔子会咬人，而且咬人很疼。”
　　对此，他自己就深有体会。
　　高空落下的广告牌仅仅将他砸的流了鼻血，然而这只兔子却能一口咬穿他的皮肤，换作普通人的话，一口下去可能连骨头都会被它的牙齿洞穿。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吃兔兔的问题了，而是把它惹毛了，兔兔可能就要吃你了。
　　“我明白了！”艾薇儿看了看顾云，又看了看肩膀上懒洋洋的白兔，“我哪里都不去，请不要咬我！”
　　………………
　　另一边。
　　在一个凶巴巴女巫的带领下，安铃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场地旁边是一个人工湖，另一侧草木丛生，她们则处于一个土坡上。
　　昨天来的六人已经离奇失踪了一个，然而一路上谁也没提起过这事，安铃混迹在几人之中，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内心世界波澜壮阔。
　　分发给她的咒语书中记录了一个和梦境有关的咒术，她昨天依照上面记录的咒语，尝试着向顾云发出了求救信号。
　　安铃对顾云有着天然的信赖感，因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被顾云救了两次。老实说，前两次她都有种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的感觉，然而这次她的心情却平缓了许多，反正债多不愁。
　　一次就还不起了，两次就更别提了。
　　至于三次、四次、五次……
　　咳！
　　总之，她相信顾云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那边的女巫，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盯上了！
　　至少安铃在内心世界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在你们成为女巫之前，还有一件必须的事要做。”
　　话音未落，一只三头巨犬从天而降，横档在了女巫和学徒们之间。
　　安铃瞪着张着血盆大口、还不停往地上留着口水的恐怖生物，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一次，她竟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玩意……
　　要比她想象中还要恐怖好几倍！
　　以至于她忍不住怀疑，当初在她家楼下时，顾云究竟是如何一拳一个解决了五个这种庞然大物的？
　　“哦，不错嘛。”
　　女巫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赞赏——三头犬出现之际，五人之中，就只剩下两人还能站着。
　　另外三人有两人跌倒在了地上，另一人则尖叫一声，一溜烟儿地藏到树后去了。
第98章 生命在于学习
　　“成为女巫的第一课，就是驾驭自己的仆从。”
　　女巫开口说道，“它们将陪伴你们一生，所以进行召唤时，请务必慎重对待。”
　　女巫本体孱弱并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克服这个弱点，玛丽安创造出了召唤系的咒语——被召唤而来的三头犬，足以轻易干掉绝大多数猎魔人。
　　“把你们的咒术书翻到第十八页，上面有详细的召唤仪式以及需要的材料。材料结社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但是请记住，被你们召唤出的三头犬，未必会对你们言听计从。”
　　安铃按照女巫的指示将羊皮书翻到了制定的位置，书上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召唤仪式的相关步骤以及注意事项，她捧着《学徒手册》仿佛回到了高中
　　这世界真是充斥着苦难，就连成为了女巫，也逃脱不了学习的命运。
　　捧着羊皮书的五人神色各异，或惊恐、或好奇，只有安铃一个人脸上满脸不情愿。
　　她不想学习，也不想当女巫，她只想回去玩《怪物猎人》，被抓走的这一天时间里，她又少肝了多少素材。
　　可恶的女巫！
　　纵使心中充斥着不满，安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看下去，然而她很快发现羊皮书上晦涩难懂的咒语她全都看得懂，甚至能很轻松地将它念出来，于是她又忍不住研究了一会儿，莫名产生了从学渣一跃成为学霸的落差感。
　　“那么，谁先来第一个进行尝试？”
　　女巫的视线扫过所有学徒，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安铃看明白了仪式步骤，也看明白了全部咒语的含义，对她而言，羊皮书上咒语的难度和“4*25=？”这种级别的题目是一个档次的。
　　可以召唤，但没必要。
　　不，不只是没必要。
　　安铃远远地又瞧了一眼三头犬的外形，她从生理角度就接受不能——被破破袋糊脸已经是极限了，一想到有这个么庞然大物对着她又舔又蹭的，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我来。”
　　身旁年龄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开口说道，她也是在三头犬从天而降时唯二没有吓得四散逃窜的学徒。
　　经过了一天的接触，安铃只了解到小姑娘名叫罗欣，其他身份一无所知。
　　她想不到这个性格跟闷葫芦一样的小姑娘会第一个站出来打破僵局。
　　“很好，但是你要记住，除了召唤仪式本身之外，你在召唤过程中的所思所想，都会折射到召唤物身上。”
　　召唤仪式是定向的，被召唤出的只会是三头犬这一种生物，然而三头犬却也存在着个体的差异，不同的女巫召唤出的三头犬，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其中，自然也会有强弱之别。
　　通常而言，好战的三头犬个体能力很强，却也更难控制。
　　罗欣面无表情地完成着仪式，那有条不紊的动作，一看就是老学霸了。
　　完成全部的步骤之后，罗欣取出腰间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划，血液顺着她的手指一直流淌进了土壤之中。
　　安铃就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到了割手背的片段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羊皮书里的确提到了召唤仪式必须以召唤者血液献祭的细节。
　　“老师，我想问有没有人一不小心割了自己的动脉？”
　　安铃举手问道。
　　据说，老师最喜欢勤于提问的学生了。
　　只是这位老师什么都没回答，而且盯着她的眼神有点吓人，听到她冷不丁的一句话，罗欣也不由顿了顿，转头看了安铃一眼。
　　安铃话音未落，两只尖爪撑出地面，这声势浩大的动作却并未将地面撕开，一时间五米多高的庞大身躯就这么杵在了学徒们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啸，缠绕在巨犬身躯上的毒蛇仿佛看见了美食般窜了出来，不停的吐露着的信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朝他们撕咬而来。
　　巨犬的三个脑袋同时张开了巨口，腥风血雨扑面而来。
　　面对体型比自己庞大了数倍的巨犬，罗欣丝毫不为所动，她瞪视巨犬，冷声说道，“坐下！”
　　下一秒，那躁动不已的身躯，竟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三只犬首同时垂到了地上，窜起的蛇头也在同一时间缩了回去。
　　“不错，你很有潜力。”
　　女巫先前的赞许转变成惊疑，罗欣的表现已经不是“优秀”能形容的了，她想不到远在异国他乡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人才。
　　“下一个。”
　　“我来！”
　　在安铃被赶鸭子上架之前，一名勇敢的志愿者赶在了她的面前，可能是罗欣的成功给予了众人信心，让她们觉得三头犬其实只是外表凶猛，实际上就和二哈一样对主人忠心耿耿。
　　唯一识破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少女……
　　咳。
　　安铃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从中嗅到了Flag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了女巫之前的话——虽然一共被招来了六个人，但最终能通过学徒考核的，有两个就顶天了。
　　安铃不是针对谁，只是罗欣刚刚成功，按照概率学来看，排在她后面的多半是要垫了。
　　而下一秒，温暖而粘稠的液体溅了她一脸。
　　她呆滞地抹了一把脸，甚至没来得及后退。
　　脸上、手上，衣服上、袖子上都是红茫茫的一片，站在附近的所有人都未能幸免于难，安铃压根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瞥见了从地底冒出了一个黑影。
　　轻松心情荡然无存，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实在令人猝不及防，以至于她连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刚才那位大姐还在土堆上画着法阵，距离完成还有好几个步骤。
　　安铃怔怔地看着前方，耳边传来了姗姗来迟的尖叫，在这错乱的情感之下，她莫名想到了昨天傍晚大姐削了一盘水果，分给所有人吃的场景。
　　结局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未能完成仪式的学徒，会收到类似于“考试不合格”的拒收通知书，接着被结社婉言劝退。
　　考试不合格，也不至于死啊！
　　引路的女巫就全程站在远处，漠然注视着发生的一切，跟在她身边的三头犬则匍匐在地上打着瞌睡，看起来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安铃又会想起了昨天玛丽安-瑟西亚挽着学徒的手，说着“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的谎言。
　　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女巫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妹”。
　　“看来是仪式布置失败了，不过正好也给你们提了醒。”引导的女巫不但没有丝毫惋惜，反而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仪式和咒语都需要绝对的精准，任何一环出现了问题，都有可能引发位置的结果…那么，下一个，谁来？”
　　无人响应。
　　安铃回头看了一眼不断往后缩着的几名学徒，又看了看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一时间怒有新生。
　　“我来！”
　　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挡在了其他学徒之前。
第99章 标签
　　沙丘之上，安铃用树枝勾勒出了一个正圆，漆黑的宝石被放在了圆心。
　　耳边清静，心如明镜。
　　她还从未如此专注地对待过一件事，就连当时高考时都没有过。
　　安铃此刻想法很简单，女巫刚才说过，如果能够驯服三头恶犬，它便会成为自己最忠实的仆从，罗欣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狰狞恐怖的三头恶犬此刻乖巧地趴在她的身后，就和一只二哈没什么区别。
　　那么，如果再出现突发状况，她便有了救场的力量！
　　妖异的赤色光忙散溢开来，隐约的震动从地下传来，女巫眼露异色，正常的召唤仪式并不会出现如此异象，如果说罗欣的召唤过程算是学徒层级的顶点，那么安铃则已经到了自带特效的地步。
　　可能是仪式的某一个步骤出现了偏差，也可能是念错了其中一句咒语，然而施法过程中的失误也并非全都只会带来坏的结果，据她所知，三头犬并非行走于异世界中最强的物种，比它还要强大的物种还有许多，据说主母曾经与传奇猎魔人战斗时，便召唤出其它的恐怖生物。
　　这个还是学徒的小姑娘，究竟会召唤出什么生物来？
　　此刻的安铃目光如炬，一刻不离地注视着那块黑色宝石，随着震感逐渐变强，宝石之上出现了几条裂纹。
　　匕首一划，血液顷刻间溅湿了土壤。
　　她记得女巫说过，根据她召唤时的想法不同，召唤出的三头犬也存在着个体的差异。
　　那么此刻……
　　便是她向很可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使魔提出要求之时了！
　　拥有足够保护她的强大力量是必须的。
　　除此之外……
　　不变的忠心。
　　刚正不阿的品质。
　　高洁的正义感。
　　就如同，守护着她的骑士一般！
　　刹那间，黑色宝石碎成了几块，赤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下一秒，强烈的冲击波将仪式周围的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四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两只本来安逸休息的三头犬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对着仪式中心低吼起来。
　　女巫震惊地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三头犬，它是在……恐惧？
　　也就是说，那个还是学徒的小姑娘，真的召唤出了比三头犬还要强大得多的神秘物种？
　　可是！
　　即便将那些古老而又神秘的生物召唤来了现世，她又能否将其控制在手中？
　　还是说……
　　“不要紧张，我来了。”
　　飞扬的尘土中心，传出了人类的声音。
　　可能因为仪式的缘故，虽然安铃没有开口，但她当时的所有想法全部传达给了顾云。
　　艾薇儿的咒术成功了，可尽管在白兔的帮助之下，还是出现了微小的偏差——仪式的定位出现了一些问题，当他回过神时，已经被传到了百米高空之上，刚才那一声巨响，便是他落地时造成的。
　　由于在天空中“飞了”一圈，顾云也识别出了他们此刻的方位——这里位于魔法角西南边的森林，上次安铃说万华集团会在未来将这片土地开发出更多的项目，不过在那之前，这里只不过是一个人迹罕至的森林罢了。
　　“顾云——！”
　　脱口而出之时，安铃却也忍不住老脸一红，顾云这开场白，明显是得知了她的心理活动，她可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把顾云给召唤出来，所有衡量标准，都是根据使魔来衡量的，所以提得要求稍微多了一些。
　　“对了，顾云，那边那个就是女巫！别让她跑了！”
　　沙尘弥漫，完全看不清另一端的状况，安铃只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几乎同一时间，处于另一端的女巫也下达了命令。
　　“干掉他！”
　　安铃隐约看见了沙尘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震耳发聩的咆哮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战斗的响动在刹那之间就结束了，在场的众人默默地等待着尘土散尽。
　　上一次顾云独自面对五只三头犬时，安铃看不见细节，然而这一次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几分钟前还时不时朝着她们龇牙咧嘴一番的巨犬整个身体遭到了贯穿，寄生于它身躯之上的毒蛇散了一地，三只犬首只剩下了两只，剩下的一个飞出了十几米远，连续撞断了几棵大树才停下。
　　被惊呆了的不只是学徒们，就连罗欣召唤出来的三头犬也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寄生的毒蛇争先恐后地缩进了绒毛内，也不敢冲着顾云低吼了，趴在地上低声嘶鸣假装自己是一只无害的二哈。
　　“居然丢下自己的宠物逃跑了。”
　　解决掉了扑向自己的三头犬之后，顾云皱起了眉头。
　　他本就对女巫没有任何好感，刚才的那一幕，则又一次拉低了他对于女巫的认知——在三头犬扑向自己誓死保护它的主人之时，它的主人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逃跑，利用咒语，毫不迟疑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还剩一只。”
　　顾云转身走向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二哈的三头，然而罗欣却张开双臂，横移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东西会吃人。”
　　顾云解释道，“如果不干掉它，就会有更多人遭殃。”
　　“力量本身不分善恶。”
　　罗欣眼神坚定，“善恶是贴在使用者身上的标签。”
　　这个道理，是罗松告诉她的。
　　她在一场事故后被罗松收养，从小到大，罗松都让她叫自己爷爷，但是，罗欣却并不这么认为。
　　在她的世界里，罗松是将她从苦难中拯救出来的神。
　　尽管日常生活中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但罗欣知道，她的“爷爷”和普通人不同，一旦这座城市哪里发生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爷爷”便会在她入睡后前去解决。
　　虽然“爷爷”从未向她提及过除灵的细节，但罗欣相信，“爷爷”一定拯救过无数像她这样的人。
　　可是……
　　她眼中的“神”，却在玛丽安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杀死了，而她就在房间的一角，默默地看着一切发生。
　　就在那一刻，当初的迷茫和无助又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但紧接着，罗欣突然间想明白了。
　　也许，一直以来是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爷爷”并不是神，他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比普通人强大了一些的人类，会受伤、会流血，也会死亡。
　　玛丽安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巫术才是更强大的存在。
　　也许，她并不需要依靠他人而活。
　　“玛丽安……还有当初的恶灵，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们！”
　　说罢，罗欣扭头爬上了三头犬的背脊。
　　“快走！”
　　一声令下，三头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森林深处。
第100章 抄家
　　“顾云，你怎么不拦住她！”
　　三头犬的速度惊人，等安铃从地上爬起来，罗欣早就没了踪影。
　　“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而且顾云并不反对罗欣的观点，巫术、武道，都是用于达到目的工具，它们的使用者才是关键，每个人都有变强的动力。
　　只是支撑那个小姑娘的，似乎是仇恨。
　　至于她最终会走上正道还是邪道，顾云也无法判断。
　　“哎，算了算了。”
　　安铃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其他两位学徒，突然间觉得有些凄凉，地上还残留着血迹，血腥味越来越重，昨天还一起聊天的患难之友，如今却连全尸都没留下。
　　“先把她们送回安全的地方吧，然后……”
　　然后，自然是去把女巫的老巢给抄了。
　　安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被血液淋湿，也彻底对女巫这个群体死了心——这些家伙不但对于一般市民是巨大威胁，就连以“姐妹”相称的同伴也是冷酷对待，用她读到过的小说里的话来说，就是“此子断不可留”。
　　具体计划安铃也想好了——她带路，顾云抄家！
　　虽然刚才那个女巫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巫的藏身地点就在共济会下层，早上被带出来的时候，她至少遇到了十几号女巫。
　　离开前，安铃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塌陷下去的土丘，想要给相处了一天的陌生大姐置办一个简单的葬礼，可是有又些无从下手，召唤出的黑影直接将人拽入了深渊，只有飞溅开的血迹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的状态下，看见有人惨死在自己面前。
　　“快，不要给她们通风报信的时间！”
　　在安铃不时的催促下，一行人终于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赶回了魔法角，为了掩人耳目，她们身上一人披了一件大号的黑色长袍，安铃让两人报案，自己则带着顾云气势汹汹地走向『女巫共济会』的入口。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招牌背后，竟然真的连接着女巫的据点。
　　在『女巫共济会』的入口处，两人与神色有些慌张的艾薇儿相遇了，眼尖的安铃一眼便看见了躲在她斗篷里偷偷摸摸探出脑袋来的白兔。
　　鉴定完毕。
　　是没有见过的小妖精。
　　她没想到自己一天没在顾云身边，后者就把业务拓展到国外去了。
　　“我刚才感应到了强烈的魔力波动，所以就过来查看了一下。”
　　“你的事一会儿再问，我们要去抓女巫，她们人呢？”
　　“已经逃走了。”
　　艾薇儿小声说道，如果不是确认了前辈们已经撤离了魔法角，她也不敢一个人站在据点的大门口，“魔法角只是其中的一个据点，前辈们应该撤离到别的据点去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前辈们似乎很害怕顾云，从方才的魔力波动判断，这个据点至少也有十几位正式女巫，却被顾云一个人给吓跑了。
　　顾云……似乎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
　　“哼，算她们跑得快，但是这事没完……哎，你等一下，你刚才说‘前辈’？”
　　安铃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盲点——这不是典型的爆狼发言么？既然这个外国小姑娘将那些女巫称为“前辈”，那她自己也一定是个女巫，“顾云，这个人是狼人……哦，不对，这个人是女巫！”
　　唔，好像也不太对劲。
　　因为在正常的游戏规则里，女巫是好人来着。
　　“我知道，她虽然曾经是一名女巫，但如今她已经选择弃暗投明。”
　　顾云淡然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于艾薇儿这种还没来得及犯事的失足少女，他愿意给予对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从这一个早晨的表现来看，艾薇儿已经彻底与女巫结社决裂了——正如罗欣说的，力量本身不分善恶，即使艾薇儿是女巫，但只要她将自己的力量用于正途，就是好人。
　　“真的？”
　　安铃将信将疑，她知道顾云本质上是一个毫无自知的重度妹控，所以他对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年龄的小女生似乎有着惊人的容忍度。
　　“真的……虽然她们逃跑了，但最好还是下去看看，说不定能抓到漏网之鱼。”
　　顾云一脸正气的神情骗过了安铃，她点了点头，跟在了顾云身后。
　　第一层，只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每人一个电脑桌，拥挤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之中，就算有游客闯入了这里，也只会败兴而归——因为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和女巫没有任何关联，反而会将人们从充满巫师气息的魔法角瞬间拉回现实。
　　但是，安铃记得她被带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一脸淡定，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很快意识到，魔法角的许多工作人员其实是女巫伪装的，这样一来，上次门口的群演吐出来一只青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他的职位离真正的女巫实在太近了，以至于女巫不得不将他“调离岗位”。
　　依照记忆打开暗门，迎接三人的只剩下空荡荡的长廊，三人分头将据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因为睡过头而没来得及逃跑的女巫。
　　不过在搜索的过程中，安铃却有了意外发现。
　　也许是撤离得过于仓促的缘故，许多咒语需要使用的素材遗留了下来，安铃昨天晚上睡不着觉通读了一遍发给她们的《学徒手册》，其中一多半的材料她都能认出来。
　　所以，安铃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顾云，我想到了一个重创女巫结社的办法！”
　　“说。”
　　“我们把她们的素材全偷了！”
　　记载于《学徒手册》里的素材，绝大多数都是些听都没听过的物品，例如“堕落者之骨”、“殉道者之血”这些听起来中二感爆棚的东西。
　　安铃很确信，超市和百货商场里肯定没有这些东西卖，X宝上应该也没有，就算有，也多半是拿来骗人的。
　　“女巫施咒需要素材的支撑，我们这么做就相当于扼住了她们的喉咙！”
　　“好计谋，如果你生在我们村里，说不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战略家！”
第101章 温切斯特
　　顾云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所以在安铃和艾薇儿大肆搜刮之时，他没有加入两人的行列，而是留守在礼堂前的祭坛旁。
　　安铃说昨天见到玛丽安时，她便坐在这个祭坛之上，凭空将其中一个学徒提溜了起来。
　　闲来无事，他模仿着安铃描述中的玛丽安，双手撑起身子，一屁股坐在了祭坛之上。
　　一声闷响，祭坛轰然倒塌。
　　“顾云，你没事吧！”
　　隔壁翻箱倒柜的安铃探出头来，以为顾云遭遇了回来探查情况的女巫。
　　“我没事。”
　　顾云看着裂成了好几段的祭坛，不禁陷入了沉思。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和玛丽安-瑟西亚最大的区别，是他体重要比对方重许多，而且他也实在没想到玛丽安设置于此的祭坛竟然是空心的，一阵混乱过后，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祭坛残骸中滚了出来。
　　圆滚滚的物体停在了他的脚边，顾云低头看去时，物体也正“盯”着他。
　　是人类的颅骨。
　　如果这一幕被安铃瞧见了绝对会被吓得一蹦三尺高，而且还很有可能直接挂在自己背上，顾云生于战争年代，自然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
　　只是……
　　这个颅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和那些在角落中腐朽溃烂的骷髅不同，这个颅骨似乎经过了悉心的保养，顾云弯腰查看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熏香味。他捧起颅骨，触手冰凉，颅骨的脑门上还整齐地雕刻着未解的咒文，即便是他这个对巫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能觉察到颅骨隐隐流转的魔力。
　　“安铃、艾薇儿，你们来看一下这个！”
　　闻言，两个忙得不亦乐乎的学徒朝祭坛处张望了一眼，一时间，强烈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顾云单膝跪地，右手捧着一个颅骨，同时还低着头仔细观察着。
　　『玛丽安，你的两面三刀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我早就该把你和你那些阴险的女巫们全部杀掉！』
　　“蛋总，是你吗，蛋总！”
　　安铃呆愣愣地提溜着一个布袋子，脱口而出。
　　顾云反派气场十足，就算没有cosplay服装和道具，也无缝融入了蛋总的角色之中。
　　“？”
　　蛋总是谁？
　　顾云没理解安铃在说些什么，难不成……被他捧在手里的颅骨的主人，是一个名为“蛋总”的人类？
　　“咳，不愧是你！”安铃走进了之后扭转了话题，“你居然发现了隐藏在祭坛中的秘密！”
　　除了顾云之外，一般不会有人会莫名其妙地把别人的祭坛砸的稀巴烂吧？
　　“嗯，我觉得我应该减肥了。”
　　顾云很认真地回答了一句——看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架打少了，导致体重急剧飙升。
　　“别了，你现在的体型就不错，我很喜欢。”
　　安铃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把我们叫来有什么事？”
　　“这上面的咒语，你们认识么？”
　　顾云将颅骨递了过去，安铃很嫌弃地退了一步，虽然她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女巫了，但对于这些死人身上的遗物还是抱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所以在刚才的搜刮中，但凡和尸体相关的素材都由艾薇儿来收集。
　　“你拿着就行，我看看，嗯……”
　　经过了长达三十秒的翻译，安铃胸有成竹地说道，“完全看不懂，艾薇儿，你怎么看？”
　　“我、我也看不懂……”
　　艾薇儿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安铃目前还处于女巫的初级阶段，《学徒手册》上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至于咒语真正的含义，仪式步骤的远离，只有那些活了好几百年的前辈们才能有所涉猎。
　　咒语绝不仅仅是另一种语言体系那么简单，每一个发音都会牵动起未知的魔力。
　　用现实一些的例子在讲，就是如果你英语不及格，老师顶多把你的家长请来；但如果咒语课不合格，散溢的魔力或是未知的生物就会直接把你弄死。
　　所以女巫历来的成才率比被世界一流大学录取的概率还要低得多。
　　“你们两个……真的好意思自称女巫么？”
　　顾云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不、不过虽然看不懂其中的内容，但是我看到了一个名字！”艾薇儿说道，“格林-温切斯特。”
　　倒不是她读懂了这一段文字，而是密密麻麻的咒文之中，就夹了这么一个英语单词。
　　“这个颅骨，很可能是格林-温切斯特的！”
　　“温切斯特！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传说中的猎魔人家族吧！”
　　安铃眼前一亮，开口说道。
　　她了解这些超自然事件的主要渠道，是通过美剧，说到温家双煞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的确有人将温切斯特家族的历史改编成了电视剧……不过在历史中，温切斯特的确是有名的猎魔人世家。”
　　而格林-温切斯特，便是温切斯特一切传奇的序幕。
　　“当初围剿主母的传奇猎魔人之中，就有格林-温切斯特，他也是那次围剿行动中为数不多活下来的猎魔人。”
　　关于贝尔蒙特和温切斯特家族的传说，全都是艾薇儿从前辈那里听来的，虽然近代的猎魔人已经无法再对她们构成威胁，但在几个世纪前，温切斯特家族对女巫来说就相当于恐怖的代名词。
　　即便是玛丽安，也没能在格林-温切斯特活着的时候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时隔多年后将昔日死敌的骸骨挖了出来，还在他的头颅上留下了如此晦涩难懂的咒文。
　　和那些常见的素材相比，格林-温切斯特的颅骨，一定拥有其特殊的意义。
　　“把这个带走吧，只要带上这个，主母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好主意。”
　　安铃也在一旁附和，“我们找不到她们，就让她们自己找上门来吧！顾云，就算是玛丽安-瑟西亚那个女魔头找上门来的话，你也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打败她吧！”
　　一拳一个三头犬，仅用眼神就吓退了十几个女巫，这些壮举让安铃对顾云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未必。”
　　顾云摇了摇头。
　　“啊？”安铃楞了一下，“不要谦虚过头了，那些女巫在你面前不是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么？”
　　“我觉得玛丽安-瑟西亚可能和其他女巫不同。”
　　虽然他对颅骨上的咒文一无所知，但却隐隐从中觉察到了熟悉的力量。
　　“总之，我需要慎重对待此事。”
第102章 黄昏魔女（其一）
　　中午刚过，三人久违地回到了安铃家中。
　　安铃看着熟悉的家具，突然感慨万千——上一次离开时，她还不是女巫呢。艾薇儿则十分乖巧地开始把搜集来的大包小包摊开，将里面的物品进行了基础的分类。
　　咒术需要的素材十分讲究，除了极为稀有之外，保存起来也并不容易，她将需要冷藏的素材放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打开冰箱冷冻室最下层塞了进去，一些见不得光的素材则在整理后，安放在了卧室的床下。
　　杂活干起来轻车熟路，这些只是她的日常事务。
　　不一会儿，客厅就只剩下了一个骷髅头。
　　安铃转了一整圈也没找到适合安防骷髅头的角落——这玩意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的骸骨，远远看去就觉得阴森吓人，这要是大半夜迷迷糊糊地起来看见这么个东西，还不得把她吓出心脏病来？
　　“要不……你还是把它带回去吧？我怕鬼。”
　　安铃坦白地说道，尽管有了《学徒手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普通人了，但怕鬼这种事和人的身份无关，就算成了女巫也一样怕鬼。
　　“好，你好好休息，我正好要回去和王碌商量一下此事。”
　　“慢着！”
　　顾天天居住的卧室门突然开了，沈月如同看见了救星般冲向了顾云——从今早一睁眼起，她已经高强度学习几个小时了！
　　顾天天虽然身体有恙，但教起人来可毫不含糊，直到监督她做完所有的数学习题之后，顾天天才表示自己要小眯一会儿，下午起来继续学习。
　　可能，学霸就是这么炼成的吧。
　　她沈月，愿称你为最强。
　　“我也有些正事要找你商量！你先跟我出来一趟！”
　　虽然沈月已经习惯了逃避学业，但这次是真有正事。昨晚获取的情报非常有价值，得知了女巫控制人的手段，便相当于揭开了她们神秘的面纱，而基金会和吴老师所属的组织已经展开了行动。
　　遭到女巫控制的毕竟还是少数，而其他人则能通过找出魔法袋并将其烧毁的方式破坏女巫的咒语。
　　出门后，沈月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开口说道，“分部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玛丽安-瑟西亚的动向，和你们找到的那个颅骨有关……她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格林-温切斯特的知识。”
　　出了这件事之后，沈月也恶补了一些关于欧洲猎魔人的知识，基金会在欧洲设有分部，与当地的猎魔人有所往来，从一些猎魔人口中，得到了关于『黄昏魔女』的传说。
　　而『黄昏魔女』，正是那个年代人们给玛丽安-瑟西亚取的称号。
　　在传说中，玛丽安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场主家，他们本在城邦外过着富足的生活，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场席卷整个欧洲大陆的瘟疫蔓延开来。疫病让人们变得疯狂，他们封死了玛丽安生活的村庄，留下人们自生自灭。
　　玛丽安的父母最终死在了瘟疫之中，但玛丽安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成为村中唯一的幸存者。
　　和诸多离奇的传说一样，黄昏魔女的开端，也只算是普普通通。
　　但沈月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在这个所谓的序幕中，明显存在着一个断层——人们将玛丽安活下来的原因归结为她魔女的身份，但是这世上没有谁生下来就是魔女，后世的女巫，也都是在不断的摸索与学习中才能逐渐掌握巫术的力量。
　　那么问题来了。
　　在那种极度绝望的处境之下，是谁将巫术传授给了玛丽安？
　　结合玛丽安的动向，沈月已经猜到了大概。
　　玛丽安曾经也和那些人一样，向“神”许下过愿望，也只有“神”，能让玛丽安摆脱绝境，并从此成为祸乱了一个时代的黄昏魔女。
　　“既然如此，她要别人的头骨做什么？难道格林-温切斯特也是女巫？”
　　顾云疑惑地问道，格林-温切斯特这名字一听起来就是男人的名字啊，而且艾薇儿也提到过格林是猎魔人，还和其他猎魔人一起讨伐过玛丽安。
　　“因为在猎魔人之间流传的官方版本中，黄昏魔女已经死了，被传奇猎魔人格林-温切斯特亲手用银质匕首刺穿了心脏。”
　　这可不是某个吟游诗人经过艺术加工过的诗篇，也不是格林-温切斯特暮年喝高了之后，跟别人吹牛时说出的狂言，而是一份正规递交给猎魔人公会的书面报告。
　　至少在当时，格林-温切斯特认为玛丽安已经死了。
　　身为经验丰富的传奇猎魔人，格林不可能在没补刀的情况下就匆匆离去，事实上，他不仅杀死了玛丽安-瑟西亚，还拿走了本属于玛丽安的《黄昏魔典》。
　　格林-温切斯特的报告中还提到，《黄昏魔典》中记载了大量的禁忌之术，每一个咒语都极其危险，为了避免魔典落入其他人之手，在报告递交到公会之前，他便彻底将魔典摧毁了。
　　“玛丽安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本属于她的《黄昏魔典》。”
　　然而当她有余力向温切斯特家族复仇之时，格林早已死去多年，他在魔典中看见的一切，也早就随之消泯了。
　　“不过其中应该还包含着不为人知的隐情。”沈月的表情有些凝重，“毕竟，你把格林-温切斯特的头颅都已经带回来了……你听说过猎魔人的葬礼么？”
　　“没有。”
　　“为了避免死去的猎魔人堕落成恶灵，每一个死去的猎魔人的尸体，都要进行火化。”
　　尸体被焚烧殆尽之后，不安的灵魂也终将得以平息，“而在欧洲猎魔人公会的记录中，格林-温切斯特在死后也执行了猎魔人的葬礼，并被安葬在了温切斯特家族的墓园之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应该会有颅骨留下才对。”
　　“可能是因为……格林-温切斯特的头特别铁。”
　　沈月：……
　　顾云：……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格林-温切斯特在欧洲的猎魔人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若是顾云这番言论传了出去，绝对会被愤怒的猎魔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思来想去，颅骨还是放在你身上最安全，但是你要小心，玛丽安-瑟西亚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她要比你之前遇到过的女巫强得多。”
　　“我知道了。”
　　“总觉得……太麻烦你了。”
　　沈月着实有些羞愧，她身为X市分部的王牌，却根本没有迎战玛丽安的决心。
　　列车上的相遇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没什么，你帮我照看好他们几个。”
第103章 黄昏魔女（其二）
　　玛丽安-瑟西亚。
　　听到这个充满传奇的名字时，顾云心中久违地躁动了起来，当初神族大军压境之时，他也激动得像得知了明天要去秋游的小学生一般。
　　此前交手的恶灵虽然不乏强者，但似乎都是些无名之辈，而玛丽安不同，人们甚至谱写了关于《黄昏魔女》的传说。
　　要知道在他们村里，只有一些跨时代的英雄人物，才会拥有这样的待遇。
　　大战在即，顾云本想让王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对方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睡得像头死猪一般，茶几上摆了好几杯空咖啡罐和红牛，看来是强撑了一晚上，直到他和艾薇儿醒来，才终于能安心地睡了一觉。
　　顾云环视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客厅，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刚买回来不久的跑步机之上。
　　然后他突然间意识到王碌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不能让这里成为战场——人为损坏，并不处于保修范围之内。与玛丽安这种级别的敌人交手，他自然不会留手，所以，得先找一个人烟稀少又适合战斗的空旷场所才行。
　　于是顾云想到了小区不远处的公园，如今经济一片萧条，人们都忙着工作挣钱，只有一些老头老太太会在傍晚时聚在公园里舞剑打拳。
　　进公园时下午刚过，已经有几个来的比较早的老头在测试播放器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顾云来这里观摩过人们舞剑打拳。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但速度却慢得像是中了迟缓诅咒一般，这和顾云的理念不合，所以也就没再与老头老太太们切磋讨教了。
　　然而今天却有所不同，就连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老大爷们都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味，见顾云远远地走进公园，他们脸色微变，对着顾云指指点点一番之后，扛起播放器就跑路了。
　　不愧是练家子，顾云稍稍改变了他对于老大爷们的看法，找了处公园人工湖旁最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心点，那边的人手里捧着个骷髅头啊。”
　　“还是走吧，万一是精神病人就不好办了。”
　　远处，似乎传来了这样的议论声。
　　顾云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膝盖上的颅骨，这么想来，一路上的人好像也都躲得远远的。
　　老大爷走后，他便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顾云坐在长椅上纹丝不动，
　　最终，他的耐心换来了收获，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终于有人绕过了大半个人工湖，来到了顾云面前。
　　气氛顷刻间降至冰点，来者不问青红皂白，率先向顾云发难！
　　发难的方式是用手电筒照了顾云一脸，试图用强烈的光线封锁顾云的视线。
　　“你大晚上不回家抱着一个骷髅头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公园管理员喝问顾云。
　　“我在等人。”
　　“等谁？”
　　“玛丽安-瑟西亚。”
　　“我还在等玛丽莲-梦露呢！虽说这里是公共场所，但是你不能拿着个骷髅头在这里吓人！万一把那些大爷们吓出个心脏病来，这责任你能承担得起么？”
　　“如果等不到她，会有更可怕的事发生。”
　　“你倒说说，有多可怕？”
　　……
　　“比如说，你的肠子、你的胃、你的肺，再到你的心脏……会慢慢地从内部腐朽溃烂。”
　　缓缓升起的黑色烟幕从下至上笼罩了管理员，他只觉得自己突然间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皮肤传来了冰冰凉凉的触感，就像是有什么人隔着他衣服裤子在触摸他一般，而这冰凉的触感，最终停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黑烟之中，传出了一个婉转动听的女声。
　　刹那间，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张大了嘴巴，犹如一只脱了水的鱼一般竭力呼吸着。
　　“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顾云将颅骨放到一旁，“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吧？”
　　将管理员缠绕其中的黑烟散开了，后者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喘息着。
　　黑烟逐渐凝成了人的轮廓，不多时，一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金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瞳孔似乎有微光流转。
　　玛丽安-瑟西亚。
　　曾经活跃于中世纪的黄昏魔女。
　　仅仅是流露出的气场，就要远远强过顾云此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巫。
　　“其实我从许久之前就想要见你一面了。”
　　玛丽安勾起嘴角，在那个暴雨之夜，她已经从一名女巫眼中看见了顾云的长相。
　　“我们之前见过？”
　　“这样的话，你或许就能想起来了吧？”
　　玛丽安抬头看向夜空，下一秒，一道惊雷划破天空，数秒之后，暴雨倾盆落下，“这样一来也不会再有别人来打搅我们了。”
　　她的视线移向捂着胸的管理员，对上视线的瞬间，后者犹如见了鬼般的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骤降的暴雨带来一阵冷气，顾云看了一眼突然聚集起的乌云。
　　这个魔女，仅用一个眼神便改变了天气？
　　远处的人们慌乱地用公文包、大衣捂住了脑袋，匆匆四散逃开，乌云遮蔽了月色，周围仿佛突然坠入了深夜。
　　遥想当初，即便在神族之中，拥有这般能力的强者也没有几个。
　　也难怪沈月和罗师傅会败给玛丽安。
　　顾云起身，捏紧拳头，这份迎战强敌时的激荡与紧迫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嗬，真是心急的男人啊……”
　　玛丽安的声音随着黑烟遁入了虚空，顾云挥出的拳头扑了个空，警觉转身，玛丽安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两人距离很近，几乎就快要贴在了一起。
　　她揭下了兜帽，金色的长发随风起舞。
　　“可是，你根本就不是正统的猎魔人吧。”
　　玛丽安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所以我们还有可以交流的余地，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以及，关于你手中颅骨的所隐藏的秘密。”
　　“不必了，我们可以先打完再交流。”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玛丽安又一次遁入了虚空，黑暗之中再无她的身影，“漫漫长夜，我们的时间还有许多。”
第104章 黄昏魔女（其三）
　　无论这场战斗的胜负如何，结社在X市的行动已经宣告了败北。
　　玛丽安-塞西亚一手创建了结社，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女巫这个群体，在神秘的面纱被揭开了之后，她们的脆弱就会全部暴露在人们眼前。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在一个没有猎魔人存在的国度里，结社居然会陷入如此境地。
　　暗中横扫欧洲的猎魔人群体，断绝猎魔人家族的血脉，一直以来的胜利似乎是冲昏了她的头脑，让玛丽安一度忽视了这世界上还有别的同等强大的力量存在着。
　　“此时此刻，我的姐妹们正在撤离这里。”
　　黑暗中传来了玛丽安的低语，她并没有在这个城市与人鱼死网破的打算，而决一死战也从不是女巫的传统。
　　“但是，唯独这个人……！”
　　觉察到空间的异常，顾云闪身后退一步，然而玛丽安的右手却已经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这，就是温切斯特一族的秘密。”
　　下一刻，景象扭转。
　　顾云恢复意识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人工湖与公园的小道不翼而飞，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树影，古老的教堂之外黄昏将至，尸体堆满了步道，绝大多数都是猎魔人，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却无一例外地吐血而亡，与之相比女巫的尸体则没有那么“雅观”了，尸体身上无一例外遍布剑伤，要害处还补了数剑。
　　“呼，格林，魔女总算死了。”
　　身披锁子甲浑身是伤的沧桑男人立于教堂前的花坛前，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男子以剑杵地，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在他面前不远处，顾云看见了玛丽安，她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此时她的心脏已被一把长剑贯穿，身体悬空着被钉在了花坛中心的圣子像上，琥珀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
　　这一幕，不禁让顾云想起了沈月提起的传说。
　　在《黄昏魔女》的最后，玛丽安-瑟西亚被格林-温切斯特的剑贯穿了心脏，至此，笼罩了一个时代黑暗的黄昏巫女也最终落下了帷幕。
　　“是啊。”
　　格林-温切斯特死死盯着玛丽安的尸体，“不过，还有剩下的最后一件事……”
　　手起，剑落。
　　……
　　NMD，为什么！
　　你们俩不是同伴吗！？
　　看着同伴的胸膛被格林贯穿的那一刻，顾云的表情比格林的同伴还要震惊。
　　似乎是没有料到格林会从背后反戈一击，同伴没有丝毫的防备。
　　顾云冲上前去试图一把将格林推开，然而双手却径直穿过了后者的身体。格林-温切斯特面无表情地抽剑而出，鲜血四溅，同伴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却一句话也未能说出来。
　　“不要怪我，我老了，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多做考虑。”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格林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堂走去。
　　景象扭转——
　　“现在，你明白了吧。”
　　视线再度恢复清晰，顾云发现玛丽安-瑟西亚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亲眼见证了黄昏魔女之死，顾云的脸上满是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关于黄昏魔女的传说竟然还有这种隐情，以至于他颤颤巍巍地指向面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你、你难不成是格林-温切斯特假扮的！？”
　　玛丽安：……
　　顾云：……
　　再怎么说，一个有着阴沟鼻年过半百的老者突然变成一个绝世美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顾云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
　　就连当初在村外独自面对数头危险种魔物时也没像现在这么慌过。
　　这种强烈的落差直接引起了他生理上的不适。
　　“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玛丽安眯起眼睛，努力维持着笑容，却硬生生地挤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她不知道这是顾云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故意气自己的，但毫无疑问，他的目的达到了。
　　谢谢，有被气到。
　　格林-温切斯特，是唯一一个她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反胃的人。
　　“可是除了格林之外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顾云十分严谨地分析起来，死而复生这种离奇的事，即使在他们村子里也从未发生过，所以可以断言，真正的玛丽安已经死了，眼前的人一定是某人冒名顶替的，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经历了一切的格林-温切斯特。
　　联想到巫术的诡异，就算转换样貌、转换性别也未尝不能理解！
　　可是……
　　如果格林伪装成了玛丽安，那长椅上的颅骨又是谁的？
　　一时间，顾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活下来是必然的，因为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黄昏魔典》。”
　　玛丽安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方面格林-温切斯特的名字勾起了她的怒火，另一方面顾云的猜测实在是太气人了。
　　这人是个傻子吧？
　　居然造谣她是格林-温切斯特假扮的！
　　“可是，就算他最终得到了《黄昏魔典》，用假死的方式成功骗过了温切斯特的族人，但却终究没能找到通往永生的咒语。”
　　所以，格林-温切斯特最后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死去了。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看见他临死前的样子，也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你等一下，我理一理。”顾云比划出了一个暂停一下的手势，“也就是说，你真的是玛丽安-瑟西亚，那个黄昏魔女。”
　　“嗯。”
　　“这个颅骨是格林-温切斯特的遗骸。”
　　“没错。”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暴雨如注，从未停歇。
　　雨水淋湿了顾云的头发，也浸湿了玛丽安的长袍。
　　“不对啊，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的确死过了一次。”
　　玛丽安眼中的流光更甚，“多亏了那个老东西，是他让我意识到真正的永生，并不仅仅是永驻的青春，而他无法从《黄昏魔典》中找到咒术也是必然的……那是因为，永生秘密，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记录在其中。”
　　可是与此同时，玛丽安很不甘心。
　　她能够忍受自己被人们称之为魔女，却无法忍受他们将一个背刺同伴的阴险小人当成英雄流传于世。
　　而为了逆转这一切，她需要《黄昏魔典》中记录的知识。
　　玛丽安敢肯定格林-温切斯特没有毁了魔典，而是将它藏在了某处。
　　“所以，我想要和他的灵魂重新对话一次，只有一种方法能够达成我的夙愿。”
　　她勾人心魄的双眼凝视着顾云，其中似乎还参杂着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你会帮我的，对吧？”
　　虽然女巫结社失败了，但是，她已经找到了能够帮助自己实现愿望的棋子。
　　魔法袋此刻就安放在顾云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而她的咒语，就要生效了。
第105章 黄昏魔女（完）
　　在这暴雨之夜中，魔法袋的红光格外醒目。
　　“来吧，随我一起去创造一个属于巫术与黑魔法的时代吧。”
　　玛丽安-瑟西亚伸出手，微笑着向顾云抛出了橄榄枝。
　　“你想要找格林-温切斯特复仇，想要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些我能理解。”
　　在玛丽安诧异地注视下，顾云取出了不知何时被放进他衣服内侧口袋的魔法袋，将其递还给了对方。
　　背负永世的恶名，被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所杀，而后者反而成为了人人传唱的英雄……亲眼目睹了玛丽安的回忆之后，顾云能够体会到对方的心情。
　　“但这是你的战争，不是我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故事，他也无数次经历险境，在九死一生的过程中挺了过来，才获得了如今的力量。黄昏魔女也不是顾云所听到过最悲惨的传说，他生于战争年代，早已见惯了生死与仇恨，战争中的大部分人都有令人同情的过往。
　　然而能否成功依靠的不是他人的同情，而是自身的强大，这是顾云一直以来的信条。
　　玛丽安对他说了许多，还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过去，不过那仅仅只是让她从“敌人”变成了“令人同情的敌人”。
　　“你要做的不是拉拢我，而是我从身上迈过去。”
　　四目相对，一时间杂乱的雨声仿佛消失了。
　　当初支撑顾云离开村子的，仅仅是“变强”这一个简单的想法，所谓变强，终究是改变自己，至于改变他人的人生甚至兼济天下之类的宏愿他从未考虑过，然而任何野心，都会招致与其等价的阻力。
　　“现在你遇到了野心道路上的第一个阻碍，如果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就回去重新修炼吧。”
　　“……你说的没错。”
　　虽然玛丽安早就做好了魔法袋无法控制顾云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顾云居然会这么说，真正的敌人，应该会假装被她控制，在合适的时机给予她致命背刺才对——当初的格林-温切斯特就是这么做的。
　　“那么……”
　　黑色的火焰吞噬了手心的魔法袋，玛丽安双眸中的光晕变得空前明亮。
　　女巫并不是擅长与人正面死斗的群体，在计划失败的第一时间，她便应该撤离X市，像百年前那般再度蛰伏起来，等待下一个合适时机的降临。
　　可是，常年处于休眠状态的魔力却不由自主地躁动了起来。
　　“那就如你所愿。”
　　下一刻，人工湖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交错的闪电之下，一头由水柱凝聚而成的巨兽盘旋于公园上空。同一时间，顾云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崩塌，无形的魔力拖住了玛丽安-瑟西亚的身子，让她飘浮在了半空。
　　和《学徒手册》中的诅咒之术不同，《黄昏魔典》中记录了无数禁忌之术。
　　拟物化形、呼风唤雨！
　　“这样才对。”
　　遮天蔽日的巨影，倾盆的暴雨，以及交错的闪电，这才是足以匹配传说的力量！
　　他右脚点地，在最后一方土地崩塌之前高高跃起，笔直地迎向水流聚起的庞然大物。
　　“嘭——！”
　　撞击产生的巨响很快便被雷电的轰鸣吞没，被冲散的身躯犹如洪水将公园淹没，同一时间，一道惊雷将天空人影劈入湖，一切就发生在刹那之间，玛丽安却没有半分怠慢，右手一捏，水流便构筑成了一个牢笼。
　　她的左手边则是泥土尖石组成的万千箭矢，抬手之间，万箭齐发。
　　然而下一秒，人影已然冲破了水牢，面对箭雨却毫无退避之意，仅仅眨眼的功夫，人影便已冲破了重重箭阵，来到了她的面前。
　　“果然，你根本就不是人类吧。”
　　玛丽安脸上少见地浮现出了狂热的笑容，在数个世纪之前，人们也早已将她剔除了人类的范畴，将她称呼为魔女。
　　直到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她终于遇到了“同类”。
　　顾云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遍布着斑驳的伤口，可是透过撕裂的皮肤，玛丽安看见的却不是骨头与血肉，而是从未见过的黑色物质。
　　“……”
　　顾云没有作出回应，转眼之间，已然化身为一道黑色的流光。
　　玛丽安抬起右手，刹那间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型法阵，法阵犹如古时的钟表，转动的秒针停在某一个节点。
　　她从未陷入过如此的境地。
　　面对的不再是想尽各种办法削弱她的魔力，偷袭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即使在她最虚弱时也要采取群殴战术的猎魔人，而是一个在平等状态下还拥有一战之力的对手。
　　所以——
　　时钟停摆的声音破空而来。
　　骤然间，雷鸣声、暴雨声、水流声全部停止。
　　整个世界趋于静止，周围的一切万籁俱寂。
　　“这是我在几个世纪前未能完成的咒语……只可惜现在的我还没有掌握能够伤到你的咒术。”
　　玛丽安弯下腰，朱唇几乎贴在了顾云耳边，“所以这一次，就姑且算作平手……总有一天，我会取回魔典。”
　　她的身子向前微倾，终究还是将魔法袋交给了顾云，只是这一次魔法袋在接触到顾云的瞬间变幻成了一点荧光，像是融入了顾云的身体。
　　“在此之前，就让它作为我们之间的纽带吧。”
　　玛丽安右手食指轻轻一挑，浮空而起的颅骨便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那么颅骨，我就先带走了。”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恢复了流动。
　　电闪雷鸣停止了，乌云渐渐驱散，顾云落到地面，玛丽安-瑟西亚已经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因为他们的战斗，公园面目全非，保守地估计老大爷和老大妈们至少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无法来此舞剑了。
　　顾云听见了玛丽安离开前对他说的话，不过他并不同意玛丽安的观点。
　　他还远远没使出所有能力，即使对方一度停止了时间，但顾云自信这场战斗继续下去的话，胜利的人一定是他。
　　不过，算作平手也未尝不可。
　　毕竟足以将时间停止的咒语顾云还是头一次见到，就连当初与神族的黑袍大巫师战斗时，对方也从未使出过类似的咒语。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的密密麻麻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一番激战之后，顾云只觉得神清气爽。
　　女巫、魔女、还有猎魔人。
　　看来，这个世界远要比他想象中精彩多了。
第106章 火星救援
　　翌日清晨。
　　顾云坐在等候室的沙发上，挂壁式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今天的早间新闻，早间新闻漂亮的播报员称昨夜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毁了一处公园设施，末了，她提醒X市市民近期气候多变，出门在外务必注意安全。
　　顾云觉得这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最近不注意安全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一会儿，沈月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有十万元存款，是这次的酬金。”
　　事情的结束方式超出了她的预期，在沈月的计划中，分部要集结起全部人手，设计多次削弱玛丽安-瑟西亚的力量，最终在将其引到布下了天罗地网的郊外，以人数优势才能勉强战胜这位昔日的魔女。
　　结果才过了一个晚上，顾云便带来了魔女已经被击退的捷报。
　　当她把这份情报告知分部时，其他的工作人员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此举，几乎相当于一个人击退了整个女巫结社！
　　他们得到消息，女巫们同一时间撤离了这座城市，为了避免发生更多的死伤，分部并没有设卡进行拦截。
　　顾云一大早来这，自然是为了领取赏金的。
　　沈月说这栋金碧辉煌的大楼就是X市基金会的分部，然而他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出哪里有除灵公会的气息，在顾云的认知中，公会应当是一个酒馆大小的小屋，一进门便能看见千奇百怪的武器，以及各具特色的除灵专家。
　　然而这栋楼里的人都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各个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不过此刻，顾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安铃手中的银行卡上，玛丽安-塞西亚可谓是他在近十年中遭遇过的最强的对手，所以他一膨胀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万元。
　　可是这十万元的银行卡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有诈吧？
　　顾云觉得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元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才对。
　　“这笔酬金本来是为了从欧洲来的猎魔专家准备的，既然事件已经被你解决了，理所应当地该全部归你了。”
　　“当真？”
　　顾云接过沈月递来的卡，顿觉手中如同抓住了金山银山——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十万元是什么概念？
　　好吧，他心里还真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什么商品能到达这个价格，日常生活里就连超过一万元的商品都很难见到。
　　有了这笔钱，没准他已经成为了X市首富的强力竞争者。
　　“当真……你没事吧？”
　　沈月看着顾云的手在抖，以为他是在与玛丽安的战斗中烙下暗伤。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一下子得到了这么大一笔钱，顾云也不知该如何花。
　　总之，可以先邀请妹妹、安铃、王碌和沈月举办一次庆功宴。
　　在村里，大战之后的庆功宴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正好沈月在这，可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我准备举办一场庆功宴，你有什么提议么？”
　　“我可以帮你安排。”沈月说道，X市八成的要员都是分部的会员，以她S级雇员的身份只要打一声招呼，便能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但在此之前，分部的负责人想找你聊聊，他想知道一些你和玛丽安交手的细节，他现在正在办公室等你。”
　　“没问题。”
　　顾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接着却不约而同停在了等候室门口。
　　远处的戴着牛仔帽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更准确地说，是注意到了跟在沈月身后的顾云。
　　他并未西装革履，身上穿着复古的皮质夹克，腰带上系着一把酷似火铳的枪。牛仔帽下是一双鹰一般的眼睛，鹰钩鼻之下留着八字胡，看见顾云的第一时间，他的手便放在了腰间的火铳之上，径直朝着两人走来。
　　顾云也看着这酷似中世纪牛仔的男子，后者迈开的脚步称得上妖娆，而顾云的视线最终被对方鞋边的物体所深深吸引住了。
　　“他不是基金会的人。”
　　沈月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她出言提醒之际，男子的左脚已经踩在了吸引顾云的物体之上。
　　“咚——！”
　　一声闷响，男子后脑勺着地。
　　“小心，有香蕉皮！”
　　顾云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因为他刚才忍不住去思考了一下为什么基金会分部光洁的地板上会突兀地出现一个香蕉皮，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被香蕉皮给撂倒了。
　　……
　　“斯佩罗-温切斯特。”
　　两人在略显尴尬地气氛下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男子扶起来之后，后者礼节性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温切斯特？
　　听到这个姓氏，顾云和沈月不约而同地楞了一下。
　　顾云立刻想到了格林-温切斯特——那个背刺了同伴的阴险小人，所以连带着，他对这个家族的后人提不起任何好感。
　　“你就是分部请来的除灵专家？”
　　沈月用充满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这位惜败于路边香蕉皮的猎魔专家，据负责人说，本部联络到的是一位与女巫多次打过交道的老道猎魔人，只是她现在完全没看出这个人到底有哪里老道了。
　　难不成是老摔跤手了？
　　“是我。”斯佩罗-温切斯特并没有为自己的平地摔跤而羞愧不已，如果面前的两人知道了他刚才所看见的东西，便一定不会为了他没看路不小心踩到了香蕉皮这种小事而嘲笑他了，“我嗅到了女巫的气息，而你的身上，就有咒术留下的痕迹。”
　　只不过，顾云身上所留下的咒术痕迹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留下这些痕迹的女巫一定强大无比。
　　比他所遇到的任何女巫都强出了好几个档次。
　　“或许你已经被玛丽安-塞西亚盯上了！”
　　顾云：……
　　沈月：……
　　“怎么了？”
　　斯佩罗见两人的表情有些古怪，解释道，“玛丽安-塞西亚被人们称之为黄昏魔女，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巫！接下来你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玛丽安-塞西亚已经被击退了。”
　　沈月安慰性地拍了拍斯佩罗的肩膀，按捺住了他即刻展开火星救援的冲动，“虽然什么忙都没帮上，但还是辛苦你了。”
第107章 最后的猎魔人
　　“什么？你说玛丽安-瑟西亚被击退了？”
　　斯佩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认知中，黄昏魔女强大到不可战胜，他最终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竭尽全力，最终以自己的牺牲为代价与之同归于尽。
　　但是，这就是温切斯特家族的宿命，也是从祖先便与女巫缔结的血仇。
　　没有人知道他在来到这座城前究竟下定了怎样的决心，结果现在连黄昏魔女的面都没见到，魔女就被一个路过的捕虫少年级别的人给击退了？
　　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千里迢迢来此，甚至还遗失了行李箱和护照，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趁机夹带私货，你丢了行李箱和护照明显是你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沈月听不下去了，开口纠正对方。
　　不好意思，她实在看不起初见面就被香蕉皮滑倒的猎魔人，这一幕已经足以说明水平了。
　　“事实并非如此。”斯佩罗摇了摇头，“这正是温切斯特家族的宿命所在，从小时候开始，只要附近出现了女巫，我的运气就会变得特别糟糕。”
　　这既像是诅咒，又像是天赋。
　　他能够借此，觉察到女巫的存在，也正因如此，他才身为温切斯特家族的后人一直活到了今天。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好运了，“在我十岁时，我亲眼见到家里被一把火烧尽。”
　　“也就是说你刚才踩到香蕉皮滑到，也是‘天赋’导致的？”
　　顾云好奇地问道，最近拥有奇怪能力的人类越来越多了，不过斯佩罗的“特殊能力”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的样子。
　　“是玛丽安留在你身上的咒语。”斯佩罗说道，“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应该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咒语。”
　　仅仅一个咒语便足以触发他的天赋，斯佩罗很难想象传说中的黄昏魔女究竟有多么强大，也许与之面对面时，他可能会倒霉到有陨石砸下来或是T病毒突然全面爆发的程度了。
　　“是什么样的咒语？”
　　“不知道，我对巫师没有研究。”
　　斯佩罗摇了摇头，却又不得不相信沈月刚才的话——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顾云是一个在见到了玛丽安-瑟西亚之后还活了下来的人，说不定他真的将昔日的黄昏魔女击退了，而想要验证这一点的话……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想和你切磋一下，这是为了温切斯特家族。”
　　“切磋？可以啊。”
　　闻言，顾云甚至有些小兴奋。黄昏魔女的强大毋庸置疑，那么作为与之相对的猎魔人家族，斯佩罗-温切斯特或许也掌握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那么，就在这里解决吧。”
　　斯佩罗挽起了右手的袖子，凝重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扳手腕，三局两胜！”
　　扳手腕是什么鬼！难不成温切斯特家族就是靠和女巫扳手腕才赢得吗？
　　欺负女巫是魔法侧的，力气不如猎魔人是吧！
　　沈月很想当即就将电话打去欧洲分部来核实斯佩罗的身份，如果这货真是温切斯特一族的后人，那么温切斯特家族颜面估计早就被他一个人丢光了。
　　面对斯佩罗的挑战，顾云自然不会退缩，于是在分部雇员们惊奇的目光中，两人找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我事先说明一下，我可是非常擅长扳手腕的。”
　　斯佩罗自信地说道，在欧洲分部时，他通过这一招从不少喝得酩酊大醉的猎魔人身上赚到了一笔小钱。
　　除此之外，他向两人隐瞒了自己的另一项天赋。
　　他的右手能通过触碰的方式，大致感应到对方的强弱，他很好奇，能将黄昏魔女击退的人究竟有多么强大。
　　要知道上一次除了他的祖先之外，还云集了其他两名传奇猎魔人以及若干专家级猎魔人才成功将黄昏魔女镇压。
　　难道，眼前的人，实际上要比他的祖先格林-温切斯特更加强大？
　　“3、2、1——”
　　沈月兴致缺缺地为两人进行了倒数，如果是益智类的项目，斯佩罗还有可能占据上分，然而这位猎魔人选择了一个自取灭亡的比试方式。
　　“轰——”
　　话音未落，胜负已分。
　　围观的雇员们张大的嘴巴里都快塞得下一个鸡蛋了，因为他们不仅看见了斯佩罗不到1秒的落败，还看见了合金的桌子上出现了无数裂缝，眨眼间便碎成了数段。
　　“你……真的是温切斯特家族的后人？”
　　顾云忍不住问了一句。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斯佩罗，他本以为对方自信满满地邀请他扳手腕，很可能拥有与黄昏魔女同一级别的力量，结果万万没想到是个弱鸡。
　　离超越人类力量的上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是方才发力之时，他隐约觉得自己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
　　“我输得心服口服。”
　　斯佩罗的脸上却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确信自己的判断力——这个人的强大，不是人类能够具备，反而和那些被狩猎的生物有些类似。
　　“敢问阁下的名字是？”
　　“顾云。”
　　“幸会。”
　　如他所料，这个城市一定还隐藏着别的东西，以至于他在踏足这里的第一时间便遗失了护照和行李箱，只要查清了这件事，或许就能找到黄昏魔女的软肋。
　　只要玛丽安还有一口气在，温切斯特家族的使命就仍在继续。
　　与生俱来的天赋，既是恩赐，又是诅咒。
　　“顾云我们走，别搭理他了，负责人还等着呢。”
　　沈月不想再搭理斯佩罗。
　　或许别人要给这位从欧洲来的“专家”面子，但她身为X市的王牌，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尤其是斯佩罗-温切斯特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顶着温切斯特家族名号招摇撞骗的骗子，真不知道他耍了什么伎俩才逃过了女巫结社的追杀。
　　她之前还听负责人提到，斯佩罗-温切斯特在欧洲被许多人称之为『最后的猎魔人』。
　　现在看来，这个“最后”就很有讲究了。
　　莫不是斯佩罗的同行在阴阳怪气他吧？
　　顾云并不知道沈月此刻的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对了，顾云。”
　　“嗯？”
　　“一会儿无论负责人给你什么，你尽管收下就行了。”
　　进门前，沈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了顾云一句。
第108章 精准的基金会工艺
　　人工湖泊形成的水巨人？
　　砂石聚集起的箭雨？
　　甚至还一度改变了天气？
　　听了顾云完整的叙述之后，负责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如果换个人对他这么说，他绝对会认为对方在编魔幻现实题材的故事。
　　考虑到公园受灾的情况，负责人不得不相信了几分，至少凭他的想象力暂时还没想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对决能直接将半个公园掀个底朝天。
　　听了顾云的一番话之后，他对于超自然生物固有的认知被打破了，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顾云，玛丽安-瑟西亚会对这座城市带来怎样的破坏。
　　不愧是传说中的黄昏魔女，这般力量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然而负责人转念一想，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还坐着一个击退了黄昏魔女的勇士。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火山爆发、时间停止、还是召唤陨石？”
　　他试着猜测了一下，能够和玛丽安对上的，至少也得是这种级别的能力了吧？不过这么想下去的话，怎么感觉他们处理的已经不是超自然事务而是超能力者了？
　　“这你就扯远了，我哪来的超能力。”
　　负责人说的这几个能力乍一听都像是魔法侧的技能，顾云这辈子还没正式接触过咒术，连是个法师都能掌握的火球术都不具备。
　　“那你是怎么击退玛丽安的？”
　　“当然是靠拳头了。”
　　顾云用理所应当的口吻说到，在他看来，神族发明的咒术花里胡哨，也就图一乐，真要上了战场还是得靠拳头说话。
　　负责人顺着顾云的说法想了一下。
　　老实说，没太想明白。
　　“不论如何，我都希望郑重感谢你这次的帮助。”
　　负责人起身，郑重其事地向顾云鞠躬致敬，就连他自己都不慎遭到了玛丽安的控制，他也比一般雇员更能理解女巫的恐怖。
　　没有战斗，也并不是一刀刀地将你杀死，而是直接将你变成提线木偶，成为她们的奴仆。
　　“不用客气，你们已经付钱了。”顾云摆了摆手，虽然他才刚转行不久，但也悟出了其中的规则，“你们出钱，我办事，我觉得挺合理。”
　　就和当初村里的那些雇佣兵一样，也没听谁感谢雇佣兵的。
　　“顾云先生说的是。”
　　负责人脸色有些怪异，不由地瞥了沈月一眼。
　　在邀请顾云之前，他从沈月那里得到过一些关于顾云的评价。
　　沈月说顾云这人没什么钱，应该很贪财，所以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顾云进来和他讨价还价的准备。
　　其实在负责人看来，十万元并不能匹配顾云所做的贡献，这是本部典型地低估了玛丽安以及女巫结社的结果，如果顾云讨要更多酬金的话，他也只能自己掏腰包了。
　　“对了，顾云先生，请你务必收下这个。”
　　负责人将一个款式老旧的手表推到了顾云的面前，“这个是罗松先生的遗留之物，我们回收了它。”
　　一说到罗松，负责人悲从中来。
　　罗松这个人虽然性格古板，又喜欢摆谱，常常仗着自己A级雇员的身份教训新人，但却也是X市分部为数不多愿意为了一般市民出手的除灵师。他偶尔会不经意地将一些难处理的事件告诉罗松，尽管老头子嘴上每次都说着麻烦，最终却还是都去了。
　　罗松一辈子没有婚姻，罗欣是他从一场车祸事故现场救下之后独自抚养长大的。
　　按照惯例，遗物应当由接替者继任，然而近期X市分部却无人能顶替A级雇员职位。
　　“这个并不是普通的手表。”调整了一番心情之后，负责人解释起来，“这块手表在战斗时能释放出强烈的音波，能够直接干扰灵体存在的电波。”
　　他这么一说，顾云倒是想起来了，第一次与罗师傅切磋时，他就释放出了类似音爆的攻击，只是他没想到那并不是罗松练就出的技巧，而是基金会科技的产物。
　　“这么说，你的镰刀也是基金会的工艺？”
　　“当然。”
　　沈月右手轻轻一握，银白的镰刀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除了收容超自然生物之外，本部近年来一直在进行相关的研究。”
　　研究的方向，是将超自然生物的力量提取出来，附着到特制的物件之上。
　　“它能切割小范围内的空间，从而达到位面穿梭的效果。”
　　沈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武器的效果，至于其中科学层面以及神秘学层面的原因，她自己都不知道，没法向顾云解释，“不过这类武器极其稀有，无法进行量产。”
　　首先，超自然生物的数量本身就十分有限，提取出它们力量的同时，超自然生物也会彻底死亡。
　　俗话说得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
　　哦，不对，走错片场了。
　　“另一个原因在于就算制作出了武器，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的，每一个武器都会与人产生不同的相性度，相性度极差的话，它所蕴含的力量甚至会侵蚀使用者。”负责人进行了重要的补充，沈月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地便成为S级雇员，除了她自身的努力之外，还源于她与这把能够切割空间的镰刀相性度极高。
　　武器蕴含了越强的力量，对使用者的要求当然也就越高，像他这样一大把年龄的B级雇员，这辈子应该是驾驭不了这类武器，也就只能凭资历在情报部门管管情报反馈和人事变动了。
　　“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什么问题。”
　　“那我试试吧，这个应该如何使用？”
　　顾云将手表带上了右手手腕，接着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说不清楚，要不你先挥一拳试试？”沈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顾云的问题，她第一次握住镰刀时，就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使用能力就像伸手一样自然，但你却很难向别人解释应该如何伸手。
　　顾云轻轻地挥出一拳。
　　“咦？好像真的有用。”
　　他听见了破空而来的音爆，但真正让他确信手表起了作用的是在他挥拳之后，和他面对面的负责人晃悠了几下，接着直挺挺地栽倒了地板上。
　　“谁让你对着人挥了！”
　　沈月听说过这个手表的功能，除了能够对灵体造成直接的杀伤之外，对一般人使用则会使他们陷入头晕目眩的状态，严重者可能当场昏厥。
　　负责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说明书的“警告”一栏没有说谎。
　　“哦，那我再试试。”
　　顾云转了个身，对准了窗台附近，这种感觉很是新奇，所以他忍不住加了点力道。
　　“轰——！”
　　“顾云。”
　　“嗯？”
　　沈月看着被打出一个巨型缺口的办公室陷入了沉思，“要不，你还是去自首吧。”
第109章 天降巨款
　　中午刚过，安铃和艾薇儿待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一包吃光了的番茄味薯片发呆。
　　然后门开了，她们看着顾云鬼鬼祟祟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径直走过两人，煞有介事地在窗口张望了几眼，接着一把将窗帘拉下，客厅顿时阴暗了下来。
　　“你干嘛？”
　　安铃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因为在顾云拉下窗帘的时候，她听见了似乎有警车驶过的声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不是一大早跟着沈月去领赏钱了么？
　　“我把分部的楼给炸了。”
　　顾云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他刚才那一下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基金会分部瞬间陷入了紧急状态，而在这紧要关头，负责人也被他一拳乎晕了，沈月不得不留下调停，顺带着掩护他撤离。
　　“不愧是你。”
　　安铃早已习惯了顾云的行径，只要他没有真的被抓进阿兹卡班，一切就还好说。
　　哦，不对，就算真被抓进了阿兹卡班没准也能自己逃出来。
　　“你们俩大上午地聚在这里做什么？”
　　“研究巫术。”
　　事实上她和艾薇儿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儿了，对安铃来说，成为女巫学徒也算是打开了新时代的大门，她不能一直都躲在顾云身后，是时候自食其力，从各个方面变强！
　　所以，安铃盯了辅助系的咒语。
　　比如说从昨天吃完晚饭，她就和艾薇儿围在沙发边上，研究起如何把一包薯片变成两包——一旦完成了这个强大的咒术，就能保证每次顾云来她家时都能吃到番茄味的薯片！
　　这可是居家旅行的强力辅助必备技能！
　　然而研究结果并不喜人，两人盯着《学徒手册》研究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找到关于复制的咒语。
　　不但没能研究出复制薯片的方法，反而还把安铃珍藏的最后一包番茄味薯片吃了个精光。
　　“这次酬金如何？是不是终于发家致富了？”
　　研究咒语失败，安铃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云身上——如果顾云这次赚到了大钱，她说不定能赊几包番茄味薯片填充库存。
　　基金会听名字就像个有钱的组织……
　　“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存了十万元。”
　　直到现在，顾云都对银行卡里的数额抱有疑问，“你帮我查一查，看看里面是不是存了这么多钱。”
　　十万！？
　　天哪，除灵这行业也太赚钱了吧？
　　顾云这一笔委托赚的钱都能抵得上她三年的工资了……要不等她学会一些基础咒语，也改行除灵算了，她打不过玛丽安这种魔女级别的对手，欺负欺负村口史莱姆级别的小灵体总能行吧？
　　安铃也不指望像顾云这样赚大钱，平时能接到点五千块左右的小委托就知足了。
　　她用颤抖的手输入了卡号，“密码是？”
　　“123456。”
　　这密码超随便！
　　安铃把密码输了进去，网页立刻跳转到了一个名为“神秘人”的账户。
　　不是，银行备注的姓名不都应该是本名么？、
　　喂！
　　你们银行多出了一个叫做“神秘人”的客户，你们难道就不害怕他涉嫌洗钱么？
　　“如何？”
　　“拾万……零叁拾元。”
　　安铃看着余额显示的数字，顿时陷入了呆滞。
　　顾云，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和我一起打光棍的穷酸青年了。
　　不过以顾云的身手，能赚到大钱简直就和欧-亨利的小说一样，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这货之前穷到叮当响才不正常，安铃想了一下，如果她有顾云那么能打，就算去当个拳击教练也早就能发家致富。
　　“你之前难道就没考虑过去教别人打架么？”
　　“考虑过啊。”
　　那还是顾云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时候，金融危机降临，老爹去当宝藏猎人之后，顾云自然也得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和妹妹，在他穷困潦倒之际，一个拳击馆收留了他。
　　拳击馆老板认识不少社会名流，即便在经济最萧条的日子里，也总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做到夜夜笙歌，来拳击馆只是富人圈里的时尚。
　　瘦瘦弱弱的小白脸类型已经不吃香了，成熟的女性们更喜欢靠得住的男人。
　　“那边的工作环境还不错，管三餐，主要的工作内容是陪练。”
　　不过当时的顾云对工资并不上心，也没什么概念。他辗转多处地方打工，还从未把一个月的工资拿满过，那些所谓的月薪七千一万的，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无良老板们开的空头支票罢了。
　　反正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解雇他。
　　“那不是挺好的么？后来怎么不做了？”
　　“因为有一天一个富豪跑来找我陪练。”
　　顾云回忆着，他通常的工作是用双臂进行格挡充当人肉沙袋的作用，但是那一天，可能是因为带了女伴的缘故，富豪有些膨胀，直接把他拉上了擂台。
　　他至今还记得富豪的豪言壮志。
　　“来，小伙子，咱们练练，你千万不要留手，要是赢了我，我就给你500块小费。”
　　“行了，可以不用再说下去了。”
　　安铃比划了暂停的手势，有些话不必说完，她就能想象到接下来的画面。
　　“他到最后都没给我小费。”
　　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句，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一个真理——商人，不值得信赖。
　　不，我觉得他们没把你送去监狱已经很有人情味了。
　　安铃打心底里这么想。
　　“顾云。”
　　“嗯？”
　　“你这十万块打算怎么花呀？”
　　一说到从天上掉下来的十万元存款，安铃的眼睛就忍不住眯成了一条缝。
　　“我打算先置办一场庆功宴，之后还没想好，等过一段时间我打算抽空去拜访一下健身教练再做打算吧。”
　　这么一想已经许久没有和健身教练联系了，上次由对方推荐的跑步机效果不错，妹妹的体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着，接下来应该适当地展开一些力量方面的训练，争取早日把力量提升到能轻易举起100Kg重物的程度。
　　“那个，顾云啊，你觉得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不赖。”
　　安铃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你看呀，顾云，在你身无分文的时候，为了给你解围，我可是冒着被臭骂一顿的风险问老父亲借了3000元给你解围呢。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哪个约定？”
　　“当然是‘苟富贵、莫相忘’了！”
　　“没问题，你想买什么，尽管开口。”
　　顾云大方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要反悔！”
第110章 打工吧，女巫！
　　五包番茄味薯片，三大瓶可乐，五桶方便面，外加一盒话梅，安铃展开了近三个月来最随心所欲的一次采购，痛宰了顾云……总共不到300块。
　　“十万块，好多啊……”
　　安铃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几大包零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她在常识方面虽然不像顾云那么离谱，但作为月光族，也对十万元没有什么概念。
　　如此一看，十万块完全能让她淹死在番茄味薯片的海洋里。
　　“你帮我拎一点。”
　　她把泡面分给了顾云，番茄味薯片分给了艾薇儿，艾薇儿很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安铃给她什么，她就拿什么。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然而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玛丽安被击败了，女巫结社连夜撤离了X市，艾薇儿作为女巫结社的二五仔，自然没有接到撤离的通知。
　　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计划里，玛丽安与顾云两败俱伤，为了保护主母，前辈们浴血奋战，最终不敌X市两大势力联手，遗憾全灭，而到了那时，她就能安安心心回到自己家乡，过着安定而自由的生活。
　　可是！
　　结社近乎全身而退，这让她这个独在异乡的二五仔情何以堪。
　　现在回去的话，刚下飞机说不定就被一群前辈给堵在机场了，艾薇儿现在是有家回不了，留在X市却又逃不了二五仔外加阶下囚的身份，这强烈的反差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唯一让她心里有些温暖的是昨天房东没有打她，还请她吃了一包薯片。
　　只是番茄酸酸的味道让人心酸，她犹犹豫豫了一晚上，终究没敢当着安铃的面说出薯片是垃圾食品，大半夜吃很容易长胖。
　　“……我想留下。”
　　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艾薇儿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果然还是想活着，哪怕作为二五仔被人瞧不起，也好过被前辈抓去当作咒语实验对象好。
　　能苟几年是几年，反正女巫能永葆青春，等这一代人统统老死了，就没人记得她艾薇儿曾经当过二五仔！
　　“你有什么打算？”
　　顾云开口问道。
　　“我打算去咖啡厅打工。”
　　艾薇儿想了想说道，她现在一丁点存款都没有，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活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先想办法养活自己。他们三个走在冰冷的大街上，虽然看似都是穷鬼，但实则顾云是刚刚赚到了一笔大钱的穷鬼；安铃是有房有工作，就算破产了还能向家里求救的穷鬼。
　　只有她，是真的孤立无援，走在街上除了萝莉控之外不会有别人管的真穷鬼。
　　“那种短工没什么意思，要不了多久店长就会想各种办法赶你走了，而且还不发工资。”顾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艾薇儿分享经验。
　　“可是我也不擅长别的……”
　　艾薇儿处于高中上了一半辍学的状态，然后将有限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巫术上，可是用巫术诅咒别人的话，估计会在第一时间被基金会给关进去，于是她就只剩下了泡咖啡这一项生活系的技能。
　　烤面包和煎鸡蛋也勉强能应付，就是味道和造型比较一般。
　　“不，你其实已经具备了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杀手锏。”
　　安铃用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艾薇儿，可爱的外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还是个外国妹子，尤其是最后一点，在经济凋敝几乎没什么外国人光顾的X市可以说是很有市场了。
　　以安铃对于市场敏锐的嗅觉，哪怕艾薇儿把咖啡泡成了苦丁茶，客人们都会大方地原谅她。
　　“倒不如说，这反而会成为萌点——性格有些天然呆，依靠自己的努力在异乡打工的欧洲萝莉！”
　　说实话，安铃自己一想到一身女仆装的艾薇儿心里都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
　　“不对吧，我之前给客人把热狗送成鸡蛋卷了被教训了一顿，还被扣了工资。”
　　顾云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些事他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很有发言权，“你不要忽悠人家。”
　　“你懂什么？你犯错了，那叫憨批，她犯错了，才叫天然呆，人设就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比你可爱。”
　　顾云竟一时语塞，他是一个不服输人的人，唯独在这一点上，他选择弃权。
　　“听好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可爱的人就更容易得到原谅！”安铃大胆的宣言遭到了路人的频繁侧目，然而人们看到了她和艾薇儿走在一起，都下意识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个人身边看起来酷似保安队长不但破坏了美感，而且还让人望而生畏不太好上去搭讪，这人能离远点就好了。
　　“不过去咖啡店打工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安铃突然间话锋一转，说道，“虽说可爱的软妹子性格很受欢迎，但也容易招致来路不明的咸猪手，你年纪还小，不应当经历这些坎坷。”
　　加上艾薇儿是外国人，在X市人生地不熟的，那些家伙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要不，你去顾云那里打工吧，我租的房子大，你平时就住我那边。”
　　“不行。”
　　顾云当场拒绝了安铃的提议，“她太弱了，不适合除灵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
　　在他看来，艾薇儿除了身体瘦弱之外，性格也很懦弱，这两个加在一起就基本没什么前途了，属于就算学了巫术也救不了的那种。
　　“有你在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出手吧。”安铃回以斜眼，通过这次的事件，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个道理，X市基金会分部好像也不怎么行，关键时刻还是得顾云出马，如果有一天连顾云都输了，其他人应该都是去送菜的，“让艾薇儿去你那里打工，是为了你们的企业形象！”
　　“企业形象？”
　　“那可不，你想想啊，你和王碌站一起，一个像保安队长，一个像江湖骗子，看上去就不想什么正经人，虽然沈月的形象还不错，但人家贵为基金会分部的王牌，可没时间来给你们看板。”
　　“真的假的？你说她来我这儿能让生意找上门来？”
　　顾云又仔仔细细地盯着艾薇儿看了好半晌，直到把小姑娘盯得躲到了安铃身后。
　　“当然了，谈生意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不信你明天把她带去试试。”
　　“那我就信你一次，不过试用期就一天，如果一个生意都没来就让她去咖啡厅工作。”
第111章 做大做强
　　午后，安铃开了两包番茄味薯片，一瓶快乐水，顺带着把话梅也挪到了电脑桌边上，顾云则搬了一张椅子一脸严肃地坐到了安铃身旁。
　　陆陆续续地接受了几分委托，他觉得自己和王碌的组合应该已经初具名气，是时候将业务做大做强了。
　　而安铃碰巧看起来很懂的样子，于是便抱着虚心的态度来请教对方。
　　“也就是说，只要制作好了主页，别人有需要的时候就能直接看到我了？”
　　其实顾云并不知道主页是个什么概念，他平时根本就不怎么用电脑，就算上网也是用手机，掌握的搜索引擎也实在有限。
　　所以听了安铃的介绍，他觉得十分神奇，以前都是他去看别人的网页，现在别人也能通过网络看到他们了？
　　网络这个东西还真是神奇。
　　“其实打广告这种事从网络兴起前就已经有了，在往前都是往电线杆和墙上贴小广告，被城管发现了要罚钱的那种。”安铃信心满满地说道，她可是从6岁起就会上网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网站是她没见过的，“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尤其是你们这个行业，我敢保证90%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和你们有所交集。”
　　顾云究竟有多强？
　　连一度叱咤欧洲的黄昏魔女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别人不但不认识顾云是谁，玛丽安-瑟西亚的名字也从来都没听过，90%的人都不会相信近几天内X市的暗潮涌动。
　　女巫结社入侵X市，这座城市危在旦夕，然而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还是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就算路上遇到了女巫也当是运气好见到了外国小姐姐。
　　当然，女巫们的真实年龄也可理解为外国老奶奶。
　　“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剩下的10%的人！”
　　安铃从中嗅到了商机，只有那些真正遭遇了恶灵的人，才会相信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然而他们又会陷入一个棘手问题——找不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然后就该轮到你们出场了！”安铃说道，“这可是正处于上升期的行业，你想啊，这个行业你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基金会，可是他们又只服务于社会精英和政府要员，和你们根本就没有业务方面的冲突，而在没有业界标准定价的情况下，酬金还不是你们说的算？”
　　她可从各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和动辄要价十来万的基金会相比，顾云这种5000至10000块的要价算是很亲民了，要是谁家真的遇上了怪事，肯定也不会连几千块都舍不得花。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顾云慎重地点了点头，虽然老实说他连一句都没听明白，但就是觉得安铃说的很有道理，“那你帮我做一个网页吧，我可以给你酬金。”
　　“嗨，咱们谁跟谁呀，你请我吃了薯片，我也不白吃你的。”
　　安铃美滋滋地拿了一颗话梅送入口中，其实她自己也就学了几节网课，制作网页的水平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不过顾云这一行又不需要多么详细的企业介绍，只要大致介绍一下业务和留下顾云的联系方式就行。
　　对了，最后还可以附上一张艾薇儿的照片，打造国际品牌。
　　“那就拜托了。”
　　………………
　　安铃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网页制作，她在网上搜了几张暗色调的背景图烘托恐怖气氛，然后又给顾云和艾薇儿照了几张相作为人员介绍，王碌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所以他的头像成了充满神秘感的“？”。
　　为了让网站显得更真实一些，她又根据顾云的叙述，把前几次事件中遇到的超自然生物编写了进去。
　　站台的幽灵、异变的食尸鬼、带来幸运的白兔、三头犬以及女巫。
　　加上了一小段介绍之后，她觉得网站立刻变得真实了不少，已经隐隐有些超自然生物科普网站的感觉了。
　　“这样就可以了吧。”
　　除了王碌的头像变成了“？”之外，顾云也对这个网页十分满意，但仍对具体的运作抱有疑问，“接下来我只要在家里等就会有人联系我么？”
　　这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他一直都认为赚钱是极其困难的。
　　“没错。”
　　安铃以己度人，一般来说没什么人愿意相信这种网站，但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往往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这个只是网站的雏形，以后在别的委托中遇到了别的超自然生物，就告诉我，我帮你们加上去。”
　　目前网页加入的词条只有五个，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未来终会有一天，这个网页会记载百来号超自然生物的词条，即便是一般市民看见了，也会把它当成一个优秀都市传说网站来看待。
　　而人员列表的成员或许也会越来越多，当然也不乏有减少的可能，比如未来的某日，很可能谁的头像就成了黑白色的，或者出现了一个红叉。
　　“万一你们哪天真的做大做强了，我就辞了工作来你这儿打工！”
　　安铃美好地憧憬着，虽然她很想现在就辞了工作转行，然而目前顾云的事业尚处于起步阶段，而且在外人看来并不怎么靠谱，这事万一被她老父亲知道了，非得把她摁在沙发上暴揍一顿不可。
　　“没问题。”
　　顾云对此信心十足。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一时间电脑桌旁鸦雀无声，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生意这就上门了？
　　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即使是安铃也有些诧异，她刚刚拜托一个网友帮她搞定了域名，可搜索起来的话，网页早就被顶到了不知多少页后，只有定向搜索才能看见他们。
　　如果真的是客人找上了门，那么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
　　“你接一下看看？”
　　顾云点了点头，按了接通键。
　　“喂？”
　　“喂，请问是顾云先生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安铃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
　　噫，委托人又是妹子么？
　　嗯？
　　她为什么要说又？
　　“是我，你是？”
　　“顾先生您好，我是天地房产的小何，请问能占用你五分钟时间么？我们天地房产在X市北区开发了一套楼盘，如果您有购房需求的话，想邀请您……”
　　还未等她说完，安铃便黑着一张脸帮顾云挂断了电话。
　　“顾云。”
　　“嗯？”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可能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安铃表情有些尴尬，她刚才一腔热血地帮助顾云建立网站，还花了60块买了域名，但是过程中却忽略了把自己私用的手机号发布到网上貌似会引起一些副作用。
　　比如……
　　“你好像已经被中介给盯上了。”
第112章 每夜一个恐怖电影
　　自安铃帮顾云制作了网站，一夜之间，顾云火了。
　　第二天天才刚亮，他就收到了无数人的问候，其中有问他买不买房的，有问他有没有打算学英语的，有推销他保健品的，甚至还有约他去打高尔夫球的。
　　顾云不得不感慨网络的强大，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还从未像今天这么备受瞩目过，除了没人委托他除灵之外，给他打电话的什么人都有。
　　“牛奶和面包已经准备好了。”
　　艾薇儿穿着一身安铃从自己衣柜里翻出的女仆装，这是她之前Cosplay时用到的，只是艾薇儿的身材比较娇小，裙摆一直挡住了她的膝盖。
　　这是她第一天正式上班，所以一大早就乘车来了顾云家。
　　黄昏魔女被击退了，X市又回到了往日的和平，顾天天一早便去了学校。
　　除了顾天天之外，其他同学对于学校的出尔反尔似乎并不高兴，那天突然停课的架势搞得像是要无限期停课一样，结果这才过了没几天就恢复上课了，这通知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多半人连作业都没来得及写。
　　王碌在忙吴老师委托给他的案子，两人通了电话后决定暂时分头行动。
　　准备完早餐，艾薇儿开始给白兔准备吃的，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安铃等人最终决定把白兔养在顾云家里，虽然这只兔子能给人带来幸运，但所有人都怕它咬人，除此之外，这兔子还掉毛。
　　在安铃家住了几天，被褥上、沙发上、电脑桌上，到处都是它掉的毛，安铃昨天收拾了一个晚上，身为拖地都懒得干的宅女，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工作量了。
　　吃饭时，顾云把手机放在盘子旁边，时刻为新委托准备着。
　　他和艾薇儿在家干耗了一个上午，直到下午才终于接到了第一个不是试图向他推销产品的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但在确认了顾云的身份之后突然变得很是激动，坚持要立刻来登门拜访，顾云没多想，把家里的地址报给了他。
　　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打起精神，这是我们营业的第一天。”
　　顾云对着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艾薇儿说了一句。
　　“好。”
　　艾薇儿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虽然今天没什么人上门不假，但她却干了整整一天大扫除，前几天下了暴雨，楼上漏水，顾云的房间里滋长了一些霉菌，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清理干净，在清洁的过程中，艾薇儿发现了女巫咒术的局限性。
　　《学徒手册》之中，没有任何一项巫术能用来打扫卫生。
　　“请问……你就是顾云先生么？”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阴郁的中年人，他的发际线已经开始朝着地中海的趋势发展，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给人一种非常廉价的感觉。
　　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询问时不住地向屋内张望。
　　看见了家徒四壁的出租屋，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是，你是看到了网页的广告吧。”
　　“准确地说，是看见了你们网页上的词条。”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顾云，名片上写着“暮云摄影工作室”，下面则是他的名字。
　　陆仁杰。
　　“其实，我在大学时是一个狂热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所以能看出你们词条写的内容，应该是经过了专业的考证。”
　　“那当然，那些都是我亲自经历过的事件。”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猎魔人？”
　　“不对。”顾云摇了摇头，猎魔人都是些外国人，而他这种根红苗正的X市青年，应当称之为赏金猎人，“赏金猎人的意思，就是除了除灵方面的工作之外，也可以接受别的委托。”
　　比如说讨伐古龙，代开家长会，披萨送货上门都处于他们的业务范畴之内。
　　“算了，反正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陆仁杰苦笑，“但在此之前我想劝你们一句，我所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超自然事件，如果你们只是普通的爱好者，或者诈骗犯希望你们不要介入这件事，否则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顾云自信满满，“我也希望委托的内容是真正的超自然事件，不过寻找流浪猫、外送奶茶这些委托我们也是可以受理的。”
　　“好……”陆仁杰犹豫了片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移动硬盘，“请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在顾云的带领下，三人进了顾天天的卧室，开了电脑，移动硬盘里只有一个视频。
　　背景是一个废弃的宅邸，画质也比较模糊，有点类似顾云早年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恐怖电影，不过很快，他在视频里发现了陆仁杰的身影，视频里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在视频的一开始，作为导演的陆仁杰就介绍了拍摄视频的原因。
　　五人就读于同一所大学，都是超自然现象狂热的爱好者，而他们所处的，是一个闹鬼的老宅。
　　他们打算在老宅中生活两夜，并用设备拍摄下所有的细节，想以此来纪念自己的大学生活。
　　后面发生的事，就和传统的恐怖电影是一个套路，第一夜相安无事，五人还故意扮鬼来吓同伴，然而从第二夜开始，便陆续出现了离奇现象，四名同伴先后失踪，只有作为导演的陆仁杰逃了出来。
　　以恐怖电影的衡量标准来看，拍摄视角比较独特，但是故事太老套了。
　　“你想告诉我，你过去的四名同伴全部在老宅里失踪了？”
　　“……不，这只是我们当时的毕业作品，实际上我们在老宅里的两夜都平安无事，之后的事是我们合成的特效。”陆仁杰说道，“当时的作品还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我也赚到了一小笔钱，于是毕业后就和朋友一起开了一个工作室。”
　　“所以是之后老宅出现了恶灵？”
　　“也没有，据说后来还被高价卖给了一位超自然事件爱好者。”
　　“你还是直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实际上，我们的工作室已经快要倒闭了，现在只有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帮到我。”
　　“啥？”
　　“我想请你们帮忙，拍出一个热门作品来！”中年男人瞄向了一脸无辜的艾薇儿，“我想请她担任故事的女主角，目前已经托人完成了故事大纲！”
第113章 三流导演
　　听了陆仁杰的提议，顾云不由得面露难色，虽说赏金猎人业务广泛，就连送外卖都有所涉猎，但他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拍戏。
　　“我的工作室能否翻身，就看这次了！”陆仁杰看出了顾云的犹豫，加重了语气，“如果这部作品能火，我会分给你10%以上的利润，现在只差一个顾问和主演。”
　　他心里也苦，在这个行业混迹了这么多年，他不得不承认当初以廉价的拍摄手段和特效爆火实属偶然，在那个年代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创意了。
　　但创意这种东西就如灵光一闪，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总能想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新点子，而当时他们的创意很快就被其他大影视公司直接“借鉴”走了，几年之内出现了好几部纪录片式的恐怖电影，到了今天，这种方式反而已经成了老旧的套路，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以工作室目前的财力，根本无法承担起大场面的制作，也请不起任何明星，就连龙套和三线小明星一听到他们这种没有名气的工作室，也纷纷推脱了他的邀请。
　　后来尝试的几个小成本的制作也都扑了街，在市场上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对于一名制作人而言，最悲哀的莫过于连差评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人讨论他们的作品。
　　“可是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啊，你还是详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我们目前的计划是拍摄一部续集，这些年我的见闻和水平也有了长进，只要按照过去的模式，一定能拍摄出更好的作品。”
　　对于工作室的翻身之作，陆仁杰有着一腔热血，“剧本暂定为如今有一队效仿者从那部作品中汲取了灵感，在X市著名废弃的闹鬼医院中生活三天时间。”
　　全新的地点，全新的角色，以及全新的拍摄手段——这次的作品绝对能带给观众全新的体验！
　　“艾薇儿，你觉得如何？”
　　顾云对电影没什么发言权，所以转头询问一直在旁听的艾薇儿，毕竟如果他们接下了委托，艾薇儿作为主演，应该会比较辛苦。
　　艾薇儿看着顾云，也是面露难色。
　　老实说，她觉得陆仁杰提出的方案不太行。
　　她在学校时也追过不少类似的剧和电影，既然是小成本制作，就一定要有能够抓人眼球的故事或创意，然而陆仁杰这创意几年前他们自己就用过，而且后来还被别的影视公司用烂了。
　　通俗地来说，就是该全新的地方没全新，在一些无所谓的细节上倒是特别讲究。
　　所以这种片子，就有一种出路——卖情怀。
　　然而陆仁杰并就没有什么粉丝基础，第一部短片虽然火了一阵子但毕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有没有人知道他这个人都是两说。艾薇儿虽然并不排斥当明星的感觉，但这种摆明了就是奔着烂片去的，她有些不太乐意把自己的荧幕处女作交代在这里。
　　“我能问一下，在废弃的医院里发生了些什么吗？”
　　艾薇儿带着最后一丢丢希望，询问陆仁杰。
　　“暂时还没定好，故事这种事可以顺其自然，当初后面的剧情也是我们到了地方才一起商量出来的。”
　　陆仁杰有些感慨，第一部作品无疑是他的黄金时期，那时的他还是个壮志凌云的应届毕业生，一部作品让他出道即巅峰。
　　“也就是说暂时还没有写好故事大纲？”
　　“也可以这么理解。”
　　给我回去！
　　把工作室关了回老家卖红薯去！
　　拍电影根本就不适合你！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地浇灭了，艾薇儿很想指着门口，对陆仁杰施以劝退三连，应该说这人当初能拍出一个小火的短片才是奇迹。
　　“关于故事这一点，身为超自然现象专家的顾云先生一定能给我们最专业的指导，看见了网站的词条之后，我就是这么相信着顾云先生。”
　　“那就没办法了。”
　　本来顾云还在摇摆不定，但是听到陆仁杰的这句话，他当即做出了决定——之前他给别人讲这个世界有恶灵存在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他，而这个中年人却一眼就看出了他在超自然方面惊人的知识储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尤其是“专业的指导”这句话，简直说到了顾云的心坎里。
　　他没演过戏，更没拍过电影，但是在恶灵方面的知识，应该早就到达了老除灵师的水平。
　　“什么时候需要我们？”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天晚上就先去看看场地，为了这次的拍摄，我用剩下的钱租了一周时间。”
　　“把地址留给我吧，我们准备一下，晚上在那里碰面。”
　　接着两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约定好了晚上十点整在城郊的废弃医院的碰面，陆仁杰那一句“专业”成功点燃了顾云的斗志。
　　“可是……他的这个想法根本没前途，完完全全就是烂片的标准模板啊。”
　　身为员工的艾薇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给独断专行的顾云提出建议，虽然10%利润的口头承诺看起来十分美好，但是赚不到钱一切都白搭。
　　就算拍黄昏魔女的传记都要比陆仁杰现在的想法有噱头得多。
　　“艾薇儿，你还年轻，许多事还看得不透彻。”顾云丝毫没有自己只比艾薇儿大了几岁的自觉，老气横秋地说道，“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成功不算什么，变废为宝，才是专家的价值所在。”
　　嗬。
　　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是你拍过电影么？
　　艾薇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以她这些天对于顾云的了解，她肯定顾云看过的剧肯定没她多，在所有人里面，也就是安铃姐能和她旗鼓相当了。
　　这都是现代人的娱乐方式，而顾云的生活方式却停留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
　　拍电影要是这么简单，那人人都成大导演了——陆仁杰的思维方式和理念也仍然停留在好几年前的大学时代，艾薇儿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那……好吧。”
　　纵然心中有诸多不满，但她在顾云这打工，得看顾云的脸色行事，老板都发话了，她要是坚决地唱反调肯定会挨揍的吧？
　　算了，反正这部片子扑定了，也不会有几个人看到。
　　撑死不到一周的时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
　　生意谈成，回到家中，陆仁杰如释重负地坐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
　　屋内很黑，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电脑屏幕。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关闭了安铃为顾云设计的主业，用颤抖的手点开了另一个网址。
　　网页一片漆黑。
　　片刻之后，一位绝美的女性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之中。
　　她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红宝石般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陆仁杰，右眼下有像是咒文般的纹路浮动着微光。
　　房间内静得出奇，只剩下了从耳机中传出的清冷的语调。
　　“你的愿望。”
　　“我听见了。”
第114章 本色出演
　　吃了晚饭，给妹妹交代了一下新委托的内容，顾云便率领艾薇儿乘地铁去了备忘录上的地址。
　　顾天天觉得自己的哥哥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昨天甚至还带回来一笔巨款，顾云将九万五千元交给她打理，剩下的钱留下来维持日常开销。哥哥称这笔钱是击退了传说中的魔女赚来的，加上他最近一直不停往家里带奇怪的人，让顾天天也忍不住疑起除灵师这个行业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今天吃了晚饭他又嚷嚷着要去拍电影，这让顾天天既欣慰又觉得有些古怪。
　　她的哥哥，就不像是能拍电影的人。
　　而能请她哥帮忙拍电影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导演。
　　但这毕竟也是份工作，最差的结果也莫过于拍了个烂片，收点辛苦费恰点烂钱。
　　九点刚过，顾云和艾薇儿便下了地铁，抵达了阴气沉沉的城郊。
　　金融危机之时，X市也受到了相当的冲击，期间倒闭的企业、小作坊不计其数，对于城郊的开发计划也不得不陷入了终止，于是城郊地区便一直陷入了不死不活的状态，从而也滋生出了不少都市传说。
　　这栋废弃的医院就属于其中之一。
　　网上盛传每当夜幕降临之后，废弃的医院中变化传出诡异的声音，也有好事者以此作为契机，编纂出了医院是因为暗中进行人体实验才被查封的。
　　然而顾云在地铁上用手机查了一下当时的新闻，根本就没有人体实验相关的报道，纯粹是因为分院耗资巨大，在修建的过程中资金链断裂，实际上医院只修建出了雏形，连一天都没正式营业过。
　　不过在夜幕的笼罩下，医院附近杂草丛生，常年缺乏维护的建筑外围墙壁已经脱落了大半，围墙上还写了个“请勿入内”的标语，这些恐怖元素凑在了一起，站在门口便能感觉到一股阴风阵阵。
　　“老板，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艾薇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开口说道，“一会儿如果他们要让我拍摄违规内容的话，你一定要帮我拒绝他们。”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加上这个陆仁杰的工作室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剧组，在她的认知里就是这些人一天到晚盘算着打擦边球。
　　她可不承接擦边球的演出。
　　“放心吧，一部真正优秀的电影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的内容。”
　　顾云自信满满，两人顺着围墙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倒塌了的铁丝网，沿着铁丝网进了院子，远远便看见了医院楼下停着的面包车，看来在他们抵达这里前，陆仁杰的剧组就已经来这里采风了。
　　陆仁杰来的最早，正在跟往日的同学们聊天，加他一个正好五人，三男两女，虽然长相和穿着变化了不少，但顾云依稀还能认出这几个就是第一部短片里的“失踪者”。
　　携带来的设备也很简陋，一个LED灯，一个单反，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
　　“哈哈，老陆，没想到你这些年还在研究这个啊。”
　　顾云和艾薇儿走过去时，一个穿着白色秋装的男人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陆仁杰的肩膀，“虽然我也希望你能成功，但老抱着这种东西不放，只会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最近几年都市传说类的题材已经不受欢迎了，观众更喜欢搞笑一些的内容，我和佳琪做的整蛊节目最近的反响就挺不错的。”
　　“就是说嘛，这个题材实在太小众了。”被称为佳琪的女性顺势揽住了秋装男的胳膊，“你这些年也搜集了不少资料，可是你要知道大多数观众就图一乐，对于其中的门道也没什么兴趣。”
　　“而且怪谈就算讲得再逼真终究也都是虚构的。”
　　另外一对夫妇搭话。
　　面对众人的劝告，陆仁杰也就笑了笑，没有反驳。毫无疑问，当初的同学们都比他发展得好，借助短片爆火的风头，秋衣男和他的女朋友进了一家综艺节目组，他们利用独特的创意，最终成就了一个不错的整蛊类节目。
　　另外两人则进了报社工作，每年也能赚到中等以上的收入。
　　只有他开了个工作室，员工已经跑光了，留下了他这么个光杆司令，所以偶尔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入了死胡同。
　　直到有一天，他在寻找超自然现象资料时，找到了一个网站，并且，邂逅了一个自称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神”。
　　这让他终于相信了，他一直寻找的资料和内容，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还存在着专门解决此类事件的除灵师。
　　经历了若干年的起起伏伏，陆仁杰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复刻当时的创意不可能取得成功，但是，如果能够拍摄到除灵师的第一手资料就另当别论了。
　　事实上在天黑的那一刻，舞台就已经搭建好了。
　　依旧是纪录片的题材。
　　然而内容却是记录最真实的除灵过程。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请来的专家顾云先生，这个姑娘是他的助手……”
　　“咦，你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佳琪看见了跟在顾云身后的艾薇儿，顿时两眼放光，此时的艾薇儿还穿着安铃早上给她翻出来的女仆装，“小脸长得真精致，就和洋娃娃一样，我听老陆说你就是这次的主演吧，就算这次没成功也不要紧，你之后可以来姐姐这儿，姐姐给你包装一下，说不定能火。”
　　不过她并没有将顾云除灵师的身份放在心上，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学生了，也早就脱离了追求猎奇刺激的年纪，所谓的除灵师多半就是噱头罢了。
　　这世上的灵异现象都是经过杜撰改编出来吓唬人的，而打折除灵师旗号的，多半是准备敲别人一笔的江湖骗子。
　　只是碍于陆仁杰和顾云都在场，他们不好直接点破。
　　“咳，还是先聊一聊短片的构思吧。”
　　陆仁杰轻咳一声，打断了佳琪“抢人”的行为，“艾薇儿将会扮演短片的女主角，人物设定是远道而来的猎魔人。”
　　“对不起，我想打断一下。”
　　艾薇儿举手，同时脸上浮现出了嫌恶的表情，就连顾云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能不能不要扮演猎魔人？我从生理上接受不了。”
第115章 怪谈
　　让一名女巫扮演猎魔人的角色，就连顾云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在与陆仁杰协商了之后，将艾薇儿的身份暂定为外出游历的女巫学徒。
　　其他人皆是一脸莫名，不知道顾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设定，无论电影也好短片也罢，拍摄出来的内容都是虚构的，不会真有人以为除灵师和猎魔人是存在的吧？
　　一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地瞥了一眼陆仁杰。
　　硬要说的话，在场的各位也就只有陆仁杰一直坚信着这些东西了。
　　过早的成名反而成为了负担，导致他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了黑。惋惜之余，也只剩下了无可奈何，陆仁杰有想法，有才华，但却选错了题材，选错了行业。
　　“大家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陆仁杰将众人领上医院顶层，病房已经修建出了雏形，他前一天请人搬来了住宿用的床铺，不过电力系统这事实在无法解决，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他们就只能依靠手电筒来照明。
　　分发完手电筒，陆仁杰说道，“今天就先休息一天，熟悉一下环境，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要不就根据有名的都市传说来做文章吧。”
　　佳琪摆弄了一会儿手电筒，提议道。
　　说到城郊的废弃医院，最著名的无非就是当初一度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体实验，尽管后来已经辟谣过了无数次，但仍然有相当的超自然事件爱好者对此津津乐道。
　　“这样一来我们并不需要进行额外的创作，只要直接使用当时的都市怪谈即可。”
　　“这个主意不错。”
　　陆仁杰点了点头，“我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把当初的都市怪谈打印了出来，来，你们一人拿一份。”
　　顾云接过打印好的A4纸，带着好奇的心理读了起来。
　　关于废弃医院的传说一共四版，第一版只是提供了故事的雏形，传言当时委派到这个医院的院长是一个人体实验狂人，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在医院蓝图的基础上修建了地下一层，专门对无家可归以及神志不清的病人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
　　时逢医院关闭，就有好事者“补全”了这个故事。
　　院长沉迷人体实验的原因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一场车祸英年早逝，悲伤使他陷入了疯狂，一心寻找****移植的方法，试图让儿子死而复生，在第二版的最后，院长的计划败露，被革职查处，医院也被迫关闭，这个结局呼应了当时医院停建的新闻，在超自然现象爱好者之间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于是，第三版的都市怪谈诞生了。
　　有传言称，虽然院长遭到了革职调查，但他的实验已经成功了，被复活的儿子成为了半人半尸的状态，医院废弃之后，他从“并不存在”的地下一层逃了出来，并在夜晚徘徊于医院之中，将闯入者当作食粮，而当初遭到人体实验的死者也因为某种原因活了过来，每到晚上便会游荡在医院之内，每夜传出的响动，其实就是游荡着的尸体传出来的。
　　“这扯得也太远了。”
　　读完了A4纸上的内容，顾云有些愤慨，没有人相信他的原因，怎么想都是因为这些在网络上编故事的人害的。
　　谣言散布多了，可不就没人相信真话了么？
　　这不禁让顾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过的《剑齿虎来了》的故事。
　　“是啊，那个院长现在还在本院好好地干着呢，根本就没有人体实验，为了辟谣还有调查小组来这里勘察过，医院的地下一层实际上是修建到一半的停车场，不存在恐怖的实验室。”
　　陆仁杰说道。
　　“那半夜传出的奇怪声音呢？”
　　“多半是门卫在巡视吧，这里虽然废弃了，但据说一直有重新开发的计划，所以前段时间安排了门卫，不过为了方便我们的拍摄工作，门卫这几天不来。”
　　“所以说这些内容连一丁点真实性都没有，这些人是闲着没事干了么？”
　　顾云大失所望。
　　“真相，其实很无聊吧？”
　　佳琪插话道，“当初我们为了完成毕业拍摄，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打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们真是太傻了。
　　“老实说，第一个晚上我们还是挺害怕的，但到了第二晚，就没什么感觉了。”她继续说道，“奇怪的声音其实只是房梁上的柱子老化了，走廊里的人影是月光照在挂画上导致的，超自然现象只不过是人们将一些小事无限夸大后的产物，可是却总有人乐此不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佳琪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顾云，然而不等顾云开口，她却又自顾自地答道，“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是因为日常生活实在太过枯燥无味了，所以至少在精神世界里，希望那些有悖常理的离奇事件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同意。”
　　顾云摇头道。
　　虽然关于废弃医院的传说是虚构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恶灵等超自然生物不存在，就比如现在就有个女巫坐在他们之间，一个人吃着出门时安铃塞给她的话梅糖。
　　这个大放厥词的女人若是放在恐怖电影里的话，通常就是那种“第一个死者出现了”的角色。
　　“会害人性命的恶灵真的存在，而且也还不能完全排除这里没有栖息着其他恶灵。”
　　以顾云对恶灵的了解，它们本身就喜欢出没在这种人烟稀少、阴气旺盛的场所。
　　“是是是，大师你说的是。”
　　佳琪轻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我们这次来呢，其实也算是老同学多年不见的聚会，这样的场所倒是能勾起大学时的一些美好回忆。”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暗示顾云是个外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唯独顾云一脸风淡云轻。
　　因为他其实没听太懂。
　　倒是艾薇儿看似不经意地瞥了对方一眼，她不动声色地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云身上时，将头发绕在了食指上，接着将话梅核吐在自己手心，用力一捏。
　　与此同时，佳琪尖叫一声从床垫上弹了起来。
　　“哎哟，有东西咬我！”
　　艾薇儿面无表情——这人刚才在外面对她动手动脚，还摸她的头，此刻反倒省去了接触的步骤。
　　“这地方怎么有老鼠啊！”
　　佳琪不依不饶，发动众人投入了捕鼠大业。
第116章 艾薇儿与死亡圣器
　　一行人找了十几分钟老鼠，自然是连老鼠的影子都没找到。
　　接着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到了大学生活，打算在开拍前夕追溯一番大学时的青葱岁月，顾云和艾薇儿都没上过大学，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进了屋子，艾薇儿往硬板床上一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你不会害怕么？”
　　顾云倒是有些意外，这废弃医院的气氛还挺诡异的，以艾薇儿胆小怕事的性格应该会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揪着他的衣角才是，为此他还准备了一场关于勇气的演讲。
　　“害怕什么？”
　　“恶灵之类的生物。”
　　“不怕，为什么要怕这些？”
　　艾薇儿奇怪地反问顾云，真要算起来的话，她自己就属于超自然生物的范畴，“我只害怕疼，怕别人打我。”
　　据前辈说，超自然生物也是有层级之分的，像她们女巫这类拥有自由意识，不被执念所绊的，已经算是超自然食物链的顶端了，一个女巫学徒就算再弱小，也不可能被普通的灵体打败。
　　“而且不是说怪谈是编造出来的么？这里实际上只是一栋普通的废弃建筑吧。”
　　“那倒未必。”
　　顾云摇了摇头。
　　从进入围墙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黑暗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他们。
　　他自幼便在村外生活，对于视线的洞察力异于常人，他觉得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一定还有什么人或是生物居住于此，所以他刚才才特地问了一句夜半时的声音。
　　怪谈是编造的无疑，但奇怪的声音就未必了。
　　“老板，你别吓我！”
　　艾薇儿立刻就不淡定了，顾云在她眼中就相当于顶尖战斗力的标杆，能让顾云神色凝重的怪物打起人来，一定很痛吧。
　　“你不必紧张，出了什么事，由我来解决。”
　　这声老板，自然不会让艾薇儿白叫，只是顾云也不知道隐藏于此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寂静的走廊中传出了一声爆鸣，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闪即逝的亮光，透过红色的火光，顾云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
　　爆鸣比枪声更加沉默，隐隐有种炮声的厚重感。
　　艾薇儿坐在硬板床上，双目涣散，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火球般的东西飞速朝她飞驰而来。
　　要死要死！
　　虽然看见了，但身体却反应不过来！
　　“老板，救命呀！”
　　艾薇儿刚一开口，顾云便已横移了一步，在她眼中，对方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袭击一般，在她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顾云一把抓住了撞碎了玻璃的“火球”。
　　借助手电筒的光束，她看见顾云紧握的拳头上升起了一股青烟。
　　“老板，你没事吧，老板！”
　　艾薇儿一直张着嘴巴，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她的老板，刚才这是当着她的面一把接了一颗子弹？
　　震惊之余，她还有些后怕——得亏了当时没有试图反抗顾云，这恐怖的反射弧怕是在她揭竿而起之前就一拳把她头打烂了？
　　“没事。”
　　顾云张开右手手掌，低头看了一眼被火焰灼伤的皮肤，他本打算立刻追上去，但在握住子弹的瞬间，强烈的脱力感涌遍全身，足足站定了数秒之后他才缓过劲来。
　　可是再向门外看去，人影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他握在手中的，是一颗银质子弹，子弹上镶嵌着一串奇异的文字。
　　子弹上附着的火焰已经熄灭了，被灼伤的皮肤却没有第一时间复原，弹头穿透了皮肤，伤口深可见骨。
　　“这是……！”
　　艾薇儿正欲给顾云包扎，但在看见银色子弹之后，脸色却一片煞白。
　　“你认识这个？”
　　“这是……『圣枪-巴罗』的弹药！结社一直在寻找圣枪的下落。”
　　“圣枪？很出名么？”
　　虽然顾云从未听说过的这个名词，但这枚子弹的确有着不同的寻常的力量。
　　“何止出名，这把枪是当初教团为了对抗最强大的吸血鬼而制造出来的圣器——吸血鬼拥有无比强大的自愈能力，而『圣枪-巴罗』就是以能够杀死一切生物闻名于世的！”
　　圣枪能对付的生物可不仅仅是吸血鬼，狼人、女巫、变形怪……任何传说中的生物都无法逃脱它的猎杀。
　　贝尔蒙特、温切斯特家族先后走向衰亡，猎魔人的血脉濒临断绝，然而玛丽安-瑟西亚却从未停止过对于圣枪的寻找，这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最有可能能终结她生命的圣器。
　　可是……
　　这个号称能够杀死一切生物的圣器，它的子弹却被顾云一只手就接住了？
　　而且看顾云的样子，似乎还没受到太大影响。
　　“我不敢碰这个，你能不能把它先放到一边去？”
　　艾薇儿扯下床单，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受伤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别紧张，我没事。”
　　顾云拒绝了艾薇儿的好意，而是饶有兴致地研究起这枚子弹来。
　　虽然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吸血鬼，但艾薇儿这一系的生物似乎很畏惧这把圣器，也就是说，刚才朝他们开枪的很可能不是恶灵。
　　斯佩罗-温切斯特。
　　顾云突然想起了在基金会分部遇到的猎魔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对方的腰间就别着一把看起来像是火铳的武器。
　　“哎，你们先不要乱动！就保持现在的动作！”
　　陆仁杰狂热的嚷嚷声打断了顾云的思路，只见他捧着自己的单反破门而入，另外两名男性将LED灯搬进了房间。
　　一股强光朝两人打了过来。
　　他先是打开单反将镜头拉近了顾云掌心的银色子弹，接着又特别为顾云手上的灼伤拍了一个长镜头。
　　顾云和艾薇儿之间的谈话他在门口全都听到了——这正是他一直以来寻找的内容！
　　“来，面对镜头。”
　　完成两段特写之后，陆仁杰后退了几步，将单反对准了艾薇儿，“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就是关于『圣枪-巴罗』的内容！”
　　他在听到爆鸣声的第一时间便冲出了房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没能拍下有人朝顾云房间开枪，而顾云又徒手接住了子弹的场面，若是能拍到这个镜头，这部短片绝对能火！
　　艾薇儿看着镜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找死？”
第117章 『恶』
　　被艾薇儿冷冷地盯着，陆仁杰打了个寒颤，他讪讪一笑，狂热的情感消退了几分。
　　顾云手上的伤口并不是设计好的剧情，他们是真的遭遇了某人的枪击，在这种突发情况下还要求别人配合拍摄似乎的确有些不太好。
　　“顾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你们要小心，这里还有别人。”
　　闻言，摆弄着LED灯的两人脸色变了变，开口问道：“老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枪击不是你安排好的？”
　　在入住的第一晚遭遇神秘人的枪击，如果以此作为展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开端，然而如果顾云手上的伤口和那枚银色的子弹不是预先设计好的情节，状况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并不相信恶灵的存在，但是持枪的杀手确是现实中可能存在的人物。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安排别人枪击顾师傅呢？”
　　“那你还让我们过来摆LED灯？”正在调节灯光强度的人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语气有些愤怒，“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们出门的时候也遭到了枪击怎么办？”
　　而且这样一来，疑点反而更多了。
　　如果枪手不是陆仁杰事先和顾云商量好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个顾师傅刚才当真是用手接住了子弹？
　　这现实吗？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先把所有人聚到一起，我去联络警方！”
　　另一人说罢便掏出了手机，去门口找一处信号好的位置去了。
　　“你们先过去，我有些话想对顾师傅说……”
　　那人瞪了陆仁杰一样，又听到了隔壁呼叫他名字的声音，最终攥紧了拳头推门而出。
　　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你说吧。”
　　“顾师傅，其实……”话到嘴边，陆仁杰却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的理想，是拍摄一部真正具有纪实性质的超自然事件短片，但是，这也无异于将顾师傅，以及他多年的同学置于险境，“其实，这栋医院的确有超自然生物存在，刚才枪击你们的人，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哦？”
　　“虽然在你们听来这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在来到这里之前，一个自称‘神’的女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说到此处，陆仁杰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不已，“顾师傅，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明明我所调查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家人都以为我患上了精神疾病，强迫我去看心理医生！所以、所以至少在最后我要把它们拍下来，让他们亲眼见证这个世界真实的另一面！”
　　“你对恶灵究竟了解多少？”
　　顾云的表情没有变化，开口问道。
　　“我、我了解过很多，包括你发布在主页上的词缀，我都根据不同的途径查到过相应的资料，所以我才敢肯定你们和江湖骗子不同，是有真材实料的！”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它们会带来什么。”
　　陆仁杰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顾师傅，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我第一次确认恶灵的存在，是在一起建筑工地坍塌的现场。”
　　顾云还记得那是个阴天的下午，他去离家三站路之外正在搞促销的超市买了些食材，为了节省路费，他决定步行回家，经过十字路口之时，他看见了建筑工地下围了一群人，人们议论纷纷，也有的在拿手机拍摄视频。
　　他刚挤进去，便看见了救护人员和消防队员在废墟中营救伤者，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也有闻讯赶来的家属被拦在隔离带之外哭得泣不成声。
　　“但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废墟上坐着一个青年，他看着一个个被运送出去的伤者，笑得格外开心。”
　　再后来，青年也注意到了顾云。
　　那时的顾云还并不知道恶灵的存在，一想到妹妹马上就放学回家，他还没准备好晚饭，便匆匆离开了事故的现场。
　　然而在快到家时，从楼顶上落下的花瓶落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当时满脸是土，抬头望去，只见当时出现在事故现场的青年正在顶楼注视着他，笑得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顾云和青年相视一笑。
　　然后他一拳乎在了对方脸上。
　　可是事后关于事故的调查却出乎了顾云的意料，明明是一个由恶灵引发的事故，但最终责任却归咎于建材软化，为此还将一个并不相干的人送去了审判。
　　“我之所以将它们归纳为恶灵，是因为我每一次注意到它们，都是因为类似的事故。”顾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发现，人们似乎没有应对这类事件的办法。”
　　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任由这种事件泛滥，那么迟早有一天同样的厄运也有可能降临到妹妹身上。
　　“就是说啊！”陆仁杰眼前一亮，“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恶灵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就能培养出对于恶灵的防范意识。”
　　“而你的做法，是让自己的好友身陷险境。”
　　“这……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不是吗？”
　　“这根本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个人愿望吧！”
　　艾薇儿听不下去了，怒斥对方。
　　她刚才就看陆仁杰不爽了，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竟然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知道这里真的有超自然事件发生才邀请他们的。
　　“你的做法，和我所遇到过的恶灵没有任何区别。”
　　顾云摇了摇头。
　　所谓的恶灵，也不过是执念久久未能达成，才最终堕落成了肆意挥洒恶意，将无辜者牵连其中的恶鬼。
　　而当陆仁杰手持单反一脸狂热地冲进屋里时，顾云仿佛从对方身上看见了当初那个青年的影子。
　　这就是他与陆仁杰之间最大的区别所在。
　　顾云从许多年前便知道恶灵的存在，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它们的危害，正因如此，他绝对不会让亲人、好友卷入其中。
　　在他看来，一时的口舌之争无足轻重，他从未将那些质疑放在心上。
　　下一秒，陆仁杰的瞳孔一缩，他的脸色惨白，右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还在工作的单反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老板已经发话了。”
　　艾薇儿轻蔑地俯视着跪倒在地的陆仁杰，紧握的右手又增添了几分力道——“现在，偿还你的罪孽吧！”
　　“咚——”
　　然后她的后脑勺上挨了一下，艾薇儿双手抱着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心脏的力道消失后，陆仁杰顺势往地上一趴，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谁允许你来断罪了？”
　　顾云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呈抱头蹲防之势的艾薇儿，对陆仁杰说道，“如果你的计划是拍摄他们一个个遇害，抱歉，这份委托我接不了。拍短片这种事我搞不明白，所以就按照常规去除灵了。”
第118章 内有恶犬
　　“老板，你真帅！”
　　“老板，你太帅了！”
　　“老板，虽然你很帅，但是……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有这么多人么？”
　　艾薇儿的拍马屁行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了，此时此刻，病房外的走廊里竟然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走廊里的人听见了响动，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顾云和艾薇儿。
　　昏暗的白色灯光下，远处的人影忽明忽暗。
　　有的穿着病号服，也有护士打扮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影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原本空荡荡的楼层中多出了许多设备，这个还未来得及建成的医院大楼就如同自动补全成了它应有的样子。
　　顾云眼睁睁地看着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推车，从他的面前缓缓走过。
　　陆仁杰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才捂着肚子走出了病房。
　　他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单反，拍下了这个无比诡异的一幕，直到拍下了走廊的全貌，他才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两步地冲向了隔壁的病房。
　　“老许、佳琪？”
　　然而病房内的一切却让他呆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他们之前所处的病房，病房内的装修十分豪华，墙壁上还挂着一台液晶电视，陆仁杰进门时，一个五官扭曲穿着病号服的老者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呆滞地注视着一片雪花的电视屏幕。
　　忽然间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露出了一个人的眼睛。
　　“原来刚才那个姑娘叫佳琪啊。”
　　床上的老者像是抓起来一支并不存在的笔，对着空气仔仔细细地写了起来，“得记下来才行，看来是不错的素材啊。”
　　“刚才这里的人去哪儿了？”
　　陆仁杰追问。
　　“这里的人？哦，你说这里的人啊，他们去做检查了，只要完成了检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咦，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者忽然间自言自语起来，像是陷入了迷茫，“我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这是哪儿？我来这做什么？”
　　“你们不要着急。等他们完成了检查，很快就会轮到你们了。”
　　“咦，检查又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地方？”
　　陆仁杰将摄像头对准了老者，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对了，得尽快把灵感记录下来。
　　然而说完了几句话之后，老者却不再回话了，而是专心致志地写着那本并不存在的小说。
　　“……陈文先生？”
　　陆仁杰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句，老者手中的“笔”停顿了半晌，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又继续写了起来。
　　“你认识他？”
　　顾云开口问道。
　　“陈文先生是著名的灵异小说作家，但是七年前在一次外出采风的过程中失联了。”
　　陆仁杰之所以叫得出这个名字，一方面因为他是陈文的读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文在失踪前曾经打算以这所废弃医院为题材创作一个长篇小说。
　　他在收集相关资料时，碰巧看见了陈文的名字。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陈文本人……
　　一时间，他明白了老者刚才所说的话。
　　一旦完成了检查，他们也会变成和陈文一样的状态。
　　陈文先生，已经死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滞留于此的亡魂。
　　“顾师傅……小心！”
　　陆仁杰正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顾云，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两名护士，她们一左一右地站在艾薇儿身后，一个手推式病床已经被移到了病房门口。
　　“小姑娘，院长说你该接受检查了。”
　　扭曲的五官传出来与外貌相反的温和的嗓音，然而护士的动作却和温柔沾不上边，她们伸出的双手指甲修长而尖锐，远远看去就如锋利的刀刃。
　　说话间，她们的双手已经搭在了艾薇儿肩上，似乎是打算将她强行拉上病床。
　　“松开。”
　　她的声音很快被强烈的咬合声所淹没。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庞然大物，吓得陆仁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尽管如此，他却仍将镜头对准了门口的怪物。
　　猩红的双目，尖锐的利齿，以及极具腐蚀性的唾液。
　　其中一只犬首直接将两名护士吞了下去，而另外两只犬首则躁动地环视着周围的人影，缠绕于庞大身躯之上的毒蛇也吐露出信子，进入了狩猎的状态。
　　然后，它看见了艾薇儿前方不远处的顾云。
　　“嗷呜——”
　　分散的蛇头第一时间钻回了皮毛之下，庞大的身躯就地坐了下来，凶狠的视线荡然无存，三只犬首同时吐出舌头，似乎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狰狞的外表显得可爱一些。
　　这讨好的姿态，活像是一只二哈。
　　三头犬！
　　陆仁杰在顾云的主页上看见过相关的词条，在不同的神话传说中也存在着这类可怕生物的描述，然而直到亲眼见到了，他才意识到人类在三头犬面前显得多么渺小。
　　接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艾薇儿走到二哈化的三头犬面前，挨个摸了摸三只犬首。
　　也就是说……
　　这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真的是个女巫？
　　难怪她刚才信手一捏，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要骤停了一般。
　　而这个小女巫，却将顾师傅称之为老板——按照他所读到过的传说，能让女巫心甘情愿侍奉的主人……
　　难不成，顾师傅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邪神！？
　　可是，邪神为什么会跑来除灵？
　　陆仁杰的思维陷入了极度混乱的状态。
　　“咦？我还以为你没有三头犬呢。”
　　见到艾薇儿饲育的三头犬，顾云也有些意外。
　　“咳，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它没待在我的身边。”
　　艾薇儿的脸颊上浮现了出了可疑的红晕，抚摸三头犬的动作也不由僵住了。
　　前辈说过，召唤物的性格都随主人，所以被她召唤出的三头犬，也属于族群中十分罕见的……胆小怕事的类型。
　　按照她被抓当夜的计划，本应由三头犬埋伏在暗处，待沈月与吴老师等人拼得两败俱伤再跳出来收人头，然而双方达成了和解，艾薇儿又落入了顾云的魔爪。
　　得知了种种噩耗，她的三头犬……
　　毅然选择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主人被抓，三头犬自然痛心疾首，它将这份悲痛化作了力量，在这些天里忍痛抓了好几只耗子来维持生计。
　　气得它都胖了好几斤！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主人身边！
　　“总之，刚才那种小灵体交给它就可以了。”
　　顾云点了点头，却一直盯着陆仁杰，“走吧，你的同学应该是被护士带走了。”
第119章 祭品
　　当被固定带绑在病床上时，佳琪心中充满了悔恨。
　　她不应该质疑顾云的身份，也不该失去了敬畏之心。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远处似乎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听声音像是在外面联络警察的老许，而很快，那些可怕的都市怪谈就会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很想大呼救命，可嘴巴也被白布塞住，视线也被白色的被单所阻，她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去哪里。
　　佳琪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顾师傅身上，祈祷这位除灵大师名副其实，能将他们从这恐怖的境遇中解救出来。
　　正想到此处，病床忽然停下了。
　　“呜——”
　　被单被掀开之际，佳琪不顾一切地惊叫出声。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名五官扭曲的护士化为粉尘的画面，她刚想叫顾师傅，却发现站在病床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外国男子，男子正将银质短刀收回刀鞘。
　　“你们几个还真是喜欢作死啊。”
　　外国人用并不流利的口语说了一句，接着弯下腰解开了捆绑佳琪的固定带，脱离控制的佳琪第一时间便不顾一切地将塞在自己嘴里充满霉味的白布吐了出来，接着猛烈地干呕起来。
　　“我老公……还有老许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干呕一阵之后，她才开口问道。
　　这是一条看不见底的长廊，长廊尽头依旧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来晚了，没能救下他们。”
　　外国男子遗憾地耸了耸肩，“我看你们几个根本不知道这栋建筑里隐藏着什么吧？”
　　“关于这里的怪谈，最后不都确定是造谣的么？”
　　佳琪毕竟在大学时也是狂热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自然也听过废弃病栋的怪谈。
　　“你说的没错，怪谈是假的。”外国男子摇了摇头，“可是虚假的谣言，被人传多了，就会变成真的，也会滋长出与之相对的恶鬼——你们所面对的，是人们想象力孕育出的怪物。”
　　闻言，佳琪的脸色更加惨白。
　　外国男子见状，顺口自我介绍起来，还不忘递给对方一张卡片。
　　“斯佩罗-温切斯特，一个行走于黑夜之中的猎魔人，如果这次能成功逃出去，以后遇到这类事件可以找我，我这里收费便宜。”
　　“那你一定能救出他们了？”
　　“不敢保证。”
　　斯佩罗遗憾地说道，这栋建筑，已经全部被死灵占据了，“大致给你说明一下吧，每当这只怪物吞噬一个人类的灵魂，力量也就会变得更强一些——它现在能将整栋医院笼罩其中，想必已经进化到了相当的阶段。”
　　不仅能让闯入这里的生者直接看见亡者的世界，甚至还依靠自己的力量孕育出了爪牙——这些护士和医生则并非闯入这里的罹难者，而是那个怪物利用灵魂制造出的产物。
　　斯佩罗小时候在家中的古籍中读到过关于这类超自然生物的描述，但变得如此强大，而又吞噬了数不清灵魂的怪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我的老公他……”
　　“我劝你还是多考虑考自己吧。”斯佩罗地打断了佳琪，“虽然我把你从爪牙手中救了下来，但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就相当于在那只怪物的体内，我们能不能活着逃出去都还是未知之数。”
　　更何况……
　　他在顶层的暗杀失败了，传说中能够狩猎一切生物的子弹，竟然直接被顾云徒手拦了下来。
　　最让他担心的，反而是正位于建筑物某处的顾云。
　　难怪初次见面时，他在对方身上嗅到了女巫的气味，直到见到艾薇儿对顾云敬畏有加之时，他终于想明白了——玛丽安-瑟西亚并没有被败逃，而是利用这件事将顾云推上了“英雄”的位置，从而完全将基金会的X市分部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在斯佩罗看来，艾薇儿的敬畏不是针对顾云的，而是迫于玛丽安-瑟西亚的威压，否则，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让一个女巫如此害怕。
　　那些人还沉浸在实力的喜悦中，殊不知黄昏魔女已经暗中操纵了一切。
　　而这里孕育出的怪物，想必就是顾云和艾薇儿搞的鬼。将生者带入这里，用他们的灵魂喂养怪物。
　　“你们几个，是被当作祭品带来这里的。”
　　“祭品？”
　　“吞噬了你们的灵魂，那个怪物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虽然识破了顾云的阴谋，但斯佩罗的心里却也没底，对付一个吞噬了无数灵魂的怪物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一个不畏惧圣枪的顾云……
　　“小心！”
　　他突然间一把捂住了佳琪的嘴，将她拖进了角落。
　　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地板都随之震动起来，在佳琪目光涣散的注视下，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生物缓缓从她的眼前经过，最右侧犬首的视线似乎还不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那一刻，她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接着，她看见了走在三头犬身后的顾云等人，在看见陆仁杰之时，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她想起了斯佩罗的提醒——就是陆仁杰假借同学聚会的名义，将他们叫来了这里。
　　而现在，他又和这种怪物行走在一起！
　　“那个，就是女巫的宠物。”
　　待三人的脚步声消失，斯佩罗才小声说道，“现在只能想办法逃出去了，你的朋友们已经完蛋了。”
　　斯佩罗当初能成功猎杀女巫，也是因为设计让三头犬离开了女巫身边。
　　现在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如果能从这里逃出生天，他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欧洲，以叫来更多支援——X市分部已经被控制了，他在此孤立无援。
　　“我……”
　　佳琪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长廊，又看了看斯佩罗认真的表情，犹豫半晌，终于咬着牙点了点头。
　　理性和求生欲最终占据了上风，如果她今天能逃出生天，一定会利用自己多年累积的全部人脉来曝光这件事，而这，是她唯一能为朋友们做的了。
　　“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我观察了这里的地形，每隔一段时间，楼层就会发生变化，不过变化却是有规律的。”
　　斯佩罗说道，“虽然这里相当于怪物的体内，但却有与现实世界连接的枢纽，只要找到了那个枢纽，就能回到现实世界，我们可以……”
　　“嘭——”
　　黑暗深处，一声巨响打断了斯佩罗。
　　而不停回荡着的惨叫，也随之停止了。
第120章 现代派除灵大师
　　另一边。
　　顾云一行人停住了脚步，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挂着“急救室”标牌的屋子，三头犬则因为身体过于庞大，被他一把推到了墙上，右边犬首撞到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一下撞得它七荤八素的，当即便怒不可遏地回头一瞪。
　　然后它看见顾云挽起了袖子。
　　推得好！
　　三头犬讨好地就地而坐——它刚才正好有点不太清醒，顾云这一推让它突然思路清醒，想明白了自己在一行人中的地位。
　　顾云没有搭理它，直接推门而入。
　　门背后是一间标准手术室的构造，只不过手术室内陈列着的器具却和手术没有半点关系——电锯、电钻、以及一些顾云从来没见过的刀具。
　　进门时，戴着口罩的医生停下了手中的电钻，转头看向顾云。
　　露出的眼睛没有眼白的部分，里面漆黑一片，但却也是三人一狗一路上遇到的第一个有正常长相的人。
　　同一时间，两个五官扭曲的护士挡在了他的身前。
　　“老、老陆！顾师傅！”
　　被绑在椅子上的两人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而手术台上的老许的胳膊被钻出了两个窟窿，疼痛与失血过多已经让他发不出太大声音了。
　　“你去检查一下他还有没有救。”
　　“好的，老板！”
　　艾薇儿临危受命。
　　“除灵师？还是猎魔人？”戴着口罩的医生开口了，“反正也没什么区别，你们既不会是第一个找来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找来的。”
　　“看来，你就是传闻中的院长。”
　　顾云确认道。
　　“没错。”医生笑了起来，“所以接下来你是不是就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嚷嚷着要为民除害？不过，我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我是由你们创造出来的，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你们赋予我的‘使命’，可是为什么，我反而成为了你们口中的『恶』？”
　　黑气渐渐聚向了医生脚下，他的身体也忽然间变得飘忽不定。
　　“每一个找上门来的除灵师，我都会这么问。”
　　“老、老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艾薇儿正准备上前进行抢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缩到了顾云身后。
　　一路上遇到的护士，都是十分弱小的灵体，但这个身体正在不断膨胀的“院长”却让她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
　　比她先一步觉察到危险的是由于挤不进来待在门口放风的三头犬，它已经后退了几步，决定一旦事情不对，它便扭头就跑……不对，准确地说，是带着主人的理想，坚强地活下去。
　　“我得到过许多答案，他们拥有崇高的理想，肩负着伟大的使命，除掉我，是为了让这些无辜者的灵魂得以安息，老实说，我由衷地钦佩他们。”
　　“急症室”的门被重重地关闭了，蔓延开的黑气化为了锁链封锁了所有的退路，院长的身躯也彻底变得虚化，成为了黑气的一部分。
　　“可是，当我钻开了他们身体的时候，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们希望得到我的宽恕，更有甚者为了活命，愿意为我引来更多的灵魂。于是我终于发现，人类实在是言不由衷的族群，所以我很好奇，当初写下都市传说的那个人，是否真的希望我存在过？为了亲自印证这一点，我必须变得吸纳更多灵魂，变得更加强大，直到强大到我不再被怪谈束缚的那一天。”
　　这是一个……
　　有理想的超自然生物？
　　艾薇儿从未见过此类生物，她总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微妙。
　　“顾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啊！”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大呼小喊着，他们被笼罩进了盘旋的黑气之中，不停流转的气流就如置身台风风眼，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名状的绝望、痛苦、憎恨等负面情感。
　　盘旋着的黑气最终退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张巨口。
　　“告诉你一个我的发现吧，人类的内在都是相同的，当我破开了他们身体，看见的是相同的内脏，除灵师和猎魔人就和那些普通人一样——那么你呢？你为何来此？你的内在又是怎样的？”
　　一时间，气流变得空前强烈，陆仁杰直接被掀飞到了门口，即便如此，他仍死死抓住手中的单反，试图将所有的一切都通过镜头记录下来。
　　艾薇儿双手拽着顾云的左胳膊，才不至于被一起吹飞出去。
　　天呐！
　　X市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出现了顾云这种论外级的人类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结果随便接个委托，都能遇到这种级别的恶灵吗？
　　她敢肯定，除了主母之外，结社里没有人能单独应付这种怪物。
　　强烈的风压淹没了急救室里的叫嚷，只有顾云纹丝不动立于原地。
　　“既然你不回答我，就让我亲自把你打开看看吧！”
　　下一秒，整个房间都朝着顾云压了过来。
　　“你的前戏终于做完了？”
　　这个院长的前戏的时间绝对能在他遇到的所有恶灵中排进前三，至于它的长篇大论，它的野心和理想顾云都没仔细听，因为他压根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对手为啥总有在和敌人交手前先谈人生、谈理想的传统，废话如此之多，这要是在战场上，早就被敌方弓箭手一箭放倒了。
　　也就是他想看看这个恶灵究竟有什么真本事，才站着不动等他做足了前戏。
　　顾云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他既没想过为人类而战，也没有想过要让这些无辜者的灵魂得以安息。
　　“但是既然你这么问了……”
　　面对四面而来的黑气，他捏紧了右拳。
　　“轰——”
　　刹那间，黑气消散。
　　急症室的众人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却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当中，没有电锯、电钻以及各类道具，五官扭曲的护士也全都消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来时的样子。
　　顾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他等了这么老半天，等到的却只有深深的失望。
　　这个吸纳了数不清灵魂的恶灵，看来也不过如此。
　　果然不能指望每个对手都能达到黄昏魔女的强度。
　　他的余光看见地上迅速消散的黑气一闪而过，也不知道对方还能否听见，开口说道，“我来这的原因？”
　　“老实说，是为了赚钱。”
第121章 不信谣，不传谣
　　废弃医院的怪谈走向了终结。
　　准确地说，是如同阴影般笼罩着X市长达数年之久，吞噬了无数闯入者以及除灵师的怪物刚刚被人消灭了。
　　陆仁杰认出了数年前失踪的陈文老先生，然而“居住”于此的，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人，他没有时间去每一层楼核实身份，而这些罹难者也随着怪物的死亡，彻底化为了虚无。
　　用充满浪漫主义的话来描述，是他们的灵魂终于得以安息，但实际上，陆仁杰也对死后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也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对除灵师的行业也一无所知。
　　他本以为即将发生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然而实际情况是顾云只挥出了一拳就结束了战斗。
　　这一行的水，远比他想象中更深。
　　“你差不多也可以出来了吧。”
　　顾云忽然对着停车场的出口处开口说道，事实上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躲在暗处的斯佩罗，只是当时老许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让他实在没工夫先和这个对他们放冷枪的猎魔人浪费口舌。
　　“不愧是魔女选中的……喂！那边的女巫，没人告诉过你不要拿着手电照别人的眼睛么？”
　　斯佩罗话还没说，一束强光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真不愧是女巫，连最基本的礼貌和素质都没有！
　　“狗狗，趁现在！给我咬他！”
　　艾薇儿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女巫和猎魔人是死敌，甚至已经严重到了会互相引起生理不适的程度，更何况这家伙刚才还趁黑对他们放冷枪。
　　真不愧是猎魔人，打架打不过就尽耍些见不得光的阴损手段！
　　艾薇儿追随着顾云的脚步，已经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遇到打不过的，她就果断躲到顾云身后，遇到能打过的就立刻重拳出击，至少也得让老板能把她当成战力单位来看。
　　苦练了这么久，打打杂鱼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刚刚趁乱逃出几十米远的三头犬见急症室里的怪物被消灭了，顿时又觉得自己行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在顾云和传说中的怪物战斗时送出了最佳助攻呢。
　　跑到一半，三头犬突然发现斯佩罗拔出火铳，对准了自己。
　　果然还是不行！
　　身体不适，今天肚子痛不适合战斗！
　　在斯佩罗和艾薇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头犬扭头就跑，这果断的态度像是想竞争年度影帝。
　　陆仁杰等人则一头雾水，看得云里雾里。
　　怪物被消灭之后，空间早已恢复了正常，他们连三头犬的影子都看不见，所以在他们眼中，一个女巫和一个猎魔人开启了隔空交战。
　　艾薇儿在斯佩罗正前方叫阵，他却掏枪瞄向了身后的空气，这操作活像个CS天梯不到500分的选手。
　　“他在虚张声势，他刚才在楼顶开了一枪，一个小时之内没法开出第二枪！”
　　艾薇儿冲着停车场门口大喊，这一声令下宛若精英训练家，半只爪子迈出停车场的三头犬闻言顷刻间犹如战神附体，一个急刹车之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
　　这波啊，这波叫回马枪。
　　你特么刚才吓唬谁呢！
　　三头犬伸出爪子直接把斯佩罗拍飞了出去，虽然他已经用银质短刀挡在了胸前，但双方的量级差得太远了，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拍的七荤八素，而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艾薇儿和她的三头犬。
　　他所知道的三头犬，都是以莽闻名，哪有还没打就先逃跑，然后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的？
　　您这到底是女巫还是宝可梦训练师啊！
　　纵使心中不满，但他却被三头犬一屁股做得死死的，体型的巨大差距让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三只犬首全都吐着舌头邀功似地看着顾云。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敌军大将，最终还是被它讨伐成功了。
　　“你怎么知道他开不出第二枪的？”
　　顾云本来正打算出手，结果惊讶地发现斯佩罗直接被一只三头犬给揍趴下了，这一幕让他突然有些茫然。
　　在他的认知中，斯佩罗的强大甚至要远在刚刚遇到的怪物之上。
　　温切斯特家族的幸存者。
　　女巫杀手。
　　最后的猎魔人。
　　『圣枪-巴罗』傍身，足以一枪抹杀万物。
　　每一个名号，都震耳发聩，然而众多名号加持之下，堂堂『最后的猎魔人』斯佩罗-温切斯特，惜败于一只路过的二哈。
　　这不得不让顾云又一次降低了对猎魔人的评价。
　　“因为主母她一直在寻找『圣枪-巴罗』的下落。”艾薇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骄傲，斯佩罗被她的宠物打趴下了，这份功劳自然要算到她头上，“虽然这些年迟迟没有找到，但却找到许多关于『圣枪-巴罗』的情报，首先它的型号就非常老旧，而为了增加子弹的威力，枪管内一共设下了三十六种咒文，咒文有冷却时间，过度使用就会炸膛；子弹也是特制的，现在能制作那种子弹的人不多，工序极其复杂，打一颗少一颗。”
　　艾薇儿滔滔不绝，她每说一句，斯佩罗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顾云问别的她不知道，但这事算是问到行家了——她敢保证这些信息绝对准确，因为告诉主母这些情报的，正式当初『圣枪-巴罗』的工匠。
　　那位老工匠求生欲极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后来还是被主母送去见了撒旦。
　　这些情报全部被记录在了结社本部的藏书馆内，学徒期间，艾薇儿经常去藏书馆里看书。
　　“哼，动手吧，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情报。”
　　见大势已去，斯佩罗只能梗着脖子，故作强硬地说道，“但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犯下的血债，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你们偿还——猎魔人的火种，还没有断绝！”
　　这一句宣言说得颇具气势，充分展现出了猎魔人面对死亡的坦然与绝不妥协的意志力，以至于顾云都下意识地回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
　　想了半天，愣是把自己想出了满头问号。
　　“你先别急着说临终遗言，你能不能说说我到底干啥了？”
　　“竟然还敢这么问……”
　　斯佩罗情绪激昂，罄竹难书的十宗罪已然到了嘴边。
　　然而正欲开口，话却卡在了喉咙。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顾云看着……
　　追杀温切斯特、贝尔蒙特两大家族，残害一切和猎魔人有往来的群体，将欧洲大陆的搅得昏天黑地，这种种的恶行……
　　好像都和顾云没什么关系。
　　对啊。
　　那这人到底干啥了？
　　一时间，斯佩罗的脑门上也出现了几个问号。
　　“老板不要理他，我给你说啊，猎魔人是这样的，打不过就造谣。”
　　………………………………
　　………………………………
　　这本书预计7月1（明天）就要上架了，最近看到了不少评论，主要是主角的性格出现的争议，相信各位都能看出主角的性格很大程度参考了琦玉老师，《一拳》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只是当初在构思这本书和主角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网络小说和剧本的人物存在着相当的区别，从而也造成了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桥段。
　　书的风格和创作的初衷其实是希望给大家在忙碌的生活中带来一些欢乐，言之有理的评论我都会仔细思考，第一卷即将步入尾声，第二卷也会针对前期出现的问题作出及时的调整和修改，不过总体的行文不会大改。
　　不知不觉的已经写到了第三本书，其实过程充满坎坷，偶尔也突然觉得自己用这三本书把新人能犯的问题撞了个遍，有点泄气，不过按照惯例，完本是一定能保证的。
　　其实我反应比较慢，虽然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个新书投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投资了的朋友不必慌，你们尽管投，TJ了算我输。
　　不出意外的话，上架之后会爆发一段时间。
　　最后，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订阅一波支持一下，在此提前谢过各位了~
第122章 暗潮
　　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中第一次猎魔人与女巫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而一只二哈化的三头犬蹲坐在长椅旁的空地上，甚至想假装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
　　而促成这一壮举的，正是顾云。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几人连夜将老许送回了市区的医院，两位女士受到过度惊吓，就先各自回家了，留在这里的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几分钟前睡过去的陆仁杰。
　　“所以说，玛丽安-瑟西亚真的被你击退了？”
　　斯佩罗理了理思绪，开口时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乖巧端坐的三头犬，可以肯定的是这只三头犬绝对不会再害怕自己，按理说它也不应该害怕主人。
　　那就只剩下顾云了。
　　“我已经说了六次了吧，你是不是记性不好？”
　　顾云有些不耐烦了，今天一路上他就说了六次，要是加上基金会分部时的邂逅，那就已经不止六次了。
　　“不是记性不好，只是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老实说，在基金会分部的时候，斯佩罗并没有相信沈月和顾云的一面之词，作为与女巫对抗了数个世纪的猎魔人家族的后裔，他很清楚黄昏魔女的强大，为了干掉玛丽安-瑟西亚，他不远万里追寻『圣枪-巴罗』的下落。
　　但是现在他有些信了，不只是三头犬对待顾云的态度，还因为刚才顾云明显挨了一记圣枪，然而咒术的冷却还未转完，后者手上的伤口就已经自动愈合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巫是被你俘虏之后，打算洗心革面，改邪归正？”
　　“什么叫改邪归正，我本来就没做过什么坏事，至少还没来得及做坏事就被抓住了。”艾薇儿说得理直气壮，学徒的生活是在充实的学习中度过的，而在她成为正式女巫之前，就幡然醒悟，决定跟着她现在的老板混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别以为拿到了圣枪就能和主母抗衡了，你连三头犬都打不过还想见主母？”
　　“她就算再强大，也终究是人类，只要被圣枪的子弹贯穿了心脏，一样会死。”
　　只可惜『圣枪-巴罗』是在当初联合讨伐黄昏魔女百年之后才被制造出来的，否则他的祖先当时就能彻底终结玛丽安的传说。
　　“嗬，居然能把打冷枪说得清新脱俗，真不愧是猎魔人。”
　　艾薇儿不放过任何一个损斯佩罗的行为，对猎魔人重拳出击是所有超自然生物的本能，哪怕小学徒都不例外。
　　“向邪恶和欲望低头的你永远不会明白。”
　　斯佩罗横眉冷对。
　　虽然他们被冠以了猎魔人的名号，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群掌握了特殊知识的普通人，而猎魔人这个职业诞生的原因，正是为了赋予普通人对抗邪恶生物的力量。
　　他们通过千百年来的累积和研究，总结出了各类超自然生物的弱点，一些先哲破解了咒语的本质，将其反过来用于猎杀那些邪恶生物，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越来越强大，因为每一个猎魔人，都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前人用他们创造出的知识永远和他们一起战斗着。
　　“而且，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敌的生物，仅仅是暂时还未能找到杀死他们的方法罢了。”
　　“说的好听，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为那栋废弃的建筑，是这座城市超自然力量最强烈的地点之一，而我是为追查一个女巫而来的。”
　　“别的女巫？”顾云忍不住开口了，“她们不是已经撤离了么？”
　　无论是玛丽安本人的说法，还是基金会分部得到的线报，都印证了本次入侵X市的女巫已经大举撤退了。
　　“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好像是本地人。”
　　斯佩罗不禁回想起自己行李遗失那天在机场遇到的女生，那是他出生以来遇到过的第一个东方女巫，家族的典籍和工会的情报里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玛丽安-瑟西亚在此之前还从未拓展过“海外市场”。
　　“我知道她。”
　　罗师傅的女儿，顾云当时没有劝说对方，因为在他赶到之前，罗欣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并不是危险人物。”
　　“是啊，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的世界观都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斯佩罗叹气道。
　　他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圣枪-巴罗』，本想在此终结女巫的历史，可是黄昏魔女本人没碰到，唯二遇到的两个女巫反而都干起了猎魔人的勾当。
　　艾薇儿还能解释为人怂胆子小，不得不向顾云低头，而之前遇到的那位东方姑娘就实在说不清楚了。
　　这年头，经济大环境太差，一个不注意连女巫都跑来跟猎魔人抢生意了。
　　“我提到的女巫好像也正在调查这里的传说，说真的，你们这个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
　　斯佩罗常年为了解决各类超自然事件走南闯北，奔波于欧洲大陆之间，而他还从来没见过像X市这种怪事扎堆发生的地方。他看过分部提供给他的资料，单单这一个月，就至少发生了五件能确定的超自然事件，疑似和无法确定的则罗列出了十几条。
　　这种频率，都快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我们也在调查中。”
　　顾云说道。
　　“我们”，指的是王碌和他，自食尸鬼的事件过后，前者便一直没日没夜地在调查此事，而他在这个团队中只需要扮演好打手的身份就可以了。
　　“连你都不知道么？”
　　斯佩罗的表情有些凝重，往坏处想，或许这座城市还隐藏着比玛丽安-瑟西亚更加恐怖的阴暗面。
　　他本来打算确认黄昏魔女败退后便离开的。
　　“看来，要多滞留一段时间了。”
　　猎魔人这份职业诞生的初衷就是为了救人，无论国度、无论信仰，这是温切斯特家族的信条，也是每一位猎魔人的信条。
　　“别，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太弱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咚——！”
　　话音未落，艾薇儿的后脑勺上重重地挨了顾云一下，“强与弱是能力问题，是否去做是品格问题，能力容易提升，品格却难以改变。”
　　“呜，我知错了。”
　　刚才还一度非常嚣张的艾薇儿捂着脑袋求饶道。
　　“不过艾薇儿有一点没有说错，你过于依赖外物，忽略了自身的修行。”顾云转而对斯佩罗说道，“不知，你对『破坏拳法』有没有兴趣？”
第123章 最大输家
　　顾云最近很是惆怅，他本来想着如果斯佩罗和艾薇儿都对『破坏拳法』感兴趣，他可以周末叫上安铃和妹妹，开设一个拳法补习班。
　　然而斯佩罗和艾薇儿不约而同地拒绝了他，这直接导致拳法补习班的人数锐减至了安铃一人。
　　他就搞不明白了，以前创造『破坏拳法』的拳师教人都要收费，而他现在打着免费教学的旗号这些人还百般不愿意。
　　艾薇儿甚至说如果一定要凑人数的话，她可以帮自己的三头犬报一个名。
　　距离废弃医院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几日，这些天一直没有接到新的委托，倒是艾薇儿回家后给安铃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当时惊险的状况，顺便夸大了一下她在整个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配合完成了『院长』的新词条。
　　陆仁杰今天一大早打来了电话，称他制作的短视频已经发布了，今天就能在网上看到。
　　据他所说，这个短片以艾薇儿和顾云为主角，描述了真实的除灵活动，作为他东山再起的第一部作品，应该能在网络上引发不小的反响。
　　如果这次的短片火了，他们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来，你过来一下，给你看个东西。”
　　顾云朝着在沙发另一侧不停打滚的白兔招了招手，昨天晚上才打扫过的沙发一大早又被它弄得到处都是毛，白兔摆正身子，抬头看了顾云一眼，接着一蹦一跳地爬上了顾云的肩膀——这是属于它的御用座位。
　　顾云顺势往沙发上一靠，点了播放按钮。
　　一想到陆仁杰的话，他也忍不住有些小激动，他万一和艾薇儿成了影视明星该如何是好？据说如今明星是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受人追捧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神族那些拥有万千信徒的神祗。
　　他虽然没这方面的追求，但也并不排斥被人瞩目的感觉。
　　视频全程十五分钟，从他们一行人聚首，到『院长』遭到消灭，中间还以旁白的方式穿插了一些陆仁杰本人对于当年传说的讲解，不过所有牵扯到真实姓名的部分都经过了处理。点开网页时短视频已经被顶上了首页，点赞、分享和收藏数惊人，看完视频，顾云拉开评论区，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
　　视频居然真的火了！
　　顾云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子，坐在他肩头的白兔龇了龇牙，打了个哈欠。
　　那岂不是说，以后出门都有可能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
　　他十分迫切地翻开了评论区，搜索着观众们对于自己出演的评价，以从吸收建议更好地提升自己。
　　翻了好几页，在他快被密密麻麻的问题看花眼的时候，终于看见有观众提到了自己。
　　“up主，你请来的那个保安大哥演技不错诶。”
　　点赞数：2，回复数：1。
　　“演技是还可以，但就是太抢戏了，后面女巫小姐姐的戏份都被他抢了。”
　　回复他的人点赞数已经超过了100。
　　热门评论大致分为了三类，一类是灵异事件爱好者，以『恐怖院长』为源头，对这几年来的都市传说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希望陆仁杰以后能继续从事这方面的拍摄工作，其中还有人特别提到了一句：
　　“希望给女巫小姐姐加戏，那个保安大哥可以安排他领便当了。”
　　从而，也引出了第二类热烈的讨论，有人在评论区站出来，希望得到艾薇儿的联系方式，这一楼的点赞数已经超过了五千，回复也到了几百楼，全部都是统一的“+1”。
　　第三类则是根据短片本身进行了评价，虽然使用的桥段有些老套，剧本也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尤其是对反派的铺垫差了点意思，但是百万特效的名号是坐实了，尤其是急症室的布景以及院长变化的过程，对于一个非专业后期的up主而言，可以说是非常惊艳了。
　　事件解决后引出的猎魔人还为短片留下了伏笔，不少人都期待女巫小姐姐下一次的演出。
　　在这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里，作为主演的顾云就在弹幕里“活了”几秒时间——当『院长』向众人席卷而来，他挡在艾薇儿身前，挥拳的瞬间，手机屏幕上突然间出现了一排“保安NB”的弹幕，不过其中还混进了几个“FGNB”的弹幕，顾云没看懂是啥意思。
　　可以说，陆仁杰这次的短视频汇集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视频网站，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反而成为了优势，多年来搜集的资料也让内容禁得起爱好者们的推敲，而都市怪谈也正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题材，关键是视频里还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巫小姐姐。
　　拥有奇异身份的萌妹子，永远能够点燃年青人心中最原始的激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云成了最大输家。
　　他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年轻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有人希望他下一集领便当，还获得了几百条点赞。
　　有病吧，这些人。
　　顾云靠在沙发上，白兔见状一溜烟儿地蹿下了顾云的肩膀，将头埋进了沙发的靠垫，半个身子在里面拱了好一会，最终“挖”出来一个自己珍藏已久的板栗，将其递到了顾云手心里。
　　虽然他很少把旁人的评价放在心上，但刚出场一集就有人希望他便当，这让顾云受到了小小的打击。
　　拨开板栗，闷闷不乐地咀嚼了起来。
　　这板栗……
　　怎么味道有些奇怪。
　　他对白兔投以怀疑的眼神。
　　奇怪就对了。
　　白兔用红彤彤的眼睛盯着顾云，这板栗是它上上个星期找到的。
　　顾云读懂了白兔眼神中的意思。
　　“你，是不是也想领便当了？”
　　白兔呲了呲牙，一溜烟儿地逃跑了。
　　整个客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顾云抬头望着天花板，发现一大半墙皮都脱落了，角落处还结了蜘蛛网。
　　这一刻，他突然领会到了“人间不值得”这句话的深意。
　　不过顾云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不被人理解早就不是第一次了，短片下的评论区也只不过是他这些年生活的缩影，甚至比平时还要委婉许多。
　　至少还有一些人在那么几秒的时间，刷了“保安NB”这四个字以表示对他的肯定。
　　这种时候，通常找个恶灵打一架心情就舒畅了。
　　想到这里，顾云一个鲤鱼打挺，紧追白兔而去。
　　“你别跑，过来打一架！”
　　白兔从顾天天的房间里探出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率先出手……
　　把一颗大白兔奶糖丢了过来。
第124章 野望
　　在人类与魔物的战斗中，往往最终都是以人类的胜利告终。
　　尽管白兔拿出了它珍藏多年的武器，包括话梅糖、矿泉水瓶子、小饼干以及从安玲家顺来的番茄味薯片。
　　但薯片最终还是没舍得当成武器扔出去，被它自己吃进了肚子，这也为白兔的败北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数分钟之后，白兔翻着肚皮躺在地板上，顾云就在它旁边席地而坐。
　　异常焦灼的战斗过后，顾云也被白兔的实力震惊到了——这才来到他家没几天，这家伙就窝藏了这么多零食。
　　沙发缝、顾天天的床缝里，他自己的床板下面，甚至跑步机下面都藏了一个吃到一半的煮鸡蛋。
　　这已经不是狡兔三窟能够形容的了。
　　“你这是打算在我家过冬啊？”
　　白兔的脑袋歪了歪，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间翻身而起，一把抢过刚刚作为武器投掷出去的果冻，一溜烟儿地蹿到了沙发背后。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顾云回过神来时，面前只剩下一地兔毛。
　　虽然他胜利了，但邪恶的白兔也对他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房间里到处都是兔毛，经此一役，顾云也终于发现了白兔掉毛的原因——只要这小东西一跑动起来，就会不停掉毛。
　　和白兔闹腾了一阵，他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起身拿起厨房的扫帚，准备投身大扫除的伟大事业。
　　然而刚扫完没多久，有人敲响了出租屋的门。
　　“顾师傅在吗？我是陆仁杰。”
　　门外的人一边敲着，一边自报家门。
　　这一次见到陆仁杰之后，发现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较之第一次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没穿正装，但上上下下都仔细打理过了，脸色不再阴沉，双目有神。
　　“谢谢顾师傅，你让我重新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短视频火了之后，让他又一次重拾起了信心，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了被传说所害的死者之时，陆仁杰的心理受到极大的触动——他回家之后向几个朋友打听了一下，陈文老先生的家人依旧锲而不舍地在各个平台发布寻人启事，他们或许永远都想象不到陈文老先生的结局。
　　“像这样的人一定还有许多，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想要把这些事一一展现在人们眼前。”
　　人们以为这只是一部都市传说为题材的微电影，抱着娱乐的心态点击了分享和关注，但只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才知道这是一部纪录片。
　　让人们接受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注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不过终会有一天，人们会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他们这些人，便是这条道路上的拓荒者。
　　“顾师傅，你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吧？”
　　陆仁杰诉说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并郑重地向顾云伸出了手。
　　“不会。”
　　顾云的回答非常果断，他全程的表情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对他来说，恶灵实在没什么新鲜感，废弃病栋里遇到的『院长』也就是平平无奇的水平。
　　至于陆仁杰所说的远大理想，就更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并不想扭转多数人的想法，也没有成为新世界引导者这种中二感爆棚的使命感，他的态度很简单，说与不说是他的事，至于说出来你听不听那就是你的事。
　　你不听一到家就被恶灵gank了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顾云原本的目标只是为了消除可能威胁到妹妹的恶灵，现在多加了一条赚钱。
　　因为顾云最近听安铃说，上大学的开销很大，光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而且女孩子要富养，每个月的生活费绝对不能给少了，不然很有可能误入歧途，这又给予了他强大的赚钱动力。
　　“啊？”
　　陆仁杰傻了，他见顾云身手了得，本以为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奇人，却没想到拒绝得如此果断，连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留。
　　“对了，你来得正好，把工钱付了，你拍得短视频火了，应该赚到了不少钱吧。”
　　“钱还没到账……”
　　“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和你商讨我们未来的规划啊。”
　　“这种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反正我会直接拒绝，还能给你剩下一笔路费。”
　　“可是顾师傅，这次的反响很热烈，他们还想看见你们的演出。”
　　主要是艾薇儿的演出。
　　陆仁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就是这个行业的，观众的建议要听，不过也不能全听，就比如让顾师傅领便当这种事是万万不可取的。
　　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什么传说中的怪谈、女巫、三头犬还有名声响亮的『最后的猎魔人』，在顾师傅面前全都是一拳一个的水平。
　　“我希望能和你们保持长期合作的关系。”
　　“都可以，但是要先付钱。”
　　顾云说的比较直接，他最讨厌一上来就和他谈人生谈理想的人，且不说这些人的人生理想正确与否，据他观察，活干到一半直接跑路的九成都是这种人。
　　这些都是他曾经在打工经历中吸取的教训。
　　陆仁杰在他这里的身份并不做好，听到“钱还没到账”这种话，一定要警觉起来。
　　“你还是先把这次的钱结了，再来谈以后的事吧。”
　　“这……”
　　陆仁杰有些为难，虽然这部视频的确能带来不菲的收益，甚至已经有一些人打电话想要赞助他了，可是那些人十分谨慎，希望能先看到第二部视频能否保证稳定的水平，而平台的报酬也至少要拖到一个月之后，他现在手头上实在没什么闲钱。
　　像顾云这种级别的大师，怕是看不上那几千块钱吧？
　　“顾师傅，要不这样，这个单反先送作为感谢费送给你，等平台的钱到了，我再按照约定把后续的酬金付给你，你看如何？”
　　陆仁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把系在脖子上的单反取下来递给了顾云，“这个不是普通的单反，几年前我偶然遇到了一位除灵师，这是他离别前送给我的，它能拍摄到肉眼看不见的异常现象。”
　　不过直到前往废弃医院之前，他都没来得及验证单反的功能，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他压根就没遇到过超自然事件。
　　“真的？”
　　听到了单反的功能，顾云也稍微提起了些兴趣，虽然他自己不需要借助单反的功能就能看见超自然生物，但妹妹却不行。
　　一方面这能给她起到防身的作用，另一方面之前学校组织的秋游时，妹妹好像就想一台照相设备了。
　　“千真万确。”
　　“那就先这么定了。”
　　“哎，好。”陆仁杰脸色一喜，又顺带着递来一份材料，“这是下一次我们想拍摄的内容，关于『恐怖老人』的传说。”
第125章 恐怖老人（其一）（求订阅）
　　顾云很快发现，人类似乎总是喜欢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
　　关于『恐怖老人』的传说，其实也是人们闲来无事编造出来的。
　　他们从废弃医院获得了灵感，制造出了『院长』这一虚构的怪物，而『恐怖老人』中的老人的传说则架构于人们对于梦境的恐惧之上。
　　怪谈来源于一起家中死亡的悬案，没有任何破门而入的迹象，小区的监控也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分子，然而第二天一早，小区保安在巡逻时闻到了血腥味，敲门未果后联络警方，当警方抵达现场时，年轻的新婚夫妇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由此，梦境杀人狂怪谈的序幕由此展开。
　　几个月后，X市警方的侦查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将嫌犯锁定在了一个名为宋谷的独居老人身上，老人一身未婚，无子无女，遭到怀疑的起因是有人半夜回家，隐约看见了宋谷尾随着一位年轻女性离开了小区。
　　后来该年轻女性的同事报警，称她几天没有来公司上班，电话无法接通，同事去出租屋找人时，却发现家中布满了灰尘，像是几天没有人住过了。
　　警方盯上了宋谷，经过了一个多星期的监视，最终在宋谷找上另一位年轻女性时，将其当场抓获。
　　在后来审讯的过程中，宋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除了已经发生的两起杀人案件之外，他还承认了自己过去几年内犯下的多起命案。
　　因宋谷的犯罪行为极其残忍，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X市法院对宋谷判以死刑，立即执行。
　　事件本应就此结束。
　　然而宋谷面对死亡审判时的表情，却孕育出了后来的『恐怖老人』的传说。
　　陆仁杰还找来了当时的报纸，从上面可以看见，宋谷被押送出去时没有恐惧，反而开心地笑着，并对旁听的人们嚷嚷着“我一定会回来”的狂言。
　　而X市的年轻女性失踪案件并未就此停止，每隔一到两年，离奇的失踪案件就会发生一次。
　　就如第一次新婚夫妇在家中被杀的手法如出一辙，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人物的画面，夜间也并未传出任何奇怪的响动，门卫很确信失踪者下班后回到了家中。
　　都市怪谈的爱好者们，将其归因于宋谷。
　　认为宋谷在被枪决后，以灵体的方式滞留了下来，同时获得了类似弗莱迪般操纵梦境的能力，他出现在年轻女性的梦境中，将她们拽入全然未知的世界。
　　顾云一边扫地，一边读完了陆仁杰留下的资料。
　　和废弃医院怪谈不同的是，资料中没有指出『恐怖老人』出现的规律，选择目标的方式，而出现在梦境中这种方式又太过飘忽，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家里睡大觉，守株待兔地等恐怖老人出现吧？
　　更何况，他是男性，明显不符合恐怖老人的目标人群，虽然顾云认为自己很强，但也没强到能随意改变自己性别和长相的程度。
　　等抽空找沈月咨询一下吧，既然恐怖老人的传说已经传开了，说不定她会知道些内幕。
　　顾云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他把一地兔毛和吃剩的零食清理干净，正准备出去买点备用食材，门便又一次被人敲响了。
　　“顾云、顾云！快开门，我要拿不动了！”
　　顾云刚一开门，安铃和艾薇儿便东倒西歪地倒在了门口，只有顾天天左手拎着一桶油，右手拎着一袋大米，看起来游刃有余。
　　“真是的，你都快成明星了，居然对我保密！”
　　安铃捧着一大包熟食，不满地抱怨起来。
　　艾薇儿回家后给她汇报了工作，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等在视频网站了，只是她没想到短视频一下子火了，艾薇儿也顺势成为了名人，刚才去超市的时候还有人远远地偷拍她们。
　　“你看了？”
　　“不仅看了，还留言了！”
　　安铃拿出了手机，在顾云面前晃了晃。
　　『up主，你请来的那个保安大哥演技不错诶。』
　　评论区里唯一一个讨论顾云的评论就是她留的，收获的两个赞一个是她自己点的，另一个则是发动艾薇儿点的，三头犬没有手机，所以目前只收集到了两个赞。
　　“别往心里去，下面那个回复我已经举报他了。”
　　“是啊老板，我和安铃姐施展了咒术，诅咒他以后开泡面都没有调料包！”
　　艾薇儿也在一旁附和道。
　　“总之，今天就是为了来给你们庆贺！”
　　“哥，你去应聘演员居然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顾天天也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见自己的哥哥找到一份正常的工作，“哥，你一定要好好干啊！”
　　顾云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妹妹等人对他的态度，他其实啥也没干，就和往常一样除了一次灵，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除灵的过程被陆仁杰拍摄了下来。
　　原来……
　　在这个世界，明星是这么受人尊重的职业吗？
　　“来来来，今天我和顾天天同学一起下厨，你们就在客厅等我们露一手吧！”
　　安铃挽起了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第四次挑战，就此展开！
　　一名优秀的厨师，绝不可能连续四次败北。
　　而这次，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除了高级食材和调味品之外，她还买了一副耳塞，一旦顾云那边传出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耳塞带上，以免受到顾云的场外干扰。
　　安铃和顾天天拎着采购回来的大包小包先后进了厨房，艾薇儿乖巧地捧着白兔，坐在沙发上偷偷打量顾云。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闷。
　　“老板……你这是生气了吗？”
　　艾薇儿大致翻了翻评论，那群人真不识货，明明老板才是主战力，但被讨论的最多的却是她这个员工。
　　这让她很是难办啊！
　　“没有。”
　　“可是你看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顾云没有回答艾薇儿，而是继续维持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是在艾薇儿眼中，顾云那犀利的眼神、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以及时不时散发出的恐怖的气场，你要说这人现在正在盘算着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她都相信。
　　“老板，你在想什么？”
　　艾薇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梦中杀人。”
　　“老板，你果然生气了吧，老板！”
　　闻言，艾薇儿脸色煞白，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上架感言
　　第三本书，也是第三次迎接审判日的到来。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
　　我也只能用稳定的更新和保证认真完本来感谢各位，如果各位有任何剧情方面的疑问或者建议，欢迎评论，每一条评论我都会仔细阅读。
　　最近一短也到了第一卷的尾声，会保证每天至少四更，如果均订成绩还算理想，会在四更的基础上继续加更！
　　更新时间为依旧为每天早上10:00两更，晚上六点两-多更。
　　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
第126章 恐怖老人（其二）
　　顾云并不知道艾薇儿为什么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纯粹只是因为妹妹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让他对演员这个职业起了兴趣，而关于『恐怖老人』的传说，则相当于他演艺事业的下一个目标。
　　虽然陆仁杰留下的资料厚厚一沓，但老实说顾云对此还没有丝毫头绪。
　　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在顾云的沉思中度过了，对于自己的超水平发挥，安铃几次询问顾云关于菜品的意见，然而顾云全程心不在焉，只做出了“还可以”，“不赖”这类略带敷衍的回答。
　　两人见顾云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吃了饭帮忙收拾好了碗筷便告别回家了。
　　成为女巫的一大好处，就是安铃再也不必担心自己大半夜走到半路遭到地痞流氓或是恶灵的袭击，毕竟一出门身后就跟着一只三头犬，艾薇儿养的宠物虽然胆小怕事，但对于普通人类或是弱小的恶灵重拳出击还是能做到的。
　　吃了晚餐，顾天天又如往常一样回房间准备写作业，顾云却先一步拦下了她。
　　“喏，送你个礼物。”
　　“啊？”
　　顾天天看着哥哥递来的单反，有些发愣。
　　“之前你去秋游的时候，不是想要一台照相机么？”
　　顾天天站定仔细回忆了一下，接着意识到这个“之前”好像真的有些前，那至少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家徒四壁，她也没钱买手机，看见同学们的照相机很是羡慕。
　　但是买了手机之后，她已完全没这种念头了。
　　毕竟她也不是专业的摄影人士，手机自带的拍摄和照相功能就完全够用。
　　“谢啦，哥，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
　　顾天天喜笑颜开地接过单反，心里有点小小地感动。这单反虽然不是崭新的，但看起来很高级。
　　“你拿去研究一下吧，我不懂这个，据说附带了很多别的功能。”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他当然记得几年前的事，因为那是妹妹第一次开口问他讨要东西，遗憾的是他第二天出去打听了一下，最普通的相机都要好几百，对于那时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后来经济形势好了一些，他四处打工赚了些钱之后，妹妹已经不想要相机了。
　　顾天天捧着单反，哼着小曲进了自己的屋子。
　　和往常一样拿出习题册摊开放在桌上，正打算埋头刷题，视线却鬼使神差地停留在了被她放在书桌上的单反上。
　　她打开电源，电池显示还有一半，里面储存的内容倒是已经被清空过了。
　　单反中拍摄出的世界仿佛缩小了一圈，她不停对比着镜头和自己的房间，觉得这种强烈的对比感很有意思。
　　接着她又尝试了不同的背景板，将镜头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当镜头停留在床边的镜子之时，顾天天的表情一僵，转动镜头的动作也猛然间停了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单反映射出了坐在书桌前的自己，以及……
　　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的同龄女生。
　　人影一闪即逝，当她又一次将镜头锁定在镜子前仔细确认时，镜头内却又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窗户明明关着，却有一股冷气钻进了屋子。
　　顾天天紧了紧校服大衣，有些紧张地关闭了单反，将其放进了抽屉。
　　幻觉。
　　应该是她前段时间的感冒还没好透，才导致出现了幻觉。
　　今天还是赶紧写完作业，早点休息吧。
　　………………
　　另一边，顾云早早便躺倒了床上，他倒是听人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他今天整整和恐怖老人打了一天交道，说不定对方也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单枪匹马地进入他梦境，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战斗。
　　如果牵扯到梦境世界，拍摄难度倍增，他刚才吃饭时就一直琢磨该怎么把梦境世界的事给拍下来。
　　要不，开打之前先问恐怖老人要一些摄影器材？
　　如果对方真的能主宰梦境世界的变化，弄出来一整套拍摄工具应该也不再话下吧？
　　合眼之后，顾云思绪万千。
　　而当他再一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出租屋的床上了。
　　映入眼帘的天花板镀了一层金，卧室正中央有一盏水晶吊灯，和他房间的硬板床不同，他现在躺着的床上铺着一层白色的薄纱，床的两侧还有做工精细的蕾丝垂帘，地板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尽头是一个梳妆台。
　　镶嵌着金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性，整个房间看起来璀璨而恢弘，就如同顾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中世纪宫殿内景。
　　“你醒了？”
　　听见身后的响动，女性也正好将鲜红色的口红涂抹完毕，她穿着一身晚礼裙，款款地迎向坐在床边陷入迷茫的顾云，“不必拘谨，这里是我的房间。”
　　说罢，女子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玛丽安-瑟西亚。
　　几天前见到的黄昏魔女并不像现在这般浓妆艳抹，双方视线交汇的瞬间，顾云感觉似有一道惊雷从他的后脑一闪而过。
　　玛丽安-瑟西亚——使整个时代陷入黑暗的黄昏魔女，知晓她存在的人无不谈虎色变，这完全符合“恐怖”的形容。
　　黄昏魔女所带来的恐怖，绝不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能够相提并论的。
　　至于“老人”的形容，也完全是为玛丽安-瑟西亚量身定做的，这位魔女，存活了数个世纪，她真正的年龄恐怕比如今绝大多数博物馆都要久远！
　　而她确实也掌握着能够在梦境中杀人的能力。
　　一时间，陆仁杰资料中全部关于恐怖老人的形容都对上了号！
　　“你……”
　　尽管如此，顾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玛丽安-瑟西亚的“老”和他想象中的“老人”相距甚远。
　　“原来你就是恐怖老人！”
　　屋内一片死寂。
　　顾云看见玛丽安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她琥珀色的双眼逐渐被愤怒所笼罩。
　　“抱歉，我刚才没有听清。”
　　玛丽安勾起了嘴角，然而这一次的微笑，却让顾云觉得自己正与恶魔对视着，“你刚才，说谁是‘老人’来着？”
第127章 天灾（上）
　　为了迎接顾云，玛丽安特地化了妆，穿上了自己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用到的晚礼服，仪态气质都保持在了最佳的状态，结果这混蛋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说她是“恐怖老人”。
　　真是岂有此理！
　　她堂堂黄昏魔女哪里受到过这种屈辱，加上上次见面时顾云诬陷她是格林-温切斯特假扮的，新仇加旧恨，让她的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要不是现阶段打不过顾云，她非得把这家伙的骨灰都给扬了！
　　“……你不是恐怖老人？”
　　顾云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虽然玛丽安-瑟西亚满足恐怖老人的一切特征，但却和资料中提到的宋谷没什么关联。宋谷是X市人，玛丽安提到过这是她第一次来X市，所以在她来之前宋谷就已经死了，两人间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不是！”
　　玛丽安语气生硬，她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本想回国后立刻找你，但那些猎魔人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变得不安分了，扫平他们浪费了几天时间。”
　　“这就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咒语？”
　　顾云立刻想到了初见斯佩罗时对方提到过的咒语。
　　“梦境咒语非常复杂，即便是我，也需要通过一些标记才能横跨整个大陆锁定你的位置，你可以将这个咒语想象为……笔友间的交往。这个咒语也能顺便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情报，比如说，我知道居然还有一个温切斯特家族的后人活着，还设法得到了『圣枪-巴罗』，还有，结社里居然出现了一位可爱的小叛徒。”
　　“你打算对他们出手？”
　　顾云皱起了眉头。
　　“暂时还没有，那个小叛徒，就当作笔友间的礼物吧……至于斯佩罗-温切斯特，如果他聪明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
　　顾云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介入黄昏魔女与温切斯特家族长达数个世纪的恩怨纠葛，艾薇儿则是他目前名义上的员工，保护员工的人身安全是合格老板的职责所在。
　　不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确认一件重要的事。
　　“你说你能利用这个咒语看见我这边的情况？”
　　玛丽安不置可否。
　　“你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提出这个问题时，顾云表情无比严肃，他出生于一个遵循传统的村子，长老和婆婆从小就教导他们，人要有羞耻之心，只有情侣之间才能看见对方一丝不挂的样子。
　　闻言，玛丽安差点喷了，她堂堂黄昏魔女，是那种偷窥别人洗澡的偷窥狂么？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恐怖老人。
　　顾云差点脱口而出，但考虑到玛丽安对于这个名号的排斥程度，他这次选择了沉默。
　　幸好玛丽安没有无意打破村里的规矩，否则，他就不得不千里迢迢地前往陌生的欧洲大陆，把玛丽安绑回来，强制执行村里的传统了。
　　“算了，说正事。”
　　玛丽安决定主导话题的主动权，以顾云思维跳跃的程度，她迟早要在这儿被这家伙气死，“上次时间匆忙，有些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本来时间没有那么匆忙的，如果两人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她就能把X市事件的起因结果完整地告知对方。
　　但是，这个顾云非要找她打架。
　　打了一架之后时间可不就不够用了么？
　　她那天半夜还要去赶返回欧洲的航班，纵使黄昏魔女魔力通天，也不可能靠着一根扫帚自己横跨大洋。
　　“相信你也已经注意到了吧，X市的异常现象。”
　　超自然事件频频发生，传说与怪谈一个个变成了现实，虽然从数年前开始就隐约有了迹象，但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这种现象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一个乃至多个超自然现象发生。
　　“而这，就要从幸运兔脚的事情开始说起了，有一天，我忽然接到了来自‘神’的启示希望我能帮助X市的某人，完成幸运兔脚的制作。”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万华城广场，任地狱新闻发布会的那一天。
　　廖生川悬赏了十万，掀起了全城捕兔的狂潮。
　　而玛丽安-瑟西亚绝对不是最虔诚的信徒，不可能因为“神”的一句虚无缥缈的启示，就屁颠屁颠地跑去X市，充当起巫术志愿者的工作。
　　“于是我们谈成了交换条件，以幸运兔脚为条件，交换格林-温切斯特的灵魂。”
　　而交换格林-温切斯特灵魂的最终目的，当然是找回当初遗失的《黄昏魔典》，“可是后来我才发现，‘神’并不在X市，这座城市，只有一个希望取代‘神’的小屁孩罢了。”
　　正因如此，玛丽安才果断选择了撤退。
　　被顾云坏了好事只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屁孩在异乡和当地的势力死磕。
　　“那家伙当然不是普通的小屁孩，他的天赋已经开发到了相当的阶段，传说和怪谈一个个复苏过来，也都是拜他的天赋所赐，被怪谈和传说杀死的人越多，他的天赋也就越强，而他现在，似乎已经到达了天赋的临界点。”
　　“临界点？”
　　“彻底脱离人类的界限，在历史上也出现过数次类似的状况，而后来的人们，习惯性地将这些席卷整个大陆的灾害称之为『天灾』，顺带一提，曾经我也勉强算是其中的一员。”
　　丢人的是，她很快成为了为数不多被人类“消灭”了的『天灾』。
　　没办法，大环境不好。
　　深受几次『天灾』洗礼的猎魔人公会终于知道要将威胁扼杀在萌芽阶段，在黄昏魔女的名声刚刚传出去不久，一支由那个时代几名最强的猎魔人组成的讨伐队伍便找上了门来。
　　后来她遗失了《黄昏魔典》，只能选择在长达几个世纪里韬光养晦，过着流亡的生活。
　　“如果你不阻止他，X市乃至整个大陆，都会成为滋养怪谈的温床。”
　　玛丽安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顾云，也有她自己的考虑。
　　她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屁孩摆了一道，真要开战不但不一定能讨到便宜，还有可能遭到当地势力的背刺，这怎么想都是一笔赔本买卖。
　　理智让她及时选择了撤退，然而退一步越想越气。
　　“迟早有一天，你会和他遇见的。”玛丽安自然不会直接把自己的小心思表现出来，而是揶揄道，“当然，如果你们想来欧洲避难，我也会欢迎你们的到来。”
　　“不必了。”
　　将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大陆都变成滋养怪谈的温床？
　　那岂不是妹妹放学乘车回家时都有可能遭遇恐怖老人之类的都市怪谈？
　　“我来处理它。”
第128章 天灾（下）
　　当夜，X市基金会分部。
　　沈月睡眼惺忪地来到顶层，她今晚玩《马造3》到凌晨一点多就上了床，毕竟黄昏魔女被击退了，学校也开始了复课，游戏也不能玩得太晚。
　　可是觉还没睡多久，却突然被分部的负责人一通电话传唤来了分部，沈月本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没想到负责人却搬出了石会长的名字。
　　女巫结社的事负责人已经提交了正式的书面报告，在他们一行人超水平地发挥下，X市的要员们又得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而她也能继续摸鱼，真是可喜可贺。
　　可是……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X市分部的雇员们，似乎正在准备撤离工作。
　　一个个关着奇异生物的笼子被打包装进了一辆卡车的后备箱，为了表示大半夜被人吵醒的不满，笼子里的小型生物此起彼伏地叫唤着，一些脾气不好地已经开始啃咬笼子了。为了避免人们撞见这一切，基金会分部大楼几条街区之外就开始了戒严。
　　被收容在分部的，大多是一些危险等级评定为『低』的奇异生物，即便对一般市民也构不成太大威胁。
　　只是这在无形间传递给了沈月一个信息——基金会打算放弃X市分部。
　　为什么？
　　玛丽安和她的女巫结社不是已经被击退了吗？
　　分部在X市的行动已久以大获全胜而告终。
　　天台的风把沈月冻清醒了，号码拨通后一直等待了几十秒才传来了石会长的声音。
　　“丫头，基本的情况相信负责人已经告诉你了，可是你打了电话过来，说明你对本部的决策还抱有疑问。”
　　“会长，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打了胜仗，却仍要夹着尾巴逃回本部？”
　　沈月选择保持沉默。
　　“丫头，你是同期最优秀的学生，从你毕业的那一天起，我就对你寄予厚望。”
　　石会长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轻描淡写地谈论起了往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初为什么会将你派去X市？”
　　沈月觉得，与石会长交流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位老者喜欢打哑谜，从不会直接了当地把心思说出来，以他的脾性，如果真的点明了你的错误，那么多半是已经对你失望至极了。
　　“你希望我拯救这座城市。”
　　“不尽然，为什么是X市？难道别的城市就不需要除灵师坐镇了么？”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沈月苦苦思索了一番，却回答不出来会长的这一系列的问题。
　　“丫头，那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成长，你被派往X市的第一个委托，是为了调查一起恶灵引起的连环车祸。”
　　“……车祸导致了分部的一名会员丧生，只有他们的女儿幸存了下来。”
　　沈月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份委托，她还记得当初的恶灵。
　　在她的记忆中，那并不是多么难缠的敌人，她甚至没有借助当初便是老牌A级雇员的罗师傅的帮助，单枪匹马地便解决掉了恶灵。
　　“所以在那一次的书面报告中，配合你行动的A级雇员罗松给与了你高度评价，认为你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本部的栋梁。”
　　石会长的语气有些感慨，时过境迁，兢兢业业地罗师傅身死X市，他作为罗师傅的老相识，也不得不为老友之死悲叹一声。
　　“也许，是罗松他当初看走了眼，也许是你在这些年中误入了歧途。”
　　身为基金会的创始人，本部的所有权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沈月所耍弄的那些小伎俩，也早就有人报告了本部，只是，他一直没有戳穿沈月的谎言。
　　基金会雇员的工作特殊，即便经验丰富的除灵师稍有不慎也会落得身死的下场，强迫矫正，终究会使沈月心有杂念，而这些杂念，便会在将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着沈月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只可惜，如今的形式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石会长，罗师傅的死是因为分部错误地评估了玛丽安-瑟西亚的危险级别，她的强大……”
　　“分部的撤离与玛丽安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她没有入侵X市，这一天也早就注定了。丫头……你终究还是止于了表象，看来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当初本部为什么会派你来斩杀一个弱小的恶灵。
　　“因为，罗师傅在写给本部的报告中提到，X市恶灵出现的频率出现了上升之势，他怀疑有什么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孕育出新的恶灵，只要你这几年来仔细阅读过分部递交于本部的书面报告，就会发现罗师傅当年的猜测是正确的。”
　　每一年，恶灵与怪谈出现的频率都在不断增加，到了今天，已经上升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至少已经出现了三个能够达到中位以上评定的事件，疑似的下位事件更是不计其数。
　　遗憾的是，这些本应极其明显的趋势，最终是由分部负责人的书面报告呈现给他的，沈月却从未向他提及过此事。
　　“丫头，如果你能及早地察觉到这件事，深入调查，也许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幅田地。只可惜你成长的速度远不及它，在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之前，它便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预期，成长为了扼住X市的肿瘤，就在我们交谈之时，它依旧在壮大着。”
　　“会长，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月咬牙说道，她也明白自己这几年来沉迷玩乐，而就在刚才，石会长再无保留地点明了这一切。
　　玩忽职守的后悔、身为王牌的不甘等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太迟了。”
　　手机另一端传来石会长平静的声音，“丫头，我虽然对你近几年的表现十分失望，却也不想你死在那里，如果你能反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痛改前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是——”
　　“你所面对的，是凌驾于上位级别以上的灾害。”
　　沈月愣住了。
　　她听见石会长的用词不再是“事件”，而是“灾害”。
　　“无论你是否愿意，X市，已经没救了。”
第129章 教练，我想变强（求订阅~）
　　10点刚过，顾云和往常一样走在了购买食材的路上。
　　只是和玛丽安-瑟西亚的一番交谈过后，他发现整个X市似乎都变得暗潮涌动，往日祥和的菜市场此刻充斥着强烈的硝烟味。
　　摆在摊上的鲫鱼也散发出不同于往日的不详气息——它们翻着白眼，腥臭扑鼻，而鱼贩大妈手持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立于摊头，仿佛被恶鬼附身了一般。
　　“MD，货车被扣了，这鱼送过来全馊了，这可咋卖？”
　　走近了，顾云听到大妈骂骂咧咧地道出了自己被恶鬼附身的原因。
　　实际上和恐怖老人以及X市隐藏的天灾没有半毛钱关系。
　　“哎，这不是顾云小哥么？”
　　见到顾云，大妈眼前一喜，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小老弟，远远地朝顾云招了招手，“今天这些鱼虽然成色不好，但还能吃，就便宜点卖给你吧！”
　　顾云是菜市场的常客，也是出了名的抠门，买菜专门买那些菜色不好但便宜，肉也都买些边角肉，她正愁这一篓子的鲫鱼卖不出去呢，“这鱼可以炖汤，你买回去给你妹妹改善一下伙食呗，高中生长身体，喝点鱼汤对身体好。”
　　顾云点了点头，觉得大妈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头也不回地去了菜市场品质最高的肉铺。
　　以前他只在路过时远远地看了几眼里面陈列的上好的牛腩肉，但现在的他已今非昔比。
　　他现在是一个身怀巨款的青年，虽然十万元的大头都给了妹妹保管，但留下的闲钱也足够买几十公斤牛肉回去。
　　“老板，拿几块最好的牛肉！”
　　意气风发，声音洪亮，徒留鱼贩大妈在摊头风中凌乱。
　　肉铺的老板看见顾云也是愣了半晌——难不成这小子突然转运了？
　　“顾云，你这是……？”
　　“赚大钱了。”
　　此言一出，附近的人纷纷致以错愕的目光。
　　顾云也能赚大钱？
　　在他们看来，赚大钱再怎么也轮不到顾云啊，倒不是他们对顾云有什么意见，这小伙人好，乐于助人，谁要是拎不动东西了，他二话不说就帮着把进的货拎回店里，但是顾云千好万好，架不住脑袋不太灵光，一天到晚提醒街坊邻里小心恶灵，还说隔壁大婶家里进了个怪物，这谁能遭得住？
　　你看隔壁大婶到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得么？
　　足以见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喏，拿着，一百三十七毛五，就收你一百三得了。”肉铺的老板饶有兴致地问道，“顾云小老弟，你是怎么发财的？”
　　“前些日子击退了一个魔女，给了我十万。”
　　顾云拎着肉，也不隐瞒，坦言道。
　　肉铺老板听得一头是包，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还是完全听不懂顾云在说些什么。
　　这世道打魔女还能赚钱？
　　一赚就是十万？
　　真有这好事他早就不干屠夫了，专业打魔女一准能发家致富。
　　“对了，李叔，最近要小心点啊。”
　　顾云想到了玛丽安的提醒，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最近X市可能会有天灾出现，你们自己要小心点啊。”
　　“行了行了，你可别咒我了，你小子一天到晚就不干点正事。”
　　顾云点了点头，也不把李叔的反应放在心上。
　　妹妹说过，街坊邻里要互相多担待，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就像是上次隔壁大婶家进了恶灵，他连夜去干掉了那恶灵。
　　倒是万一再有不长眼的恶灵来了，他按照惯例再把它赶出这条街就行。
　　“顾云——！原来你在这，可算找到你了！”
　　刚一出门，便听见了沈月的大呼小叫。
　　这位X市的王牌焦急万分地跑向他，十分明显的黑眼圈证明了她似乎一整宿没睡了。
　　众人看见沈月先是一惊，这充斥着贫穷气息的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风和其他人明显不同的漂亮姑娘的确是一件引人注意的事，接着他们又注意到了沈月对待顾云的态度，顿时心中了然。
　　难怪顾云这小子赚了大钱，原来是傍上了富家千金。
　　还真别说，顾云这小伙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但打理打理倒还算是一表人才，那看起来……
　　就像个保安队长。
　　嗯，至少能给沈月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带来十足的安全感。
　　“怎么了？”
　　顾云见沈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开口问道。
　　沈月看着顾云，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段时间X市基金会分部已经完成了撤离工作，关于X市即将面临的灾害也全部通知到了每一位会员，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商界政界的精英们都不约而同地准备撤离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正面违抗了会长的指示，一个人逃了出来。
　　可是逃出来之后，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石会长的话，如同尖刀般一下下地扎在了她的心里，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长期以来不作为的结果。
　　基金会通知了X市的各界要员，但一般市民并不在他们疏散的范围之内，街上的人们就如往常一样平静地生活着，丝毫不知即将降临于此的灾害。
　　一旦X市走向覆灭，这笔血债便算在了她的头上。
　　本部对于灾害的评估等级甚至要在黄昏魔女之上，而她在黄昏魔女面前都没有一战之力……这绝非以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事件，理智告诉她，石会长的判断没有错，就算她任性留了下来，也只不过是白白葬送自己。
　　最“理智”的做法，是在X市的牺牲中观测灾害的弱点，并在合适的时机，倾其所有地将其一举拿下。
　　绝望与彷徨之际，沈月想到了顾云。
　　“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现在的她就像是在拉一个人陪她一起送死一样。
　　灾害的实际强度未知。
　　身份未知。
　　出现时间未知。
　　没有了本部的支援，她就连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生物都难以判断，唯一的线索，便是它与不断复苏的都市怪谈有着密切的关联。
　　不行！
　　黄昏魔女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报答顾云，不能再把他牵扯进未知的危险了。
　　话到嘴边，沈月硬生生改口道，“顾云……不，顾师傅，我想变强！”
　　只要变强，她就能独自面对灾害的降临。
　　就算不幸败北，也能让本部获得足够的资料，在它彻底吞噬X市之前将其消灭。
第130章 强大秘诀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修行，可是很辛苦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顾云的心情却是有些小小的激动。
　　沈月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希望从他身上学习变强诀窍的人，“听好了，我当初也是修行了十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其中最重要的是能够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X市基金会分部的楼下，此时的分部已经人去楼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还有些设施能够帮助他们的修行。
　　沈月静静地听着，却突然发现好像哪里出了些问题。
　　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顾云变强的秘诀该不会是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下蹲100个，跑步10公里吧？
　　“我看出了你的决心，想必『破坏拳法』已经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了。”
　　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顾云最终决定拿出村里从诞生起便流传下来的四项试炼——“只要通过了这四项试炼，你就能变得和我一样强。”
　　沈月怔怔地看着顾云，她听见了自己怦怦作响的心跳。
　　“而这四项试炼分别是瀑布、深渊、炼狱、冰川，而它们对应的是精神强度、战斗技巧、自愈能力以及身体机能。”
　　每通过一项试炼，力量就会成倍增长，也只有完成过单项试炼得到了堪比大神官力量的人，才能担得起村中长老之位，而顾云在被“派遣”至这个世界之前，已经完成了每一项试炼，成为了无论精神强度、战斗技巧、自愈能力以及身体机能都没有任何死角的强者。
　　“等一下，能不能一项一项地解释清楚？”
　　沈月听得有些迷糊，她觉得果然还是俯卧撑、仰卧起坐这种普通人的训练方式比较好理解一些。
　　“那么就从瀑布试炼开始修行吧，你刚才说，这里能够模拟出任何的战斗环境没错吧？”
　　沈月点了点头，将一张卡片在紧闭的大门前扫描了一下。
　　『已识别身份：S级雇员，沈月』
　　『模拟场地已开启』
　　『祝您使用愉快』
　　顾云跟随沈月走近了一个封闭的场地，沈月在墙壁上的选项输入了一些代码，周围景象骤变，耳边响起了强烈的水声，掺杂着水气的风压迎面而来。
　　他朝两侧看去，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墙壁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一片茂密的雨林，湍流不止的河流尽头，是一个高耸入云的瀑布。
　　看见瀑布之时，顾云眼睛都亮了。
　　这强烈的风压、轰鸣的水声以及飞溅的水花，让他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艰苦修行的日子。
　　“虽然瀑布和环境是模拟出来的，但相似度能达到95%。”
　　沈月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才能让顾云在浩大的水声中听见自己。
　　委托中所牵扯到的超自然生物并非只会在城市里出没，其中绝大多数兽化的生物都栖息于野外，所以基金会为了让雇员们拥有应对大多数恶劣环境的经验，制造出了能够模拟各类极端环境的场地。
　　关于瀑布的修行，她联想到了许多，既然顾云说瀑布的修行和精神力有关，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对于意志力的磨练，所以她立刻联想到了盘腿坐在一颗巨石之上，任由水流打在自己身上的传统修行模式。
　　她打心底里觉得，这种修行方式在漫画作品里看一看就好，真要坐在瀑布下方，没过几分钟头就被这水流给打晕了。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坐在这下面磨练意志力吧？”
　　“那倒不会。”
　　顾云当即摇了摇头。
　　这才对嘛，就算顾云他们村子的修炼方式再怎么严苛，至少也要保证最基础的安全问题……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形成没多久，就无情地破灭了。
　　“你说的方法过于简单，就连十岁的孩童都能在瀑布下玩耍。”
　　你们的村子绝对有问题！
　　为什么十岁的孩子会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玩耍！
　　沈月不仅不信，而且内心还充满了不服，难不成她堂堂基金会S级雇员，X市的王牌还不如顾云村里连名字都没有的十岁小屁孩吗？
　　“那你倒说说，瀑布的试炼到底是什么！”
　　“在规定时间内，登上瀑布顶端。”
　　每当试炼开始，长老们便会带来一个沙漏，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时间，大概在一刻钟左右，“当然，试炼的结果自然越快越好——这一代的长老，仅仅用一分钟的时间便完成了瀑布试炼，是村里公认的历代精神力最强的长老。”
　　沈月冷漠地看了看顾云，又看了看高耸入云的瀑布，那几乎快要连接到云端的水幕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突然间，她好像有些明白顾云为什么这么强了。
　　这家伙，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村民……其实压根就不是人类吧！
　　哪有人类能迎着瀑布逆流而上的，这比漫画里的桥段还要过分十倍！
　　不过……
　　为了变强，为了迎战降临于X市的灾祸！
　　沈月咬了咬牙，空间扭曲，银白的镰刀被她握在了手中。
　　她双目一凝，剩下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下一刻！
　　镰刀被顾云没收了。
　　“瀑布试炼考核的是精神力的强度以及操纵精神力的技巧，作弊的成绩是无效的。”
　　顾云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知道沈月的镰刀似乎能切割空间，他绝对不能允许作弊的行为出现在神圣的试炼当中。
　　“不行不行不行！你根本就没有教过我怎么使用精神力！而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骗人的，我给你说啊，你不要看我个子小就想欺负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
　　闻言，顾云有些不太乐意了，瀑布、深渊、炼狱、冰川的试炼是他们村里传承下来的奥义，刚才被沈月坚定的眼神和变强决定打动了，他才打算亲自指点对方修行，“也罢，我只给你演示一次，你看仔细了。”
　　说罢，顾云将没收来的镰刀往背后一背，面不改色地迎着湍急的水流而去。
　　“第一步，用精神力建立起屏障，屏障越坚固，就越能在试炼中保持平衡。”
　　在沈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顾云护在了其中，川流直下的水流被某种无形的屏障向了两侧。
　　“第二步，将精神力汇聚于一点，以此作为推动。”
　　顾云双目一凝，右脚猛然用力。
　　沈月只见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在短时间内竟然直接将瀑布劈成了两截，回过神时，顾云已从云端之上急落而下，落地时溅起的冲天水花将她卷入其中。
　　“以上，就是瀑布试炼的窍门，如果看明白了，就立刻开始训练吧。”
　　顾云双手环胸，衣服没有沾湿半点。
第131章 请接地气，谢谢
　　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为什么把『精神力』这种明显不合常理的设定，说得好像人人都知道似的！
　　为什么『精神力』能把人像火箭一样推动出去！
　　你这明显已经是超能力了吧！
　　顾云的示范成功在沈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暂时还无法理解『精神力』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但有一点沈月倒是确定了，这玩意和她想象中的意志力绝对不是一回事，完全是一种别的有悖常理的力量。
　　而听顾云的口气，他们村里人人都具备这种超能力？
　　沈月一时间很难想象顾云究竟是从什么村子里出来的。
　　“任何修行都需要付出巨大的能力。”
　　顾云见沈月的表情有些动摇，开口说道，“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瀑布的试炼，一些天赋平平之人，不惜花费数十年的时间，将精神力附着在手上，在瀑布的冲洗下一点点爬上顶端。”
　　说话时他凝望着天空，这个世界，也有为了普通人准备好的道路。
　　“不，这种人已经天赋爆棚了好么？请不要抬高普通人的标准线。”
　　沈月不得不反驳顾云的言论，那些无论怎么修炼都练不出精神力的人，才是普通大众的一员，而她这种人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属于天花板级别的天才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变强，就不要被一切陈规所累，只要你迈出了第一步，明天的自己就一定比今天的自己更强。”
　　沈月下意识地想继续反驳顾云极度唯心主义的言论，但涌上来的话却突然间卡在了喉咙。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天灾”。
　　无法用过往的任何经验衡量，无法被任何常识所形容。
　　而眼下战胜“天灾”唯一的希望，便是这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修炼诀窍——也只有明显超越了常人认知的试炼，才能带来超越常人认知的强大，而顾云，或许真的就是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
　　沈月捏紧了拳头，迈开脚步，在顾云赞许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瀑布走去。
　　重点，在于『精神力』。
　　即便强如顾云，也并非用肉身撞开水流。
　　乍一看之下，这是无法被常人理解的“超能力”，但是，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过人体不可能拥有超凡之能。
　　科技还远远无法度量人类所隐藏的潜能，也许在所有人的体内，真的沉睡着名为『精神力』的强大力量！
　　沈月深吸一口气，任由水花溅湿了她的衣服。
　　她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身前的水势仿佛突然减缓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涌遍她全身的每一处角落，身体微微有些发热，而她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之下，义无反顾地撞入了瀑布。
　　下一刻！
　　她感觉好像有人把石头扔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扑通——！”
　　沈月的努力换来了一片四散溅起的水花，十几秒之后她顺着水流漂回到了顾云身边，她被水流砸得头晕目眩，顾云的脑袋在她眼中都成了两个。
　　“如何？有没有感觉自己变强了？”
　　“没有！感觉变弱了，快被砸出脑震荡了，而且可能还要感冒了！”
　　模拟环境拥有95%的契合度，虽然瀑布的水势是模拟出来的，八成有什么东西在最顶层朝下面喷水，但她刚才脑袋上挨的那一下却是实打实的。
　　沈月现在眼冒金星，心里又有些委屈——她真是病急乱投医，才信了顾云的邪！
　　她刚才用惨痛的代价证明了『精神力』并不存在，浑身发热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淋了冷水，要发烧了。
　　沈月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变强到足以与“天灾”抗衡前，被她视为自己人的顾云给gank了。
　　这个顾云……
　　莫不就是“天灾”派来的奸细吧？
　　有内鬼，我想回本部！
　　她就这么仰面朝天地躺在水里，不想起来。
　　“看来，瀑布试炼并不适合你……”
　　顾云也陷入了沉思，虽然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通过瀑布试炼，但像沈月这种一点『精神力』都使不出来的也实属罕见，而这些人虽然无法修炼『精神力』，却能在别的方面成为强者，其中二长老就是最好的例子。
　　尽管早年未能通过瀑布的修行，二长老却在冰川的修行中磨练出了历代长老中最强的身体机能……
　　“要不，我们先尝试一下冰川试炼吧。”
　　顾云提议道，沈月可能缺乏『精神力』方面的才能，但身体机能却是人人都有的基础，只有强弱之别。
　　二长老曾经说过，只要经过了地狱般的修行，任何人都能锻炼出强大的肉体。
　　“不要！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己修行！”
　　沈月赌气地从水里爬了起来，她摸索到模拟场地的边缘，取消了场景的设置，周围很快又恢复到了他们进来时的样子，只是她现在浑身湿透，脑袋还隐隐作痛。
　　她觉得如果再让顾云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修炼，很可能在她直面“天灾”之前就先被顾云给干掉了。
　　“把镰刀还给我，我回家了！”
　　沈月语气生硬，她向顾云摊开手，就像是篮球场被人欺负了只能赌气回家的小朋友。
　　而且，她虽然没有『精神力』方面的天赋，在别的方面还是很优秀的。
　　本部早就引导了她的天赋，并将其交付到了她的手中。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进行一些接地气的修行，别管我了，我要开发出这把镰刀的真正的力量！”
　　沈月恼火地又在边缘操作了一番，这一次四周的场景变成了一处天台，夜幕笼罩之下，一个巨型赤色人影出现在了两人身边。
　　看见这熟悉的面孔，顾云愣住了。
　　这个自称X市一切恐怖源头的怪物，不是已经被他消灭了么？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乌云遮月般的身躯又一次朝他压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将还未来得及还给沈月的银色镰刀向人形一劈。
　　刹那之间，急速扩散的银弧穿透了人形庞大的身躯，将人形一分为二之后银弧却并未就此停止，任何阻挡在它之前的障碍物都遭到了同样的下场。
　　被斩断的人形以及周围的高楼却并未向下坠落，而是诡异地漂浮着。
　　整个街区，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提在半空。
　　“你你你你你！”
　　刚刚设定完恶灵级别的沈月回过头，旋即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你为什么能发动『亚空切割』的能力！”
第132章 同调
　　系统随机生成的恶灵还没来得及登场就又一次领了便当，沈月一路小跑到顾云身边，一把夺回了镰刀。
　　“你的武器的名字叫做『亚空切割』？”
　　给武器命名在顾云他们村里还是比较常见的，当然，也只有工匠们的得意之作能获此殊荣，至于其他平平无奇的武器，则一律只能归入“铁剑”、“铁剑+1”、“铁剑+2”、“铁剑（已损坏）”的范畴。
　　“要你管。”
　　沈月紧张兮兮地把银白色的镰刀抱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产生了被顾云NTR的感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发挥出『亚空切割』的威力呢！”
　　更难以启齿的……
　　是顾云能发挥出的威力要比她这个真正的主人强多了，她在这么几年的时间里只能使用切割进行短范围内的位移，而这家伙就那么随手挥了一下就把整个街区都给切割成了两半。
　　现在的气氛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很尴尬。
　　“你上次能无缝衔接罗师傅的武器我就该注意到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沈月加重了语气，她本以为上次是因为罗师傅死了，顾云才巧合地继承了武器的力量，却没想到这根本不是继承，根本就是抢夺别人的劳动果实。
　　她身为『亚空切割』的主人，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呢！
　　“我就拿着它挥了一下啊。”
　　顾云有些莫名其妙，他刚就在这站着，结果沈月自己想从他身后搞一个大新闻，遭遇恶灵袭击，随手把手里的武器挥出去也是人之常情吧。
　　难不成这个场地的恶灵也是受保护动物不成？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不知道。”
　　“那你听好了，上次负责人也告诉过你，人与这些物品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本部的研究员将这种未知的联系称之为同调。”
　　这就是看得见摸得到，并且能够度量的天赋，她之所以被本部认定为天才，除了出色地完成了各项训练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与『亚空切割』达到了同调。同调是一个非常玄学的概念，一旦相性不足，就算个体的力量再强，也无法驾驭这些武器。
　　“而就算是同调也有强弱之别，同调的程度越强，就越能发挥出它们的威力。”
　　切割空间进行位移只能算作『亚空切割』最初级的使用方法，根据本部的测试，在同调率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亚空切割』所释放出的空间震能直接毁灭一小片街区——就和顾云刚才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的确好像在哪里使用过这种武器。”
　　是在闯入神族的大本营抡起东西就朝旁边的人砸的时候？
　　还是深入海底监狱，抢夺狱卒武器解救村中勇者的时候？
　　时间过于久远，顾云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先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发挥出它真正威力的。”
　　沈月突然间看到了希望，如果她能将『亚空切割』发挥到顾云的程度，说不定真的能凭一己之力战胜“天灾”。
　　这可要比什么瀑布、深渊、冰川、炼狱试炼要实用多了。
　　“那你自己问它啊，问我做什么？”
　　“问它？这就是个武器，我怎么问它？”
　　“你们俩的事别扯上我，自己沟通。”
　　顾云的这句话，确实是对被沈月宝贝似地抱在怀里的镰刀说的，就在他刚才挥下镰刀的瞬间，心中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奇异的低语。
　　“带我走吧。”
　　奇异的低语这么对他说道。
　　“带我走吧，这个小丫头太弱了。”
　　这一次，奇异的低语更加清晰了，两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沈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银白的镰刀，就像是遭到无情背叛的恋人，而远处的顾云俨然成为了她另一种层面的“情敌”。
　　“沉迷游戏，好吃懒做，明明当年很上进很可爱的来着。”打开了话匣子，『亚空切割』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瞧瞧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现在还想临时抱佛脚跑去送死，死心吧，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得上本小姐的力量——没错，那边的小哥，说的就是你，鉴于你近期的表现，我打算跳槽了。”
　　“区区武器为什么能说话！顾云，你是不是用了咒语！”
　　沈月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刚刚被石会长数落了一遍，没想到就连自己的武器也要揭竿而起了。
　　“可能吗？”
　　顾云当即反驳，别的不说，他一个男人怎么会使用女巫的咒语？
　　“哼，天真。”『亚空切割』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移植过程中消亡的只是肉体，本小姐是有那么容易被消灭的小角色么？那边的老头，你也不用再装哑巴了。”
　　“嘻嘻嘻，你这小姑娘倒是想得美。”
　　顾云的手表也发出了尖细刺耳的笑声，“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顾云小哥是我先看上的……你不要着了她的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弱小的武器，只有弱小的使用者，只要使用得当，我的破坏力可不在她之下。”
　　“你、你……！”
　　沈月指着顾云，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不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她抱着镰刀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生怕『亚空切割』突然长出了腿自己跑向了顾云——与“天灾”一战本就不乐观，这要是自己的武器再临阵脱逃了，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小哥，武器这种事多多益善，可没有规定说谁一次只能佩戴一把武器的。”
　　『亚空切割』继续循循善诱。
　　她本来对于顾云实力认知还有些模糊，但亲眼看见了顾云在不到数秒时间内便完成了瀑布试炼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终于遇到了对的人。
　　“如何？只要有了我的帮助，就算遇到传说中的‘天灾’，你也绝对有一战之力。”
　　虽然沈月这个小姑娘有些可惜，但她可不想在沈月战死之后落入莫名其妙的人之手，要怪，就怪她醒悟得太迟了吧。
　　“不行顾云！抢别人的东西不好！”
　　这一次，就连沈月自己都觉得她的话没什么分量了。
　　“不需要。”
　　顾云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亚空切割』的提议，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解下手表，递交到了呆愣着的沈月手中。
　　一想到这手表居然拥有自己的意识，他就有种被跟踪狂盯上了感觉。
　　『亚空切割』倒是让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沈月这小姑娘之所以急于变强，原来是为了迎战玛丽安所说的“天灾”。
　　只是……
　　“这家伙实在太嚣张了，竟敢把整个城市都作为滋养恶灵的温床，你不要来捣乱，我要亲手了解它。”
　　这样影响到的可不仅仅是一般市民，好不容易找到的便宜出租屋，新买回来的跑步机，甚至连妹妹都会受到波及！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而且，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武器。”
第133章 猎人们
　　我来亲自了结它。
　　沈月觉得自己从未听说过如此优美的语言，到头来，怪物还是需要由怪物来击败——至少她很确信，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完成瀑布试炼。
　　“可是，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虽然很高兴顾云一个人揽下这件事，但沈月却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以往基金会在处理超自然委托时，有一套完整而周密的流程，看似弱小派不上用场的低级雇员便是这一套流程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遍布X市各处，能够第一时间监控到超自然生物造成的破坏，并以此作为基点评估威胁等级。
　　每当沈月接到具体委托之时，必然已经经过数道评估，绝大多数情况下，分部都能够通过造成的破坏推断出生物的属性、强度以及可能存在的弱点。
　　然而这一次，分部已经撤出了X市，他们身后不再有任何的后援力量作为支撑。
　　“你知道，该如何捕捉一只亚龙么？”
　　顾云忽然开口反问，尽管他并不喜欢打猎繁琐而复杂的过程，但至少在他离开村子之前，村里还没诞生出比他更优秀的猎手。
　　“用……麻痹陷阱？”
　　沈月尝试着回答了这个问题，却遭到顾云鄙视的眼神，
　　他觉得这位X市的王牌实在名不副实，无法通过四项试炼也就罢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捕捉亚龙。
　　捕捉相当于村里的成人礼，只有成功捕捉回亚龙或者同一级别魔物的人才能通过成人礼，得到周围人的认可。
　　“亚龙类的魔物大多生活在环境极度恶劣的地带，瘴气遍布的雨林，岩浆遍布的火山地带，以及冰封千里的雪山，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也无法在那种极端环境之下逗留太长时间。”
　　这是怪物猎人吧！
　　你明显就是在怪物猎人的世界里出生的吧！
　　沈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
　　“所以成人礼考核的第一项内容，就是侦查猎物踪迹的能力，越是强大的魔物，留下的踪迹也就越明显。”
　　顾云曾经狩猎过的毒龙气息在沼泽地区的最深处，即便是他，也无法在充满瘴气的沼泽停留一天以上，“但是，毒龙会在定期时间出现外出捕猎，而无法拖回巢穴的食物，就会被它当场吞噬。”
　　“我觉得我们可以空下来之后，再讨论《动物世界-异世界特别版》。”
　　沈月举手提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神’要缔造出一系列的都市怪谈？”
　　昨天晚上吃饭时，顾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身为老X市市民，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座城市潜移默化间的变化，恶灵出现的速度每年都在增长，时至今日，已经严重到了一个月能碰到四五件超自然事件的程度了。
　　“这其实和狩猎是一个道理，沼泽的瘴气是毒龙天然的屏障，幼年期的毒龙并不会离开巢穴过远，而一旦在外围地区找到了被啃噬过的兽类尸体，那意味着你所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只成年期的毒龙。”
　　毒龙的捕食轨迹体现了它们成长的过程，而日渐频繁的都市怪谈同样如此，“神”正是通过它所创造出的怪谈日益强大。
　　“所以我打算根据它留下的踪迹追查到下去。”
　　“你已经有眉目了？”
　　沈月愣了一下。
　　现在气氛有些微妙，以往不是应该由她给顾云提供专业方面的建议么？为什么现在双方的角色反了过来？
　　如果她连专业度都被顾云超过的话，那她这个角色岂不是失去了作用，可以光速退场了吗？
　　“我之前看到《恐怖老人》的怪谈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经过了『院长』的怪谈之后，顾云对这类怪物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它们以人类的想象力为饵，再以闯入者的灵魂为食，不断壮大自身，创造『院长』的，实际上只是一个借题发挥的小人物，但创造出《恐怖老人》传说的，却是已经死去的宋谷本人。
　　他在面对死刑时，扬言“自己还会回来”的狂言，从而直接缔造出了恐怖老人的传说。
　　这一点，并非人们虚构出来的。
　　陆仁杰送来的资料中，有多家报纸刊登过了宋谷面对镜头时张狂的笑容，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回来”一样。
　　所以顾云觉得就算宋谷其实就是“天灾”遗留下的痕迹。
　　“所以我打算先把宋谷给找出来。”
　　顾云这一番话说下来，听得沈月一愣一愣的。
　　NMD，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恐怖老人的传说都知道了，为什么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因为在村里的时候，我就挺擅长打猎的。”
　　村民们见识到了顾云精湛的打猎技巧，直呼内行，并给了起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外号。
　　——野人！
　　顾云知道，此时X市试图找到“天灾”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
　　恐怖老人是“天灾”留下过的足迹，但却不是唯一足迹。
　　“不过在行动之前，我还需要找一些专业人手。”
　　………………
　　同一时间，某处酒店式公寓内部。
　　罗欣（罗师傅领养的孙女，关联章节第九十九章）盘腿坐在地板上，她拿起身边盘子里放着的面包片轻轻咬了一口，双眼却一刻不离地注视着笔记本的电脑屏幕。
　　三头犬正警惕地守在门口，发出了作为警惕的低吼。
　　窗外阳光明媚，然后电脑屏幕上的网页却让人觉得阴森恐怖，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绝美女子也正回望罗欣。
　　“告诉我，你的愿望。
　　此刻，
　　神，在聆听你。”
　　不多时，屏幕上出现了这样的文本。
　　“嘭——”
　　隔壁传来了破门而入的巨响，以及一堆年轻男女的惨叫。
　　斯佩罗-温切斯特右手握着火铳，对准了床上的**男女，表情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抱歉，走错门了……对了，你们要小心，这附近有女巫出没。”
　　……
　　另一边。
　　长长的地下室中回荡着“咣咣”的敲击声。
　　王碌每敲击一下，便会溅起一片灰尘，持续的工作已经让他灰头土脸，然而墙壁上的异常坚固的镜子，也终于被敲开了数条裂缝。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
　　王碌费劲地剥开开裂的镜片，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束强光从他身后打来，手持手电筒的吴老师看见了镜面后藏着的遗骸，忍不住用左手捂住了嘴巴。
　　尸体已经在这里被遗弃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剩下了一堆白骨，就连异味也早都消散了。
　　“很遗憾，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而这……
　　就是《血腥玛丽》怪谈的源头。
第134章 恐怖老人（其三）
　　片刻后，安铃家中。
　　敲定了计划，顾云便直奔安铃的出租屋而来。
　　在诸多咒术之中，梦境巫术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一类。
　　人类的梦境没有边际，而在这个以想象力为主导的世界里，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计划的顺利，顾云邀请了一支专业团队。
　　她们分别是资深女巫学徒艾薇儿，以及连学徒考核都没有完全通过的门外汉学徒，安铃。
　　“什么嘛，到最后还不是需要我们的帮助！”
　　安铃眉开眼笑，用速溶红茶和小点心招待了顾云和沈月，坐在沙发上的艾薇儿则认真地思考起了顾云计划的可行性。
　　鉴于梦境世界的危险程度，如果换作别的人，她绝对会当即拒绝这疯狂的计划——当初和她同期的一位灵媒前辈，就是在穿越梦境时，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顾云想出了一个突破口。
　　如果能进入梦境杀人狂本身的梦境，无疑能获得极其重要的线索。
　　“理论上可行，但如果想要准确地进入某人的梦境，除了必要的施法材料之外，还需要和他本身相关的某个物品作为媒介。”
　　“可是宋谷几年前就死了。”
　　沈月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她在来的路上已经从数据库中调出了关于恐怖老人的所有情报，这是当年的大案，她也有些印象。
　　由于宋谷杀害的其中一名女性和某位要员关系匪浅，所以基金会特别关注了执行死刑的全过程，并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火化，彻底断绝了他死后成为恶灵的可能性。
　　更何况恐怖老人究竟是不是宋谷本人还得两说，后续发生的年轻女性失踪事件，也有可能是模仿犯做的。
　　只要将人们的视线引向知名的都市传说，破案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这也是模仿犯的管用手段了。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可以去宋谷的老宅试试！”
　　沈月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宋谷死后，地产开发商本想把房子拍卖出去，结果客人来看房时，却总是听到奇怪的响动，无奈之下，老宅就被基金会收容了。”
　　这次撤离，分部带走了绝大多数低威胁度的收容物，但闹鬼的房屋这种不动产就没法带走了。
　　而闹鬼这种事听着吓人，但实际上就是一两声奇怪的响动，根本没闹到出人命的地步，房子卖不出去，基金会也只能一直看管着，若是从别处聘请来的除灵师或者猎魔人没地方住，正好就将就地住上几天。
　　来来回回住过那么多人，也没见有哪个住出了问题的。
　　“几年前非常流行一种叫做中介旅馆的模式，不知你们听过没？”
　　“我知道，我知道！”
　　沏茶回来的安铃接话道，“就是腾出一个房间，供租客住上几天吧？那段时间我爸好像也想搞这个，但是怕影响到我学习后来就放弃了。”
　　X市经济最凋敝的时期，她还在读高中，好在家里还有些积蓄，不至于让安铃提前体验到人生疾苦，不过对于那段历史，她倒是略知一二。
　　见顾云一脸茫然，她便解释起来，“中介旅馆是金融大危机之下的产物，当初下岗员工无数，于是也诞生了一批打算前往别的城市寻找机会的人，这些人居无定所，又住不起旅馆，于是便想着付低廉的价格求得在本地人家里住上几天。”
　　但其实吧，当时哪个城市的状况都差不多，这些人跑出来没多久，才发现别的城市可能还不如他们老家呢。
　　“我记得你们也是本地人吧，应该也见到过那些打工者吧？”
　　“见倒是见过。”
　　顾云点了点头，不过他和妹妹当时的境况就和那些打工者没什么区别，老爹去当宝藏猎人之后，外婆突然有一天带人把他们原本住的房子收了回去，让他们移居到了现在的住处，付了一笔租金后便不再管他们了。
　　他当时也忙着找工作，竞争者一下子多出了不少。
　　“如果宋谷当初是干这个的，他可能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对年轻女性下手了！”
　　安铃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她也是后来才听说，在那个经济凋敝的年代里，谁家失踪了一个人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贫穷给普通人家带来了无数争吵，争吵过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时常发生，说不定宋谷当时就假借本地人的幌子，把年轻女性骗到自己家里……
　　一想到这里，安铃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真的要去那种地方么？搞不好那里可是凶案现场诶。”
　　比如墙缝里埋着尸体，地板下面藏着白骨的恐怖状况都有可能出现。
　　尽管已经迈入了女巫的门槛，安铃却在短时间还没能脱离普通人的思维模式，一说到凶案现场她就有些怂了。
　　“那这样吧，我和艾薇儿还有沈月走一趟。”
　　顾云说道，“沈月你把罗师傅的手表给她来防身。”
　　安铃看了看沈月递来的手表，又眼巴巴地看了看顾云。
　　不对吧！
　　你这分明是想带着两个小妖精去凶案现场过夜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凶案现场，加上老宅可能闹鬼，她都能想象到灯光忽明忽暗之时，艾薇儿吓得扑进了顾云怀里的画面。
　　嗯，这小女巫胆小如鼠，此事极有可能发生。
　　“你这分配人手的方法完全不合理，你仔细想想啊，除了你之外，我们几个里面谁最能打？”
　　所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沈月。
　　没办法，就算这姑娘刚才遭到了自己武器的抵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就算再怎么颓废，收拾掉两个女巫学徒还是很轻松的。
　　“是吧，现在情况特殊，考虑到你妹妹的安全，我们必须派出队伍里的二号人物作为她的保镖才行！”
　　安铃特地提到了顾天天，她很了解顾云，这句话说出来就是绝杀。
　　原来弱居然也有弱的好处。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而她们这种弱小的普通人就能在这狂混。
　　“嗯，她说的有些道理……”
　　“是是是，我知道了。”
　　沈月叹气道，但至少……
　　他们都承认她是队伍里的二号人物！
　　经历了一整天的打击之后，她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的，“那我把地址告诉你们，你们三个去吧。”
　　“凶宅里只能有一个女巫！哦，不对，说错了……你们都还未成年，凶宅由我们成人组去就可以了，小孩子去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安铃接着以年龄作为划分，将艾薇儿剔除出了队伍。
　　她们两个都是女巫，很明显功能发生了重叠，艾薇儿能做的，她都能做，艾薇儿不能做的，她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她和顾云都是成年人……
　　至少不违法。
　　“我知道了。”
　　艾薇儿点了点头，作为安铃家的长期住客，她很有眼色地同意了安铃的提议，“我会把施法步骤和所需材料准备好的。”
　　“嗯，乖。”
　　安铃眉开眼笑地摸了摸艾薇儿的脑袋，转头对顾云说道，“这样一来，人手分配就很合理了。”
　　“行，那就出发吧。”
第135章 睡美人
　　鬼宅和顾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宋谷的家就位于一栋普通的老式居民楼，墙角并未长满蛛网，也没有踩上一脚就会塌陷下去的木地板，进门时中午刚过，明亮的阳光照在窗台附近的茶几上，茶几上则是上一位住客留下的茶具。
　　屋内的家具甚至还翻新过，一眼望去，就是一户普通人家。
　　“上一个住在这里的除灵师，好像是在调查X市的接连坠楼事件。”
　　安铃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对顾云说道，她心思比较细腻，她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在每个房间里调查了一番。
　　被遗留于此的物件能够能从侧面表现出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性格。
　　住户除了留下了茶几上的茶具之外，还在卧室留下了一块黑板，上面贴着他调查出所有关于坠楼事件的情报，一些特别重要的部分还经过了详细的标记。
　　安铃自然记得一个多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坠楼事件，但不知处于何种原因，事件突然被解决了，虽然警方没有公开犯人的资料，但近半个多月来，并没有其他市民死于坠楼。
　　在了解到这个世界有超自然事件存在之后，她觉得多半是某位路见不平的好汉干掉了作祟的恶灵。
　　也许就是上一位住户做的。
　　这本来是一位英雄般的壮举，但安铃却实在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住户提不起任何好感。
　　因为那家伙不仅留下了若干茶具和一黑板的情报，还留下了一双臭袜子。
　　刚进卧室的时候，她差那么一点就毒发身亡了。
　　“顾云，我劝你千万别进卧室，我们一会儿就在客厅布置仪式。”
　　虽然安铃强忍着恶心用厕所里的晾衣架把臭袜子挑出了窗外，又开窗通了风，但那股直击灵魂的味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散的。
　　她觉得如果顾云在那种环境里睡上一宿，醒来时多半会变成毒毒果实能力者。
　　安铃一边说着，一边将艾薇儿准备好的施法材料取了出来。
　　现在的气氛就很微妙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座鬼宅，这个大背景就已经为即将发生的许多事奠定了基础。
　　当然，除了出于私心的考量之外，安铃也拥有足够正当性的理由——她在布置法阵和念咒方面是天才，她起初还没发现，但和艾薇儿聊了许多关于女巫的事之后，她才确信了这一点。
　　她在被女巫抓走的头一天晚上，就独自完成过梦境咒语，要知道当初有一个灵媒在施展这种复杂的咒语时都失败了。
　　艾薇儿说完她也有些后怕，尤其是听到灵媒第二天被学徒们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遍布锋利的刀伤。
　　吓死她了。
　　还好她是个天才。
　　不过既然已经完成过一次梦境咒语，这一次施展起来就容易多了。
　　她一只手捧着《学徒手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素材按照顺序排列在沙发旁边——上次从女巫共济会偷……不，应该说缴获来的素材足够她用上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能不能准确地把你送进宋谷的梦境，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布置完法阵，安铃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如果发现自己被送去了奇怪的地方，就想办法醒过来，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弗莱迪是安铃的童年阴影之一，而恐怖老人怪谈的原型很明显就是弗莱迪，她仍然觉得入侵一个梦境杀人狂的梦里是一个疯狂而又危险的决定。
　　不过……
　　顾云的战斗力明显要比弗莱迪恐怖得多，真到了梦境里指不定谁才是真正的恐怖老人呢。
　　而且，她在整个过程中会一直待在顾云身边观察，一旦顾云的表情有恙，她就立刻想办法把顾云给弄醒。
　　至于将人从深层梦境中唤醒的方法，《睡梦人》已经给大家提供了正确范例。
　　“安铃，你没事吧？”
　　顾云见安铃的脸突然红到了脖子根，关切地开口询问了一声。
　　现在鬼宅里就他们两个人，一会儿他还得进入梦境世界，醒着的安铃可不能掉了链子。
　　“没事没事。”
　　安铃心虚地使劲摇了摇头。
　　果然，一会儿还是掐顾云的脸把他给掐醒吧！
　　嗯，就这么决定了。
　　“来，你先躺下。”
　　顾云不疑有他，按照安铃的指示躺在了沙发上，在合眼之前，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这里是宋谷的老巢，也不排除出现别的恶灵的可能，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你立刻叫醒我。”
　　“放心。”
　　安铃拍胸脯保证，她别的没什么，论怂，她可能只小输一手艾薇儿。就算顾云不说，一会儿万一屋子里真的进了恶灵，她也会第一时间把顾云给掐醒。
　　“那就开始吧。”
　　顾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鬼宅里也就此安静了下来，安铃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沙发边上，听着顾云均匀的呼吸声暗自出神。
　　她发现虽然顾云平时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但他睡着时眉毛不经意地舒展开了，表情也平和了几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安铃看得很是仔细，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忍不住向前凑了凑，不知不觉地已经能感受到顾云温热的呼吸……
　　然后，
　　“咚——”
　　突然有个瘪三敲门了！
　　以上就是安铃最真实也是最直接的反应。
　　这谁啊！
　　早不来晚不来的！
　　她现在贴的这么近，这万一把顾云吵醒了，她岂不是会被当场抓获！
　　幸好在咒语的影响之下，顾云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影响到。
　　安铃气势汹汹地起身，快步走向防盗门，即便在恼火之下，她也没有丧失判断力，在询问之前，先是朝猫眼里看了一眼。
　　门外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她和顾云来的时候，这个中年人正泡了杯枸杞水在值班室里养生，见到他们这两个外来人口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并没有教他们去做登记。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安铃出于警惕，隔着防盗门开口提问。
　　遇事留个心眼，万一这保安养生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路过的恶灵附身了呢？
　　“您好，您就是602的新住户吧，有一些事想要和您当面说说。”
　　门外的保安说道。
　　“是陈先生介绍我们来的。”
　　安铃搬出了沈月事先告诉他们的说辞——陈先生是基金会分部收容部门的负责人，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保安就不会多做提问了。
　　“这些我已经了解了。”保安平静地说道，“按照规定，我们一般不会干涉602住户的隐私，但是刚才有其他住户投诉您。”
　　“投诉我？”
　　安铃楞了一下，难不成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是的，有人投诉您向楼下投掷臭袜子，已经严重破坏到了小区的清洁卫生。”
第136章 恐怖老人（其四）
　　八年前，X市东区，雨夜。
　　再一次睁眼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天翻地覆，顾云从地毯上起身，虽然还是同一间屋子，但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出现了明显偏差，客厅内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他正上方挂着的吊灯，橘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加上窗外时不时的雷鸣，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阴森。
　　安铃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坐在餐桌前嗑瓜子的老头。
　　顾云一眼就认出了老人的身份——此时的宋谷和报纸上的照片中没什么不同，身上穿着泛黄的白色二道背心，瓜子壳落到地上也丝毫不管，看起来十分邋遢。
　　宋谷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云一般，继续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了。
　　宋谷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防盗门。
　　一位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礼帽的男子被他迎了进来。
　　“你就是%@#先生吧？”
　　顾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当宋谷提到男人的姓名之时，他听见的只有一阵尖锐而刺耳的噪音，再朝风衣男看去，却发现对方的面容也是扭曲的，根本看不出丝毫特征。
　　风衣男似乎在与宋谷交谈，可是顾云却什么都没听见，宋谷全程就像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一般自说自话着。
　　两人在门口交谈了一会儿，宋谷便热情地让男人坐到了餐桌对面，从冰箱里翻找出了一些点心，又为对方泡了杯咖啡。
　　“%@#先生，实不相瞒，我从一个月前就越来越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渴望了。”
　　宋谷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并不像是一个病人般充满惶恐与无助，相反，他的语气听起来兴奋极了，“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对人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如果是年轻女性那就更好了。”
　　“我很难向你解释这种冲动从何而来，但是最近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这次的访客是一个和家里人吵了架，赌气跑来X市打工的小姑娘，她人很单纯，给我讲述了许多父母是如何忽视了她的意愿，还讲了一旦她违背了父母的期望就会挨上一顿毒打。”
　　“她那天好像喝了点酒，情绪有些激动，说到后来已经口干舌燥了，所以我就像刚才那样去厨房给她泡了杯速溶咖啡——速溶咖啡很好，能让人提起精神，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些别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我还以为从小贩手里低价买来的药会掉链子，但那个小姑娘很快就睡着了，她喋喋不休地说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于是我把她抱回她卧室，将她平放在床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追求的不是那么肤浅的刺激，我觉得人体真正的魅力不在于外表，而是内在，所以我拿出了准备好的手术刀——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买到的，他也在金融危机之中失了业。”
　　“切到第七刀的时候，她醒了，看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一下就慌了神，可是由于药效的缘故，她动弹不得……不过就算没有药效，她也一样动不了，我对人体有很深的研究，一开始的四刀，已经彻底断绝了她反抗的可能。”
　　“然后她就哭了，乞求我停下来，那当然不行，我的艺术加工才进行到一半，怎么能半途而废？”
　　“第一次，注定是最特别的一次，所以我记了数，在第一百三十二刀时，我完全打开了她，了解到了她内在的每一个细节，这要比她的语言生动得多，她的一切都完整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小姑娘似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大概是在第三十刀，还是二十六刀时停止了哭喊来着？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所以%@#先生，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如你所见，我们是同类，我们对人体，和艺术都有着超越常人的理解。”
　　“我最喜欢你《镜框中的玛丽》这本书，尤其是那个在错误的时间闯入错误地点的小姑娘，简直让我记忆犹新！你究竟是如何想到利用怪谈作为障眼法，将她活生生地囚禁到镜框背面这个点子的？”
　　“虽然我们展现艺术的手法可能有所出入，但是追求的理念是相通的，我们所追寻的都是美丽与绝望的交汇点，只有最极度的绝望，才能衬托出人类最美丽的部分——如何？这能否为你的下一部作品提供灵感？”
　　说到此处，卧室的房门突然间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小熊睡衣，赤着脚，披头散发的小姑娘睡眼惺忪地出来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宋谷和风衣男时先是一愣，接着十分懂礼貌地朝两人问了声好。
　　接着她迷迷糊糊走进厨房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晕晕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屋内突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最终还是由宋谷打破了沉默。
　　“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女主角的原型，怎么样，还挺可爱的吧？”
　　短暂的沉默，风衣男似乎对宋谷说了些什么。
　　“哈哈，你可真会说笑，她当然没死，要是真的出了人命，我可就没机会见到你了——刚才我给你说的是我最近构思的小说，书名暂定为《恐怖老人》，唉，可惜我没什么写作才华，也就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瞎想。”
　　“对了，能够私下透露一下，你下本书的题材是什么？”
　　“雾雨天出现在高速公路中间，致使车辆坠崖的怨灵？嗯……听起来不错。”
　　“小说的魅力就在于此啊，能将自己平时不切实际的想法，通过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就好比《镜框中的玛丽》最终的结局，关键是呈现出来的绝望的美感——你总不可能真的把某个高中生小姑娘囚禁在地下室的镜面背后，对吧？”
　　回应宋谷的，却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宋谷注视着坐在对面的风衣男，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着，他脸上大大咧咧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变得不再狂热，镇定下来之后，他开始惶恐。
　　屋内忽明忽暗的吊灯不合时宜地晃动起来，窗外暴雨如注，房间内就只剩下了雨滴打在窗沿上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风衣男似乎终于开口说了些什么，宋谷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旋即拍起手来，“哈哈哈，%@#先生，你真不愧是恐怖小说作家，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这么做，我刚才差点就被你骗了。”
第137章 恐怖老人（完）
　　看到这里，顾云算是搞明白了，这并不是两个变态连环杀手的会面，而是作者与忠实读者的会面，两人似乎互相倾诉了许多内心深处的冲动，但由于风衣男全程是个“哑巴”，他只能听见宋谷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也就是说……
　　宋谷其实一开始只是个喜欢血腥猎奇题材的读者？
　　“%@#先生，我送你。”
　　两人聊尽兴了，风衣男似乎提出要走，宋谷便起身送对方出门。
　　防盗门背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两人站在门口亲切地握着手。
　　然而下一刻，从黑暗深处伸出的尖刀捅穿了宋谷的身体。
　　鲜血四溅，宋谷缓缓倒在了门口，血液溅了一地。
　　“真是怀念啊……”
　　进门的“人”有着和宋谷一样的声线，但却只能称得上人形的轮廓——他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五官都糊在了一起，展现出的是一个痛苦狰狞的面孔。身上披着老旧的风衣，右手成了锋利的尖刀，左手的袖管空空如也。
　　他的身高明显要比宋谷高出了许多，以至于不得不弓着身子才勉强从门口挤了进来。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到这里。”
　　他明显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全程“偷听”的顾云，或者说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奔着顾云而来的。
　　他的脚踩在地板上，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宋谷停在了顾云身边，阴影便立刻将坐在沙发上的人笼罩在了其中。只是顾云比他想象中要镇定许多，所以他很确信，出现在的自己面前的，多半是除灵师之流的人——一般市民可没法反向进入他的梦境。
　　自从与风衣男见面之后，宋谷便发现自己掌握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他，则掌握了能够自由支配梦境的能力，每当他上床合眼之时，心中所想便会转化为无比真实的梦境。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里彻底掌握了梦境世界的规则，在这个世界中不存在法律，不存在束缚他渴望的规则，但是，他的嗅觉、听觉、触觉却又无比清晰，在这里他的一切都能得到满足，而且，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梦境的世界，是一个完全自由，随心所欲的世界。
　　刚才与风衣男对话的狂热粉丝是宋谷，现在这个外表已经完全扭曲了梦境怪物也是宋谷，顾云觉得，这应该就是这个老头潜意识里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有的人注定会成为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刚才的风衣男是什么人？”
　　“你猜错了，他不是人类。”
　　宋谷说道，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风衣男的恩赐。
　　只有神，才能实现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让这种恩泽降临于他的身上。
　　“只是后来，我发现力量远不仅如此。”
　　宋谷似乎是回想起了一段美妙的记忆，“那大概是几年之后，我的楼下搬进了一对年轻的夫妇，我忽然被他们的恩爱吸引住了，于是，在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进入了他们的梦境，精心策划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杀人游戏。”
　　“可是……第二天当我醒来时，我听到了人们的议论——那对年轻夫妇，真的死了，在现实世界里死了。”
　　而那一刻，宋谷终于明白了风衣男临行前的所说的话，以及……想明白了永远停留在梦境世界的方法。
　　“不得不承认，现实中的犯罪要困难得多，我第一次跟踪就被当场抓获——但那并不是他们抓到了我，而是我故意为之，否则，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在监狱里，宋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而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因为他在后来与神的交流中得知道了一件事。
　　怪谈越是被广泛讨论，其本身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将“恐怖老人”的概念植入大众的想法当中。
　　他毫无疑问地被判处了死刑，于是，也就出现了当时一度被数家报纸和媒体刊登的宣言。
　　宋谷记得静脉被注射进毒药的瞬间。
　　整个世界变得空洞而虚幻。
　　但是下一秒，他又醒了。
　　依旧躺在自己的家中，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
　　过去几天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同短暂而跌宕的梦境。
　　于是，他产生了一个想法。
　　紧接着，他的右手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皮肉与骨头，而是一个尖锐而锋利的刀。
　　那一刻，宋谷知道了。
　　他其实只是从“梦境”中醒了过来，回到了属于他的“现实”。
　　“老实说，我对你的个人经历不是特别感兴趣，那个风衣男之后去了哪里。”
　　顾云听得都快睡着了，可是宋谷讲得兴起，他出于礼貌又不太好意思打断对方，现在这人好不容易说完了，他也终于能抽空问点正事。
　　“不知道。”
　　宋谷咧嘴一笑，“祂可不会轻易示人，被选召者出现之后，神就会离开……如果你有疑问的话，不妨亲自去问祂吧。”
　　说着，他右手的尖刀抵在了顾云的胸口处，“据我所知，人在死后的意识并不会立刻消散，也许在那个状态下，你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见到祂的真容。”
　　“嘭——！”
　　“哎哟！”
　　顾云听见了一声痛呼，在恢复意识的刹那，他本能地坐起身来，额头像是和什么撞在了一起。
　　一睁眼，便看见安铃双手捂着脑门，蹲在地上，疼得身体都缩成了虾米状。
　　“啊哈哈哈，你醒啦！”
　　安铃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到。
　　她现在头顶一点红，脸上两抹红，心情甚是跌宕起伏——顾云醒来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这个恐怖老人听起来就是个狠角色，怎么说也得一觉睡到半夜吧？可现在别说半夜，天都还没完全黑下来呢。
　　她刚才和保安保证再不往楼下投掷臭袜子了，正准备完成未竟的事业，没想到顾云就醒了。
　　顾云一起身，自然就和她撞了个正着。
　　接着安铃有了一个新发现。
　　顾云这人……
　　头是真的铁！
　　她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云却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镜框中的玛丽》，这本书你看过没？”
　　这是顾云从梦境中唯一得到的重要线索，宋谷不但拒不合作甚至还想捅他一刀，他也只能选择为民除害了。
　　“没啊……你是不是遇到宋谷了？他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恐怖？”
　　安铃有些发懵。
　　主要是被撞的，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没什么恐怖的。”顾云摇头，“一个专门针对年轻女性下手的人，不可能成为强者。”
　　这一次，他连留给宋谷施展自己绝活的步骤都省略了。
　　“先回去吧，只要查到了《镜框中的玛丽》这本书是谁写的，就能知道风衣男的真实身份了。”
第138章 血腥玛丽（完）
　　不知不觉地，入夜了。
　　安铃看着电脑屏幕，脑壳隐隐作痛。
　　她本以为《镜框中的玛丽》是一本畅销小说，结果查找了各个出版社的书号，用工具一一比对，并没能找到这么一本书。
　　接着她又去各大网络小说找了一圈，同样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本书的信息。
　　网络上大部分关于《镜框中的玛丽》的搜索结果都指向了一个2D类的《血腥玛丽》传说衍生出的小游戏，其他的则都指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网站。
　　然而，经过了不懈的努力，电脑达人安铃还是成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一个热门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论坛上，有人曾经刊登过一篇名为《镜框中的玛丽》的中篇小说，小说反响平平，从来就没大热过，而且由于作者违反主流价值观，几年前小说就被删了贴。
　　前段时间有人发帖问了一句这本书怎么搜不到了，回复一片骂声，都说封了好。
　　好什么好，影响破案！
　　FIB警告！
　　安铃把每一楼仔细都读了一遍，知道了《镜框中的玛丽》大致的故事梗概。
　　接着她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每一个离奇事件当中，都有一位作死小能手。
　　在平平无奇的某天放学后，故事中的作死小能手按照怪谈的步骤，召唤出了血腥玛丽，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这所高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离奇事件。
　　安铃觉得中间的过程只能用俗套来形容，大致可以形容为这位作死小能手发现自己捅了娄子，自然是非常自责，眼见学校一天天被恐怖而诡异的事件占据，就和任何故事中的主角一样，打算以自己的牺牲彻底关上由她自己开启的潘多拉之门。
　　然后顺手就把自己的最要好的闺蜜害死了。
　　据看过的读者说，闺蜜是一位人见人爱，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的三好学生，却因为关心主角，误打误撞地先主角一步见到了怪谈的真面目。
　　虽然闺蜜机智勇敢，但毕竟不是正统的除灵师，被玛丽拽进了镜子背后的世界。
　　就在此时，毫不知情的主角姗姗来迟，趁着玛丽回到镜中的时候，封印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玛丽消失了，而闺蜜也和玛丽永远被封印在了镜面背后。
　　安铃觉得吧，这本书没火还引起众怒完全在情理之中，虽然她并没有读过全文，但是以她一介云读者的眼光来看，这不就是典型的故事俗套，看到最后还冷不丁地死个人气角色喂读者一坨翔么？
　　她这个云读者都看得有些光火。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主角啊？
　　有这功夫，多玩玩游戏难道不好吗？
　　不过，这多半是小说里经过艺术加工的角色，现实中该不会真有这种人吧？
　　刚想到这里，卧室的门就被撞开了。
　　安铃本能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无辜地看向门口，却看见破门而入的是王碌，顾云沈月紧随其后，再后面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冰山型美人。
　　她刚想对着王碌开喷，却看见冰山美人右手握着的手枪。
　　这美人看着她的眼神，怎么越看越像在逃女巫缉拿组的人？
　　“有话好说，我是好女巫！”
　　安铃率先表明身份，以免对方手里的枪走了火误伤了好人，接着她还觉得力度有些不够，补充道，“我不但是好女巫，还是热心市民，我刚才一直在帮忙破案呢！”
　　这里是顾天天的卧室，出租屋里就这么一台电脑，她在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安铃，你不要冲动，慢慢地朝我这边走过来。”
　　王碌轻言轻语，神态酷似在面对劫持着人质的绑匪，说话间，他还不停给安铃使着眼色，示意她提防自己的身后。
　　安铃突然间有些毛骨悚然，仔细一看，冰山美人手中的枪似乎并不是瞄着她的，而是她的身侧。
　　她为了帮顾云查清《镜框中的玛丽》的真相，在最不喜欢的超自然爱好者论坛经受了一晚上的精神污染，冷不丁地发一张恐怖图片是这个论坛的传统，她一晚上已经被吓了十几跳了。
　　而现在，以王碌为首的人告诉她，她的身后一直有人在注视着她？
　　安铃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到达临界值了，再这样下去会有黑化的可能。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可能只有顾云单独哄哄她才能缓过来吧。
　　她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向后挪了挪脑袋——很不幸的是，自她成为女巫学徒的那一刻起，她也能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超自然生物了。
　　可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看见。
　　身后空空如也，她这才注意到，冰山美人的枪口，瞄着的似乎是顾天天房间里的镜子。
　　安铃身子一倾，一溜烟儿地冲进了站在门口的大部队。
　　而到了这个角度，她才看见了屋内的异常。
　　卧室的镜子里，倒映着一个人影。
　　她就安静地站在电脑桌附近，与站在门口的人对视着，既不凶恶、也不丑陋。
　　“好久不见。”
　　镜中人微笑着与持枪的吴老师对视着。
　　吴老师持枪的手却抖了抖，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是竭力想要控制住心中的情感。
　　枪中是盐弹，王碌说，净盐能对灵体造成直接而有效的杀伤。
　　“你一直以来所寻找的答案就在这里。”
　　王碌开口说道。
　　他这长达半个多月来的调查终于能告一段落了，只可惜所有不好的念想最终都化为了现实，当初失踪的好友，终究还是孤独地死在了校园中的一角。
　　白衣女鬼袭击安铃的原因，是想找人接替她的位置。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之中，血腥玛丽的怪谈也早就和当初失踪的高中女生成为了一体，这样一来，家长会当夜以及之后的怪异现象就能解释得通了。
　　学生们遇到的怪异现象，实际上是镜中的“玛丽”发出的警告，而她为了能够脱离学校的束缚，所以才试图诱导顾云完成召唤仪式。
　　一旦召唤仪式完成，两个世界的通道便被打开了。
　　只是这一次，从镜中世界被释放出的并不是“恶鬼”。
　　“你们要找的人还活着，就隐藏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我能感应到祂的存在……顾云，很抱歉，之前利用了你和你的妹妹。”
　　镜中的女生继续说道，“在那天夜晚，我遇到了祂——那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人。”
　　“啪嗒——”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重物掉落的声响。
　　单反摔得粉碎。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了刚才还在客厅里背单词的顾天天。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卧室中的镜子，张开了嘴，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139章 寂夜
　　在这个晚上，顾天天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比如说，和蔼可亲的安铃姐，真实身份是女巫，收养的艾薇儿同样是从欧洲远道而来的女巫学徒。
　　哥哥赚到十万元，是因为协助基金会击退了一位凶名远播的魔女。
　　作为班主任的吴老师，背地里是为某个组织效力的杀手，加入组织的目的，是为了查清当年风衣男的真实身份。
　　自己辅导的小学妹沈月也并不是每次都在说谎，她的身份是X市基金会的王牌。
　　镜中的“玛丽”真实存在，引导她完成的仪式的目的却是为了避免更多人遭到风衣男的毒手。
　　就在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时，还有一只三头犬在家门口警戒着。
　　而名为王碌的中年大叔……
　　好像真的只是个无业游民。
　　顾天天还知道了一场巨大的灾害即将降临，得知消息的基金会分部和吴老师所在的组织都提前撤离了X市，任由X市的市民们自生自灭，而他们今天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组建起一支临时的“对抗天灾联盟”。
　　她觉得自己和这群人之间必定有一方出了问题。
　　而包括吴老师在内的人集体发疯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就会带来一个极为可怕的后果……
　　之前哥哥对她说的所有事都是真的。
　　他的哥哥并不是重度中二病患者，恶灵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一个个夜晚走出家门，真的是为了驱除恶灵。
　　虽然之前隐隐也产生了这方面的感觉，但顾天天却都刻意忽略了，并以近乎自我催眠的方式告诉自己超自然现象并不存在，与其说是不信，更多的是不希望它们打扰到他们平静的生活。
　　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渡过了金融危机，不想再有任何其他的危机介入他们的生活。
　　顾天天坐在沙发上，单词手册上的词语根本看不进去，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懵，其中最让她难过的，是自己对于哥哥一直以来的误解。
　　“哥！”
　　“什么事？”
　　顾云放下洗好的碗筷，从厨房探出头来。
　　神色平静，就和往常一样。
　　“哥，你过来一下。”
　　“咋？遇到烦心事了？”
　　顾云坐在顾天天身边，妹妹一直坚强独立，很少像今天这样一脸茫然地在沙发上发呆发上一整宿。
　　“哥，那个灾害是不是很危险？”
　　“嗯。”
　　顾云点了点头。
　　玛丽安-瑟西亚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遭遇的最强的对手，如果真要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来战斗，造成的破坏可能无法估计，而黄昏魔女却在梦境中，称“天灾”的力量很可能还要在她之上。
　　“……你一定要去么？”
　　顾天天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灾害具体会带来多么严重的破坏。可是通过横向比较，连基金会这种大组织都选择了暂时性撤退，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中的惶恐就忍不住地滋长起来。
　　其实，他们可以和基金会一样离开X市。
　　哥哥刚刚赚了一大笔钱，加上她这些年的存款，足以让他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稳住脚跟。
　　她的学习成绩不错，就算到了别的城市，也能找到肯录取她的高中。
　　其实大家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即便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不会有人把责任归咎到他们身上。
　　顾天天很想把这些话告诉哥哥，却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当然。”
　　顾云觉察到了妹妹情绪的变化，他也觉察到了妹妹似乎希望他给出否定，或者至少是不那么肯定的答案。
　　但是，无论妹妹询问他多少次，回答都是肯定的。
　　顾云还记得自己七岁时第一次出村狩猎魔物，是因为魔物威胁到了婆婆养的羊群；完成四项试炼，是为了从神族的入侵中保护村庄的安全；闯入海底大监狱是为了营救长老，身陷敌阵直面审判长是为了终结漫长的战争……
　　这些，都是支撑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动力。
　　一旦选择了逃避，长久以来的努力也就失去了意义，而如今面对的灾害，也不过是他诸多强敌的其中一个罢了。
　　“那……我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有。”
　　“快告诉我。”
　　“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全。”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天天觉得这一次哥哥说话的口吻都发生了变化。
　　若是放在以前，他大概会说上一些好好锻炼身体之类的话，然而这一次，顾云的态度十分认真。
　　少了那些开玩笑般的无理要求，反而让顾天天心情更加沉重。
　　“除了这个呢？”
　　“没了。”
　　“哥……”
　　“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顾云皱起眉头打断对方，他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所有人今天都沉浸在不安的气氛当中，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只是找不到风衣男的下落——如果能立刻找到对方，连一天时间都要不了就能和对方做个了断。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哥，你不要乱立Flag！”
　　顾天天连忙捂住了顾云的嘴，根据她的经验，大战前说出这句话的，基本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我是说万一，祂比你更强呢？”
　　“不存在万一。”
　　“那就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
　　“也不存在。”
　　顾云说得斩钉截铁，这并不是安慰性的言语，而是他打心底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不对，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一直在念叨我会输？”
　　“当然是你这边的啊，我就是担心嘛。”
　　好不容易解开了误会，顾天天绝不希望这一刻成为他们关系的终点，“那……拉勾，你要保证能回来。”
　　不过她知道顾云比任何人都信守承诺——至少，在此之前，哥哥还从未违背过他们之间的约定。
　　两人的小拇指钩在了一起。
　　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哥，对不起……”
　　末了，顾天天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说了一句。
　　“为什么道歉？”
　　“之前没有相信你，以为你是在骗我。”
　　“无妨。”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意识到了错误，可以先去跑两个小时锻炼一下自己的体能。”
　　“哥……”
　　顾天天看了看跑步机，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
　　这都十点多了。
　　“嗯？”
　　“要不还是下次吧，下次一定！”
第140章 迷雾之城
　　顾天天就读的高中又一次宣布了停课。
　　原因是突如其来的浓雾笼罩了X市，雾气之浓，能见度不足两米，顾云醒来一开窗户，还以为谁在往他家喷烟。
　　电视上的晨间新闻正在紧急警告大家不要出门，各个区的派出所已经接到了数起失踪的事件——外出买菜、外出上班的人，最终都消失在了浓雾深处，事件仍在进一步发酵当中。
　　手机微博和论坛上则更加热闹，到处都是关于这场浓雾的讨论，失踪人口远比晨间新闻报道中要严重得多，恐怖的气氛悄然蔓延着，一时间也涌现出了许多怪诞的传言，传言浓雾深处隐藏着吃人的怪物。
　　也有不信邪的人发布状态说他倒要看看浓雾里到底会有什么怪物？
　　这条登上热搜的状态发布于一个小时前，之后就再也没了音信。
　　“你先把窗子关上！”
　　沈月本来待在客厅看新闻，结果看着看着女主持人的脸都被窗外飘进来的雾气给糊住了。
　　“这又是什么妖怪？”
　　顾云一头雾水，他听说风衣男创造出的怪物是都市怪谈的化身，那么这个能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的雾鬼又是什么都市怪谈？
　　难不成是因为人类吸烟太多破坏了地球的生态，从而滋生出来的恶灵？
　　“不知道，但是祂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引起恐慌这么简单。”
　　沈月拿出来一个吹风机，对着跑进客厅的烟雾猛吹，“我刚才顺手查了一下，因为突降的浓雾，机场和火车站全部被迫停运了，祂真正的目的，是要将要员们困在这里。”
　　虽然基金会分部已经基本完成了撤离，也通知了X市的会员们，但是大多会员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安排好工作，结果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正好将他们堵在了机场。
　　要员自然和一般市民不同，一旦这些人被困住了，他们就会求救。
　　现在本部应该已经快要被会员们的电话给淹没了吧？
　　如果救援无法及时到达，他们必然会动用各种社会关系来求救——届时，也许会出动军队，或者引起更广泛的社会关注。
　　所以，沈月基本能确定一个重要的信息，“风衣男的力量，应该和怪谈造成的影响程度有关，人们越是恐惧，他的力量也就越强。”
　　而一旦恐慌散播开来，她很难想象对方的力量会到达怎样的层次。
　　难怪，这是会长提到过的前所未有的灾害。
　　“我先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留守后方。”
　　顾云安排了战术，现在网上大肆宣传人会消失在迷雾深处，所以顾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能在迷雾中把那些吃人的怪物当场抓获，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得到风衣男的下落。
　　“哥，你能行吗？”
　　顾天天忍不住问道。
　　平时外面没这么大的雾，哥哥都经常迷路，如今门外能见度不足2米，他真的能辨别清楚方向么？
　　“没问题。”
　　顾云倒是并没有把外面的浓雾放在心上，曾经他也遇到过不少擅长操纵迷雾进行蛰伏的魔物，听声辨位以及敏锐的直觉是一名优秀猎人的必备素养。
　　他之前之所以会迷路……
　　是因为他真不认识那地方，和外界的环境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
　　可能是受到了晨间警告的缘故，顶着大雾出门的作死选手并没有几个，小区外的菜市场一条街已经空无一人，不知是商贩们没有出门，还是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穿行许久，顾云听见了迷雾深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走近了，他看见了一个一手拿刀一手拿枪的人影，很明显对方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后者二话不说就挥舞着手中的银质长刀朝顾云挥了过来。
　　然后一个回合没撑过去就被顾云撂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飘忽的雾气聚集成了三个人形，张牙舞爪地扑向两人。
　　“小心，别被它们碰到！”
　　那人虽然被顾云撂倒在地，却还是扯着嗓子提醒顾云。
　　拳风未至，三个人形便化为了散开的迷雾，重新融入了迷雾之中。
　　顾云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低头一看，才看见被他撂倒在地的，正是『最后的猎魔人』斯佩罗-温切斯特。
　　“怎么每次遇到你，你都陷入了苦战？”
　　顾云忍不住发起了灵魂提问——就斯佩罗这水平，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去挑战黄昏魔女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陷入苦战的？”
　　斯佩罗躺在地上，语气充满不服。
　　虽然在途中遇到了这些源源不断的怪物，但他很快找到了应对的方法——盐弹和银制武器能暂时性地打散它们的躯体，怪物数量倒是不少，就是动作过于单一，面对习得了枪斗术的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本来他打得顺风顺水的，然后莫名气地就被迷雾里冒出来的一个青年给撂倒了。
　　“不是你把我绊了一跤我才摔倒的吗？”
　　“是你先想砍我吧？”
　　“砍错了不行吗？这大街上半天见不到一个人，谁知道你是人是鬼？”
　　斯佩罗自知理亏，但还是选择了嘴硬。
　　多年的猎魔人经验让他明白了一点——只要他的嘴够硬，锅就摔不到他头上。
　　当然，甩锅还有许多其他的讲究，比如嘴硬之后，不能留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要立刻岔开话题，“不要掉以轻心，只要还处于迷雾之中，这些怪物就会不断复苏，之前的那些市民们，很可能就是遭到了这些怪物的袭击。”
　　怪物虽然对他这种学习过枪斗术又有武器傍身的职业猎魔人造不成威胁，但普通人却对付不了这个，“只要被它碰到，就会被拽入未知的空间。”
　　来的路上，他就亲眼看见了一个惊慌的市民被拽了进去。
　　待他赶过去时，对方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
　　“救人，顺便找你。”
　　斯佩罗说得理所应当，救人于水火之中，这正是职业猎魔人的操守，“只要把他们护送到迷雾无法笼罩的地方就安全了。”
　　他今天外出本来打算继续尾随罗欣的下落，却被突然降临的迷雾绊住了脚步。
　　“你来的正好，正打算沿着这条路线去找你，这个给你，上面的地址十分重要，事到如今也我也只能指望你了！我得继续沿着铁线路疏散民众了。”
　　说着，斯佩罗郑重地将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了顾云。
第141章
　　拿着斯佩罗-温切斯特交给自己的地址，顾云突然产生了空前的使命感。
　　就仿佛整个城市的安危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回忆起了自己还在村子里的日子，当时的他，也正是抱着这样强烈的使命感上了战场。
　　这份使命感一直持续了三分四十多秒，然后顾云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地方在哪儿。
　　陷入停滞的不止是机场和火车站，地铁等交通设施也彻底瘫痪了，一部分市民在斯佩罗的帮助下躲在了地铁站进行避难，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仿佛末世降临，虽然没有充斥街道的行尸走肉，但雾中怪物也彻底让门外的世界变得危险重重。
　　而就在顾云一筹莫展之际，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位小哥，需要……怎么又是你！”
　　驾驶席上的女子惊恐地瞪着顾云，她本想一脚油门踩到底，却发现顾云已经坐在了副驾驶席上。
　　“你来的正好，我又迷路了。”
　　顾云一眼便认出了驾驶席上的人——这不就是上次准备把他载去地狱的骨女小姐么？
　　第二次见到地狱宅急送驾驶员的姑娘，顾云已是轻车熟路，非常自来熟地直接将写好了地址的纸条递给了对方，“给，我要去这个地方，载我一程。”
　　“算我倒霉。”
　　骨女认命地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点，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拒绝了顾云的要求，这位刁钻的乘客就会把她踢下自己的出租车，直接把车开走。
　　身为地狱出租车的业务员，想要购买一辆出租车也价格不菲，她好不容易攒钱买的车要是被人抢了，她上哪说理去？
　　“唉，敢一个人在这雾里逛街的，肯定是狠角色啊，我怎么这么傻……”
　　骨女叹气道，“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我都调成早班了，怎么还能遇到你啊！”
　　“你这个活还有人抢你的生意？”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那可不，本来我这算是份不错的工作，谁能想到前几年来了个挨千刀的想要垄断市场！”
　　女子愤愤不平，“那家伙搞出来的恶灵是到处都是，这几年除灵师和猎魔人多了一倍，外加还有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路人。”
　　把乘客送入地狱，这开场白听起来气势不凡，但其实她就是个小商户，既得罪不起基金会，也得罪不起想要在X市搞垄断的同行，出门做点小本买卖，还遇到了顾云。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人好像挺好说话，没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直接杀鬼越货。
　　“今天他这是完全不想给我们这些散户活路了啊！”
　　骨女一路抱怨着，语气神态和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没有任何区别。她今天本来想趁乱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在街上逮到几个迷路的市民。
　　结果这车开着开着，她发现真正迷路的人是她自己。
　　直接把车开到顾云旁边去了。
　　“等一下，你和那家伙不是同伙？”
　　顾云楞了一下，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这座城市的土著，平时就做些小本买卖，像我这样的还有许多。”
　　正所谓盗亦有道。
　　即使是恶灵，也有他们的潜规则，比如绝对不弄出大案子，绝对不向基金会的会员出手，一旦构成了连环死亡的案件，一些要员就会迫于各个方面的压力向基金会求助，接着除灵师就会找上门来。
　　然而那个外来者却完全不懂得收敛，今天的这场大雾，基本已经相当于和基金会等除灵组织全面开战了，他可能手里有许多底牌，但他们这些小商户就不同了，那些凶神恶煞的除灵师、猎魔人抓住了他们，可不会过问他们究竟属于哪个势力，都是直接二话不说驱了他们。
　　“所以我本来想今天再做一天就开溜了的，此地不宜久留……对了，你大雾天不回家，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什么？”
　　“我打算去会会祂。”
　　“你？”
　　女子震惊地看了顾云一眼，“那家伙虽然想搞垄断，但绝对是个狠角色，他随手创造出的怪物都要比我们强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小商户一直以来敢怒不敢言的主要原因。
　　据说X市曾经有一个土著大恶灵看不惯外来者的所作所为，打算去找对方理论，结果人都没见着，半路上就被对方创造出的怪物给捏碎了。
　　魂飞魄散，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那岂不是更好？”
　　最近两个委托顾云觉得不是很得劲，他万万没想到那个院长和恐怖老人被人吹嘘了这么久，最后居然是俩战五渣。
　　亏了他在指导沈月时还稍稍复习了一下精神力的使用方法。
　　“算了算了，我搞不懂你的思维。”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女子朝一旁的酒店式公寓指了指，“喏，就是这里……你要是真的能把它干掉，我们这些小商户都会感谢你的。”
　　地址标注的是一个酒店。
　　酒店内空无一人，大堂内死气沉沉，门口处还堆积着未来得及带走的行李。
　　迷雾已经渗透进了建筑内部，一路上楼，倒是听见紧闭着的门背后时不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里面的住户们就算是说话，也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生怕路过的怪物发现了他们破门而入。
　　地址将顾云引导向了楼层的最后一个房间，房门紧闭着，地址上并没有提到门卡藏在哪里，所以顾云采取了最简单而直接的方法——一脚把门给踹开。
　　房间内空无一人，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刚离开不久，床上的被褥没有经过打理，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顾云想到妹妹平时喜欢的洗发水似乎就是这个牌子的。
　　不过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至少，不是普通女孩子的房间。
　　白色的墙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上面有陈旧的报纸，有打印出来的照片，每一个贴在墙上的物件旁都写满了极其详细的文字，有一些被划掉了，似乎是因为之前住在这里的人终于在反复的推理中得出了答案。
　　顾云沿着墙壁上的文字一路走到了书桌旁，终于找到了所有“推理”的源头。
　　一张已经开始泛黄的报纸，日期要追溯到八年之前。
　　《X市郊区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造成4人死亡》。
　　书桌的台灯下押着一张照片。
　　顾云挪开台灯，看见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小姑娘甜甜地笑着，虽然时隔八年，但顾云还是认出了对方就是当初遇到的那位逃走的女巫学徒。
第142章 福音（其一）
　　同一时间，X市国际机场。
　　罗欣行走在迷雾中间，尖叫与哭喊从看不见的尽头时不时传来，恐惧和绝望的气氛悄然蔓延着，而所有试图从机场中逃出来的人们都被雾中的怪物们拽入了未知的角落。
　　未知的恐惧，以及封闭的空间……
　　数年前的画面若隐若现，那也是个雾天，她就和此刻的人们一样，被困在车里，透过玻璃看着雾中逐渐走来的人影。
　　回过神来之时，却看见一位穿着风衣的男人就站在她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步伐很慢，就像是在享受这个惬意的清晨。
　　即便只有一米之隔，她却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除了标志性的风衣和礼帽之外，这个人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虚无之中，她所看见的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似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概念，成为了某种象征。
　　或许真如祂所自称的那样。
　　象征本身，对应着某个神祗。
　　“关于《黄昏魔典》的事……”
　　祂沉吟起来，“这本是我与玛丽安-瑟西亚之间的交易，可是她似乎看起来没什么耐心。”
　　“你知道它的下落？”
　　罗欣看着对方的眼神有些飘忽，实际上她也无法断言《黄昏魔典》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但据说玛丽安在这数个世纪之间一直没有放弃对它的寻找，足以见得《黄昏魔典》对于女巫的诱惑力。
　　只要得到了《黄昏魔典》，或许就能获得堪比……不，甚至是超越玛丽安的魔力。
　　当然，也有可能凭她现在所掌握的知识根本无法破解魔典中的内容。
　　魔典本身，以及玛丽安-瑟西亚都隐藏着无数的可能性，罗欣并没有仔细考虑过每一个细节。
　　或者说……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有办法找到它。格林-温切斯特死了，穷尽一生也没能参悟魔典的秘密，这类带着强烈不甘死去的人，一定会留下些什么……不过，你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事吧？”说到这里，风衣男停下了脚步，“你的眼神里有着和黄昏魔女一样的仇恨，驱使你来到我面前的动力又是什么？”
　　闻言，罗欣瞳孔一缩。
　　被风衣男猜到了心思让她手脚冰凉。
　　可是……
　　她却不得不与对方做个了断。
　　“为什么……你要制造当年的车祸？”
　　罗欣抬起头死死盯着风衣男，恐惧渐渐被其他的情绪压制住了。
　　“车祸？”
　　风衣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罗欣，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抱歉，我实在记不清了，有这么一回事么？被我的造物杀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没法记住每一个死者的名字，不过既然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因为我能做到，仅此而已。”
　　罗欣瞪大了双眼，尽管风衣男的面容依旧笼罩于虚无之中，但语言间都透露出愉悦的情感——这对祂而言，就像是某种娱乐活动。
　　“这就好比，人类不会特地去记住路过时踩死的蚂蚁。”
　　风衣男做出了更为详尽的解释。
　　话音未落，一声咆哮撕开迷雾，尖锐的獠牙咬住了风衣男的身体，三头犬顺势一扯，试图将风衣男吞入腹中。
　　罗欣眼中杀意尽显，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爷爷曾经告诉过她，当天雾中出没的恶鬼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仇恨的循环就此终止，希望她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爷爷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雾中之鬼的后续。
　　仇恨的齿轮远未停止，被消灭的不过是风衣男手下的爪牙，过去数年里将X市笼罩于黑暗中的，正是风衣男本人！
　　“我很钟意你的眼神。”
　　明明身子都被三头犬吞了下一半，风衣男的语调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最极端的情绪才能催生出最强大的恶灵，你和那些他们不同……”
　　“干掉祂！”
　　罗欣发号施令的同时，三头犬便猛然将风衣男吞入腹中，分泌的强酸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祂浸入其中。
　　“只可惜……”
　　三头犬庞大的身躯干瘪了下去，它连惨叫都没法出一声，便只剩下了一副皮囊，而皮囊落地之时，又立刻被迷雾蚕食殆尽，全程也不过数秒时间。
　　“你又该如何杀死怪谈本身呢？”
　　风衣男象征性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袖，继续说道，“此时此刻，扎根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源源不断地滋长着，你所看见的一切，包括你自己在内都是我的养分，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找到我，你应该不是缺乏理智急于送死的人才对。你刚才问了我许多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明知道结果，为何还要来到我的面前。”
　　“因为迟早会有人找到你，了结你的罪恶。”
　　罗欣眼中划过一丝决然，被她捏在手中的魔法袋陡然间燃起了墨绿的火焰。
　　然而直到火焰燃尽，也没有对风衣男造成任何影像。
　　……
　　与此同时，顾云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摇晃起来。
　　他本来在仔细阅读罗欣留下的笔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可用的信息，然而震感出现的瞬间，公寓内的墙皮接连被剥落而下。
　　八年前的报纸，后续的追踪报道，网络上的种种猜测，以及诸多基金会雇员的死亡报告，这些精心收集来的情报，全部随着凋零的墙皮，一起被掩埋在了狼藉之中。
　　公寓的墙皮塌陷了大半，顾云甚至能透过墙壁上的窟窿，看见隔壁房里被吓得直往床底下钻的女人。
　　大约一分钟左右，剧烈的震动停止了，可写满了笔迹的墙体却已面目全非，无法再看出任何可用的信息了……
　　嗯？
　　顾云正懊恼于自己刚才读得太慢了，却发现还有一块墙壁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罗欣一直在寻找当年车祸罪魁祸首的下落，这些日子里她似乎跑了许多地方，根据不同的线索，她也产生了不下数十种推断，凭借墙壁上留下的线索，风衣男仍然可能出现在X市的任何地方。
　　可是此时此刻，保留下的墙壁虽然蒙上了灰尘，却依稀能看见“机场”的提示。
　　……
　　下楼时，“地狱”出租车还停靠在路边。
　　这一次，主驾驶座的女子主动探出头来，远远地就招呼顾云上车。
　　“去哪儿？”
　　“X市国际机场。”
第143章 福音（其二）
　　X市国际机场，恐惧与不安的气氛依旧在持续发酵。
　　乘客们聚集在等候室，窗户外依旧迷雾环绕，航站楼的所有电视上都播放着紧急新闻，大面积的人口失踪终于让人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有频道都在持续追踪报道着X市的现状。
　　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一支救援部队正在火速赶来，然而航站楼内的状况却没有任何好转。
　　又一批忍受不住冲出去求援的小队失去了联络，起初基金会本部还对他们的致电进行了安抚，称他们会尽快派出特殊的救援小组，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当他们再将电话打过去时，得到的只有长时间的忙音。
　　“喂，我们都被困在X市国际机场了，你们快点派人来救我们啊！”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着急，我们这边也正在加派人手。”
　　“还要等多久，已经有十几个人失踪了！”
　　“还请您耐心等待……”
　　“你——”
　　电话被挂断了，男人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一阵难以抑制的怒火所取代。
　　屏幕上的时间和图标变得时隐时现，渐渐地，映入眼帘的一切被一片血色填充。
　　“喂，你没事吧！”
　　注意到男人反常的表现，旁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三米远。
　　“？”
　　男人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人看向他的视线更加惊恐。
　　只见他双目血红，浑身上下的皮肤仿佛都充了血一般，稍稍加了几分力道，手机便被他捏得粉碎，他突然觉得自己牙根有些发痒，一张嘴，一排獠牙便展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里也有怪物啊！”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乘客们的恐慌顷刻间便被推向了高峰，就算没有看见具体状况的人也皆是满脸恐惧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去，有人在众人的拥挤下不慎跌倒，后面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踩了上去。
　　将迷雾阻隔于外的墙体是维系着人们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一旦已经全面封闭的航站楼内部出现了怪物，最后的理智也随之崩塌了。
　　“怪物，哪里有怪物？你们在说什么啊？”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解地朝众人伸出手，余光却看见了自己长出了五根尖爪的右手。
　　接着，两个保镖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怪物！”
　　保镖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左侧的保安已经被自己甩飞了出去，后脑重重地撞在了航站楼的玻璃之上，飞溅地血迹让男人的瞳孔一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还在一旁架着自己胳膊的保镖。
　　“我不是、我不是……我……”
　　刹那之间，难以言喻的冲动被放大了无数倍，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被冲散了，他遵循着心中最原始地冲动，双手一用力便将保镖的胳膊拧成了诡异的角度。
　　近在咫尺的惨叫声让他更加兴奋，右手落下，毫不费力地便贯穿了保镖的胸膛。
　　与此同时，冲向另一端的人群诡异地停了下来。
　　他们分明看见章鱼般的触手爬满了安全通道的入口，跑在最前端来不及停下脚步的几人，已经被触手强行拖入了通道之中。
　　人们正想向后退去，却看见了双手染血，骑在保镖尸体上的男人。
　　看见远处的人群，男人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迈开脚步，一步步地朝人群走来。
　　“救、救命！”
　　“快联系基金会！”
　　“基金会的救援小组呢？”
　　一些胆子小的，当即就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然而男人刚刚迈出了几步之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出了楼道，狠狠地撞向了男人。
　　男人纹丝不动，他只是低下头，伸手一挥，娇小的人影便立刻被推出了十几米远。
　　下一秒，男人的右手忽然升起了一片黑烟，不到三四秒的时间里，突然间燃气的幽绿色火焰便将整具身体蚕食殆尽。
　　罗欣的后背抵在长椅上，这一下几乎快要让她背过气了。
　　她知道一直以来有一个猎魔人在跟踪自己，所以她方才通过咒语，在自己居住过的酒店式公寓内留下了线索，希望那位猎魔人能够读懂她留下的信息。
　　接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航站楼。
　　罗欣不知道风衣男为什么没有拦下自己，直至她冲入航站楼内，才发现航站楼内部其实早就被风衣男的怪物渗透了。
　　封锁的大门隔开了迷雾，却并不能阻挡祂所创造出的其他怪物。
　　这些人正处于航站楼最内侧的区域，他们丝毫不知道其他几个区域早就被怪物攻陷，进门时，几只食尸鬼正在啃食着自发留下镇守大门的保安们的尸体。
　　穿梭于通风管道的黑烟，安全通道内章鱼般的怪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她闻所未闻的离奇生物。
　　真正的威胁不仅仅在于突然间笼罩X市的迷雾，而在于流传的怪谈正在源源不断地变成现实，人们一直以来所恐惧的、却又津津乐道的生物，正从他们手中抢夺着这座城市！
　　罗欣本能地想要阻止这一切，却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灾害。
　　她意识到自己所对抗的根本不是风衣男本人，而是数十年来由人们想象力创造出的怪物。
　　“这样一来，人就到齐了。”
　　电视上的内容突然改变了，晨间新闻被替换成了风衣男虚无不定的脸。
　　“我知道，各位的内心现在一定充满疑惑，为什么你们在这里被困了几个小时，却没有人来救援你们？”
　　电视播放的内容又一次出现了变化，几个分隔开的画面呈现在了人们眼前。
　　人们看见了X市的各个角落，画面的视角处于云端之上，有什么生物在半空急速飞驰着。
　　通过这些画面，他们看见了穿梭于迷雾之中的怪物们。
　　枪声、呼救声不绝于耳，这像是一场怪物入侵的电影，而不是该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景象。
　　“如你们所见。”
　　“已经，不会再有救援了。”
第144章 福音（其三）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有人开口了。
　　提问的是一名老者，刚才的两名保镖便是他身边的随从，而保镖的死也让他意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这让人充满了无力感，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外面肆虐的怪物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并且，他还知道一些别的内幕。
　　比如基金会分部已经全面撤离了X市，这意味着即便是专业的除灵机构，也暂时无法应付风衣男制造出的怪物。
　　正如风衣男所说，也许已经没有救援了。
　　不止是被怪物绊住了脚步的救援小组，基金会也彻底抛弃了他们这些被困在机场的人。
　　设身处地，倘若他是石会长，也不会在未了解灾害具体情况之时贸然出手。
　　有时为了更长远的考量，牺牲是必要的。
　　只是，没有人愿意自己处于被牺牲的一方。
　　“我的目的？当然是将这个世界变成我希望见到的样子。”电视屏幕中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屏幕正中间，“而在场的诸位正是能够帮到我们的人。”
　　“此话怎讲？”
　　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显然是动心了。
　　虽然明知道风衣男是敌人，但对于生存的渴求却终究占据了上风，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辛辛苦苦打拼到了今天，才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拥有的越多，就越是放不下。
　　“我知道诸位手中掌握着改变这座城市的财富和权力，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随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没问题。”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但是请不要伤害我们！”
　　人群中立刻有人做出了响应，作为各个领域的佼佼者，他们深知一时的意气之争并不重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且，只要能活下来，承诺随时可以反悔，待基金会找出了这个疯子的弱点，将其一举消灭，任何留下的承诺也都成了泡影。
　　“可是我信不过你们。”
　　风衣男说道，“我早就发现，人与人的关系脆弱不堪，我能够信任的，只有怪谈本身。”
　　“什么意思？”
　　最初提问的老者皱起了眉头，他似乎……隐约之中听明白了风衣男话中的意思。
　　风衣男说，祂信不过人类。
　　而刚才被那个突变男人杀死的，是他的贴身保镖，所以老者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突变的全过程。
　　他确信，至少在向警局打电话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是一个人类——就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我想，和你们进行一场游戏。”
　　“你们所看到画面，相当于一个沙漏，当由你们自己创造的怪物扫平了所有街区，他们就会聚集向这里，这给了你们……大约30分钟的时间。而我给出的指令，是‘杀死所有活着的人类’。”
　　“所以只要在他们到来前彻底舍弃了人类的身份，就能活下去。”
　　“而我在刚才，已经给了你们提示。”
　　“接下来该如何选择，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倒计时，开始。”
　　风衣男从屏幕上消失了，几个街区的投影呈现于众人眼前。虽然人们在第一时间建立起了防线，但在那些无法理解的怪物的袭击之下，防线迟早会节节败退。
　　可是……
　　舍弃人类的身份！
　　他们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届时被一起舍弃的，还有人类的立场。
　　身为基金会的会员，他们多少对于基金会对待超自然生物的态度有所耳闻，即便是那些确定了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的物种，也会遭到强制收容。
　　往坏处想，他们作为被基金会舍弃的弃子，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本部恐怕也会利用这个借口将他们“封口”，以免损害基金会的声誉，而本部最不缺的，就是对于超自然生物痛恨至极的刽子手。
　　基金会的现任会长，正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前段时间廖生川的死，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既然已经被基金会抛弃了……
　　一些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果拒绝了风衣男的提议，他们便会被即将到来的怪物碾碎，能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便还有一线生机……
　　对！
　　他们可以发动自己的一切关系，对外宣称基金会的不作为，宣称并非每个超自然生物都罪大恶极，其中，也不乏时刻铭记自己身份的群体。
　　如果进展顺利，或许能够改变法令，赋予非人类群体合法生存的权利……
　　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的人同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因为一旦事情演变到那一步，他们便不再是为了帮助风衣男实现他的愿望，而是为了能让自己生存下去。
　　当某一个群体的生存受到了挑战，他们便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行动力。
　　“可是……究竟该如何舍弃人类的身份？”
　　人群中忽然有人抛出了问题。
　　虽然不少人都亲眼见到了男乘客变异的过程，但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
　　“我、我好像听说过一个传说……”
　　人群末端，一位戴着眼镜的女性怯生生地举手说道，“女巫的血液里携带着某种诅咒，传说只要饮下死去的女巫的血，就会遭到永恒的诅咒，堕落成半人半尸的怪物。”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可避免地集中到了靠在长椅上调养的罗欣。
　　“不要相信她，她在说谎！”
　　罗欣根本没料到焦点竟会突然间转移到她的身上，既惊讶又愤怒地说道，“她才是怪物！”
　　透过表象，她看见了戴眼镜女性的真身——一个直立着，没有人面长着一条尾巴的怪物。
　　《学徒手册》中记录过关于这种怪物的概述。
　　『易形怪』，一旦它们与某人产生了接触，皮肉便能很容易形成被接触者的模样。
　　真正的乘客可能被它杀害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她把那个男乘客烧死了。”
　　“她好像真的是女巫！”
　　“我记得女巫之前引起过骚乱。”
　　罗欣难以置信地望着人群，刚才是她负伤从一个突变的怪物手中救了这些人！
　　“可是……我们的人太多了，她的血液也无法提供给每一个人。”
　　见状，人群末端的女性得意地又一次对人群进行了挑拨，在场的要员们都或多或少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爬上了今天的位置，在他们的身家性命之前，一个小姑娘根本无足轻重。
　　这些人，就如同溺水的遇难者，为了生存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尤其是罗欣的身份，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充满了正当性的理由——女巫，是邪恶的一方。
　　在她的挑动下，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魔怔了般地缓缓地朝罗欣走去。
第145章 福音（其四）
　　《学徒手册》中记载着女巫们所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时代，当人们抓住女巫之后，会将她们绑在红木铸就的圆木堆上，将圣油淋遍她们全身，再用火将她们活活烧死。
　　罗欣读到过这一段记载，而她现在的处境和记载中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缺少了三头犬的保护，加上刚才那一下猛撞，让她无法早逃开人们的追逐，几近丧失理智的人群抓住她之后将她捆在了候机室的长椅上，一眼望去，只有一片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群。
　　或许，这正是风衣男任由她逃到这里的原因。
　　人们脸上的惊恐逐渐被狂热所取代，无需转化仪式，在他们放弃分辨的瞬间，就已经与怪物无异。
　　不一会儿，人群中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活捉罗欣的眼镜女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人们默认的领导者，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榔头，一步一步地来到罗欣面前。
　　遵照“神”的指示，她会将女巫之血分给在场的众人。
　　两人对视着，易形怪咧开嘴，罗欣看见了她满口的尖牙，然而围观者却没有任何人指出这一点，他们就这么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着女巫被处死的瞬间。
　　也许这就是风衣男希望创造出的世界，目光所及，皆为地狱。
　　但至少……
　　她将这份情报传达给了那个一直尾随她的猎魔人。
　　迟早有一天，会有人阻止风衣男，终结这从八年前就开始的循环。
　　伴随着风声，易形怪手中的榔头朝着罗欣的脑袋重重落下。
　　黑暗与寂静久久持续着，只是她依然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预想中的疼痛也迟迟没有降临。
　　罗欣眼睛眯开一条缝，却看见挥舞着榔头的手腕被人握住了，易形怪用尽了浑身力气，手腕却动不了分毫。
　　虽然它伪装成了人类女人的模样，可是力量却要比正常人强大数倍不止！
　　罗欣看见了一个略带熟悉的面孔——学徒考试那天，闯入仪式现场的便是这个青年，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将这个线索传递给了正统的猎魔人才对么？
　　“有人说这里有怪物，说的就是你吧。”
　　顾云一眼就识破了易形怪的真身——满口獠牙，还有一条长满了倒刺的尾巴，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人比这玩意更像怪物了，而且他刚赶到，就看见这东西在持榔头伤人。
　　易形怪也不再掩饰，她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顾云的喉咙，长满倒刺的尾巴也如利剑般直击顾云小腹。
　　“这样就没错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回过神时，却发现怪物半截身子已经陷入地下，脊柱似乎已经断成了两截。
　　“小女巫，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信息，干得不错。”
　　顾云很少夸奖别人，不过罗欣冒死传递风衣男情报的做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在他们村里，这份敢于只身深入敌后的勇气也不多见。
　　众人本想质问顾云的身份，然而当有人回头看见身后的景象时，却被远处的狼藉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安全通道处张牙舞爪的触手一截一截地散落得到处都是，黏液里还能看见之前那几个被卷入其中昏迷不醒的乘客。
　　基金会……
　　基金会派人来救他们了！
　　他们只能作此猜测，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除了基金会S级雇员之外，没有人能解决这种级别的怪物。
　　“顾师傅……？”
　　人群末端忽然有人叫了顾云一声，顾云寻声看去，略加思考才想起了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是谁。
　　“金先生，你也在这儿，真巧啊。”
　　当初这人给了他买回跑步机的第二桶金，是个慷慨的富人。
　　不过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风衣男还隐藏在机场的某处，叙旧可以等他回来再说。他刚才在机场里绕了一大圈，小喽啰倒是见到了不少，可惜没一个能打的。
　　“附近的怪物已经被我干掉了，这里应该很安全，你们先在这等我，我去会会那个穿风衣的就回来。”
　　“等一下！”
　　人群中有人喊住了顾云，“领导者”被顾云干掉了，局势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如果可能的话，没有人愿意主动变成怪物，可是……
　　这个青年虽然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但和动动手便将整个城市笼罩进迷雾的风衣男相比，观感还是相差太大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他们不能放任这机会白白从他们眼前流失。
　　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与迷雾中的风衣男死磕，只要掩护他们撤离X市就可以了。虽然X市的灾害给他们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但只要本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你是基金会派来的雇员吧，快把我们带去安全的地方！”
　　“只来了你一个么？救援的飞机停在哪里？”
　　“快点，我已经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一人开口，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所有人仿佛都集体失了忆，丝毫不记得几分钟前他们还打算饮下女巫之血堕落成怪物。
　　“这里就很安全。”
　　顾云说道。
　　之所以来这里用了些时间，是因为航站楼太大了，他又迷路了。无奈之下，他追随怪物们留下的踪迹在航站楼里绕了一大圈，基本能去的地方全去了，而刚才的易形怪，就是航站楼内的最后一个怪物。
　　“汉堡店和拉面馆的怪物也被我干掉了，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去吃点东西，哦，对了，女厕我没进去过，那里面有可能还有漏网之鱼，你们自己小心。”
　　听了顾云的一番话，人们面面相觑。
　　现在是吃快餐的时候吗？
　　他们连一秒钟，都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是基金会的会员，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要和石会长通话！”
　　“我们交了那么多会费！”
　　……
　　“那你们去找基金会啊，关我啥事？”
　　顾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会一会风衣男，哪有功夫帮助这些人撤离，而且除了金先生之外，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些人。
　　“各位难道还不明白么？我们已经被基金会抛弃了。”
　　人群正欲继续与顾云纠缠，金先生却站了出来，“之前我儿子染上的怪疾，就是顾师傅帮忙医好的，别看他还很年轻，却要比基金会分部可靠多了，既然他说自己有把握对付那个怪物，我愿意相信他，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不拖顾师傅后腿这一件事了。”
　　金先生刚才之所以站在人群最末端，心里也极其排斥饮下人血，可人们在怪物的挑拨下群情激愤，他也不能逆势而为。
　　“可是，就算他能打赢那个怪人又能如何？现在X市已经被怪物占领了，那些怪物迟早会踏平这里。”
　　“就是啊，这种时候不要逞英雄，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们，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人群中有人打断了抱怨，指责屏幕说道。
　　航站楼电视上播出的战局突然间发生了变化。
　　北区的防线已经濒临崩溃，怪物顶着枪林弹雨冲破了防线，然而就在一场屠杀不可避免之际，一只长着三个脑袋的巨型犬类冲破了烟雾。
　　艾薇儿和安铃一前一后地骑在三头犬背上，被她们投掷出去的布袋在接触到怪物的瞬间便燃烧起幽绿色的火焰，连子弹都无法洞穿的怪物却在短短数秒之内便被火焰所吞没。
　　在劣魔般的人形生物爬上南区的高墙之时，一个两米多高，浑身肌肉因充血而变得通红的巨汉出现在了镜头之中，他抡臂一挥，逼近的劣魔便被抡下楼去。
　　只是常虎一边激战，嘴上还一边骂骂咧咧，“我欠你的人情这次就还清了，以后别想再指使我干这种荒唐事！”
　　“等你活下来了再考虑以后的事吧！”
　　吴老师面无表情地用子弹解决掉冲上来的漏网之鱼，说话之间，大楼的玻璃中陡然伸出的手臂将从背后偷袭的劣魔拽入其中。
　　西区连续摧毁了几栋建筑的巨人忽然停了脚步，他扛着长达十几米的钉头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渺小人类。
　　复古的火铳对准了它的眉心，当它抬起了右脚之时，一道流光冲破迷雾。
　　被流光贯穿的瞬间，那十米高的身躯顷刻间便化为了飞灰。
　　“看来，这玩意还处于生物的范畴。”
　　斯佩罗呼出了一口烟圈，将火铳别回腰间。
　　航站楼内的人群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受灾最严重的东区，早在十几分钟之前，东区的防线便已经被怪物瓦解。
　　成群的丧尸、血肉铸就的怪物，以及天空中盘旋着的变异体……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人类想象力所创造出的怪物，是由他们自己创造出的“末世”。
　　紧接着，半空中出现了一条切痕，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分明看见，切痕出现之后，整条街区的建筑都诡异地浮上了半空，在无形力量的操纵之下，有的砸向地面的尸潮，也有的撞向在空中徘徊的异变体。
　　“那是……”
　　“是沈月！”
　　有人认出了出现在建筑顶端的少女，“基金会还没有抛弃我们！王牌来救我们了！”
　　………………
　　人群一片欢呼，然而顾云却趁机溜了。
　　刚跑出几步，却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你怎么跟上来了？”
　　顾云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一脸固执的罗欣，“你应该去养伤。”
　　“我能帮你找到那个混蛋，而且我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虽然外面的局势似乎发生了反转，但罗欣实在无法信任刚才还准备饮下她的血的人们。
　　“行，那你带路吧。”
第146章 福音（完）
　　在迷雾最深处，机场跑道的尽头，顾云第一次如愿面对面地见到了风衣男。
　　再远处，是入海口。
　　风衣男背对着顾云，似乎正透过重重迷雾欣赏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更准确地说，是在欣赏自己的造物。
　　高达十多米的巨影在海雾中若隐若现，浮出海平面的躯体，像是一条巨蟒。
　　人们总是热衷于创造种种离奇怪诞的传说，单单出没于海洋中的恐怖生物就有数十种，祂根本不必散播恐慌，人们就会自己播下恐惧的种子。
　　在整个城市恐惧的滋养之下，祂的力量在短短几个小时又变强了数倍。
　　力量催生出了更凶狠强大的怪物，而这些怪物又能带来新一轮的恐惧，当海蛇钻入海中，便能将恐惧和绝望散播去别的城市，对祂而言，这是良性循环。
　　一条黑影略过天空，庞大的躯体遮天蔽日，片刻便消失在了云端之上。
　　陆地、海洋、天空，目光所及之处，皆能容纳下人类的灵感。
　　“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风衣男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们见过？”
　　“我从造物的眼中见过了你许多次，我得感谢你们的努力，让我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你这么一提，我之前好像的确遇到过一个自称恐惧源头的恶灵。”
　　“那只是我的造物之一，批量化生产，随时都会有新的都市传说填补空缺。”
　　“不过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王碌描述的“神”，是一个留着乌黑长发，拥有红宝石般瞳孔，目光淡漠的冷美人，而眼前的风衣男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体型和声音都更偏向男性，“我先确认一下，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神’？”
　　“哦，你说她啊。”
　　风衣男似乎是在冷笑，“神已经舍弃了自己的造物，所以总要有人接手她的工作。”
　　“你说的是你自己？”
　　“虽然据说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前辈，但我自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风衣男说道，“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其无与伦比的创造力。。”
　　于虚空之中创造自然，自然又孕育了万物，而人类，则是其中最耀眼的瑰宝。
　　但现在，历史即将翻开崭新的篇章。
　　“优胜劣汰，这是由人类总结出的宝贵经验，所以一旦有别的族群超越了人类，人类的篇章也会随之宣告完结，这世上，没有什么无法被替代。”
　　“打住打住，我对你的心得体会其实没什么兴趣。”
　　顾云右脚轻轻一点，脚下的跑道刹那间便向一侧倾斜，深坑之下裂纹丛生，刹那之间，他却已经来到了风衣男的面前。
　　无论村里还是这个世界，弱者终究会遭到淘汰，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先验验货。
　　毕竟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神与吹比战将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下一刻，顾云眼前一片黑暗。
　　冲出海面的巨蟒掀起了数尺高的巨浪，犹如海峡般的巨浪顷刻间淹没了机场，仅仅一次扑咬，便掀起了一场风暴雨。
　　“轰——”
　　被巨蟒吞入口中的人影却如同炮弹般直接洞穿了坚硬的鳞片，风暴掀起了一片血雨，顾云余势不减，不躲不闪地穿透巨影喷吐出的火焰，双臂抱住它的尖爪，稍一用力便将它甩入海中。
　　巨浪翻滚，跑到已经全然被海浪所淹没。
　　“有趣。”
　　见到顾云顷刻间便干掉了自己的造物，风衣男却没有丝毫动摇，“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站在他们一方，但是每一个新神的降临都需要历经磨练……既然如此，来决定我们之间谁才是更合适的人选吧！”
　　说话间，风衣男已经完全融入了雾气之中，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周围的浓雾反而变得稀薄，以至于X市的人们能够抬起头，看见云端之上的异象。
　　整座城市，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向云端张望的人们看清了迷雾的本来面目——拨开云雾之后，露出的是一只人眼，笼罩于此的不是普通的迷雾，而是一个由迷雾构筑而成的巨人，它的体型已经超越了许多想象力的迹象，那只人眼不仅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也让他们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神的面前接受审判。
　　他们意识到，巨人只要动动手，似乎就能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而巨人处于云端之上的双臂却并不似普通的烟幕，滚滚黑烟遮蔽了苍穹，当它的右手落下时，黑色的烟幕沸腾了起来，眨眼之间，火焰便染红了整片天空。
　　人们不约而同停下了一切行动，就连逃跑的念头都消失了。
　　降下的火海仿佛敲响了世纪末的钟声。
　　人力所不能及，谓之天灾。
　　十、九、八、七……
　　他们的心中开始了倒计时，在这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时间里，火浪降了下来。
　　“免了，我可没打算成神，你这是中二病吧。”
　　顾云终于找到了完美符合这个词的完美人选，如果此刻顾天天在身边的话，他绝对得让妹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中二病。
　　下一秒，他紧随其后，迎上了遮天蔽日的火浪。
　　紧接着，人们看见了别的异象钻入了人们的视线。
　　看起来像是一股逆向的气流，与降下的审判相比，气流要凌乱得多，随时都可能被掀飞出去的身体让他们回过了神，惊叫着躲进了周围的建筑和掩体。
　　两者相撞之时，一条裂痕横贯长空。
　　遮天的火幕出现了破洞，很快，这些破洞连接在了一起，直至将漫天的火焰全部蚕食殆尽。
　　渐渐地，气流也停止了。
　　人们试探性地走出掩体，来到街上，满街怪物的尸体开始消散，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了他们身上，云端的火海让温度骤升，就像是被置于烤炉。
　　炎热、汗流浃背，不少人涨红了脸。
　　可是这一系列的负面感觉，却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从审判、从天灾中活了下来。
　　他们通过散去的迷雾，看见了彼此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
　　………………
　　落在跑道上的人影又一次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
　　“嗯，终于遇到一个和神官差不多强的对手了……靠，耳朵进水了。”
　　被巨浪冲进航站楼底层的罗欣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怔怔地回过头。
　　她看见了顾云。
　　后者正光着膀子，尝试着把耳朵里的水抖出来，空闲的双手则用力拧着湿透的上衣。
　　这个诡异的姿势持续了好一会儿，顾云才注意到怔怔地盯着自己的罗欣。
　　“哎，你来的正好，这附近有没有烘干机？”
第147章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
　　X市发生的事件经过了持续发酵，短短几个小时，被拍摄到的怪物纷纷登上了各个社交媒体，起初官方统一采取了删除的方式，但雨后春笋般的态势，让所有人都了解到了X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还有人拍摄下了漫天火海的景象。
　　这一天，人们突然间意识到，超自然生物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风衣男创造出的怪物相继消失了，但被破坏的街道以及激战过的痕迹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大街小巷满目疮痍，不过第二天，X市的人们便自发地组织了修建的工作，机场上幸存下的要员们绝大多数选择留了下来。
　　他们将各自的人力、物力、财力投放到了城市的修建工作，似乎是希望以此来偿还机场险些做出的错误决定。
　　顾云则依旧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方式。
　　“哥，好好休息，我和沈学妹先去上课了。”
　　顾天天整理好书包，笑眯眯地说道。
　　这次虽然X市遭到了大肆破坏，但他们的生活反而发生了极大的感官，早餐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牛奶面包，换上了豆浆、咸鸭蛋、煎鸡蛋、热狗卷等街坊邻里门送来的小礼物。
　　又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沈月却抱着沙发垫子缩在沙发的一角。
　　“不要，我不要去上学，我受伤了，需要养伤！”
　　“嗯？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来着？”
　　虚空之中传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女声，沈月浑身忍不住抖了抖——之前情况紧迫，为了发挥出『亚空切割』的全部力量，她貌似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么！”
　　为了避免又一次被自己的武器所抛弃，沈月只得认命地爬了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热狗卷，背上书包。
　　她之所以今天特别不想去上学的主要原因，在于……
　　作业没写完。
　　但这次不能怪她，与风衣男创造出的大军激战过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向本部写了书面报告，超自然生物存在的消息在网络上不胫而走之后，基金会也处于了极度忙碌与混乱的状态，尤其是将X市要员抛弃在机场的做法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好在不少人看见了她砍怪的英姿，误以为她是基金会留下负责救援的，才稍稍缓和了一下矛盾。
　　“学姐，你学习成绩这么好，要不要我引荐你加入基金会呀？我听说研究部门现在好像正在物色像你这样的优秀的人手。”
　　出门走了一段距离，沈月忽然开口问道。
　　“以后吧。”
　　顾天天笑了笑。
　　X市发生的事件，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冲上去和超自然生物肉搏并不是她的作风，但是她依然相信任何生物存在于世，都有其规律所在，它们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只要研究得足够透彻，自然也能找出它们的弱点。
　　所以，为了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她需要更多知识。
　　“倒是你，要努力学习啊，王牌如果文化课成绩不合格的话，会招人话柄的。”
　　“知道了、知道了！”
　　………………
　　西郊墓园。
　　吴老师立于一处墓碑前，弯腰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
　　至此，长达数年的悬案终于画上了句号，在好友要求之下，他们按照除灵师的方式焚烧了学校地下室镜框后发现的尸骨，好友的虚影最终消失在了火光深处，可是吴老师并不知道对方真的获得了平静。
　　王碌候在远方，一言不发。
　　待吴老师来到他的身边，他才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临时复印的名片，上面有他和顾云的联系方式。
　　“以后有这方面的事尽管来找我们，办事效率，价格公道。”
　　………………
　　另一边，安铃家中。
　　老两口打开门，惊讶地看着一大清早便出现在家门口的安铃。
　　“爸、妈！”
　　安铃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我把地铁站的工作辞掉了！”
　　“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和我们商量一下！”
　　父母果然如她预料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X市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老两口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我找到了赚大钱的方法，你们就等着我赚了大钱孝敬你们吧！……不对，今天的主题不是来说这个的。”
　　底气十足的宣言过后，安铃的气势忽然虚了不少，在清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两抹红晕。
　　“爸、妈……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
　　“咚咚咚——”
　　敲门打断了顾云与咸鸭蛋之间的战斗，白兔趴在餐桌上，似乎对顾云播到一半的咸鸭蛋很感兴趣。
　　这几天，上门的街坊领里实在太多了。
　　当人们意识到超自然生物真的存在，也就突然想到了在这几年间一直提醒所有人要小心地方恶灵的顾云。
　　一想到自己过去对待顾云态度，他们便羞愧不已。
　　他们也意识到，这条街之所以还勉强算得上安居乐业，多半是顾云的功劳。
　　所以短短几天时间里，这条街上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戴着一些“土特产”登门拜访，除此之外，昔日辞退顾云的老板们纷纷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复职的打算，提供的也都是些令人眼红的岗位。
　　不过顾云一一婉拒了，他目前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事业。
　　然而这一次，站在出租屋门口的却不是街坊邻里，而是一个瘦瘦高高，身披洁白大氅，衬衣胸前还挂着功勋章的中年男人。
　　这身打扮，倒像是某个舰队的舰长。
　　白色贝雷帽下格外凶恶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顾云。
　　气场十足。
　　但除了气场之外，顾云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似乎和他一样，是经历过真正战场的战士。
　　“顾师傅你好。”
　　虽然眼神凶恶，但中年人的态度却出乎意料地彬彬有礼，他摘下贝雷帽，向顾云行了一个特殊的礼仪，“我代表本部，向你在这场灾难中的英勇表现致敬——同时，我希望代表石会长向您发出邀请，正式邀请你成为基金会的一员。”
第148章 灾害
　　欧洲，Z港。
　　时隔十余年，玛丽安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常年风调雨顺的港口城市，第一批捕鱼者归来了，鱼贩子纷纷朝着港口聚集过来，大量的新鲜鱼类被分发送到商户手中。
　　人们来来往往，笑容洋溢，尽是收获的喜悦，一切欣欣向荣。
　　除了，每个餐馆的食客们都如同着了魔一般，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店家们呈上来的美食上，他们放弃了刀叉，改用双手，将食物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着。
　　玛丽安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当地最气派的一家餐厅，和街上人满为患的餐厅相比，这家装潢气派的高档餐厅反而没有几名食客。
　　她一眼便看见了餐厅中身躯肥胖得犹如小山一般的男子，餐厅内的服务生正忙前忙后地将一盘盘美食、一杯杯红酒端上桌来。男子横躺在一场特质长椅上，这副体型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否还能正常走动。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位皮肤苍白，顶着浓浓黑眼圈，看起来病恹恹的少女，小巧的体型罩在宽大的卫衣里，少女看见玛丽安时，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哟，第三位到了，可惜是魔力废了一多半的女巫大人。”
　　闻言，玛丽安也不生气，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呼——既然你来得这么早，看来新人的晋升考核失败了。”
　　肥胖的男人用他油腻的双手将一整支烤火鸡腿都塞入了口中，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唔……倒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本来还挺有前途的，吃吧，不必客气，都是上好的食材。”
　　……
　　“这位客人您好，本店内禁止录像。”
　　镜头忽然转向了一旁，一位服务生对着镜头眯眼笑着，“我们注意到您还未动口，是本店的菜品不合您的口味么？还是尝一下吧，本店对于提供的食材和菜品都颇有自信，只要尝上一口，您就会充分享受到美食带来的乐趣。”
　　说着，服务生睁开了眼，眼眶内没有眼白与眼球，而是一片血红。
　　“凉了会破坏食物的美感，我说的没错吧，可爱的猎魔人小姐？”
　　………………
　　影像资料到此就结束了。
　　“根据猎魔人公会反馈的情况，出席聚会的灾害分别是『饥荒』、『黑死病』，以及你有所了解的『黄昏魔女』，当他们得到影像资料展开营救计划时，Z港的所有居民全部都人间蒸发了。”
　　中年人说道，“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可以称呼我为船长，本部的S级雇员。”
　　同为S级雇员，顾云觉得船长展现出的气场要比沈月强得多，就像是刚出村的新手和老战士间的差别。
　　可是就算这人的气场很强，但道理还是得有一说一。
　　“我暂时还没有去欧洲的打算。”
　　“顾师傅你多虑了，除非经过你本人同意，否则基金会不会强制任何雇员执行任务，而且『饥荒』和『黑死病』要比这次X市出现的灾害更加危险，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基金会不会贸然行动。”
　　实际上，顾云这次的行为就相当贸然。
　　出现在X市的，是一个正在完成蜕变的“天灾”，正是因为本部这些年对于天灾的了解，让他们不敢在X市的事件上轻举妄动，截止目前，记载中人类唯一一次战胜天灾还要追溯到几个世纪前——欧洲猎魔人公会的精英们在『黄昏魔女』完成蜕变前终结了她的生命。
　　然而事实证明，虽然遗失了《黄昏魔典》，但玛丽安-瑟西亚还活着，反倒是贝尔蒙特、温切斯特两大猎魔人家族的血脉几近断绝。
　　所以这一次，基金会对顾云采取了高度重视的态度。
　　实际上当时大雾缭绕，他们根本无从得知顾云是如何消灭天灾的。
　　“基金会最终的目的，正是为了让人类掌握能够与天灾匹敌的能力，毫无疑问，顾师傅你已经率先完成了这一伟业。”
　　在没有情报、分析师的支撑下，以一己之力终结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这般壮举，甚至让本部不得不怀疑顾云是否还是人类。
　　“所以，基金会希望您能帮我们教授一批学生，请放心，他们都是本部选拔出的精英学员。”
　　顾云本来听到一番恭维，心情还不错，结果船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他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免了，我对目前的工作还挺满意的……”
　　“顾师傅不必忙着拒绝，每周只需要占据你一天时间，而且本部核实了你所处的情况，如果你答应，X市分部也会给你相当的优待。”
　　“怎么说？”
　　一周一天，而且还有报酬，顾云想了想，觉得可以稍微了解一下。
　　“和你这样的强者谈论具体的报酬我觉得未免有些侮辱人的意思，今后你无论有任何方面的需要，都可以直接找分部的负责人予以解决，除此之外，我们调查到顾师傅的妹妹还在高中就读，基金会拥有不少这方面的资源，无论令妹今后想要报考任何学校，我们都会提供相应的资源，除此之外，本部掌握的一切关于超自然生物的资料都会对你开放。”
　　“那可以。”
　　顾云当即答应下了这份差事，赏金猎人的工作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周一天的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他看重的主要是资料的共享，只要有了这些情报，他以后就不必依靠微博新闻和百度知道这种土办法除灵了。
　　至于考学这事，虽然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他相信以妹妹的学习能力，想考任何大学应该都不在话下。
　　这孩子要是能把这劲头用在修行上，也许能成为继他之后，又一位通过了四项试炼的强大战士。
　　不过最近的一系列事件让顾云渐渐看开了，人各有志，也不能强求。
　　他现在还能打得动架，又有了基金会的帮忙，短期内已经不必顾虑安全问题了。
　　只是……
　　这份转变来的过于突然，让顾云稍稍有些不太适应。
　　以往出门人们都叫他小顾，甚至还有说他神经病的，结果现在走到哪里，别人都一口一个顾师傅地叫着，叫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言为定。”
　　船长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顾师傅了，希望我们能通力合作，早日根除天灾所带来的的危害。”
第149章 除灵师的灾难
　　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悄然传开之后，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一夜之间，职业除灵师这个职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就连高中生中也不例外。
　　正值青春期的热血少年们纷纷宣扬着自己在大雾之中的英勇事迹，在天灾降临时，他们俨然成为了人类抵抗军的最后力量，虽为一介高中生，但却与恶灵奋勇厮杀，此等精神连他们自己都深受感动。
　　接着，学校的老师们发现这些英勇的学生有一个共同点——没写作业。
　　别问，问就会说作业在激烈的战斗中遗失了。
　　所以这些英勇的学生们获得了各自学校的最高奖励——留校察看。
　　校方决定邀请这些孩子的家长们一起见证X市未来一个个冉冉升起的除灵大师。
　　沈月泪流满面。
　　那些人一个个化身吹比战将，只有她是真的和恶灵打了一架，然而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享受到了留校察看的福利。
　　顾云离开基金会分部赶到高中时，上一位据说和雾中的巨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的除灵师少年，正被他铁面无情的父亲摁在办公室的地板上乱揍。
　　吴老师头疼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顾云和沈月，她倒是知道沈月在大雾天气里的英勇表现，然而据她了解这家伙前科严重，没有天灾降临时也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总是没写作业，所以沈月的班主任二话不说就把她归纳进了吹比战将的行列。
　　好在吴老师注意到了沈月的名字，擅自认领走了她。
　　这个小姑娘用实际行动演绎出了现代版《剑齿虎来了》的故事。
　　吴老师觉得幸好是她接见了顾云，否则天知道以顾云耿直的性格会散播出什么谣言来。
　　距离灾难降临还没过去几天，现在不止是学生，就连老师之间也有些人心惶惶，无心学业和工作只是一方面，她发现，其中有不少学生是真的有成为除灵师的念头，他们搜索的词条、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超自然事件。
　　这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另一种离经叛道的方式。
　　身为超自然事件的亲身经历者，吴老师不希望她的任何一名学生被卷入其中，了解除灵师行当风险的人，也绝对不会希望任何身边的人成为这个危险行当中的一员。
　　“我就直说了吧，我希望你不要在学校里挑起这方面的话题，这段热潮过去之后，话题应该就会冷却下来。”
　　毕竟，风衣男已经死了。
　　虽然超自然现象仍未就此断绝，但恶灵出现的频率将大大降低，这所学校里的绝大多数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卷入超自然现象之中。
　　“好。”
　　顾云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在学校里开超自然事件大讲堂。
　　“嗯，沈月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在学校照看她的。”
　　吴老师说道。
　　两个组织虽然是多年的敌人，但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件，两人也算是同患难过了，加上学校里的师生关系，让她决定将组织之间的恩怨抛到一边。
　　“感谢理解。”
　　临别前，吴老师道了声谢。
　　“哪里哪里，我以后可能也要承担老师的工作，到时候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向你请教。”
　　顾云是一个认真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船长的邀请，就不会只做表面工作应付他人，实际上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四项试炼以及《破坏拳法》的普及工作。
　　只是《破坏拳法》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只有那些拥有坚定信念之人，才能领悟到这套拳法的奥秘。
　　首先，你得先相信自己真的能一拳摧毁一切。
　　有了这份信念，接下来就是身体机能和技术层面的问题了。
　　……
　　“顾云哥，你刚才说你要当老师是怎么回事？”
　　被顾云拎出了办公室的门，沈月忍不住开口问道，身后的办公室里回荡着几名“除灵专家”挨揍的惨叫，挨了这顿毒打，这些热血少年们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和除灵师有什么纠葛了。
　　倒是这声顾云哥喊得情真意切，这次X市的灾难终于让沈月搞清了谁才是真正的大哥——面对风衣男，基金会唯唯诺诺，当即将所有人手撤离出了X市；而顾云哥则重拳出击，在他们几个分别对抗城市里涌现出的怪物时，顾云一个人就挑翻了『天灾』级别的敌人。
　　如果不是四项试炼不适合正常人学习，她都想转投顾云门下。
　　“有个自称本部雇员的人找上门来了。”
　　“本部？谁啊？”
　　“他好像自称船长来着。”
　　说了这句话，顾云看见沈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无比，此前的轻松荡然无存。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就是希望我能帮基金会指点一下学生，怎么？”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曾经的教官。”
　　一提到教官，沈月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经历过的残酷的淘汰式的训练模式，别人上小学的年纪，他们就开始学习除灵的基础知识，到了初中的年纪，便已经开始承担起本部的下位委托。
　　虽然这些下位委托都经过了严格的评估，但也难免会出现目标超过评估等级的状况，一些拥有理智的超自然生物往往懂得在人类社会中更好地隐藏自己，而但他们遇上这类敌人时，往往会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而沈月印象最深刻的是当学生们的死讯传来时，身为教官的船长仍旧维持着冷酷的表情，不但没有悲伤，还会利用学生们的死亡，给所有人上一堂“生动形象”的课程。
　　所谓“生动形象”，指的是将死亡时的照片拍摄下来，逆向推导出战斗时发生的状况、犯下的错误、受到致命伤的原因，以及如何避免重蹈覆辙。
　　在他们看来，教官是一个冷血动物。
　　他传授了一切对付超自然生物的常识，却从未带给学生们应该得到的温暖与关怀——在他眼中，学生们就如同基金会培养的蛊，仅仅是为了诞生出那么几位未来能够独当一面的毕业生。
　　在除灵师这一行，考试不及格，往往意味着死亡。
　　而即便是她这样的优秀毕业生，也是在九死一生中才走到了今天。
　　“顾云哥，你千万不要成为他那样的教官啊！”沈月语气有些激动，“学生们不是蛊，也不是工具，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恐惧和悲伤！所以，请善待他们，拜托了！”
　　“尽量吧。”
　　老实说，顾云并不觉得船长的训练方针有什么问题，在村里，最强大的勇士都是这样训练出来的，投身魔物环绕的山脉、投身九死一生的战场，每个强者都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类好像比较脆弱，只能接受“入门”级别的训练方式。
　　“我会从最基础的课程开始教导他们。”
　　比如说徒手打穿墙壁，又比如徒手攀上瀑布。
　　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加基础的课程了吧？
第150章 日行一善，从你我做起
　　沈月希望他能对学生们友善一些，这个建议顾云听进去了。
　　只是他大半辈子都在和神族、恶灵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打仗，村里的大家性格也都突出一个暴烈，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所以他实在拿捏不好友善相处的度。
　　地铁驶过了一个个站台，他靠在末节车厢的椅子旁，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许久不用的百度知道查询了一下这个问题。
　　『如何友好地与人相处？』
　　百度知道直接给出了许多答案，看来当代社会受到这一问题困扰的人并不在少数，顾云将这些问题的答案总结了一下，简而言之，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往往通过笑容来传达，所以友善的秘诀就是时常面带微笑。
　　笑容……
　　顾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妹妹说过他是一个笑点很高的人，无论是听笑话还是看一些搞笑短片，顾云都很少露出会心的笑容。
　　他不但觉得不好笑，而且觉得还挺无聊的。
　　一个人走在路上踩到香蕉皮摔进阴沟里的视频，到底哪里好笑了？
　　完全想不明白。
　　所以他试着回想一些曾经让他高兴到忍不住面露微笑的事。
　　比如说，村外发现了极度危险的魔物？
　　又比如说，参加四项试炼？
　　又又比如说，长老让他率领部队投身战场？
　　好像，稍微有点掌握诀窍了。
　　正好地铁到了站，顾云看见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拄着拐杖上了地铁，周围座位的人见老人上车，纷纷装作玩手机、看报纸或是玩手机。
　　“老人家……”
　　顾云根据肌肉记忆，挤出一丝笑容，起身迎向老人，之前百度知道也提到过做好事也是与人友善相处的重要方式之一。
　　然而在他说出“你坐这里”吧之前，老人便已经惊恐地瞪着他，见顾云起身，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他的右手一松，拐杖掉落在地上，老人颤颤巍巍地将双手举过头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面座位上本来有一个看起来经常健身的小伙子打算上前制止顾云，但在看见后者脸上的笑容时，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局促地将背包挡在了面前，生怕一言不合顾云便会走上前来给他一刀。
　　事实证明，顾云的笑容是有杀伤力的。
　　人们怔怔地看着他扶着颤颤巍巍地老人坐下，又将拐杖递到老人手中，不切实际的情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年头，连连环杀手都开始主动让座了？
　　他们不禁想到了老人上车时自己的冷漠，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这种被连环杀手在道德层面击败的挫败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云并不知道这些人一脸沉重地在想些什么，对他而言，他已经迈出了与人友善相处的第一步——正如百度知道所说，地铁让座虽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只要人人都能这么做，X市的明天将更加美好！
　　努力初具成效，应该继续保持。
　　………………
　　下午13:17分。
　　安铃等在顾云的出租屋外，她今天正有要事与顾云商量。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正准备给顾云打个电话询问对方现在在哪，结果往楼下一看，却发现顾云就在楼下，几个小朋友围着一棵大树，树杈上挂着一个鳐鱼风筝。
　　顾云自然二话不说，垂直起跳，一蹦好几米，帮小朋友们取下了风筝。
　　看着这美好和谐的一幕，安铃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然后她看见顾云也勾起了嘴角。
　　几个小朋友哭喊着逃跑了，徒留下顾云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风筝陷入了茫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们见到了他友善的微笑反而像见了鬼似的跑了。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这些小朋友。
　　灾害过后，X市的大人们也人心惶惶，为了防止自己家年纪尚小的孩子遇到危险，再三叮嘱他们这个世界存在恐怖的鬼怪，如果贪玩不回家，就有可能被鬼怪抓走吃掉。
　　结果他们真的遇到了一个笑起来跟个鬼一样的大哥哥。
　　“顾云，你在做什么呢！”
　　安铃急匆匆地跑下楼去，她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这本来是一桩好人好事，结果顾云这一笑，在旁人看来反而成了恶霸顾云一脸凶相地抢走了小朋友们的风筝。
　　“安铃，你来的正好。”
　　顾云看见安铃，便咧开嘴巴，挤出了一丝笑容。
　　“超恐怖！你干嘛呀！”
　　“沈月希望我善待学生，我正在练习。”
　　“别，你不适合走这个路线！”安铃当即进行了激烈的反驳，顾云要是第一节课对自己学生笑得像个犯罪分子一样，师生间的关系就彻底僵住了，“也不是所有老师都要走亲民派路线的，现在外表看似严厉，内心却十分关心学生的硬派老师也很有市场。”
　　与人相处这事听起来不难，但却也有诸多门道。
　　有的人生来就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这就叫面善，其实和长相也没什么太大关系，绝大多数人在上学时都会遇到那么一两个胖胖乎乎、看起来憨憨的小胖子，脾气好、人缘好，这和帅就绝对扯不上关系，就纯粹是一种气场。
　　而顾云就是另一种极端了。
　　论长相吧，还挺帅的。
　　论气场吧，也绝对不是那些路人能够比拟的。
　　然而帅也分很多种类型。
　　就比如你看迪奥，帅是帅，但那气场一看就不是来干好事的——你能想象迪奥在地铁上主动给老人让座，回家的路上还亲切地帮小朋友们取下挂在树上的鳐鱼风筝吗？
　　安铃顺着这个势头一想，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说，与人相处这事对于顾云来说，实在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天生长相和气场就处于劣势，就只能依靠后天的努力了。
　　这就和并不是每个长得像反派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吸血鬼是一个道理。
　　也有一部分人成了七武海或者『晓』的成员。
　　不对！
　　安铃突然想起来今天登门拜访不是为了研究顾云长相的，虽然作为潜在婚姻对象，长相的确是很重要的一环，但在当下，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待着她！
　　在家的时候，她可是给父母夸下了海口要赚大钱来孝敬二老的。
　　为此，她还辞掉了老父亲找来的在地铁站工作的铁饭碗。
　　“顾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这些天我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嗯？”
　　“我想，作为女巫出道！”
第151章 吃螃蟹的人
　　安铃从来都不是一个非常具备商业头脑的人，但这次人们所面临的商机已经到了瞎眼可见的地步——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的消息对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一个崭新而又未知的事物突然间呈现在了人们眼前，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永远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希望了解它的本质。
　　所以，一夜之间，各种除灵大师、高僧、巫女以及猎魔人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安铃一刷B站，整个版面都被各种超自然现象有关的视频霸占了，其中有正儿八经地介绍都市传说的，有Cosplay巫女介绍占卜的，也有自称猎魔人试图推销圣水（家庭装）的。
　　陆仁杰拍摄的短视频也迎来了第二春。
　　不过这一次视频里的“保安大哥”成为了人们的焦点，虽然短片里小女巫很萌很可爱，但真要学点东西，还得找保安大哥。
　　人的诉求发生了变化。
　　拜师学艺，那就肯定不能找吉祥物了。
　　视频又一次被置顶到了首页，最新的热评是希望up主提供一下保安大哥的联系方式。
　　“你这几天应该接到了许多陌生的电话才对吧？”
　　虽然据安铃了解，陆仁杰很有职业操守地没有泄露顾云的资料，但坏就坏在她之前随手制作的网页突然火了……不，更准确地说，是所有事关超自然的网站都火了。
　　尤其是在这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之下，人们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要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她安铃也想吃点螃蟹！
　　她和艾薇儿都是女巫，身边又有顾云这么一个真正的除灵大师，吃顿螃蟹不过分吧？
　　“好像有不少，但是我打算休息几天，陌生号码都没接。”
　　顾云答道，他觉得安铃的网页虽然能给他带来不少生意，但也无形中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就比如有个人一直想请他去打高尔夫球，他都说了不去了，对方却还是一直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真是烦得不得了，所以顾云这两天干脆就不接陌生电话了。
　　“顾云，我是这么打算的，我想要做一个长期的超自然生物科普向的节目。”
　　来找顾云之前，安铃已经让艾薇儿联系了陆仁杰，后者也正好在思考新系列的转型，第一部的短片火了，所以对他而言，这也到了重要的转型期，风衣男被消灭了，可以预见X市的超自然现象将会锐减，“特效”打斗片受欢迎不假，但已经没那么多恶灵给他们打了。
　　安铃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陆仁杰又能解决视频制作和后期的问题，双方顿时一拍即合，现在只剩下顾云这边了。
　　“你想啊，超自然现象也未必一定要打打杀杀才行……对了，你看这只小白兔，多可爱啊，超自然生物中也会有许多可爱向的生物。”
　　“之前它咬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特殊情况嘛，一般状态下它又不咬人。”
　　安铃双手捧起在茶几上迷迷糊糊打瞌睡的白兔，用举高高的方式将它举过了头顶，被人打搅了午睡，白兔睁开了眼，用红彤彤的眼神瞪着安铃。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兔子好像长大了一圈。
　　“对吧，你看它多温顺——啊呸！”
　　话说刚说到一半，白兔抖了抖身子，一把兔毛顿时掉进了安铃正在说话的嘴里。
　　“去去去，一点都不可爱！”
　　安铃刚一把白兔放回茶几，白兔便一溜烟儿地跑进了顾天天的卧室。
　　她这才想起来这兔崽子投奔他们之后虽然不呲牙不咬人了，但是天天掉毛，掉得到处都是，这一点对于身为懒人的安铃而言，实在接受不了。
　　“总之，目前大致的想法，就是先做一些日常方面的普及，如果你以后有除灵方面的事务可以作为特别篇来播放。”
　　“随你。”
　　顾云对做视频实在没什么概念，“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所以嘛，我这不是来找你了？我需要一些系统性的知识，就是可以拿来直接做成课本的内容，最好还能附上家庭除灵小讲堂之类的栏目。”
　　这个想法安铃已经过了深思熟虑，她仔细看了许多高僧、巫女制作的超自然小讲堂，里面说的要么是百度上就能搜到的内容，稍微做了一些小改动便被发了出来；要么就是完全唯心主义的鸡汤，比如说“我们遇到什么恶灵，都不要害怕，要微笑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好吧！
　　遇到恶灵这么做的人坟头的草都快和三头犬一样高了！
　　“所以，除了日常向、家庭向之外，我们还要主打专业向。”
　　本来安铃想在前期的视频中分享一些简易好运符或者桃花运符的制作，但却被艾薇儿一口否决了。
　　《学徒手册》上的制作步骤并不困难，但上面记录的步骤只能由拥有魔力的女巫来完成，普通人就算得到了稀有的施法素材也无济于事，这种内容通过视频发布出来就和商业诈骗没什么区别。
　　安铃只能作罢，打算去了解一些新手级别的除灵常识。
　　“所以我打算广泛听取一些专业人士的意见——先采访你一下，你第一次遇到恶灵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凡是都有第一次，每个人在第一次遇到恶灵时都会感到紧张，就连除灵大师也不例外。
　　在她看来，顾云就是除灵领域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分享出的经验，应该很有启示意义。
　　“我？”
　　顾云想了想，说道，“有个恶灵把花盆扔我头上了，所以我给了他一拳。”
　　他觉得这么做公平合理，谁也不欠谁的。
　　“嗯，你这是街头霸王的做法，和除灵师没什么关系。”
　　安铃的嘴角抽了抽——看来她想错了，看来真正的除灵大师从一开始就仅限大师风范，一般而言没有人会直接给遇到的恶灵一拳吧？
　　“有没有更加接地气一点的，比如说撒把盐，放个护符这种脍炙人口的除灵小技巧？”
　　观众们应该会更希望看到一些简单易懂，最好在家里就能学习的家庭版除灵百科。
　　这事她本来能可以咨询斯佩罗-温切斯特的，这人身为温切斯特家族最后的血脉，又是欧洲猎魔人公会认真的专业猎魔人，基础除灵常识应该很是丰富。
　　只可惜，X市的事件一结束，斯佩罗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欧洲，据说是去调查一个港口小镇居民集体失踪的案件，他有一个好友也和镇民们一起失踪了。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依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我……算了。”
　　安铃一时语塞。
　　这话从顾云嘴里说出来居然毫无违和感，反而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我还是回去抄别人的点子得了。”
　　“要不这样，反正我接下来要去基金会授课，有可能会涉及一些基础的知识，你可以跟过来看看。”
　　“不好吧？”
　　安铃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
　　因为吧，基金会名义上是收容超自然生物的，但女巫恰好也属于被收容的行列，她跑去基金会参观，岂不是有故意送人头之嫌？
　　“没什么不好的，你有问题可以问问基金会的雇员，他们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强的样子。”
　　“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安铃咬了咬，为了第一批吃到螃蟹，她决定豁出去了。
　　“走，我现在就跟你去！”
　　上次她和艾薇儿制作的对灵体专用魔法袋应该还剩下几个，到时候万一情况有变，她就直接把魔法袋扔出去，纵一把火然后开溜！
第152章 案件聚焦
　　为了预祝自己旗开得胜，安铃拿着她离职时结算的工资请顾云吃了顿大闸蟹，两个人一顿午饭花了她三百多块，反而没怎么吃饱，这样安铃由衷地觉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真是一位猛士。
　　期间顾云给基金会分部打了一个电话，接线员称其实学生一天前就已经抵达了X市，具体上课的时间可以由顾云来决定。
　　正好今天要和安铃去基金会一趟，所以顾云把时间定在了今天傍晚。
　　在此之前，他决定先好好补习一下关于超自然生物的常识。
　　一顿并不怎么满意的午餐过后，两人打的来到了基金会分部的门口，一小部分底层雇员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正午刚过，整条街道却被一辆辆警车占据了，警员在十几米开外的街区拉起了隔离带，静止任何人进入。
　　“顾云、顾云，他们不会是来捉你的吧？”
　　一下车，安铃便在身后拽了拽顾云的胳膊，小声问道。
　　和顾云相处久了她都快要得阿兹卡班PTSD了，见到警察叔叔就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是来缉拿顾云的。
　　难不成……
　　是他中午抢劫小朋友鳐鱼风筝的事件东窗事发了？
　　不能吧，这阵仗明显不是来对付一个风筝劫匪的吧？
　　“应该不是。”
　　顾云走上前去，对负责戒严的警员出示了之前基金会交给他的徽记，警员见到徽记立刻露出了敬佩的表情，放两人进去了。
　　“我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虽然被放行了，但安铃心里还是有些怂，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只敢远远看上一眼，然后准备开溜。
　　“我去帮你问问。”
　　事实上顾云也对这一排排警车有些好奇——上午从分部出来的时候，这条街上还没什么行人。
　　一进门，咨询台的小姐姐便向顾云致以了亲切的微笑，他们多少都听说了顾云前几天的英勇事迹。
　　“这里发生凶杀案了？”
　　顾云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音量，以至于在不远处把守的警员向他投来了审视的眼神。
　　“没有没有。”
　　本部此次授予了顾云很高的权限，基本相当于S级雇员的待遇，不过又并没有要求他像其他S级雇员一样完成固定的委托，可以看出本部非常重视这位神秘的青年。
　　年轻有为，实力高深莫测的年轻人，是她喜欢的类型。
　　不过很不凑巧，顾师傅可能也是她女朋友喜欢的类型。
　　情况显而易见，她刚刚展露出笑容，安铃便对她投来了警惕的眼神。
　　真是个警惕感十足的小姑娘。
　　小姐姐亲切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正色道，“负责人正在和警方进行洽谈，如果顾师傅感兴趣，可以进去旁听。”
　　“好。”
　　顾云点了点头，他觉得与警方的洽谈很可能关系到社会治安，见时间还算充裕，便带着有些不太情愿的安铃朝二楼的会议室走去。
　　安铃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当顾云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不好的预感立刻应验了——只见会议室的幕布上正播放着一具女尸，致命的是刀伤，但在尸体的小腹用小刀雕刻出了一个『B』的字母。
　　“这位是……？”
　　见顾云进门，负责人对面穿着警服的中年男性停止了讲述，开口问道。
　　“哦，这位是顾师傅，是这方面的专家。”
　　负责人连忙向中年人介绍起了顾云的身份，他本来没打算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委托麻烦顾云，但如果顾师傅有兴趣，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那这位女士是……？”
　　中年人又看向了顾云身后神色有些紧张的安铃。
　　“家属。”
　　负责人应答如流，同时推开了身边的座位，“来，顾师傅、安铃小姐坐。”
　　安铃见顾云没有公开反驳，心情好转了许多，美滋滋地坐在了顾云右手边的位置。
　　“那我就继续介绍了。”
　　待两人入座，中年警官继续介绍起来，“死亡的女性是东区的一个致幻剂商人，手下大概有20来号人，在变故发生之前，我们已经暗中监视了她相当一段时间，事实上她是我们在现场发生的最完整的一具尸体，至于其他死者的照片就不一一播放了。”
　　警官敏锐地观察到了安铃在听到“尸体”和“其他死者”时皱起的眉毛，心知她心理承受力低，便不再继续播放幻灯片。
　　突如其来的灾害为破案带来了极大的障碍，截止目前，在灾害中死伤的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除此之外尚有几十人处于失踪的状态，加上超自然事件的影响，发现的尸体大多都有些……不符合常理，警方一时间也很难判断他们盯着的人究竟是遭遇了灾害，还是被其他人所杀。
　　“按照余警官你提供的情况来看，遭遇超自然事件的概率很低。”
　　“哦？愿闻其详。”
　　“绝大多数超自然生物在杀死被害者后，并不会留下明显的记号，他们的杀意来源于生物的本能。”
　　负责人缓缓道来，“『B』的记号，倒像是连环杀手所为，所以很遗憾，人类的案件并不归我们管。”
　　“那是当然，如果是连环杀手所为，我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将他绳之以法……只是，不知顾师傅你有何看法？”
　　“连环杀手未必是人类，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死后还在继续杀人的连环杀人犯。”
　　“死后还在杀人？”
　　余警官变了脸色“顾师傅能否详细说说。”
　　“那个人叫宋谷。”
　　“我知道他，罪名是故意杀人罪，早就被执行死刑了，顾师傅的意思是宋谷现在还‘活着’？”
　　“这次应该是彻底死了。”
　　他亲眼看着宋谷的灵魂消散，而后者所构筑的梦境世界也随之崩塌，这多半意味着宋谷已经死透了。
　　“那就好，宋谷是少有的变态杀人犯，绝对不能让这种人留存于世！”
　　因为余警官突然激动的态度，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就连负责人看向余警官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余警官一直是一位沉稳的老警官。
　　“抱歉，我稍微有些失态了。”
　　余警官也反应了过来，打了个哈哈，“感谢各位，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们会认真考虑顾师傅你说的情况，如果真的和宋谷的情况有关，倒时候可能还要劳烦你们。”
　　“余警官客气了，祝你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153章 大图书馆
　　“顾师傅见笑了，分部一直和当地警方有所往来，他们偶尔会邀请我们处理一些恶灵相关的案件，当然，和顾师傅您接手过的案件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低级雇员能够受理的顶多是中位级别以下的委托，这类委托中可能出现的恶灵，理论上和一名学习过除灵知识的雇员呈五五开之势，只要熟练掌握了净盐、符咒、圣水等任意一种除灵工具，都能彻底消灭这些弱小的灵体。
　　之所以长期保持与警方的合作，也是为了在他们需要时，能够获得警方的帮助。
　　大家利益一致，都是为了X市美好的明天而努力着。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没必要一直恭维我。”
　　顾云这几天都被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安铃说灾害过后，人们的生活正经历着潜移默化的改变，然而对顾云来说，体会最深的就是人们对待他的态度。
　　以前他说话压根没人信，还有不少人骂他是神经病，然而现在这些人每句话里不带个“顾师傅nb”好像就不会正常说话了。
　　偶尔一次两次还好，恭维多了就有些假了。
　　顾云对这些虚头巴脑的夸奖并不感兴趣，说道，“一旦恶灵或者杀手有可能威胁到高中生的安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有这件事。
　　“一定，一定。”
　　“对了，我想了解一下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基础知识，请问这里有没有相关的文献？”
　　“有，顾师傅，我带你们去。”
　　………………
　　『已识别身份：X市分部负责人，陈江』
　　『大图书馆已开启』
　　『祝您使用愉快』
　　不同的楼层，却是相同的提示声，提升声过后，一个虚拟图书馆呈现在了顾云和安铃眼前。之前去训练场时经历过了一次，所以这次顾云表情没有呈现出太大变化，倒是安铃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了保证情报能够第一时间流通，本部创造出了资料完全共享的设施。”
　　负责人陈江自豪地介绍起来，每个城市分部负责人又有另一个称号——大图书馆的管理者，他们不仅看管着这些详细而珍贵的资料，同时也是大图书馆的创造者，每个月他们都会将调查到的资料上传到大图书馆之中。
　　一旦上传完毕，就算深处不同大陆的分部管理者也能第一时间阅读到最新的资料。
　　“除了记载了各类案件和收容物的卷宗之外，大图书馆里还储存着许多珍贵的书籍，其中就包括顾师傅需要的基础除灵知识，据我所知，被收录进大图书馆的部分知识已经彻底遗失了，只有在这里才能查阅到副本。”
　　大图书馆好不容易有了光顾者，陈江难免变得健谈了起来，拥有进入大图书馆权限的人不多，而作为王牌的沈月却并没有养成阅读的好习惯，只有几位A级雇员在遇到难以解决的委托时，会来这里查阅一些资料。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掌握了大图书馆里的知识，哪怕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都能独自应对中位以下的委托。
　　“我想请问一下，猎魔人、巫女、道士、僧侣还有除灵师有什么不同吗？”
　　安铃粗略地看了一眼基础读物区收录的书籍，单单这么一扫，就扫到了四种以上不同的职业。
　　“这只是不同地区对于我们这些人称呼的差异，虽然不同的人群除灵的方式有所不同，但本职工作是一样的。”
　　“猎魔人擅长通过圣水、盐弹、十字架、净盐等道具除灵，其中大多讲究都是从宗教中衍生出来的。”
　　“而巫女、僧侣和道士其实是比较传统的除灵者，他们主要研究符咒和咒语，也有一派人认为，最初巫女道士和僧侣也是从某种超自然生物身上获取的特殊力量。”
　　“至于除灵师，说来惭愧，指的就是基金会的我们，其实并没有门规和戒律方面的限制，什么都会一点，百无禁忌，不过只要到达了一定级别，基金会也会授以研究部门创造出的独有的道具。”
　　陈江详尽地介绍着，这些基础方面的读物他每本至少都通读了不下五遍，对于每一体系的除灵手段都有研究，只是今天终于撞见了这么问他的人。
　　“很好很好！”
　　安铃听得心满意足，她没想到除灵这个行当居然还存在着如此庞大的体系，单单把这几个分支拎出来单独讲，都足够水好几期视频了，这大图书馆对她来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份无尽的宝藏。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而这些书本里记载的资料，真的能拿来换钱。
　　“那……负责人，我能不能把这些基础知识制作成短视频发到网站上？”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基础的除灵知识倒是没有问题，但是牵扯到真实案件的卷宗会有些困难，里面可能会涉及到会员的隐私。”
　　“只需要最基础的知识就可以了，我绝对不会触犯别人的隐私！”
　　安铃拍胸脯保证道，“反正你们一定也有监控网络的部门吧，万一视频冒犯到了谁，应该会被立刻删除的吧。”
　　“嗯，希望安铃小姐你能慎重选择发布的视频，因为有些隐私，很可能招致一些要员的不满。”
　　“放心吧，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绝对只有知识向的普及。”
　　“如此甚好，如果安铃小姐存在经济方面的困难，也可以向分部申请资金。”陈江本人倒是非常支持安铃的做法，他也是没有什么“特殊力量”的普通人，自然希望其他人能学习到一些基础的自我保护知识。
　　只要能活用这些书籍内所提供的道具，对付一般的怨灵不在话下。
　　只是本部对于超自然现象普及潮流的态度尚不明确，他只是一名普通雇员，这事也不好越过会长和高层们的意愿由他来发起。
　　至于资金项目，分部每年都会设立十几种，稍微换个名头就行。
　　“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随时联系我，不打扰你们了，这里的资料你们可以随意查阅。”
　　“那就谢过陈负责人了！”
　　安铃心里欢呼雀跃，她没想到基金会分部的负责人竟然如此好说话……
　　然后，她的视线移到了顾云身上。
　　不，并不是陈江好说话，而是看在顾云的面子上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若是今天她自己来找陈江，别说带她来大图书馆，不把她这个女巫抓去收容了就不错了。
　　所以吧，千好万好，还是顾云最好。
　　“顾云。”
　　“嗯？”
　　“没什么，看书，看书。”
第154章 新生入学
　　安铃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猎魔人：从入门到入魂》的基础读物，坐到顾云对面，一目十行，看了几行字便忍不住偷瞄顾云一眼。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读大学的时候除了期末求舍友分享考点之外从不踏足图书馆一步，因此还从未切身体会过恋爱番里著名的场景，面对面坐着，距离近在咫尺，对方呼吸和翻书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顾云倒是真的很认真地在看书。
　　安铃总觉得这似乎和顾云狂放派的人物形象有些不符。
　　顾云并不知道安铃的小心思，而是一门心思地放在了这本名为《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的科普性读物之上。
　　至于猎魔人、僧侣、巫女之类的职业向读物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比不上他的拳头。
　　训练的核心内容，顾云依旧决定围绕《破坏拳法》和四项试炼展开，不过鉴于就连沈月都无法掌握瀑布训练的诀窍，他决定先从更基础一点的内容讲起，比方说，徒手爬上瀑布的小技巧应该能受到学生们的欢迎。
　　系统性地了解了超自然生物的种类之后，他有了一个离奇的发现。
　　《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上记录的恶灵和风衣男所创造出的都市怪谈不同，它通常由某种无比强烈的情感构成，绝大多数恶灵，都是由仇恨所化，所以这类灵体往往带有极强的攻击性，久而久之，就连毫无牵连的普通人都会遭到无差别的袭击。
　　但除此之外，书中特别提到了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也会有一些美好的情感让本应死去的人的灵魂滞留于世间，而这种类型的灵体，则被统一被称之为守护灵。
　　正因如此，顾云也基本确信了『精神力』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的，绝大多数灵体，其实都是精神体，它们依靠强大的执念让自己留存于世，而如此强烈的执念又赋予了它们超越常人的力量。
　　也就是说，人在活着的时候锻炼不出精神力，反而在死亡后无师自通，成为了精神力运用的高手？
　　这又是什么原理？
　　在村里，精神力是非常基础的练习项目，就和这个世界的语文、数学、英语相差无几，孩童们在开始精神力的训练前可不需要让他们先死上一次。
　　接着，顾云还在书上读到了人为制造灵体的方法，曾经有一个阴阳师创造出了某种邪恶的阵法，阵法能够将死者的灵魂束缚在某处，而被束缚住的灵体会随着时间的滋长，怨气越来越重，最终将误入于此的人全部杀害。
　　听起来就和废弃医院里遇到的院长有些类似。
　　当然，灵体类超自然生物在《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只占据了很小的篇幅，迄今为止发现过的超自然生物不计其数，从远古时期开始至今，每个大洲都发生过数不清的超自然现象，大图书馆的好处就在于如今新出现过的超自然现象也会被收入进这本百科大全中。
　　顾云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个词条正是关于风衣男的词条。
　　『复苏者』
　　『危险级别：天灾』
　　『能力范围：复苏一切怪谈』
　　和前面词条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关于风衣男的描述，没有记录时间地点以及出现的原因。
　　“这本书还不错。”
　　顾云合上书本，向安铃推荐了这本百科全书，他刚一抬头，安铃却有些做贼心虚地把头埋进了《猎魔人：从入门到入魂》里，书本还停留在序言篇，这让顾云不禁认为安铃一定是想仔细把这本书研究透彻，才用了这么长时间仔细品读了序言。
　　“啊，好的，我下次来的时候就翻翻看。”安铃深吸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喜欢看书！”
　　自入座后，顾云便一直仔细看书，不动如山，目光根本没在她这个坐在对面的美少女身上停留一秒！
　　“也不算喜欢看吧，但是村里的一些修炼方法多半都记录在古籍里。”
　　为了变强，顾云不得不时常翻阅那些古籍。
　　他倒并不排斥读书的感觉，那是一段相当充实的日子。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所有的古籍翻了个遍，在此过程中莫名其妙地学到一些杂七杂八的技巧。
　　“时间不早了，我准备去见见我的学生。”
　　翻阅了《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之后，顾云反倒对于即将到来的课程有些期待，以前所有人都对他的《破坏拳法》和四项试炼修炼诀窍嗤之以鼻，这次总算是有了合法的“实验对象”，但在传授他们技巧之前，他得先了解自己的学生能否坚持下这份高强度的修行。
　　如果验证了这个世界的人们能够提炼出精神力，就能将这种方法传授给妹妹。
　　自从得知了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之后，顾天天的锻炼意识倒是提高了不少，最近几天顾云都能看见妹妹主动去跑步机上锻炼了，这一幕令他颇感欣慰，有种妹妹终于长大懂事了的感觉。
　　“我跟你一起去！”
　　安铃合上了书本，虽然一个下午都没看进去几行字，但序言和目录的内容，再结合之前的见闻，已经能水一期视频了。
　　既然第一本书翻到了猎魔人，就从温切斯特家族开始讲起吧。
　　这本《猎魔人：从入门到入魂》便是格林-温切斯特的儿子，塞缪恩-温切斯特写的。
　　约定的地点就在基金会分部的楼上，船长说过，这次的学生都经过了精挑细选，顾云觉得他们应该能很快跟上他的步调。
　　第一课。
　　精神力的入门。
　　顾云已经构思好了自己第一节课的授课内容，他在低级雇员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教室。
　　进门时，学生们似乎早就等在里面了。
　　只是……
　　教室内的气氛，却和顾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他曾观摩过高中生上课，高中生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在第一声上课铃响时，会提前将课本放到桌上，端坐着等待老师的到来。
　　然而他的学生却个个打扮得花里胡哨，坐在最前端的是一位白衣、襦袢、绯袴的年轻巫女，腰间还系着一把长刀，顾云进门时，年轻巫女手里正拿着一个小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巫女附近的，则是一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生，穿着倒是比较普通没有小巫女那么显眼，但是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着手枪的枪管；而三人中最像普通高中生的就是罗欣了，但是这个人是个女巫。
　　然后没了。
　　没有顾云想象中的满教室的学生，进门时也没有课代表帮忙喊“上课，起立”。
　　只有这三个看起来像是来加入某杀手组织的新人。
　　顾云不得不退出了教室，看了一眼房间的告示牌，以确定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新人杀手面试现场。
　　房间里的三人正好也看见了顾云，小巫女和沉默寡言的男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秒……
　　一左一右地向顾云发动了突袭。
第155章 可塑之才（上）
　　顾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然而两名学生却没有留给他充分思考的时间，几步拉近距离之后，便是一套娴熟的近身短打，拳脚有板有眼，一看便知道是经受过了最专业的训练，两人配合也滴水不漏，全程并无交流，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为另一方创造机会。
　　这……
　　就是本部派来的天才？
　　顾云微微一愣，然后一拳一个把两人锤到了地板上。
　　对于他们这个年纪而言，两人技巧和天赋都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然而造成的实际杀伤却几乎为零，刚才那一番拳打脚踢对顾云来说，就和小拳拳锤他胸口没什么区别。
　　初次见到罗师傅时顾云也提出过这个问题，这就是他所说的花里胡哨的攻击，过分追求招式，以至于逐渐忘记了招式被创造时的初衷。
　　“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顾云俯视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两人，现在还得追加一条——抗打击能力低下，这两人要是放在真正的战场上，多半只是那些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的普通炮灰。
　　据顾云所知，在这个世界，老师是相当受人尊敬的职业，学生通常会对老师具有天生的敬畏感，没听说谁冲上来就要跟老师决斗的。
　　倒是他们村里曾经盛行过徒弟向师傅挑战的习俗，只是当顾云的第一任师傅被揍得在家里躺了三天之后，就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师傅了。
　　“知道……”
　　“果真有点本事，我们承认你了。”
　　两个人虽然形象不雅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嘴硬程度却不可小觑，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俩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但是我没承认你们，你俩可以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回家了。”
　　这三人之中，顾云更愿意执教罗欣。
　　倒不是罗欣的实战水准在这两人之上，而是因为罗欣打架的时候知道用脑子。
　　她与风衣男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设法将信息传达了出来，仅凭这一点，就证明了罗欣是个可塑之才。
　　相较之下，这两个就差点意思了。
　　“啊？”
　　顾云这一番话直接让两人懵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节课还没上就遭到了顾云的辞退，这次本部为了将他们派往X市，不惜延后他们毕业的时间，要说心里没有微词是不可能的，但架不住这是石会长和教官的决定，他们也无法反抗。
　　所以，至少他们想要确认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顾师傅真的像传言中说得那么强大。
　　“你们两个可以各回各家了。”
　　“顾师傅，刚才只是试探性的切磋……”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回去吗？”
　　“因为我们冒犯了你。”
　　“错，我让你们回去是因为你俩脑子不够用，建议你们选择其他行业。”
　　在顾云看来，一个人的技巧、战斗经验都是能慢慢培养的，但战斗时脑子不够用这事真的没法治。
　　这两人就是头脑一热派的典型代表。
　　实际上顾云非常欢迎学生们勇敢地向他发起挑战，但是他刚进门的时候，巫女腰间别了一把长刀，阴沉少年在擦枪管，毫无疑问巫女擅长使刀，阴沉少年在枪斗术的方面应该也有所建树，然而这两人却冲上来像个拳击手一样对着他乱打一气。
　　所以你说这俩人教出来有啥用？
　　教出来了也是自废武功的老炮灰。
　　他顾云在村里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教出来了两个炮灰他的面子往哪搁？
　　闻言，两人牙关紧咬，强忍着疼痛从地板上翻身而起，尽管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但这一口气憋在了心头，这一次的攻击已经没了试探的意味，速度更甚，招招直击要害，似乎是为了证明顾云低估了他们。
　　“你们俩倒是用武器啊。”
　　顾云一手一个，将两人提溜在了空中，两人徒劳地挣扎，招式已经变了形，成了没有章法的拳打脚踢。
　　接着他双臂一动，将两人碰在了一起，教室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一下撞得两人七荤八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云，你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
　　安铃凑上前来，贴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
　　她觉得吧，以顾云的形象，承担起外表严厉，实际上对学生百般关心的老师会非常有市场，可这好像稍微有点严厉过头了。
　　“那好，我再给你们俩一次机会。”顾云负手而立，实际上他也对这两个小孩子的真本事有些兴趣，“把你们的看家本领使出来。”
　　在顾云村里也有类似的传统，毫无疑问战斗是增进双方了解的最佳途径。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巫女迟迟未动，但阴沉少年终于将枪口瞄向了顾云。
　　“这可是你要求的！”
　　没有丝毫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枪口并没有喷涌出火花，也没有子弹向顾云袭来，顾云等了半天，一直等到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枪，是不是坏了？”
　　“应该是他们还没有得到驱魔武装的认可。”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罗欣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才三人一碰面时，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便试图伙同她袭击顾云。
　　这两个人傻不愣登的，但罗欣可不傻，虽然顾云与风衣男一战时她被不明AOE给卷回了航站楼，但是顾云一拳便将风衣男创造出的海怪打成数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她看来，顾云的强大，明显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她对送人头这种行为没什么兴趣。
　　“那两个武器，是基金会制造出用于驱魔的武器。”
　　本来这次基金会从本部派来的人选中只有此刻趴在地上的两人，而她则是通过负责人陈江安排进来的插班生。
　　陈江一直对罗师傅的死持有愧疚之情，而她是罗松名义上的孙女，她一开口，陈江也没忍心拒绝，除了她成为“插班生”之外，罗欣还从陈江那里了解到了许多内幕。
　　比方说，本部这次派这两人来的目的，实际上是希望顾云能像指点沈月那般让他们完全与手中的武器同调。
　　在本部的评定中，这两人是沈月之后少有的天才。
　　但是……
　　“老师，我认为我比他们更适合成为你的学生，我想学的不是这些皮毛，而是你的真本事！”
第156章 可塑之才（下）
　　“你先等一下。”
　　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罗欣的慷慨陈词，因为他刚才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基金会本部希望他指点两人与各自武器的同调，那岂不是说他精心准备的《破坏拳法》和四项试炼失去了市场？
　　“同调是怎么回事，那个自称船长的人没对我说起过这件事啊。”
　　“顾师傅，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本部已经调查过了。”
　　阴沉少年开口说道。
　　虽然顾云与风衣男的战斗无法看清全貌，但沈月的战斗，却碰巧被拍摄到了影像资料，本部可以确定的是，至少在女巫结社入侵X市时，沈月还远未能发挥出『亚空切割』的力量，而在此期间，她只与顾云接触过。
　　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沈月从一个初学者，到达了百分之百发挥『亚空切割』的状态，这在基金会成立以来的历史中还从未出现过。
　　而这，也正是本部如此重视顾云的原因所在，研究者们猜测，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不但拥有只身匹敌天灾的力量，还能够帮助持有者完全发挥出武器的力量。
　　在本部眼中，顾云是一个谜团重重的人。
　　于十年前突然出现，并在这十年时间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完全无法推测他究竟是从何处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但是，只要能促进同调的完成，对于基金会的事业就是莫大的推进。
　　“你一定指点过沈月关于同调的秘密！”
　　“你们搞错了，那应该是她自己和镰刀协商的结果。”
　　实际上，那天对于沈月的私人指导几乎没取得什么太大进展，在顾云看来，沈月之所以长久以来没法发挥出『亚空切割』的力量，纯粹是由于过分咸鱼而被自己的武器给讨厌了，后来应该是与那把镰刀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之后，镰刀才愿意将自己的能力借给沈月来使用。
　　“这事你得自己和你们的武器协商，嗯，这么说来你俩确实不适合当我的学生。”确认过眼神，顾云严肃地对着罗欣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想要学习我的真本事没错吧？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修行，可是很辛苦的。我当初也是修行了十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其中最重要的是能否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顾云将自己对沈月说过的话，又对罗欣重申了一遍。
　　他已经说过了，他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武器不感兴趣，真正的强者，依靠自身的强大便能所向披靡。
　　罗欣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最期待的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三头犬在与风衣男的战斗中死去了，她现在急需得到自我保护……不，更准确地说是得到向黄昏魔女复仇的力量。
　　风衣男的消亡让她大仇得报，但是，爷爷的死，却要记在玛丽安-瑟西亚头上。
　　无论是成为女巫还是跟随顾云修行，迟早有一天，她要让黄昏魔女血债血偿！
　　“无论是多么艰苦的训练，我都能坚持下来！”
　　“很好，那么……”
　　“慢着，‘自己和武器协商’是什么意思？”
　　“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们！”
　　阴沉少年和小巫女打断了顾云的收徒仪式，听起来，顾云当真知道开发出武器力量的方法？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自己去和它商量，让它把力量借给你们。”
　　“你的建议，恐怕有些不切实际。”
　　突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顾云心中响起，与此同时，巫女腰间的长刀仿佛引起了共鸣般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顾师傅，你做了什么！？”
　　小巫女花容失色。
　　“你们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顾云环顾四周，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就连安铃也有些莫名地看着他，“顾云，刚才没有人说话呀。”
　　这就奇怪了。
　　基金会锻造兵器拥有自主灵魂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上一次，沈月很明显也听到了『亚空切割』的声音。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与我们进行交流，要是那样的话，基金会的高级雇员早就泛滥成灾了。”
　　浑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与我们取得联系，只是第一步，你面前的两个小鬼，连第一步都未能跨过去，只有跨过了这一步，才能发挥出我们最初级的能力。”
　　沈月虽然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它们之间名声很不好，但那个小姑娘却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刚刚接触『亚空切割』时，便直接跨过了第一道门槛。
　　她本来很有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与『亚空切割』产生共鸣，只可惜她后来沉迷游戏，荒废了修行，这让她引起了『亚空切割』那个自视甚高女人的反感，所以这么多年来，沈月也只能止步于最初级的使用。
　　“而就算跨过了第一道门槛，想要与我取得交流，至少也要到达『共鸣』的地步，只有到了这一步，才有驾驭我们能力的可能，至于你刚才说的让我们将力量借给她，那需要的，可就是『共鸣』之上的努力了。”
　　“顾师傅，『一闪』在和你说什么？”
　　刀鞘震得小巫女腰有些发麻，她双手捂在刀鞘之上，自族中长老将『一闪』传到她的手中，还从未发生过这种异象，她在族内也从未听说过刀能与人交流的事。
　　“他说你们都还没入门，不想和你们交流。”顾云随口答了一句，小巫女佩刀的话倒是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么说来，你们是通过某种能量才能与我沟通的。”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来没见过小巫女腰间的佩刀，更不可能在很久之前和它培养过感情。
　　所以……
　　所谓的『共鸣』其实并非羁绊之类玄学感十足的概念，而是某种人体本身所激发出的能量？
　　“我能觉察到你身上的能量极其强大，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强大的存在……这份强大的能量，真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虽然表述的方式不同，但『一闪』和『亚空切割』似乎都能大致上觉察到他的气场。
　　“你刚才提到了沈月，是什么意思？”
　　“不要装傻了，你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刀鞘又一次猛烈地震颤了起来，“并不是那个小姑娘和『亚空切割』达成了和解，而是你让她进行了某种修行，以至于她一下子就获得了足以驾驭『亚空切割』的能量。”
　　闻言，顾云终于觉得有了些眉目。
　　他教授沈月的，只有瀑布试炼的诀窍，而瀑布试炼存在的本身，是为了锻炼出无与伦比的精神力。
　　难道说……
　　这把刀所提到的能量，其实就是精神力本身？
　　“我还有一个疑问。”
　　“嗯？”
　　“为什么你每说一句话都要震一次？”
　　顾云严肃地问道，难道说，这份震颤，也是精神力之间引起的共鸣？
　　“哦，那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酷。”
第157章 没有什么是一头牛解决不了的
　　为了进一步研究基金会的造物，顾云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接收这两名学生，虽然他自己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武器没什么兴趣，但如果能从本部搞到一两件趁手的兵器给妹妹和安铃防身，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可惜虽然隐约觉得与造物间的共鸣和精神力有关，但顾云很快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这个巨大的难题在于……
　　这个世界的人们实在是太弱了，精神力这种村里十分常见的修行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却难于登天，就连公认天赋爆表的沈月在顾云看来，实际上也没学到他什么本事，可能连三脚猫的功夫都算不上。
　　而除了瀑布之外，还有深渊、炼狱、冰川三项试炼，如此一想，让他又觉得这目标似乎有些遥不可及。
　　“来来来，放开了吃，别客气！”
　　安铃自发地充当起了顾云助理的角色，这种小班级的教学在她看来有点类似于博士和博导之间的关系，而在初见时邀请三人吃顿饭能够极大地促进师生之间的感情，地点自然还是选在了安铃家附近的烧烤店。
　　作为这家店的常客，她对于店家的质量把控很有信心，虽然自助烧烤店的规摸不大，但对于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来说，应该是能吃得最畅快淋漓的去处。
　　在前几日的灾害中，这家店出奇得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说，真正良心的店家，就连超自然生物也不忍心去迫害。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街对面价格死贵而且还偷工减料的甜品店，迷雾散去后，店铺被破坏了一大半。
　　今天烧烤店内的生意格外红火，暖色调的灯光将温馨传递给了人们，但其中最具感染力的，还是店内热闹的气氛，欢声笑语冲淡了灾害所带来的伤痛，旺盛的炉火与扑面而来的肉香能够暂时让人忘却烦恼。
　　而且距离灾害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X市的人们也确信了这场浩劫彻底结束了，于是便带着家人一起出门吃顿牛来庆祝一下。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一头牛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份腰子。
　　“谢谢师娘。”
　　自安铃出现以来，罗欣便一直察言观色，她觉得安铃对顾云展现出的好感已经算是到了露骨的地步。
　　投其所好，正是拉近双方距离的重要途径之一。
　　“嗨呀，你这话说得，你们误会了，我和顾云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之前帮过我不少忙。”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安铃却止不住笑意——现在的孩子，可真会说话。
　　安铃和顾云并排而坐，因此顾云并没有注意到安铃满面的笑容。
　　说得更精确一些，她现在应该算正在努力成为这几个学生的师娘。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铃，是你们老师的好朋友。”
　　“我叫罗欣。”
　　“我叫池田朝夜，N市人。”
　　小巫女终于开口进行了自我介绍，虽然顾云最终同意担任他们的老师，但她心里还是没什么底——顾云的战斗力，以及与『一闪』交流的能力已经吓到她了。
　　实际上『一闪』并不完全属于基金会，而是族长传人代代相传的佩刀，只可惜上一代族长在内定下一任传人之前，便因故离世了，她则被石会长相中，带去了基金会本部加以训练，『一闪』也顺理成章地交付到了她的手中。
　　只可惜……
　　身为这一代『一闪』的持有者，她却连让刀刃出鞘都做不到，而『一闪』像刚才那般发出了共鸣般的震动，实际上都是第一次发生。
　　“N市啊，我其实前段时间一直想去N市旅游来着。”
　　“以后你们来N市请务必通知我，池田一族会招待你们。”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坐在最外侧，闷头吃肉的阴沉少年身上，他的吃相十分粗野，像是被饿了好几天一样。
　　感受到众人的眼神，少年留下了一句“你们可以叫我十七”便继续着手对付碗里的牛舌了。
　　“十七是他在班级里的编号……”
　　池田朝夜小声说道，她的分班编号是一号，每个新生的编号，也暗含着本部对于他们的排序，班级最初一共二十人，十七能从倒数第四位成为最优秀的两位毕业生之一，足以反应出了他的努力。
　　只是这个人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就连身为相处了两年的同学，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隐隐有传言称十七的家人死于一场超自然事件，他是为了调查真相才加入了基金会。
　　“我知道了。”
　　经过了三人的一番自我介绍，顾云大致上了解了基本情况，很显然池田朝夜持有的『一闪』以及十七持有的手枪都是基金会的造物，也都处于未能使用的状态，只是那手枪的性格似乎随了主人，全程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么我也先来介绍一下你们今后的修行吧。”
　　听到“修行”二字，三人同一时间打起了精神，就连十七都停下了大快朵颐的举动，两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顾云。
　　“修行主要分为两块，精神力与身体机能的双向修行。”
　　别的顾云不敢说，但刚才这两个熊孩子对他拳打脚踢，也充分暴露出了两人在拳脚功夫上是个弱鸡，而一名真正的强者，需要的是由内而外的强大，仅仅止步于精神力，便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但是，精神力修行的课程我遭遇了一些小问题，需要再去与沈月讨论一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就先着手于身体机能方面的修行吧。”
　　“身体机能的修行？”
　　三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尤其是池田朝夜和十七，他们在本部受到过最严苛的训练，除了各项搏击技巧之外，还必须掌握各类枪械、各类交通载具的使用方法，这一代的基金会雇员已经和以往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他们需要具备的是各类技巧和知识。
　　可即便如此，老师却仍然认为他们的身体机能有所欠缺。
　　不难想象，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地狱般的苦修！
　　“如果能掌握这套拳法，你们身体机能将会获得无与伦比的提升。”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婉言谢绝这套他早就想拿出手来的江湖绝学。
　　“这套拳法的名字，就叫做《破坏拳法》。”
　　而顾云也敢保证，这套拳法，绝对很强。
　　错的并不是这套拳法，而是如今不识货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158章 发散性思维
　　第一次的新生见面会取得了圆满成功，至少在安铃看来是这样的。
　　三位小朋友对她精心挑选的自助烧烤店十分满意，席间两个小姑娘和她聊了不少家常，关系立刻熟络了不少，只可惜十七一直维持着他闷葫芦的形象，而顾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全程不苟言笑。
　　临别前，几人将下一节课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三，主要内容是《破坏拳法》的基础教程。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晚风带来一丝凉意，顾云就并排走在她的左手边，手里留着她准备给艾薇儿带回去的外卖。
　　安铃觉得自己和艾薇儿志趣相投——都属于那种没有工作就绝对不想出门的类型。
　　“顾云！”
　　走了一段距离，安铃终于耐不住沉默，开口问道。
　　从吃饭时开始，顾云的表情就很是凝重，而且还越来越凝重，现在甚至已经到了一个人嘀咕个不停的地步了。
　　这就很反常了。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后者绝对不是那种时不时纠结一下的人，这家伙几乎就是豪放派的代言人，哪怕是在面对足以会毁灭整个城市的巨大灾害时，也一点都不纠结，只有挽起袖子抡着胳膊就上了。
　　当然，她那天也没有亲眼见到顾云的精彩表现，当漫天火海即将坠落之时，她正待在X市的某处，盯着天空发呆。
　　而顾云这人虽然能打，但却并不会讲故事，后来她问起当天的具体情况时，对方很风淡云轻地说他只是和风衣男对拼了一个回合。
　　安铃听得云里雾里，恕她的想象力有限，没法脑补出这对拼的一回合究竟是怎样波澜壮阔的场面，但是她觉得吧，如果当时和风衣男对拼的人是她的话，完事了她绝对能就这件事写上一季《安铃的奇妙冒险》。
　　所以她也根本想象不到是什么事会让顾云陷入如此的纠结。
　　“你在念叨什么呢？”
　　“在考虑精神力的修行方法。”
　　顾云现在当真是纠结不已，他拟定好了课程计划，但却遇到了巨大的难题。精神力本身没什么困难的，村里只要不是太过愚笨的小孩大多都能掌握精神力的基础运用，但如何教罗欣等人精神力的锻炼方法可就太难了。
　　无论当初迎击神族大军还是深入海底监狱，他都没像现在这么纠结过。
　　纠结到他想挠头，然而挠了头还是想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法，于是也就只能先用《破坏拳法》先作搪塞一下。
　　可是这问题迟早得解决。
　　安铃松了口气，好在顾云困扰的是学术层面的问题，事实上只要你了解顾云，看着他那副纠结的模样，可能会让你产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随时都会爆发的错觉。
　　但如果是学术层面的问题，她就能发表一些意见了。
　　“你说的精神力，会不会和女巫的魔力是一个道理？”
　　反正他们俩都没有什么学术地位，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那么两个臭皮匠也能顶三分之二个诸葛亮。
　　“魔力？”
　　“当初那个魔女不也是在找有天赋的学徒么？也并不是所有女性都有成为女巫的潜力，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你说的精神力，也只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特质。”
　　安铃以自己为例，魔力给她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能够使用《学徒手册》记载过的各类咒语和仪式之外，另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在于她能够看见超自然现象了。
　　被顾云解救出的那个晚上，她突然发现自己楼下多了许多漂浮着的人影，安铃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鬼魂。
　　她从小就怕鬼，那一排排人影着实吓得她不轻。
　　所以她当即伙同艾薇儿一人从厨房里抓了一把盐，把楼下的鬼魂都给赶走了。
　　“可能人在精神力方面的表现力不同，放在女巫身上就成了魔力，放在僧侣身上就成了法力，放在无业游民身上就变成了超能力？”
　　顾云觉得安铃说得有些道理，但这句话似乎将矛头暗戳戳地指向了某位无业游民。
　　“你想啊，超自然现象的种类千奇百怪，但是最终都统称为超自然现象；除灵者的职业也五花八门，不同区域的除灵者的称号都有所不同；所以说不定精神力也只是你们村里的特殊叫法，其实在不同的区域也存在着不同的修行方法。”
　　安铃本来打算胡说八道几句，然而说着说着，她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魔力也好精神力也罢，这都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力量，也从来没人研究过这个。
　　“我正好打算做这方面的短视频，这一期是讲猎魔人的，到时候发出来了我会通知你，你可以参考一下。”
　　“好。”
　　“到家了，我先上去啦，你一路……顺风。”
　　安铃接过顾云递来的外卖袋，本想提醒顾云一路小心，但她很快意识到顾云回家的一路上，真正该小心的，应该是超自然生物和小混混才对。
　　顾云目送安铃上楼，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虽然刚才只交谈了短短几句，却让他意识到了许多新的可能性，事实上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也并不了解，而玛丽安曾经证明过就算是单纯的魔力，也能造成极强的破坏力。
　　看来，需要进行一番广泛的研究了。
　　正欲回家，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顾云拿出手机，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未知的来电，而是无业……
　　哦，不对。
　　是王碌。
　　自灾害结束后，两人已经有几天时间没有联系了，用王碌的话来说，他是打算在吴老师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挺身而出，帮助她度过这个难关。
　　正好顾云赚到了一笔不小的酬金，最近不愁钱花，于是两人便让超自然现象事务所歇业了一段时间。
　　“喂？”
　　顾云接通了电话。
　　“喂？顾云，最近怎么样？”
　　“什么事？”
　　顾云跳过了唠家常的环节，接电话时他看见时间已经过了十点，X市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碌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目的肯定不是来问候他的。
　　“现在方便过来一趟么？”
　　“方便。”
　　“可能要有活做了，我这里的地址是……”
第159章 『L』
　　打车到达西区已是半个多小时的事了，王碌给出的地址，是一栋类似商务楼的建筑，顾云从楼下朝上望去，整栋楼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顾云在网上看到过X市有两个混乱地带，一个就是他们出租屋所在的街区，主要原因是贫穷，周遭环境恶劣，楼下的菜市场虽然方便，但卖不出去的水果蔬菜往往烂在了摊子里，久而久之，导致整条街区常年弥漫在一股瓜果蔬菜腐烂的味道里。
　　正因如此，这里的租金也属于最便宜的那一档，毕竟稍微有点钱的谁也不愿意住在这种环境里。
　　另一个混乱地带就是西区的商住两用街区，这个地段的混乱主要不是因为贫穷，而是金融危机后留下的历史性问题，在大批人失业的时代背景之下，催生出了不少无业游民，久而久之，无业游民集结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一个个小帮派。
　　金融危机过去之后，这一个个小帮派却保留了下来，偶尔的帮派火拼给居民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顾云当初是在搜索X市哪最危险的问题时看到了相关的回答。
　　“你总算来了。”
　　王碌在楼下等了好半天，也算是出来透口气，他手里还拎着从超市里买的酸奶和面包，看样子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事件。
　　“我刚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一身黑气的人，就一路尾随他来了这里。”
　　和一个月之前相比，如今的王碌已经脱胎换骨，经历过种种大场面，对付一般的小恶灵早已不在话下，这大晚上的，他以为这人是被什么恶灵给盯上了打算跟上去帮忙，然而却没想到对方一路进了这栋大楼。
　　“这栋楼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去了，这里表面上是一个物流公司，背地里是某个帮派的据点。”
　　作为西区的老住户，王碌对此很有发言权。
　　他们家之所以搬到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房价便宜，前一任房东就是因为混乱的秩序，把房子卖了搬到别的街区住了。
　　到了楼下，王碌也改变了最初的猜测。
　　如果被他尾随的是一个帮派分子，那么一身黑气多半是他得罪了某位头目，至于其中细节他也不想搞得太明白，虽然金融危机结束之后，X市的治安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每个月偶尔还是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失踪人口。
　　王碌自认为自己就一个小屁民，帮派分子之间的勾当还是交给警察去管吧。
　　然而正打算离开，却又看见迎面来了几个差不多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黑气，他本以为双方是来火拼的，却没想到两拨人见面之后，却熟络地打起了招呼，明显互相认识。
　　“至于发生了什么，你还是自己上去看看吧。”
　　王碌并不想描述他刚才看到的惨状，这事真要说出来，估计就得成恐怖小说了。
　　顾云疑惑地进了直梯，王碌揿了三层。
　　电梯门刚一打开，在应急灯的照明下，一条长长的血迹便一直拖入了走廊深处，顾云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顺着血迹一路走进了第一间屋子。
　　屋子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物流储存室，里面却有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屋内的惨状，顾云不得不感慨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之前在分部余警官碍于安铃在场，并没有继续播放从现场拍摄到的尸体的照片，然而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在现实里遇到了。
　　“我刚才看了一眼就撤了。”
　　王碌实话实说。
　　理智分析，这尚未确认是超自然事件还是凶杀案，贸然深入调查的话，万一在这栋楼里遇到了凶手本人就出大问题了，所以他直接回了楼下，躲在死角里暗中观察，如果等会有谁一身是血地从楼里走了出来，那凶手就肯定没跑了。
　　同时他立刻联系了顾云，碰上这种事，把顾云叫来准没错。
　　只可惜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也没见有什么人出来，而整栋大楼全程安静无比，路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里面发生了血案。
　　现在身边有了顾云，王碌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来来来，你走前面，我负责在后面给你照明。”
　　王碌躲到了顾云身后，他想了想，这楼里黑灯瞎火，万一从哪里突然跳出来一个杀手还怪吓人的。
　　大楼一共五层，顾云沿着安全通道从三楼一路向上，一直将整栋楼都搜索完毕了，连杀手的影子都没找到，这里既没有杀手，也没有恶灵，但是尸体却留下了一堆，每具尸体的死状都极为惨烈，越到楼上，尸体也就越密集。
　　王碌辨认出了之前在楼下遇到的几人的长相，看来他们是一个都没跑掉。
　　“这应该……是超自然现象吧？”
　　王碌的语气也有些不太确定，这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不得不点上一根烟缓解一些心情，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超自然现象会导致一栋楼里的人全部死亡，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他还以为风衣男被顾云干掉了，X市至少能安定祥和一段时间。
　　“不知道。”
　　两人身处五楼尽头的办公室，顾云站在一具尸体前，尸体死在了办公椅上，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网站，足以见得在遭到杀害前死者还很轻松地打算放松一番，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到他的头上。
　　尸体的上衣似乎被人故意掀开过，腹部醒目的位置刻着『L』的字母，因为刚刻下不久的缘故，伤口此刻还不停向外渗着血。
　　他记得在分部时，负责人陈江说一般的恶灵并不会在杀死被害者之后留下记号，而在读了《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之后，顾云意识到宋谷只是个例，而在风衣男被消灭之后，这类具有连环杀人犯的恶灵应该已经绝迹了。
　　难不成，制造出这一系列血案的，其实是人类？
　　真正意义上的连环杀人犯？
　　顾云这些年打了数不清的恶灵，却还从来没遇到过真正的连环杀人犯。
　　“要不还是报警吧。”
　　王碌觉得他和顾云已经尽力了，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在建筑里搜索了一整圈，只可惜无论凶手是人类或恶灵，此刻都已经逃之夭夭了。
　　“记得告诉余警官，尸体上又出现了不同的字母。”
第160章 暗礁
　　顾云和王碌报了警，来现场的正好是余警官，见到顾云先是一愣，接着询问了一些他们基本状况之后便让他们回去了。
　　到家已是深更半夜，顾云一开门，客厅里传来了微弱的光线以及细小的响动，响动和光源均来自于沈月垫在膝盖上的平板电脑，她穿着小熊睡衣，光着的脚蹬在茶几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右手时不时从放在沙发上包装袋中拿出一片薯片送进嘴里，茶几上还放着一瓶喝到了一半的肥宅快乐水。
　　很显然沈月做出了十分错误的示范，白兔也不睡觉了，而是趴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盯着平板电脑，沈月时不时还往白兔嘴里塞上一片薯片，在这个深夜，一人一兔其乐融融。
　　“哦，你回来了啊，这包薯片快吃完了，能不能帮忙去厨房拿一包烤肉味的？”
　　沈月非常熟络地向顾云提出了请求，在这里居住了几天时间，她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今天放学回家时还用分部发的零花钱购置了许多死宅必备零食，可乐和零食是死宅的灵魂。
　　你们就是管这种人叫天才的？
　　顾云从厨房里一大包零食里翻出了烧烤味薯片，递到眉开眼笑的沈月面前时，他的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当然，这还是不是最令人绝望的。
　　更绝望的是，即使是这样的沈月，无论天赋还是战斗力仍然要比他新收的学生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熬夜，我看番，我吃垃圾食品，但我仍然是高级雇员。
　　“你不是改过自新了吗？”
　　所以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较之下，他的妹妹已经可以用完人来形容了。
　　“我是改过自新了啊，以前都是不写作业就开始看番的，今天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为了看番，沈月展现出了极其惊人的效率，仅仅用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就完成了所有布置的功课，和顾天天一起乘地铁回家时顺带着把需要背诵的单词全背完了，并且顺利通过了顾学姐严格的考核。
　　事实又一次证明，天才在任何方面都是天才，只要沈月想，那么她完全有在学习上与顾天天一较高下的能力。
　　然而她并不想，是薯片不好吃了还是番不好看了？
　　而且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的本职工作本来就不在学习这一块了，自X市的灾难后，她做出了小幅度的改变——学习还是得过且过，但是一旦哪里发生了超自然现象，她一定第一时间扛着镰刀拍马……哦，不对，应该是搭车赶到。
　　所以放学时沈月特地给负责人陈江打了个电话，然而分部近期正在排查在灾害中失踪的人工同时安抚会员们的情绪，这几天并没有关于超自然现象的委托。
　　不得不说风衣男的灭亡不仅断绝了他所创造出的一切怪物，还敲山震虎，让隐藏在X市的超自然生物们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那位把风衣男干掉了的猛汉找上门来把自己给驱了。
　　所以这一次，沈月看番看得心安理得。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西区的一栋楼里发生了杀人案，死了十几人。”
　　“噗——咳咳咳！”
　　沈月按了一下暂停键，一口快乐水呛在了喉咙里，“你这家伙其实是柯南吧！”
　　没想到走到哪人就死到哪的体质是真实存在，幸好柯南自己就是个侦探，不然他那每次都正好出现在犯罪现场的体质早就被警察抓去盘查了。
　　要知道即使在这些年恶灵出没不断频繁的情况下，死亡人口也一直控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倘若一座城市每个月死伤十来个人，绝大多数根本就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而现在倒好，风衣男刚被消灭，这一死就直接死上十几个人。
　　“不是我，是王碌发现的。”
　　“哦，那你应该就是目暮警官了。”
　　“你在说什么？”
　　顾云听得云里雾里，他怎么一会又成警官了？
　　“余警官认为是连环杀人事件，和超自然现象无关，死的都是当地臭名昭著的帮派分子。”
　　留下的『B』和『L』的字母很明显就是犯人故意留给他们的信号，余警官猜测，随着死者的增加，填充的字母应该会越来越多。
　　但是有一点所有人都没太搞懂，这里是X市，人人说话都用汉字，这俩大写的字母怎么整得像国外的杀人案一样？
　　“连环杀手？”
　　沈月陷入了沉思，的确，基金会很少处理警务系统的案件，真实存在的犯人交给警方处理，这是双方一直以来的默契。
　　只不过，这连环杀手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吧？
　　一般不会有人经历了一场大灾害，刚刚体验到劫后余生的快乐就忙着去杀人吧？
　　而且听起来死者是X市的帮派分子，应该和基金会会员们的关系并不密切，这起案件应该真的和他们无关。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沈月又仔细思索了一下有没有会使正常人突然变成连环杀人犯的都市传说，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被恶灵附身的人虽然力气会比一般人大一些，但一个人单挑一栋楼的帮派分子显然不太现实，而如果那栋楼出了问题的话，这些帮派分子应该刚住进去不久就遇害了才对。
　　嗯，凭借她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基本可以派出超自然现象的可能。
　　下手的，多半是某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吧。
　　“如果涉及到杀手，他们应该会去找暗礁来处理吧。”
　　“暗礁？”
　　顾云刚适应基金会的存在没多久，没想到新的神秘组织又出现了。
　　“咦？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和他们的人一起行动么？”
　　“谁啊？”
　　“吴老师还有常虎……他们从来没告诉过你自己的身份吗？”
　　“没有。”
　　“那你就敢跟他们合作了！”
　　沈月惊了，就算她自己没干过至少也知道杀手是一个非常具有隐秘性的行当，和杀手合作，一不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虽然基金会和暗礁之间关系比较紧张，这些年一直在互相挖墙脚，但双方主要从事的业务范围不同，我们以超自然方面的现象为主，而暗礁则主要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委托。”
　　就比如说你看谁不爽想把他干掉，基金会肯定不会受理这类业务，但暗礁却是以暗杀类委托起家的。
　　近期幸运兔脚以及女巫结社的事件中看起来他们似乎也有转型的打算，不过效果不太理想，这毕竟不是杀手组织的专业，他们在超自然现象方面的知识实在太欠缺了，以至于不得不请王碌这个也刚入坑不久的三流除灵师帮忙。
　　“如果是暗杀委托，暗礁会进行相应的备份，我听人说暗礁的创始人和警方之间也有往来，所以说，让他们去操心吧，你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如何改善自己的生活！”
　　“比如说？”
　　“比如说让分部给你分一套房！”
第161章 房东
　　“分一套房？”
　　顾云愣了一下，基金会分部还有这种操作？
　　和一般的日用品不同，房子这东西是X市绝大多数人一生的追求，楼下的那些菜市场大叔大婶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为了在晚年能买下一套房，正因如此，顾云压根就没考虑过买房子的事。
　　这个世界的习俗和村里大相径庭，村里可没什么房地产开发商，如果想住好房子就只能自己搭建，然而在这个世界自己搭建建筑统统会被划分到违章建筑一栏。
　　“你难道不觉得这附近的居住环境很差么？”
　　沈月每天回家时，都能闻到一股鱼腥味和瓜果腐烂的混合气味，不过这一点她倒是尚能忍受，毕竟曾经在本部训练时，她也算是历经过各种恶劣的生存环境。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顾云这出租屋实在太小了，小到只有两室一厅，厨房还是用凉台改造的。
　　顾学姐和顾云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而她这个借住户就只能被挤去睡沙发了。
　　睡上几天还能忍受，可要是长此以往，她的腰和脖子迟早要被睡出大问题，据说腰椎间盘突出是困扰当代人的一大难题。
　　“你现在的待遇基本和高级雇员持平，最大可以选择复式房。”
　　至少在高级雇员这个身份上，沈月可以算是过来人了，她刚到X市的时候陈江就拿着一张单子让她选择住处，复式房虽然宽敞，小区的环境也好，但是离学校太远了，她最终选了个离学校只有不到五分钟路程的居民楼。
　　而顾云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不仅环境差，每天上课还要坐公交或者挤地铁，可以说相当不方便了。
　　“那我去问问看？”
　　“不用，我之前那个居民区应该还有空房，我来帮你们选。”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月没想到顾云居然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顾云是那种崇尚在艰苦环境中磨炼自身意志力的死硬派，所以还想好了一系列说辞，结果现在统统都用不到了。
　　“如果顺利的话，明后天差不多就能住进去了。”
　　“好，我明天就去和房东商量一下。”
　　………………
　　第二天一早，待妹妹和沈月结伴去上学之后，顾云拨通了许久没有联系过的房东的电话，本来按照惯例，他只需要每个月将租金打给对方即可。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房东老大爷便赶到了出租屋。
　　老大爷是X市本地人，在大萧条时期购置了许多套房，如今到了晚年只需要靠收房租就能过得非常体面。
　　顾云并没有钻研过这方面的门道，他只知道老大爷还挺好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涨过房租。
　　“好久不见啊，小富！”
　　老大爷精神矍铄，脸上永远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就是一开口让人完全不知道他在叫谁。
　　“我是小顾！”
　　每次见面，顾云都不得不纠正对方。
　　“小富？”
　　“是顾云！”
　　“嗨，不用提醒我，我还没老糊涂呢，你不就是富云嘛！”
　　老实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老大爷耳朵不怎么好又有些健忘，顾云多半会认为这老头是来找他约架的。
　　据街区的人说，老大爷年轻时被坏女人伤了心，于是当了一辈子不婚主义者，膝下无子无女，到了晚年也没找老伴，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冯大爷，这次找你来，是打算……”
　　“交租金是吧，直接打给我就可以了，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冯大爷乐乐呵呵地说道。
　　然而顾云却并乐不起来，他的双眼仿佛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他怎么记得自己在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冯大爷他们不打算租下去的事了？
　　这老人家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实际上却连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忘记了。
　　其实顾云这么些年来一直有种预感，冯大爷从不涨房租，从不催租金，也可能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他可能连自己还有这么套房都给忘了。
　　“冯大爷，其实我打算明后天就搬出去了。”
　　“搬出去？搬出去好哇，这里的环境确实不太好，赚了钱就得让你妹妹过上些好日子……对了，富天那丫头呢？”
　　“……去上学了。”
　　顾云并不知道富天是谁，但他并不想在名字这个问题上和冯大爷纠缠不休，以大爷的健忘能力，还能隐约急着他有个妹妹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只是不管冯大爷是出于好心还是真忘了给他们涨租，顾云都还是很感谢对方，毕竟大爷他也算是在两人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给他们提供了便宜的房子，让他和妹妹不至于去睡大街。
　　“上学？上学好啊，是富天那丫头应该上初中了吧？”
　　“已经高二了。”
　　“都高二了？这么快！”
　　不仅快，而且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对话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冯大爷对他们的印象似乎一直都保持在好几年前。
　　“总之，谢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
　　冯大爷乐呵呵地说道，“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先这样，有事常联系。”
　　“好。”
　　“我下个月再来这看你们，代我向富天问好。”
　　正如顾云所说的，冯大爷精神矍铄、步履如风。
　　然而，他仍未知道这位大爷究竟有没听懂他刚才在说些什么。
　　而且……
　　直至顾云即将搬出这个老房子，他也仍未知到这个富天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
　　算了，就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顾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环顾着这间陪伴了他们数年之久的老房子，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屋子，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看见过去的光影。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触景生情的人，之所以这么久久地审视着这间屋子……
　　纯粹是因为被冯大爷给整蒙了。
　　冯大爷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顾云都没缓过神来。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自带的最原始的铃声响起了，顾云讷讷地拿起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上面又显示出了王碌的名字。
　　“喂？”
　　“顾云，来我这一趟，急需人手，这次是真有活了！”
第162章 打不过，就加入
　　顾云本以为王碌一大早叫他是因为昨夜的案件取得了巨大的进展，所以他随便吃了两片面包就出门了，然而到站后从地铁上下来，他才发现王碌给出的地点是一个游乐园，没有任何死亡与案件的气息，刚出站台，他就看见有个米老鼠在给路过小朋友们分发气球。
　　米老鼠，是顾云唯一认识且确认的卡通角色。
　　父母们牵着孩子的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
　　顾云站在站台门口，默默欣赏着眼前温馨的场景。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
　　不是工作日么？
　　见鬼了，这些人难道不用工作上学吗？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这和平温暖人心的场景突然间蒙上了一层超自然现象的阴影——难不成这些人是遭到了某种怠惰力量的诅咒，以至于所有人都将工作日抛在了脑后？
　　“哦，顾云！这边！”
　　王碌远远地朝顾云招了招手，于是他手里拿着的一根烤肠也开始随风摇摆，他的另一只手则拿了一根冰激凌，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部分看起来是像来干正事的。
　　正当顾云以为王碌打算请自己吃点小零食时，后者咬了一口香肠，又美滋滋地嗦了一下冰激凌，用实际行动告诉顾云他只想自己吃个爽。
　　不会错的，王碌一定也遭到了怠惰力量的诅咒！
　　“别太严肃了，这里可是充满了童真乐趣的场所，你这样会吓到小朋友的。”
　　王碌边吃边提醒顾云，公园门口就有一个小店，除了游园纪念品之外，还提供了饮料烤肠爆米花冰激凌等小吃，一口热气腾腾的烤肠加上一口冰凉可口的冰激凌，能够瞬间让人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感。
　　两者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十块，现在购买还附送游园手册和卡通贴纸。
　　“你说的急缺人手是怎么回事？”
　　“经历了昨天的案件，我觉得我们应该放松一下，干一些轻松点的活来给身心带来小小的放松。”
　　王碌自认为心理素质还没有到达的顾云这种级别，见到那么多死人，导致他当晚就做了个噩梦，噩梦的内容无比怪诞，他就在大半夜出现在了那栋建筑里，被一个戴着鸡头面具的人追杀。
　　一觉醒来，王碌决定以此作为基点，在网络上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调查。
　　调查终有所获。
　　“我调查到，这个游乐园鬼屋里的面具被人偷走了。”
　　“我们这次是来调查遗失面具的？”
　　顾云的积极性一下子被打消了不少，这类委托一听就不像是能遇到强敌的样子，虽然寻找遗失猫狗、游戏陪玩、披萨送货上门也在赏金猎人的业务范围之内，但他还是更喜欢打怪类的委托。
　　“不。”
　　王碌却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我的几个朋友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他们生病了希望我们来帮他顶班。”
　　“一起生病？”
　　顾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这大冷天一个人生病很正常，然而好几名工作人员一起生病罢工，这或许和超自然……
　　“嗨，这个不是超自然现象，只是因为他们昨天晚上喝高了，头脑一热跳进河里游泳。”
　　跳进河里的四个人，今天无一例外都发了烧，卧病在床。
　　这其实是很普通的自然现象——人作死，就会死。
　　这是大自然千百年来告诉人们的一个最朴实无华的道理。
　　“你的朋友们太脆弱了。”
　　居然仅仅因为冬天在河里游泳就发了烧，这明显就是平时不注重锻炼身体导致的。
　　王碌则认为，顾云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的奇特。
　　“你好像没怎么来过游乐场，这也不失为重温童趣的方式之一。顾云，游乐场，可是承载了无数孩子梦想的乐园，不要小看了这份工作的意义！”
　　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王碌昨天被吓到了，他正好也急需一些轻松和缓的方式调剂一下心情。
　　其中，鬼屋就是最好的去处。
　　昨天他被吓到了，今天就去吓别人，从而获得整蛊成功的快乐。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打不过，就加入。
　　鬼屋作为游乐场必备的重要景点，吸引的不只有小孩子，更有无数打着试胆旗号，实则只是为了在黑灯瞎火的环境里搂搂抱抱的情侣，王碌觉得对于后者，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冬天般的寒冷。
　　为了让现在的小年轻们感受到真正的恐怖，他特地叫来了顾云——一个不用特定道具就已经能让人感觉到恐怖的狠角色。
　　当一个人严肃时看起来像黑帮老大，笑起来时像连环杀人犯，其存在本身就已经能与恐怖划上等号了。
　　“一会儿你只要尽可能让来鬼屋的人感觉到恐怖，就算是成功了，放心吧，虽然面具被偷了，但鬼屋里还有大量其他道具可供使用。”
　　王碌觉得顾云不要化妆就已经很恐怖了，一旦化妆，那无疑是双倍的恐怖，非得把那些小情侣吓得从此对鬼屋产生心理阴影才行！
　　可话虽如此，但考虑到有小孩子的原因，游乐场的鬼屋属于十分初级的阶段，和外面那些花巨资打造的专业鬼屋有着天壤之别，那位朋友告诉他，道具间的道具也不是很精良，看清楚了之后其实一点都不恐怖。
　　这样一来，就能依靠他们精湛的表演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王碌带着顾云进了鬼屋的道具间。
　　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加糟糕，这些道具不但不恐怖，反而还充满了卡通风，并没有大肠、鬼面之类栩栩如生的硬核道具。
　　这就好比鬼斯虽然是鬼系宝可梦，但却不会使人害怕是一个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会躲在暗处，突然冲出来吓别人一大跳好了。
　　“顾云，你想好要扮演什么没？”
　　王碌一回头，却看见顾云手里拿着一把道具水果刀，水果刀是软的，因为里面塞了棉花的缘故，乍一看鼓鼓囊囊的，不但没有凶器的感觉，反而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反差萌，用这玩意可惜吓不到什么人。
　　“差不多想好了。”
　　既然是工作，就算很无聊也要认真对待，所以顾云刚才仔细想了想有什么吓人的角色，而在看到道具时，终于有了灵感。
　　“我打算扮演银行劫匪。”
　　他记得妹妹提到银行劫匪时，称那些是一群恐怖的角色。
第163章 《游乐场鬼屋杀人事件》
　　“你听好了，恐怖和恐怖是不一样的。”
　　王碌不得不打消顾云这个危险的念头，虽然他承认游乐园突然冒出来一个持刀劫匪的确很恐怖，但是这个就不属于的人们喜闻乐见的恐怖了，突然从黑暗深处冒出来的鬼脸会让情侣们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射，让他们忍住不抱在一起。
　　而突然从黑暗深处冒出的银行劫匪，则可能让你人慌不择路逃跑，留下瑟瑟发抖的女友独自面对劫匪。
　　“我们的目标只是吓他们一大跳，拆散他们就有点太过了。”
　　“那怎么办？”
　　“算了，还是按我的计划，一会直接跳出来吓他们一跳吧。”
　　面具统统不见了，王碌也只能套上那身臃肿的布偶服，露在外面脑袋不但破坏了整体的恐怖感，而且会让游客们产生经费不足的贫穷感。
　　“顾云，你觉得我这样恐怖吗？”
　　顾云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王碌那副随时都会陷入中年危机的长相一点都不恐怖，反而还有点挫。
　　游客们看见了他，恐怕只是会感到心酸吧。
　　一大把年纪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游乐场打打零工，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遭到了生活毒打的气息。
　　然而王碌却对此丝毫不知，他还在担心一会儿顾云会不会坏了事，这人平时不按常理出牌，很可能给游客们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作为合伙人，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一会你先别上，躲在后面看我表演。”
　　王碌相信，虽然面具不翼而飞了，但是声情并茂的演出，能为他扳回一城。
　　顾云藏在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默默看着王碌穿着那身臃肿的布偶服藏在一块帘子后面，其实顾云很想提醒对方的尾巴露出来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道具间的布偶服也根本不知所谓，让人根本就看不懂这个鬼屋究竟是什么主题的，顾云也实在不知道这个绿色的恐龙怪兽服到底有哪里恐怖了，这还不如持刀的银行劫匪呢。
　　鬼屋的主题也不知所谓，从外星人、怪兽再到传统的幽灵什么都有，没有诡异的音乐，只有忽明忽暗的灯光，从上到下都散发出一副“重在参与”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对年轻人走了进来。
　　王碌静静地躲在门帘后面，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猛地从帘子后面扑了出来，还自己怪叫一声，算是配上了音效。
　　勇闯鬼屋的是两个女孩子，最前面的姑娘双臂抱住胸口，正打算尖叫一声，两人却同一时间看见了王碌露出在布偶服外面的脸，以及他高高举起，试图增加自己恐怖程度的双臂。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气氛十分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块钱的硬币，放在了王碌的手里，眼神充满了鼓励的意味。
　　两人肩并肩进了下一个场景，墙的隔音效果并不理想，顾云和王碌在另一间屋子都能听见两人的交谈。
　　“你刚才其实是被吓到了吧！”
　　“嗯，真的被吓了一跳。”
　　闻言，王碌面色一喜，要他给自己打分的话，刚才的突袭只能给自己7分，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只有7分的表演就能把如今的大学生吓了一大跳，看来只要精进了演技，就能为鬼屋带来新的活力。
　　然而，隔壁的对话又响起了。
　　“没想到那大叔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鬼屋里卖力地扮鬼，原来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我决定了，我还是好好复习准备考研吧。”
　　以上，就是王碌通过一声怪叫，将一位无心学习的女大学生掰回考研道路的传奇经历。
　　他通过自己的倾情演出，让人们认识到鬼屋不仅仅能带给人刺激，也能让人们明白一些人生道理。
　　正如王碌所说的，恐怖也分很多种，他带来的，则是社会层面的恐怖。
　　“你没事吧？”
　　确认两人离开后顾云才来到王碌面前，此人因为意志消沉已经缩进了帘子后面。
　　“要不，你还是扮演银行劫匪吧。”
　　“你刚才不是赚到钱了吗！”
　　顾云刚才亲眼看见那个女大学生往王碌手里放了一枚硬币，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得缓一缓，你让我坐一会。”
　　“一会就有别的客人来了，这个给你，说不定能增加一些恐怖气氛！”
　　顾云思衬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道具室里的水果刀带了进来，他和王碌的想法不同，在任何情况下，刀具都能带来十足的恐怖感。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停在了两人身后。
　　“糟了，有人来了。”
　　顾云脱口而出，这一次他和王碌都没做好登场的准备，他回头看了停在门口的少年一眼，在这个角度下，少年也正好能看到被顾云捏在手里的刀，但由于鬼屋内的环境格外昏暗，他一下也没看出顾云手里拿着的是道具。
　　他刚才看见顾云站在一个倒地的工作人员面前，还说着说和钱相关的话题，一时间柯南杀人现场的Bgm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尤其是顾云见到他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糟了，有人来了。”
　　顾云身上根本没有穿道具服，一看就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种种迹象，都让他想到了《游乐场鬼屋杀人事件》。
　　“杀人了！这里有人杀人了——！”
　　大叫一声，少年一溜烟地消失在了顾云和王碌的视野尽头，只留下两人在鬼屋里面面相觑。
　　恐怖的气氛，好像就在这么不经意间达到了。
　　“明显有哪里不对劲吧！”
　　王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误入杀人现场，这绝对会给小孩子的内心带来难以磨灭的阴影！责任感十足的他快步朝门口跑去，希望给那位少年好好澄清一下刚才的误会，顾云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鬼屋不同的场景之间。
　　然而这次不只是刚才那位少年，沿途所有遇到他们的游客都第一时间四散奔逃。
　　跑什么跑啊！
　　这个布偶服有这么恐怖吗！
　　跑出了一段距离，王碌停下了脚步，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刚才他从帘子后面突袭的时候，可是连女大学生都没吓到，这究竟是……
　　然而当他回头看见顾云时，突然间明白了。
　　“原来是你害得啊！”
　　刚有一个少年喊着杀人了夺路而逃，结果他们来就跟着一起跑出来了。
　　单单是跑出来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现在这一身布偶服，一看就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他在前面跑，顾云拿着刀在后面追他，加上顾云酷似犯罪分子的气场，游客乍一看可不就是杀人犯在追杀鬼屋的工作人员么？
　　他又没带面具，可能在游客们看来，这是慌不择路的过程中，连面具都遗失了。
　　“你赶紧把刀收起来！你说你本来长得就像犯罪分，手里还拿把刀，这不是故意吓人吗！”
第164章 监守自盗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顾云和王碌出色地完成了鬼屋工作人员的职责，他们只是往门口一站，游客们便被吓得四散而逃。
　　“好像有点害怕过头了吧？”
　　王碌看着空空如也的鬼屋，突然觉得有些寒风萧瑟。
　　顾云已经把道具刀收了起来，而他就是一个连布偶服面具都不翼而飞的中年大叔，他们两个的组合，应该完全和恐怖搭不上边才对。
　　这份惆怅让王碌想点根烟，但却又看见了入口处的禁烟标志，这让他更加惆怅了。
　　“有那么恐怖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顾云，却突然间被吓得倒退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鸡头面具——正是在噩梦中追杀他的杀手。
　　王碌的后背抵在展窗前，右手却顺势摸到了十分粘稠的液体。
　　在暗绿色光芒的映照下，他看见了沾满了手掌的血液。
　　“怎么了？”
　　鬼面对着他开口了，声音却像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变得时断时续。
　　王碌转身望去，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液一直流淌到了地板上，一双苍白的手掌撑出了地面，墙角处，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眼球正悄然凝视着他们，同一时间，鬼屋的门“咚——”的一声关上并锁死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游客们会四散奔逃。
　　恐怖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这间鬼屋。
　　“你们两个，是除灵师吧，我能闻出你们的气息……”
　　一个全黑的影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声音阴森而沙哑，在王碌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黑影便阴笑着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接奔向顾云而去。
　　“我不喜欢除灵师来到我的地盘，不过我打算给你们一个机会……咳咳咳——！”
　　黑影正欲故技重施穿过顾云的身体，却被顾云一胳膊空中拦截了下来，顾云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脖子，直接将黑影提溜在了空中。
　　“好汉饶命！”
　　气氛突转，双臂、眼球、血水同一时间消失了，王碌这才发现沾到他手上的是自来水，还没来得及酝酿起来的恐怖气氛急转直下，在黑影的求饶声中迅速走向了破灭。
　　看着挣扎不已的黑影，王碌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兄弟，你找错对手了。
　　顾云一松手，黑影便跪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顾云，这又是什么妖怪？”
　　“好像是叫食梦灵。”
　　顾云昨天正好在分部的百科全书上见到过这种妖怪的描述，食梦灵以人类的梦境或恐惧为食，如果寄生在人类家里，被寄生的宿主便会失去做梦的能力，不过绝大多数食梦灵都藏在鬼屋或是一些阴暗的角落，受到惊吓的游客会给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百科全书上说这是一种对人类危险度很低的土著灵体，数量在全国各地还十分泛滥，因为不会造成恶性事件，所以基金会各地分部也并不会专门围剿这类灵体。
　　而且在一些特殊的诊所里，食梦灵也会被用来帮助部分人提高睡眠质量——有线索表明，食梦令为了在进食时不被打扰，被吞食梦境的人当晚会睡得格外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觉睡到天亮，绝不把疲劳丢到第二天。
　　如果以昆虫来衡量食梦灵的话，这勉强算是益虫，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正因如此，顾云刚才才没有一拳乎在食梦灵脸上。
　　“我绝对没有加害你们的意思，我只是饿了好几天了！”
　　食梦灵委屈巴巴地说道，前几天那个自称“神”的怪物闹得满城风雨，游乐场已经很多天没有开放了，结果游乐场刚刚复园没几天，鬼屋的面具又被人偷走了，以至于现在他连最普通的恐惧都吃不到了。
　　它刚才躲在暗处期待着顾云和王碌能有所作为，然而这两人实在没有恐怖才能，导致他不得不出力帮两人一把。
　　可是万万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把来之不易的游客梦给吓跑了，所以无奈之下，它只能尝试着吓一吓这两个人。
　　它听别的恶灵说过除灵师并不好惹，却没想到不好惹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顾云给徒手制服了。
　　在那个怪物的影响之下，如今连吃顿饭都变得无比艰难。
　　“你们是来调查面具失窃的案件吧！”
　　食梦灵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而对于鬼怪来说，抢救自己的办法，就是出卖另一个看起来更厉害的鬼怪，“我知道是谁偷走的面具！”
　　老实说，我们只是来散心的。
　　虽然王碌很想这么告诉食梦灵，但顺手解决一桩面具失窃案，倒也符合他们的身份。
　　“那些面具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人类戴上它之后，好像会变得特别狂躁，之前有个清洁工在戴上了面具之后，把在游乐园里闹事的小混混痛扁了一顿。”即便是身为鬼怪的食梦灵，也觉得那些面具必有蹊跷，“那个清洁工平时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戴上面具之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力大无穷，几个混混围攻都打不过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云问道。
　　“就是前天，那时游乐场还在准备复园，有几个小混混想趁机来偷东西，但是都被清洁工一个人赶走了。”
　　两天前，也就是风衣男被消灭了之后发生的事。
　　“那些面具之前就在这里？”
　　“对啊，以前明明很正常的。”
　　“面具是谁偷走的？”
　　“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那天傍晚突然闯了进来，把面具统统拿走了。”
　　“是不是这几个？”
　　闻言，王碌拿出手机，翻出了曾经与朋友之间的合影，那时候他经常在游乐场里摆摊算命，一来二去就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混熟了，他偶尔会给那些人免费占卜一次，而他们则会对他这个非法摆摊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张照片，就是当时几个人晚上一起吃烧烤时拍的。
　　“对，没错，就是他们几个！”
　　食梦灵一眼便认出了照片上的人，肯定地说道。
　　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不过，如果这个食梦灵没有说谎的话，也许另有隐情。
　　“我在百科全书上读到过一个功能有些类似的面具。”顾云忽然开口了，那面具的功能十分神奇，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说欧洲某个遗迹勘察小组发现了一个石鬼面具，戴上了面具的人，就会遭到面具的诅咒，变成吸血鬼。”
第165章 伪装
　　“你先慢着，道理我都懂，你确定是在百科全书而不是动画片上看见的？”
　　王碌并不是动漫的狂热爱好者，但石鬼面具这种极其有名的梗他还是知道的，以前在学校附近算命时，那些高中生之间就非常流行这个，走在街上时还时不时摆出一些令旁人感到迷惑的姿势。
　　按照这个走势，岂不是再过不久连替身使者都会冒出来了？
　　一时间，鬼屋内的气氛有些jo灼。
　　“不懂你在说什么，百科全书上说石鬼面具被挖掘出来之后一度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后来被一群精英猎魔人带回了本部，直到现在还一直被封存在某处。”
　　事实证明，无论是西方世界的猎魔人还是本土的除灵师，在对待这些极度危险的道具时，都会选择将其收容，百科全书注明了基金会本部就收容了不少危险的物件。
　　“这些面具和你说的应该不太一样，后来保安来调查当时的情况，清洁工好像完全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了，而且一旦脱下面具，他好像也变回了普通人……比起我这种没什么威胁的小灵体，那些面具对你们来说应该更有价值才对吧。”
　　食梦灵循循善诱，不过言语中却并没有故意夸张的成分，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蹊跷——即便是对于它这种超自然生物而言，也很蹊跷。
　　只可惜它不具备肉体，没法把那些面具带到头上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顾云，你怎么看？”
　　“先去调查一下吧。”
　　比起猫在鬼屋里吓人，他还是更喜欢调查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件。
　　“正有此意。”
　　经过了一上午的蹲点，王碌深深地意识到即使没有他们，游客们应该也能玩得很开心，“不过你确定这玩意对普通人没什么威胁？要不要把它驱了再走？”
　　“没必要，把它驱了的话，鬼屋就更不吓人了。”
　　顾云觉得吧，这鬼屋已经够磕碜了，如今就连工作人员布偶服的面具都不翼而飞了，“但是你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如果发生了伤亡事件，我们还会回来找你的。”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伤亡事件！”食梦灵自信满满，“我不但不会伤害人类，在他们迷路时，还会给他们指路呢！”
　　游乐场的鬼屋是他的居所，一旦出现了伤亡事故，游乐园就会封闭鬼屋，到时候它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所以，它其实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灵体。
　　六岁以下的小朋友不吓，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不吓。
　　“嚯，没想到你还挺有职业操守的。”
　　王碌着实被食梦灵惊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懂得与人类和谐共生的灵体，如果这世上的超自然生物都学习一下这家伙的处世态度，那他们这些除灵人员也就能光荣退休了。
　　………………
　　作为X市夜常烧烤摊的懂王，王碌曾经自带工具和食材，去朋友家门口聚过餐，所以知道朋友家的具体住址。
　　在从事占卜行当之前，他其实也考虑过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烧烤摊老板，直到某天晚上回家的路上，他亲眼看见一个摊主被城管追了十几条街，这让王碌意识到，原来摆摊也是一门体力活。
　　他的战斗力尚不足以媲美城管大军，遂放弃了这个打算。
　　朋友家就住在西城区，离他家只有不到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和顾云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店，有模有样地开始了监视的工作。
　　“一会儿计划是这样的，如果他出门了，我们悄悄地尾随过去。”
　　“点一个热狗卷。”
　　然后他发现顾云并没有理他，而是认真地研究起了咖啡店的点单。
　　因为王碌在半路上不止一次给他讲解潜入学的常识，在潜入这个方面，王碌自认为有那么些心得体会——经济萧条的日子里，他思考过许多出路，其中也包含了在夜间行动，劫富济贫的怪盗。
　　这个梦想破灭的原因和烧烤摊老板有些类似。
　　他们家附近有个小偷被户主抓住后打断了腿，小偷充满了不服，控告户主故意伤害，经过警方日以继夜的悉心调查，该小偷因涉嫌多次盗窃，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户主则被追加了见义勇为的称号。
　　这让王碌意识到，当怪盗需要的不止是潜入技巧，可能还得把自由搏击技巧点满。
　　单修了潜入学的他，并不适合这个残酷的行业。
　　“你怎么还吃上了？”
　　“不是你告诉我伪装的最高境界就是完全融入自己的角色么？”
　　顾云十分满意地看着女仆端上来的餐盘，热气腾腾的热狗卷令人食指大动，所以他又顺势点了三明治和果茶。
　　他现在就彻底融入了普通食客这个角色，充分享受美食带来的乐趣。
　　“你要什么？”
　　“迷你披萨吧，顺便再来杯卡布奇诺。”
　　王碌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过于紧张了，他们现在对那些面具究竟有什么魔力一无所知，往好处想，也可能它们的作用仅限于强身健体。
　　然而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天。
　　期间王碌多次想打电话询问，但又怕打草惊蛇，最后都放弃了。
　　“要不，今天算了？”
　　王碌喝到第六杯咖啡时，还是忍不住犯困了，毕竟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一天啥也没干，既没带笔记本电脑，手机里也没什么游戏，就这么完全干坐着，正常人都会累吧。
　　今天暂且打道回府，明天再来吃……哦，不对，再来监视。
　　“同意。”
　　顾云吃到第十六盘热狗卷时，也终于有些吃不下了。
　　女仆小姐时不时向两人投来惊悚的眼神——虽然这两个人给他们小店提供了不少营收，但一个一直喝一个一直吃，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而且这两人的视线全程就没离开过街对面的居民区。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在踩点吧？
　　难不成……
　　这两个人是打算在“干一票大的”之前吃顿好的？
　　女仆越想越惊恐，尤其是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像无业游民，另一个看着像犯罪分子。
　　要不，还是报警吧？
　　“感谢招待。”
　　王碌主动结了账，并自动忽略了女仆惨白的脸，转头对顾云说道，“要不你明天来的时候带本书看？我也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来。”
　　他之所以这么上心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的朋友牵连其中，而是……
　　最近实在是太闲了。
　　风衣男被消灭之后，委托人骤降，X市的那些土著恶灵如今各个鬼心惶惶，都没胆量顶风作案。
　　“那几个，是不是你朋友？”
　　顾云却没立刻回答他，而是指了指街对面浩浩荡荡走出小区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化装舞会般的动物面具，并直接上了一辆画满了涂鸦的面包车。
　　王碌承认，顾云这个问题问的甚是刁钻。
　　他哪知道该如何透过面具，识别出对方的确切身份。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先跟上去看看。”
　　反正他们现在很闲，就当是……饭后散步了。
第166章 见义勇为奖
　　画满涂鸦的面包车最终抵达了一栋老旧的工厂外围，一辆黑色的轿车紧随其后，远远地停靠在了几百米开外的路边。
　　吴老师透过前车玻璃瞧了一眼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
　　西区、夜晚、廖无人烟的城郊，一旦这些元素融入到一起，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X市的帮派是经济大萧条时期留下的历史性问题，背地里牵扯到的势力极其复杂，据说警方这几年来一直在尝试，却迟迟没有找到根除他们的方法。
　　而前几天当地一名出售致幻剂的地头蛇被人杀了，接着又传出了一个小帮派被人全灭了的新闻，导致帮派之间充满了火药味，他们都认为这一定是某个头目打算借着大灾害还未完全过去的时机铲除掉所有竞争对手，从而一举将X市整个地下世界掌控在自己手里。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那几个戴着奇怪动物面具的人，倒像是民间自发形成的组织。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接帮派争斗的委托了？”
　　吴老师问道，她今天正准备回家，却接到王碌突然打来的电话，考虑到对方帮自己了却了一桩心愿，所以便答应了对方小小的要求。
　　只是没想到具体内容居然是尾行一群面具杀人狂。
　　“老实说……是因为最近有点闲。”
　　王碌尴尬的笑了笑，他本来没打算把吴老师卷进来的，可是就在他和顾云正欲上前追赶之时，却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没钱买车。
　　顾云至少以前也没钱买车。
　　虽然顾云自称能徒步追上面包车，但他还是个普通人啊，总不能让顾云背着他跑吧？他俩以叠罗汉的方式在街上狂奔不已，路人见了多半会把他俩当成变态来看待。
　　为了自己和顾云的声誉，王碌果断地拒绝了顾云的提议。
　　接着两人在萧瑟寒风中思索了许久，接着惊讶地发现他们不但自己买不起车，认识的朋友里连一个有车一族都没有，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王碌拨通了吴老师的手机号码。
　　吴老师倒是答应了他的请求，顺便还利用自己的手段，锁定了面包车的动向。
　　“但是我们可不知道他们要去帮派交易现场啊，我还以为他们是想参加化装舞会或者去路边痛扁几个小混混。”
　　看见他们从面包车后备箱里拿出的武器，王碌觉得这些应该并不仅限于痛扁小混混的程度。
　　联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惨案，他不得不怀疑“朋友们”真的是因为喝醉了酒不小心摔进河里了吗？
　　如果那些真的是他的朋友，那么这些面具绝对有问题。
　　过去游乐场也时常会遇到小混混的骚扰，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虽然私底下经常过过嘴瘾，但真遇到了小混混却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必说像现在这般孤军深入帮派分子的交易现场了。
　　他们只有四个人，吴老师说，此刻聚集在工厂里的混混人数至少是几十倍于他们，而且还各个都持有武器。
　　“现在怎么办？报警的话等警察赶到，他们应该已经火拼完了。”
　　在帮派的交易中间出现第三方势力往往是最危险的情况，他们都会以为这是对方的援兵，从而先下手为强。
　　“以吴老师你的经验，应该怎么办？”
　　王碌试探性地问道。
　　“开溜。”
　　“啊？”
　　王碌懵了，他万万没想到吴老师这位冰山系美人逃起来竟然是如此果断。
　　“我们的工作内容并不包括和几十人火拼。”
　　这个行当委托都是针对单一目标的行动，就连常虎经常磕肉体强化药片导致脑子都快有些不太正常的人，都绝对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事实上，除了她这种试图借助组织的资源调查当年案件的特例之外，暗礁绝大多数成员，都只是奔着丰厚的酬劳而来。
　　他们可没有所谓的社会责任感。
　　“我建议你们也不要卷进去，明天只要收看新闻就能知道结果……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会听吧？”
　　吴老师一回头，就看见顾云挽起袖子下车了。
　　“他也是闲的？”
　　“不是。”王碌摇了摇头，“他应该只是比较喜欢打架。”
　　………………
　　一个小时之后。
　　年轻警员看着自己对面的顾云，眼皮子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他们大晚上接到通知，说城郊的旧工厂里有两个大帮派发生了火拼，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赶到时迎接他们的回是一场血雨腥风。
　　然而警方却只在现场发现了一群倒地痛呼的帮派分子，以及四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游乐场工作人员，警方在面包车上发现了大量武器，然而这四个人却一口咬定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城郊。
　　一切，似乎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当然，其中最谜的莫过于这个被余队尊敬地称呼为顾师傅的年轻人了。
　　虽然顾云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些，但年轻警员却丝毫不敢怠慢，作为出警队警员之一，他也看见了当警方赶到时等候在旧工厂门口，满脸都写着无敌的顾云。
　　这货其实是某个组织研究出来的人形兵器吧！
　　当时看见了那一幕的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强烈想要吐槽的欲望。
　　“顾师傅，来喝茶，喝茶，你看，你还有没有想补充的？”
　　“没了。”
　　顾云摇了摇头，实际上他只是大致上说了一下闯入旧工厂之后的经过，由于战斗的过程有些枯燥乏味，没有什么详细说明的价值。
　　无双了一群小喽啰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光荣事迹。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我们想颁发给你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改天会通知你来拿。”
　　其实吧，年轻警员觉得这已经不是见义勇为能够形容的了。
　　也可能只有扫黑先锋才能配得上顾师傅今天晚上的壮举。
　　“锦旗就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顾师傅那你慢走。”
　　……
　　顾云出门时，吴老师和王碌已经早就等在了门口，王碌正盯着缴获来的面具若有所思，斑马脸、熊脸、天鹅脸以及老虎脸，乍一看让人觉得自己似乎误入了动物园。
　　这就是食梦灵所说的，遭到了诅咒的面具，只要戴上它，就会获得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但在同时，也会被某种暴虐的情绪所影响。
　　只不过作为整个事件的目击者，王碌并没有感觉出这力量究竟怎么异于常人了——明明顾云走过去一拳一个就把四人撂倒并将面具缴获了。
　　“也难怪常虎这么怕你。”
　　吴老师一想到常虎见到顾云时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就没忍住抿嘴一笑，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好比拳王之于魔人布欧，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力量体系的。
　　“现在怎么办？”
　　“你带回去给沈月研究一下吧，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王碌想了想说道，“放我这也不安全，我怕一不小心我也带上面具跑去和帮派分子干架了。”
第167章 顾天天提不起劲
　　之前疑似凶手的四人将会接受警方彻夜的盘问。
　　不过这些都不关顾云的事，刚过九点，他便戴着四个奇怪的动物面具回了家，王碌思来想去，这东西还是放在顾云那儿比较稳妥。
　　然而一进门，顾云却被屋内的景象给震住了。
　　他的妹妹，顾天天，居然坐在沈月旁边看她玩游戏！
　　Switch播放着《马造》经典的Bgm，顾天天看得津津有味，要知道，以往他的妹妹可是恨不得把每一秒都用在读书上。
　　“你看啊，这样从上面突然坐下来，就能把别人害死！”
　　“你怎么尽干坏事！”
　　“干坏事才能赢！”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其乐融融。
　　沈月拿出了她珍藏的快乐水，给她和顾天天一人倒了一杯，后者的嘴角还残留着吃剩下的饼干屑。
　　“哥，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顾天天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在门口僵住了的顾云，“咦？你从哪儿搞来了这么多奇怪的动物面具？”
　　“顾云哥，你回来的正好，能不能帮忙拿一下冰箱里的冰棒？”
　　沈月朝顾云笑眯眯地说道，她现在正在与另外三个坏……坏蛋勾心斗角，一时间实在腾不出手来。
　　顾云打开冰箱一看，发现冷冻室里堆积满了各种口味的冰棍和雪糕，冷藏室里则是外面买回来只要热一下就能吃的食品，洗好的碗筷放在灶台边，锅看起来似乎好几天都没动过了，垃圾桶则是拆开吃光的食品袋。
　　更离奇的是，他们家的厨房，居然多出来了一个微波炉。
　　“你们作业写完了？”
　　顾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问出这句话来，他过去一直都认为只知道学习不知道修行变强的孩子没什么前途，可回家所看见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做完了，今天打算稍稍放松一下。”
　　顾天天说道，“我想要草莓味的雪糕，也帮我拿一个吧！”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她做完了功课之后，还要复习今天的所有课程，并会继续自学下半个学期的课程和习题，相关的课程都已经下好存在硬盘里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这两天突然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本来打算做饭，但刚刚切好了葱姜蒜，就莫名觉得有些疲劳，于是沈月提议买东西回来吃。
　　顾天天本来并不主张买超市里的半成品，既昂贵，营养又得不到保证，可是这次吃起来，竟觉得无比美味，可乐和零食也展现出了它们惊人的吸引力，坐在沙发上看沈月玩游戏，一不小心一包薯片就吃光了。
　　一直被她排斥的游戏，现在也有那么几分顺眼了起来。
　　实际上顾天天也说不出几个小人吃蘑菇冲向终点究竟有什么好玩的，但她就是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吸引力。
　　在这种状态下，连时间的流逝似乎都消失了，回过神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不行，至少要早点上床休息，明天早晨还要去复习一下单词……
　　可是，现在也才九点多吧？
　　再看沈月玩几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单词早就背过了，以自己的记忆力，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你们两个先暂停一下！”
　　顾云警惕地喝止了两人的行为，他终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了——此时此刻，整间屋子里似乎都充斥着一种怠惰的气息。
　　他并不是不允许妹妹休息的刻薄兄长，而是顾天天几乎一直都是勤勉好学的代名词，自初中起，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都不会偷懒。
　　虽然他很确信风衣男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但这座城市似乎仍有些不太对劲。
　　只是这种违和感有些难以言喻，真要去细分的话，顾云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两天在忙奇怪的连环杀人案，才忽略了眼皮底下的异常。
　　不对。
　　就算是面具杀手的事，本身也充满了疑点。
　　事实上王碌约他出门的初衷并不是调查面具失窃的案件，而是去游乐场的鬼屋顶班，至于顶班的原因，则完全是因为王碌实在闲得没事干。
　　“你们难道就没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么？”
　　沈月打完一盘，退出了联机界面又盯着顾云手里拿着的动物面具看了半晌。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些怪怪的。”
　　针对混混的连环杀人事件，能够使人陷入狂躁的动物面具，以及……
　　“我们今天回来的路上遇到马里奥了，真是幸运啊。”
　　“啥玩意？”
　　“喏，你看！”
　　沈月不但没有任何紧张感，反而笑得很开心，语气就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好伙伴一般，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顾云。
　　上面是一张合影，地点似乎就在她们的高中附近，照片上的沈月比划出了剪刀手的动作，俏皮地对着镜头笑着，顾天天似乎有些拘谨，只是抿嘴微笑，而在两人身后，则是一个和这个世界画风完全不同的，穿着背带裤的水管工。
　　水管工笑容可掬，极具亲和力地与两人合影留念。
　　“顾学姐也正是在和马里奥先生合影之后，才对《马造》产生了兴趣！”
　　“你们这明显就是被卷入了奇怪的事件！”
　　“别这么紧张嘛，马里奥大叔人很好的，我们还要到了签名。”沈月说道，“以我最专业的判断，这根本就不是超自然现象。”
　　“你看着这张照片再告诉我一遍，现实世界可能有人长成这样么？”
　　“不要嘲笑别人的外貌，虽然马里奥大叔算不上英俊，但是……”
　　但是……
　　？？？
　　这是谁啊！
　　哦，这是马里奥大叔……
　　不对！
　　马里奥为什么会跑来三次元和她们合影！？
　　沈月突然间露出了十分惊悚的表情，而真正可怕的是，直到顾云指出这个问题之前，她都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什么反常。
　　在她的认知中，与马里奥先生合影，就和幸运地在街边遇到明星拍照留念没什么区别。
　　“顾学姐，你难道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么？”
　　“喂，你们两个！”
　　顾天天反而气势汹汹地回瞪两人，“在背后议论别人长相实在太没品了，别人也不想长成这样啊！但是这些都不妨碍马里奥大叔是个好人！”
　　虽然她对这位水管工了解甚少，但对方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明显就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和蔼大叔。
第168章 虚构之物
　　第二天沈月选择了请假，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顾天天这次没有拧着她的耳朵把她提溜去上学。
　　她和顾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让顾天天明白马里奥是一个游戏角色，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次三人之间的立场变得有些奇怪，放在平时，劝说对方不要把游戏和幻想带回现实的人应该是顾天天才对。
　　请假了之后，沈月也没有闲着，她一大早就在研究微博和一些自媒体上面的信息，游戏人物的出现仅限于X市，除了她和顾学姐在路上遇到的马里奥大叔以及可能与此事有关的面具杀人犯之外，微博上还有人遇到了路易基、小粉和小蓝。
　　而内容的发布者和下面的评论的口径出奇得一致，看他们的语气，好像是认为这些角色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超自然现象和往常不同，遇到马里奥等角色的绝大多数市民并没有遭到袭击，这些角色还非常友好地与他们合影留念。
　　就和在街上遇到了明星没什么本质区别。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角色都是友善的，比如遇到库巴的热心市民胡某被烧烂了屁股，扬言要找库巴的经纪人进行投诉。
　　“咋回事啊？”
　　这场面沈月真没见过，以至于她不得不提出了发人深省的萌新式疑问，基金会的百科全书中也从未记录过任何类似的事件，也就是说自古至今无论国内外，都未曾出现过现在的怪异现象。
　　难不成这是任地狱最新的宣传政策？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这些游戏角色不对一般市民的生活造成影响，反而会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现象。
　　不对……
　　不造成影响是不可能的。
　　马里奥等角色没有伤害一般市民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正面角色，在游戏设定里就属于友好型NPC，而相对并不友好的库巴，当即就把胡某的屁股给点着了。
　　总体来说，马里奥的世界观并没有出现过太多凶恶的角色，可如果出现的是其他世界观的人物……
　　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沈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被顾云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动物面具，这四个面具实在有些眼熟。
　　“顾云哥，我们现在就去见一下昨天被你抓到的四个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四副面具对应的游戏，世界观可就不怎么友好了。
　　………………
　　另一边。
　　余警官一大早便闻讯赶来到了警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的第一时间，接到的却是一个噩耗。
　　昨天傍晚，嫌疑人疑似落网，还顺带逮捕了两个地下世界的小头目，他们一行人忙到深夜，为了庆功，他还请所有人去警局附近吃了顿烧烤，本来想着悬案能就此结束，却没想到一夜之间情况急转直下。
　　赶到警局时，拘留室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然而墙壁上却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足以想象当时情况的惨烈程度。
　　死者正是昨天被锁在这里的小头目。
　　警局内的监控探头拍到了深夜里发生的一幕——他们看见，夜半时分，被关押的两人忽然如同中了邪一般，对彼此露出了凶狠而仇恨的眼神，他们很快扭打在了一起，将手铐的铁链、指甲、甚至牙齿都当做了行凶的工具。
　　余警官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头一次见到两人的双臂被反扣在身后，还能忍住胳膊脱臼的剧痛杀死对方的，出现量巨大的另一个原因也在于两人互相造成了许多非致命伤。
　　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监控录像中所呈现的场面，因为太怪诞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两人突然间中了邪、发了疯，至于其中的原因，一时间也难以得出结论。
　　多年的经验让余警官意识到，他们所调查的案件还远未终止。
　　因为警员们在清理尸体时，在头目身上发现了『E』和『S』的字母，这串字母似乎是想要透露出什么信息。
　　只是，余警官实在难以概括现在的情况。
　　凶手已经抓到了，还被关押进了看守室。
　　却因为难以推断的原因同时发了疯，互殴致死，而他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录像，仍未能看出这两个字母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上的。
　　也许游乐场的四名工作人员真的与此事无关，因为至少昨天晚上离奇的事件与那四人没有半点关联。
　　也许真得如他们所说，那些原始的冲动实际上都是面具带来的。
　　可是……
　　面具不是已经顾师傅带回去了么？
　　看来，得尽快再次与基金会取得联系，否则迟早还会有人遇害。
　　他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单词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每一个字母，都代表了不止一条的人命。
　　“『50-Blessings』。”
　　余警官正欲给陈江打个电话，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沈月，接着他又看见了紧随其后的顾云。
　　“你刚才说什么？”
　　“完整的单词，应该是『50-Blessings』，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极度仇视犯罪的民间组织，他们会通过电话的方式向具有同样理念的同类提供任务目标的信息，这些志同道合的人在接到信息后，通常会用残忍的方法杀死那些犯罪分子。”
　　余警官立刻将这个重要的单词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可是他却从未听说过这个陌生的名词——作为X市有资历的老警员，他对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一些势力多少也有些耳闻，在金融危机过后，一些人开设了公司，决定将自己的产业合法化。
　　而如果有类似于『50-Blessings』这种极度仇视犯罪的民间组织存在，他们一定会引起X市地下世界的反扑，毕竟那些人也不是束手等死的善茬。
　　“这个组织，在哪能找到他们的接线员？”
　　“在哪都找不到。”
　　沈月摇了摇头，“因为『50-Blessings』本来就不存在，它只是一款游戏里虚构的组织。”
　　正如她之前所推测的，并不是所有游戏都和马里奥世界一样走的是童趣风格的路线，其中《迈阿密热线》绝对属于犯罪题材的代表性作品。
　　后来著名的《收获日》也是受到了这一题材的启发，里面含有许多致敬《迈阿密热线》的元素。
　　可能对玩家们而言，《迈阿密热线》是一款热血的射击游戏，每一关都充斥着一地“番茄酱”，但如果放到现实之中，真实的死亡不但不会带来任何的畅快，能够留下的只有更多的犯罪和以暴制暴的恐怖。
　　“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协助你们的工作。”
第169章 嫌疑人库某
　　“我们得立刻采取行动！”
　　走出警局，沈月居安思危，经历了X市的大灾害，她对于超自然现象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观，放在以前，这种没有在基金会登记过的超自然现象她根本懒得操心，然而灾害让她认识到，所有大灾害都是由一个个小灾害铺成的。
　　往最坏的情况想，这次现象能够造成的破坏可能并不在风衣男之下。
　　虽然《迈阿密热线》充斥着血腥和犯罪，但再怎么说这个游戏尚处于写实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出现的“角色”顶多达到杀手的地步，若是那些魔幻类题材的游戏进入了现实世界，比如一头古龙出现在X市上空，造成的破坏就难以估量了。
　　必须杜绝这种可能！
　　只是……
　　为什么都是X市啊！
　　X市究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导致灾害一个个都往脸上撞呢？
　　沈月真是搞不懂了。
　　如果把玛丽安-瑟西亚算进去的话，X市搞不好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三次天灾级别的大灾害了，这在任何记录中都是从未发生过的。
　　“我打算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分部，无敌的顾云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月突然想起了顾云仅仅依靠恐怖老人便顺藤摸瓜地锁定了风衣男的壮举，这让她意识到别看顾云平时憨里吧唧的，但这货一旦认真起来，基本上是一个没有任何死角的六边形战士。
　　“分析不出来。”
　　这次的事件不仅超出了沈月的掌控，也让顾云一头雾水。
　　凭良心讲，顾云刚才在警局里其实一句都没听懂，他自知没听懂就不乱发表意见了，所以全程都一言不发，然而他没料到这副表情在其他人看来无异于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长得凶，也有长得凶的好处。
　　“其实吧，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次的异象和黄昏魔女、风衣男的事件有着本质的不同。
　　女巫结社入侵X市，是因为玛丽安想要从风衣男那里得到关于《黄昏魔典》的下落；风衣男则是为了用他的造物散播恐慌，从而获得更强的力量。
　　两者都抱有强烈的目的性，而一旦当这种级别的神灵展现出各自的野心时，整个城市也会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然而这次不同，顾云没有察觉到任何极具目的性的行为。
　　街上遇到的马里奥，或者是以帮派分子作为猎杀目标的杀手组织，它们似乎只是维系着原本世界的设定，并没有展现出来某种强烈的意愿。
　　正因如此，顾云的直觉也失去了效果。
　　他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恶灵想要掩人耳目的最佳途径，其实就是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只要你啥也不干，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和人们常说的只要你变成废物，就没有人能利用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就只能先让分部加派人手，调查还有没有其他异常现象了。”
　　沈月叹气，就连无敌的顾云哥都想不出办法，这瞬间就让事件的棘手程度提高了60个百分点。
　　她觉得不能被一个事件绊住脚步，只要找到了造成这一切异象的罪魁祸首，就能彻底消除它对于整个X市的影响。而在另一方面，低级雇员们能够第一时间监控到危险程度高的生物，从而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想到这里，沈月和顾云在路上拦了一辆车，直奔分部而去。
　　然而此时的基金会分部，却也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半个小时过后，出租车停在了基金会外围的街道上，基金会的外围又一次戒了严，只不过这次负责维护秩序的是基金会的低级雇员，一身西装革履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西装男拉起了隔离带，将所有人挡在了外面。
　　顾云下车时，附近已经聚集起了不少市民，市民们各个义愤填膺。
　　顺着他们正对着的方向看去，他看见了一个长着绿色龟壳，龟壳上布满倒刺的奇异生物被捆在一个卡车后备箱上，一路运向了分部大楼。
　　“怎么回事？”
　　作为《马造》系列的忠实粉丝，沈月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被绑在卡车后备箱里的生物。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想笑吧，现在的局势扑朔迷离；想难过吧，可是这库巴仰面朝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又时刻撩拨着她的笑点。
　　低层雇员眼见沈月来了，恭敬地说道，“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有位热心市民称自己在公园附近发现了奇怪的纵火犯，我们立刻派出了人手，在嫌疑人实施犯罪之前当场抓获，沈月小姐不必担心，目前一切都在分部的掌控之中。”
　　雇员这么一说，沈月算是看明白了。
　　这浩浩荡荡的一批市民原来是来声讨纵火犯的，也难怪他们各个都呈义愤填膺之势。
　　这么看来，游戏角色似乎也有微妙的差别，并不是所有热门游戏里的角色都能得到人们的喜爱。
　　这就好比马里奥在X市人们的认知中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明星，而库巴则把它纵火犯的恶名带进了现实。
　　没有人喜欢库巴。
　　沈月瞅了一眼手机上推送的新闻标题——《今天上午11时，纵火犯库某落网》。
　　……
　　怎么突然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
　　“你们是怎么抓住它的？”
　　沈月忍不住发问，虽然后备箱上被困得严严实实的库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实际上它的身高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同时还拥有“吐火球”、“一蹦三尺高”之类的技能。
　　哪怕它一副日常系画风，也不是普通雇员能够对付得了的。
　　“是本部新来的两位雇员负责的这次行动。”
　　“本部的雇员？”
　　“沈月妹妹——！”
　　远处惊喜的呼唤让沈月突然间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还没回过神，一个人便重重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沈月一个趔趄，要不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她甚至以为这是人群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刺客。
　　一身标准的巫女服，以及精致漂亮的长相立刻吸引了围观群众的目光。
　　嚷嚷声消失了，人们看着强行把沈月抱在怀里的池田朝夜，突然明白了一个人生哲理。
　　这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纵火犯必死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把这力气用在挖掘人生中的真善美上。
　　就比如现在，有没有哪个勇士能挖掘出这两位小姑娘的联系方式？
第170章 刀刃，出鞘！
　　池田朝夜笑吟吟地将顾云和沈月带去了她的住处，X市分部为三人设立了专门的寝室，寝室是复式的，顾云保守地估计，这屋子至少要比他的出租屋大两倍不止。
　　屋内打理得十分整洁，不难看出池田朝夜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井然有条的人。
　　“沈月妹妹，我本来想去找你的，可负责人说你最近很忙。”
　　沈月的嘴角抽了抽，很忙当然是她找的借口，实际上她并不想见池田朝夜。
　　倒不是反感池田朝夜异样的热情，而是对方总会让沈月想起自己“堕落”前的样子。
　　那时的她在基金会里还是勤奋好学的优等生，也一度被认为是所有学生中的标杆，每每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就莫名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被过去的自己所击败，个中滋味，常人实在无法体会。
　　“你最近很忙吗？”
　　顾云质疑怀疑的眼神，灾害过后，沈月一直都寄宿在他们家，虽然学习态度似乎好转了不少，但看番玩游戏可一个都没落下，也没见沈月认真按照他之前知道的瀑布试炼进行修行。
　　“忙、超忙！我其实……一直在进行精神力的训练！”
　　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都忍不住脸红了，精神力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具体的度量方法。
　　实际上完全解锁了『亚空切割』的能力之后，她的修行又一次步入了瓶颈，她在本部也从未见过同调之后的进阶文献。
　　也就是说，她目前搞不好已经满级了。
　　这种情况下，小小地休息几天也不过分吧？
　　“真的假的？”
　　顾云又一次提出了质疑，他连一次都没见到沈月自主练习过。
　　“真的！我最近掌握了锻炼精神力的窍门。”
　　根据沈月自己的理解，精神力似乎相当于某种潜在的能量，这种充满神秘感的力量，绝不是锻炼身体这类的表面练习能够达到的，所以其中的关键，在于冥想！
　　而每当她躺在沙发上睡觉时，就会陷入深度的冥想状态！
　　嗯，不管别人信不信，沈月自己反正是信了。
　　“不愧是沈月妹妹，你一直是我的榜样。”
　　很显然，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着了沈月的道，“不，应该说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她是你们的榜样？她做过什么？”
　　闻言，顾云立刻就基金会本部教育质量的印象大打折扣，在他看来，沈月根本和强不沾边，而且天赋实在平庸，就拿精神力的训练威力，他见过的人中，就有不下数十人的修行天赋在沈月之上，而这几十个人中，最终能通过瀑布试炼的又只有寥寥几人。
　　“老师你不知道吗？沈月在本部可有名了，她不锦囊括了几乎所有训练的最高分数，也是所有类别委托最年轻记录的保持者，她其实在入学时，就已经比许多培训过两三年的前辈要强了，而在那之后，她还获得了『亚空切割』的认可，成为本部历史中最年轻的除灵武装的持有者！这些记录时隔好几年都没人能打破。”
　　池田朝夜一顿漫无边际的吹嘘听得顾云一愣一愣的，他差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沈月请来的水军了。
　　“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池田朝夜每吹嘘一句，沈月的脸便越红上一分，那是她曾经取得的辉煌成就，却也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拼命啊！
　　这样岂不是显得现在的她像个混子吗！
　　如果抛开在顾云的帮助下与『亚空切割』完成共鸣的部分不看，她将会成为基金会有史以来头一个出道即巅峰，然后每年走一次下坡路的毕业生。
　　是的，这些年她虽然年龄增长了，能力不但一点都没变强，甚至还有可能变弱了。
　　“真好啊，我到现在都无法与『一闪』取得共鸣。”
　　久别重逢，除了欣喜之余，池田朝夜还觉得有些苦涩。当初她正是以沈月作为目标才离开了N市前去基金会报道，虽然这些年在训练营也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就，可越是努力追赶，她就越意识到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像她这样的优秀毕业生，每一批学员中都会出现两三个，然而沈月却是本部公认的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
　　池田朝夜总是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池田一族继任者的身份，她或许连持有『一闪』的资格都不具备。
　　“这简单，你让顾云哥帮你打个商量就行。”
　　沈月觉得自己之前的处境可要比池田朝夜凄凉多了，她的『亚空切割』已经在暗中准备叛逃了，然而正是顾云让她能够与『亚空切割』进行直接的沟通。
　　沟通之后，她才意识到『亚空切割』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姑娘。
　　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一闪』应该要比『亚空切割』更好说话吧？
　　“上次老师已经试过了，我无法听到『一闪』的声音。”
　　这意味着，她连入门的阶段都没达到，所以，她才一直都无法让『一闪』出鞘。
　　“哼，小姑娘，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池田一族的事，不需要你来参合。”
　　『一闪』十分不客气地怂了沈月一句，他作为和『亚空切割』同一级别的驱魔武装，根本没有必要对沈月毕恭毕敬——尤其是『亚空切割』早就把沈月这些年来不思进取逐渐沦为死宅的事传开了。
　　正如池田朝夜所言，她则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佩刀顶撞了沈月。
　　“死老头，你当你自己是石中剑啊！”
　　沈月也毫不客气，当初听到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传统时，她就觉得这刀绝对是思路清奇。
　　无法与驱魔武装达成同调，顶多是发挥不出武装真正的威力，然而这种连刀都拔不出来的设定就很过分了。
　　就算发挥不出『一闪』真正的威力，还能拿它来裁纸或者切西瓜啊，她真是心疼池田朝夜辛辛苦苦地背了『一闪』这么多年，结果这玩意连日常向的功能都无法使用。
　　“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搞这些拔剑认主的老套路！”
　　“你管我！”
　　『一闪』的态度更加不善，它可是从古时候便传承下来的凶器，好脾气可和他沾不了边。
　　“顾云哥，我怀疑这只是它故意搞的鬼，你试试能不能把它拔出来！”
　　“哼！”
　　『一闪』冷笑，他承认顾云的强大超乎想象，他和那些遇到强者便屁颠屁颠地跑去认主的妖艳贱货不同，他是一个有原则有坚持的妖刀，“即使是你，也休想把我从剑鞘里给拔出……”
　　“滋啦——”
　　虽然沈月从未怀疑顾云的强大，可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一时间，三人看着顾云握在手里的光秃秃的刀柄陷入了沉思。
　　时间就在这么死一般的沉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最终，一声轻鸣，红色电弧的刀刃夺鞘而出，直挺挺地射向顾云的脑门。
　　“畜生，你对老夫的头发做了些什么！？”
第171章 传承
　　刀刃的流光牵动着阵阵雷鸣，起势头之猛，直接将池田朝夜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沈月下意识地打算帮顾云挡下这一击，然而回过神来之时，刀刃已经冲破了她的防线，出鞘之势当真快如雷霆。
　　池田朝夜的佩刀，性格实在是太过暴烈了吧！
　　这一言不合的就直接动刀子了！
　　不过一联想到刀刃出鞘时传来的咆哮，沈月似乎又隐隐有些理解『一闪』的心情，被顾云拔下来的刀柄，似乎相当于它的头发，试想一下，你如果走在大街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你头发给搂下来了，你恐怕也得跟他拼命。
　　千钧一发之际，顾云一把握住了刀刃。
　　赤色的电弧顷刻间涌遍他的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一直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躁动的刀尖悬在了他的鼻梁之前。
　　透过刀身，顾云隐约之中看见了一个鬼神的轮廓。
　　只是这个凶恶的鬼神……
　　头顶光秃秃的。
　　“我今天就要宰了你！”
　　『一闪』持续着咆哮。
　　“你冷静，其实现在还有补救的办法。”
　　虽然『一闪』的拼命一击对顾云而言效果平平，但这次顾云自知理亏，也不好对一个刚刚不小心被自己拔了头发的受害者重拳出击。
　　真不是故意的。
　　他刚才其实也有些好奇池田一族古老的传统，想试试这刀是不是非池田一族之人真的拔不出来，于是便上前尝试了一下，都没用多大的力气，谁知道这刀柄制造时偷工减料，直接被他给拽了下来。
　　老实说顾云自己看见手里多出来一个刀柄时，也懵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闪』厉声喝问，自他诞生以来，还从未遭此屈辱，池田一族的代代持有者都将它当作神明般供奉着。
　　“沈月，你去找找有没有502胶水。”
　　顾云想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虽然他也很想把这把妖刀回炉重造，但是他并不具备铁匠相关的技巧。
　　其实在村里的时候，顾云去铁匠铺当过学徒，村里的老铁匠会将武器置于火炉之上，用一把寒铁锤将其千锤百炼。
　　在一旁观摩时，顾云觉得这就是个体力活，没什么难的，于是他有模有样地拿起铁锤，奋力朝着铁毡上的剑身敲了一下。
　　寒铁锤、打磨好的剑身以及铁毡一起损坏了。
　　老铁匠当时就怒发冲冠，一脚把顾云踢出了铁匠铺，警告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来半步。
　　幸好这个世界人类虽然自身孱弱，但智慧惊人，他们研究出了一种能够将两个物体粘在一起的宝贝——502胶水。
　　他和妹妹刚刚入住出租屋时，屋子里自带的家具全都老化了，时不时缺胳膊断腿的，正是502胶水陪伴他们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正如广告所说的那样，502强力胶水，哪里坏了黏哪里。
　　“你是不是在找死？”
　　『一闪』的语气更加阴沉了，这人不但把他头发拔下来了，现在居然还扬言要用502胶水帮他粘回去。
　　这岂不是存心要戏弄他！
　　“那要不然你把我的头发剃下来，这样就扯平了。”
　　顾云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这次他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也在积极地思考解决问题的途径。
　　“这可是你说的！”
　　“慢着！”
　　沈月却先一步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刀身，她听着听着有些不对劲了——顾云现在已经够强了，这要是再把头发给剃光了，那还得了？
　　“分部就有用来修复驱魔武装的设备，可以修好的！”
　　“真的？”
　　“真的！”
　　除灵师往往要面对各种复杂的战斗，驱魔武装受损也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不伤及核心，外形都能够进行修补。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一闪』犹豫了半晌，最终在让别人秃头和让自己重获头发的抉择中选了后者。
　　各个分部都设置了相应的设施，只不过沈月没有告诉对方，修补设施的原理其实和502胶水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不过两者一个听起来比较高端，一个听起来比较低端罢了。
　　很显然，『一闪』是一个喜欢追求形式主义的老古董，这从池田一族必须将它从刀鞘中拔出来的风俗就能窥出一二。
　　顾云就不是池田一族的人，然而他不但让刀刃出鞘了，甚至还促使了『一闪』打算与他决一死战。
　　事实上，池田朝夜都快急得哭出来了，她根本听不到『一闪』在说些什么，在她眼中，代代相传的妖刀打算和自己的老师拼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站在哪一方。
　　而且族人要是知道她把刀柄给弄断了，非得让她跪在历代家主的墓碑前对她进行审判不可。
　　“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去给他做个发型。”
　　沈月安慰地拍了拍池田朝夜的肩膀，“其实这也算是个机会，万一一会儿‘新发型’很合他的意，说不定它一高兴，就允许你拔刀了呢。”
　　“哼，不知天高地厚。”
　　『一闪』依旧维持着他冷嘲热讽的形象，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回了鞘，“我不让他们出鞘，可不是为了拘泥于形式。”
　　“那是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不要把老夫与其他的仿制品相提并论，无法承载住我力量的人，拔刀的瞬间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昏厥。”
　　池田一族的子嗣虽然自幼便开始学习拔刀术，但身体素质却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以他们的肉体，可无法承受住自己无意识中所散发出的电流。
　　刚才的顾云并不是与他达成了同调，而是这家伙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了。
　　“曾经在我立下这个规矩之前，就有人为了强行使用我的力量而死了。”
　　虽然信徒对待他的态度让『一闪』很是受用，然而实际上有一部分族人的信念已经到了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步，居然会认为散发出的电流是对于他们的考验，于是任由电流加身也不松手，最终只有被活活电死一个下场。
　　“所以我才立下了规矩，无法承载电流之人，不配让我出鞘。”
　　“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顾云听了，倒是对『一闪』产生了同理心。
　　“这些往事不提也罢，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刚才，那个丫头提到过能给我做个新发型，没错吧？”
　　『一闪』用放狠话般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能给我弄个新潮的发型，我就原谅你们了！”
第172章 崭新出厂
　　『识别出已记录的武装名：一闪』
　　『正在启动修复模式』
　　『请稍后』
　　顾云和池田朝夜站在沈月身后，三人面前是一个显示出多项数据的精密仪器，古朴的长刀摆放在隔离室内的容器之中，三人能够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状况。
　　“你们一定要给我弄个流行一些的发型啊！”
　　『一闪』扯着嗓子的叫唤声隔着厚重的隔离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按理说隔离门的隔音效果绝佳，然而『一闪』似乎是在用精神力与他们进行交流。
　　刀柄原本缠绕着白色的绷带，这在几个世纪前是非常流行的浪人款式，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浪人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而在几个世纪间，人们发明了雕刻技术，如今的刀具早已被火器替代，它们更多被当做藏品收集。
　　而池田一族却又正好是遵循传统的世家，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考虑过给他们代代相传的妖刀改头换面。
　　“我觉得这个不错。”
　　顾云看着屏幕上类似画板的工具，从上面找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图，腾升的巨龙很有气势，如果要他来选择的话，应该就会选这个。
　　“还是征求一下池田姐的意见吧，毕竟这是她的佩刀。”
　　“我觉得老师的提议就很好……”
　　事实上，池田朝夜现在还处于大脑发懵的状态，如果她没搞错的话，现在是『一闪』主动提出的要求。
　　老师的眼光很好，腾飞的龙很有气势，与妖刀之名十分相配。
　　不过如果她自己选的话，可能会选择卡通少女风的图案。
　　“这些图案有什么作用吗？”
　　顾云又问道，在村里时，他听说过神族有一种雕纹技艺，经过各类符咒与图案的排列组合，能给武器带来一些额外的效果，这种技艺最终传到了信徒们那里，在他们的研究下，貌似创造出了一种利用魔物的晶核来锻造武器的方法。
　　在他被派往这个世界之前，老铁匠的研究还未取得任何进展。
　　难不成……
　　这个世界的驱魔武装和神族的技艺有着相通之处？
　　“并没有。”
　　沈月坦言道，“只是好看一点，这就好比cs：go里面给枪喷漆是一个意思，实际上子弹不会变多，威力也不会变强——那就决定是这个图案了？”
　　“嗯。”
　　池田朝夜打消了自己的少女心，点了点头。
　　沈月按下了确认键，隔离室内立刻闪烁出了几道耀眼的光束，原本缠绕在刀柄上的白色绷带尽数脱落，在激光的点缀下，一条盘踞的巨龙一直由刀柄延伸到了刀刃。
　　顾云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承认基金会的工艺要比家里的502胶水实用多了。
　　激光消散之际，比先前更加耀眼的红色电弧冲天而起，这次电弧不再杂乱无章，而是聚集成了一条巨龙的形状。
　　『龙刀：一闪』（崭新出厂）！
　　看见了这一幕，沈月很想加上这一系列文字作为旁白。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这套有粒子特效的皮肤应该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很好，我很满意，你们两个还算有眼光！”
　　『一闪』的语气破天荒有些激动，对他来说，这番操作就好比把早就过了时的武士头换成了当下非常流行的大背头，就连电弧都变得精神了不少。
　　“没想到你们还有两把刷子，我就暂且原谅你们了！”
　　妖刀重新系回腰间，不知是不是错觉，池田朝夜觉得刀好像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老师！”
　　又一次见到了沈月和顾云之后，池田朝夜心中的渴望变得空前强烈，“我也想与『一闪』对话，请您指点我，无论多么严格的修行，我都能坚持下来！”
　　现在、立刻、马上！
　　池田朝夜不想再等下去了，本部的课程早已学的七七八八，也许只有顾云才能帮助她通过瓶颈！
　　“那正好，你带他们几个去上课，我去和负责人商量一下近期的异常现象。”
　　沈月提议，“这种小事顾云哥你就不必跟来了。”
　　“也好。”
　　顾云活动了一下筋骨，既然自己的弟子变强的意愿如此强烈，他也不好剿灭他们的热情，“你去把十七和罗欣叫来，我们在模拟训练场会和。”
　　“嗯！”
　　池田朝夜重重地点了点头。
　　………………
　　久违的训练场，上次来这里是为了指点沈月关于瀑布的修行。
　　顾云将这里定义为了神奇的场所，然而他却对这些设置一窍不通。
　　“你们先调出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场景。”
　　如今，压箱底已久的《破坏拳法》终于有了传授的对象。
　　尽管不知道顾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池田朝夜还是按照顾云的指示设定出了一个四面环墙的封闭场景。
　　“听好了，《破坏拳法》的核心在于出拳时无可匹敌的气势，所以在学习拳法之前，你们首先要相信自己的一拳能够摧毁你们眼前的一切阻碍。”
　　顾云回想着村里拳师对他提到过的要点，并将这些要点转述给了自己的学生。
　　虽然拳师后来因为屡屡破坏公物被老工匠打断了腿，但在顾云看来这并不是拳法的败北，只是老工匠的综合搏斗能力要强于拳师罢了。
　　“接下来你们的所有修行，都是根据精神力、自愈能力、身体机能以及战斗机巧展开的，而《破坏拳法》对应的就是战斗机巧与身体机能，这两者的是相辅相成的，所谓的技巧，就是完全发挥出身体机能的途径！”
　　三人目光如炬，满面严肃。
　　但实际上，没人能听得懂顾云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学了小学数学的段位一下子闯进了高等数学的讨论组。
　　“老师，能否请您演示一下？”
　　十七询问道，他比同期的所有学生都更注重战斗机巧的磨炼，就算暂时没听懂身体机能和战斗机巧究竟包含了哪些概念，但他能确定，这或许正是他一直以来所追寻的道路。
　　“好，我先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要看仔细了。”
　　顾云挽起了袖子，深吸一口气。
　　“第一步，贯彻信念。”
　　“第二步，将力量汇聚于一点。”
　　“第三步，出拳！”
　　“轰——！”
　　无数裂缝蔓延开来，以顾云出拳的位置为原点，一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回过神时，四面封闭的墙壁已经化为了粉末。
　　顾云收回了捏紧的拳头，又一次转向了三人，“为了方便你们理解，我已经和精神力的训练一样，将技巧简化到了三个要点。现在，你们应该了解到《破坏拳法》的要领了吧？”
第173章 古老的技艺
　　不对劲。
　　他们的老师很不对劲！
　　虽然在本部的时候也学习过搏击类的课程，但那仅限于技巧层面，一切都处于常人的理解范围之内，但是一拳把四面墙同时打成粉末到底是什么情况，绝大多数恶灵的破坏力都没这么强的吧！
　　三人中唯独罗欣面色如常，并暗中觉得本部来的这两个优等生没见过世面。
　　上次顾云和风衣男决战时她就在现场，那上天入地的大决战可要比打碎几面墙壮观多了。
　　“老师，你确定……这不是因为你的力气比别人大么？”
　　池田朝夜试探性地问道，尽管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破坏拳法》明显已经超越了常理。
　　“不，这不只是力气大就能做到的。”
　　十七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力气大，应该只是将墙体打出一个窟窿才对。”
　　顾云刚才说过，《破坏拳法》对应的是身体机能以及战斗机巧的修行，就算他们无法像老师一样一拳破坏四面墙体，但只要能学到技巧的精髓也是受益匪浅的。
　　能请到这样一位奇人当他们的老师，这本算是不可多得的奇遇。
　　十七在遥控台操作一番，这一次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却不是坚硬的墙体，而是四面透明的玻璃。
　　以他们现在的力量不可能打穿墙体，但是打碎玻璃却是轻而易举的，而玻璃也更能让他们摸索到发力的敲门。
　　“老师，《破坏拳法》的关键，就在于发力的方式，没错吧？”
　　十七问道。
　　“你的悟性不错。”
　　顾云没想到自己的学生居然能在仅看过一次出拳的情况下窥出其中的门道，他记得当初村里的拳师的确给他讲述了许多关于《破坏拳法》的讲究，按照拳师的理念，这个拳法的精髓，在于将全身的势汇聚一点，将村民们优秀的身体机能完全发挥出来，从而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听好了，《破坏拳法》的秘诀，就在于出拳时发力的方式。”
　　“请您务必详细地给我们说明一下！”
　　“忘了。”
　　“啊？”
　　这一次，就连罗欣也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这最精髓的部分，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那个拳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理论，谁能记得住啊。”
　　顾云本来想让对方写下来，奈何拳师一生醉心拳法，忽略了文化的修养，是个文盲。
　　他在听得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就只能自己按照拳师的理念来摸索了。
　　“战斗技巧这种事不需要那么多理论知识，一切都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而我刚才已经把《破坏拳法》的精髓融入到了三点之中，只要参悟了这三点，根本没有了解那些繁琐理论的必要。”
　　其实《破坏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顾云当初模仿着拳师的姿势，随便挥了几拳差不多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就算这几个孩子就算天赋比他差了许多，让他们自己抡个一两个小时拳头，也总能掌握这非常简单窍门吧？
　　你骗鬼呢！
　　你这明显是把最重要的理论部分给忘记了，然后把完全不重要的内容总结成了三点吧！
　　纵然心中的吐槽欲望被彻底点燃了，但十七却还是上前一步，站在了玻璃之前。
　　算了，这就是他们的老师，不服也得憋着。
　　至少，老师当着他们的面演示了一遍。
　　他深吸一口气……
　　“第一步，贯彻信念。”
　　“第二步，将力量汇聚于一点。”
　　“第三步，出拳！”
　　“嘭——”
　　面前的玻璃应声破碎，他的拳头穿了过去，在表面上留下了一个刺状的窟窿。
　　嗯，这就是单纯地依靠蛮力所造成的结果。
　　十七收拳，盯着玻璃沉思了起来。
　　接着，他向一侧平移了一步，这一次挥拳时，尝试着增加了些许旋转的力道。
　　“嘭——”
　　玻璃又一次应声而碎，留下的窟窿形状却没有发生变化。
　　十七挥出第二拳之后，池田朝夜和罗欣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一人走向一边的玻璃处，有模有样地开始了练习，一时间模拟练习场充斥着噼里啪啦的脆响。
　　顾云则退到一边，如同真正的教头一般，注视着三人的练习。
　　然而在他看来，他的三名弟子除了不停在玻璃上无规则开洞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天赋实在太平庸了，这《破坏拳法》，有这么难练么？
　　“你刚才教给他们的东西，是古武术吧？”
　　池田朝夜练习时，暂时将『一闪』放在了地上，见顾云走了过来，『一闪』主动搭话道。
　　“古武术？”
　　“都是些千锤百炼后磨练出的技巧，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拔刀术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作为经历过数个世纪时代变迁的妖刀，他见证了不同时代人类智慧的结晶，古时候没有基金会，没有火器，而在这片大陆上，宗教和信仰也并不盛行，然而恶灵的危害却丝毫不弱于今天。
　　在无比恶劣的条件下，人们也摸索出了各种与恶灵对抗的技巧，其中的许多技巧都被今天的人们统一地称之为古武术。
　　古武术之所以在今天没什么市场，主要是因为它并不适合如今快节奏的生活，现在的人们都希望自己能通过暑期班之类的方式，能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迅速变强，而古武术在头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内，并不会展现出太多实质性的进展。
　　池田一族的驱灵咒和拔刀术，便是每个成员从记事起便要一直练习的，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也正因如此，拔刀术和除灵咒才能一直保存下来。
　　当然，古武术无法适应当代人的生活节奏只是一方面，见到顾云之后，『一闪』意识到了一个更为致命的问题。
　　“许多古武术之所以会断绝，明显就是你这种自己记不清就乱教人的家伙太多了吧！”
　　他也是通过顾云的出拳才猜测出了《破坏拳法》对应的很可能是某种古武术，单单听顾云总结出的三点，连他这种老江湖都不懂这货教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你所教授他们的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掌握的。”
　　“哎，也只能如此了，他们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顾云叹息一声，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是你自己不正常吧！池田朝夜那丫头可聪明着呢！”
　　“没看出来。”
　　“……罢了，我还有一个正经事想问你。”
　　“嗯？”
　　“你之前到底教了沈月什么导致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怎么了？我觉得她挺正常的。”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个城市的异常么？”
　　“你指的是那些游戏人物？”
　　“那可不是什么游戏人物。”『一闪』冷哼一声，“而是『亚空切割』的另一面，已经显现出来了。”
第174章 『怠惰』（其一）
　　沈月走过分部的长廊，从昨夜开的违和感越来越严重了。
　　路过时接待员正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见到她这位昔日的分部王牌也只是点头示意，至于工作区的低级雇员们，就更是只能用离谱来形容了。
　　有的人拼桌到一起，在分部的电脑上看剧，有人在对着镜子化妆，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翻小说，更有甚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此情此景，竟让沈月产生了自己误入了某个咸鱼养老公司的错觉。
　　以往来到基金会时，低级雇员手上永远有着忙不完的工作，每时每刻都有疑似超自然现象的情报传入，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对这些现象进行分析，如果无法得出具体结论，就会直接去现场调查取样。
　　可以说，A级以上雇员能够获得的情报支援，几乎全部都是低级雇员们没日没夜忙碌的成果。
　　而最近两天出现了莫名的游戏人物，出现了帮派分子遇袭的事件，今天甚至还将库巴收容进了分部，理应是最为忙碌的时候。
　　推开陈江办公室的门时，这位昔日责任心爆棚的负责人正专心致志地在电脑上玩自走棋，见沈月进门不但没有慌乱关闭游戏，反而还淡定地说了一句，“你稍等一下，这把马上就结束了。”
　　怠惰的气氛悄然间蔓延开了。
　　这么看来，学姐反而是受到影响最小的一个。
　　也可能是学姐平时就是一个过分严以律己的人，所以即便受到了影响，也只是适当地放松了一下。
　　“陈叔，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讨论关于这两天的奇怪现象。”
　　“哦，你说的是那些‘游戏人物’吧，已经在查了。”
　　回话时，陈江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根据分部的调查，它们的危险度不高，也几乎对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只是有少部分报告显示，之前与它们合影的市民，今天都没有去学校和公司——不过他们并没有受到人身伤害，只是单纯地想休息一天。”
　　陈江打心底里觉得，当人快要抵不住繁忙的生活时，暂时地休息一段时间无可厚非，不能因此批判他们，或者强制把他们从家里拖出来送去公司或学校。
　　“可是除此之外，目前已经有数十名帮派分子遇害了，其中还包括四名小头目，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引发大规模的火拼是迟早的事。”
　　帮派分子和一般市民不同，遇到如此具有针对性的猎杀行动，只会引起他们更激烈的反扑，根据面具四人组的状况来看，实际上遭到面具控制的人也并不是全然无敌的，中弹了也会流血，也会死，而且《迈阿密热线》本身就是一个“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游戏。
　　沈月当初玩的时候，也是死得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而当那些帮派分子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就会主动出击，针对这类人群展开报复行为，届时势必会出现普通市民被误伤的情况。
　　以暴制暴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更无序的混乱。
　　“哦？有这种事么？唔……我想起来了，余警官好像提到过一次，嗯，你放心，之后我们会调查的。”
　　心不在焉的语调，沈月丝毫不怀疑她可能前脚出门，陈江后脚就把这事给忘了。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灾害了，很多时候，人类本身能够制造的杀伤，并不比超自然生物弱多少。
　　天灾能够夺走人们的性命，毁灭人们的家园，人类自己同样可以。
　　分部已经指望不上了，看来，只能和顾云哥商量一下对策了。
　　“但是，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么？”
　　正当沈月打算离开，心中却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声音，声线和她如出一辙，却似乎又有些微小的不同。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陈江依旧专心致志地开始了下一盘的自走棋，办公室外的低级雇员们也其乐融融地继续着他们摸鱼的一天，丝毫未被即将到来的危机所影响。
　　人们的谈笑以及游戏的音效变得虚幻，即便近在咫尺，却又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如果大家都失去了斗志，如果摸鱼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那么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学生要去上课、成人要去上班，一周七天，有五天都在忙碌，难得的休息日，却也被功课和工作所挤占，你难道不觉得，这些规则过于苛刻了么？
　　“既然如此，当你已经跳出了这些条条框框之后，为什么不把世界塑造成你希望看见的样子？”
　　这一刻，沈月确信了这突如其来的对话只存在于她的内心，又或者是某种意识层面的交流，周围人丝毫没有觉察出她的异常。
　　“你是什么人？”
　　“我？”
　　声音顿了顿，接着低沉地笑了起来，“我是厌倦了既有规则，希望做出改变的变革者，在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变革者存在，不过，你们似乎给我们取了一个并不怎么好听的代称。”
　　沈月心中隐约有了些预感，然而当这个念想产生的瞬间，她的心情就跌入了谷底。
　　“哦？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声音循循善诱，“毕竟，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也逐渐能够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了……没错，你们将我们这样的变革者，称之为天灾。”
　　天灾！
　　当对方说出这个字眼时，沈月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还记得风衣男险些在X市降下的火浪，如果那火浪淹没地表，足以在短时间内造成数万人以上的伤亡，而根据她后来了解到的情况，风衣男还是“未完全”的天灾，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还有一些已经造成了无数伤亡的天灾。
　　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和黄昏魔女不同，人类从未在与他们的抗衡中占据过上风，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天灾最终都在记载中消失了，它们的去向，成为了永远的未解之谜。
　　而现在，她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一个天灾？
　　“你说这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但是我可从没希望过连环杀人犯出现过！”
　　“不对，你曾经希望过——还记得么？在你通关那款游戏时所产生了一个想法——你不是感慨过，如果现实中能有这样一个民间组织来消灭恶灵和犯罪，你们的工作就会清闲许多吧。”
　　沈月一滞，一时间却无从反驳。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谎言与反驳永远无法抵抗自己的内心。
　　“不过，一切还有余地。”
　　那声音顿了顿，“如果你反悔了，就试着掌控我的力量，把这个城市改变成你所希望看到的样子吧——沈月，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想让你开心。”
第175章 『怠惰』（其二）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沈月喝问对方，然而这一次，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最后，那个声音希望她能够掌握自己的力量，却又丝毫没有提及细节，而且……身为天灾的对方，为何要对她说这种话？
　　周围的一切如常，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之间的谈话，然而没来由的，一阵强烈的动念涌上沈月心头。
　　再向前看去，低级雇员们却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他们收起了手机、关闭了网页，突然间暂停了所有的娱乐活动，取而代之是堆积如山的文件，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陈江严肃的说话声。
　　“我知道了余警官，我现在立刻就派人去协助你们的调查。”
　　挂断电话，陈江看见呆立于办公室门口的沈月，说道，“警局那边发生了一起离奇案件，可能与超自然现象有关……”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接着，又是一个念头闪过心中，陈江正欲起身，目光却不经意地停在了电脑未完成的游戏画面上。
　　反正……
　　结束掉这局游戏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沈月，你没事吧？”
　　“没事。”
　　沈月迷茫地摇了摇头，操控这份力量，似乎要比她想象中简单了许多？
　　………………
　　与此同时，分部训练场。
　　“将超自然生物的灵魂与武器融合，这就是基金会研究的真面目，所谓的驱魔武装，只不过是承载了我们的容器罢了。”
　　『一闪』对顾云说道。
　　“这么说，你们都是被迫制作成了武器？”
　　“绝大多数都是如此，但是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当初可是自愿为了协助那个剑客的。”
　　顾云推测，『一闪』所说的剑客，大概指的是池田朝夜的先祖，他也大概理解了『一闪』与池田一族之间微妙的关系。
　　对于池田一族而言，这把妖刀既是信物，是战友，又是先祖遗留给他们的瑰宝。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还要成为别人的武器，为别人所用？”
　　“这你就不明白了，所谓的共鸣，其实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概念，这份冥冥之中存在的联系，可不只是仅仅发挥出我们的力量这么简单，你知道为什么像我这样的被称之为妖刀么？”
　　“因为你和刀长一起了呗。”
　　一个妖怪，加一把刀，合在一起可不就是叫妖刀么？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顾云不是特别理解，要是让他给这种组合起名，应该也会起这种简单易懂的名字。
　　“你才和刀长一起了，你这蠢才！”
　　『一闪』气急败坏，他本来讲得是一件非常严肃且沉重的往事，结果被顾云这么一打岔，气氛全给破坏干净了。
　　妖物与剑客之间的惺惺相惜，能叫和刀长一起了么？
　　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之所以被称之为妖刀，是因为历史中出现过无数最终被附着于刀中的妖物侵蚀了理智的案例。”
　　也就是说，除了极少数的羁绊之外，妖物附着于刀剑之上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蛊惑人心。在那个妖怪盛行的年代，能够与其对抗的剑客在人类之中拥有极高的名望，因此也会有一些妖灵以此接近那些声名远播的剑客，并一点点侵蚀他们的内心。
　　“那些遭到侵蚀的剑客最终将屠刀伸向了同族，所以人类才会对寄居着灵体的佩刀，称之为妖刀。”
　　“也就是说，其中有一部分妖怪是自愿和刀长在一起的，目的是为了控制持有者？”
　　顾云尝试着简单的技术总结。
　　“别再提和刀长在一起了！”
　　虽然顾云说的没什么大问题，却莫名让『一闪』觉得有些火大，“重点在于，有人对此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当妖怪寄居于某个物件上时，这个物件就能获得一些特别的能力，接着，他们意识到，人类似乎能通过人为的手段来达成这一点。”
　　最初的实验必然是经历过无数的失败，也不是每一个妖怪都能将自己附着于物件之上，因此当它们的灵魂被抽离了原本的躯壳，迎来的只有死亡。
　　但长久以来的研究终于还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有一部分灵魂真的成功地附着在了物件上，也即驱魔武装的雏形，当这一项研究取得成功时，基金会意识到，他们需要更多能够驾驭驱魔武装力量的人。
　　“而很不凑巧的是，我恰好就算是这些实验最初的研究对象之一。”
　　只是它是自行附着在了这把刀上，没有经过基金会的一系列安全措施，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得了它无意中散发出的电弧。
　　“所以，那些家伙可不是甘愿成为人类的武器，本部的研究者们复制了这道工序，却无法扭曲他们的念想，他们反倒希望‘宿主’不断变强，直到他们强到了一定程度，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那些关于妖刀的传说就会在这个时代里又一次上演。”
　　本来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是顾云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他提前让沈月得到了能够与『亚空切割』对话的能力。
　　“而那个小姑娘所持有的武装比较特殊，寄居在武装里的，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有多奇怪？”
　　“奇怪到成为了唯一一个被人类‘活捉’了的天灾。当然，那大概是她的自主意识有关，只要到了那个级别，就算再弱小的天灾，都不是由几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人们之所以将这类灾害称之为天灾，是因为它们的每一个动念，都可能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绝大多数天灾出现在人们眼前时，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重大损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里，顾云只能用满头问号来回应。
　　“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懒了。”
　　她大概也是历史记载中少有的没有造成大规模破坏的灾害，当外界意识到整个城市失去了联络，从而组建了最精锐的小组去调查时，却发现整个城市竟然无人死亡。
　　反而所有人要么吃喝玩乐，要么就在家里闷头大睡，整个城市没有任何一个去工作，所以各种供给系统、联络系统自然而然地处于了瘫痪状态。
　　但是那里的人们显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他们每个人都很快乐，丝毫不像是在经历一场灾害。
　　那是，名为『怠惰』的灾害。
　　“当人们找到她时，她甚至根本就懒得战斗，乖乖地束手就擒了，而你们之前所见到的，就是她真实意识的显现，之所以变得不可控制，是因为真正的本体，似乎就要醒来了……而且，这是你导致的，你绝对教了沈月她无法很好掌控的东西。”
第176章 『怠惰』（其三）
　　听了『一闪』的一番话，顾云觉得这个名为『怠惰』的天灾实在没什么牌面。
　　遥想风衣男一个人就牵动着几桩长达数年的悬案，露出獠牙时，先是降下了笼罩整个城市的迷雾，接着又让存在于传说间的怪物陆续复苏，如果任由祂继续下去，数万人的伤亡不可避免。
　　然而『怠惰』身为完全体的天灾，居然直接向在顾云眼中并不怎么强大的基金会投降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天灾，那家伙只是懒得不可救药，但是只要她愿意，毁灭一个城市绝对不在话下。”
　　『一闪』不得不为自己的同类说上一句，“她可是天灾中少数的和善派。”
　　当然，和善的原因并不是『怠惰』热衷于追求和平，而在于她实在是太咸了，咸鱼到连搞破坏这种事都懒得做，按照常理，一个完全没有上进心的灾害，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才对，可是她的特性又太过特殊。
　　怠惰，是不需要通过伤亡就能传播出去的灾害。
　　她既不需要从死者身上抽取养分，也不需要获得人类的敬畏，相反，人类活得越安逸，她的力量就会越强。
　　正所谓饱暖思**，人一旦生活趋于富足稳定，便会忍不住起了偷懒的念头。
　　这是直接书写进人类基因中的原罪之一，『怠惰』便以此为食。
　　就在两人对话之间，沈月闯入了训练场。
　　在池田朝夜等人疑惑的注视下，她风风火火地直奔顾云而来。
　　与之前相比，他们隐隐觉得沈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主要的大概是气场上的诧异——之前沈月与顾云同行时，气场便一直遭到顾云的压制，以至于不认识她的人会把她误认为顾云身边的小跟班。
　　可此时的沈月目不斜视，莫名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顾云哥。”
　　沈月深吸一口气，将酝酿已久的情绪说了出来，“我可能……要变成天灾了。”
　　噗——！
　　“滋啦——”
　　离她最近的池田朝夜听见了沈月的宣言，挥出的拳头一滑，在玻璃上开出了数条龟裂的缺口。
　　这句话的震慑力，简直堪比“jojo，我不做人了！”
　　事实上，直到了解到『亚空切割』力量的本质过后，沈月才真切地理解到力量能够给人带来的愉悦感。
　　一个动念，就足以改变常人的行为，就足以将自己喜欢的角色拽入现实。
　　从陈江办公室到模拟训练场，不过几层楼的距离，然而沈月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变了，她一时间难以言明那些看似虚妄实则触手可及的丝线是什么，或许这就是那个声音所说的，足以修改规则的力量。
　　“小心，她已经着道了！”
　　『一闪』在一旁提醒顾云，同时暗自做好了随时拔刀出鞘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妖刀的传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降临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虽然沈月刚才给他整了套不错的发型，但他早已见证过许多被妖物控制了心智的剑客。
　　六亲不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出手吧，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沈月了。”
　　“闭嘴！”
　　沈月轻蔑地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一闪』，无形的气场便立刻压得『一闪』说不出话来。
　　“顾云哥！”
　　这一次开口，她的态度坚定了几分，“我觉得……我们可以埋伏她一手！”
　　“啥？”
　　顾云和『一闪』都没反应过来，按套路，沈月不是该留下一句类似“我不做人了”之后的宣言便遁入虚空，从此投身改变这个世界的大业么？
　　“我能感觉到，她可能刚睡醒没多久，还完全没搞清现状，所以我们可以趁她还意识模糊的时候埋伏她一手！”
　　沈月说出了自己这一路上想好的计划，她觉得这个天灾最大的纰漏，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X市还有一个叫做顾云的青年人，而这位青年人在几天前才刚刚近乎无伤单刷了她的一个“同事”。
　　所以对方提出的大胆提议，在沈月看来实际上就和故意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作为游戏方面的职业选手，沈月一旦遇到了有这类倾向的队友，立刻就会选择“举报”按钮。
　　所以她现在就跑来向顾云举报了。
　　沈月真心觉得与其被顾云发现了爆锤自己一顿，还不如联合顾云一起把这个天灾锤了，这样加上风衣男，她也勉强算在短时间内送出了两记神助攻。
　　至于力量层面的诱惑，则完全无法动摇她的信念。
　　再强的力量，也要有命消受才行。
　　而风衣男则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过于膨胀最终终将引发自爆。
　　“说说你的想法。”
　　『一闪』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于是只能将话题的主导权交给了沈月。
　　“这事当然越快越好，今天晚上，我会设法把她引出来。”
　　“然后呢？”
　　“然后你们所有人都在周围埋伏起来，听我摔杯为号。”沈月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完善了，“你们一旦接到我的信号，就一拥而上，我们一起群殴她！”
　　好计策！
　　考虑到顾云的身手，『一闪』已经能预见『怠惰』惨淡的下场了，他震惊地瞪着一边用着『怠惰』的力量，一边吃里扒外的沈月，突然无比深刻地理解到了所托非人的真实含义。
　　那个女人千挑万选出来的持有者，最后是第一个打算跳出来群殴她的策划者。
　　他要是『怠惰』，打了这一仗就回老家了。
　　大城市的人心机太重，没意思。
　　唯一的疑虑，在于他不确定『怠惰』会不会接受这些人的挑战。
　　“群殴就不必了。”
　　顾云摆了摆手，他提倡的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
　　刚才听了『一闪』的言论，这老头说风衣男还未完成成为天灾的“进阶仪式”，还算不上完全意义上的天灾。
　　『怠惰』虽然个性咸鱼，但却是货真价实得到专家认证的天灾。
　　“我来单独会会她。”
　　虽然沈月很想告诉顾云群殴的胜算会稍微大一些，但她却很快意识到，如果将两人之间的战斗换算成数字的话，那大概是两个10000在交手，她这样的勉强算得上100，至于其他人，大概就只能在后面不停+1了。
　　而且，以风衣男出现时的灾害程度来看，“刀斧手”们可能连+1的效果都达不到，放在游戏里大概就是那种啥都没来得及干，就不小心死于不明aoe的角色。
　　这类角色的存在意义，大多是用来给“一招就干掉了xxx人”这种形容来凑数了。
　　“先这么决定吧，接下来，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了。”
第177章 『怠惰』（完）
　　顾云和沈月最终决定将地点定在了郊区的废弃工厂，夜幕降下之后，方圆百米之内看不见行人，同时掩体众多，实属打黑枪、下闷棍的必备场所。
　　寂寥的夜空，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降临。
　　然而和当时席卷整座城市的迷雾不同，这一次的灾害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而至，也终将在所有人知晓之前，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池田朝夜三人死缠烂打地跟了过来，站在一处高台之上，阵阵寒风拂面，紧张的气氛让他们觉得有些窒息。
　　这不是上位级别的委托，而是在历史中也仅出现过几次的大灾害。
　　即便如此，他们的老师却没有丝毫的惧色，单单这份气场，便压过了风衣男降临X市在本部集合不敢前往X镇压灾害的S级雇员们。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向沈月袭来。
　　眼中的一切，也再次遁入了混沌的状态，与此同时，与她自己如出一辙的语调响起了。
　　“沈月，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你不会认为，我真的睡糊涂到不知道你们密谋的计划吧？”
　　“真是遗憾，我本来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的。”
　　语调显得有些慵懒，仿佛刚刚从一场美梦中醒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你的计划是不会得逞的吧？”
　　有顾云在身边，沈月的胆量也足了不少，与天灾对线起来也有了底气，思衬再三，她决定将砝码压在顾云身上。
　　“我的计划？”
　　天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她似乎并不理解沈月想要表达的意思，“我没有任何计划——把幻想中存在的角色带入限时的人是你，带来面具诅咒的人是你，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你内心深处潜意识的具象，而我，只是将这份力量交给了你。”
　　“废话少说，既然被你识破了，那就只能堂堂正正地上了！”
　　尽管沈月自己都觉得这理论似乎有些站不住脚，但是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咦？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哈——”
　　『怠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语调也随时发生了变化，“既然睡醒了，那么就稍微陪你们玩玩吧，让你明白了人力的渺小之后，再好好调教你吧。”
　　“顾云哥，小心，她要来了！”
　　在感受到空间波动的第一时间，沈月便向身边的顾云发出了警告，可是这一次，空间的震感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无数倍，就连与『亚空切割』完成同调之时，她也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感。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之时，身边的顾云和池田朝夜等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条条切痕无处不在，而周围的世界陷入了极度的无序错乱之中，地面形成了新的天空，被切割成各种形状的建筑物飘浮在半空，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如同突然间被打碎了的拼图，以至于沈月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哪儿。
　　与此同时，巨型漩涡出现在了X市上空，下一秒，一片片洁白的羽毛犹如雨点般，从半空缓缓落下。
　　羽毛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睡梦之中。
　　与风衣男制造出的漫天火海相比，『怠惰』制造的灾害看起来似乎浪漫了许多。
　　只是……
　　眼皮突然间变得好沉。
　　沈月试图抵抗这沉重的睡意，但在念头产生的刹那，她的脚下一软，身体顿时失去重心，空气中出现的漩涡吞没了她的身体，最终将沉沉睡去的沈月置于了一处松软的土地上。
　　而就在此时，顾云也终于看清了『怠惰』的全貌。
　　从漩涡中降临于世的生物已不是人形，一堆横贯长空的白色羽翼挡住了视线，降下的白羽便来自于它的羽翼之上。
　　那双璀璨的红色眼睛也紧紧锁定着顾云。
　　“沈月就是将宝全部压在了你身上？——不必担心，沈月、你的学生和那些市民只是暂时地昏睡了过去，那么让你见识一下吧……吾即……”
　　寒风呼啸。
　　“不行不行不行！”
　　在顾云充满怀疑地眼神中，苍穹中的白鸟猛然打了个哆嗦，接着，它的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变成了普通鸽子的大小。
　　虽然体型缩小，那充满威严的声线也变得尖细清脆，顾云眼睁睁地看着仅仅出场便让整座城市陷入沉睡的天灾扑腾着翅膀向他飞了过来，一边扑腾，还一边发出类似“咕咕咕”的低鸣。
　　反转的空间恢复了正常，眨眼之间，周围的环境又恢复了原样。
　　“你们太卑鄙了，居然算计我！”
　　鸽子落在了顾云面前，咋咋呼呼地朝他大吵大嚷。
　　“我怎么算计你了？”
　　架可以乱打，但话不能乱说，顾云大晚上顶着冷风在工厂里摆了半天pose，就是为了和传说中的天灾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他刚才甚至没有趁这只白鸟在登场凹造型的时候发动突袭。
　　“你明知道我刚睡醒，居然挑了一个这么冷的地方！”
　　鸽子扑腾着翅膀，大声控诉顾云的恶行——她从沈月那里得知了这些人打算埋伏她的计划，同时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这群卑鄙小人连气候都算进去了！
　　试想一下，你刚刚从被窝里起来，就被凛冽的寒风糊了一脸，这种感觉绝对是人生不可沉受之重！
　　“不打了不打了，等明年夏天再叫醒我！”
　　“那不行！”
　　见白鸽正欲飞走，顾云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扑腾着的翅膀，“你来都来了，何不现在比试完了事？”
　　“救命呀——！杀鸽子啦！”
　　白鸽一边挣扎，一边象征性地用鸟喙啄顾云的手。
　　老实说，这一招的杀伤力并不强，以至于顾云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所渴望的，是一场势均力敌，堂堂正正的较量，而不是欺负一只鸽子。
　　“这不公平！冰系克飞行，我在冬天的战斗力减半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等我明年夏天恢复了全盛时期再来找我打架！”
　　“别相信她的鬼话！”
　　关键时刻，『一闪』挺身而出。
　　身为刀灵，他并没有受到催眠的影响，“她想放你鸽子！到了明年夏天，你肯定就找不到她了！”
第178章 完美的胜利
　　顾云听取了『一闪』的建议，出于保险起见将白鸟带回了家，他又叫醒了十七，让他将罗欣和池田朝夜送回住处。
　　又一次，X市陷入了彻底的停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睡，一些还没来得及回家的行人，索性就睡到了大街上，一路回去，满大街都是睡得昏天黑地的行人，甚至还有叠罗汉叠在一起的，场面十分壮观。
　　事实上，这只白鸟出场时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风衣男，然而这种压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顾云出手之前，她就率先被一阵冷风给击败了。
　　“呼——还是家里好啊！”
　　一进家门，白鸟便轻车熟路地飞向了沙发，并一溜烟地钻进了沈月借宿时的被褥，被褥鼓起了一个小包，勾勒出了她小小的轮廓。
　　见状，顾云终于相信了『一闪』的话——这个天灾，是一个宁愿自己被抓，都懒得打架的超级咸……鸽！
　　而在废弃工厂时，他又得知了一个关于白鸟的传奇事迹。
　　和其他的天灾不同，她身边既没有爪牙，也没有朋友。
　　没有爪牙的原因是懒得创造，没有朋友的原因则是因为老放鸽子，据说白鸟居然连天灾集会的鸽子都敢放，久而久之，连其他天灾都不再邀请她，从名义上剔除了她身为天灾的资格。
　　白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我行我素。
　　“你难道不知道反抗吗？”
　　这场面顾云还是头一次见，他忍不住发问了。
　　单单白鸟登场时的气势，就不是一般雇员能够抵抗的，只要她想，就算最终落入基金会之手，也绝对能够带来比风衣男更恐怖的大灾害。
　　“这你就不懂了吧。”
　　被褥动了动，白鸟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脑袋，说道，“你们人类就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就算我击退了一批，之后还会有更多人被派过来，这简直没完没了了！”
　　正因如此，天灾们才创建了一个联盟。
　　作为上古时期便存活至今的大灾害，他们意识到人类这个群体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也会诞生出能力超越他们所有人的怪胎，为了防止这一刻的到来，他们选择彼此分享资讯，第一时间将七大洲四大洋的情报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于是，每当有大事件发生，他们便会展开一次集会。
　　按理说，白鸟本来能在基金会发现她的时候向联盟求援……
　　“因为我鸽了他们太多次，他们不愿意搭理我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起初每年都能收到集会的请柬，然而在她鸽了集会三次之后，请柬就再也没有发来过。
　　“但是，我的远见卓识远在他们之上！战斗这种事是没有止境的，而永远保持胜利的最好方法，就是先被人击败！只要他们抓住了我，就不会再派人来找我了！”
　　顾云被白鸟的这一番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一时间无法反驳。
　　这大概和他以前听到过的“死是最好的防身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我？而且你还差点因为我偷懒就叛变了！”
　　沈月瞠目结舌，她依稀还记得『亚空切割』当初在她几近走投无路时对待她的态度，这段恩怨，绝不能忘！
　　“废话，我已经这么懒了，当然要找一个勤快的，你当时正好是那批学员里最有上进心的一个，谁能想到你最后长歪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凭良心讲，我会变成今天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那是你自己的意志力不够，你看他，他就没有受到影响！”
　　白鸟振振有词，针锋相对。
　　虽然即便在她沉睡时，无意识散溢出的能力也会让人丧失斗志，但她坚决不承认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人和怪物能比吗！”
　　沈月也拿出了决定性的反驳论据。
　　？
　　顾云本来在一旁默默观摩两人吵架，却不想矛头突然指向了他，而且居然还暗讽他不是人类。
　　“要不你们俩今天晚上出去睡大街吧。”
　　“抱歉！”
　　“对不起！”
　　沈月和白鸟异口同声。
　　事实证明，顾云在她们面前很有威慑力，一个打不过，一个懒得打，而对白鸟而言，如果道歉能少打一架，那她宁愿道歉。
　　“既然你睡得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暴露自己？”
　　顾云有些不解，如果不是近期出现的一系列事件，他还真不一定能知道『怠惰』的存在，而按照白鸟刚刚宣扬的理论，实际上她的计划已经达到了，只要继续寄居在『亚空切割』之中，基金会便不会再派来杀手找她的麻烦。
　　“还不是因为你和那个糟老头！”
　　虽然白鸟已经懒到了极点，却又是个危机意识很强的……鸟，想要真正意义地偷懒，就必须要把一切可能打扰她的威胁消灭在萌芽阶段。
　　『一闪』知道关于她的传闻，而那个糟老头子在背后嚼人舌根子，把这些往事通通告诉了顾云，顾云又收了三个学生，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最后也会被他的三名学生知道，这三名学生又是基金会重点培养的人才，也就是说，当他们三人返回本部时，驱魔武装拥有自我意识的消息必然会不胫而走。
　　而她这位昔日的天灾将会首当其冲，成为雇员们严加看管的对象。
　　“所以，你其实是想让我帮你一起对抗基金会？”
　　沈月直接指出了白鸟的险恶用心，之前在分部的时候，这家伙就蛊惑自己使用她的力量。
　　“不对，那太麻烦了，你想啊，只要我死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那你想死吗？”
　　“当然不想了！”
　　她还没享受够被窝、暖气和空调的温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死去？
　　“但是死亡这种事是可以操作的，比如我先诱惑你使用我的力量，然后再让基金会以为你被我附身了，这时候他们就会把矛头指向你，而一旦你被干掉了，他们就会以为我也一起死了，之后我就能迁徙到去一个温暖的城市好好生活。”
　　这个计划本来完美无瑕，可白鸟却万万没想到，沈月这小姑娘居然没有上钩，不但不挥霍她的能力，反而还打算找人一起埋伏她。
　　这还能忍？
　　她虽然很咸鱼，但再怎么说也是天灾！
　　于是便有了今晚的一幕，只可惜鸟算不如天算，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她，便遭到了X市寒流的无情打击，在寒冷的冬天与人战斗就和杀了她无异。
　　“所以，这件事就等到明年夏天再做打算吧……嗯，也说的差不多了，我要睡觉了。”
　　“给我慢着！”
　　沈月怒发冲冠，喝止白鸟，“好啊，原来你之前是想害我！今天我们就把这笔账给算清楚！”
第179章 光荣的使命
　　“你们两个别打了！”
　　顾云看不下去了，如果这是一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战斗倒也罢了，问题是这一人一鸽的乱抓乱打毫无章法可言，而且沈月身为基金会的高级雇员，又一次在场面上让对手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白鸟会飞，沈月不会。
　　所以她对白鸟扑腾着翅膀来来回回啄她后脑勺的行为没什么反抗能力，偏偏这白鸟身手敏捷，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啄人脑袋了。
　　“再啄沈月就要秃顶了。”
　　顾云强调了问题的严重性。
　　沈月本来肾上腺素飙升感觉不到疼痛，打算和这鸽子决一死战的，结果一听到自己有秃顶的风险，立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同时不甘示弱地叫起阵来，“你给我等着，等我明天买一个安全帽看我不掐死你！哎哟！”
　　双手抱头的后果就是手背又被白鸟狠狠地啄了一下。
　　“服不服！”
　　白鸟趾高气昂地问道。
　　反了她了，她未必打得过顾云，但是对付沈月这种黄毛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都不需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光是啄都能把她给啄秃了！
　　“不服！”
　　“那再来过！”
　　“大晚上你们吵什么啊——！”
　　顾天天气急败坏地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一只鸽子在盯着沈月的后脑勺猛啄。
　　她今天在家复习物理时，没来由地涌上了一股强烈的睡意便昏昏沉沉地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现在则被客厅里的响动给吵醒了。
　　醒来时一看表，都过了十二点了！
　　这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这只鸟又是哪来的？”
　　顾天天揉了揉眼睛，定神看了好半晌，才发现他们家怎么又多了一位新成员，之前是兔子，现在又是鸽子，哥哥这是打算把家里改造成动物园吗？
　　这一声下来，沈月和白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就算要养它，也不要大晚上扰民啊，下周又有考试了，现在是关键时期！”
　　这一句话说得气场十足，直接把基金会的王牌和天灾都给说懵了，一人一鸽面面相觑，好半晌之后才低声下气地道了声歉。
　　顾天天气场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顾云是个妹控，如果她们再缠斗下去，顾云到时候一生气，没准真把她俩给轰出家门。
　　这就叫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天天打了个哈欠，还有些迷糊，见一人一鸽认错态度良好，也就不再咄咄逼人，留下一句“明天别忘了提醒我买鸽子饲料”之后，便扭头进屋，将门给锁上了。
　　客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你们打算收养了我？”
　　白鸟眼巴巴地盯着顾云，她知道这间屋子里，只有顾云说话管用。
　　“那得看情况。”
　　这只白鸟要是动不动就把别人给催眠了，又或者隔三差五地把一些奇怪的游戏人物带进家里，那还得了？
　　“你先解释一下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精确地掌控自己的力量属于基本功，而他就对自身力量的运用达到了极其精确的地步，否则以他的力量，走在街上都会把水泥地踩出窟窿，和人握手会直接把别人给甩飞出去。
　　这些事并非空穴来风，在他们村里，就有一些村民由于无法控制住自身过于强大的力量，而被严密地看管了起来，以免他们上街伤人。
　　根据顾云多年以来的观察，自己一点点变强的人通常不存在这个问题，只有那些突然获得了不属于自己而又过分强大的力量之人，其能力才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打断一下，我不是人类，所以你们对我的要求可以适当降低一些！”
　　白鸟抬起了右边的翅膀，一般来说，人类对于可爱的生物应该会给予相当的宽容，“如你们所见，我本来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鸽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神明！当然，是正版的神，不是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冒牌货！”
　　那真是一场奇遇。
　　当初她在遇到神明时……
　　正在被当成食材送去餐厅炖鸽子汤的路上，而她可能要比同类稍稍聪明一些——她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就要被炖成鸽子汤了。
　　“神明解救了我，还赐予了我能够向人类复仇的力量！”
　　“你向人类复仇了？”
　　沈月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如果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鸽子的力量也是通过散播灾害得来的话，那就不是领不领养她的问题了，而是要考虑是不是应该立刻让她行使自己成为鸽子汤的使命。
　　“当然。”
　　白鸟骄傲地挺起了胸脯，“我当晚就大闹了餐馆，放走了所有鸽子，造成了数以千计的损失！”
　　然后，当她准备进一步向人类复仇时……
　　一股寒流扑面而来。
　　于是白鸟决定明年夏天再来考虑这项宏大的复仇计划。
　　“接着，我蛰伏到了一户人家，决定在休养生息的同时，暗中找到人类的弱点，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周围的人越懒惰，我的力量就变得越强。”
　　更奇妙的是，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人们就会自己变懒。
　　工作的时间变短，玩乐睡觉的时间变长，久而久之，就对学习和工作提不起任何劲头，这构成了一个正向反馈——她的力量越强，周围的人就越懒，而周围的人越来越懒，她的力量又变得更强。
　　这简直就是永动机！
　　起初是一户人家，随着她力量的增长，怠惰的气息立刻蔓延到了整个小区，接着是街道、城区，最终一直覆盖了整个城市。
　　如果不是基金会找上门来，她觉得很快整个国家都会充斥着懒人了。
　　“但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他们自己变懒的！”
　　白鸟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句，来挽回一些自己的印象分——见到顾云之后，她产生了一个新的计划，一个不需要假死也能逃脱人类追捕的完美计划。
　　只要她寄居在顾云家里，想要找她，就必须先过得了顾云这一关。
　　然而没有人能过得了顾云这一关，所以这个计划堪称万无一失！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不行。”
　　顾云说道，比起一个放学回家沉迷游戏，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充满了上进心和奋斗精神的妹妹。
　　“这是有办法解决的，你想啊，就算我换一户人家，也迟早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但是，如果训练沈月掌握了我的能力，就不会再殃及其他人了。”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训练？你是不是又想算计我？”
　　沈月横眉冷对。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选了你，我就是自己懒得修行才找了你这么一个有上进心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使命，给我好好去修行！”
第180章 养殖业
　　白鸟的一番话，给顾云抛出了一个十足的难题，而这个难题似乎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种，是让她重回被炖汤的使命；第二种，就是督促沈月努力修行，争取早日能够控制住这份力量。
　　思衬片刻之后，顾云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直至亲眼见到了两个天灾过后，他意识到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不但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而且似乎还在冥冥之中与他原先所处的世界存在着某种联系，女巫的咒术、达成愿望的神明，这种相互间的结构，他也曾在神族与他们的信徒身上见到过。
　　“你可以先暂住在这里。”
　　“英明的决定！”
　　“顾云哥！”
　　白鸟和沈月露出了截然相对的表情。
　　“你不是也想变强么？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顾云打断了沈月，后者撇了撇嘴，却也没有继续反驳，在分部时，她曾经体验过『怠惰』的力量，那是远远超过她所认识的任何一名S级雇员的强大，也直接划分了人类与天灾之间的界限。
　　“不过在此期间，我会严密地监视你的行为。”
　　“我是无所谓。”
　　白鸟习惯性地挺了挺胸脯，反正她的生活除了睡觉和吃饭之外，也没有别的事做，只要沈月分流了她的力量，就不会对周围人的生活造成严重的影响，“但是有一件事得说在前面，如果再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出现，那一定是沈月弄出来的，与我无关！”
　　做出了决定后，顾云决定回自己房间整理一下思绪。
　　风衣男和白鸟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他们口中“神”的赐予，这种模式就和神族对待他们的信徒一模一样，通过分流一些小恩小惠，让信徒们对他们的神力死心塌地，甘愿前仆后继地成为神族的炮灰。
　　而且信徒也并没有族群的限制，他们之中包含了一切灵长类生物，就连他们村里，也有禁不住诱惑向神族倒戈的叛徒。
　　就好比现在，一只鸽子，居然也成为了“神”的信徒。
　　而其中最大的不同，是这个世界的“神”赐予信徒的力量极强，风衣男的强度大概已经到达了神官的地步，而虽然没有与『怠惰』进行直接的交手，但她出现之时所引发的异象证明了她的力量丝毫不在风衣男之下。
　　在他们村里，就算是神族的审判长，也分流不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难不成，这个世界的“神”要比神族中的审判长还要强大得多？
　　疑点重重。
　　顾云正欲躺到床上，却发现白鸟鬼鬼祟祟地跟着进了他的屋子。
　　“打个商量？”
　　她红彤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说道，“我和沈月吵架了，她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把你的床借给我呗。”
　　虽然身为天灾，她能轻而易举地把沈月从沙发上踢下去，但是顾云这出租屋里的家具十分老旧，沙发更是硬邦邦的，躺在上面肯定没有床舒服，而她对睡眠质量的要求又十分苛刻，睡得不舒服的话，她就会做噩梦；做了噩梦，无意识散溢出的能量就会对周遭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坏。
　　“当然，我不会白睡你的床，你看起来好像对天灾很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和他们有关的消息。”
　　为了得到松软的被褥，白鸟当机立断，决定出卖昔日的队友。
　　虽然天灾组建的联盟早就把她踢出了会员的行列，但身为昔日的会员，她好歹也了解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就比如说，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隐居幕后。”
　　“说说看。”
　　“好嘞！”
　　在开口前，白鸟一溜烟儿地钻进了顾云床上的被子里，把自己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嗯？
　　怎么这床比她想象中硬了这么多？
　　好像也没比沙发舒服到哪里去啊。
　　算了，也总好过和沈月挤一张床，谁知道她会不会半夜偷袭自己。
　　“其中最核心的原因在于，所有天灾，都需要人类来维持自己的能量，就比如我，人类越是懒惰，我的力量也就越强，所以相应的，如果突然有一天大家都会变得像你妹妹一样努力，我就无法再获得新的能量了。”
　　即便是天灾，自身能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人类消耗的是寿命，而他们消耗则是能量，“一旦我们的能量耗尽，又无法补充新的能量时，我们就会消散了，再说得具体一些，那大概就是人类彻底遗忘我们的日子。”
　　而在诞生之初将自己的名号散播出去之后，一部分天灾意识到，他们和人类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相互共存的关系，事实上不需要制造恐慌和死亡，人们便会自愿成为供给他们能量的源头。
　　人类对于美食的渴求，对于疾病的恐惧，津津乐道的怪谈，以及难以抑制的懈怠，都在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无时无刻，生生不息。
　　“所以你明白了吧，真要说起来的话，说不定他们还是抄袭我的方法呢！”
　　白鸟突然骄傲了起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人类就自愿提供给了她难以想象的能量，而就在她和顾云谈话的时候，X市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在偷懒，夜班打瞌睡的店员、不回家在街机厅打电玩的学生、纸醉金迷的有钱人……
　　『怠惰』并不是由她带来的，这根本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现在，同样的事，就在世界的不同地区发生着。”
　　“听起来像是在养猪。”
　　“没错，就是这样，这点其实你们人类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嘛，只要身处优渥的环境，大多数人都会变得好吃懒做，我之前听说『暴食』在世界各地开设了许多餐厅，他们提供最优质的的美食，一旦品尝到了那些食物，普通的饭菜便会让他们食不知味，接着就像是上瘾了一样停不下来。”
　　白鸟决定第一个出卖『暴食』，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她对这位前辈有着天然的抵触感。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她当初之所以会被人当成食材来养，保不准就是那家伙大力推动饮食业造成的结果！
　　如果没有遇到“神”，她现在说不定早就成了鸽子汤了。
　　“又比如说你之前遇到的风衣男，如果他没有被你干掉的话，联盟应该会邀请他成为新成员，并根据他的能力，为他量身定做一套能够稳定收获人们恐惧的模式。”
　　所以……
　　“时代变了，人类！如今的天灾，已经不是具体的怪物了，他们就隐藏在人类社会之中，很可能还上过电视，是某个领域的精英人士，也许你已经见过不止一个天灾了，但是就算他们和你擦肩而过，你也未必能认出他们来。”
第181章 白鸢
　　白鸟说出了一个更令人细思极恐的真相。
　　顾云觉得，比起一个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的大灾害，隐藏于人类社会中间，在人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们以缓慢的速度转化为牲畜的幕后黑手更为危险。
　　他们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变成任何人。
　　尤其是白鸟提到了『暴食』，顾云没想到他们已经将魔爪伸向了人们的日常饮食，这些手段可谓是防不胜防。
　　看来是不能出去聚餐了。
　　以后如果大家想吃顿好的，就只能由他这个烧烤大师亲自出马……只是许久没有烧烤，不知自己的烧烤水平有没有下降。
　　顾云背靠硬板凳，长夜漫漫，思绪良多。
　　他从天灾联想到了作为一切源头的“神”，接着又不由想到了神族和他们的信徒，然后是他们的村子，来到这个世界前，婆婆还未能从食物中毒的阴影中走出来。
　　闭上眼，黑暗中似乎浮现出了婆婆慈祥的笑容。
　　顾云回忆起了猛犸肉、剑齿虎肉的调制方法，当思绪前进到婆婆的秘制配方时，困意终于涌了上来。
　　呼吸趋于平缓，忙碌了一整天之后，他终于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他的脖子已经被硌得生疼，晃了晃脑袋，太阳又一次升起，清晨的曙光又一次照进了屋子，在曙光的映照下，一切都白花花的一片。
　　白花花的窗帘，白花花的被褥，白花花的枕头，以及白花花的大腿。
　　嗯？
　　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顾云揉了揉眼睛，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看错。
　　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半，上面躺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女。此刻，她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了被褥外面，精致的小脸正对着自己，裂开的嘴角还残留着哈喇子的痕迹，一头白发让她看起来不太像X市的本地人。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顾云哥，分部帮你安排的房子定下……你先给我慢着！”
　　看见顾云床上疑似光溜溜的陌生少女，沈月的心情一下子如同闯入了柯南凶杀案现场一样焦灼，甚至还响起了经典的Bgm。
　　进门时顾云一只手揉着脖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倦。
　　这根本就是完事了之后的表现吧！
　　如果顾云此刻嘴巴里再叼着一根香烟的话，那就证据确凿了！
　　她估计了一下床上少女的年纪，觉得这事万一让柯南撞见了，就绝对是三年以上的人性审判了。
　　但紧接着，她看见了陌生少女那一头洁白的长发，这白花花的感觉让她莫名想到了那只鸽子的羽毛。
　　一道电光划过脑海，真相只有一个的台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呔——！顾云哥，你就算再怎么饥渴也不能对天灾下手啊！她可是鸽子啊，有生殖隔离的！”
　　“啥？”
　　“她光着身子躺在你床上，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吧！”
　　沈月用颤抖的是手指着依旧处于熟睡之中的少女，幸好顾学姐一早就去上课了，要不然被学姐撞见了这一幕，顾云优秀兄长的形象可能瞬间就会彻底破碎。
　　如今的世道，炼铜术士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她不想和你挤沙发，所以想在我的床上借宿一晚。”
　　顾云也意识到了床上的少女很可能就是白鸟变得，但他记得很清楚，昨天他睡着之前，白鸟还维持着鸽子的状态才对，“那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怎么知道？”
　　“你问她啊，问我做什么？”
　　顾云起身走到床前，在沈月惊悚的注视下抬起手。
　　“啪——！”
　　“哎哟！”
　　脆响回荡在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呼。
　　沈月脸一黑，她以为顾云是打算掀被子，却没想到后者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白鸟的脑门上。
　　不愧是你。
　　“你干嘛呀！”
　　白鸟睁开眼，双目仍如同红宝石般璀璨——身为鸽子的特征完美地留存到了这副皮囊上，只是这冷不丁的一下虽然不怎么疼，但却把她吓了一大跳。
　　作为一个懒鸟，她最害怕的就是在自己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一群全副武装猎魔人闯进了她的房间。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什么啊……”
　　白鸟下意识地晃了晃翅膀，映入眼帘的却是人类的胳膊，刹那间她脸色一变，濒死的记忆突然钻入了她的大脑。
　　昨夜，在她向顾云透露了关于天灾集会的秘密之后，一股针对她的恶意悄然蔓延开了。
　　周围漆黑一片，空气也变的极其稀薄，就像是有什么人希望她窒息而死一般。
　　她当然不甘心死在这里，在混沌与黑暗中挣扎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和腿撑破了封闭的黑暗，她又一次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嗯，你这主要是闷着头睡觉造成的。”
　　顾云一语道破了真相，从而也让紧张不已的气氛瞬间向沙雕的方向倾斜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睡觉前就看到白鸟整个身体都缩进了他的被子里，身子将被子顶起了一个小帐篷。
　　他本来想叫醒白鸟告诉她这样睡觉对身体有害，但考虑到对方身为天灾可能拥有一套特殊的呼吸技巧，也就作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白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继续追杀我了呢。”
　　“你也配叫天灾吗！”
　　沈月终于逮到了机会把顾云对她的指责用在了这只鸽子身上——这世上还能有睡个觉差点把自己捂死的天灾吗！
　　天灾的颜面都要被你败坏干净了！
　　顾云看着一个废柴王牌指责懒癌天灾，突然间明白了白鸟为什么当初选中了沈月。
　　她们俩根本就是一路人啊。
　　“要你管！好久没在现实世界里睡过觉了，手生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你还没解释一下你变成这幅模样有什么居心，该不会是想色诱顾云哥吧？别痴心妄想了！”
　　“谁想色诱他了，我这只是很普通的人类形态啊！”
　　白鸟振振有词，她当初之所以练习变成人类形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类大多都无法接受一只喜欢说话的鸽子，而只要变成了人类，就离她成功融入人类社会更进了一步。
　　只可惜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就遭到了基金会的破坏。
　　不过，对于自己的形象，白鸟颇有自信——她当初参考了许多资料，才最终决定了现在的模样，其中最核心的原因在于当时网络上十分流行的一句话。
　　『你国人均白毛控』。
　　白色，就和她羽毛的色调一样。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白鸢，怎么样？听起来很不错吧！”
第182章 乔迁之喜
　　白鸢。
　　鸢。
　　赤鸢。
　　赤鸢仙人！
　　“我怀疑你剽窃了别的作品，跟我们走一趟！”
　　沈月觉得这名字怎么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念叨了几句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熟悉感的来源。
　　只可惜赤鸢仙人的形象并不是白毛少女，而是真实岁数达到了惊人的……
　　咳。
　　沈月没有继续想下去，她突然有些不寒而栗，感觉自己像是被某个危险分子给盯上了。
　　“哪里剽窃了，反正大家都是鸟类，名字有些相似不是很正常么？”
　　白鸢冷哼一声，在顾云和沈月震惊的眼神下翻身下床。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可能遭到屏蔽的画面出现，白色的长裙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加上她披肩的白色长发，看起来还着实有些仙气。
　　除了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之外，别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说吧，你们大早上把我叫起来有什么事？”
　　白鸢打了个哈欠，按照她的生物钟，她一般会睡到傍晚，醒来后吃一顿饭，如果有好看的电视就看上一两集，之后精力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忙碌了一天总是能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周而复始，如此循环。
　　可能这就是天灾们枯燥无味的生活吧。
　　“对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陈叔叔说房子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能搬过去。”
　　沈月这才想起来了自己大清早冲进顾云的屋子本来是想报喜的，结果被白鸢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给打了岔，“我已经和顾学姐说过了，她晚上会直接回新公寓，我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其实她除了几套换洗衣服、掌上游戏机、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并没有带来多少个人财物。
　　其实吧，她觉得顾云出租屋里的家具破破烂烂，很可能是租房时就配好的，没什么带走的必要。
　　白鸢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沈月这么一问，她扫视了一圈，最终把顾云床上的被子给抱了起来。
　　这鸽子出门在外，能温暖地睡上一觉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跑步机得带走。”
　　这出租屋里，唯一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就是客厅里的跑步机了，他同时开始考虑如果新的出租屋空间比较大的话，可以再买一些有益于锻炼的器械带回家，妹妹的耐力跑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开始下一个项目了。
　　“顾云哥，为了庆祝乔迁之喜，晚上我们把安铃姐她们叫来一起吃饭吧，人多了热闹一些嘛。”
　　“我想吃小玉米！”
　　听见吃饭，白鸢顿时精神了许多——吃和睡是人生的两大终极追求，只要能满足这两点，就如同置身天堂。
　　“可以，但是你身为外来户，好歹也得为搬家出份力啊！”
　　虽说没多少东西，但是她的电子设备加起来也有些重量，而更吸引眼球的，莫过于直接把跑步机抗在肩上准备往外走的顾云。
　　沈月敢肯定，顾云肩上扛着一个跑步机，绝对过不了地铁站的安检。
　　“哼，小意思。”
　　白鸢抬起的食指轻轻一划，空气中陡然间出现的裂缝便直接将跑步机给吸了进去，随之一起被吸进去的还有沈月的行李箱和她抱着的被子。
　　不对！
　　这裂缝在吸进去东西的同时，也在往外吐东西。
　　其中包含了旧报纸、空易拉罐、废纸团以及吃剩下的橘子皮。
　　白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豪地介绍起来，“这可是非常方便的能力，平时搬不动的东西，就能暂时地储藏在我的私人储物柜里。”
　　“你这储物柜明显已经被塞满了吧！”
　　将三人的行李储存进去之后，出租屋门口已经堆了一堆果皮纸屑。
　　沈月承认白鸢的空间能力非常好用，事实上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像游戏里的角色那样拥有一个能随身携带的空间储物柜，可是这里面充满了果皮纸屑，活脱脱被她用成了大型环境破坏装置。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白鸢笑嘻嘻地对着地上的垃圾随手一挥，堆积起来的果皮纸屑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你把垃圾传送到哪去了？”
　　“不知道。”
　　白鸢说道，“地点是随机的，可能是海底，可能是高空，可能是山峦，也可能某家餐厅的桌子上……”
　　“啪——！”
　　话音未落，白鸢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不要乱丢垃圾！”
　　顾云凶了白鸢一眼，无论村里还是这个世界，随机乱丢垃圾都是极其不文明的行为，他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不道德的风气出现在自己眼前。
　　要知道村里的一些炼金素材遇热遇冷时会发生爆炸，之前有个炼金术师就因为随地乱丢垃圾把自己给炸飞了，当时还是孩子的顾云亲眼见证了那一幕，那个倒霉的炼金术师生动形象地给顾云上了一课。
　　“走吧，先看看新的公寓怎么样吧。”
　　………………
　　在沈月的带领下，三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离高中最近的小区，小区算不上高档，但却占尽了学区房的优势，回到自己熟悉的公寓时，沈月不由地热泪盈眶了，倒不是她想念自己曾经的居所，而是……
　　顾云那个出租屋实在是太破了，空间小，还只有两个房间，睡了几天沙发，她又离腰椎间盘突出更近了一步。
　　回到自己的公寓，至少能睡到软乎乎的床了。
　　“你的公寓就在对面，为了安排雇员们的住宿问题，基金会盘下了几个楼层。”
　　在福利待遇上，基金会还是可圈可点的，不但解决雇员们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如果雇员不幸殉职，基金会还将赡养他们的家人，相比于每年的收益，这笔数字算不上什么，却能最大限度地解决雇员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够一门心思地投身除灵的事业。
　　为了方便起见，沈月特地要了对门的屋子。
　　顾云拿钥匙开了门，公寓内焕然一新，陈江在这几天已经派专员返修了公寓，里面的家具和设施都是崭新的，并且紧跟现代都市人的生活。
　　就连榨汁机、烤面包机、烤箱等平时顾云在网上看见过却舍不得买的设施都一应俱全。
　　公寓四室一厅外带一个厨房，一个卧室加起来比出租屋顾云和顾天天两人的卧室加起来还宽敞，每个公寓都配套了电脑，一开机就能直接连接上分部的内部网络。
　　顾云在公寓里转了一圈，他只能想到两个字来形容基金会的办事风格。
　　专业。
　　如此宽敞又整洁的屋子，让他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客厅里巨大的挂壁式电视机，似乎还安装了家庭式影院。
　　“顾云哥，公寓还有室内烧烤和火锅的配套设施，别忘了联系安铃姐啊。”
第183章 家庭式聚餐
　　这是顾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自己家宴请朋友，也正好补上了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补上的庆功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商定之后，沈月提出了家庭式火锅的建议，这样就能最大限度满足所有人要求。
　　事实上沈月平时的交际圈并不广泛，班级里的同学几乎没有什么深交，所以在来到X市之后也几乎没有体验过家庭式聚餐的氛围，加上据说今天到来都是业内人士，她也稍稍有些期待，下午帮顾云收拾好新家之后，叫上白鸢三人一起去了一趟最近的商业园区。
　　作为在附近生活了好几年的老住户，沈月对周围的交通状况了如指掌，并且第一时间就带着白鸢去了一家服装店。
　　毕竟她这么一身白衣长发，又沾了点仙气的少女，总会引起路人们频繁的侧目。
　　而顾云堪比保安队长般威严的长相和气场和好地让炼铜术士、小混混和星探望而却步。
　　当然，很多时候气场只是一方面。
　　穿着品味，往往也能直接反映出一个人的背景。
　　就好比顾云这种大冷天出门光着膀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白鸢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各个名牌服装点里逛了一圈，最终用自己的羽毛复制了一套白色的冬装，其实她打心底里觉得之前的那套比较好看，是她从网上的图集里看到的，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但是，白发赤瞳是鸽子最后的坚守，她拒绝对发色和瞳色进行任何都修改。
　　顾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长得再奇怪的生物他都见过。
　　正所谓冰系克飞行，身为鸟类的白鸢本来很不愿意在冬天出行，但是听到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晚上的聚餐购买食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沉睡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有些思念小玉米甜甜香香的口感了。
　　对于火锅食材的挑选，三人展现出了不同的个人喜好，沈月驾轻就熟地买了肥牛、五花肉、金针菇和羊肉卷；白鸢选择了小玉米、小玉米和小玉米；顾云选择了西瓜、菠萝、巧克力和哑铃。
　　“你给我慢着！”
　　三人聚首收银台前时，沈月不由得眼前一黑，“我应该说过，我们是去买火锅食材的吧！”
　　暂且不说白鸢拎着的一箩筐小玉米了，她也能勉强不吐槽西瓜菠萝巧克力，毕竟这三样勉强还是算作餐后甜点。
　　可是……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月觉得顾云很有问题。
　　因为不管在任何地区，依照任何的风俗传统，哑铃都不可能被算作食物。
　　“本来没想买的，可是路过时正好看到在搞促销。”
　　顾云解释起来，作为拮据惯了的人，他对于打折商品的敏感性要远超常人。
　　“哎。”
　　沈月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表示理解，她知道顾云是个修行狂人，遇到正好打折的哑铃，应该就挪不开脚了吧……将心比心，她自己在遇到新游戏发布会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我本来就打算买个哑铃，没想到被推销了这么多商品。”
　　“你果然还是根本就没有理解火锅食材的概念！”
　　“不，你误会了。”
　　顾云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正是考虑今天晚上要聚餐，才决定临时去买哑铃的。”
　　在他的印象里，火锅总是容易使人吃撑，而他们选择聚餐的时间又在晚上，一旦吃撑了，就很容易长肉，这样的饮食习惯对健康极其不利。
　　沈月他们只想到了晚餐的布置，却丝毫没有考虑晚餐后的善后。
　　家里只有一台跑步机，没法提供给所有人使用。
　　“至于火锅的食材，你们应该能处理好，我相信你们的眼光。”
　　“真的？”
　　老实说，沈月听了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毕竟能从顾云那里听见一句夸人的话实属不易。
　　“嗯，毕竟村里那些打架不怎么厉害的人，去搞后勤都有一手的。”
　　沈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们先帮我拿一下这些食材，我去买几瓶泻药。”
　　反了他！
　　居然把她这种根红苗正的战斗人员若无其事地划分到了后勤部门，你看我今天晚上下不下毒就完事了！
　　………………
　　最终，因为顾云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沈月不得不把肉制品翻了一倍，火锅就是要靠边吃边聊的气氛作为推动，吃到一半食材没了那就尴尬了。
　　总不能吃到一半大家都去跑跑步机玩哑铃吧？
　　采购完毕，沈月和顾云将食材分门别类地归类好，又将客厅茶几附近的空间腾了出来，将电磁炉至于靠近中间的位置。
　　考虑到今天邀请的客人比较多，沈月把自己出租屋的电磁炉也搬了过来。
　　在整个过程中，她发现有一个burden始终在消极怠工。
　　从进了家门开始，白鸢就一直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什么都不干，捧着她买来的一箩筐小玉米傻笑。
　　沈月真心觉得要是天灾都是白鸢这种傻不愣登的类型，人类或许早就能消灭所有灾害了。
　　“你倒是也来搭把手啊！”
　　“哦，好。”
　　白鸢懵懵懂懂地看了沈月一眼，试探性地从箩筐中取出一只小玉米递给对方。
　　手里捧着饱满的玉米，沈月心中五味杂陈。
　　不一会，门铃声响了。
　　最先到的是罗欣、池田朝夜和十七，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
　　见识到了顾云的真本事之后，三人更是直接将顾云当成了人生导师，自然没有拒绝邀请的道理，来的时候，他们还带来了一些能够炒热火锅氛围的小礼物。
　　池田朝夜带来了家乡的清酒，这酒是特质的，极其珍贵。
　　十七在电话里确认了沈月忘记购买主食之后，带来了宽粉、手擀面和包子。
　　罗欣则带来了自己平时在宿舍时试着制作的小蛋糕。
　　第二批来的是安铃和艾薇儿，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
　　安铃带来了自己秘制的调味料，一进门问了众人的口味之后，便一个人自告奋勇地跑去厨房调制酱汁了。
　　艾薇儿带来了一些培根和一只三头犬。
　　看见火锅的阵势，她羞愧地捂住了脸躲到了一边。
　　她家乡并没有火锅，来到X市也从来没人带她去吃过火锅，她下意识地以为火锅指的是某种烧烤，结果来了才发现培根和火锅好像根本不搭。
　　第三批来的是王碌，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五分钟。
　　给顾云打电话时，他由于被当成了可疑分子，被保安拦在了楼下，希望顾云能给保安说说放他进小区。
第184章 方向
　　王碌被顾云拎进宽敞的大屋子，不禁感慨万千。
　　一个月前遇见顾云时，对方还生活在最贫穷的街区，住着破旧的出租屋，丝毫没有赚钱的门道，而一个月之后，他不但住进来大房子，还找到了这么多同道之人，甚至连女朋友的事都已经解决了，只是顾云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而他也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占卜师，成为了业界的资深除灵师——要知道抛开基金会不看，绝大多数私人为单位的除灵师可能好几年的委托还没他们这一个月来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委托不仅多，而且都是质量局。
　　无论是黄昏魔女玛丽安-瑟西亚还是被基金会评定为天灾的风衣男，都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强敌。
　　托顾云的福，他也赚到了足以改变生活的酬金。
　　王碌自然也不会空着手来，他带了把一瓶老白干放到电磁炉旁边，盘腿坐下。
　　客厅内一共分成了两桌，安铃巧妙地用年龄对座位进行了划分。
　　沈月、罗欣、池田朝夜、十七、顾天天以及艾薇儿被分在了隔壁的儿童组，顾云、她、王碌，以及一个顶着少女脸硬说自己早就成年了的白鸢被分在了成年组。
　　三头犬被独自分到了看门组，只能在众人吃得不亦乐乎时，在门口眼巴巴地往里面看。
　　食材是平均分发的，最大的区别是成年组的饮料是酒，而儿童组的饮料是从沈月公寓里搬来的果汁和快乐水。
　　入座时，儿童组已经热闹地聊到了一起，六人年纪相仿，而成年组这边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王碌觉得，诡异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电磁炉上的火锅中已经被小玉米占据了，自称白鸢的小姑娘看上去心满意足，火锅升起的热气让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两坨红晕。
　　温暖、安逸还有食物的飘香。
　　这就是白鸢一直以来追求的鸽生了。
　　“好久不见啊安铃，你最近在忙什么？”
　　王碌决定打破沉闷的气氛，展开一个话题。
　　“我制作的新一期视频已经上传了，反响好像还不错。”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陆仁杰上一期视频中小火了一下的艾薇儿出镜了最新一期的录制，还以女巫独特的视角，为观众介绍了猎魔人这一神秘的人群。
　　最终，内容因打破了猎魔人一向伟光正的形象而广受好评。
　　“我计算了一下，只要每个月能制作出两期差不多人气的视频，就能比之前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翻一倍还多。”
　　事实上，已经有广告公司找上门来了。
　　嗯，就是那种专业知识讲解完毕之后，冷不丁插上一句“真要图一乐，还要看《xx战纪》”这种令人猝不及防的硬广告。
　　也有热心粉丝注意到两人形象不错，建议她们投身直播行业，据说直播行业要比做视频赚钱多了。
　　其实安铃也被惊到了，在X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以为大家都是些每个月拿个4000-5000千工资，一没管住手这个月就有可能喝西北风的月光族呢，却不想网络上的富豪居然多到超出了她的想象。
　　以前她看游戏直播时也听说过某某土豪一次性打赏了某位主播几万元的八卦，却万万没想到这种事居然有一天会离自己这么近。
　　“哦？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顾云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电子和网络是他全然陌生的领域，他过去天天跻菜场跻打折超市，遇到最多的，就是大妈们，所以其实他平时所了解到的生活内容也和菜市场大妈出奇得一致。
　　据他所知，很少有大妈喜欢看直播这些新鲜事物的。
　　倒是有不少大妈推荐了他傍晚的肥皂剧，只是他看了两次睡着了两次，完全没搞明白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乐趣。
　　“有点想试试直播。”
　　安铃最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毕竟她们打着的就是专业的旗号，视频里突然插播一条“是兄弟就来砍我”的广告不但破坏气氛，而且会大大拉低视频的专业度。
　　别看X市的消息传开后，网络上各种除灵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谁也没能拿出真正的超自然事件，基本都是对着镜头普及一些传统意义上的“专业知识”。
　　本来这次游戏人物在X市出现事件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但是视频作者们还没行动起来，这些游戏人物又突然间消失了。
　　也有人去调查最近出现的杀人事件，试图往超自然事件的方向做文章，然而X市警方刚刚发出通告，宣称杀人凶手已经落网，彻底结束了这件事情的讨论。
　　于是人们不得不回归普通的日常生活……
　　可日常生活里，哪来的那么多超自然事件？
　　就算是安铃这种身为女巫的真专业人士，最近也很少遇到真正的恶灵。
　　如何产出高质量的视频，成为了老大难问题，虽然第一期内容反响不错，但是如果继续这么平淡下去，观众们迟早会产生审美疲劳。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来看专业除灵师，目的就是为了看与恶灵战斗的。
　　在这一点上，他们同期有一个除灵的特效短片就一举压过了他们，成为了新的爆款。
　　“你一说这个，我倒是最近发现了一个题材。”
　　王碌说道，本来这事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但安铃既然开口了，他也正好说说最近看到的新闻，“你们听说了没？国外好像有一家制药公司制作出了治疗癌症的特效药。”
　　“你说的格尔特制药？”
　　“对，就是这个。”
　　“这当然听说了，新闻刚出来的那天都上微博热搜了呢。”
　　安铃说道，毕竟癌症一直号称人类的头号杀手，每年世界范围内都有无数人死于癌症，一旦这条新闻是真的，那么对人类而言将会是一个福音，至少能将人类现有的生命延长十年左右。
　　“可是这个和超自然事件没什么关系吧？”
　　“现在网络上不是正好也有一派人觉得格尔特制药采取了什么不正常的手段嘛。”
　　王碌浏览了一下，这个流派主要以国内为主。
　　人们日常生活中遇不到超自然现象，所以反而看什么都像超自然现象。
　　别说突然出现的治疗癌症特效药了，就连隔壁老太太今天早上腰疼没来舞剑都会被当做超自然事件来看待。
　　王碌自己最近纠结到一个。
　　他妈每天早上会去公园打舞剑，一个认识的老太太两天没来了，于是便让他去调查调查。
　　王碌立刻觉着有可能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遭到了恶灵的袭击，结果一过去，发现人家在家好好的看电视，不去舞剑只不过是因为天太冷了懒得跑。
　　“我觉得其实可以换一个思路，并不一定要证明哪些是超自然现象，澄清哪些是人们的误解应该也会有市场，你看以前不是有档节目叫《走近科学》不是挺受欢迎的嘛。”
　　“可是这种事我怎么澄清啊，我又不是业内人士。”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王碌微微一笑，说道，“我听到小道消息，格尔特制药的CEO近期会访问X市。”
第185章 干杯！
　　格尔特制药的CEO近期会访问X市，这无疑是一个大事件，当治疗癌症这个新闻登上微博热搜之后，安铃因为一时间还想不出下一部视频的题材，特地在网上吃了一天的瓜。
　　事实上，格尔特制药之所以这次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处处都透露出神秘的气息。
　　格尔特制药并不是著名的大公司，也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发达国家的高端实验室，在治疗癌症药物的新闻发布出来之前，甚至没有几个人听说过它的存在。
　　尽管人们渴望治疗癌症药物的诞生，也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找到对抗癌症的方法，但这放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制药厂身上就太奇怪了，以至于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骗局。
　　虽然安铃挺喜欢吃瓜的，但是她总觉得把这个作为下一部视频哪里有些怪怪的。
　　她想做的，明明是专业性的超自然现象解说，目的是为了证明这世界上有鬼，而且鬼的种类还很多的，好不好？
　　怎么就变成走近科学的澄清类节目了？
　　她小时候确实还是这个节目的粉丝来着，大晚上一个人在家里看得背后凉嗖嗖的，但当下的人们希望看到的却并不是澄清向的作品。
　　这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原因。
　　比起单调平淡的真相，人们宁愿去相信一些口若悬河甚至没什么根据的流言。
　　而超自然事件存在本身，正是让任何谣言都有可能变成真实。
　　“先不说你消息的来源可不可靠，就算CEO真的来了X市，肯定也不会见我吧？”
　　安铃自认为虽然最近成为了女巫学徒，新事业也蒸蒸日上，可是和解决了人类一大难题的企业CEO比起来，她的地位应该就和小饼干没什么区别。
　　比起瞎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直播的事呢。
　　比如说……
　　夜访一拳超人（顾云）的标题，能不能吸引人点进来？
　　“那倒不一定哦。”
　　儿童组突然间介入了成年组的话题，沈月说道，“他来到X市之后，一定是由基金会进行接待，也有很大概率会举行一场宴会，邀请X市所有要员参加，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把你们操作进去。”
　　其实儿童组这边刚才也在讨论这话题，池田朝夜透露了这两天会有一位大人物来到X市的消息，这么说来，他们提到的大人物应该就是格尔特制药的CEO，只是为了保证行程的绝对安全，这个消息在基金会内部都没有广泛告知。
　　倒是王碌这个人就奇了怪了，连基金会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他却从小道消息里听来了。
　　“陈负责人应该会非常欢迎顾云哥你的到来。”
　　沈月补充了一句——如果顾云答应出席宴会，那么安铃自然就能以“家属”的方式给安排进去。
　　根据她的经验，基金会应该尤其讨厌接待这种外国来的大人物，鬼知道他在海外有没有仇人，有没有被什么奇怪的生物给盯上，在全然未知的情况下，但凡他来到X市，所有的安全都将交由分部来负责。
　　一旦出现了纰漏，搞不好就会成为国际性事件。
　　而没有什么，比顾云本人就在会场这事更让人有安全感了。
　　以往遇到这种事件的时候，沈月作为X市的王牌不得不全程保持全神贯注，尽可能地防止任何方式的袭击，有了顾云，她甚至能在大厅里悠闲地拿一盘甜点再喝上一杯卡布奇诺。
　　只是，她实在搞不懂堂堂格尔特制药的CEO，为什么偏偏要来X市？
　　要知道X市并不是首都，硬要算起来的话，连一线城市都算不上，加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灾害，在外界看来情况不明，应该不会有人想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那……顾云你打算去吗？”
　　安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其实她个人并不在意能不能参加沈月所说的宴会，但能和顾云一起出席宴会就很有所谓了。
　　不过她也不想勉强顾云，因为后者似乎并不喜欢社交场合。
　　“倒是可以去一下。”
　　如果放在平时，顾云一定会断然拒绝，可他的直觉这一次却显灵了，他本能地感觉宴会当天应该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状况。
　　与白鸢彻夜长谈之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天灾，是这个世界所面临的最大的威胁，任由他们继续下去，也许妹妹回家的路上买一个热狗都有可能着了天灾的道。
　　在这种渗透的策略之下，饮食、交通、医疗、娱乐都变得危机四伏，而这样的危机，可要比X市时不时出现的恶灵可怕多了。
　　对顾云而言，恶灵本身并不可怕，它们也会消亡，但他刚才所想的那些，都是人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他根本没法和这些东西战斗。
　　他急需了解更多关于这方面的情报。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安铃又问道。
　　“这得看陈负责人是否同意。”
　　“放心，他绝对同意。”
　　沈月直接替陈江做出了承诺，因为按照基金会的规定，顾云其实只能算基金会的编外成员，也就是与基金会暂时处于合作关系，基金会并不能单方面强制其进行委托的类型，所以如果用安铃进场换顾云参加宴会，陈江不但会举双手赞成，甚至有可能安排专车接送。
　　“那就这么定了。”
　　安铃为了掩饰自己愉快的心情，低头将盘子里的肥牛和五花肉一个个放进火锅里，“来，说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见状，王碌十分配合地拿出了四个杯子，将自己带来助兴的老白干倒了进去。
　　酒水，永远是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的良方，作为早就看穿了安铃小心思的过来人，他也很想帮两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酒后吐真言，放在这样的场合里，到时候他再配合其他人一起哄，没准顾云就答应下了这门婚事呢。
　　不过开始之前，他决定先探探顾云的底。
　　“顾云，你悄悄告诉我，你酒量如何？”
　　“我没怎么喝过酒。”
　　顾云实话实说，他不止不喝酒，连饮料都不怎么喝，而他也没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不喝白开水，反而喜欢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好好好。”
　　王碌开怀一笑，连道三声“好”。
　　一般没喝过酒的，都可以当作菜鸡来处理，正常人第一次喝酒直接上老白干，要不了一瓶估计就意识模糊了。
　　倒好老白干，他将玻璃杯推向其他三人。
　　“来，难得聚在一起，为了咱们的友谊干一杯！”
第186章 两个懒人没饭吃
　　“咚——”
　　“咚——”
　　一杯酒下肚，同时传来了两声闷响。
　　安铃怀揣着满心雄心壮志一头栽倒在地上，另一个随她而去的，就是坐在安铃对面的白鸢。
　　事实证明成人组的两名女性的酒量都不怎么样，一杯酒下肚就直接把自己喝晕了。
　　许久没像今天这么喝酒，王碌的意识有些飘忽。
　　他扭头一看顾云，却发现后者面色如常，将一满杯酒一饮而尽之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喂，顾云，你刚才是不是骗我了，你其实很擅长喝酒吧！”
　　“不太擅长。”
　　顾云夹了一筷子肥牛卷，不动如山。
　　他觉得这玩意对意志力的侵蚀可要比沼泽地带亚龙的瘴气差远了，对他而言喝酒其实和喝白开水的区别就在于，酒不仅贵而且还不怎么好喝。
　　“啧，算了，吃肉吃肉。”
　　看来安铃注定得错过今晚的机会，这就是命，没辙。
　　宴会的气氛十分热烈，儿童组互相留下了联络方式，以便以后多多交流，顾云和王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自己这边的食材全部扫荡干净了。
　　热气腾腾的食物，以及近在咫尺的欢声笑语让顾云有些恍惚。
　　小时候丰收之时，村长也会将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围坐在篝火堆旁举办宴会，只可惜后来漫长的战争消泯了这一传统，即便是打了胜仗，一想到在战场上牺牲的族人，村民们也无法再开怀地笑了。
　　三名学生分别向顾云汇报了训练的进展，经过他们不懈地打玻璃练习，《破坏拳法》已经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
　　顾云觉得再过不久之后，他们应该就能开展精神力的修行了。
　　帮忙收拾好残局，三名学生结伴回了分部，艾薇儿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安铃托上三头犬，沈月则将另一只不省人事的鸽子拖回了自己的公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欢腾的气氛突然间就沉寂了下来。
　　明亮的灯火让顾天天产生了些许不真实的感觉，她默默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有点疼。
　　刚才来他们家参加聚会的人、屋内琳琅满目的食材，以及这宽敞的屋子全部都是真实的，并不是卖火柴小女孩的一场梦境。
　　“哥……”
　　“嗯？”
　　“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看见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顾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起来好像有些心事。
　　作为妹妹，应该及时关注兄长的心理健康建设问题。
　　“有。”
　　顾云现在的心情很是惆怅，为了准备这次的宴会，他特地买回来了新的哑铃，结果其他人似乎对此并无兴趣。
　　“要不，现在开始新一轮的力量训练吧，以100公斤作为目标？”
　　顾天天顺着顾云的视线望去，在空荡荡的地板上看见了一个哑铃，接着，她的微笑毫无意外地僵在了脸上。
　　她背起书包，一溜小跑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干净利落地把门关上后反锁。
　　………………
　　两天后，X市降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对顾云而言，除了房间变大了一些，生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
　　而白鸢这天下午又一次气冲冲地敲响了他家的防盗门。
　　“顾云、顾云！你去超市的时候能不能再帮我买点小玉米回来，我想囤起来过冬！”
　　她实在对沈月忍无可忍了。
　　沈月这个人，个人生活作风极其差劲，每天都以一些营养不良的外卖度日！
　　有时候干脆连外卖都不点了，吃点薯片喝点可乐就算是晚餐了！
　　白鸢身为鸟类，对日常营养的摄入量有着很高的要求，首先她不喜欢肉制品，而沈月每次点的外卖基本都是肉制品，就是那种两片面包里加了好大一片肉的奇怪食品。
　　这都连着吃两天了！
　　每次白鸢就只吃面包的那部分，而且还不怎么好吃。
　　“这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要不我住你们家来吧！”
　　她之前分裂出的意识执意要找一个勤快的宿主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两个懒鬼住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她不做饭不洗碗不打扫卫生。
　　沈月也不做饭不洗碗不打扫卫生。
　　而隔壁家住的两个人好像都很会做饭的样子，这明显是就是人类社会资源分配不均匀的缩影。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统筹分配一下资源！”
　　白鸢说出了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知识，“或者以后我跟顾天天住，你去和沈月住，这样资源分配才合理嘛。”
　　顾云和顾天天之中，她最终选择了顾天天。
　　因为后者看起来似乎要比顾云还要勤劳一些，而且据她观察，以前在出租屋的时候，都是顾天天掌勺。
　　那你是在想屁吃。
　　“但是，我拒绝。”
　　顾云觉得让白鸢来自己家蹭饭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容忍了，这两个懒癌患者住在一起吃不上有营养的晚餐，这明显就是她们咎由自取。
　　尤其是这个白鸢。
　　自己有手有脚，甚至还有翅膀，从这飞去最近的超市不过几分钟的路，但从昨天开始，她就会在自己出门时跑来门口截他，央求他帮忙带回来一些小玉米。
　　“那我能来蹭饭吗？”
　　白鸢仰着头，可怜兮兮地问道。
　　“你晚上把沈月一起叫来，从今天开始，你俩一起学做饭。”
　　顾云一直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作为村里最优秀的几个烧烤大师之一，他空有一身绝学。
　　“啊？不能直接吃吗？”
　　“不能！”
　　“哦……那我得让沈月好好学学。”
　　白鸢小声嘀咕，如果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那为什么不能是沈月呢？
　　至于她自己……
　　学做饭是不可能学的，只要每天能成功乞讨到小玉米，就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准备一下食材，带来我晚上教你们，很简单的。”
　　“好，我打电话让沈月放学时带一些小玉米回来。”
　　经过了两天的蛰伏，白鸢已经抓住了沈月的把柄——昨天让对方买小玉米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沈月就是不愿意放学后拐一下去超市。
　　所以，她暗中发现了沈月游戏机的藏匿地点。
　　如果今天沈月再拒绝自己的要求，她就把沈月的游戏机屏幕给啄烂！
第187章 鲜血十字
　　顾云并不喜欢烤箱，所以在沈月和白鸢来之前，他准备好了一个碳炉。
　　他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技术都能总结为三个要点，烧烤也不例外。
　　第一步，起碳炉。
　　第二步，烤制。
　　第三步，调味。
　　于是，一盘浓香四溢的烤制品就成功完成了。
　　当初村里的婆婆就是这么如此言简意赅地指导他厨艺的。
　　然而没过多久，白鸢便哭丧着脸跑来窜门了。
　　“顾云、顾云！她不帮我买小玉米！”
　　不过这一次，沈月拒绝她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懒得去，而是她下午课都没上完，就被叫去开会了。
　　能够叫得动沈月的，自然只有基金会了，即便白鸢拿掌上游戏机相逼，沈月都丝毫不为所动，能让沈月露出如此态度的，自然是要非常要紧的事了。
　　“而且她还告诉我这几天可能要加班，我、我只想吃小玉米！”
　　顾云见白鸢可怜兮兮的，只能硬着头皮给顾天天打了电话，让妹妹在放学的路上帮对方买点小玉米回来。
　　“你说她去开什么会了？”
　　既然已经起了炉子，自然也不能半途而废，顾云筛选出了一些米粒聚在一起，在滤网上堆成了谷堆状，同时将辣椒粉、孜然粉等烧烤必备的食材，一个个撒在上面——在他的故乡，烤米饭也是人们生活中常常见到的主食。
　　“好像是关于那个CEO的……诶？这个真好吃！”
　　白鸢也不怕烫，抓了一小把金灿灿的米粒，放在手心并一颗颗地送进嘴里，这种饱满的感觉和小玉米吃起来有些类似，只是咬起来更加坚硬一些。
　　不过这对于鸽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生米粒也在她的食物范围之内。
　　“哦，你还挺识货的啊。”
　　这句话实在说到了顾云的心坎里——他来到这世界这么久，白鸢还是头一个懂得欣赏烤米粒精髓的品尝者，他自己也抓了一把，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一人一鸽就这么围坐在厨房的火炉边上，嘎嘣脆的声响将在客厅打瞌睡的白兔吸引了过来。
　　白兔也很自然地加入了咀嚼烤米粒的行列。
　　看嘛，烤米粒明明很正常，不懂为什么之前包括妹妹在内的那些人总是大惊小怪的。
　　而就在一人一鸽一兔大快朵颐之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沈月就没这么轻松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来过分部的作战中心了，和模拟训练馆、大图书馆的设计一样，作战中心也采取了全息制作技术，房间内的昏暗主要是为了让线条勾勒出的图景更加明显，此时此刻，CEO的照片正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照片中是一个英俊的男性。
　　这个人笑起来时极具亲和力，和顾云可谓是另一个极端了，属于在没有见过本人、没有与其进行交流的情况下，就会莫名让人产生的那类人。
　　然而作战中心内话题就一点都不具备亲和力了，出席会议的不仅有沈月，陈江、池田朝夜、十七以及罗欣，分部那些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重要雇员都被同一时间集结在了一起，而演讲者却并非身为X市王牌的沈月，而是披着白色大氅，气势威严的中年人。
　　“埃里克-布兰度，最近成为了基金会在欧洲地区重点合作的对象，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他的安全。”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就连懒散惯了的沈月也不敢在中年人面前有所造次。
　　毕竟，这位可是她曾经的教官，那不苟言笑的态度早已扎根进了每位学员心中，而他的到来，意味着就算抛开顾云这一不确定因素，为了保护埃里克-布兰度，X市已经出动了两名S级雇员，以及A级雇员若干。
　　对于池田朝夜、十七这样的优秀毕业生保守地估计也至少介于B级与A级之间。
　　由此，足以见得基金会对格尔特制药的重视程度。
　　“坏消息，根据美洲分部提供的消息，埃里克-布兰度已经被人盯上了，并且极有可能在他这次出行中对他进行伏击。”
　　那你就回去别来了啊！
　　这话沈月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些，她到现在还完全没搞懂埃里克-布兰度冒着巨大风险跑来X市这个鸟不拉屎的城市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就在她吐槽时，投影仪的内容改变了。
　　一个被完全涂成了红色的十字架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十字架旁边还进行了对应的标注——『鲜血十字』。
　　这四个字下方，则是更多密密麻麻的文字注释。
　　“『鲜血十字』是美洲境内的一个极端的猎魔人组织。”
　　关于这一点，在场稍微有一些猎魔人知识的雇员都不会陌生。
　　实际上美洲的猎魔人公会，很大程度上是从欧洲大陆流传过去的，而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体现了巨大的差异性——美洲的猎魔人并不墨守成规，将一些列驱魔道具，与现代科技进行了结合，如果以杀死超自然生物作为第一要务，美洲大陆的猎魔人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具效率的除灵者。
　　而在许多案例中，猎魔人甚至不需要亲自到场，他们只需要在远处操控机械就能对目标造成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如各位所见，『鲜血十字』的极端主要体现在为了猎杀目标，愿意打破一切现有的规则，同时，只要被他们认定为目标，就会无差别地进行审判。”
　　这个组织之所以在本土都恶名昭著的最大原因，在于他们并不在意一般市民的伤亡，只要能消灭目标，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平民牵扯进来。
　　而他们认定目标的模式非常主观，并坚定地秉持着疑罪从有的原则。
　　也就是说，一旦一个人被他们认定为超自然生物，不会经过进一步调查，而是直接消灭，在这个过程中，就有诸多误杀的情况发生。
　　正因如此，美洲本土的猎魔人公会都不愿意承认『鲜血十字』为合法的猎魔人公会。
　　“在这个事件之中，『鲜血十字』的目标是埃里克-布兰度先生，私人飞机降落之后，他随时都有可能遭到『鲜血十字』的伏击，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全程陪同的他，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而根据我和陈江讨论的结果——沈月，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第188章 序幕
　　为了隆重地欢迎埃里克先生的到来，这次晚宴的规模空前盛大，顾云和安铃一到会场，只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有资格出席这场会议的人大多相互认识，在晚宴正是开始前已经组成了各自的小圈子，不少眼尖的人看见了顾云，正准备主动过来攀谈，却被早就埋伏在会所入口附近的罗欣捷足先登了。
　　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人们不同，她从下午就在这里等顾云了。
　　“老师！陈叔叔已经安排好你们的座位了。”
　　“好。”
　　顾云跟着罗欣一路上楼，目前会所还未完全开放，一路上几乎每个三四米都能看到一个守卫，除了固定站岗的保安之外，每个层楼都设有两个巡逻小组，巡逻小组两人一组，就差牵一条狼狗了。
　　这架势，恐怕就连《杀手5》的光头都未必能潜进来。
　　和楼下的热闹的气氛不同，整个会所内此刻一片肃杀。
　　“这是为了防止『鲜血十字』的猎魔人潜入会场。”
　　罗欣解释起来，除了他们所看到的表象之外，每隔几分钟，巡逻小组就需要与站岗的保安互相确认暗号，据说『鲜血十字』的猎魔人提取出了易形怪的黏液，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化妆成任何人潜入任何场所。
　　他们的行动方式听起来根本不想传统的猎魔人，更像是精英特工。
　　“『鲜血十字』又是什么？”
　　安铃被罗欣说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因为她提到了猎魔人这个人群。
　　虽然已经基本脱离了女巫结社，但艾薇儿却是一个坚定的猎魔人黑，她们俩每天生活在一起，安铃时不时就能听到艾薇儿讲述欧洲猎魔人的种种恶行，长此以往，她自己天然也对猎魔人产生了恶感，以至于一听到猎魔人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他们是一群极端分子，安铃姐你一定也要小心啊他们啊。”
　　这些人的存在不仅仅关系的埃里克-布兰度本人，安铃、艾薇儿、罗欣这些有“前科”的人群也属于『鲜血十字』的狩猎范围之内，据说那些人从不关心他们是好是坏，只要被认定成了目标，就会立刻遭到清扫。
　　“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我听说他们好像有一种探知异常生物的方法，如果在街上遇到他们，很可能遭到袭击。”
　　“好，我会小心的……”
　　安铃心惊胆战，并暗中决定自己以后出门要多准备几个魔法袋，看来这个世界除了斯佩罗这种有一定人文关怀的猎魔人之外，也有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杀人的狠角色。
　　不一会，两人便在罗欣的带领下来到了晚宴厅。
　　厅前是一座类似舞台的设施，舞台下一眼望去一共划分出了十几个圆桌，每一个座位的椅背上都标明了姓名。
　　顾云和安铃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牌，根据沈月的强烈建议，分部将顾云和安铃和埃里克-布兰度划分在了一桌。
　　即便已经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已经设下了最严密的部署，然而这也仅仅只能确认保安系统不会出现纰漏，万一在晚宴开始之前，『鲜血十字』的猎魔人便已经替换了受邀嘉宾的身份，他们也无计可施。
　　顾云和安铃刚走过去，便看见沈月一个人手舞足蹈地对着埃里克-布兰度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于是林可就踏上了解放四神兽，解救公主的旅程！”
　　沈月，你在说什么啊，沈月！
　　作为塞尔达系列的老玩家，安铃自然一下就听出了这场谈话的内容。
　　不是，刚才他们不是还在讨论『鲜血十字』这种危险的极端分子么？
　　这话题的跳跃性也实在太大了吧！
　　“哦，顾云哥、安铃姐，你们来得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埃里克-布兰度先生！”
　　“幸会。”
　　埃里克用标准的口语顾云和安铃说道，同时还露出了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你好你好。”
　　安铃觉得这笑容有些晃眼，连忙和对方握手致意。
　　现场的情况和她想象中稍微有些不太一样，她本以为自己和顾云会被分到某个角落里，默默欣赏这场盛大的晚宴，却没料到陈负责人居然直接把他们和埃里克-布兰度本人分到了一桌。
　　“顾云先生，我听沈月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传奇事迹，对你很是敬佩。”
　　身为如今炙手可热的格尔特制药的CEO，埃里克却没有一丁点架子，反而主动向顾云打起了招呼。
　　“埃里克先生很好打交道的。”
　　沈月态度十分热情，顾云很难将她和一大早哭丧着脸出门的人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沈月本来也以为这是份苦差事，保护的目标是个外国人，首先语言不通就是个大问题，加上万一他习惯了用鼻子看人的话，就会直接导致工作体验极差——之前还未毕业时，学员们也会接收到护送类的委托，当时就遇到过不少这类自视甚高的有钱人。
　　更有甚至见护送他们的是女学员，还有可能偷偷摸摸地动手动脚。
　　而埃里克-布兰度却截然不同，他不但精通这里的语言，他对于别人提出的任何话题都展现出了兴趣，就算谈游戏和番剧，埃里克都能与她很好地进行交流。
　　至少截止目前，沈月觉得自己与埃里克相处得非常愉快。
　　“对了，我们刚才正说到塞尔达传说的故事。”
　　“嗯，听起来有点意思，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们也许会和任地狱公司进行商业方面的合作。”
　　“真的吗？”
　　闻言，安铃眼前一亮，根据网络上目前的消息，任地狱的全新平台计划很可能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彻底落实，上一次展现出的只是VR系统的冰山一角，诸多游戏，目前还处于全力制作的阶段。
　　“当然，毕竟我们的理想都是相同的，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活得健康快乐的生活。”
　　多么远大的理想！
　　这话安铃在网上和高考满分作文里看到过许多次，但真的有人当面说出来却还是头一遭。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在故事情节里，一般这种一登场就道貌岸然，满口理想主义的人，往往最终都是反派，那么，埃里克-布兰度……
　　嗯，他应该是个好人。
　　喜欢任地狱，没有坏人！
　　在这一点上，安铃立刻与沈月达成了共识。
第189章 月下夜想曲（其一）
　　不一会儿，受邀的宾客们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会场。
　　这一桌一共八个人，除了先进入会场的四人之外，另外四个人顾云并不认识，只有其中一位老者有些眼熟——他去迎战风衣男的当天，好像在会场见过对方。
　　安铃在一边小声告诉顾云，能被分到与埃里克-布兰度一桌的，都是X市要员中的翘楚，像她这种平时几乎足不出户的宅女，都在不同场合不止一次见过这四人，他们是新闻上的常客，手中掌握的财力往往会成为各种媒体上的讨论话题。
　　在场不少宾客们似乎对顾云和安铃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并非所有要员都被困在了机场，因此还有许多人头一次见到顾云，至于安铃，就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了。
　　与此同时，某一桌的“要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平放在餐桌上。
　　手机正对着顾云这一桌，将舞台附近的影像全部拍摄了下来。
　　在万众瞩目中，埃里克-布兰度走上舞台中心，站到了设置好的麦克风后面。
　　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地站在舞台两侧，据沈月说这两人是埃里克高价请来的私人保镖，他们隶属于一家非常著名的安保集团。
　　事实上自顾云来到宴会厅之后，这两人就一直维持着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姿势，如同雕像般杵在那里。
　　“各位晚上好，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基金会的石会长邀请我来这里做客。”
　　埃里克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根据格尔特制药的最新调查，全世界每年有940万人死于癌症……”
　　………………
　　与此同时，他铿锵有力，富有感染力的演讲也被另一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深夜，游乐场已经寂寥无人。
　　鬼屋前不远处升起了篝火，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坐在篝火边，一条显眼的伤疤从左脸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右脸。
　　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发已经开始逐渐变白，播放着埃里克-布兰度演讲的手机就放在他身旁的长椅上，他本人则专心致志地将手中的银质匕首在跃动的火焰上炙烤着。
　　片刻之后，他将银白的刀刃贴在了被困在盐圈的黑影身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黑影的表面升腾起了阵阵烟雾，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扑鼻而来的焦糊味。
　　不过，让黑影发出惨叫的却并非滚烫的温度，而是银质匕首本身。
　　“来，让我们再整理一下思路。”
　　男人开口说道，“你所说的大灾害，是一个能让都市怪谈复苏的怪物？”
　　“……我已经说过了，而且他已经被消灭了。”
　　“那么，前几天的面具杀手呢？”
　　“我、我不知道！”
　　“滋啦——”
　　滚烫的刀刃刺入了黑影的胳膊，又是一声惨叫。
　　“希望这个能有助于你回想起来一些细节。”
　　“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说了，是一个清洁工先戴上了那个面具，然后一个人打跑了一群来闹事的小混混，我平时就住在这里，哪都没去过！”
　　“这个细节我已经听过了，再给我讲讲别的细节，比如说，最近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你，打听过面具杀手的消息。”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怪事突然停止了。”
　　“看来，你说的都是真话了。”
　　“千真万确！”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你之前提到的清洁工，他的家庭住址在哪？”
　　“不知道……他们看不见我，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些事。”
　　“我很失望，但是约定就是约定。”
　　男人踢开了盐圈的一角，在束缚消失的瞬间，黑影瞬间窜了出去，然而在它即将回到鬼屋之前，追身而来的银质匕首没入了它的身体。
　　“可惜，恶灵就是恶灵，无论再怎么行善事，也不会成为人类。”
　　男人看着逐渐归于虚无的黑影，眼神毫无波动，他坐回到篝火旁的长椅上，继续收听起宴会厅正在进行的演讲。
　　找到一名清洁工住址的方法还有许多，他完全没有必要在一个食梦灵身上浪费时间。
　　他已经了解到了大部分情况。
　　这座城市在不久之前出现了一次大灾害，如果不是遭到了及时的阻止，X市很有可能已经在这个国家的版图中消失了，不必深入调查，他也能推测出能造成这种级别破坏的，必然是天灾之一。
　　这样一来，埃里克-布兰度突然前来这座城市也就说得通了。
　　而根据他们的调查，在大灾害结束后，X市还出现了别的怪异现象，并造成了数十人死亡。
　　对他们而言，清扫危害并没有轻重缓急之分，身边出现的任何怪异现象都是他们狩猎的对象。
　　另一边的演讲似乎也接近了尾声。
　　“我们已经攻克了癌症，但这并不是格尔特制药的终点，白血病、艾滋病以及许多目前医学尚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都处于我们的射程范围之内……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摆脱疾病的困扰！”
　　“不止是在场的诸位，对于所有人，无论富人还是穷人，无论处于哪个阶层，都是格尔特制药关注的对象，我们的宗旨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未来变得更加美好。”
　　回应他的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掌声渐行渐远，手机似乎被带离了会场。
　　直至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手机另一端才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昆汀，刚才发来的影像你看到了没？”
　　“没有，我现在有事要忙。”
　　“那真是遗憾啊，与埃里克-布兰度同桌的有一个美人。”
　　“我们现在在执行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如果那位美人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女巫，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吧？”
　　“女巫？”
　　昆汀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之前的确听说玛丽安-瑟西亚出于某种目的来过这座城市，既然如此，你就自行决定吧。不过……埃里克目前受到了这个城市的猎魔人势力的保护，在摸清他们的底之前，不要贸然和他们开战。”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根火把，朝着鬼屋走去。
第190章 月下夜想曲（其二）
　　埃里克-布兰度的演讲鼓舞人心，格尔特制药的眼中是山川河流，星辰大海。
　　即便和这个行业没什么关联的安铃也觉得很是振奋人心，以至于晚宴结束后，她已经把极端猎魔人的事抛之于脑后了。
　　这一次晚宴完美落幕，期间除了几位酒量不好的宾客硬喝把自己喝吐了之外，并没有出现骚动。
　　沈月等人继续负责护送埃里克回到住处，这几天基金会在酒店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以便于他们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顾云和安铃则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安铃特地选择了最后一节车厢，里面只有她和顾云两人，离开了喧闹吵杂的会场，此刻的宁静显得十分珍贵。
　　“顾云，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刚才的演讲。”
　　“咦，没想到你也会对演讲感兴趣？”
　　安铃有些意外。
　　“我没想到世界每年居然会死940万人。”
　　940万人是什么概念？
　　他们当初和神族长达数年的漫长战争中，也未必死过这么多人。
　　“是啊，人类可是很脆弱的。”
　　脆弱而又无比眷恋尘世，她阴差阳错地成了女巫，艾薇儿告诉她，女巫拥有漫长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寿命，可是这未必是一件全然的好事。
　　绝大多数女巫都经历过家人一个个离世，所处环境一点点变迁，更有甚至还可能经历自己的后代生老病死的轮回，这种时代的疏离感是无法排遣的，纵然掌握了咒术与黑魔法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他人的命运。
　　即便强大如黄昏魔女，也未能在《黄昏魔典》中找到生命魔法。
　　而更糟糕的部分在于，任何咒术都需要支付相应的代价，永葆青春亦是如此——当女巫们的皮肤开始老化，她们不得不通过某种祭品来维持自己光鲜的外表，而《学徒手册》上给出的方法，是饮下女性的鲜血。
　　她和艾薇儿都还年轻，可也许迟早有一天，她们都需要面对这一项选择。
　　所以安铃心底里很希望格尔特制药以及埃里克-布兰度这类变革者的出现。
　　车厢内只剩下地铁行驶在轨道上的声音，人在脱离了喧嚣之后，往往会想些有的没的。
　　“顾云。”
　　“嗯？”
　　“我有点困了，肩膀借我靠一下。”
　　想着想着，头脑变得有些昏沉，安铃索性不再去深究这些有的没的，她靠在顾云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然后，地铁内的灯光也忽然间熄灭了。
　　顾云听见了从另一节车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息，他没有起身，也没说话，片刻之后，一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停在了他们面前。
　　戴面具的人腰间别着一把银质长剑，手中的枪管正对着顾云脑门，这番打扮，不得不让顾云想起了斯佩罗-温切斯特。
　　“哦？你居然还醒着啊。”
　　防毒面具下面传出了一名男性的声音，“不过既然你一直跟着这位女巫小姐，说明你就是她施咒的对象吧？真是幸运，至少三头犬没有跟在她的身边。”
　　在前往X市之前，『鲜血十字』已经对基金会进行了周密的调查，其中绝大多数在公共场合出现过的S级雇员和A级雇员都被记录了今天，而他在其中并没有见到过顾云。
　　“不过，既然你已经和女巫同流合污，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面具男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
　　安铃悠悠转醒，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温暖的橘色灯光，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顾云新家的沙发上，艾薇儿手里拿着操作板，正无聊地切换着频道。
　　她记得自己在地铁上好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顾云怎么没有叫醒她，而且还把艾薇儿一起邀请到自己的新家来了。
　　该不会是……
　　安铃脸一红。
　　“咦，安铃姐，你醒了。”
　　艾薇儿见安铃醒了，立刻关闭了电视。她刚才翻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自己想看的内容。
　　“我们怎么在顾云家？”
　　请告诉我是顾云突然开窍了，舍不得叫醒我！
　　安铃挑了挑眉，暗示艾薇儿说一些她想听到的答案。
　　但显然，艾薇儿并没有理解安铃眼神的含义，实话说道，“因为你们在地铁上遇到了袭击。”
　　“真的假的？那顾云他没事吧？”
　　安铃一下清醒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应该要问那个袭击他们的人没事吧？
　　“老板说袭击你们的可能是『鲜血十字』的猎魔人。”
　　听到这个组织时，艾薇儿也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个组织是当代少有的能让结社的前辈们觉得棘手的猎魔人组织，主母曾经考虑过在美洲开拓结社设置眼线，可被派去那里的前辈们最终都遭到了『鲜血十字』的猎杀。
　　有一种说法是，那群极端的猎魔人掌握了一种方法，能直接辨认出女巫的身份。
　　只是老板并没有详细描述他和那位猎魔人之间的交手，把她从安铃家接来时，顾云态度淡然，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路上顺手解决掉了一个小混混。
　　说话间，门开了。
　　“顾云，你去哪儿了？”
　　见到进门的人，安铃下意识地问道。
　　“去了一趟基金会的分部。”
　　如果被他撂倒的是一个普通的莫西干头小混混，他可能就直接把面具男仍在地铁站等明早被人发现了，然而这一次，沈月等人的提醒引起了他的重视，所以他特地跑了一趟把昏迷不醒的面具男交到了专家手里。
　　他并不擅长拷问，但听沈月说，分部有不少人十分擅长从囚犯嘴里套出情报，而船长本人今天没有出席晚宴，也是一直留在作战中心调查关于『鲜血十字』的情报。
　　为了感谢他大晚上跑了这一趟，分部还报销了他来回打的的费用。
　　“我和沈月通过电话了，这几天你们可以先住她家。”
　　顾云本来无意介入猎魔人和埃里克-布兰度之间的纷争，老实说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也说不清孰是孰非，但如今这些猎魔人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安铃，甚至还携带着危险的武器，这事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在他看来，『鲜血十字』所做的事，已经和恶灵没什么区别了。
第191章 迷梦
　　第二天一大早，安铃就敲响了顾云家的门。
　　顾云开门时，客厅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今日的晨间新闻，顾天天嘴里叼着一根牙刷，手里捧着单词手册在屋里走来走去。
　　“喏，我帮艾薇儿做了一些培根面包，多了一些正好来送给你们。”
　　安铃打算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住在顾云家附近的好处，比如说时不时地能送来一些小点心，顾云和顾天天懒得做饭时，她也完全能代劳这份工作。
　　“谢了。”
　　“你一大早穿得这么正式，是打算出门么？”
　　“嗯，刚才看见了一个新闻，打算去调查一下。”
　　新闻上说，X市游乐场在晚上发生了一起火灾，深受游客们喜爱的鬼屋在火灾中付之一炬，火灾原因尚在调查中，警方并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
　　顾云看到了火灾现场截取的照片，上面不就是上次他和王碌调查面具杀人狂时去过的鬼屋么？
　　他们还在鬼屋里遇到了一只食梦灵。
　　直觉告诉他，『鲜血十字』的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游乐场的事件很可能就是那些极端的猎魔人引起的。
　　“那你……”
　　安铃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打算让顾云多加小心的，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她快速从口袋里取出了两枚果糖，一个草莓味，一个苹果味，“那你带点干粮，万一饿了可以吃这个，这个牌子的果糖是艾薇儿推荐的，挺好吃的。”
　　顾云接过果糖，凝重地点了点头。
　　凝重的主要原因，是他觉得如果把两个果糖当作干粮，应该会很难填饱肚子。
　　与安铃又闲聊了几句，顾云便在顾天天上学前离开了屋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独自调查事件了。
　　顾云乘地铁一号线到了游乐场的站台，由于半夜突然发生火灾，今天游乐场不出意外地关闭了，就连门口售卖纪念品和小吃的店铺见状也早早地打了烊。
　　面对以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镇守在游乐场门口的保安，顾云说明了来意，然后直接被保安赶走了。
　　他觉得如果这人昨天晚上也能有这副架势，很可能火灾就不会发生了。
　　在保安警惕的注视下，顾云远远地绕了一大圈，趁四下无人，直接翻墙进了游乐场内部，他躲开了巡园的保安，一路直奔鬼屋而去。
　　除了报道中被烧毁的鬼屋，其他游园设施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看来放火烧毁鬼屋之人的目的直接明了。
　　鬼屋外已经用隔离带围了起来，远远看去，就能看见里面的设施、道具全部都被这场火焰一起烧成了焦炭。
　　接着，顾云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残留着的焦糊味忽然变得格外明显，他朝脚下看去，发现长椅前的空地上留下了明显焚烧过的迹象，虽然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扫过了，但是地面上的黑痕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顾云坐在长椅上，这个方向正对着鬼屋的入口。
　　除了明显的焦糊味之外，他还闻到了酒的味道，若有若无。
　　接着，在地上的焦痕边缘，他注意到了极其微小的影子，如果不仔细看，便会将它和地上的焦痕混淆在一起。
　　黑色的影子蜷成了一个团状，顾云弯下腰将食指伸了过去，这一团缓缓蠕动的影子便立刻钻进了他的指尖。
　　一阵奇妙的感觉向顾云袭来，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周围已是深夜。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昨夜。
　　长椅对面的鬼屋还是完好的，也并没有打上隔离带，闭园时间早就过了，周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由远及近，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云，大步流星地走入了鬼屋之中。
　　顾云起身，跟了进去。
　　当中年人踏足鬼屋之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让我闻闻，嗯，又是除灵师的气味。”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恐怖一些，黑色的人影膨胀了一圈，不过语气听起来却不像是恐吓，反而激动地像是找到能参详自己恶作剧计划的伙伴，“嘿嘿，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回来抽查我的，这几天虽然没有了工作人员，但我仍然把鬼屋打理得很好！”
　　“我也试着了解了一些超有名的都市传说，就比如说那边的人像在你靠近她的时候会突然转过身来，我根据裂口女的传说重新制作了她的形象！又比如说那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布偶，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鬼影像个小孩子般欢呼雀跃的语调极具感染力，就像是在向一位访客介绍他为自己家添置的新家具。
　　刚刚搬入新家的顾云，隐隐能体会到食梦灵喜悦的心情。
　　“对了，你没有和你的同事一起来吗？”
　　介绍完了客厅的新布置，黑影说道，“我真得感谢他们，上次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灵感，我最近还在盘算给他们发去请柬呢，不过请柬一定要恐怖，就像是真正来自地狱的信件，争取这次能吓到他们！”
　　“除灵师先生，还要继续参观吗？里面的隔间我这几天也经过了精心的布置……”
　　话音未落，长发男人手中的银制匕首已经贯穿了黑影的肩膀，他猛然发力，将正欲转身带他参观第二个房间的食梦灵压在了地上。
　　只是这一次，顾云并未像上次见证格林-温切斯特队友时那般激动，也没有尝试着阻止长发男人的行为。
　　一人一灵看不见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此刻所处的只是某个记忆的片段，而在基金会关于食梦灵的记载中，这类生物不仅能进入梦境，也能用自身的力量将某些记忆的片段存续下来。
　　中年男人将黑影拖出了鬼屋，一路来到了正对着的长椅附近。
　　用盐圈困住食梦灵，又用堆砌的木块点燃了篝火。
　　再然后，是一段漫长的审讯。
　　顾云看见，被银质匕首剥离下的黑影的杂质落在了篝火堆旁，那大概就是他刚才看见的一小团异物。
　　“喂，喂——！”
　　严厉的喝问声将顾云拽回了现实，顾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长椅上，面前不远处，一名巡逻的保安停在了他的面前，眼神充满了戒备与警惕，他手里紧紧攥着对讲机，喝问顾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火灾现场？”
　　“告诉我鬼屋清洁工的家庭住址。”
　　因为在这段记忆的末尾，长发男人似乎正在打听清洁工的住址。
　　这也许就是食梦灵最后留下的指引，而当他再次瞥向篝火堆留下的焦黑旁时，最后残留下的杂质，也早已化为了虚无。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
　　话说到一半，保安对上顾云的眼神。
　　没来由的，刺骨的寒意让保安浑身汗毛倒竖。
　　“在南区的xxx街第46号……”
第192章 月下夜想曲（其三）
　　与此同时，一辆轿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废弃工厂前。
　　先下车的是埃里克身边的两位保镖，下车后，又如同两樽门神般挡在了废弃工厂门前，在沈月和十七的陪同之下，三人先后走进了废弃工厂。
　　工厂的地面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沈月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克挑选了这么一个破旧的工厂，明明只要格尔特制药愿意，X市的地产大亨们会给他们提供最优质的地段。
　　这里面原本的货物早就搬空了，以至于沈月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本是用来生产什么的。
　　废弃的工厂和大楼在X市并不罕见，金融危机几乎摧毁了这座城市，即便人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但一些废弃的地皮在短时间内还没有被列入到重新开发的计划当中。
　　埃里克先是象征性地在空荡荡的厂房查看了一番，接着便直奔工厂的地下室而去。
　　……
　　“昆汀，目标进去了。”
　　南区的某栋居民区内，昆汀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他用手中的银制匕首耐心地削去苹果皮，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屋子的空间很小，三室一厅，放置的家具十分老旧，作为修饰的挂画和布帘看上去也十分土气，看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餐桌上的茶杯里泡着一杯热茶，茶杯旁则是还未来得及吃完的包子。
　　“炸掉仓库，然后派另一组人盯着所有出口。”
　　昆汀削完了苹果，顺手拿起一块包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嗯，我得说你们这里的食物还真不错。”
　　然而面对他的夸奖，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只能回以“呜呜”的声音。
　　一对中年夫妇被捆在客厅的沙发上，嘴里被抹布塞得严严实实，他们看向昆汀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主卧室的门虚掩着，血液沿着门下的缝隙蔓延进了客厅，他们实在不愿意去想老人可能的遭遇——这个外国男人一大早便冲进了他们家，将他们两人治服捆绑之后，与老人在卧室里进行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交谈。
　　之后，他们听到了敲击，以及重物落地的响动。
　　直到现在，蔓延进客厅的血迹印证了他们心中最坏的猜测。
　　昆汀津津有味地吃了包子，将茶杯内泡好的茶一饮而尽之后打了个响嗝，似乎是对这一顿早餐十分满意。
　　“给你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欧洲的考古小组，在埃及的某个遗迹中发现了一副石鬼面具，为了进一步调查石鬼面具的由来，负责人决定将石鬼面具带回欧洲本部，他们起初将石鬼面具存放在了历史博物馆中，直到某个晚上，有一个潜入博物馆盗窃的小偷发现了这副石鬼面具……而他们的无心之举，直接造成了那个时代长达近百年的吸血鬼灾害。”
　　“遗憾的是，根据我们调查的状况，你们的父亲在游乐场里承担了清洁工的工作，在接触到功能类似的面具之后，他曾经一个人打跑了一群小混混；不过另外几名员工，就没有这么幸运，他们遭到了面具的诅咒，在后来直接杀死了数十人。”
　　“而我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吸取了足够历史的教训，将这一切的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刚才和你们的父亲交谈了许久，可是我依旧无法确定那些面具所带来的怪疾不具有传染性，事实上，欧洲猎魔人公会中记载过的最初的几位纯血吸血鬼，他们大多将的自己血分给了周围的人。”
　　“所以，接下来就是关于你们的部分了。”
　　“哪怕有1%的可能染上怪疾，我们也不会放任这种风险存在，但是相信我，比起最终成为怪物，在这里死去绝对是更轻松的选择。”
　　说着，昆汀的视线瞥了一眼电视机柜上的全家福，“我注意到，你们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女儿，所以我准备在这里陪你们等她一起放学回家，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们回忆起最近有谁和你们产生了亲密的接触，有可能被一起染上怪疾的，可以提醒我，我手脚很干净，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闻言，被捆绑住的两人更加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但很快，他们的挣扎和呜咽被手机中传来的轰鸣掩盖了。
　　轰鸣引起了强烈的震感，即便相隔数百米之外的这里都能感受到家具的摇晃。
　　“昆汀，我们动手了。”
　　这一次，昆汀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起来，他打开了一个程序，程序正是整个南区的地图，一个显眼的红点被标注在了地图某处。
　　“他们还活着，在工厂的西南角。”
　　………………
　　废弃工厂西南角。
　　“多亏了你啊，沈月小姐，你真是太神奇了！”
　　埃里克-布兰度的惊叹溢于言表，就在爆炸的火浪即将席卷他们，整个仓库也随之倒下的刹那，他只觉得周围的空间突然间扭曲在了一起，回过神来时，进入工厂的三人已经来到了工厂外面。
　　然而沈月此刻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他们的行程是完全保密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并提前在这里埋下足以把整个工厂夷为平地的炸药。
　　袭击者没有留给她考虑的时机，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直接将十七和埃里克推向围墙边的死角，埃里克刚才脚下的泥土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狙击手！
　　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把武器带入境内的？
　　所有的疑问引向了同一个答案——能在X市给『鲜血十字』提供武器以及各方面帮助的，只有可能是暗礁。
　　如果他们得到了那个杀手组织的帮助，这些人躲开了分部的搜寻也在情理之中。
　　更糟糕的是，对方多半能通过某种方法锁定他们此刻的确切位置。
　　她刚才利用亚空切割横跨了数十米的距离，正常人应该都会认为他们在爆炸中身亡了，但仅仅不到一分钟，狙击手便重新定位了他们。
　　“十七，你赶紧给教官说明情况。”
　　沈月咬了咬牙，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如果被困在这里的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利用亚空切割的能力溜走不是问题，但如果要带上两个拖油瓶，就没那么轻松了。
　　而且，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他们现在已经成功将『鲜血十字』全部引出来了，一旦锁定对方的位置，对方便会失去自己最大的优势！
第193章 月下夜想曲（其四）
　　南区xxx街46号。
　　“那两个人朝西北方向去了，你们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不要把战线拖得太长。”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昆汀的指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限时的时间。
　　10:21。
　　据他所知，X市的学生放学普遍在四点之后，此时应该还在上课，回来的应该并不是这户人家的女儿。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门声。
　　昆汀从腰间掏出手枪，在房屋主人夫妇惊恐的注视下，悄声来到门前，先是朝门口看了一眼，即之将枪口对准了门口。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整个防盗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时间涌上全身的是强烈的脱离感，就在这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胳膊、大腿都失去了知觉，很显然这并非防盗门的撞击便能造成的创伤，而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方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对他的关节处进行了直接的打击。
　　不仅如此，脊柱也断裂了。
　　昆汀意识到门外的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与他谈判的念头，所以自然也不会留手，这种程度的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应该已经立刻毙命了。
　　“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响，电流造成的刺痛感渐渐地取代了无力感。
　　他尚能保留意识的唯一原因，就是安装在他体内的起搏装置，每一个加入『鲜血十字』的成员，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份无法退出、无法善终的职业，迟早有一天他们都会遭遇以人力无法对抗的敌人。
　　而关键在于，他们的死亡能换来什么？
　　昆汀死死瞪着顾云的背影，首先能将这份情报传达出去。
　　而顾云则已经帮被绑着的夫妇松了绑，松绑的瞬间，中年男人便直接跃过了顾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
　　已经没救了。
　　不过顾云并未直接将这个结论告知这对夫妇，他在门口便闻到了血腥味，也能听出屋内的大致情况。
　　只有三个人的呼吸，都聚集在客厅里。
　　妇人在他面前嚎啕大哭，然而顾云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他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这种场合下，不会说话还不如不说。
　　“给你这个。”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安铃早上让他随身携带的“干粮”。
　　将草莓味的递交到了妇人手中。
　　确认了卧室内的状况之后，中年男人红着眼睛冲了出来，他拿起桌上的银质匕首，凶狠地走向被压在门下的昆汀。
　　他失去理智地掀开了门板，右手紧握的匕首却悬在了半空。
　　门板下的昆汀双目圆睁，只是被这么瞪着，就让他觉得汗毛倒竖脊背发凉，在这种绝境之下，昆汀竟然咧开了嘴，渗人地笑了起来。
　　没错。
　　除了换来情报传达之外，他们这一级别的成员早已在身体里埋下了在非常情况下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按钮。
　　虽然在这里引爆，可能会波及整栋大楼的居民，但是……这正是清扫邪祟不得不支付的代价。
　　强烈的风压将中年人掀翻了一个跟头，紧接着，似乎有一股热浪向他席卷而来。
　　当他本能地向后爬去时，却发现昆汀诡异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几乎在玻璃破碎声传来的瞬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天空。
　　昆汀看见了一片火海，火海之下，整个城市是如此得渺小，视线扭转之后，他却突然间出现在了高空之上。
　　这副光景，就如同几天客机降落前，他在窗边看见的景色。
　　接着，他看见了只手拖拽着自己的顾云。
　　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和火焰抵挡在外，这一刻，一切地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
　　昆汀明白了，他明白了一切，也包括埃里克来到这里的目的。
　　因为……这里分明就是一个灾祸之城！
　　他的视线被火焰所湮没，滚烫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然后，一切都划上了休止符。
　　……
　　“妈妈，快看，有人在放烟火！”
　　南区的街道上，一对母子停下了脚步，小孩子指着天空中绚烂的火焰，兴奋地说道。
　　“轰——”
　　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轰响传来。
　　“妈妈，快看，是钢铁侠！”
　　小孩子又指向了突然降落在十几米之外的顾云，然而他的母亲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她上前一步将小孩子挡在自己身后，盯着顾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警惕。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青年一步步地走向了自己。
　　这该不会是……
　　拦路抢劫吧！？
　　现在的劫匪难道已经强大到各个都能从天而降了么？
　　母亲本能地打开了自己的挎包，将钱包拿了出来，正当她准备将里面的整钞全部取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劫匪”弯下了腰，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个物件。
　　“给你。”
　　“妈妈你看，钢铁侠送给我了一颗果糖！苹果味的！”
　　小孩子欢呼雀跃，同时暗自下定了决心，下周一去上学的时候，一定要向所有人炫耀这件事——钢铁侠给了他一颗苹果味的果糖，这说明了他是这段时间里在学校表现得最好的小朋友！
　　果糖的意义非凡，他决定将这枚果糖一代代传下去，因为这是他见到过钢铁侠的象征。
　　超级英雄，是真实存在的！
　　顾云并不知道这位小朋友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刚才突然发现了一个生活中的小窍门——当他一时间不明白该如何解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要送给别人一颗果糖就行了。
　　刚才那户人家的妇人拿着果糖时停止了嚎啕大哭，怔怔地看着他；而这个小朋友则高兴的蹦蹦跳跳，可见果糖能够建立起人类之间沟通的桥梁。
　　他已经开始盘算回去之后委托安铃帮他买一些类似的果糖了。
　　想到这里，顾云给小朋友比划起了大拇指，微微一笑，以示告别。
　　“哇——！”
　　随之传来的却是一声哭腔，“妈妈，我们被骗了，他不是钢铁侠，他是邪恶博士！呜呜呜，这个糖一定是把人变成怪物的毒药！”
　　顾云脸上的笑容又一次僵住了。
　　小孩子母亲的表情也有些尴尬，老实说顾云刚才笑起来的时候，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抱歉。”
　　向顾云致以歉意的眼神之后，母亲带着小朋友匆匆离去了，徒留顾云一人站在萧瑟的寒风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194章 月下夜想曲（其五）
　　10：45，X市基金会分部，作战中心。
　　“没用的，埃里克-布兰度已经死定了。”
　　被拷在角落的面具男打破了沉默，距离求援信号又过去了十几分钟，然而对面一脸煞气的男人却没有进行任何相关的部署，只是一言不发地等在这里。
　　这让面具男感到焦虑。
　　因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些人地方的小组织应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才对，这些人越是慌乱，他们的胜算也就越高。
　　所以他本能地想要打破这片死寂。
　　“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和女巫合作，你们已经丧失了猎魔人的纯净。”
　　“太难看了。”
　　船长头也不回地调动着作战中心的资料，上面分别是包括面具男在内的共计四名成员，根据美洲分部传回的资料，这四人是以昆汀领导的具有敢死队性质的小组，四人都曾有在部队服役的记录，退伍之后，他们四人接受了『鲜血十字』的邀请。
　　虽然『鲜血十字』凶名远杨，但站在猎魔人角度，却也实实在在地立下了功劳，当初女巫结社侵入美洲大陆时，正是由昆汀率领他的小组击毙了共计七名女巫。
　　另一方面，昆汀也曾为了避免一场疫病的蔓延，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村民，还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你们毕竟也算是猎魔人。”
　　“哦？你现在是打算和我讨论同行情谊？”
　　声音戛然而止，面具男本能地抬头看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会议室的天花板滴落在了他头上，这似乎并不是淡水，从天花板渗透下来的水带来了海洋独有的气味，他的故乡就在某个临海的渔村，这和他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们毕竟也算是猎魔人，如果贸然对你们出手，很可能会影响到基金会在世界范围内的评价。”
　　『鲜血十字』虽然在正统的猎魔人眼中属于邪道，但在美洲也有一派狂热的追随者，因为他们尽管手段残酷，却往往能直接了当地解决问题，而且这毕竟是猎魔人之间的纷争，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直接介入正统与非正统之间的纷争。
　　不过现在，『鲜血十字』已经给予了他们非常充足的理由。
　　“炸弹袭击，伏击基金会的雇员，我们所做的只是合理的反击。”
　　面具男还欲说些什么，却突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胳膊。
　　低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白骨，地面的构造也随之改变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白骨的拖拽下陷入软化的地面，他本能地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仿佛都被剥离出了自己的躯体。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很欣赏你们。”
　　在面具男的脑袋也即将陷下去之时，他赫然发现了窗外的天空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广阔的水幕遮蔽了整个天空，刹那之间整座城市仿佛都被拽入了深海之下，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时，一艘浮空的巨轮占据了他的视线。
　　“欢迎登船，水手。”
　　听到这句话时，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身体犹如坠入海底。
　　………………
　　工厂外围。
　　“顾云哥，你冷静！”
　　枪声停止了，然而沈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不得不一个飞扑抱住了顾云的大腿，她觉得自己只要晚上一秒，顾云可能跳起来就把天上飘浮着的舰队给凿沉了。
　　她看见顾云把袖子都撸起来了。
　　她给顾云打电话求援时，才知道顾云就在附近，汇合后他们正打算组织一波反扑，却迎来了如此异象。
　　“自己人、自己人！你看那些人的反应！”
　　顾云顺着沈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公路上的车辆各开各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天空的异象。
　　“沈月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奇异的景象。”
　　埃里克-布兰度望着云端的水幕，开口问道。
　　“这是教官驱魔武装的效果，你们……应该听说过幽灵舰队的传说吧？”
　　“你指的是飞翔的荷兰人？”
　　飞翔的荷兰人以及幽灵舰队是大航海时代的流传下来的传说，在欧美地区非常流行，从而也衍生出了诸多奇妙的故事。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涉及到基金会的机密。”
　　她之所以冒着泄露机密的风险，就是怕顾云一言不合就冲上去拆船了——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但骨子里却烙印着好战的基因，一旦遇到他认为旗鼓相当的对手，便忍不住要上去切磋一番。
　　“幽灵舰队的本质和灵体一样，普通人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教官的强大也在于此。
　　沈月毕业时，就听说教官的驱魔武装能将一座城市覆盖其中，而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幽灵舰队的真面目。
　　既然连教官都出手了，危机应该算是解除了。
　　“……教官说我们可以回本部了。”
　　十七在一旁听了一会，开口道。
　　说话时，还不经意地看向了别在自己腰间的驱魔武装，之前在仓库里如果不是亚空切割的能力，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埋在废墟之下了，而教官的驱魔武装更是直接覆盖了整个X市……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了人类的渺小，想要变强，唯有依靠驱魔武装的力量！
　　而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老师，请教我使用驱魔武装的方法！”
　　沈月和埃里克走出了一段距离，十七攥紧了拳头，挡在了顾云面前。
　　………………
　　半小时之后，沈月一行人回到了作战中心，此刻外面的异象已经消失，偌大的指挥中心里，也只剩下了船长一人。
　　只是，明明大获全胜，教官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或者说，他们的教官，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人前露出过开心的表情。
　　“教官，我们回来了。”
　　“这次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没想到那些杀手竟然动用了炸弹。”
　　埃里克看上去心有余悸。
　　“还不能掉以轻心。”
　　船长依旧板着一张脸，“目前还有两人下落不明，其中他们的领导者昆汀，并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
　　作战中心的投影上，显现出了昆汀的资料，以及他阴沉的表情。
　　“哦，你说这个人啊……”
　　顾云一眼辨认出了昆汀，毕竟那横贯了半张脸的疤痕十分好辨认，“这个人没有参加行动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已经被我干掉了。”
　　“啥？”
　　“？”
　　“？？？”
　　屋内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了顾云身上，一时间每个人头上都冒出了一个以上的问号。
第195章 月下夜想曲（完）
　　你永远可以相信顾师傅。
　　众人听到了顾云波澜不惊的讲述，心中只剩下这么一句感慨。
　　他们甚至觉得顾云可以直接开设一门《恶灵侦探学》，专门讲如何通过与灵体打交道，从而侦破悬案。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关于恐怖老人的案件，这人也是通过类似的手法发现了真相。
　　既然身为头目的昆汀被解决掉了，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人便不足为虑。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一个人灰溜溜地逃回去。
　　“总之，我再次代表格尔特制药对你们表示感谢。”
　　埃里克-布兰度对在场的所有人由衷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遇到了你们之后，更加坚定了我们最初的想法，而这也正是格尔特制药成立的初衷。”
　　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这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口号。
　　想要实现这一点，需要的是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他们能够想象到前路艰险，但途中却还有许多诸如基金会这类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的同僚。
　　“下一次见面时，格尔特制药会在这座城市建立药厂，将药物尽可能地普及到每一个需要的病人手中。”
　　“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沈月忍不住问道，她本以为埃里克-布兰度此次的访问是为了和当地的权贵相互联合，以谋求更多利益，然而这位CEO却似乎对任何商业上的合作都不感兴趣，他让自己的秘书推掉了所有的预约，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亲自前去实地勘探。
　　为此，还差点遭到了『鲜血十字』的暗算。
　　“因为，我们关心所有人。”
　　埃里克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回答不假思索，也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他所说的就是他心中所想。
　　顾云在一旁默默听着沈月与埃里克之间的对话，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准确的说，是埃里克-布兰度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可是他作为一个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过X市的普通居民，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外国人的名字。
　　“顺便一提，因为药厂的事，我们更改了日程，今晚就要返航……关于林克的故事，只能下次拜访这里时，再听你讲述了。”
　　“一言为定。”
　　…………………
　　傍晚7时52分，一架私人航班驶离了X市国际机场。
　　埃里克坐在舒适的机舱内，两名贴身保镖守在了通道处，他低着头，津津有味地翻阅着一本名为《血契》的长篇小说。
　　几年前，这部描写了吸血鬼题材的小说一度被誉为魔幻小说中的经典，后来还被翻拍成了美剧。
　　桌上的玻璃杯中盛放着鲜红色的液体。
　　这部长篇小说以石鬼面具作为开端，讲述了以罗恩-布兰度公爵以及数个世家之间的恩怨纠葛。
　　紧接着，两声细微的枪响引起了埃里克的注意。
　　枪响过后，守在另一端的黑衣保镖应声倒地，他似乎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将枪口对准自己，而另一名光头保镖在用消音手枪解决掉了自己的“同事”之后，进而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埃里克。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此行的任务目标，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持枪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嗅到了。
　　玻璃杯中散发出的并不是葡萄酒的醇香，而是淡淡的腥味。
　　“银质弹药。”
　　光头开口说道，虽然四人之中就只剩下了他这最后一人，但是在这种距离之下，哪怕埃里克-布兰度真的是那个邪恶一族的后裔，他也能绝不会失手。
　　“我很佩服你们，我听说你们提取出了易形怪体内的某种物质，从而让自己像易形怪那样完全变成别人的模样。”
　　埃里克-布兰度合上了书本。
　　“现在，我问你答。”
　　『鲜血十字』的目标不仅仅在于埃里克本人，他所代表的格尔特制药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部分，组织内也有相应的研究部门，他们认定以目前的医学水平，绝对无法制造出能够完全治愈癌症的药物。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的目的？”
　　埃里克轻笑一声，“你们费劲千辛万苦来到我的面前，就是为了这个？”
　　一声枪响。
　　银质子弹击穿了埃里克的右臂。
　　然而埃里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退，在光头惊骇的注视下，用手指取出了银质弹头，放在了玻璃杯旁边，而被击穿的皮肉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任何一个猎魔人都知道，银质武器是吸血鬼的天敌，它能够直接破坏吸血鬼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再躯体完成自我修复之前，彻底消灭它们。
　　“我猜你们应该监听过我的演讲，我想格尔特制药的理念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又是两声枪响。
　　这两枚银色的子弹分别没入了埃里克-布兰度的脑袋和心脏。
　　“你知道么？癌细胞，是一种变异的细胞，是产生癌症的病源，癌细胞与正常细胞不同，有无限增殖、可转化和易转移三大特点，能够无限增殖并破坏正常的细胞组织，它之所以难以被治愈的原因在于，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想要彻底消灭癌细胞，就不得不无差别地将其他细胞一起消灭。”
　　埃里克用手帕得体地擦拭掉从眉心处流淌下来的血液，“而经过我们的研究，吸血鬼的细胞能很好地缓解这个难题，它能够迅速让癌细胞以外的细胞快速完成重组，这正是现代医学的奇妙之处。”
　　“我们希望通过现代科学的强大，治愈人类所有已知的疑难杂症——所以我已经说过了，格尔特制药的核心理念，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从身后扑来的秘书将光头摁倒在地，滋长出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剖开了光头的胸膛。
　　“以及，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味。”
　　确认『鲜血十字』的最后一名成员失去了生命迹象，埃里克拨通了一个电话。
　　“新生灾害的遗物已经回收完成了。”
　　“而且，我有了一个有意思的发现。”
　　“基金会似乎研究出了一种有意思的武器，其威力要比我们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武器都要强大得多。”
　　“不必担心，小麻烦已经清除了。”
　　“明白，我马上返回格尔特制药。”
第196章 胜利的果实
　　“小玉米！小玉米！小玉米！”
　　白鸢扑腾着翅膀，心满意足地在烤炉附近打着转，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她可不管格尔特制药是否真的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她只知道沈月为了犒劳她，足足买回来了两箩筐小玉米。
　　一只鸽子恐成最大赢家！
　　白鸢十分慷慨地邀请了所有人一起分享她胜利的果实，当然，其中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自己并不会料理食材。
　　小玉米明显烤过了之后才更好吃。
　　“你怎么变回鸽子了？”
　　艾薇儿啧啧称奇，上一次聚餐时，白鸢明明还是一个白毛赤瞳的美少女，这才几天不见就变成一只欢快的小鸽子了。
　　“因为今天消耗了许多体力，没力气了！”
　　白鸢说得理直气壮，今天仓库那一战，几乎消耗了她千万分之一的能量，这一战让她精疲力尽，哪还有力气维持人类的形态？
　　而且人类抱着小玉米啃和现在用嘴啄没什么区别。
　　闻言，艾薇儿好奇地趴在了白兔面前，白兔捧着一根烤好的小玉米，抬起头用它红彤彤的眼睛盯着艾薇儿看。
　　“那这只兔子能变吗？”
　　白兔转身，用尾巴对着艾薇儿，似乎不想搭理她。
　　“哼，别把变换形态这种事想得太容易了！”
　　白鸢骄傲地听起来胸脯，“只有能量到达一定层级才有可能重塑自己的形态，这只兔子才刚刚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还差得远呢！哎哟！”
　　话音未落，一根吃剩下的玉米棒砸在了白鸢的脑袋上，凶手显然就是一溜烟地掏出厨房的白兔。
　　白兔喜欢丢东西砸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几乎快要成为它第二项能力了——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顾天天几乎都被白兔用各种奇怪的东西丢过，而且这只兔子十分狡猾，砸了人就完犄角旮旯里钻，丝毫不给人反击的机会。
　　要是强行把它往外面拽，它就挠人。
　　“你给我站住，别跑！”
　　白鸢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这没良心的！
　　亏她还邀请了白兔一起享用她的胜利果实！
　　她用翅膀将吃剩的玉米棒拨拉到一边，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邀请这只忘恩负义的兔子了！
　　不过白鸢向来雷声大雨点小，她就在原地扑腾着翅膀骂骂咧咧，要她去柜子下面和白兔肉搏她肯定是懒得去的，所有形式的战斗中，她最讨厌的就是追击战，为此她创造出了切割空间的能力……
　　可是最终还是懒得动弹。
　　“别骂了，给你。”
　　顾天天把烤好的小玉米递到白鸢面前，后者立刻停止了叫骂，低头专心致志地啄起小玉米来。
　　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闹腾的氛围，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神奇，她从来没想过小动物居然能使用人类的语言，而且还能变成人类的样子。
　　更神奇的是，为什么他们最近吃饭已经从桌子吃到了地上？
　　顾云起了烤炉，一圈人围着烤炉坐着，除了沈月带来的两筐小玉米之外，安铃还买了方面烤制的牛舌和牛五花。
　　她把冰箱里上次火锅没吃完的菜都拿了出来，于是一场盛大的自助烧烤晚会便展开了，所有人都坐在铺好的垫子上，莫名让顾天天想起了小时候秋游时的场景。
　　炉火烧得很旺，坐在炭炉旁，感觉暖洋洋的。
　　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生命中一些缺失了的部分似乎以这种方式补偿了回来。
　　能暂时将压力抛之于脑后的温馨。
　　如果将现在的一切定格住，画成一幅油画的话，名字大概会叫……
　　《三头犬在看门》。
　　房间里弥漫着谷物和肉制品飘香，三头犬匍匐在门口，哈喇子流了一地。
　　它是真的很想参加顾云家的聚餐。
　　可是所有人都嫌弃它吃得太多了，而且还占地方。
　　看来，以后有必要请教那只鸽子怎么变小，顺便再变得可爱一些。
　　此刻的食欲，全部都化成了它变强的动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二哈穷！
　　等他有朝一日修成了招人喜爱的二哈，非得痛吃两公斤烤牛五花不可！
　　“安铃姐，反正我们家的房子大，你干脆就住过来吧！”
　　沈月忽然开口说道，她嘴巴吃得油叽叽的，和白鸢的爱好不同，她更偏爱牛舌和牛五花一些。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
　　她玩的游戏，安铃都玩，她追的番，安铃也都在追，她喜欢番茄味的薯片，安铃也喜欢。
　　但最重要的是，安铃会做饭。
　　这一项生活技能就直接和沈月拉开了层次，作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代名词，泡面已经是她厨艺极限了，而白鸢的入住让沈月意识到，两个懒鬼迟早会吃外卖吃成营养不良。
　　“可以吗？”
　　安铃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因为安全问题，所以她顺势住进了沈月家，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所谓『鲜血十字』竟是如此得不经打，连一天都没撑过去就团灭了。
　　若是沈月不邀请她，她一个毕业又有工作的成年人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在一个高中生家里借住。
　　不过住在这里对安铃来说有着诸多好处。
　　除了离顾云更近了之外，她刚刚转行，没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之前那套出租屋每个月也要花上小几千块钱，在她真的做大做强之前，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如果和沈月住在一起的话，她们俩可以去《马造》的联机模式组队害人！
　　斗地主的时候也能互相看牌！
　　活动的时候还能一起肝素材，据说《怪物猎人：草原》最近发布了。
　　“那……等我这个月视频的钱发下来，我就付你房租。”
　　“这你就见外了，房租就免了，只是我和白鸢都不会做饭，如果安铃姐你能解决我们的伙食问题就帮大忙了，网上说一直点外卖对身体不好。”
　　“没问题！”
　　两人迅速达成了共识，这次是宅女的胜利。
　　“对了，顾云，我终于想到接下来的题材了，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你这个宝藏！”
　　顾云正在专心烤肉，却没想到安铃突然将话头转到了自己身上。
　　“嗯？”
　　“那天一起参加宴会我才意识到，我想做的根本就不是关于格尔特制药的题材，我想拍摄你和学生之间的日常。”
　　安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虽然目前除灵打斗类的题材是最流行的，但是她果然还是不喜欢打打杀杀，而她觉得除灵师的生活不应该只有打打杀杀。
　　从黑暗之中，找到人文关怀。
　　嗯，大概就是这种调调。
　　“我想记录的，是生活中开心的部分。”
第197章 少女天天之烦恼
　　久违的周末，窗外阳光明媚，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清晨，安铃和沈月决定披上盔甲，并肩而行，目标是《怪物猎人：草原》的森丘地带！
　　悠扬平缓的乐曲，作为猎人的开始无论重复多少次，她们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安铃选择了太刀。
　　沈月也选择了太刀。
　　白鸢选择继续睡觉。
　　顾云则选择在他们完成第一个委托之前登门拜访。
　　“咦？你怎么想着一大早来串门了？”
　　沈月一边敲矿，一边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安铃则让角色爬到一处高台上，开始挂机。
　　“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擅长才艺表演吗？”
　　“才艺表演？你指的是唱歌相声或者小品那方面的？”
　　闻言，沈月也暂停了游戏，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首先吧，顾云这张脸就属于一本正经的类型，而且据她观察，这人日常生活中除了喜欢找人切磋之外，并没有别的爱好，才艺表演这么有生活情趣的事明显和顾云不沾边。
　　简而言之，就是这货实在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我其实是帮顾天天问的。”
　　顾云十分罕见地露出了惆怅的表情，他今天一大早醒来，就发现顾天天一个人在客厅满面愁容地照镜子。
　　他很确信自己的妹妹天生丽质，生活作息又十分规律，就连青春痘的困扰也不存在。
　　出于一名兄长的责任心，顾云上前询问了一番。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沈月恍然大悟，“我们班好像现在也在征集才艺表演来着。”
　　这一个多月来怪事频频，在这多灾多难的日子里，人们迎来了新年，而单单他们的高中，最近就已经先后三次停课了，为了告别这坎坷的一年，学校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新年晚会，既然要举办新年晚会，就有实质性的工作委派到了各个班级。
　　每个班都要出三到五个节目，可以是单人的，也可以是集体的。
　　“你打算表演什么？我参考一下。”
　　顾云认真地打开了手机的备忘录，打算将沈月和安铃提出的点子都事无巨细地记在上面。
　　“我肚子疼，晚会那天请假了。”
　　沈月面不改色，说得理直气壮——她可没有和小屁孩们一起共度晚会的闲情逸致，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家肝游戏呢。
　　作为基金会高级雇员的最大好处，就是分部和校领导打过了招呼，让她享有了智能肚子疼的特权。
　　每当遇到她不想参加的活动，肚子就会碰巧疼起来。
　　“你这样不好，一直装病等你真病了就不会有人相信你了，安铃，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嗯，啊，啊哈哈哈，装病确实不好，真不好。”
　　安铃干笑了几声，错开了与顾云的对视，其实她自己在大学的时候就是肚子疼的常客来着，要不是室友们拖着拽着把她揪出寝室，说不定她连毕业晚会都能翘了。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毕业季那阵《塞尔达传说》刚出，她连肝了好几个通宵，昏天黑地，下午四五点那阵根本起不来床。
　　尽管两名女汉子几乎是把她抗进了学校的大会场，然而她却还是一觉睡了过去。
　　所以在这个方面，安铃根本不好意思教育别人。
　　而且正因为她毕业晚会都在打瞌睡，导致在这个话题她也很难给出顾云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电视上看得唱歌、相声小品都非一日之功，平时没练过直接上台很有可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顾云，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被拒绝了。”
　　在这一群臭皮匠里面，他大概是唯一有过才艺表演经验的人了，见自己的妹妹十分苦恼，顾云自然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分享了自己过去才艺表演的心得体会。
　　只是他上一次才艺表演时还没来到这个世界。
　　而才艺表演的内容，名为《徒手降服猛犸象》。
　　当时的才艺表演成功点燃了晚会的气氛，获得了一致好评，表演完毕后，村民还趁热打铁地宰杀了被顾云制服的猛犸象，顺势将进程推入了全民烧烤的环节。
　　遗憾的是，他在这个世界暂时还未发现猛犸象的存在，不过在一次看电视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人们也有类似的表演项目。
　　那个神秘的强大的职业，被人们尊敬地称之为驯兽师。
　　“我说我可以想办法帮她抓来一头狮子，但是被赶出来了。”
　　顾云的态度充满了遗憾，他本来觉得以妹妹的修行进度，差不多也该进入到实战环节了。
　　“不把你赶出来就有鬼了！”
　　安铃和沈月异口同声。
　　别人说抓来一只狮子那多半是开玩笑，可顾云说抓来一只狮子，是真的能把狮子带进高中！
　　万一这事真的发生了，好好的新年晚会就会瞬间变成《校园猛兽吃人事件》了。
　　“你是想破坏孩子的新年吗！”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应该让他们真切地体会到弱肉强食的法则了。”
　　顾云振振有词，在沈月和安铃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终极反派在散播自己的恐怖言论。
　　“你听好了，新年可是寄托了人们憧憬的重要节日，我不需要你破坏这场盛大的庆典！”
　　沈月双手叉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正派的立场上斥责顾云。
　　“可是你自己不是都打算装病翘掉晚会么？”
　　“那能一样吗！我那是肚子疼！”
　　更加理直气壮了。
　　“其实……”
　　艾薇儿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在一边听了好半天，“其实我倒是觉得老板的提议挺好的，一般的表演如果不经过长期的练习，上台很容出糗。”
　　“那也不能因为有可能出糗就抓一头狮子报复社会呀！”
　　“也没必要做得那么过火，驯兽是一个很好的创意，而且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帮手么？”
　　说着，她瞥了一眼蜷在被窝里的白鸢。
　　白鸢睡得很沉，时不时还发出“咕咕”的梦呓。
　　所谓的驯兽师，是要与兽培养出强大的默契，可是白鸢这种通晓人类语言的兽类就属于一个Bug。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
　　沈月眼前一亮，这个白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完全一副寄生虫的做派，不给她找点事来做真实愧对了她最近买的这么多小玉米。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才艺表演就暂定为驯鸽吧！”
第198章 鸽子大开口
　　白鸢对于居然有人一大早（指11点40）把她叫起来极为不满，她一扭头就狠啄了沈月的手背一下，以此表达强烈的抗议。
　　鸽子，也是有起床气的！
　　她堂堂大天灾，岂是这些凡夫俗子想叫醒就能叫醒的？
　　“干什么！”
　　她瞪着不知何时围到她床边的四人。
　　“是这样的，下周我们学校组织一场新年晚会，顾云的妹妹打算表演驯兽的节目，希望你能友情客串一下，看在你最近一直在他们家蹭吃蹭喝的份上，就答应下来吧。”
　　沈月摆事实，讲道理，希望白鸢能明白一个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又不会少一块肉。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一般人可能一想也就答应了，可是白鸢显然不是一般人类。
　　这货是一个懒到宁愿自己被擒也不反抗的超级懒鬼，同时也是『怠惰』的化身，想要说服她大冷天地跑去表演才艺绝非易事。
　　“什么？”白鸢果然炸毛了，“你们这些人类不要给我得寸进尺了，我可是堂堂的天灾，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给你们带来灾祸的高等物种，你们居然想让我去给小朋友表演节目？”
　　“五筐小玉米。”
　　四人在叫醒白鸢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哼，别以为本小姐这次还会任由你们摆布……等一下，你刚才说几筐小玉米来着？”
　　白鸢眼睛都直了。
　　“五筐，童叟无欺。”
　　安铃用手比划出了五，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这就是人类在千百年演化过程中创造出的谈判技巧，五筐小玉米只是一个诱饵，如果白鸢态度坚决，加到十筐也不是不可以。
　　“五筐！你们没有骗我？”
　　五筐小玉米是什么概念？
　　把这些小玉米拿出来铺在床上，就能直接睡在小玉米的海洋之中，而这才是她梦想中生活的最终形态——睁眼就能吃到小玉米，吃饱了就能继续睡觉，就连下床的时间都省去了！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被人豢养时的艰难时光，那时候供给它们的小玉米就只有一箩筐，想要吃饱就只能和其他鸽子拼抢，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能一个人自由支配五筐小玉米！
　　“什么时候表演？”
　　“下周三。”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被安排在了周一、周二进行，对于学生们而言，这是新年来临前最后的严冬，尤其是那些趁乱不写作业荒废了学业的学生，他们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得寒冷。
　　只要渡过了周一二的月考，新年的曙光必将照耀到所有人身上。
　　“你们可不能反悔啊！”
　　白鸢不但没有讲价，反而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生怕这四个人反悔。
　　干完了这一票，她至少能一个星期不起床。
　　“当然，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五筐小玉米，不许偷工减料，我会检查的！”
　　艾薇儿看着白鸢激动与警惕交织的样子，她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悲从中来。
　　白鸢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个道理。
　　没文化，真可怕。
　　即便白鸢身为天灾，掌握着足以摧毁一个城市的力量，但却依然被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甚至连讨价还价的概念都不知道就欣然接受了五筐小玉米的报价。
　　一个每天宅在家里，不与人交往，甚至自己从来都没去过超市的家里蹲，最终就会变成白鸢这副模样。
　　悲哀之余，艾薇儿下定了决心。
　　下周一就出去找份工作吧，女仆咖啡厅、桌游店的陪玩都行，至少要时刻了解这座城市的动向才行。
　　艾薇儿本来打算在顾云旗下打工的，可是这位老板过于事先士卒，遇到事就直接一个人去单干了，有活基本上轮不到她的手里。
　　解决了妹妹青春期的小烦恼，顾云决定趁热打铁，也在新年晚会前将他手中的教育任务安排妥当。
　　为了庆祝新年，高中全天都对外开放，白天学生们会以社团为单位，在学校的各处摆设摊位或是开展活动，这些展台不仅针对学生开放，学生的家长们也能参与其中。
　　庆祝之余，学校也有意向家长们展示孩子们在学业外的全面发展。
　　顾云决定去会会据说身怀绝技的学生们，但是他昨天答应了十七要指导三人关于精神力的修行。
　　得在周三前将这件事安排妥当。
　　“安铃，你接下来如果没有安排，可以跟我去基金会分部一趟，我今天打算指导他们关于精神力的修行。”
　　安铃昨天拜托过他下次指点学生时叫上自己，顾云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好，你等我一下啊，我收拾收拾！”
　　安铃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挂机到暂离的角色，她和沈月本来计划利用周六的早上把基础装做出来的，结果为了解决顾天天的烦恼，她们一早上都在讨论如何驯兽表演的具体细节以及如何说服白鸢。
　　结果这都上午了，她们只来得及挖了一点矿。
　　不过。
　　玩游戏能有泡顾云重要吗？
　　啊，呸，说错了！
　　玩游戏能有工作重要吗？
　　“沈月，我们下午就会来，你收集素材的时候顺便也帮我挖一点啊，你一个人操作不过来可以让艾薇儿帮忙，不过她游戏玩的少，你得教教她。”
　　“好。”
　　一想到这事是安铃的主业，沈月也不好多做挽留，“早点回来啊，我看了攻略，把基础装备做出来了之后，就能去挑战紧急委托了。”
　　“放心吧，今天一定把紧急委托解决掉，大不了通宵嘛，反正明天休息，可以睡懒觉。”
　　“嗯！”
　　安铃整理好可能用到的单反和充电器，顺便还把移动硬盘装进了包里，万一下午素材过多，她还能把所有素材传到移动硬盘里带回来。
　　她发现摄影师有个先天优势——因为这也算是她目前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她可以大胆地用单反对着顾云拍个不停。
　　在工作领域之内，这叫做取材。
　　在工作领域之外，就成了痴女。
　　“顾云，看一下镜头。”
　　“？”
　　顾云莫名其妙地转过头，他们这才刚下楼，还远没有进入到教学阶段。
　　“来，笑一个。”
第199章 刀刃，再出鞘！
　　一听顾云要来，三名学生早已等在了训练场，只是远处拿着单反的安铃总让他们觉得有些怪怪的。
　　难道这是一堂公开课？
　　顾云先抽查了三人对于《破坏拳法》的掌握情况，然而进展却并不喜人，他们只是隐隐摸索到了出力的方式，并尝试性地试图将其融入到自己既有的格斗术里。
　　尽管三人十分努力，每天都抽出至少两个小时相聚于此打玻璃，被他们打穿的玻璃加起来可能都能绕X市一圈了，可是似乎真如『一闪』所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学习这种拳法可能需要长达十几年的时间。
　　虽然顾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能够总结为三个要点的拳法究竟有哪里难得，但是他选择尊重自己学生的天赋。
　　毕竟在他们村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前线的。
　　在一棵树上吊死显然不可取，他的三个学生拳脚功夫不咋地，但万一是精神力修行领域的奇才呢？
　　顾云让十七调出了熟悉的瀑布与森林的环境，瀑布试炼是精神力的源头，不过他暂时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向自己的学生讲解精神力的基础。
　　因为吧，即便在他们村里，也并不存在类似于《精神力：从入门到精通》这类的基础课程。
　　村里的小孩子，一生下来就会结伴跑出村去玩。
　　从瀑布河流到火山冰川，一些很基础的技巧都是在他们游玩时自己摸索出来的，而当长老们教导他们修行时，就已经是应用层面的知识了。
　　这就是顾云的纠结之处。
　　他只知道如何教导一个具有精神力的小孩子将他们的精神力附着在身上，但却无法告诉他们这股能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种事也没法咨询长老和村里的长辈，因为一旦这么问了，他们只会很奇怪地看着你，然后告诉你“不会真有人连精神力都没有吧？”。
　　这是个难题。
　　“老师，我们一会儿是要待在瀑布下修行么？”
　　学生代表池田朝夜提出了和之前沈月一模一样的疑问。
　　“在此之前，你们先把各自的驱魔武装给我一下。”
　　池田朝夜和十七照做了，罗欣则在两人身后眼巴巴地看着。
　　几人站在溪流旁，看着顾云左手拿刀右手拿枪，深沉地面对着面前的树林。
　　“喂，小鬼，你想做什么？”
　　『一闪』立刻警觉了起来——上次顾云接触他时，直接把他的头发给揪下来了，现在他对自己乌黑浓密的大背头十分满意，要是这家伙害得他再度沦为秃子，那他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顾云一刀。
　　“既然要教你们使用这些武器，我自己首先得了解它们的用途。”
　　和喋喋不休的『一闪』不同，十七随身携带的手枪从头到尾都没开过一次口。
　　第一个，就先从『一闪』入手吧，比起现代科技，顾云还是更习惯冷兵器一些，为了给自己的学生指点迷津，顾云在来的路上还特地翻了翻《民间拔刀术大全》。
　　这本书下面全是骂作者的。
　　很多人按照书上的内容修行，一不小心就把家里的电视机、电脑或者台灯给砍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顾云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大致上将拔刀术的奥义归纳为了三点。
　　第一步，摆Pose。
　　只见他按照书上的图解，左腿微曲，右腿向前迈出一步，『一闪』被他系在腰间。
　　见状，『一闪』不得不配合顾云的行动。
　　他本来是拒绝，因为，你不能让他出鞘，他就马上出鞘，出鞘之后加上一些电流的特效上去，“咣”的一下很亮很耀眼，这样池田一族的人肯定会骂他，说根本就没有这种拔刀术。
　　可是，顾云是个狠人。
　　『一闪』上次已经充分领教到这一点了。
　　顾云狠就狠在，如果这个人拔不出刀，他就拔出你的头发。
　　要么出鞘，要么当秃子，只有这两种选择。
　　他只是希望池田一族的人能明白，他是被迫的。
　　倘若以后出台了《妖刀保护法》相关的政策，请务必第一个把顾云给抓进去。
　　而顾云已经准备到了第二个环节。
　　《民间拔刀术大全》写到，拔刀之时，必须明心静气，了无杂念。
　　顾云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让自己心无杂念，还特地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拔刀！
　　准确地说，拔刀与收刀就在瞬息之间，最极致的拔刀术能够快到让周围人根本无法洞察，甚至就连目标都觉察不到自己被砍到了。
　　事实上，站在顾云身后的三人似乎看见了一道虚影，以及一闪即逝的赤色电弧，他们也只是隐约听见了刀刃与刀鞘碰撞的声响，而这短暂的声响，很快又被水声与风声所淹没了。
　　下一刻，他们所能看见的所有树木都应声而倒，圆木之上，尽是平整而光滑的切痕。
　　这正是……
　　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秘籍！
　　不！
　　刚才的拔刀术，要比小时候父亲向她演示得更加凌厉，那也是池田朝夜记忆中唯一一次见到『一闪』出鞘！
　　虽然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但是，能够驾驭『一闪』的，就只有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秘籍了！
　　“老师，请问您是在哪里学到的拔刀之术？”
　　池田朝夜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激动，这一任家主英年早逝，以至于族内再无能够驾驭『一闪』之人，不少族人都认为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拔刀术会在这一代断绝。
　　可是，她却在一个外人身上看见了比父亲更为精纯的拔刀之术！
　　身为维系着池田一族传承的继承者，她怎能不激动？
　　“我？”
　　顾云并不理解个中因果，不过既然自己的学生开口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池田朝夜以及其余几人的疑惑的注视下，顾云解锁了手机屏幕，之前浏览过的网页还在。
　　“我在来的路上粗略地翻阅了一下这本《民间拔刀术大全》，虽然下面有很多骂他，但总得来说写得还是不错的，你有兴趣的话，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
　　？？？
　　所有人头顶都冒出了一串问号。
　　“别开玩笑了，老师！”
　　池田朝夜尤为激动，“这本《民间拔刀术大全》是外行人写的，里面很多术语都是从漫画里抄来的！老师，您的拔刀术，明显就不是看这种娱乐读物能够学来的！”
　　“池田丫头说的没错。”
　　『一闪』终于开口了，却是心有余悸的口吻，“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凌厉的拔刀术了……小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啊？”
　　“苇名真一。”
　　“谁啊？”
　　“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剑豪。”
第200章 斩鬼之人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作为见证过历史兴衰的妖刀，『一闪』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发言权。
　　剑术，是真实存在过的。
　　尽管在如今人的眼中拔刀术快到人类的肉眼无法识别都是吹嘘出来的，但在古时，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剑豪并不在少数，而他们，都是甘愿用一生去追寻剑道极致的求道者。
　　苇名真一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剑道也并非只有池田一族的拔刀术这一门流派，苇名一族创造出的苇名流，以及御守一族创造的千神渡，都是剑道极致的体现，而池田一族的剑术与他们不同，是正统的斩鬼之术。”
　　“斩鬼之术？”
　　“小子，你听说过介错人么？介错人需要在罪人自裁之时，干净利落了解他们的痛苦，也以此洗刷他们身上背负的罪孽。”
　　然而如今只剩下极少的人知道，介错人挥刀斩落的并非罪人的首级，而是附着在他们身上的妖魔。
　　古时，不少求道者最终误入歧途，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了见到更广阔的世界，又或者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他们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附着于刀上的妖魔。
　　“而池田一族，正是斩鬼之人。”
　　不过在古时，池田一族族内有着明确的划分，男丁修行剑道，女丁修行巫女的驱鬼之术，只是经过了岁月的变迁，族人的修行逐渐变得模糊，不再明确地区分边界。
　　其实这些历史，『一闪』早就想对人诉说了，只可惜继池田一族的初代家主之后，接下来的继承者各个都是榆木脑袋，只能勉强通过他的试炼，根本无法听见他的絮语，就更不必提与他交流了。
　　他万万没想到，初代家主之后，第一个能与他交流的，居然是池田一族之外的人。
　　而见证了顾云方才凌厉到极致的拔刀术，『一闪』终于确认了。
　　不同流派的拔刀术也存在着微妙的区别，虽然在旁人看来有些相似，但顾云剑势中的霸道与刚猛，并不是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剑道——那追求最极致的剑意与破坏力的招式，不会认错的！
　　“你，就是苇名流的传人！”
　　如果顾云当真是苇名流的继承者，他的强大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你完全搞错了，硬要算的话，我也是《民间拔刀术大全》的传人。”
　　在今天之前，顾云压根就没听到过苇名真一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什么苇名流的剑道，他真就是怕自己教坏了学生，所以才临时抱佛脚翻了一下《民间拔刀术大全》，至于为什么是这本书的主要原因……
　　只是很普通的因为百度推送的第一条内容就是这个。
　　而他搜索的是：拔刀术基础知识。
　　“休想骗我，你刚才的拔刀术，没有几十年的苦功夫不可能达到。”
　　“那你看我像几十岁的人吗？”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顾云脸一黑，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别人说他长得像反派，像保安队长，像邪恶博士他都认了，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说他长得像几十岁老汉的刀灵。
　　这谣言简直越传越过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人传成“表面上是几十岁的保安队长，但背地里却是邪恶博士的反派”。
　　必须遏制住这股歪风邪气！
　　“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刻让你变得看起来像个几十岁的老汉？”
　　“慢着，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如此高深的剑术？”
　　“既然你问到了……罗欣、十七、池田朝夜，你们三个也听好，你们之所以进展缓慢，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掌握修行的方法！”
　　来了！
　　顾云如此强大的秘诀……
　　如果知晓了这个秘密，恐怕就连一般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基金会高级雇员的水准！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个难题——这世上的技巧，是无穷无尽的，而每一种技巧，每一个流派，都包含了不同的秘诀与侧重，以人类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秘诀全部记在脑海里，所以在摸索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条捷径。”
　　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就连『一闪』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是这世间的一切技巧都可以归纳为三个要点，只要掌握了这个方法，就相当于掌握了这门技巧！”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说得好！
　　就跟放屁一样。
　　别的他们不了解，但这个三个要点的诀窍他们身为顾云的学生可是亲身领教过的——老师完全没有把《破坏拳法》真正的精髓阐述清楚，以至于他们训练了这么久，还是对这套拳法没什么了解。
　　顾云看见三人一脸茫然，以为他们并不理解自己所说的修行诀窍，于是决定以实际行动告诉自己的学生“三个要点”的便捷。
　　“其实，刚才是我第一次实际使用拔刀术，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剑道，就和我从来没使用过火器是一个道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能利用‘三个要点’在短时间掌握火器的使用方法。”
　　他虽然没用过枪械，却也见过枪械的描述。
　　比起需要摆Pose的拔刀术，枪械的使用方法就更加简单了。
　　第一步，上膛。
　　不过十七的手枪比较特殊，不需要荷枪实弹，而是用某种能量作为引导。
　　顾云调动了一丢丢精神力，将其汇聚到了手枪之中。
　　第二步，瞄准。
　　他将枪口对准了训练室门口的标牌。
　　第三步，开火！
　　顾云扣动扳机。
　　而这一次，枪管迸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被推动出来的并非子弹，而是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光球，光球朝着门口的标牌疾驰而去，精准程度分毫不差。
　　下一秒！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顾师傅，你一定教累了吧，分部这边特地给你们准备了热可可和……”
　　陈江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他怀里抱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准备好的五杯热可可以及各种精致的小点心。
　　可是在场没有任何人能笑得出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光球撞进了陈江怀里。
　　“噗通——”
　　热可可和小点心翻了一地，陈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训练室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第四步，嫁祸。
　　顾云冷静地来到十七身边，默默地将手枪归还到了后者手中。
第201章 钥匙
　　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在被一道白色的流光打中之后，陈江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向自己袭来，反而，一股热血上涌的感觉涌遍全身，仿佛刹那之间回到了自己身体最为巅峰的年纪。
　　不，不止是最巅峰的年纪。
　　他很确信自己的身体机能从来没有达到过如此强大的地步。
　　“这究竟是……”
　　当他看向在门口负责拍摄的安铃时，却发现对方竟然变得有些矮小，以至于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看见对方。
　　安铃看着就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变化，目瞪口呆。
　　好消息是，顾云应该不需要背负起枪杀基金会分部负责人的罪名了。
　　坏消息是，陈江挨了一枪之后直接变成户愚吕弟了！
　　这顾云刚才打出去的该不会是T病毒之类的东西吧？
　　“陈负责人，你还好吧？”
　　离他最近的安铃小声问了一句，同时决定如果一会儿陈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咆哮，那她绝对毫不犹豫地逃向顾云身边。
　　“没事没事，训练时发生意外也在所难免，我再去给你们重新准备些点心。”
　　陈江打算弯腰捡起托盘，然而当他的手接触到托盘时，他和安铃又一次愣住了。
　　他只是很简单地做了一个捏的动作，那托盘便如同餐巾纸般被捏成了一个团。
　　“你还是先等等吧！”
　　安铃由衷地建议对方，陈江一看就不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力量的样子，他顶着这副恐怖的模样出去，一路上很有可能误杀多名上前来关心情况的普通雇员。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搞明白为什么陈江突然间变成户愚吕弟，首先得搞明白顾云刚才“biu”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事实上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多少了解到了驱魔武装的用途。
　　在安铃看来，基金会其实就是利用这些有悖常理的武器，赋予了雇员们超越常人的能力，给予了他们身为普通人与邪祟之物对抗的可能性。
　　而脱离了武器本身，所谓的高级雇员，其实也只相当于稍微能打一点的普通人。
　　“你凭良心讲，你这把枪的名字是不是有『基因破坏者』之类了不得的名字！”
　　她关闭了录制，来到了顾云等人面前。
　　用行话来说，这段就属于拍摄事故，需要在后期统统都给剪辑掉，尤其是顾云开枪打中陈江的那一段，万一传出去了岂不是会成为决定性的罪证？
　　“不，我的武装并没有名称。”
　　十七摇了摇头。
　　并不是所有的驱魔武装都能获得独一无二的称号，就如同基金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一样，武装本身也具有分级，『亚空切割』、『一闪』这类武装相当于每个学员的梦想，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能有C级武装被分配到他们手中，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更多的毕业生，只会被分派到各地的分部，从最基层的工作开始做起。
　　“这把枪的能量被评定为C级，它的效果原本快速治愈外部创伤，就算是攻击模式，最多也只能达到震晕敌人的效果。”
　　至于把一个好好的普通人变成户愚吕弟，这绝对是记录在外的能力。
　　要是它真的能巨幅提升人类的身体机能，怎么也不可能被评定为C级。
　　“我觉得，应该是老师你的问题。”
　　池田朝夜冷静地分析道，她曾见过父亲向她演示『一闪』出鞘时的样子，被誉为“天才”的父亲，也只是用刀刃斩断了钢铁，而顾云刚才的拔刀，攻击范围已经突破天际了。
　　她只能想到族内古籍中记载过的剑道的极致，能够使用剑气伤人。
　　可据她所知，近现代，族内还从未有修炼出剑气的剑道高手。
　　也许，他们的老师，其实并不是一个剑道高手，只是因为他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无论使用什么武器都显得很强？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云觉得吧，他的老师生涯实在不怎么顺利，上次指点三人《破坏拳法》时，一不小心把『一闪』的头发给拔了，而这一次，又险些成为了犯罪嫌疑人顾某。
　　“你们发挥不出这些武器本来应该有的力量，只是因为你们还没有把精神力锻炼出来。”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沈月之所以摸索到了精神力的敲门，似乎并不是因为她被瀑布浇了一脸，在整个过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被省略掉了。
　　而这，可能也是村里的孩子们一直在做，却并没有注意到的关键因素。
　　顾云觉得自己的面前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他就快要找到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了。
　　他觉得如果现在能立刻回到村子和长老们促膝长谈一番，困惑或许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教别人修行，要比自己修行困难多了。
　　长老们之所以为长老，自然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在我彻底搞明白之前，你们可以先在瀑布下练习拳法，对了，罗欣，你来一下。”
　　顾云想到了什么，朝罗欣招了招手，“这块腕表，是罗师傅留下的遗物，当时因为你下落不明，所以他们将它作为酬劳交付到了我的手里，不过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防身，既然你们都在修行精神力，就把它交还到你的手里吧。”
　　罗欣接过腕表，出奇地没有说话。
　　自罗师傅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房子了，这腕表，似乎要比她想象中更加沉重。
　　“那今天的课程就先到这里，你们接下来就先开始尝试在瀑布下修行，看看会不会产生什么新的心得体会。”
　　“那我怎么办？”
　　见顾云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架势，陈江问出了一个十分刁钻的问题。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顾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他之所以急于结束这场课程，不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摸到精神力诞生的诀窍了，更重要的是……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陈江变回去。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陈江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恐怖的模样——他一身的肌肉和力量已经明显超越了健身教练的水准，走在街上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来看待。
　　顾云向他伸出右手。
　　陈江下意识地与顾云握了握手。
　　“……你要坚强。”
　　酝酿了好半晌，顾云硬着头皮憋出了一句看似安慰人的话来，“总之，要不先试试减肥吧？”
第202章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
　　晚上八点刚过，顾云就接到了陈江的电话。
　　大意上是说枪的作用只是暂时性的，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以及方便分部的研究取样，他在收容设施中待了一整天，刚吃过晚饭，膨胀的肌肉便突然间如同漏气的气球般缩了水，现在他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叫顾云不必担心也不必自责。
　　但与此同时，他也传递来了一个坏消息。
　　池田朝夜、罗欣、十七三人非常认真的执行了顾云提出的建议，他们三人在瀑布下整整训练了一整天时间。
　　然后三人毫无意外地一起发了烧。
　　“看来，起到关键作用的好像也不是在瀑布下玩耍啊……”
　　顾云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他还记得上次让沈月进行瀑布试炼时，她也号称自己差那么一点点就发烧了。
　　“顾云，你一直盯着沈月做什么？”
　　安铃和沈月结束了一整天的狩猎，这是她整个过程中第十七次回头，顾云依旧在盯着沈月看个不停，为此，安铃还一不小心猫车了一次，简直有违老猎人的水准。
　　至于顾云全天都待在沈月家的原因很简单——顾天天在家和白鸢在详细商量晚会时表演的节目，妹妹一直都是一个认真到有些苛刻的人，既然这次答应了班长的要求，她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精神准备节目。
　　不过她在新年晚会那天邀请了顾云，为了保持节目的神秘感和新鲜感，她决定让哥哥先去沈月学妹家回避一天。
　　顾云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因为这次他是抱着研究任务回来的。
　　“我在研究沈月。”
　　“噫，你好好说话。”
　　沈月刚刚关闭了电脑，冷不丁地听到顾云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云全程都顶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远远看去就像个不法分子。
　　“你研究沈月做什么？”
　　安铃的心中也立刻敲响了警钟，各个方面的。
　　“为什么她被瀑布淋了一下就有了精神力，其他三个人就发烧了呢？”
　　这在顾云看来简直是一个不解之谜，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许沈月与白鸢签订契约时，就已经有了精神力的基础，瀑布的修行只是将她的那份精神力给激发了出来。
　　还好是精神力的问题！
　　安铃松了口气，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多虑了。
　　如果以恋爱的眼光来衡量的话，这世上恐怕很少有比顾云更可靠的男朋友了，几乎不存在任何花心的可能。
　　她之前向顾天天旁敲侧击问过顾云的择偶标准，得到的回答是“能够战胜猛犸象的女性”。
　　一般女性在听见了这句话，估计早就死心了。
　　除非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老怪物猎人系列的玩家。
　　“沈月，你小时候有没有经常去瀑布下面玩耍，或者误食过奇怪的果实，又或者遇到了邪恶博士？”
　　“你以为我小时候生活在哪里啊！”
　　沈月没好气地说道，自她记事起，就成为了基金会的学员，而基金会的学员和传统意义上的学生完全不同，除了危险度和希望率超高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单单超自然生物的种类，就是一段没有尽头的课程，抛开已知的分类，每年世界各地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新种类被人发现。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学习基本的枪械使用方法，各种流派除灵道具的使用，各种交通载具的驾驶技能，以及综合性的格斗术。
　　在繁杂的学业之外，他们还必须定期完成一定量的下位委托，他们所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唯一途径，就是外出执行任务那短暂的一两天时间。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面对无法预知的恶灵时存活下来。
　　即便沈月回头看去，自己的童年，也仍旧只是地狱。
　　而所谓的优秀的毕业生，便是从地狱中杀上来的幸存者。
　　没有去瀑布下玩耍的时间，没有吃到奇怪果实的机会，但是看起来狂热而又不太正常的博士却比比皆是。
　　他们除了研究超自然现象本身之外，也会定时收集每个学员的身体指标。
　　沈月并不喜欢回首自己曾经并不怎么快乐的童年，他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被施加了一个沉重的担子。
　　教官告诉他们，你们所有人，都是基金会精心选拔出的天才，因此，与邪祟战斗终身是你们的义务。
　　“也就是说，池田朝夜和十七的经历和你是一样的。”
　　“嗯。”
　　“那看来问题也不是出在过去。”
　　“哎呀，你在这琢磨一整天了，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安铃说道，“有时候越是绞尽脑汁，反而会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而把精力放在别处，说不定就会突然有一道雷光划过你的脑海！”
　　她这么说，是有强大的事实依据以及科学依据作为后盾的。
　　你看，《名侦探柯南》里都是这么演的，每当柯南遇到了难以解开的谜题，只要在犯罪现场走上一圈，突然地就被雷击大脑了。
　　关于这一点，《少年包青天》的歌词中也有过对应的表达。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的疑惑解开。
　　所以无论地区，也无关古今中外，在刑侦学的领域，大家其实用的都是一套理论。
　　“正好休息，我给你们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安铃点开了一个网页，网页里呈现的是夜幕下的某个公墓，移动中的镜头有些摇晃，期间还时不时地插入了一段小解说。
　　解说者的声音听起来是一名年轻的男性，而屏幕顶端的弹幕正源源不断地滚动着。
　　“这是什么？”
　　顾云没见过这种阵仗，他看见弹幕里居然还有人说公墓好恐怖，他完全没理解哪里恐怖了。
　　也有人说镜头经过刚才那排公墓时，边角处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鬼影。
　　简直胡说八道。
　　顾云对自己的洞察力很有自信，他刚保证刚才镜头边角除了干枯的树木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直播，而且这个人就是X市的某位著名的主播！”
　　安铃介绍到，“我也打算在做视频之余尝试一下直播，我们这里的灾害爆发后，揭秘超自然现象的直播一下子变得非常热门，你们看标题。”
　　顾云和沈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揭秘！夜访公墓，揭开鬼火的传说！》
　　不得不说，连顾云都觉得这标题还算有点吸引力，如果他在手机里看到了，搞不好也会点进去看一下。
　　“这个主播，就是专门播这些内容的，我最近还在思考自己的方向，目前还没决定。”
第203章 《墓地邂逅》
　　超自然现象的直播一直都属于不算冷门的门类，而前段时间X市发生的事件将这个门类推向了最顶峰，现在一些头部的大主播，甚至能在所有门类中跻身前列。
　　而直播的内容也从过去的讲鬼故事或是普及一些传统的除灵知识，转变成了现在的走出家门，亲自造访都市传说现场，带领观众一起走进这个阴森恐怖的世界。
　　安铃点开的就是一位大主播，单单走了这一路，她就看见了五六个土豪在不停地刷礼物。
　　不过这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赚到的。
　　这大晚上的一个人造访公墓，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现场的阴风阵阵，正所谓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到鬼，这一行恐怕也是拿生命在赚钱。
　　你真让安铃大晚上的一个人拿着个手机，没有顾云陪同的情况下去公墓探索，她也不敢，而此刻和他们一起看直播的人也不敢，所以只能通过主播来满足个人强烈的好奇心。
　　“风衣男不是被干掉了么？怎么还有新的都市传说？”
　　顾云十分不解。
　　“这是两码事好吧，风衣男的死只是让都市传说不会弄假成真了，但是新的都市传说仍然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事实上，风衣男消亡过后，都市传说增长的速率反而一夜之间暴增，当更多地人关注到超自然现象时，也给予了都市传说更加温暖的土壤，而人类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探索这件事本身是不会终止的。
　　“都市传说并没有消亡，反而有了更完整的产业链。”
　　沈月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以前都市传说大多是小众爱好者们自己建立的圈子，而现在牵扯到了诸多行业之后，人们已经开始试着创造出有利于他们赚钱的新都市传说了，就比如说这个人，他直播的标签是道士。”
　　道士是这个国度历史中非常古老的职业，他们的其中一部分工作内容，就与除灵有关，在基金会的百科全书中，有好几页的内容记载了道士的变迁。
　　然而就和巫女、剑客这些职业一样，绝大多数道士在社会的变迁中都转了行，而剩下的道士也都与现代科技进行了合作，据沈月所知，现代社会已经没有哪个道士仗着一柄桃木剑，一些黄符就出去走天涯了。
　　更何况这个主播看起来连桃木剑和黄符都没有，他手里拿着的直播手机倒是挺现代化的。
　　“这人就算真的是道士，也绝对不是什么正统传人，真正的道士在本部都是注册过的。”
　　“别那么在意细节嘛，现在人看直播大多只是图一乐。”
　　安铃说道，她完整地看过这主播两期的节目，虽然过程的确有些阴森吓人，但基本上除了门卫这一股势力阻挠之外，并没有遇到真的超自然现象。
　　事实上，人类与超自然最大的鸿沟还没有解决，以肉眼和普通的拍摄工具，根本不足以捕捉到恶灵的影子。
　　往恐怖点想，就算现在有个恐怖的恶灵站在镜头面前，手机也拍不到。
　　这世道虽然恶灵并不算多，但是普通的灵体却遍布大街小巷，只要你走出门去看一看，到处都能见到无疑是飘荡的灵体。
　　安铃敢打包票，这大半夜墓园里绝对有很多灵体在徘徊。
　　“滋啦——”
　　他们看着看着，屏幕却突然闪烁了几下，似乎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信号干扰。
　　原本还在谈天说地的弹幕，此刻清一色地刷出一排排“吓死我了”。
　　而且安铃自己还抽空刷了一条。
　　“到底哪里可怕了！”
　　顾云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根本没法处于同一个频道，最不能忍的是安铃居然还投身了其他观众的阵营。
　　“没什么可怕的，这个人经常在直播的时候故意搞一下这种直播效果，这好像是手机内置的软件做的，第一次我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后来就习惯了。”
　　安铃作为看直播的老司机，耐心地给顾云和沈月解说了起来。
　　“那你符合他们做什么？”
　　“因为，复制真的超好玩。”
　　“嗯，这一点安铃姐说的没错，是你无法理解复读机的乐趣！”
　　沈月立刻和安铃达成了统一战线，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人类心底的冲动，就是当你看见一群人在复读的时候，你也会忍不住地想要加入他们。
　　她生活在网络时代，对此深有体会。
　　这份未知的魔力，也许本身就是某种存在着的超自然现象。
　　如今鸽子天灾都已经出现了，复读机天灾难道还会远吗？
　　“可是这人已经被恶灵给盯上了啊。”
　　顾云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屋内的气氛突然间降至了冰点，安铃和沈月很仔细地盯着屏幕看了好半晌，虽然连恶灵的影子都没看见，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顾云，相信我，你这人讲鬼故事绝对会很有市场。”
　　沈月忍不住说道——她这么一位身经百战的基金会王牌，刚才都真的被顾云吓了一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现在直播，他又自称是道士，明显就是来除灵的啊。”
　　顾云尝试着用自己的认知，来理解主播的行为，“这个道士估计眼神不太好，他刚才经过那棵树的时候，右边第六排墓碑不是正有个佩刀的恶灵看着他么？”
　　“真的假的？”
　　安铃一个激灵，她以为顾云是冷不丁地讲了个鬼故事，而且以人类的肉眼，平时也无法识别的到恶灵的存在，可是后者提供的细节实在太多了，以这货耿直的性格，应该没法在短时间内编造出第六排墓碑佩刀的恶灵吧？
　　“当然是真的，我没见过道士，你给我讲解一下道士有什么招式，一会他们打起来方便我理解一些。”
　　然而安铃却并没有回应顾云，而是飞快地在弹幕中打出了一行字。
　　『别回头，快跑！』
　　因为，顾云不仅指出了恶灵的存在，同时还提供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
　　人类的肉眼通常无法看见灵体，而能够被手机拍摄到的，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视野，即便是顾云，也不可能隔着直播看见另一端的灵体。
　　然而，有一种情况，就算是人类，也能觉察到恶灵的存在——当恶灵露出獠牙，准备袭击人类的时候。
　　顾云还提到了，第六排墓碑后的恶灵正在看他。
　　“喂，是陈叔么？”
　　与此同时，沈月已经拨通了陈江的电话，“立刻让X市公墓附近的雇员赶去现场，我马上过来支援。”
　　话音未落，屏幕镜头出现了剧烈的改变。
　　就像是用于直播的手机突然间摔到了地上。
　　直播，结束了。
第204章 遗留之物
　　夜半时分，走在墓园的小道，迎面阴风阵阵。
　　不必多说，顾云和沈月也能看出这墓园有些不同寻常，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迎路走来，竟然连一个游荡的灵体都看不见，这放在阴气极中的墓园，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里诞生过厉鬼。
　　顾云记得《超自然现象百科大全》上写到过，厉鬼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强烈的执念，它们的攻击性并不局限于人类鸟兽，而是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就连同类也不放过。
　　因此一旦某地诞生了厉鬼，附近的灵体就会不自觉地远离此地。
　　尽管已经失去绝大多数自主思考的能力，趋利避害依旧是灵体的本能反应，而这无比“干净”的墓园，恰恰证明了曾经有厉鬼出没于此。
　　沈月边走边看手机，屏幕依旧定格在了失踪主播的直播间，他们赶到这里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而主播依旧没有重新打开他的直播间，然而弹幕依旧处于十分热烈的当中。
　　前十分钟里，直播效果达到了空前鼎盛的状态。
　　毕竟在探灵时直播突然中断，这一点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单单一个黑屏就足以带给人无穷的想象力。
　　但在半个多小时之后，直播间的水友们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位主播虽然平时喜欢高一些电波干扰或者怪声来增加直播效果，但像现在这般直接失踪这么久还是头一次。
　　粉丝群里的热心水友也在积极传播着他们的调查结果。
　　人们通过群聊艾特、私聊以及打电话的方式，都没能联络到主播，还有人直接报了警，只不过警察只受理24小时以上的失踪案件。
　　“顾云，我觉得吧，我们几个里面必有一个人是扫把星。”
　　沈月看着满屏的弹幕，感叹了一句。
　　对于专业人士而言，这位可怜主播的命运基本已经注定了，能够被镜头在刹那间捕捉到的灵体，自然已经到达了厉鬼的程度，对于这种级别的恶灵，别说一个小主播，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基金会雇员，都有可能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失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这种倒霉的气运已经到了看个直播都能遇到超自然事件的地步。
　　这已经比柯南的死神光环还要强了。
　　毕竟强如柯南也无法远程导致他人的死亡。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
　　顾云摇头，这篇墓园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因为实在是“干净”得有些过分了一些，这里不仅没有游荡的灵魂，同样也没有鸟兽昆虫，他能听到的，就如同一片毫无生命迹象的荒野。
　　这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气沉沉。
　　忽然间，沈月的手机响了，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她一跳。
　　“喂？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来。”
　　非常简单的对话之后，她便挂断了电话，接着对顾云说道，“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压根懒得搭理这种委托。
　　一个主播失踪了，并不会引起基金会以及X市要员们的关注，任由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充其量也只会使得X市失踪人口+1，就算他有些粉丝，在一段时间讨论之后，热度也终究会下去。
　　基金会不会为此悬赏。
　　没有悬赏，委托最终也就不会传到王牌手中，以往的这种事件，在初期调查未果后，大多都会盖棺论定为普通的恶灵袭击人类事件，只要它短时间内不再出现第二次，或是引发了连环凶案，就不会引起大规模的调查。
　　可是风衣男的事件唤醒了沈月对超自然现象的重视，任何一个被她遗漏的细节都有可能在暗地里滋长出一个新的天灾。
　　两人赶到主播失踪地点时，两名基金会低级雇员已经等在那里了，同时还有一个看起来局促不安的守墓人。
　　被两人叫出来是，守墓人嘴上油叽叽的，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还沾了个菜叶子，一看就是吃饭吃到一半被强行带了出来。
　　“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这个。”
　　雇员将一沓黄符递交到沈月手里，“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失踪者的遗留物。”
　　没有尸体，由于镜头看起来是从背后遭到了袭击，导致围观的水友们也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一个被假道士骗了的倒霉鬼。”
　　沈月掂了掂黄符，叹息一声。
　　看来那主播在只身犯险前也并不是没有做功课，至少他还知道要带着点东西防身。
　　只可惜，努力的方向完全错了。
　　这黄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沈月记得淘宝上都有卖这个的，可是门外汉看到这些东西往往脑袋一热就信了店家的邪。
　　如果不配合道士的咒语以及他们的法力，黄符压根起不到驱鬼除邪的效果，而就算是在本部登记过的正统道士，如今也很少再使用到这些古老的除灵道具，因为比起吟唱一大堆复杂的咒语，直接用盐弹给灵体一枪要省事得多。
　　时代改变了，道士们除灵的手段也一起变了。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点，你在直播里看到的不是厉鬼，而是人类。”
　　沈月觉得，顾云很可能是诸多观众中唯一的目击者，就数他眼神最好，而结合他透露的线索，能够得出袭击主播的，很可能是一个持刀的人类。
　　“这玩意虽然不能驱鬼，但至少自带了一个被动效果——一旦几米之内出现了厉鬼，黄符就会自燃，其实在古时候，道士也会用它来侦查厉鬼之所在，所以说如果袭击他的是厉鬼，他们在现场找到的应该是黄符的灰烬才对，回到你之前提到的人类，你的意思是，在第六排墓碑处，你看见了一个手持菜刀的变态杀人狂？”
　　虽然墓园里大晚上混进来了一个变态杀人狂也挺恐怖的，但至少杀人狂要比厉鬼好对付太多了。
　　搞不好墓园的监控探头都拍摄到了他的行踪。
　　“不是变态杀人狂也不是菜刀。”
　　顾云摇了摇头，“刀和池田朝夜的那种佩刀有些相似，那个人不只是普通的变态杀人狂，同时应该还是一名剑客。”
第205章 不胫而走
　　遗憾的是，几人随着守墓人调查了所有能够找到的录像，并没有发现顾云所说的持刀的可疑人物混入了墓园。
　　一行人又在小山上搜索了一整圈，也仍然找不到失踪的主播的下落。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大晚上的寒风吹得沈月怪冷的，她决定放弃继续寻找下去，只不过这次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们判断出了对方随身携带着刀具。
　　在这个时代，腰间随时系着一把长刀的人并不多见，只有像池田朝夜这类大家族后裔，才会刀不离身。
　　但是首先能够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池田朝夜淋瀑布发烧了，整个晚上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养病，而根据陈江透露的信息，近来也没有池田一族的人访问X市，事实上池田一族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大家族，绝大多数族人一生都不会离开N市。
　　“接下来就是分工合作了，调查情报的事交给陈叔叔来处理吧，我们待在家里等候消息就可以了。”
　　漫长的一夜。
　　顾云第二天一觉醒来时，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极其广泛的讨论，并且直接登上了微博热搜，就连菜市场的老大妈都知道昨天晚上有个大主播在墓园失踪了。
　　毕竟失踪的是一位热度高达百万级的大主播，他失踪之时，还有数不清的水友在直播间里目睹了一切。
　　如果他不幸丧命，这或许会成为X市有史以来头一起围观者多达万人的死亡。
　　X市警方焦头烂额，除了失踪事件本身玄之又玄之外，更烦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好事者把电话打进警署，询问失踪案的“内幕”。
　　不知道，没有，滚。
　　负责接线的年轻警员心态被一通通电话搞得很是烦躁，以至于他很想用简单粗暴的拒绝三连回应所有打电话的人。
　　不过人们的态度却并非全然的担忧或是慌乱，反而是将这件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云坐在床上，粗略地用百度知道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新闻。
　　一则热门新闻进入了他的视线。
　　可以说，开头的文字可以说很是吸引人了：
　　『某平台签约大主播直播时失踪是怎么回事呢？这位大主播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但是直播失踪又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
　　顾云没想到，自己和沈月忙活了一个晚上都没搞明白的事，居然被一名新闻从业者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所以他二话不说点进了新闻：
　　『某主播直播时失踪，其实就是这位主播在直播时失踪了，大家可能会很惊讶主播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但事实就是这样，小编也感到非常惊讶。』
　　『这就是关于某平台主播直播时失踪的事情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呢，欢迎在评论区告诉小编一起讨论哦！』
　　？
　　老实说，顾云完全没搞懂这个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尝试着翻到了评论区，看看有没有标注解读一些这段文字的含义，结果发现评论区全是骂人的。
　　小编的各个亲属都被问候了个遍。
　　疑惑更多了。
　　“哥，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墓园调查了！”
　　顾天天十分少见的一大早把头探进了哥哥的房间，“我有个朋友想拜托我问你一下你们有没有调查到什么线索？”
　　你说的朋友到底是不是……
　　哦，不对，顾天天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如果她开了口，那多半是她真的有一个朋友。
　　“没有，沈月觉得袭击那个主播的不是厉鬼，而是一个人类。”
　　“好的。”
　　顾天天点了点头，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私信发给了自己的好闺蜜。
　　她本来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可是今天一大早醒来，班级群里就在唠叨这件事，一觉醒来未读信息高达99+，顾天天粗略地翻了一下，才发现这群人从昨天主播失踪开始就一直热议到了半夜四点，而今天七点天刚蒙亮，又有人掀起了讨论的序幕。
　　每一个人都分析得头头是道，慷慨陈词，活脱脱一副当代福尔摩斯。
　　而似乎丝毫没有人意识到，明天周一，早上八点半考语文，十一点半考数学，顾天天默默观察了一下，这几位表现尤为突出的福尔摩斯先生都在上次月考家长会之后，友情客串了太空人的角色。
　　其中，以马昊天尤剧。
　　昨天他就是见证了主播突然失踪的其中一名观众。
　　两人虽为同桌，顾天天却和这位经常以一己之力拉低班级3-5分平均分的职业太空人有什么交集，问她这件事的是周莉莉。
　　大灾害过后，顾天天稍稍给自己的闺蜜透露了一些哥哥目前从事的工作，不过没有细说，对方只知道顾云正在接和除灵相关的委托。
　　这条私信发过去之后，周莉莉立刻回了她一个笑脸。
　　『天天，我这里有金拱门的打折券，等你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那家店。』
　　『你啊，少想点这些有的没的，数学习题复习完了吗？』
　　『这不是就等你这位学霸出马了嘛！（笑脸）』
　　看着这条私信，顾天天就立刻想到了周莉莉调皮的笑容，于是自己也忍不住心中一乐。
　　周莉莉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在才艺表演方面十分优秀，属于那种敢打敢拼的学生，被同学们评为了文艺委员。
　　这职位平时就是个虚职，这次时逢新年晚会，总算起到了点作用。
　　事实上要才艺表演这件事就是周莉莉抱着她的大腿央求她的。
　　“哥，一会儿我可能要出门一趟，周莉莉约了我去她寝室一起复习功课，果酱和面包已经准备好放在桌子上了。”
　　临行前，顾天天还打开书包检查了一下。
　　语文书、数学书、习题册，《五年模拟三年高考》，铅笔盒，都带上了。
　　“午饭和晚饭也可能不回来吃了，你去沈月她们家蹭饭吧！”
　　“那你自己早点回来啊，太晚了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顾云叮嘱了一句，虽然墓园和顾天天就读的高中相隔了大半个城区，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那个剑客坐上了巴士在城里乱逛呢？
　　有这么一个怪人在外游荡，顾云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还是找沈月商量一下吧。
　　妹妹走后，顾云起床洗漱完毕，囫囵吞枣地吃了些面包，便直接敲响了沈月家的房门。
第206章 恩仇
　　敲开沈月家的房门时，顾云本以为会看见两个通宵在电脑前鏖战的身影，然而客厅内的电脑是关闭的，电视正前方的茶几上摆着几罐空的易拉罐，地毯上则摆放着五六本翻到一半的书。
　　沈月趴在地毯上，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的确像是熬了夜。
　　顾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沈月居然也能成为熬夜翻书的优等生。
　　“哈——顾云哥早上好。”
　　沈月将书本翻过一页，“我昨天连夜给池田打了电话，让她推荐了我几本书。”
　　其中的三本，分别是关于『苇名』、『池田』、『御守』的传记，这三本书，共筑出了一个剑客当道，妖魔横行的乱世，而当初三位名声冠绝天下的豪杰，一同谱写出了一出跌宕起伏的乱世传记。
　　而另外三本书，则是专业性的书籍。
　　《上古名刀志》、《乱世剑豪志》以及《妖魔图谱》。
　　找来这六本书并不容易，饶是陈江发动了全分部雇员的力量，叫醒了睡熟中的大半城市里的书店管理员，才凑齐了这六本书。
　　而她现在手中翻着的，正是《妖魔图谱》。
　　翻了这本书，她才意识到超自然现象与异常生物自上古时期就一直存在了，早在池田一族初代家主生活的乱世，就曾有妖魔乱世之祸，而被称为斩鬼一族的池田一族便是从那个时代起便代代流传至今。
　　只是不同的区域诞生出的生物类别也存在着相当的差距。
　　譬如祸乱欧洲大陆的，曾经是如今人们都耳熟能详的吸血鬼、狼人、女巫这类拥有血肉和实体的怪物，而这片大陆上古时期的妖魔，则多以灵体的形象示人。
　　安铃一大早醒来，也自发地加入到了读书的行列。
　　“顾云，你知道吗，池田一族的初代家主名为池田道满，他当时娶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巫女，两人月下缔结婚约，特别浪漫……啊，后来男性子嗣自由学习剑道，女性子嗣学习巫祝之术，也就是这么流传下来的。”
　　事实上，苇名、池田、御守这三位当世豪杰，池田道满反而是唯一一个善终的。
　　池田道满享年61岁。
　　书上写到，池田道满晚年已隐隐对自己的死亡有了预感。
　　在樱花绚烂时节的某个上午，在池田一族的道场外，听着挥剑的呼呼风声，池田道满枕在妻子的膝上，凝望着散落的樱花花瓣，决定打一个小盹。
　　这位乱世中的枭雄，便是如此一觉彻彻底底地睡了过去。
　　至于与池田道满齐名的两人，下场则没有那么完满了。
　　御守一族忠心耿耿报效幕府，初代家主御守芥川52岁时听命率军南征，最终马革裹尸，终究死在了战场上，南征军大败而归，朝中无大将，内有狐妖乱政，幕府进入了一段漫长的黑暗时期。
　　可是比起生于战场、死于战场的御守芥川，苇名真一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剑豪的结局更是令人唏嘘不已，苇名真一自幼离家外出修行，为了追求剑道之极致，他一生中拒绝了心爱的女人，远离了无间的挚友，却最终误入歧途，遭到剑魔蛊惑。
　　“然后呢？”
　　顾云见安铃突然间停了下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次『一闪』与他对话时提到了苇名真一的名字，称他的拔刀术，让自己回想起了苇名真一这位昔日的天下的大剑豪，所以他不由对这位听过一次名字的大剑豪起了兴趣。
　　“43岁的苇名真一被自己毕生的好友池田道满、御守芥川联手击败，濒死之时，苇名真一恢复了意识，自觉只能以切腹以谢天下人，希望池田道满能为他介错。”
　　“也就是说，他是自杀的？”
　　“嗯。”
　　根据三本传记的记载，池田道满、御守芥川都将自己的血脉与剑道流传了下来，然而苇名真一一生无妻无子，空有天下第一剑豪之名，却将一生绝学带入了坟墓。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除灵师娶了巫女才能渡过幸福安稳的一生，如果实在找不到巫女，找女巫也是可以的，两个字颠倒了一下，意思还是一个意思。”
　　安铃一本正经地夹带私货，然而迎上顾云充满怀疑的眼神，她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其实吧，这三本传记有它们暗含的意义，根据我的理解，池田道满与巫女结婚之后，远离朝政，在乡野建立道场，有点类似于民间的除灵师；御守一族建功立业，成为朝内之重臣，据说时至今日，御守一族在N市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苇名真一则完全是一个抛开一切的浪子，漂泊四海，无以为家，所以在他死后，两位好友也只能将他的骨灰撒在京都外的河流中。”
　　“你们怎么会想起来研究这个的？”
　　“不是你说在直播里看见的‘厉鬼’是佩刀的么？我和沈月稍稍对N市的文化做了些了解。”
　　俗话说的好，想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了解敌人。
　　“除了这些恩怨情仇之外，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发现，能够很好地解释你们昨天晚上遇到的状况！”
　　安铃看了一早上书，说话充满了底气。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地认识到“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的含义，只要看了书，有朝一日她这个见习女巫都能在顾云面前科普知识了。
　　“晚年的苇名真一被妖刀控制了心智，但本质上却仍是人类，为了方便你的理解，你可以把他理解成披着人类外衣的妖魔，这也就解释了那天晚上的黄符为什么没有起到预警的效果，因为袭击者是以『人类』的身份接近的主播。”
　　可虽是人类，却又拥有着近乎妖魔的力量。
　　只是她和沈月暂时也没研究出为什么传记中记载的妖刀会出现在X市，所以在读完传记之后，沈月已经开始研究《上古名刀志》的记录中有没有妖刀遗失了，而它又对应着哪一位剑豪的后裔。
　　听了安铃的叙述，顾云着实被震惊了。
　　当两个待在一起就会组队玩游戏的选手认真起来，带来的认知将会是颠覆性的。
　　“我觉得沈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安铃说道，“我们发现在这些传记中，记录过曾经在剑客之剑非常盛行的一种传统，叫做试刀杀人。”
　　那个时代远没有如今完备的法律，剑客与剑客之间往往快意恩仇，而他们所有人都耿直地认为，只要自己的刀沾染的血越多，刀就会变得愈加强大。
　　“我们不仅担心有疯子打算重演试刀杀人，更担心这可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行动。”
第207章 黑暗社团界（上）
　　顾云、安铃和沈月临时组建起了N城文学学习兴趣小组……咳，专业调查小组，因为安铃始终坚信这一句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然而调查的结果却并不喜人。
　　他们通过《上古名刀志》、《乱世剑豪志》以及《妖魔图谱》这三本书进行了归纳总结，将如今仍有记载的名刀和剑豪对应在了一起，然而却发现《上古名刀志》这本书里绝大多数的名刀如今都被珍藏于N城。
　　至于其余留名剑豪，都未能将他们的技艺一代代地延续至今。
　　期间三人还联络了N城收藏名刀的博物馆，馆长称最近几年并没有名刀失窃的案件发生。
　　而在后来的两天时间里，关于失踪主播的讨论热度渐渐降了下去，微博的热搜也逐渐被
　　明星的私人八卦所替代，论调也从一开始的“失踪”转变成了“被害”。
　　两天内也并没有新的失踪者出现，分散于X市各地的低级雇员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哎，算了，休息一天吧！”
　　沈月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已经周三了，这六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现在不止是池田、苇名、御守三人，就连他们所面对过的对手，以及所有的红颜知己的名字她都能背下来了。
　　“走，我们去参加新年晚会！”
　　虽然原则上她并不想参加聚会，可是再闷在房间里看书的话，她的思维迟早得僵化，目前已经收集了这么多资料，接下来就只能等待一道雷光划过大脑或者听到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了。
　　“好。”
　　顾云看了眼时间，11点07分，其实距离高中对外开放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妹妹还委托他下午把白鸢带去学校来着。
　　“起床了！”
　　顾云掀开被子。
　　“咕？”
　　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白鸢抖了抖，摇摇晃晃了好几下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几点了？”
　　“11点了。”
　　“那你叫我干什么，新年晚会不是在晚上嘛！”
　　白鸢有些不太高兴，她刚才正在做梦，梦见自己飞到了一个菜园子，菜园子里种了许多小玉米，在温暖的阳光下她开心地在地里数起了玉米，数到第十七棵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园丁一锄头拍在了脑门上。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了掀了被子的顾云。
　　你这可恶的园丁！
　　“我们都要出门了。”
　　“唉，真是麻烦。”
　　白鸢本来想拒绝的，可是一想到五筐小玉米的酬劳，她勉为其难地飞到了顾云肩膀上——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努力了，让她自己飞去顾天天的高中是肯定不可能的。
　　“你带我去，我再睡个回笼觉。”
　　说罢，白鸢变又将身体缩成了一个球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三人本想邀请艾薇儿一起去，可她却自称决心告别寄生虫般的生活，找到了一家面包店的工作，一会儿就要去面试。
　　为了应付今天的面试，这两天艾薇儿也在埋头苦读，不过读的书是西点方面的内容。
　　………………
　　在家里看了整整三天书的人重见阳光，来到热闹无比的学校大门前，突然间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结束了长达两天时间的月考，高二的学生们完全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这忘我的狂欢，让安铃突然想起了一幅世界名画。
　　《最后的晚餐》。
　　一时间感同身受，催人泪下。
　　安铃遥想自己当年每次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和这些孩子一样，兴奋得庆祝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考试成绩出来了，之后的一个寒假，她再也没见到过自己的游戏机。
　　不过这庆典办得好像和他们想象中有些出入——明明动画里的庆典每个社团都会用专门的展台来表现各自社团的风采，比如说会开设女仆咖啡厅、试胆大会这类耳熟能详的节目，结果在学校门口放眼望去，发现绝大多数学生都挤在篮球场和足球场激战正酣。
　　其中一方是以孙正领衔的篮球社团成员，另一方是读书社团的成员。
　　厨艺研讨社则坐在场边下候补。
　　为了表明自己厨艺研究社的身份和研究成果，该社团成员们每人都至少带了两种零食和饮料，出色地完成了后勤工作。
　　由于厨艺研讨社以肥宅为主，导致他们没有什么出场时间，带来的零食基本上全被他们内部消化了。
　　“你们这哪里是庆典，根本就是运动会啊！”
　　安铃大失所望，忍不住抱怨起来，她还幻想着自己来到了庙会现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顾云渡过完美的一天呢！
　　“这就不得不从学校里最大的黑恶社团开始说起了。”
　　“黑恶社团？”
　　“没有，那可是一个吸纳了60%成员的大型社团。”
　　沈月一脸凝重，这个社团和其他任何社团都有所不同，它的存在，能够勾起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欲望，让新生们忍不住就成为了它的一员，“在它的挤压之下，绝大多数社团已经名存实亡了，篮球社、足球社能存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说得究竟是……”
　　安铃也变得有些紧张，上一次见到沈月露出这副表情，还是她们一起并肩迎战煌黑龙之时。
　　“这个社团的名字……就叫做回家社！”
　　沈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面对这个势力极其庞大，拥有最多成员，随时能横扫高中所有社团的组织，让她体会到了无力感和深深的绝望，“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也一不小心沦为了这个邪恶组织的社员！”
　　“明显只是你自己想回家吧！”
　　安铃一个趔趄，不过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立场指责沈月，如果她读高中那阵社团就流行起来的话，说不定她也忍不住踏足黑暗了。
　　“其实每周五都会早一个小时放学，用于社团活动，不过大多数社团的活动都组织不起来，大家都恨不得立刻回家休息。”
　　沈月道出了如今高中生面临的艰巨考验，所以其实孙正他们能在周五拉着社团成员一起训练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了。
　　“你们除了篮球社和足球社之外难道就没有拿得出手的社团了吗？”
　　安铃尚对庆典抱有一丝希望，身为运动白痴的她实在难以对这类挥洒汗水的运动产生兴趣。
　　“还有最后一个拿得出手的社团……”
　　“嗨呀，等了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啊，是迷路了吗？”
　　话音未落，一个留着绿藻头，腰间别着三把佩刀的男生气喘喘嘘嘘地朝顾云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便拉着他往远处的会场走去。
　　事实上见到绿藻头的佩刀，顾云也是心头一震，他给沈月和安铃使了个眼色。
　　“难不成这个人就是我们调查的……”
　　“不，我至少能确定不是他干的。”
第208章 黑暗社团界（下）
　　会堂暂时被改造成了简易的舞台，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占据了舞台。
　　顾云一路上始终没有掉以轻心，如果对方突然暴起伤人，他也做好了至少一百二十种的应对措施。
　　他很确信，台上的人各个都是狠角色。
　　有拿弹弓的，有穿瘦身西装的，有拿着一根棒子的，还有走在顾云前面，一个人身上别着三把佩刀的绿藻头。
　　虽然绝大多数武器顾云都不认识，但至少要比外面那些穿着统一，连武器都没有的学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顾云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舞台前，一位看似领袖穿着紧致的紫色气泡的女生立刻迎上前来。
　　“这位是？”
　　女生满头问号。
　　“这不就是社长你请来的外援么？”
　　“什么外援啊，他Cos的是什么角色？”
　　“当然是罗布-路奇啊，你看他连鸽子都带来了，真是太敬业了！虽然没穿西装，没戴帽子，但气质绝对是一等一的，我大老远就觉得他是反派了，真不愧是行家啊！”
　　“你搞错了，不是他。”
　　社长怪异地上下打量了顾云一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你说顾云是Cosplayer吧，这人身上的衣服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冬衣，实在是很不专业；说他不是Cosplayer吧，这人肩膀上又蜷着一只正在打盹的鸽子，这份默契没有长久以来的训练与羁绊绝对不可能达到，加上这一张标准的反派脸……
　　不对！
　　“仔细一看，你不是顾天天的哥哥吗！”
　　前几次她都只是远远地见到了顾云一面，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差点没认出来。
　　“啊？社长，他不是你请来的外援么？”
　　“外援拉肚子了，这是顾天天同学的哥哥！”
　　顾天天的哥哥！
　　不止是绿藻头，台上的所有人一时间都肃然起敬。
　　不少人都没见过顾云，但这并不妨碍顾云的传说早就在这所高中传开了，这可是以一己之力就拉低了年级平均分12分的超级狂人！
　　恐怖的传说不绝于耳。
　　有人说，顾云是参加过克哈战争的老兵。
　　有人说，万神殿里刻下过顾云的名字。
　　有人说，顾云曾经和奈非天一起讨伐过迪亚波罗。
　　也有人说，这个世界，需要更多顾云。
　　能教出顾天天这种全方位无死角优等生的兄长，存在着无限的可能。
　　如今见到了真人，心情甚是激动。
　　“你是？”
　　顾云也觉得穿着紫色旗袍的女生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我是周莉莉呀，是天天最好的朋友！”
　　“哦，我听说过你！”
　　『顾云对周莉莉的好感上升了120点』。
　　身后的安铃和沈月仿佛看到了这么一个提示。
　　喂——！
　　这个计数器出Bug了！
　　安铃和沈月不约而同地拍案而起，沈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顾云时，好感度降低了1点，安铃则是因为潜在的竞争对手又莫名其妙得增加了1点！
　　“咦，哥，你怎么来了？”
　　后台的顾天天听见了骚动，跑来前台一看，却发现顾云三人出现在了动漫设的小剧场。
　　至于她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周莉莉说可以让她待在后台看书。
　　今天所有学生都在狂欢，时不时还要鬼叫个一两声，连教室都待不下去了，为了研究立体几何，顾天天不得不找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
　　“是这位剑豪邀请我来的。”
　　顾云也连着看了整整两天的N城历史，现在满脑子都是苇名、池田、御守一族的往事，这个绿藻头一带就是三把刀，N城剑豪的传记中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大剑豪。
　　“只是不知他是哪个流派的传人。”
　　“他并不是哪个流派的传人，只是在角色扮演。”
　　安铃决定给顾云科普一些动漫领域的小知识，“这好像是海贼王的专场诶。”
　　顾云平时对动漫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她和沈月身为宅女，却能一眼识别出舞台上学生们扮演的角色。
　　对于高中生而言，这些道具和服饰已经算是相当精良了。
　　“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高中第二大的社团！仅次于排名第一的回家社！”
　　沈月说道。
　　其实虽然顶着动漫社的名头，但是社团里接受一切宅形式的元素和活动，除了动漫本身之外还包含了游戏交流，简易的视频制作课程，在周莉莉的运作下，这大概是除了篮球社之外唯一一个能够保持每周五都能展开活动的社团。
　　社团成员的黏着度很高，每周五放学都会自发地来到社团的地址。
　　其实沈月自己刚入学时犹豫过要不要接受周莉莉学姐的邀请，可是她还是没能敌过回家社的诱惑，投身了黑暗社团界。
　　“也就是说，你们刚才说的罗布-路奇也是角色扮演的内容？”
　　顾云有些听明白了。
　　“是啊，毕竟你肩膀上缩着一只鸽子实在太像了。”
　　“哦，你说这个啊，这只鸽子晚上要和天天她……”
　　“哎呀，不要说出来，不然会破坏期待感！”
　　顾天天赶忙制止了顾云，除了破坏同学的期待之外，更重要的是，这只鸽子是白鸢，一只真的通晓人类语言的鸽子，这种事对于学生们来说是具有颠覆性的。
　　虽然灾祸之后，关于超自然现象的讨论就一直没有停止过，但是却也一直仅限于讨论和幻想的层次，现实生活中，谁都没真的遇到过恶灵。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后台，别影响他们彩排，一会儿有校领导审查的！”
　　顾天天拉着顾云就往后台走，哥哥性格耿直，说话没有遮拦，别人问他什么他往往都直言不讳，要是同学们都知道了哥哥除灵师的身份，天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顾天天，只想过平静的校园生活。
　　“学姐，校领导这么严格，还要检查啊？”
　　跟上去的沈月小声问道。
　　“那可不？还不是你们回家社害的。”
　　顾天天义正言辞，据说校领导最近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取缔社团活动，把周五下午恢复成正常课程了。
　　社团活动的初心，在于让学生们在学习之余能有业余爱好拓展的渠道和机会，然而校领导逐渐意识到了回家社这一黑暗社团的存在，他们意识到居然有超过半数的学生都不参加社团活动。
　　于是，教务处主任提出了取缔各个社团，将周五下午增加三节主课。
　　一旦这项改革通过，可以预见学生们将会哀鸿遍野，而这次的社团展示，很可能成为这项提案能否实施的重要判断标准，于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以周莉莉为代表的社长挺身而出，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校领导的看法。
　　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极其重要的战役。
　　“学姐，你不是也是回家社的吗！”
　　沈月急了，她可不想在轻松愉快的周五下午，凭空多出来三节主课！
　　“我是无所谓。”
　　顾天天耸了耸肩，“反正早放学了我也是回家学习，在哪学都一样。”
　　她之所以没有参加社团，并不是为了放松偷懒，而是因为这所学校，没有学习社。
第209章 举一反三
　　在沈月强烈的安利之下，顾云第一次尝试了一下《海X王》的漫画，动漫社放在后台的漫画书中。
　　沈月精心挑选了司法岛这段剧情，她对此很有信心，她认为作为这部漫画的巅峰片段之一，一定能给顾云留下十分震撼的第一印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在顾云翻漫画的这段时间，会堂渐渐热闹了起来，听说了周莉莉他们即将在此进行社团汇报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闻讯而来。
　　作为同好，安铃悄悄摸摸地和周莉莉达成了共识，要到了一个前排的座位。
　　根据会堂给予的提示，展示内容之一，是一段话剧演出，同时，这趟原班人马，在新年晚会中也是重头戏。
　　随着场外骚动越来越大，沈月的心情也愈加焦灼。
　　周五复课这件事，将关乎到每一名学生的利益，她也并不例外——虽然是基金会的王牌，但负责人陈江也并不会一味满足她所有无理的要求，例如基金会与学校高层商议回归社团不太现实，他们没有立场仅因沈月的要求就干涉学校内部的决定。
　　不一会儿，会堂欢闹的气氛却突然间戛然而止了。
　　庆祝着的学生看见了进来的三人，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除了校长之外，她的身边还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位板着脸的教师，其中一位是教导主任，另一位则是吴老师。
　　这两人在学校里都以杀手闻名，教导主任是废除社团制新教案的推行者，而吴老师则是坚定地支持这一教案通过的中坚力量。
　　就算没有上过吴老师课的都知道她“杀手”的称号，关于她的种种“暴行”早已以各种各样的传说流传于校园之间。
　　毫不夸张地说，这所高中月考后至少有一半被愤怒的家长抡去外太空的事件，都是由吴老师直接或者间接推动的。
　　现在她和教导主任一起行动，用脚趾头想都准没好事。
　　“顾云哥，你觉得怎么样？”
　　顾云翻阅漫画时，沈月也回想着自己看漫画时的种种感动，船员之间的羁绊，勇气与热血带来的感动，以及不得已的割舍。
　　“挺有意思的。”
　　“真的？”
　　沈月微微一愣，她还以为顾云会不假思索地说出“无聊”的评价，所以都做好了给顾云讲解剧情的准备，毕竟之前顾云看她和安铃姐玩《怪物猎人：草原》时，就看得昏昏欲睡。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被漫画里描述的羁绊所感染？
　　“嗯，没想到人们竟然还创造出了这样的修炼手册。”
　　翻了漫画之后，顾云深受启发，尤其是罗布-路奇所使用的招式，给他带来了一些新的想法，“不过变成橡胶和动物就有点扯了，那个应该做不到的。”
　　虽然只有六种招式，却让顾云重温了当年偷偷溜进村长家里翻阅古籍时的心情。
　　“你这关注点完全错了吧！”
　　为什么有人会因为看到海军六式激动啊！
　　“这些都是剧情需要，根本就不存在的！”
　　事实上，第一次看到海军六式时，沈月也十分中二地尝试了一下，毕竟漫画中已经给出了六式的原理，其中她最中意的，是月步这项技能，然而在房间里偷偷修炼了一个晚上，不但腿都练抽筋了，还让她深切地意识到了一个人生哲理：
　　没文化，真可怕。
　　“谁说的？你看，『指枪』！”
　　顾云放下漫画书，右手食指往内侧的墙体一直，一道白色的光束疾驰而过，直到在墙体上留下一个窟窿之后，沈月才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做出了规避的姿态。
　　“你干什么，太危险了！”
　　“哥，你这是破坏公物！”
　　沈月和顾天天几乎同一时间对顾云发出了声讨。
　　而且这货刚才打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单从墙体上留下的窟窿来判断，这威力已经超过手枪的子弹了！
　　“这本书上说得还是有些复杂，我把它的理论归纳成了三个要点——第一步，将精神力汇聚于指尖；第二步，瞄准目标；第三步，把精神力释放出去。”
　　顾云兴奋不已，他之前还从来没想过利用精神力作为远程攻击的手段，而任何能够归纳为三个要点的技巧都是很容易掌握的。
　　他决定待他的三个学生掌握了精神力之后，可以将整理好的六式教给他们。
　　“算了算了。”
　　沈月扶额，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期待顾云能够理解漫画的精髓，这货看任何数据，都是带着修行的眼光去看的，就连前两天他们在家研究那几本传记时，顾云都忍不住打算实践一下书中所描绘的拔刀术。
　　后来因为厨房的菜刀短了一截，只能无奈作罢。
　　“你还是别看了，我们出去看话剧吧，顾学姐你不用担心，基金会到时候会负责修补的。”
　　沈月不得不终止顾云继续看下去，顾云大概是她有史以来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因为过于危险，而不适合阅读漫画的人。
　　一般人学月步从高处跳下去，要么最后腿抽了筋要么摔了屁股，但顾云去学月步，却是真的能飞起来。
　　万一让这家伙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他很可能分分钟就把会堂给拆了。
　　“我陪你们一起去。”
　　顾天天也合上了数学课本，除了给自己的闺蜜捧捧场之外，更重要的是得把自己的哥哥看紧了，以免他在大会堂练习『六式』引起骚动。
　　事实上这些技能已经熟悉到就算她没看过漫画也能耳熟能详的地步。
　　因为这部漫画最流行的时候，每节体育课都有男生在打羽毛球的时候高呼着“地爆天星”、“犬啮红莲”之类神秘的技能，以至于每次路过时，顾天天都不禁觉得自己是误入了天下武道大会的现场。
　　打个羽毛球而已，至于吗！
　　“我先说好了，一会儿不许做任何奇怪的事。”
　　从后台走出来之前，顾天天还忍不住提醒顾云不要做奇怪的事。
　　离剧目开始已经进入了最后几分钟的倒计时阶段，偌大的会堂就只剩下了第一排的座位还空着。
　　安铃朝三人招了招手，而在她的右手边，校长、教导主任、吴老师犹如三大将般坐在那里，这气场直接让后进来的学生宁愿在最后排站着，也不愿意坐到第一排。
　　顾云等人坐到了安铃身边。
　　会堂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不安的气氛悄然蔓延开了。
第210章 落幕
　　顾天天几乎能预见接下来的发展。
　　废除社团的计划课改势在必行，为此，教导主任不惜请来了对学生最严格的吴老师同行，接着无论周莉莉表演得如何，他们都会劝说校长同意课改计划。
　　只是她从来没把这件事告诉过周莉莉，至少不想要让她被这些琐事影响了心情。
　　顾云倒是看得十分认真。
　　看过了所谓的漫画之后，他终于稍微了解了一些角色扮演的含义——原来台上的这些学生是在模仿漫画书中的人物，买来了相似的衣服，定制了特定的道具，他也意识到那弹弓能够打出一些奇异的子弹，而那只长棍能够施加小范围的气泡和雷电。
　　至于一开始拽着他来到这里的绿藻头，则是一个名为『三刀流』的流派。
　　只是看漫画的时候，顾云没搞明白嘴巴里叼着的一把刀究竟在战斗时能起到什么作用。
　　故事的开端，似乎是一场打戏，随着激昂的音乐，狂风呼啸。
　　视线出现了短暂的偏差，当顾云回过神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然不是身处会堂，身边的安铃等人不知所踪，那恢弘的音乐也被魔物的咆哮声所掩盖，他置身于一片荒野，沙尘四起，云烟尽头，一支黑压压的部队声势浩荡。
　　兵临城下，大军压境。
　　这是战场，他曾经最熟悉的场景，只是足足十多年没有见过这无比熟悉的画面竟让顾云稍稍感到陌生。
　　接着，巨大的魔物穿过了他的身体，那蹄子每迈出一步，便会在地上留下一条沟壑。
　　数十名弓箭手在魔物的驼峰之上蓄势待发，不苟言笑的二长老立于人群之前，面对那如同蝗虫入境般的敌人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视死如归。
　　这似乎是顾云记忆中出现过的场景，然而又一次见到时，却隐隐有了些别的感受。
　　那大概是因为，不苟言笑、视死如归是他在这十多年中学到的新词汇。
　　而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他从来没有，也不需要观察二长老的形象，更不用揣摩对方的心思。
　　战场只有厮杀，上了战场之后，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观察过族人，眼中就只有敌人，是那些神族的士卒或是他们信徒组成的军队。
　　亚龙掠过天空，第一批箭雨降入了敌阵，紧接着，几只巨兽冲入了人群，双方交织在了一起，就再也分不清楚了。
　　这是一场格外漫长的战争。
　　顾云似乎有些想起来了，这支部队最终就剩下了他和二长老两人，后来将二长老抗回村里时，长老奄奄一息地握着他的手，可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只是当时的他，既无喜悦，也无悲伤。
　　看着四起的沙尘，远处杀声震天，顾云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是正在会堂内欣赏社团的成果展示么？
　　进行表演的是社团会员，而不是二长老和那些名字最终都忘了的村民们。
　　该不会是……
　　因为展示过于无聊导致他一不小心睡着了，还顺带着做了一场梦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月说这是一场关乎到所有学生去留的演出，如果真的无聊不知不觉中把他催眠了，那学生们多半凶多吉少。
　　顾云掐了自己一下。
　　可是不但没醒，反而痛感实实在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远处的厮杀仍在继续，顾云不得不满心疑惑地欣赏起这场曾经经历过的战役。
　　细节自然已经是记不清了，对他而言，似乎每场战役都差不多。
　　黑压压的人群逐渐被蚕食，从内部缓慢地瓦解着。
　　巨兽的咆哮变成了哀鸣，小山般的体型接连倒入了人群，略过云端的亚龙也被万箭穿心，载着曾经驯服它的人，笔直地坠入了人群。
　　顾云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但唯独这一次，看着双方的数量急剧下降着，他居然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情感。
　　这份情感就像是埋藏的种子，而正当它即将生根发芽时……
　　会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经久不息，一直持续了长达数十秒的时间，随着舞台谢幕，后排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每个人神色不一，有人满面狂喜，也有人痛哭流涕，狂喜的人中便有沈月一个。
　　安铃则脸颊绯红，她的双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眼神还时不时地瞥向顾云。
　　至于坐在身边的顾天天一言不发，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这部戏，实在是太搞笑（浪漫、感人）了！”
　　三人异口同声，却在同一时间给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评价。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们也在同一时间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揣摩着对方评价中的含义。
　　？
　　顾云觉得这些人很有问题。
　　就算是再不希望社团被取缔，也不能昧着良心胡乱评价啊，他看见了一场战争，这战争勉强还能和悲壮挂钩，至于用搞笑和浪漫来形容战争——沈月和安铃怎么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战争狂人了？
　　不过，这种言行不一的演戏和说辞，应该很难说服校领导。
　　老实说，顾云心中起伏不大，用公正客观的眼光来评价刚才那部戏，应该只能算是很普通的水准。
　　他瞧了一眼三位校领导，却发现三人也是脸色各异。
　　校长脸上满是欣慰，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学生出人头地。
　　教导主任的脸拉得很长，目光却不在舞台的演员身上，他凝视着自己怀中的课改材料，像是在反思。
　　吴老师深吸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仿佛在用这样的动作压抑住心中的情感。
　　“看来，是我误会了他们，徐校长，这份课改，就算了吧。”
　　率先开口的，反而是教导主任。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铁石心肠的准备，无论周莉莉社团的展示成果如何，他都将推动课改方案的实施，他不能让歪风邪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滋长蔓延。
　　可是直到看完了这场演出，他才意识到在这股歪风邪气之下，也有一部分学生保持着他们的坚守与创造力。
　　“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校长点了点头，“一刀切并不是我们教育的方针，吴老师，你觉得呢？”
　　“嗯，这姑且也算是来之不易的成长。”
　　？？？
　　顾云头顶的问号不由得更多了，因为他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还是说……
　　这些人外表看起来很正常，背地里其实都是好战分子？
　　只是看见了一场战役就足以对他们造成极大的触动？
第211章 灵感之神
　　“我给你说，这场演出真是太棒了，它棒就棒在……”
　　来到后台，安铃本想讲细节，让顾云了解现场演出的魅力，然而话到嘴边，却忽然间说不出来了。
　　这出戏引起了观众强烈的共情，可是当她试着去点评其中的细节时，却发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这场演出……
　　到底演了些什么来着？
　　她竟然想不起其中的任何细节，只有一团强烈的情愫萦绕心头。
　　“你们还记得演了什么吗？”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不太礼貌，搞得她好像在看演出的时候睡着了一样，可是这问题问出来之后，沈月和顾天天面面相觑，思索一番时，也各自摇了摇头。
　　“不是演的打仗么？”
　　顾云觉得这些人不仅内心深处各个都是好战分子，而且记性好像还有些不太好的样子，他现在随时都能说出演出的细节，单从场面上来看，这个演出的效果可以称得上相当恢弘了，就是既不搞笑，也不感人。
　　“嗯，应该只有你睡着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判断，虽然记不起演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没有任何关于打仗的部分。
　　而顾云看起来也的确会是那种看演出或者看电影的时候能睡着的类型。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沈月皱起了眉头，如果刚才是她一个人看得如梦似幻还能解释得通，可是全部会堂的观众都产生了相同的情感，甚至还有人当即嚎啕大哭，这种情感上的波动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一些。
　　而且，她也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样的演出，能同时让教导主任和吴老师这两大“杀手”同时转变看法。
　　难道说，周莉莉为了保护社团，背地里与某种超自然现象进行了交易？
　　因为，这份强烈共情的能力显然不是演出能够做到的。
　　“那大概是因为你们最触及心灵的某段记忆被人查阅了。”
　　白鸢不知何时醒了，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被查阅记忆的人，就相当于将过去的记忆重温了一次。”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概念，实际上白鸢并不知道触及心灵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鸽子，生活中除了吃就是睡，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铭记的部分。
　　而上次她被检索了记忆之后，还被对方骂了一顿。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
　　“你说清楚一些，到底是谁查阅了我们的记忆！”
　　三人立刻虎视眈眈地围住了白鸢，那眼神仿佛在警告她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晚餐就吃烤乳鸽。
　　记忆是相当私人的，她们可不希望与任何陌生人分享自己的过往，尤其是安铃，她现在脸也不红了心跳也趋于正常了，听了白鸢的一番话，反而怒从心中起——虽然记不清具体看见了什么，但那份羞耻而又温馨的感觉，肯定是她内心深处的憧憬与期待。
　　这份憧憬还没来得及向顾云表达，就先被莫名其妙的人给看去了。
　　她立刻产生了投身黑暗魔法界的冲动。
　　你给我出来！
　　看我阿瓦达索不索你命就完事了！
　　“你们不要冲动！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人类一天没事干喜欢无病呻吟，创造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东西，那家伙明明也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诗词歌赋，戏剧影视小说。
　　虽然时代的变迁改变了人类的审美与阅读习惯，但人们追求的核心却从未改变过，他们需要通过某种载体，将自己存在过这件事通过某种永恒的载体延续下去。
　　而为了达到这一点，他们需要灵感，无穷无尽的灵感。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将灵感视为他们一生中最渴求的珍宝，而当这份源泉枯竭时，不少人无法承受痛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白鸢早就找到了驱逐这种痛苦的良方。
　　只要一天别瞎想，吃吃睡睡好好生活，就算灵感之神来到了你的面前，也会对你束手无策。
　　哦，不对！
　　这么做可能会带来一个弊端。
　　那家伙会骂你，可以说素质很差了。
　　对于自己当初被骂了的事，白鸢至今还耿耿于怀。
　　“你是说，灵感之神刚才降临了这里？”
　　沈月有些难以置信。
　　当谈到“神”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地将其和超自然生物区分开来，尤其是这种自古至今不分国度的象征。
　　“任何形式的演出都可能吸引她的降临，而作为代价，她会收取每个观众的其中一段记忆作为补偿，这大概是她的恶趣味吧……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她只看不偷，你们最触及心灵的记忆并不会消失，而且她也和我一样一直属于和平派！”
　　白鸢骄傲地说道。
　　不过她和灵感之神最大的区别在于，灵感女神对人类这个族群抱有极大的好感，她也会与代代的才子佳人缔结契约，赠予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
　　而白鸢崇尚和平共处，纯粹只是肤浅地懒得打架。
　　“也就是说，灵感之神认可了周莉莉？”
　　由于事关自己的闺蜜，顾天天上心了许多。
　　艺术大概是她为数不多的盲区之一，她对于艺术的钻研仅限于满足考试的地步，在这一点上，周莉莉的努力显然在她之上。
　　而根据白鸢的描述，灵感也并不只会带来的全然的好处。
　　在灵感的指引下，人会变得盲目而狂热，一旦失去了灵感，他们便会坠入深渊。
　　顾天天可不想让自己的闺蜜成为灵感之神的傀儡。
　　“这种小打小闹怎么可能得到那家伙的关注，虽然她性格差又喜欢骂人，但眼光可是很高的，只有一个时代最优秀的那一部分人，才有可能得到她的馈赠。”
　　硬要形容刚才演出的话……
　　大概就是高中兴趣小组和世界一流作家之间的差距。
　　“那她又为何来到这里？”
　　“这还用说吗？”
　　白鸢的语气更加骄傲了，“她当时卖了我一个面子才来的，大家都是鸟类，自然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才对！……咦？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是你干的！”
　　“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第212章 降临
　　“慢着慢着慢着！明明是你们找我帮忙的呀！”
　　白鸢扑腾着翅膀，奋力抵抗着三人的魔爪，“我可是为了让你们能渡过美妙的一天才拉下脸来请她来帮忙的！”
　　在不同的大陆，不同的神话体系中，她也有着不同的名字。
　　白鸢搞不懂人类这些爱恨情仇恩怨纠葛，不过她知道如果要找到谁来炒热派对的话，灵感之神一定是最佳的人选。
　　“她在哪儿，你把她叫来看看。”
　　“她很害羞的，不会轻易示人！”
　　白鸢嚷嚷着，后台的骚动引起了社团成员的注意，顾天天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白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嘴巴，给周莉莉打了声招呼过后，便匆匆抱着白鸢跑出了会堂。
　　这只鸽子倒是继承了绝大多数鸟类的天性，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
　　然而当三人迈出会堂之时，却惊讶地发现校园里的气氛突然间改变了。
　　之前看起来在校园里游荡的学生们突然间产生了运动番观众的强烈既视感。
　　几人跟着人群，来到了之前路过的篮球场。
　　此时的篮球场已经站满了围观群众，每一个观众都变得格外抢戏，场边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刺猬头男生推了推自己不透明的眼镜，左手还煞有介事地拿着一本笔记本。
　　“这一球，孙正从右路突破的概率达到了98%。”
　　话音未落，孙正身体向前一倾，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迈出了一步，防守他的队员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孙正一个换手，硬生生改变了突破的方向，贴防他的球员身体本能做出了反应，然而他的左脚却在横移时绊在了自己的右脚踝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观众们沸腾了。
　　“出现了，是孙正的『Ankle-Breaker』！”
　　与此同时，几人脑海中似乎自动填充进了一段神秘的设定。
　　『XX高中部，篮球社，其辉煌的历史中，同时拥有五位被说十年才出现一位的天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明显已经不是戏剧化的问题了，连世界观都改变了！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明显的骚动。
　　几位戴着羽毛球拍的正选在女生们的簇拥下，目不斜视，笔直地走进了体育馆。
　　篮球场正对着的足球场上也挤满了围观的学生，呐喊助威声不绝于耳，与之前懒懒散散还有在操场打地铺吃零食的环境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虽然气氛有些怪怪的，但好像莫名有些带感？”
　　沈月和安铃面面相觑，之前路过篮球场时完全没有现在的感觉。
　　所有的社团，仿佛都在一刹那间活了过来，这份热闹的场景，似乎才是安铃和沈月想象中的社团展示日。
　　食物的飘香传了过来。
　　两位穿着白色厨师制服的学生推着做好的精致点心路过校园，摆放在上面的各色小吃瞬间就被一拥而上的学生给吃光了。
　　“快看，是顾天天和沈月！”
　　不一会儿，有人注意到了陷入了沉思的顾天天和沈月，一声高呼之后，人群一拥而上。
　　“哦呼！”
　　“今天的沈月同学也是光彩夺目啊！”
　　“明显是顾天天同学更可爱一些吧！啊，好想成为那只鸽子！”
　　………………
　　远离了吵杂的人流，顾云坐在小道的长椅上。
　　顾云往椅背上一靠，老实说他还是有些搞不懂高中生的心思，不过他也不想破坏安铃和沈月的乐趣，所以自己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唉，这就是我和那家伙八字不合的原因。”
　　白鸢跟着顾云一起远离了人群和喧嚣，热闹就是她生活习性中的大敌。
　　灵感之神总是会让周围的一切事物变得充满了戏剧化，在她的影响下，人们的感性会成为主导，而当人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就总有那么几个人想抓鸽子。
　　白鸢之前在树杈上小憩时，居然还有熊孩子爬到数上来捉她。
　　“为了五筐小玉米，我这次豁出去了，我保证新年晚会绝对很成功，你们可不能辜负我！”
　　“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周围传来了一句飘忽的女性声音，“白鸢，我觉得你已经够无聊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你更无聊的人，你们俩干脆在一起吧！”
　　“呸，赤鸯，你这次又躲在哪里了，给我出来！”
　　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白鸢就炸了毛，她挺直了身子，四下张望起来。
　　“我不是就在你们面前吗？”
　　下一刻，大地猛烈地震颤起来。
　　出现在顾云眼前的，是一颗颗闪亮的黑色龙鳞，向上望去，是一对居高临下注视着他们的龙目，咧开的嘴里缭绕着黑烟，仿佛只要一张口，便能喷吐出灼热的火焰来，一对巨翼盖过了整个林荫小道，即便放在顾云所有见过的魔物中，这头巨龙也能跻身前列。
　　巨龙盯着顾云看了半晌，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呔——！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为什么你最想见到的是这种丑陋的怪物！”
　　赤鸯提高了嗓门，愤恨地对着顾云张牙舞爪。
　　“哦，我想起来了。”
　　白鸢凑近了顾云的耳朵，小声解释起来，“这只怪鸟好像会根据别人心中所想改变形态来着。”
　　上次见到赤鸯时，对方还是一身火焰般的绒毛的凤凰，所以白鸢给对方起了“赤鸯”这个名字。
　　“你说谁是怪鸟呢，还不是你像个傻子一样胡思乱想！喂，那边的凡人，我命令你赶紧换一个想法，现在，立刻，马上！”
　　话音未落，赤鸯巨大的身躯顷刻间缩了水，最终变成了人类的形象。
　　“安铃？你不是在玩桌游吗？”
　　见到面前的人，顾云惊了，只是他马上发现了面前女子和安铃之间的不同之处——她有着红色的瞳孔，气势也远要比安铃凌厉许多。
　　“我不是安铃……嗯，这就是你下意识的想法么？有点意思。”
　　赤鸯看了一眼自己目前的形象，至少要比之前莫名其妙的黑龙好太多了，“说吧，你们为何要召唤我？”
　　“你就是白鸢所说的灵感之神？”
　　“没错。”
　　“我知道了。”
　　“什么叫你知道了，你召唤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第213章 千年之约（其一）
　　“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这淡漠的语气，以及无所谓的表情，直击赤鸯的大脑。
　　要知道自古至今，人类之中无数贤能之士可是哭着喊着希望得到她的眷顾，见上她一面，她有时心情好了，才会稍稍恩泽一下她的信徒，而能够见到她的，更是寥寥无几，而那些得到她眷顾的贤者们将她的名号传遍了每一片大陆。
　　而现在，她屈尊来见顾云，结果这家伙居然直接让她回去？
　　凡人，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哼，回去就回去！
　　“我走了，你可不要后悔！”
　　“再见。”
　　“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哦。”
　　“好，我就是象征性地礼貌一下。”
　　顾云继续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他觉得赤鸯搞出来的动静没什么意思，而且这人现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他对这类角色不是很感兴趣。
　　要是她能维持着刚才黑龙的形态，说不定他们还能小小地切磋一番，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我走了哦！”
　　“我真的走了哦！”
　　“我走了之后你再怎么呼唤我，我也不会来见你了！”
　　“就算让那只笨鸽子来喊我，我也不会出现了！”
　　……
　　“嗯？你说谁是笨鸽子呢！”
　　站在顾云肩膀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的白鸢听着听着突然觉得不对了——警察，这里有人涉嫌鸽身攻击，而且证据确凿！
　　“你是笨鸽子，他是大笨蛋！你们俩给我等着，我一会儿就托梦给著名的小说家写书丑化你们！而且还要拍成电影让所有人都看见！”
　　“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怎么看小说和电影。”
　　噗——！
　　顾云这句话让赤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赤鸯很想马上把这个计划投入到实施阶段，只要她振臂一挥，就会有无数信徒来完成这项光荣的使命，可是……
　　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的话越想越气，越想越亏！
　　忽然间，赤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气恼的表情随之发出了变化，“对了，你们之前是在研读关于苇名、池田、御守三位剑豪之间的往事吧？”
　　“是啊。”
　　顾云也不隐瞒，他只是觉得赤鸯还没走出几步又杀了个回马枪有些奇怪，而且作为神而言，她的性格也非常奇怪。
　　他过去所遇到过的神官，在神族内的地位越高，性格也就越淡漠，到了大神官这一级别的，都是些已经剔除了七情六欲的存在。
　　而赤鸯吵吵闹闹地，看起来就和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我不但认识写下这三本传记的作者，而且还知道一段没有外传过的往事。”
　　“说来听听。”
　　“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不过太迟了，你要永远抱着这样的疑问，直至终老吧！”
　　说罢，赤鸯化为了一道红色的流光，消失在了顾云和白鸢面前，这句话说完，她觉得自己小小地搬回了一城。
　　不过隐去了身形之后，她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躲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顾云的反应。
　　她知道，好奇心就是一步步将人引向深渊的火种，她见过无数人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火种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而当初的苇名真一，就是这样的人。
　　顾云和白鸢面面相觑。
　　“她是不是有毛病？”
　　他莫名想起了妹妹刚上初中叛逆期的时候，那时无论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回家也都不告诉顾云，为此他还是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赤鸢刚才自称认识写下三本传记的作者，也就是说保守地估计，她也活了好几百年的时光。
　　“你说的没错，她的脑子可能有些不太灵光。”
　　白鸢同仇敌忾，不过叫骂了一句之后，她又觉得人间不值得，自己根本犯不着跟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置气，有这功夫睡个回笼觉难道不好吗？
　　“顾云，我决定睡个回笼觉，晚会快开始了你再叫我。”
　　“好。”
　　顾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将胳膊撑在长椅上，抬头望天。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赤鸯就躲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盯着顾云，五分钟之后，她终于憋不住了。
　　这个人，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好奇心的吗！
　　“喂！”
　　流光又聚成了人形，“如果你诚心诚意地问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关于苇名与池田一族的秘史。”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赤鸯突然冒出来倒是把顾云给吓了一跳，主要是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他刚才没忍住抱怨了一句，要是被赤鸯听到了就不好了。
　　“你刚才没听到吧？”
　　“听到什么？”
　　“就是我和白鸢觉得你脑子不太灵光的事。”
　　顾云：……
　　赤鸯：……
　　“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算你的脑袋不太灵光，我们也不会歧视你。”
　　好像也不对。
　　怎么感觉越抹越黑了？
　　顾云并不是很擅长表达，赤鸯刚才一问，他就下意识地把自己和白鸢对话的内容说了出来。
　　“你是在找死么？”
　　赤鸯横眉冷对，大有一旦顾云再口出狂言，就直接上来和他干一架的架势。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这样还挺亲切的，就和妹妹一样。”
　　顾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赤鸯别扭的模样真的让他想起了妹妹初中时的样子，不过真要将两者比较的话……
　　顾天天应该至少要比赤鸯可爱十倍。
　　“别……别胡说八道了！”
　　赤鸯的语气却莫名地缓和了不少，用艺术家的眼光来看待顾云刚才的那句话，她只能说顾云夸人的角度还挺独特的。
　　她的信徒们从来对她恭恭敬敬，就差专门为她立一樽雕像来把她供起来了。
　　神和人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用亲切和可爱这么贴近生活的形容词来描述她。
　　“那好，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你们正在调查的‘凶手’，与池田一族有着长达千年的恩怨纠葛，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座城市，其实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别冤枉好人。”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他可没有参与过任何一起凶杀案。
　　“你拔刀了。”
　　赤鸯说道，“那个孩子的佩刀，正是联结苇名与池田一族千年恩怨的纽带。”
第214章 千年之约（其二）
　　下午2时30分，池田朝夜被一阵轻鸣从睡梦中唤醒。
　　感冒让她头昏脑涨，视线也在短时间出现了重影，她在床上坐了半晌，一直到神志逐渐趋于清醒，她才恍然间发现兵兰上的『一闪』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房间内寂寥无声，池田朝夜顶着深深的无力感捡起『一闪』。
　　触手可及的冰凉，却又突然间让她觉得有些挫败。
　　来到X市之后，她尝试了许多看起来毫无道理可寻的修行，只可惜即便得到了老师的指点，她似乎也并没有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几步。
　　或许真如族人们所说，自己是一个天资愚钝的人。
　　池田朝夜自幼便听族人们对父亲的往事津津乐道，在她这个年龄时，父亲早已得到了『一闪』的认可，成为了族内最强大的剑士。
　　那些言语勾勒出一个荒野，她在荒野中踽踽独行，面前，是一条父亲已经开辟出的道路，可是越是了解父亲，无力感也越强，在他们之间，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如此强大的父亲，却终究也死在了某人手中，所以这把代表着池田一族珍宝的刀才传到了她的手中。
　　当池田朝夜要将『一闪』放回到兵兰上时，鬼使神差地起了动念。
　　刀柄之上的龙纹雕刻栩栩如生，看着这精细的纹路，她便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模拟训练场看见的惊鸿一瞥。
　　那一片树林的断木，刀刃入鞘时的轻响仿佛就在眼前。
　　拔刀！
　　池田朝夜双目一凝。
　　然而一如既往的，刀刃没有丝毫出鞘的趋势。
　　叹息一声，将『一闪』放回到兵兰之上，虽然无法理解老师所说的精神力的真实含义，但往复训练下去，或许总有一天，她能得到『一闪』的认可。
　　眼下，也只能抱有如此的期望了。
　　还是先好好养病吧。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池田朝夜愣在了原地，直击心灵的恐惧感让她的脚步如同灌铅一般，站在这个角度，她的余光正好看见了静静站在门外的人。
　　她很确信，睡觉之前她锁上了卧室的房门，只是在睡梦之中，门变成了虚掩着的状态。
　　而一个穿着剑道服，白色佩刀系于腰间的人影正在门口注视着她。
　　她看不出对方的长相，一张狐狸面具挡住了他的整张脸，而他的右手，正握着佩刀的刀柄，没来由地，池田朝夜感受到了一股恐怖而扭曲的气场。
　　妖刀。
　　虽然在族内已经听过无数次关于妖刀的传说，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妖刀的压迫感。
　　池田朝夜立刻意识到了『一闪』从兵兰上脱落似乎并不是偶然，这是它向自己发出的警告。
　　她也同时想起了族内的流言。
　　基金会说，她的父亲是在处理一项重要的委托时，遭到了恶灵的埋伏，最终在敌人的围攻下精疲力竭而亡，然而，小道消息却传言，父亲身上真正的致命伤是刀伤，也只有一处刀伤。
　　无比利落。
　　他们说，出刀者，是一位比父亲更加强大的剑豪，而当今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同处N城的御守一族了。
　　事实上，回首族谱，似乎族内每一位被誉为天才的继承者，最终都未能逃过英年早逝的命运，只有几位天赋平平的家主，才侥幸渡过了和平之世。
　　池田朝夜很想做些什么，可是在那副狐面的注视下，她浑身上下都陷入了僵直的状态。
　　“不是你。”
　　面具下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现在的你……还无法为我介错。”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你是说，苇名真一的私生子还活着？”
　　顾云啧啧称奇，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苇名真一生活的年代，距离今日已有千年之久，他的私生子，恐怕已经成百上千岁了吧？
　　就在刚才，赤鸯告诉了他一段没有被记录在《苇名》传记中的秘史。
　　在传记中，苇名真一远离爱人与挚友，晚年为了追求剑道之极致被妖刀蛊惑，池田道满和御守芥川携手结束了这位天下第一大剑豪的一生，正因如此，池田和御守一族延续至今，而苇名真一的血脉却断绝于历史长河之中。
　　可是，《苇名》传记中去从未提到过妖刀的下落。
　　而赤鸯告诉他，苇名真一离开爱人时，爱人已经有了身孕。
　　苇名真一之死昭告天下，爱人无法承受如此打击，在生下一名男婴之后便不久于人世了。
　　剑豪乱世的年代随着池田道满与御守芥川之死划上了句号，自那之后，便进入了长期稳定的幕府统治时期。
　　男婴被村民抚养长大，本应和其他村民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父亲的往事。
　　“御守芥川念及旧友，将苇名真一的佩刀放置于寺庙之中，由高僧看守，希望用法力净化刀中的妖魔，直到有一天，男婴来到了寺庙门前。”
　　赤鸯娓娓道来，她的一言一行都让人犹如身临其境，顾云仿佛真的看见了那寺庙的样子。
　　“后来呢？”
　　“没了。”
　　赤鸯摊手，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故意玩弄顾云的好奇心，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啊？”
　　“《苇名》、《池田》、《御守》这三本传记中，除了记录了史实之外，同时也寄托了撰写者强烈的个人情感，而在这三人之中，池田道满结局最为美满，御守芥川最为悲壮，可偏偏撰写者最喜欢的，是苇名真一，而他对苇名真一的喜爱，让他在写完三本传记之后心情久久无法平息，所以，在他的晚年，还是决定动笔开始了《正己传》的创作。”
　　只是和前三本传记相比，《正己传》的依据都是野史，正史中并未记载苇名真一爱人的结局，更没有任何强有力的证据表明过苇名真一育有一子。
　　所以《正己传》更多的，是撰写者独自的想象与创造。
　　“而我之所以无法告诉你苇名正己的结局，是因为在完成这部作品之前，撰写者就死了。”
　　即便作为灵感之神，赤鸯也无法从死人那里得到答案。
　　“所以，你们在找的，是一个没来得及写下『结局』的人。”
第215章 游园
　　你们在找的，是一个没来得及写下『结局』的人。
　　顾云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句话中的含义，赤鸯便对着他挥了挥手，又一次化为了红色的流光，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留下来继续观察顾云，而是直接消失在了林荫小道尽头。
　　赤鸯刚离开没多久，安铃走进了林荫小道。
　　“顾云，你要不要一起来厨艺社看看？”
　　她不得不承认灵感之神出现后，整个庆典的气氛高涨了许多，只是顾天天和沈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哦呼”这种事她还暂时无法习惯。
　　在诸多社团里，安铃最中意的是厨艺社和桌游社，桌游社提供了各类掌上游戏机，沈月沉迷于游戏，而顾天天觉得无趣，一个人去了图书馆看书。
　　安铃联机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突然发现顾云人没了，在整个校园找了一大圈，终于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了他和白鸢。
　　“你这样是没法好好享受庆典的！”
　　她不由分说的拉起了顾云的胳膊，“我已经在学校逛了一大圈了，可以担任你的向导！”
　　第个一目标，游园街！
　　为了炒热庆典的气氛，校园北角有一条游园街，里面设置了各种游玩的项目，比如说套圈、打气球、捞金鱼、运势占卜一应俱全，不过安铃不知道这是本来就有的，还是灵感之神带来的附带品。
　　她刚才在外面粗略地瞧了一眼，里面的小游戏简直就是她童年的缩影。
　　小时候每次去公园时，老父亲就会给她50元钱，可供她尝试公园的各种乐趣，不过那50元大多血本无归，她曾经的巅峰就是有一天枪神附体，打掉了50个气球，获得了四等奖。
　　一瓶冰红茶。
　　打气球小游戏15元一次，一瓶冰红茶3元。
　　两人走在校园里，3点过后，终于能见到一两个家长了。
　　虽然校方表示学生能邀请家长来参加庆典，但并不是所有家长都和他们几个一样是无业……呸，自由职业者。
　　今天是星期三，家长们一大早都得挤地铁去公司看上司的脸色，而他们也早就过了为了参加庆典而翘班的年纪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来试试打靶游戏吧！十元三次机会，打到的奖品统统都能带回家！”
　　刚一靠近游园街，顾云和安铃就听见了吆喝，一些路过的学生远远看了一眼，见到架子上的奖品时，顿时动了心，掏出了钱包。
　　“那个人……不是马昊天么？”
　　顾云自然记得妹妹的同桌，这孩子的名字也十分好记，此刻与马昊天一起吆喝的，正是上次他和王碌大晚上在学校机房里抓到了三剑客。
　　“王Sir，给个机会，我只想做个好学生”这句话还历历在目，而今天他们三人一人复责一个摊位，马昊天负责的是打靶，另外两个没来得及透露自己名字的高中生分别负责了套圈和捞金鱼。
　　游园街门口放了一个临时的黑板作为招牌。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全场消费满50元，赠免费占卜一次”。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情感类咨询另算，测姻缘50元一次”。
　　“就是这个！”
　　安铃指着马昊天的摊位，靶场上摆放着的各种精美的小礼品，上面甚至连Swtich和老版的PSP都有，虽然任地狱的最新平台即将上市，但是二手的Swtich仍然能卖到上千元，怎么想用十元博上千块都有猫腻。
　　打靶游戏分为两种，一种是成本最低的打气球，根据最终打爆气球的数量，设立了不同的奖品，不过在安铃的印象中，这类摊贩往往是最抠门的。
　　四等奖是冰红茶，一等奖是商场里标价几十块的布偶。
　　而另一种稍微高端点的，就是马昊天这种把奖品摆在台面上的靶场，枪打出来的是木塞子，如果能将台上的东西打下去，就能将展示出的奖品带回家。
　　上到Switch的包装盒，下到矿泉水一应俱全，不过一般人都不会把目标定在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上，游玩的学生们自然都想成为将Swich带回家的那位幸运儿。
　　曾经安铃也像这些孩子这么年轻过。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昂贵的礼盒或者大型布偶里都放着石头或是重物，高明点的，凭木塞只能把它打得晃动几下，既让游玩的客人觉得有希望，又不可能真的能把奖品给打下来。
　　来到摊位前，上一位勇士失望地摇了摇头，把三十元递给了马昊天。
　　“真是太可惜了。”
　　马昊天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没想到这生意竟是如此的赚钱，因为上次的月考成绩家里人切断了他上网的费用，而他今天一天说不定就能把明年的网费全都赚到手。
　　“你们也想试试……”
　　看见安铃朝自己走了过来，马昊天笑眯眯地招呼起来，他们的顾问说过，每一对情侣都是大肥羊，谈恋爱时，男生为了在自己女朋友面前秀一波技术，往往会上头，一不小心就花去了好几百块。
　　然而当马昊天看见安铃身边的顾云时，脸色却变了。
　　这人不就是当初那个一秒钟放翻他们三剑客的猛士么？
　　“其实吧，我觉得套圈挺有意思的，你们可以先去试试套圈。”
　　“不，我们就打算试试这个。”
　　安铃当即回绝了马昊天心虚的建议，作为一名成年人，自然早就看穿了马昊天的小算盘——这小鬼笑得这么开心，绝对在奖品里动了手脚，其实架子上超过一百元的物品根本就打不下来吧！
　　这可是她多年以来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如果算上每一次打靶花的钱，她可能都被坑了好几百块了！
　　“顾云，顾云，我觉得那个熊玩偶不错，你看看能不能把它打下来？”
　　安铃毫不留情地派出了己方大奖，以顾云的身手，来参加游乐场的小游戏，几乎是降维打击。
　　“情侣价也是十元三枚子弹，不过满五十元的话，可以赠送三枚子弹。”
　　马昊天硬着头皮说到，不过他的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期望。
　　虽然顾云这家伙打架厉害，但枪法未必神准，而且就算他枪法神准，按照顾问的计算，木塞子也并不可能把奖品从架子上给打下来。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请问你们要玩几次？”
　　“十次。”
　　安铃大方地把一百元现金递给马昊天。
　　这次，一定要让这些弄虚作假的商人尝尝破产的滋味才行！
第216章 童叟有欺
　　“砰——！”
　　木塞子被推出了枪管，打在了第三排架子上的玩具熊身上。
　　看见这一幕，马昊天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几人的注视下，木塞子被弹到了一旁，玩具熊前后晃动了几下，然后非常“坚强”地存留在了架子上。
　　“啊……真是太可惜了！”
　　见玩具熊稳定了下来之后，马昊天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就算强如顾云，也无法直接改变游戏规则，枪的推动力是有极限的，在正常的状况下，木塞子绝对没法打下来一百元以上的礼品。
　　这个玩具熊在商场里的标价是328元，在摆摊之前，他们拉开玩具熊背后的拉链，往里面塞进了一个石头。
　　不过，大多数礼品的重量与价格成正比，他最在意的Switch盒子里放着的重物，要比这只玩具熊的重量高出了一截。
　　为了赚到明年的网费，他可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一切都豁出去了。
　　“这个感觉不太行。”
　　顾云盯着枪管，陷入了沉思，他很确信刚才的那一枪十分准确地命中了玩具熊的平衡点，没能将玩具熊击倒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它的重量要比自己想象中高出许多。
　　不过这枪的威力也实在是太小了一些，还不如自己刚刚从漫画里学来的『指枪』呢。
　　“客……客人你在说些什么？我保证我的摊位绝对是良心买卖，童叟无欺！”
　　“你先等一下，我们先商量一下战术。”
　　安铃挡在了两人之间，与顾云交头接耳起来。
　　虽然她对顾云的能力无比信任，但却忘了顾云无比耿直的个性，规则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这样下去就算把子弹统统浪费光了，也没法把奖品给打下来。
　　“顾云，我给你说啊，他为了防止贵重的礼品被打下来，在里面放了许多重物，用这个木塞子根本就打不下来！”
　　“这不是耍诈么？”
　　顾云皱起眉头，他最厌恶的就是偷奸耍滑之辈。
　　“就是耍诈，所以你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长点记性！”
　　安铃同仇敌忾，她过去就是被这些无良的商人们骗取了大量的零花钱，不止是打靶的小游戏，还有游戏厅摆放的掷硬币机，但凡把平板电脑或者水果牌手机这类极其昂贵的奖品放入奖品池，基本都是骗钱的！
　　她高中时试图用100元购买6000元平板电脑的计划就是这么失败的。
　　一百元换成了一百枚游戏币，她一个人在游戏厅里捣鼓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就收获了一个安慰奖。
　　冰红茶（家庭装）。
　　“我知道了。”
　　顾云是一个非常重视游戏规则的人，但既然是店家违反规则在先，他自然不能纵容这种奸商的行径。
　　两人打靶时，周围已经围观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附近观察了许久，虽然Switch价格昂贵，但是只要理性思考，10元钱博上千元礼物的概率究竟有多么不靠谱，所以拥有理性思维的学生按捺住了单车变兰博基尼的念头，选择先让别人去试试水。
　　“刚才可能只是意外，努力一下的话说不定就能打下来了。”
　　马昊天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奸商的笑容。
　　“砰——！”
　　又一次，木塞子被弹开了，玩具熊玩偶就如之前那般在架子上摇摆了几下。
　　“啊呀，真是太可惜……”
　　“指枪。”
　　话音未落，马昊天只觉得一股难以抵挡的劲风迎面而来，他梳理好的头发被这强风直接变成了刺猬头。
　　在风压形成之际，他隐隐听到了某种不得了的技能。
　　与此同时，身后的铁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当马昊天回头之时，发现三层铁架已然向两侧轰然倒塌，铁架中心的焊接之处，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打成了两截。
　　随着铁架的倒塌，上面摆放着的所有礼物都掉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丁玲桄榔的响声不绝于耳，震惊的围观学生们凑上前去一看，发现Switch盒子不但没有游戏机，反而滚出来了一大堆铁疙瘩。
　　“马昊天，你居然敢骗我们！”
　　“大爷的，把我的30元还来！”
　　“PSP的盒子里也有石头！”
　　“这些东西根本都不可能被木塞打下来！”
　　“好啊，马昊天你人没了！”
　　一时间讨伐声四起，学生们义愤填膺。
　　事实上他们玩的时候也并没有真的指望能把Switch的盒子给打下来，今天庆典，大家就开开心心地图一乐，可是往盒子里塞铁块这种事实在太恶心人了。
　　“小朋友，按照约定，这些奖品都归我们了哟，把你的Swich和PSP交出来吧。”
　　安铃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摊位后面的马昊天，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这一刻，她囤积了十几年的气愤一下子全都宣泄了出来，而这个小小年纪不学好的高中生，在她眼中正是那些无良奸商的缩影。
　　“顾、顾问救我！”
　　马昊天高呼一声。
　　顾问说过，摆摊和开赌场是一个道理，除了必要的耍诈之外，还必须要留有后手来对付刁钻的客人，而这，正是这黑暗产业的生态。
　　一声高呼过后，群情激愤的学生们消停了许多，他们看见有一个浑身肌肉，压迫感十足的壮汉从摊位后面走了出来，一身冬装都无法掩盖住的肌肉，吓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这所高中的确也有打算往体育特招生发展的学生，可是那些人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够这个壮汉打的。
　　“我先说好了，常虎先生是地下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的冠军！”
　　马昊天见到常虎来了之后，心里反而有了几分底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四项无规则搏击比赛究竟指的是哪四个项目，但单凭这和他们完全不是同一个画风的身材，就足以看出常虎的可怕之处。
　　顾云上次一个回合就制服了他们三人不假，可是和常虎比起来，差距可以说很明显了。
　　而此刻常虎威严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停留在了人群最前列的顾云和安铃身上。
　　“常虎先生，他们刚才把铁架给弄坏了！”
　　马昊天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完全不知情。”
　　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常虎在见到顾云之后，直接摘下了眼镜，做出了与他那一身肌肉截然相反的行为。
　　“你要是气不过，打他一个人就行。”
第217章 重操旧业
　　事实上，常虎十分庆幸自己在之前的事件中遇到了顾云，这让他意识到了讲道理的重要性。
　　他过去因为各种搏击技巧的关系，疏忽了文化和个人品格的修养，所以这段时间，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去某个辩论队挂名，参加一下辩论比赛以增加自己讲道理的能力。
　　常虎深刻地认识到，遇到顾云这种人，就一定要以讲道理为主。
　　讲道理战术如果没法取得成效……
　　那就只能道歉了。
　　见己方大将刚刚登场就倒戈了，马昊天的心头在滴血，面对义愤填膺的学生们，他不得不退还了之前收取的所有现金，因此他不但没能赚到钱，反而还赔了不少小礼品的钱。
　　“其实吧，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安铃见马昊天坐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并不是只有摆上贵重物品才能吸引客人，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体验庆典的气氛，就算你摆上一些便宜但是有意思的小礼品，也会有顾客来玩的。”
　　“便宜的小礼品？”
　　“如果你打算好好做生意的话，我倒是能帮你的忙，只要重新把这里打理一下还能重新营业。”
　　在安铃与马昊天交涉之时，顾云已经在常虎的带领下，来到了游园街的尽头，此刻一个穿着米黄色冬装，鼻梁上架着同款墨镜的中年人面前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中年人的面前就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运势占卜，20元；姻缘占卜、情感咨询，50元”。
　　“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找王碌有事。”
　　常虎解释道，“我听说最近有个大主播失踪了，他的家人悬赏了一大笔钱来寻找他的下落，我就是来咨询一下这事靠不靠谱。”
　　他仔细看过主播当时失踪时的直播录像，在放慢了无数倍速之后，隐约在某一排的墓碑后面看见了一个人影，不过由于画质并不理想，导致人影显得十分模糊，而在人影出现之后没多久，主播就从身后遭到了袭击。
　　根据常虎多年的搏击经验，以直播时手机落下来的角度来判断，最轻的结果也是对方直接被击晕失去了意识，严重点的，可能已经当场死亡了。
　　“这还不是因为最近你们解决了一个大事件，我们这边也接不到什么委托了。”
　　末了，常虎小小地抱怨了一声。
　　风衣男死后，虽然X市算不上真正的和平了，但是无论基金会还是暗礁的委托数量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着，这些天他身为暗礁的杀手却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人都快发霉了。
　　幸好他之前存了不少积蓄，让他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吃土。
　　“其实你可以兼职当拳击教练试试。”
　　顾云真诚地建议对方，常虎的身体素质以及技巧应该是他见过的人类中最优秀的几个之一，兼职健身教练或者拳击教练的话应该能赚到不少钱。
　　他自己其实就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去应聘过健身教练，只不过面试官说他身材相对于健身教练太瘦弱了，于是在第一轮就把他给刷下来了。
　　“教练可挣不了几个钱。”
　　常虎说道，“我就是当初因为打比赛赚得太少了，所以才去了暗礁，一份委托的钱都抵得上我打十场比赛了。”
　　交流了几句之后，常虎发现顾云好像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至少不是那种话不投机就上来给别人一拳的好战分子，反而还给他提了些人生建议，有点热心人的意思。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熟络了一些之后，常虎忍不住问道。
　　在他打比赛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实力惊人的对手，每一次比赛的冠军都拿得并不轻松，可是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块头的，单看顾云的体型根本就想象不出他为什么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你，听说过瀑布、深渊、炼狱、冰川四项修行么？”
　　………………
　　“你近期的运势不错，未来几天应该会有好事发生。”
　　“真的？”
　　“嗯。”
　　“给，这是30元占卜费！10元作为小费。”
　　最后一个来占卜的学生离开了，王碌数着不同面值的钞票，这一个下午，他就赚到了上千元，现在的高中生的生活还是太好了，想当年他自己读高中的那阵儿可舍不得拿零花钱来占卜。
　　重操旧业，满载而归。
　　这只能用宝刀未老来形容了，作为这个行业的老前辈，他知道占卜这事是有传播性的，一个人高兴地离开了，就会吸引更多人过来尝试。
　　不过，和那些无良的江湖骗子不同，他说的都是有根据的。
　　一个人的气场强度和他近期的运势息息相关，高二学生们刚刚经历过月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占绝大多数，而以马昊天为首的网吧三兄弟基本上已经快被自己气场染成黑人了。
　　王碌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三人。
　　因为吧，面对患了绝症的病人，医生往往会建议他们开心度过每一天，不要亏待了自己，多吃几顿好的。
　　然后好上路。
　　不知，马昊天那边的摊位究竟如何了？
　　作为三人的顾问，自然也得稍稍关注一下他们的小生意。
　　然而王碌一转头，却看见了临时充当打手的常虎和顾云十分热烈地谈论着某事。
　　有猫腻！
　　王碌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收了摊默默靠近两人，决定先偷听一下这两人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所以在最极寒的地区与猛兽搏杀，这样才能锻炼出最强的肉体。”
　　常虎很认真地在心中记着笔记，他本以为顾云不会愿意分享自己的修行心得，却没想到一谈到修行，后者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十分详细地给他讲解了四大修炼的真实含义。
　　其中他觉得冰川试炼可能是最适合自己的一环。
　　“长老说过，冰川试炼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磨练出无与伦比的适应力，除了与猛兽搏杀之外，如何在极寒之地生存下来，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所以我推荐你在参加冰川试炼之前，可以先练习一下烧烤技术。”
　　顾云以过来人的身份分享着经验。
　　他当初在极寒之地独自生活了整整一年时间，“傍晚是猛兽出现最频繁的时间段，这个时候去打猎效果最佳。”
　　“活动允许带羽绒服和保暖设施么？”
　　常虎煞有介事地问道。
　　“长老没说过禁止，取暖的工具应该是允许的，不过也没必要把试炼想得过于困难，其实渡过了一开始的适应期之后，你的身体就能完全适应极寒之地的寒流了，这就是人体最强大的地方。”
　　“了解了。”
　　常虎认真地考虑起了顾云的建议，“如果最近接不到委托的话，我就去尝试一下冰川试炼吧。”
第218章 改革
　　“你冷静！”
　　野生的王碌跳了出来，因为他观察到常虎看起来并不想是说说而已，那认真的表情和记笔记的态度表明他似乎是真的打算这么操作了。
　　顾云很强不假，但王碌很肯定这人的修行方法绝对不适用于一般人类。
　　这货在极寒之地淬炼出了最强的身体机能，但如果换一个人去的话，只会成为雪难失踪人口。
　　“一个人跑去极寒之地太危险了。”
　　“也不是一个人去。”
　　常虎摇头，“其实暗礁除了暗杀任务之外，还会承接一小部分护送任务，毕竟黑水安保在这里的影响力很低，大多数老顾客还是信任暗礁的能力。”
　　不过吧，业务过于宽泛也并非是全然的好事。
　　偶尔也会出现暗杀和保护同一个目标的状况出现，保镖和杀手一个碰面，发现大家都是同事，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听说最近有一支勘察队要前往北极，希望暗礁能提供几名保镖，我觉得现在寻人启事这件事不太靠谱，果然还是去北极修行一下吧。”
　　常虎意识到寻人启事类的任务有可能并不适合自己，上次就为了找一只兔子，差点就被顾云打失忆了，这次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大主播的下落，天知道会不会又出些什么幺蛾子。
　　倒是北极考察队这事比较靠谱，酬金不低，同时还有机会亲自实践顾云刚才提出的冰川修行。
　　仔细一想，自从加入了暗礁以后，他就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不错，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切磋一番吧。”
　　“嗯，切磋就免了。”
　　常虎十分果断地拒绝了顾云的提议。
　　且不说他能不能在冰川试炼中达到和顾云一样的高度，就算他真的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身体机能，也仍然没法和这货相提并论。
　　因为从刚才的交谈中来看，顾云可不止通过冰川这一项试炼，这让常虎意识到上次顾云和他切磋时恐怕根本没有拿出真本事来。
　　“既然决定了，那么我就先回去接受委托了。”
　　“好。”
　　王碌目送着常虎远去的身影，对方刚才脸上终有所得的表情让他只能默哀。
　　“顾云。”
　　“嗯？”
　　“我觉得你以后应该尽量少给别人提供一些人生建议。”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马昊天的打靶场旁边，惊讶地发现货架上的礼品已经全都换了面包，从价值2元的矿泉水到价值12元的肥宅快乐水（家庭装）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原本的贵重礼品被刚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盒饭所替代，王碌甚至还看见了康师傅系列的方便面。
　　你在这搞超市大促销呢！
　　靶场前还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
　　打下方便面和干拌面的同学，可以去捞金鱼的摊贩处领取热水，参与过打靶的顾客都能凭打靶的小条去套圈摊领取剁椒味的香肠一个。
　　参加一次的价格改成了十元两次，摊前的参与者反而比刚才增加了一倍，更有甚者为了打靶的顺序吵了起来。
　　“喂！那盒鸡腿饭是我看上的，你不要和我抢！”
　　“下面的那盒红烧牛肉饭是我的！”
　　“口渴了，我想喝冰红茶，你帮我打下来嘛！”
　　“番茄味的薯片，就拜托你了！”
　　之前在一旁围观评测概率的学生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打靶的行列，不过学生们的水平毕竟和顾云相距甚远，经常有人连发两枪空枪，只能饮恨领券去套圈摊换一根香肠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然而当他们手里拿着赠品的香肠时，却又被套圈摊盘子里摆放着的各种三明治、热狗和面包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究竟是……”
　　“十元钱打两次把，每个人最多只能买三次机会，而赠品的剁椒味香肠一个只要一块五毛，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安铃双手环胸，一副运筹帷幄之势，她刚才让金鱼摊和套圈摊的小朋友火速赶去就近的超市买回来了一大堆午饭，整个游园街此刻都笼罩在饭菜的香味之中。
　　玩了一个上午，学生们都已经饥肠辘辘，而能继续玩下去的同时解决午餐问题，这无疑是双倍的快乐。
　　这世上，很难有人抵挡得住双倍快乐的诱惑。
　　学生们一边在前面打，马昊天一边在修好的架子后面接，避免食物掉在地上，忙得不亦乐乎。
　　“你这个顾问根本不称职，孩子们参加庆典可是为了获得美好的记忆，而你却在他们美好的记忆中掺石头！”
　　安铃义正言辞地教训起王碌，她刚才问了马昊天，才意识到给这三个孩子出谋划策的无良奸商就是王碌本人。
　　看着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王碌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个安铃……
　　居然这么有商业头脑？
　　不但利用了学生们饥肠辘辘的这一点，而且还让他们在充饥的同时体验到了小游戏的乐趣。
　　王碌不得不承认，瞄准不同口味的盒饭，要比打一个永远都打不下来的Switch有意思多了。
　　“不止如此，我之前离开厨艺社的时候，他们的食材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而且食堂也早就过了饭点。”
　　安铃自己就是高中生过来的，她很清楚高中食堂的伙食味道糟糕，而且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玩的投入了就会忘记饭点。
　　也就是说，这里现在不仅是游园街，同时也是校园内唯一的饭点。
　　单凭这股食物的飘香，就将越来越多的学生吸引了过来。
　　“安铃姐，备用食物快用光了！”
　　马昊天手忙脚乱地说道。
　　“我们帮你看着摊子，你们火速去买回来。”
　　“好！”
　　“马昊天，多进点猪排饭啊！”
　　“多来点UFO牌的干拌面，要铁板牛肉和鱼香肉丝味的！”
　　“也买点雪碧！”
　　刚才还对马昊天义愤填膺的学生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
　　“我们现在也正好三个人，我负责打靶摊，王碌你负责一下金鱼摊顺便帮他们泡面，顾云，套圈摊就交给你了。”
　　看着安铃有条不紊的指挥，顾云觉得对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看来，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如果放在他们村里，安铃说不定能成为最优秀的战略家！
第219章 师生
　　这是顾云第一次见到套圈摊，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触套圈，就暂时扮演起了老板的角色。
　　之前的人将面包、三明治、热狗、迷你汉堡之类的食品放在了一次性的盘子里，按照套圈的规则，十元钱三个圈，套到的食品就归顾客所有，摊位旁还摆放着一个食品箱，里面都是剁椒味的香肠。
　　安铃说拿到小条的顾客可以去领一根香肠，顾云接管时，香肠已经分发出去了大半。
　　马昊天的打靶摊送出了许多盒饭和饮料，然而套圈摊虽然学生络绎不绝，但能真正套到食物的却凤毛麟角，经常是一个人拿着圈盯着奖品瞄了老半天，结果最后投出了一个三不沾来。
　　这一届的学生也太菜了吧？
　　顾云目测了一下，摊位前拦着的线其实离奖品池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对于那些半个身子越线的选手他也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可是就这样学生们却还是套不中奖品，同时一个个投出三不沾之后，都呈捶胸顿足状。
　　事实上由于套圈的奖品都看得见摸不着，并不存在往里面暗放小石头的招数，所以王碌在度量的时候亲自出马，决定了将距离保持在三米半左右。
　　这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想要把奖品完全套进圈里绝不容易，尤其是后两排价格稍微贵一些的商品，能套中这些的，基本都是撞了大运的运气型选手。
　　“啊——！我的迷你汉堡啊！”
　　又一次扔出一个三不沾之后，男生双手抱头，这已经是他的第六次尝试了。
　　这个小游戏看着超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也太没用了吧！”
　　疑似情侣的女生坐在不远处摆放好的塑料椅子上，说起了风凉话，她捧着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方便面里还有一根香肠，这是他们刚才玩打靶游戏时得到的战利品。
　　安铃的安排也十分巧妙，尽管两个摊位都以食物为主，但提供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打靶那边以盒饭、泡面、干拌面、饮料这类中餐为主，而套圈这边则主要以西点作为奖品，如果对鸡腿饭、猪排饭不感兴趣的顾客，也能在这边挑战热狗和汉堡。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来试试啊！”
　　男生额头上青筋暴起，六连不出货导致他的心态有些崩了，现在手上还剩下三个圈，他的三十元大有打水漂的趋势。
　　“你吼什么！”
　　女生把方便面往桌上一拍，气势汹汹地瞪了男生一眼，接着撸起袖子便越过人群，抢过男生手里剩下的三个圈。
　　她深吸一口气，瞄准了半晌，犹如忍者投掷手里剑般在短短五秒时间内将三个圈都投掷了出去。
　　其中最好的一个成绩是沾到了第一排的小蛋糕。
　　另外两个圈一个三不沾，另一个呼在了思考人生的顾云鼻子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见顾云一脸凶恶之相，连忙鞠躬道歉。
　　“你们几个啊！”
　　顾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捡起地上的三个圈，来到了隔离线之后，排队的学生们纷纷给他让出了空间。
　　“给我记好了，投掷也是有技巧的！”
　　虽然从来没玩过套圈游戏，但顾云觉得这个根本就是最基础的投掷学，而且还属于最初级阶段的投掷学，这些小鬼要是上了战场，多半就是那种把爆鸣弹往自己队友脚下扔的团队杀手。
　　他的鼻子刚才已经中了一击了，不能任由这种不良的风气持续下去！
　　“你们俩刚才心浮气躁，这是投投掷武器时的大忌！”
　　报告保安队长，我们没有在投掷武器！
　　两名学生很想如此汇报工作。
　　“而且瞄准是没用的，关键是投掷瞬间的动作和精准度，比如你刚才看重的最后一排的迷你汉堡。”
　　顾云手腕轻轻一点，飘出的圈便精准地将迷你汉堡套在其中。
　　“记住，发力的方式要保持一致，抛出的弧度要合理，听明白没有？”
　　老实说，并没有。
　　别把发力方式这种事搞得像人人都知道的生活常识一样！
　　而且为什么套圈店的老板要亲自上阵来教他们如何套走自己摊位的奖品啊！
　　“你们俩拿着这个去那边套石头先练一百次。”
　　顾云将两个圈分别递给这对小情侣，两人被顾云整懵了，他们面面相觑。
　　女生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泡面，然后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圈递给了对方，“给你，带上我的这一份努力吧！”
　　给这对小情侣指派完了任务之后，顾云在告示牌上添加了一段文字。
　　『禁止投掷店长，违者罚款一百元！』
　　可是这一次屁股还没坐热，手机铃声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为了避免骚扰电话，顾云更换了一张手机卡，知道这个号码的目前就只有妹妹、安铃、王碌、沈月以及他的三位学生。
　　来电显示出了池田朝夜的名字。
　　这个名字不禁引起了顾云的深思，他的三名学生都属于小朋友，应该会喜欢庆典的氛围吧？
　　“喂，池田吗？我现在在高中摆了一个套圈摊，你们三个要来试试吗？”
　　“喂？”
　　“喂！”
　　“信号不好吗？”
　　然而，电话另一端却是一片沉寂。
　　“我在这部手机里，找到了『老师』的备注，既然你是她的老师，应该是这把名刀真正的传承者吧？”
　　良久之后，回应顾云的却是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你是谁？”
　　“一介罪人。”
　　男子开口说道，“能够为我介错的，只有池田一族，可是你的学生实在太弱了……”
　　“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能到处乱说啊！”
　　顾云不乐意了，虽然他承认自己的三名学生实在不怎么强，但安铃告诉过他，人要往好处看。
　　至少，池田朝夜他们三个人正在不断变强。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电话另一端的男子说道，“来与我了结这一切吧，我等着你……如果你爽约了，你学生的性命，就会成为妖刀的养分。”
第220章 千年之约（其三）
　　眼下，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池田朝夜背靠墙壁，眼前的事物充满了重影，冥冥之中，她听见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剑客，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师。
　　不过就算没有发烧的影响，她也不会是狐面人的对手。
　　他的拔刀术，同样看不清轨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就双脚一沉，跌坐在了地上。
　　打完电话过后，狐面人顺势坐下。
　　“不曾想，池田一族竟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传人，却是一个连拔刀都无法做到的软弱之辈。”
　　“你……见过我的父亲？”
　　池田朝夜吃力地问道，她现在脑海里只回荡着同一件事——族人们说，父亲身上的致命伤，是刀伤。
　　“你的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剑客。”
　　狐面人答道，“只可惜在这历史长河中，他这种程度的剑客，恐怕两只手都数不完。”
　　这句话，已经间接给出了答案。
　　池田朝夜紧咬牙关，攥住了『一闪』的刀鞘。
　　她曾听目前说过，父亲当初与基金会合作，也是为了追查池田一族历代的诅咒——在这上千年的时间里的历代家主，能够善终的只有寥寥无几。
　　据说在父亲年轻之时，身为族长的爷爷一夜之间下落不明，『一闪』也顺势传到了父亲手中。
　　而这个狐面人，似乎不仅仅只是牵扯到父亲之死。
　　可是，还有一些疑点池田朝夜想不明白。
　　如果他只是为了狩猎池田一族的家主，又为什么在轻而易举地击败自己后，刻意联络了老师。
　　他还多次提到了希望有人能够为他介错。
　　“只有池田一族的人，才能净化妖刀所背负的罪孽。”
　　狐面人的话戛然而止，两人都听见了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安静持续了两三秒之后，房门被人敲响了。
　　“池田，陈负责人让我来问你吃不吃东西。”
　　罗欣的声音传了进来，池田朝夜吃力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见狐面人起了身，右手悬在了刀柄之上。
　　“不、不用了，我想再休息一会！”
　　池田朝夜立刻扯着嗓子回应了一句，狐面人此刻就站在门前，她知道自己此刻决不能求救，以她对罗欣的了解，得知了屋内真实的状况，她一定会直接冲进屋来。
　　“这样啊，那我们吃完饭帮你送来。”
　　“好。”
　　正当池田朝夜松了一口气之时，一声枪响破空而来。
　　几乎同一时间，狐面人向右侧跨出一步，依旧是快到无法用肉眼看清的拔刀，入鞘声之后，被劈落的子弹落在地上。
　　房门直接被人踹开，一个黑色的布袋迅速地飘向了狐面人。
　　下一秒，布袋已被一分为二。
　　“轰——！”
　　轰鸣近在咫尺，爆炸所引发的冲击波直接将狐面人震退了几步，罗欣挥出的右拳穿透了烟幕，然而狐面人却在刹那间调整了好了重心，他的视线已经移到了罗欣的手腕上。
　　“砰——”
　　又是一声枪响。
　　第二次拔刀！
　　池田朝夜听见客厅内的声响，子弹与刀刃接触之时摩擦出了一片火花，拔刀的动作顺势一扭，刀柄直接抵在罗欣的小腹上，这一击用力之重直接将罗欣顶出了数米之远。
　　罗欣倒在门口，腹中翻江倒海，久久无法从地上爬起。
　　然而狐面人却并未乘胜追击，收刀之后，他一直手捂住自己的面具，刚才的那一击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腕表引发的波动近在咫尺，他硬生生地吃下了罗欣的一击。
　　“砰——！”
　　第三声枪响。
　　这一次，狐面人并未拔刀相迎，而是直接后退一步，让从窗外而来的子弹打在了墙壁之上。
　　“池田，别愣着了，快跑！”
　　罗欣强忍着剧痛，喊了一声。
　　虽然在发动突袭前，已经算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但狐面人的反应力却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对方，已经凭借本能躲开了三次狙击了，而第二次在劈落了子弹的同时，还反手将自己顶飞了出去。
　　这种超越理解的反应力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了，这具人类的身体里却像是寄居着怪物的灵魂。
　　所以，罗欣并不认为刚才的偷袭能拖住狐面人太长时间。
　　池田朝夜拿起『一闪』，直接奔向门口。
　　第四声枪响响起了，只是这一次，狐面人竟迎向了枪声传出的方位。
　　刀刃劈落而下的不仅仅是子弹，池田朝夜用余光看见了横贯整间屋子的切痕，收刀之时，几十米开外的房檐开始向一侧崩塌而下。
　　这一击，竟然要比老师上一次为他们演示时的破坏更加惊人！
　　每迈出一步，腿上的伤口便传来了撕裂性的疼痛，而这份疼痛也在提醒她必须加快脚步，因为……这根本不是他们，或者人类能够战胜的敌人。
　　池田朝夜一把拉起罗欣，还未迈出几步，狐面人便已追身而来。
　　但紧接着，狐面人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猝不及防地被弹回几步之后，他抬起头，看见了门口天花板上的咒术法阵，而在撞到墙壁之时，两人已经逃离了他的视线。
　　“十七，你没事吧？”
　　跑进安全通道之后，罗欣开口问道，她万万没想到狐面人竟然能直接斩下几十米开外的房檐。
　　“受了点小伤，不过没有大碍，你们那边呢？”
　　“勉强逃出来了。”
　　“我已经通知陈负责人封锁了整个住宿区，不过应该没法拖住他太长时间，我想办法尽快赶来，你们自己小心，我把最近的线路发送给你们，接应你们的雇员已经快赶到了。”
　　只是……
　　无论这里的设施还是低级雇员们，都无法对狐面人造成太多的阻碍。
　　刚才他们三人算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监控到了室内的全部情况，才打了狐面人一个措手不及，可即便如此，也未能伤到他分毫。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怕子弹的怪物。
　　偏偏教官在埃里克-布兰度离开之后便返回了本部，如今他们能指望上的，就只剩下老师一人了。
　　罗欣与池田朝夜相互扶持着，她们此刻的状态都不太好，每一步都会带来极大的痛楚。
　　可是……
　　不能就此停下！
　　墙体倒塌时不断发出的轰鸣，预兆着狐面人离她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221章 千年之约（其四）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当肾上腺素逐渐消退之后，所有累积下来的痛觉都在同一时间涌了上来。
　　池田朝夜一个趔趄，将罗欣也带倒在了地上。
　　腿上的刀伤和小腹的内伤让两人连站起来都感到困难，事实上，在如此伤势之下，跑下了十多层的楼梯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然而按照十七发送来的指示图，她们也只挺过了一半距离，近在咫尺的轰响让她们明白隔离设施能够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而且更糟糕的是，以狐面人这种程度的破坏力，就算她们真的逃出了这栋建筑，也只会徒增伤亡。
　　对此，陈江……或者说基金会一直以来的宗旨，是以低级雇员们的牺牲，换取高阶战力存活的机会。
　　而每一个雇员在加入基金会时，都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他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超自然现象所带来的灾害，从来都不是以一人之力能够消除的。
　　“坚持住，十七说陈负责人已经派遣了一支小队进来了。”
　　这支小队的本质，就是干扰狐面人的敢死队，一旦两者遭遇，他们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罗欣，我不想再逃了，你去找他们汇合吧。”
　　池田朝夜以刀杵地，开口说道。
　　“别说傻话了！起来，你难道连这点距离都跑不了么？”
　　罗欣强忍着疼痛，奋力拽住池田朝夜的胳膊，打算就此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我没有放弃，只是这一次，我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起被追上了很轻易地杀死，我想存留一些体力等待他的到来。”
　　事实上，自狐面人出现之时，池田朝夜就几乎已经放弃了反抗的念头，连父亲那么强大的人，都死在了这个人手里，摆在她们面前的，就是人类与魑魅魍魉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甚至连两人之间的交手都无法想象。
　　在这不断奔跑的过程中，池田朝夜似乎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法得到『一闪』的认可。
　　因为，她永远习惯于躲在别人身后。
　　父亲的、家族的、教官的、乃至老师的身后，父亲的死亡让『一闪』传到了她的手中，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做好过承担起家主之位的打算，加入基金会，其实也是在逃避和远离族人们的期望。
　　可是现在，池田朝夜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自己逃不掉了。
　　她面对的不是一个路过的试刀杀人的恶鬼，而是池田一族千百年来的恩怨，同时也是每一任家主生来便不得不肩负起的宿命。
　　“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逃了。”
　　“这还不够。”
　　罗欣呼出一口气，她能够理解池田朝夜此时的心情，当初她在只身前往机场面对风衣男之时，就和对方现在一样视死如归。
　　而她也从那次的经历中学到了一件事。
　　视死如归的觉悟还远远不够。
　　“你一定会赢，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我们一定能赢！”
　　………………
　　“不逃了么？”
　　狐面人停下脚步，看着倚靠在走廊最显眼位置的罗欣。
　　此刻，他手中的妖刀呈出鞘的状态，罗欣也终于看清了妖刀真实的模样。
　　银白的刀锋，以及刀锋不时散发出的充满不详与恐怖的黑气，与黑气对视之时，她似乎聆听到了死者的哀嚎。
　　绝望、憎恨、愤怒。
　　这些情感一时间全部占据了她的大脑。
　　“看来，你的同伴抛下你逃走了。”
　　狐面人缓缓向罗欣走来，就在他举刀的瞬间，罗欣从地上猛然暴起，又一次将戴着腕表的拳头挥向狐面人的面具。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罗欣的反应，手腕一转，用刀刃迎向了罗欣的右臂。
　　与第一次蓄势待发的一击不同，罗欣这一次的挥拳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明显减弱了。
　　“你的老师应该教导你们，同样的招数不会生效两次，上一次，也是那一枚子弹救下了你的右手。”
　　所以，这一次……
　　从身侧的门后刺出的刀鞘顶向了狐面人的腰间，狐面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膝盖向上一顶偏斜了刀鞘的轨迹，罗欣也趁此机会及时抽回了右手，她借助跃起地惯性，奋力撞在了狐面人身上，将他撞得倒退数米。
　　“嘭——！”
　　一声爆鸣响起，她整个人也被冲击波向后掀飞了好几米远。
　　短时间内遭遇两次剧烈的冲击，罗欣直接咳出一口血来。
　　身上的衣服被火焰点燃，她不得不在地上来回打滚以扑灭火焰。
　　这几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她很清楚魔法袋所引发的爆炸并不能对狐面人造成太大损伤，但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她和池田朝夜，只有一丝渺茫的机会。
　　但是，她们必须坚信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冲出房门的池田朝夜欺身冲入烟雾，她的右手一刻不离地悬在腰间的『一闪』之上。
　　如果这一次也未能拔出一闪，那么她和罗欣都会死在这里。
　　然而，这一次她的心中已无杂念，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池田朝夜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与此同时，她的所有感官都变得空前敏锐，这拔刀之势便是她自幼起便练习过无数次的技巧。
　　心如止水，明心静气。
　　下一刻，赤色的雷鸣划破烟幕。
　　池田朝夜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出现了片刻的断层，回神之时，『一闪』已然回鞘。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当烟幕散尽之时，池田朝夜与罗欣看见了狐面人，更准确地说，是他缺少了脑袋的躯体，躯体还站立着，维持着挥刀欲挡的姿势，而戴着狐面的脑袋，则滚落到了几米开外的地上。
　　“成、成功了！”
　　罗欣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她又有些失落。
　　比起她对于风衣男的反抗，池田朝夜的表现要优秀太多了。
　　“呼——”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池田朝夜只觉得无以复加的疲惫感充斥全身，击败了强敌，她却连庆祝的精力都没有了，她只觉得眼皮很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坚持住，我现在就联系……”
　　罗欣的声音戛然而止。
　　失去了头颅的躯体没有倒下，不仅没有倒下，妖刀散溢出的黑气也久久没有消散。
　　而且，这黑气反而突然间暴涨了许多。
　　“曾经，一共有20名剑豪斩下过我的头颅。”
　　黑气将被斩下的头颅拼接回了身体，“而你，是第21个……只可惜你和他们一样，无法了结我的罪孽。”
第222章 千年之约（完）
　　黑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刹那间便将整栋建筑笼罩于其中，池田朝夜看见黑气形成了一张鬼面，鬼面周围，则是一个个哀嚎扭曲的灵魂。
　　她想起了池田一族代代相传关于妖刀的传说。
　　妖刀之所以为妖刀，便是因为它们会饮下每一个死者的血液，吞食他们的灵魂，而这些扭曲灵魂的愤怒、绝望与悲苦，又会成为妖刀的养分，让它不断强大。
　　“我说，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
　　黑气中心，狐面人的声音已经变得空洞虚无，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终结罪孽这一套的戏码我差不多也快要看腻了，不过我真得好好感谢你，现在的我，就算是池田道满、御守芥川两人活过来也对我束手无策，因为……你可是让池田一族几十代家主，都成为了我的养分。”
　　“还不明白么？你的命运可不是为了赎罪这种无聊的行为，而是继承你父亲的意志，并且超越他！”
　　“苇名真一的意志还远远不够，才导致他最终回归于人，但是你不同，从我们一起血洗了寺庙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鬼』了。”
　　“……既然你决心要抵抗这份力量，那我，我也只能断绝了你最后的念想，那个丫头，就是池田一族最后一代的传人。”
　　由黑气拼接完毕的躯体动了起来。
　　他步伐诡异，充满了不协调的感觉，远远看去，就如同拥有两个截然不同意志的人在操控同一个身体。
　　但最终，似乎是黑气占据了上分。
　　步伐变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池田朝夜的面前。
　　池田朝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已经逃不开了，她力气全无，就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力。
　　“池田！”
　　刀刃劈下之际，罗欣忍不住地高呼了一声，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愿亲眼目睹这一幕。
　　不一会儿，自言自语也停止了。
　　“……你终于来了。”
　　闻言，池田朝夜睁开眼，看见了挡在她面前的顾云。
　　右边侧靠窗的墙体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整栋楼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破坏变得摇摇欲坠。
　　“在你拔刀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
　　鬼面在顾云面前张牙舞爪，毕竟，『一闪』的初代持有者是唯一一个击败过他的剑客。
　　“你小心！”
　　『一闪』也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告，“这家伙和你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它不但活了上千年，还吞噬过无数剑豪的灵魂，想要战胜它，只能由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休想！”
　　鬼面一声尖啸，无边的黑气形成的刀锋径直劈下，那些哀嚎的灵魂顷刻间成为了索命的厉鬼。
　　“告诉你一件事吧。”
　　顾云抬起手，一把握住了狐面人手上真实存在的刀刃，所有的黑气都被阻挡在外，“今天，是顾天天她入学两年以来第一次邀请我参加学校的晚会。”
　　但是因为这个……
　　顾云也说不清究竟是人是鬼的玩意，导致他不得不在晚会即将开始之前，在路上打了辆车就赶来了这里。
　　刹那间，妖刀的刀刃出现了无数裂痕。
　　若是放在平时，他可能还会先看看对方有什么招式，但是现在他则完全没有这个闲心。
　　“可、可恶啊！”
　　刀刃破碎，黑气烟消云散。
　　池田朝夜和罗欣呆滞地凝视着与黑气一起烟消云散的狐面人，落日的余晖从破损的墙体照了进来。
　　正打算一跃而起协助顾云迎战强敌的『一闪』尴尬地摔回到了地上。
　　“还能走动路么？”
　　顾云看了看跌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池田朝夜和罗欣，然后如同拎小鸡一样一手一个，将两人提溜了起来。
　　………………
　　陈江派来的医疗小组第一时间检查了池田朝夜和罗欣的伤势。
　　池田朝夜的伤势主要在腿部，刀口很深，加上后来的激斗，导致伤口撕裂，顾云将两人送到楼下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罗欣的身上出现了轻微的烧伤，两次撞击导致她出现了内出血的症状。
　　十七则并非和他电话中说的那样只受了些轻伤，他的胳膊、大腿出现了三处骨折。
　　医生说，他们三个至少需要养一个月伤势才能恢复正常。
　　狐面人造成了大规模的破坏，而更让陈江自责的是，分部没能及早地调查到狐面人的情报。
　　池田朝夜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了。
　　所处的是一个陌生的病房，隔壁床的罗欣微皱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也没法安心下来。
　　病房的电视亮着，上面正报道着晚间新闻。
　　她坐起身来，便看见搬了张椅子坐在电视机前的顾云。
　　晚间新闻正在报道今天的事件，突然塌陷的楼顶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所幸无人员伤亡。
　　“你醒了啊。”
　　听见身后的动静，顾云回头看了一眼。
　　“抱歉老师。”
　　“为什么道歉？”
　　“破坏了你的新年晚会。”
　　池田朝夜隐约记得，在自己陷入昏迷前，顾云特别提到了这件事。
　　“别放在心上，最近的电子设备真是越来越发达了，安铃之前把录制的短视频发给我了，这就和自己去了现场一样了。”
　　顾云有些违心地说道。
　　整个晚上，顾云都在重复浏览视频和照片，他总觉得效果和现场天差地别，尤其是背景嘈杂，安铃发送过来的视频，他其实根本听不清表演的实质内容，只能从观众的反应判断出妹妹的演出十分成功。
　　陈江等人为了今天的变故忙得焦头烂额，整个分部的人都在进行紧急会议以及考虑重建住宿区，毕竟，毫无察觉地让危险人物进入了腹地，无异于奇耻大辱。
　　顾云关闭了手机屏幕。
　　妹妹那边有好几个人，而如果他离开了，就不会再有人来陪他这三个受伤的学生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先好好养伤不用考虑别的问题，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
　　“老师……”
　　“嗯？”
　　“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池田朝夜便又躺回了床上，失血过多让她仍未脱离手脚冰凉头昏眼花的状态，不过她却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安心地闭上眼睛，将一切烦恼都暂时地抛之于脑后。
　　又或许，她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安心过。
第223章 一念成魔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在池田朝夜和罗欣逐渐趋于平静的呼吸声，以及晚间肥皂剧没什么营养的台词声中终于落下了帷幕。
　　安铃告诉顾云，新年晚会十分开心，晚会结束之后还有小型的烟火演出，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各自回家睡下了。
　　对学生们而言，开心的周三过后，迎来的将会是地狱般的周四和周五。
　　月考成绩新鲜出炉，一部分人即将体验到被命运和家长同时扼住喉咙时的酥爽。
　　“没想到，最终了结苇名与池田长达千年恩怨纠葛的人，竟然是一个路过的无名剑客……唔，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戏剧化的结尾。”
　　顾云一出门，便看见安玲版的赤鸯在门口不远处等他。
　　“找我有事？”
　　“算是顺道来感谢你，帮我了却了一桩心事，即使是我，看到了一本没有结局的小说也会心烦。”
　　在苇名正己的故事中，这个缺失的结局，一直长达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对于苇名正己而言，当他夜闯临云寺从高僧手中夺走妖刀的那一刻起，他就背负了难以洗刷的罪孽，一场难以扑灭的大火，以及被血洗的临云寺，就是《正己传》的开端。
　　“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之中，N城的临云寺真的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以此作为开端的故事，足足能堆满一个书架。”
　　而在真正的历史之中，苇名真一是否真的生有一子也是不解之谜，她虽为灵感之神，却没有千百双眼睛能知天下事，不过赤鸯至少能肯定一点，倘若苇名正己真的存在过，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庄里渡过碌碌无为的一生，反而是赤鸯能够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
　　顾云等人所遇到的苇名正己，则是一个自诞生起，就被一支笔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作者未能写下关于他的结局，这让他被永远困在与池田一族无休止的纷争之中，按照『故事惯性』，他所等待的，是一个能够为他介错，让他重归于人的剑客。
　　不过很显然的是，顾云并不是剑客最合适的人选。
　　这货甚至根本就不用刀，而是直接用暴力拆解的方法，将束缚了苇名正己千年的妖刀捏得粉碎。
　　“看来这个作者一定很讨厌这个角色。”
　　顾云说道。
　　“恰恰相反，苇名真一、御守芥川和池田道满三人之中，他最偏爱的是苇名真一，虽然过程有夸大的部分，但是那三本传记最终遵循了历史的轨迹，然而这三本传记给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让他在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之时，又一次动了笔，写下了《正己传》的开端。”
　　故事的开头，大抵就是他身为记录者，对于曾经的天下第一剑豪的唏嘘与嗟叹。
　　他将苇名真一的命运寄托在了一个无法确定真实存在过的角色之上，在全然摆脱了历史的束缚下，让这个角色能够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只可惜，第一次他败给了历史，第二次他败给了时间。”
　　“完全无法理解。”
　　顾云觉得，将自己的念想寄托在一个并不存在的角色上是一件愚蠢的行为，有这个功夫，说不定早就通过努力达成目标了。
　　“可是这就是人类，没有人能脱离时间的控制，所以他们总是希望通过某个媒介，将自己的存在保存下来，而这，也正是我存在至今的意义所在，你觉得，我该如何给予他们‘灵感’？告诉他们一个故事，或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我选第一个，你好像挺喜欢讲故事的。”
　　顾云不加思索。
　　“都不是，我的能力你之前应该已经见到了，我只是改变了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程度，让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能预见这个世界在他们思维逻辑之下运作时的样子，人们将它称之为‘共情’。”
　　老实说，顾云已经听得有些迷糊了，文斗从来都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他也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写下大段无关痛痒的文字，在他看来只有那些修行手册还有些价值。
　　“几乎所有人都具备这项能力，只有深浅之分，不过，偶尔也会遇到几个例外——白鸢就是其中一个笨蛋，而且我也根本不叫赤鸯，也从来没有漂亮的红色羽毛，那都是她想象出来的结果，而当我窥探她的记忆之时，看见的只有一片玉米田。”
　　没有起伏，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有客观事物的投影。
　　所以当时的白鸢没有哭没有笑，反而啄了她脑袋一下。
　　“你却要比那只蠢鸽子更加奇怪，你看起来有相处得很好的朋友，也有珍惜的家人，可是当我查看你的记忆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个交替的战场。”
　　同样没有起伏，没有波动。
　　这绝对是比一片玉米田更加诡异的场景，诡异到赤鸯细思极恐。
　　因为她看顾云置身于战场，耳边杀声震天，目睹着战友一个个倒下，可是在他的心中，却既无对生命流逝的悲哀，亦没有大获全胜时的喜悦。
　　至于王碌、安铃，甚至是顾天天，都未能在那一段段平静的情绪中占据多大比重。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打着感谢我的幌子来声讨我的？”
　　说到这里，顾云总算听明白了，赤鸯的话头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绕到了他的身上。
　　“不，这是我表达感谢的方式。”
　　说着，赤鸯拿出了一枚红色的果实，“给你这个。”
　　“这是啥？”
　　顾云接过果实，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果实淡淡的甜香味飘了过来。
　　“这是烧烧果实，吃了之后你就能变成火焰人。”
　　赤鸯很认真地盯着顾云，却发现后者表情丝毫未变。
　　“看吧，你压根就没有什么幽默细胞。”
　　赤鸯摊手，她下午的时候偷看到顾云在看《海X王》所以特地想了一个相关的梗，然而顾云并没有对这个梗做出任何情感层面的回应。
　　“这枚果实是我种了好几百年才结出来的，极其珍贵，虽然能够持续的时间十分短暂，但它能让你感受到你所缺失的部分……所以，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刻，你强烈地要了解到情感是什么样的，那就吃下它吧。”
第224章 掩盖的真相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王碌就肩上扛着一个铲子，摁响了顾云家的门铃。
　　一开门，顾云穿了一身厚重的衣服，肩上也扛了把铲子——这是他昨晚路过一个工地时，跑进去问别人借的。
　　“你们两个！”
　　在门背后埋伏了许久的安铃一把拉开防盗门，“你们终究还是去当宝藏猎人了么？”
　　“咦，你怎么起这么早？”
　　顾云和王碌都愣了一下。
　　“你们一大早地扛着铲子要去做什么？”
　　安铃眯起了眼，尤其是顾云，这个人平时穿着打扮就没那么多讲究，现在套了一身土色的厚重冬装，看起来更土了，王碌就更不必多提，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失业中年人的形象一直都没变过。
　　“破案。”
　　虽然顾云对赤鸯送给他的果实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赤鸯却在临行前，告诉了他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在墓园失踪的受害者，他们所有的衣物和个人财产，都被藏在了墓园的后山，妖刀吸干了他们的血肉，所以那晚当他们赶到时，主播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赤鸯还透露，这几天里失踪的并不只有那个主播。
　　这桩案件因主播的失踪案而起，苇名正己消失之后，顾云和王碌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失踪者的消息公布出去，至少给他们的家属一个确定结果。
　　“我跟你们一起去。”
　　………………
　　清晨的墓园寒风阵阵，站在后山的土丘前，三人进行了简单的分工。
　　顾云和王碌负责挖，安铃尽可能根据找到的遗物，来判断失踪者的身份。
　　最先挖出来的，自然是失踪的主播，尸骨已经找不到了，留下的只有他当晚穿着的衣物，以及屏幕摔碎了的手机。
　　分辨身份工作并不困难，因为苇名正己并没有取走值钱的物品，而是将所有的遗物一并埋进了土堆里。
　　除了失踪的主播之外，先后有一个白领，和两名流浪汉遇害。
　　两名流浪汉只留下了破破烂烂的行囊，里面有吃剩下但是已经发霉了的烤饼，还有捡来的被褥，大概是墓园远离城市，睡在这里不必担心自己在迷糊中被城管轰走。
　　白领的手机呈关闭状态，不过她钱包里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安铃用她的名字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寻人启事。
　　所以，真的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实际上就只有主播一人，安铃觉得，如果不是他“作死”来这里探灵的话，或许埋葬于此的遗物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天气真冷。
　　安铃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每当有新的遗物被两人挖出来的时候，她就越发觉得清晨的凉意难以抵挡，一直冷到了心里。
　　“你们把主播和流浪汉的物品送去警局吧，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白领的同事或者家人。”
　　四人之中，只有主播发布了明确的寻人启事，两个流浪汉无名无姓，凭借他们留下的破布袋，实在无法推断出他们的个人信息。
　　回到出租屋，安铃将带回来的手机充了电，登录微信浏览了一番，被置顶的都是些群聊信息，唯一的私信来自于三天前，发来私信的人似乎是白领的同事。
　　私信只有两段内容。
　　一段是催她尽快递交工作报告，另一个来自两天后，内容是让她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除此之外，安铃没有找到任何亲属朋友的询问。
　　通讯录里只留下了标注了“爸”的号码。
　　安铃稍稍整理了一番措辞，用手机将电话拨了过去，大约过了十几秒之后，号码接通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端便传来了一串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还有脸打电话回来？你不是翅膀硬了么，你给我听好了，你就算死外面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电话被挂断了。
　　“这谁啊？”
　　沈月隔了老远都听见了手机里传出的咆哮，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他的身份，帮你给他个教训？”
　　安铃抿嘴，摇了摇头。
　　看来死者不但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和家人的关系也水深火热，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她失踪了几天却都没人试图找到她吧。
　　不过看她和自己父亲之间的状况，应该是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也许他们早就断绝了关系……
　　手机铃声打断了安铃的思绪。
　　她按下了接听键，这一次对方似乎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不过语气依旧十分恶劣。
　　“我最近听一个朋友说你被公司辞退了，别误会，只是碰巧聊到的……没钱了是吧？你有手有脚地就再去给我找工作，我给你打2000块先垫着，下个月赶紧还给我，没别的事就别来烦我了。”
　　“老李说他们那边在招人，你明天赶紧给我去他们公司应聘。”
　　“你怎么不说话？”
　　“哑巴了？”
　　……
　　这一次，是安铃主动挂断了电话。
　　在这种语境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说出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然后，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安铃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手机屏幕，刚才的对话让她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
　　当时父亲也是一边嚷嚷着她一点都不争气，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一边拉下脸去求并不算特别熟悉的同学给她安排地铁站的工作。
　　当时父亲也是骂骂咧咧地警告她如果连这个工作都应聘失败，就别回去了。
　　良久之后，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安铃打开短信，短信中就只有一个字：
　　『哦』。
　　“沈月，如果顾云没有调查这件事，真相是不是永远都无法浮出水面？”
　　“嗯。”
　　事实上，对于刚才的事，沈月心中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本部每天都会收到几十项超自然现象的报告，根据统计，其中80%都是致死性事件，她也早就知道无论再怎么努力，人依然会死。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遭遇他们不了解的恶灵。
　　而在登记过的案例之中，又有超过三成是无法得到解释的现象，而这些数据，并不包括那些离奇失踪的人。
　　“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干这一行。”
第225章 人与人之间不能一概而论
　　三天后，安铃一大早敲响了顾云家的门。
　　她在这三天时间里满腔热血地开通了超自然现象解答，然而最终却发现投稿的都是些瞎编的故事，最可恶的是其中一大半复制粘贴到百度上都能看见原文，而是故事套路还是和几年前一成不变，多半都是某个学校某所古宅发生了灵异事件。
　　拜托，时代变了。
　　现在连女巫都知道组建社团了。
　　“所以，顾云！”
　　安铃郑重地瞪着顾云，顾云身上就披一件单衣，手里还拿着一本最近热门的小说《正己传》，书是赤鸯寄来的，顾云没事的时候就翻上几页。
　　“请和我一起去参加同学会吧！”
　　“啥？”
　　顾云一时间没跟上安铃的脑回路，他们之间的话题一开始不是在讨论超自然现象么？
　　“是这样的，一个同学看见了我做的视频，发来了请柬。”
　　这份请柬大概是诸多投稿中内容最真实的一个了，相隔数年的高中同学聚会，老实说她连班里同学的名字都记不太全了。
　　但是安铃记得同桌欠了她50块到现在都没还，这次参加聚会至少要把50块钱要回来。
　　“同学聚会？是不是就是打猎之后，大家坐在篝火堆附近烤肉的活动？”
　　顾云从来都没参加过同学聚会，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从来都没有过同学。
　　当同龄人还在钻研精神力，试图慢慢爬到瀑布顶端之时，他已经开始第三项试炼的修行了，不会的时候就直接请教长老，放在这个世界，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小班制一对一的精英教育。
　　所以他只能依照小时候打猎之后的场景进行类比。
　　“不，你说的那是原始人的同学聚会。”
　　安铃无奈扶额。
　　原始人通过篝火晚会获得了原始的快乐，但成人世界的同学聚会就不同了，那已经不再是获得单纯快乐的场所，而成为了暗中攀比，以及资源整合的平台，所以一部分混的不怎么好的人通常会拒绝参加同学会。
　　她虽然也混得不咋地，而且还刚刚辞了工作，但说不定同学聚会是一个不错的切入口。
　　当初一个班四十来号人，总得有人遇到过超自然事件吧？
　　更何况还有人欠了她50块钱没还！
　　“如何？机会难得，要不要感受一下现代人的同学聚会？”
　　“既然是同学聚会，为什么邀请我一起去？”
　　“壮胆！”
　　安铃说的理直气壮，要知道同学会上鱼龙混杂，这数年来发生的变化是颠覆性的，万一有人在毕业后加入了莫西干头组织，又或者是嫁给了国际一流雇佣兵，甚至可能有人从事了猎魔人的行当，那么同学聚会就会变得危险重重了。
　　可能她在向对方讨要50元欠款时，就会有一个持刀的莫西干从人群中跳出来。
　　毕竟女巫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而且在普遍认知中并不属于善良阵营的人，而她和艾薇儿则已经在第一个视频中表明了她们女巫的身份。
　　赚钱之余，改变女巫的形象也是重要的目标。
　　“那就没办法了。”
　　安铃给出了无可辩驳的理由。
　　根据顾云的实际经验，这个城市的确会不停地冒出来神秘的莫西干头组织，这个组织会员众多，横跨各个领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留着莫西干头的发型。
　　这人出门在外，遇到持刀的莫西干头也在所难免，而安铃毕竟到现在都还是个没学会《破坏拳法》的弱女子。
　　“那就说定了！”
　　安铃借邀请之名顺势摸进了顾云的屋子，今天是周末沈月和白鸢抱团睡懒觉，怎么叫都叫不醒。
　　顾天天房间的门是反锁的，以她对妹妹的了解，这时候后者多半是在学习。
　　“话说回来，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顾云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遇到超自然事件了！
　　安铃觉得这件事本身就能算得上超自然事件，让一个无敌的除灵师悠闲到在家里翻小说，可以说X市的恶灵最近很不上进了。
　　“在进行精神力的研究。”
　　顾云说道。
　　狐面人的出现倒也不是全然的坏事，他得知池田朝夜终于得到了『一闪』的认可，伤势稍稍恢复一些之后，她目前每天都会保持100次拔刀的高强度训练。
　　只不过告诉他这件事的并不是池田朝夜本人，而是罗欣。
　　她的主要目的是举报池田朝夜扰民。
　　『一闪』并不是普通的武器，每一次拔刀都会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而在住宿区修好之前，她们俩就住在一个房间里。
　　罗欣则是在得到腕表之后，就能直接发挥出它的力量。
　　三名学生之中，就只剩下十七还无法激发出驱魔武装的力量。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就能激发出精神力——这恰好也能解释为什么绝大多数恶灵都具有不同程度精神力波动，他们在非自然死亡前被激发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这种波动在他们死后存留了下来。
　　并不是所有人在面临危机时，最终都能安全度过。
　　“你说的貌似和肾上腺素飙升有些类似。”
　　安铃对精神力这种缥缈而没有科学依据的概念并不了解，不过在科学领域，已经对肾上腺素这一概念进行了诠释，而当它再往科幻一些的方向来发展的话，就出现了“基因锁”的概念。
　　据说其中一些解开了基因锁的人类，可以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打穿50m的钢板。
　　这些都是她从网上看来的，自己并没有过切实的体验。
　　安铃只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撕烂了数学试卷。
　　而数学老师则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让她去门口站了一节课的时间。
　　“看来我还得查找一些关于基因锁的材料。”
　　这还是顾云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他有预感这可能会为他的研究带来突破性的进展，而这些理论并非毫无作用，它或许能在短时间内帮助十七发挥出驱魔武装的能力。
　　“既然是面临绝境时才会产生的精神波动，那么也许可以先把深渊试炼提上日程。”
　　“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说的深渊到底是个什么试炼？”
　　“其实很简单，为了磨练出出色的格斗技巧，参与试炼者会被投入到位于深渊的魔物巢穴之中，让他们凭借自己的战斗技巧，从满是魔物的巢穴中杀上来……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深渊中的魔物巢穴，不过可以把他扔进狮笼里让他杀出一条血路。”
　　“我觉得不行。”
　　安铃及时阻止了顾云的违法行为，“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极度愤怒’这一点入手，说不定只要让他达到了‘极度愤怒’的状态，就能摸索到精神力的窍门？”
　　“那要怎么做？”
　　“比如说……在他买方便面的时候，偷走他的酱料包？”
第226章 鸡汤疗法
　　从本质上来说，安铃并不是一个坏人，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对于一名高中生年龄段的孩子而言，偷走他的酱料包已经相当于十恶不赦的行为了。
　　而顾云也在“如何让人陷入极度愤怒的状态”这件事上没什么建树。
　　为了协助顾云推行自己的理论，安铃今早跟着顾云去医院例行探望他的学生们，只不过到了医院之后他们才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医院准备的营养早餐中，并不包括泡面，并且十七很显然也不是泡面的爱好者。
　　营养早餐包含了一碗白粥，一个咸鸭蛋，一个菜包子和一袋榨菜。
　　面对如此丰盛的早餐，顾云和安铃只能退而求其次，趁十七不备，偷走了咸鸭蛋和菜包子，同时躲在门口默默观察着十七的反应。
　　按照安铃的构想，一个高中小孩发现自己的早餐被人偷走了一半，一定会出奇地愤怒，从而陷入到极度愤怒的状态。
　　十七起床后发现了病床前缺斤少两的早餐。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将一整包榨菜都放进了白粥，然后喝下了整整一碗白粥！
　　……
　　“你的方法好像不太管用。”
　　顾云评估地审视着安铃，喝下一碗榨菜配白粥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想当初他打工的时候，一个人就喝下三碗白粥还不带打嗝的。
　　“老师，安铃姐，这又是新的修行内容么？”
　　待吃完了早餐之后，十七开口问道，他虽然左胳膊和右腿都以及右手小指都打着石膏和夹板动弹不了，但训练多年的洞察力却没有消减，尤其是顾云身边还有安铃这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气息的门外汉。
　　“啊，哈哈，恭喜你，通过了考验，奖励你一个菜包和咸鸭蛋。”
　　安铃将原本就是营养早餐一部分的食物放回到了托盘上。
　　其实吧，她心里也并没有对这项实验抱有多高的期待，毕竟科学证明了肾上腺素，却从来没证明过基因锁的存在，后者是科幻小说里的内容。
　　不过，她总得找个借口跟顾云一起来探病不是？
　　“等你们伤好了，我再请你们去吃烧烤。”
　　“谢谢安铃姐。”
　　十七表面客气了一句，实际上他对烧烤并不是很感兴趣，经历了狐面人的事件后，他产生了空前的危机感。
　　被派往X市之前，他们三人各方面实战水平相差无几，尤其是在学习了《破坏拳法》之后，他对拳法的感悟要比池田朝夜和罗欣更加深入一些，可是自从精神力的训练展开之后，罗欣和池田朝夜都迅速与驱魔武装建立了联系，只有他还迟迟没有进展。
　　“老师，根据我这几天的想法，我认为精神力是某种超越了自己限制附带的产物。”
　　这两天他和池田朝夜聊了许多，作为同学，后者也没有藏私，详细地分享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对于池田朝夜来说，她过去最大的限制，就是池田一族的重担，以及强烈的不自信，然而在与狐面人一战时，拔刀的瞬间，她将自己过去所有担心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从而进入了一种心如止水的状态。
　　可是这个理论最难之处在于，直到面对真正的绝境之前，他都无从得知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惧怕的、限制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人不知道他的限制器在哪儿，就自然不可能突破它，而死亡无疑是让每个人最能了解自己心中所想的机会。
　　“的确是个难题。”
　　顾云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道，“要不我去楼下找个地方买一副面具，再上来毒打你一顿试试？”
　　“好。”
　　“好个屁啊！”
　　见顾云提了个馊主意，十七还认同地点头，安铃简直不能忍，“你没听明白吗？要濒死的体验才行，普通的毒打根本起不到作用……”
　　等一下！
　　说到这里，她突然间愣住了。
　　如果她之前精神力就相当于女巫魔力的推断成立，那么她的魔力又从何而来？
　　濒死的经历她倒是体验过一次，可是当出租屋的吊灯几乎要落到她脸上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突破了什么限制。
　　顾云冲进来之后，她就只剩下想哭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她并不是狂战士之类的狠角色。
　　可如果不是那次的经历造成的，那么……
　　难不成是因为她小时候因为贪玩挨了太多次毒打，导致自己获得了异于常人的力量？
　　安铃仔细想了一下。
　　你还真别说，她大学前挨揍的次数绝对是班级里的翘楚。
　　“如果普通的毒打起不到作用的话，那就往死里揍？”
　　顾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呔！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
　　安铃大喝一声，顾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一看到医院她就想起顾云已经至少送了两个老人进来，这到时候要是真的把小朋友打出什么问题来可怎么办？
　　“而且，这世上也并不是只有精神力这么一条途径，就算没能开发出精神力，你一样能变得很强，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一件事上，说不定你的才能在别的方面呢？”
　　安铃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鸡汤疗法，这是她在工作岗位上时详细研究过的办公室相处法则。
　　其中的基本原则就是，无论同事对你抱怨什么，都要向他们传递出“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这类观点，然后在冷不丁地给他们灌上一口鸡汤，这样一来，你就能成为最优秀同事的候选人了。
　　“还有别的变强方法？”
　　这一口鸡汤灌下去之后，反而激起了顾云的兴趣。
　　“有的，你们想啊，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主宰，依靠的并不是身体机能的强大，像顾云这样的毕竟只是少数，而人类真正的智慧在于懂得利用工具。”
　　几千年前，人类发明了石器以击退野兽的侵扰。
　　而在几千年后的今天科技日新月异，人们所能掌握的武器，也不再局限于冷兵器，就连枪械都存在了太长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被时代所淘汰。
　　“所以，就算你最后没法磨练出强大的精神力，也并不妨碍你成为一名优秀的高达驾驶员。”
　　安铃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第227章 死党见死党
　　听了安铃的一番慷慨陈词，十七最终决定还是将目光着眼于更加现实一些的事物，毕竟现在就放眼于走向宇宙未免有些为时过早。
　　探望了十七之后，顾云和安铃又去了池田朝夜和罗欣的房间。
　　池田朝夜是三人之中恢复得最快的，罗欣的内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进门时，罗欣正躺在病床上研读《学徒手册》。
　　这是除了罗师傅留下的腕表之外，她又一项能够变强的途径，只可惜她的三头犬死在了风衣男手上，她后来也尝试过召唤仪式，发现法阵没有再一次回应她的咒语。
　　寒暄了一阵之后，两人也就离开了。
　　“顾云，要不我先去帮你买身衣服吧？”
　　走出医院大楼，安铃提议道。
　　距离下午的同学会还有几个小时，她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顾云这个人，只有两种着装风格，一套是为了参加基金会聚会时特地购买的一身西装，另一套就是他平时穿的廉价休闲装。
　　而后者的特点就是廉价便宜，尤其是顾云这个人平时对穿着打扮并不怎么上心，要求基本属于能穿就行派，所以他经常选出来配色花枝招展到像是搞行为艺术的。
　　放在平时，安铃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可今天是久违的同学聚会，昔日的那些高中同学们都卯足了劲要在今天的聚会上展现一下自己这些年的成果。
　　“这身不行吗？”
　　顾云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身上穿着的棉织套衫，以及黑色的棉毛裤，这两件加起来不到五十块，却一直穿了好几年之久，这可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买到过的性价比最高的物品了。
　　“啊，挺、挺时尚的。”
　　对于一个60岁的老大爷来说。
　　安铃表面恭维，同时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当他们夸一个老大爷穿得花里胡哨时，一般都会选择时尚、显年轻这类形容词。
　　可是顾云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再显年轻的话，她岂不是成了老牛吃嫩草？
　　“反正聚会的地点就在商场附近，去看看也没什么嘛。”
　　“好吧。”
　　顾云同意得比较勉强，他其实对逛商场没什么兴趣，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再翻几章小说呢。
　　安铃自动忽略掉了“勉强”那部分不必要的情绪，同时心中充满了空前的使命感，给男……朋友挑选衣服永远能够激起女性心中最原始的冲动，这种冲动就和一款名为《奇迹暖暖》的游戏理念差不多。
　　安铃承认自己的搭配能力并不突出，不过审美关键要看和谁比。
　　和顾云自己的穿衣品味比起来，她的水平应该都属于现代派服装大师一级了。
　　安铃参考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
　　根据辞职结的工资，她的银行卡里还有2000块出头，所以到了商场之后，她把目光聚焦到了在了中档服装店上。
　　事实证明，即便最奇怪的装扮都无法掩盖住顾云强大的气场——自他们进入商场的那一刻，商场的保安就立刻引起了高度的重视，看向两人的目光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原因是他们听人说今天保安部门的领导要穿便衣来巡视。
　　顾云穿成这样，无疑是给他们最大的提示了。
　　“来，顾云你先试试这套。”
　　安铃精心挑选了一番后，拿出了一套黑色的高领风衣，配以深灰色长裤，因为她看过的影视类作品里，许多大佬登场都是这身行头。
　　两个加起来刚过600，还处于她的心理价位之内。
　　出现了！
　　顾云刚从更衣室出来，就引发了一片哗然。
　　事实上证明安铃的眼光十分独特，这身黑色调的高领风衣成功突显出了顾云冷峻而凌厉的气场，以至于挑衣服的顾客们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以防顾云突然振臂一呼，称这栋商场已经被某组织控制了。
　　好像……
　　稍微有些过头了？
　　付款时，安铃注意到营业员妹子一边收款，另一手一刻不离地悬在店内自带的报警按钮之上，这直接导致她半曲着膝盖，看起来像是在摆某种奇妙姿势一般。
　　不过！
　　她管别人怎么想呢，她就是喜欢顾云这副头目的气场。
　　“咦，这不是安铃么？”
　　由于顾云在服装店内过于扎眼，连不少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观察这家店是不是正在遭到抢劫。
　　人群中的一名女性很快注意到了安铃的存在，她兴奋地朝安铃挥起了手。
　　“董悦！”
　　安铃也一眼认出了对方。
　　虽然高中许多同学的名字都已经被她遗忘了，但谁读完高中能没有几个死党？
　　董悦就是她高中的铁姐们之一，每天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小卖部，体育课也一直分到一组，就连玩游戏的爱好也十分相近，可谓是形影不离。
　　只是董悦大学考去了别的城市，后来就很少再联系了。
　　“这位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吧，你好，我是董悦，安铃高中的死党！”
　　董悦一开始其实也在嘀咕顾云该不会是劫匪吧，但见到了安铃对待顾云的态度，她顿时就了然了。
　　作为死党，她自然也了解安铃的性格。
　　安铃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属于漂亮的那类女生，只是由于她的游戏技术能摁着当时班里的所有男生乱揍，因此荣获了“哥”字辈的称呼。
　　要知道在高中，别人喊“铃哥”，真实的含义是带头大哥的意思。
　　据说男生里暗恋安铃的不在少数，那对于游戏的兴趣以及强大的技术，简直就是青春期男生心目中理想的女友。
　　然而安铃这个人却对谈恋爱毫无兴趣，她当初的人生态度时与其沉迷风花雪月，还不如去把人物招式表背下来。
　　虽然董悦对游戏，尤其是格斗类游戏的兴趣不大，但是她却很了解安铃高中时期在格斗游戏方面的统治力，她听说男生甚至还自发组织起了反抗安铃大魔头的“民间组织”。
　　董悦承认，自己当初十分向往安铃大魔王般的地位。
　　所以，如今看见昔日的大魔王小鸟依人般地帮一名异性挑衣服，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以安铃大魔王的眼光，能够被她看上的，那至少也得是世界冠军级别的选手了吧？
　　“董悦，我想起来一件事！”
　　安铃打破了董悦心中的胡思乱想，她的表情也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亲姐妹，明算账，你还欠我50块没还呢！”
第228章 黑历史
　　这一天，顾云终于见到了欠了安铃50元的正主。
　　不过面对安铃的讨债，董悦却说谈钱伤感情，于是在卖完衣服之后，三人一路向下，来到了一楼的金拱门，三人餐至少要一百元以上，董悦打算用请客待还钱。
　　顾云觉得在同学聚会前吃饭有些诡异，而安铃和董悦却为他普及了其中的门道。
　　成人之间的同学聚会就像是战场，参与者不仅暗中攀比如今的社会地位，而且交谈的内容，吃饭的仪态都会成为评判一个人的重要标准。
　　虽然是聚餐，但是在聚会上胡吃海喝的人无疑会被其他人视为最底层的存在。
　　“所以说，聚餐前先吃一顿金拱门是明智的选择，顾云你放开吃吧！”
　　安铃进行了技术总结。
　　金拱门内的气氛非常适合闲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追溯起了高中时的趣事。
　　顾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他完全想象不到安铃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高中时居然获得了“大魔王”这样霸气侧漏的称号。
　　在他的认知中，能够被称之为“魔王”的，无一不是真正的狠角色。
　　不过安铃本人倒是觉得这个绰号十分羞耻，董悦说出来时她脸颊绯红。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她只不过是把别人用来写作业的时间用在玩游戏上了，这个绰号恰恰是她黑历史的证明。
　　那个时候她还记得老父亲为了杜绝她打游戏的念头，家里采取了断网的措施，所以她只能放学后偷偷摸摸流到的附近的街机厅玩，当时街机厅里只有一些老旧的格斗类游戏。
　　“对了，我看见你做的视频了，超有意思啊，没想到你居然开始玩角色扮演了！”
　　董悦语气有些兴奋，安铃的第一期视频在门类中算是十分热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艾薇儿的颜值很高，虽然视频中不包含任何战斗类的元素，但还是吸引来了相当一批外貌协会的成员。
　　相比之下，隔壁头上长了个大黑痣的“高僧”就吃了颜值的亏。
　　“啊哈哈，最近这个挺流行的来着。”
　　安铃含糊其辞，真遇到了高中的死党，她反而羞于承认自己成为女巫的事了。
　　这种感觉就和邻居家的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大哥哥，突然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假面超人一样各个方面都充满了羞耻感。
　　“你毕业后在忙什么？”
　　“苦闷的打工族呗，我有时也在想要不要辞了工作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不然在办公室里整天对着电脑，迟早有一天要成为黄脸婆。”
　　董悦嘴里叼着可乐的吸管，抱怨了一句，“对了，说起这个，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家那位是哪个战队队员？一定拿过世界冠军吧？”
　　“咳——你想哪里去了？”
　　“诶？你高中那么喜欢玩游戏，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找一个职业选手呢！”
　　什么职业选手！
　　顾云可要比职业选手厉害多了好么？
　　知道天灾么？
　　就是那种一个念头就能毁灭一座城市恐怖生物，顾云和她谈笑风生，连眉头都不眨的。
　　不过安铃并不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这番话在普通人听来，实在有些中二感爆棚，就和当众承认自己其实是超人一样羞耻。
　　“顾云目前在一家跨国的公司上班。”
　　据沈月说，基金会在世界各地都设立了分部，说它是跨国公司也没什么问题，而顾云是X市基金会分部的外屏雇员，待遇基本和高级雇员相当，她这么说应该不算骗人吧？
　　“跨国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这神神秘秘的形容一下子就勾起了董悦心中的八卦之魂，X市并不算大城市，这里的跨国企业一共就没几家，他们这个年龄段最优秀的学生都削尖了脑袋地往里挤。
　　“博导。”
　　按照基金会的分级，池田朝夜和十七毕业后便会直接获得A级雇员的身份，这在整个行业中已经算得上中流砥柱了，硬要换算的话，他们的学历至少也相当于博士生毕业吧？
　　听沈月说，基金会的高级雇员连每个城市坐镇一位都无法达到，现在仍然有许多城市只有一两名A级雇员坐镇。
　　“噗——！”
　　这回轮到董悦呛到了。
　　她印象中的博导，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而顾云虽然长得凶是凶了点，但和她们明显是一个年龄段的。
　　这年纪就能当上博导，难不成他早高中的年纪就已经读完了博士？
　　“看来苏文遇上对手了。”
　　“苏文，谁啊？”
　　安铃在自己的脑海里检索了一番之后，发现并没有找出这位同学的信息。
　　“你忘了？当时就是他张罗了一个游戏小组想要推翻你的统治来着。”
　　说到这里，董悦瞄了顾云一眼，凑到安铃耳朵边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音量小声说道，“依我看，他那时候多半是暗恋你，对了，这次的同学聚会就是他组织的。”
　　“你说的太夸张了，搞得我和暴君一样。”
　　安铃被说得也有些紧张了，老实说，她高中时真没看出来谁暗恋过她，当时玩游戏就是玩游戏，而那些手下败将的名字也很快就被忘记了。
　　她当时和男生之间除了游戏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交集。
　　更重要的是，汉堡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这事要是被顾云听见了，那不是平添误会么？
　　“苏文大学毕业后出国镀了层金，回来之后就被安排进了任地狱工作，据说现在已经当上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了，我们当时都没发现那家伙竟然是个富二代。”
　　董悦语气中隐隐有些羡慕，要是她家里也有矿，办公室那些所谓的“前辈”们应该就不敢把乱七八糟的活都丢给她来做了吧？
　　“真不错啊。”
　　安铃礼貌性地附和了一句。
　　其实吧，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连苏文到底长什么样都忘了。
　　毕竟当时被她摁着摩擦的男生全年级都是，她哪能分清谁是谁啊。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看淡了风雨，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纷争不适合她现在这种佛系的游戏态度了。
　　“总之，你们当初有一段恩怨，今天是苏文的主场，我建议你提防一手。”
第229章 视线相遇之时
　　安铃的高中班级一共40来号人，算上失联的，不愿意参加的，再加上携带“家属”的，本次出席的大概有30人出头，而在聚会开始前，已经有不少人化身名侦探，开始调查起了昔日同学们如今的成就了。
　　其中苏文身为组织者，无疑是众人的焦点。
　　三人吃了廉价而快乐的金拱门之后，上了楼，提前一个多小时进了苏文预定的餐厅，苏文包下了餐厅最大的包间，进门时已经摆好了五个桌子，每桌安排了六到七个人，由于他们是最早到的，所以安铃直接挑选了最靠近角落的位置。
　　这位置低调又不容易引起注意。
　　“我之前在书里读到过，同学聚会就是许多人花式炫富的舞台。”
　　入座后，安铃瞄了一眼当季特色菜的价格，随便一道菜就要好几百块。
　　确认过眼神，是她自己永远都不会来的餐厅。
　　没有久别重逢时的喜悦，只有一阵莫名的压力。
　　“安铃，你该不会谁都记不得了吧？”
　　“怎么可能？我还记得好多人呢，比如你和小美和乐老大。”
　　“还有呢？”
　　“忘了。”
　　“那万一一会儿有人来找你聊天怎么办？你在高中时还挺受欢迎的来着。”
　　董悦翻了个白眼，她为了参加今天的同学聚会，昨天晚上睡觉前还把毕业照拿了出来突击复习了一遍，至少把每个人的名字和脸都对上了号，很显然安铃并没有进行这一项工作。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到时候万一有人找，只要直接故作惊喜地握手，并且说道，‘诶，你不是那个……’他们就会自报家门。”
　　安铃分享起了自己人际交往中的心得，以前每年父母带她去拜访七大姑八大姨的时候，她就采取了这个绝招，屡试不爽。
　　“讲真的，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讨债？”
　　“安铃！怎么这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葛朗台了！”
　　董悦轻拍桌子，义正言辞地指责起对方斤斤计较的行为，同学聚会，不是应该忘却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一直追忆自己灿烂而又萌动的青葱岁月么？
　　“这不是钱，而是原则问题！有人欠了我的钱没还，我心里就要时不时地想这件事，很烦人的好不好！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怎么过来的？”
　　“每当我试图回忆高中的生活时，就会想起你欠了我50块钱！”
　　而今天董悦请他们吃了一顿快餐之后，安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觉得高中生活立刻又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
　　“你别老说我，你倒是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安铃将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抛回给了对方，其实老实说她当时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前几天她每天忙着解答各类热心粉丝的超自然常识咨询，连带着艾薇儿每天在面包店打工回来也要和她一起查阅各种文献资料。
　　接着冷不丁的有个人邀请她来参加同学会，她没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人长残了，我超好奇！”
　　董悦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恶趣味，作为外貌协会的一员，同学聚会永远是一个充满了意外和惊喜的场合。
　　在这里，你会看见一个过去憨不拉几的小胖子减肥成功，成为了阳光系的帅哥；而一个外向阳光的帅哥，也有可能在几年之后变成了满脸青春痘，顶着黑眼眶的阴郁男。
　　“我高中不是谈过一次恋爱么？”
　　“有吗？”
　　“有的！但是我大学考去了别的城市，他就马上提出和我分手了，我的线人告诉我，那个渣男其实刚到大学就和一个学姐好上了！”
　　说这句话时董悦咬牙切齿。
　　“还线人！你这玩无间道呢！”
　　“爱情就是无间道，尤其是异地恋！所以，一会儿看见他长残了，我就安心了。”
　　如果放在以前，安铃绝对无法体会到董悦的感受。
　　然而她稍稍按照对方的话顺着想了一下——如果她因为工作要出门一段时间，结果她前脚走顾云就被别的人给迷住了……
　　呔——！
　　哪里来的小妖精！
　　一想到此处，便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支持你！”
　　“好姐们！”
　　“那你先说说，我有没有长残？”
　　安铃忽然有些好奇自己在董悦眼中是什么样的形象，由于她大学里就是个宅女，从不参加学生联谊会，就连学校组织的公共活动也是能逃就逃，所以基本上没有人评价过她的长相。
　　舍友又实在太熟了，没有人会谈论这个话题。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董悦这么一个外貌协会的成员，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必须没有！”
　　董悦回答得十分果断，同时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安铃，“不但没有长残，还有些超水平发挥。咦？奇怪了……”
　　看着看着，她也愣住了。
　　“怎么了？”
　　安铃被董悦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她怎么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点咸湿大叔的意味？
　　“安铃，你凭良心讲，你该不会真是女巫吧？”
　　“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个女孩子刚才盯着你看的时候，都差点被迷住了。”
　　董悦也觉得情况有些诡异。
　　安铃属于漂亮的类型，可是和倾国倾城的那种祸水级别的美人还是有差距的，然而当她仔细打量安铃时，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也许这就是气质的影响？
　　“你当我是狐狸精啊！”
　　“不不不，就是那种神秘的感觉，我之前看一个女巫题材电影的时候，那个超漂亮的女主角就有这种感觉。”
　　“那你看看顾云，你觉得他怎么样？”
　　听见两人将话头引向了自己，顾云下意识地看向了董悦，一时间，四目相对。
　　董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你真想听？”
　　“想。”
　　“之前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门采访类的社会考察课程，课程的要求是每个学生利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对一个特定的对象进行采访，并完成一篇5000字的人物传记。”
　　说到这里，董悦压低了声音，“我采访的是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说真的，你家那位的眼神，和那个老兵好像。”
　　与长相无关。
　　事实上当初她采访老兵时，老兵已经上了年纪，远远看去分明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可是采访过程中，两人冷不丁一次对视，却让董悦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230章 豪杰
　　安铃和董悦的窃窃私语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来宾打断了。
　　没过多久，顾云便见到了安铃之前口中的小美和乐老大，当两人热情地朝安铃和董悦招了招手入座时，顾云十分罕见地产生了惊愕的感觉。
　　小美并不是他印象中漂亮的女孩子，而是一个涂着指甲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性，用安铃的话来解释，小美读高中时和大多数男生都玩不来，反而和女同学们泡在一起，成为了女生们的男闺蜜。
　　至于乐老大就更加惊人了。
　　大冷天就穿了件小背心，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即使胳膊处于放松的状态也能看出肌肉的轮廓，她以一介女流之辈，入座后气场压得整桌的男同胞们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其实，乐老大高中的时候挺胖的。”
　　安铃在顾云的耳边小声解释着，沉默的主要原因，是没人想到乐老大在这些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乐老大本名祁乐，X市本地人，高中时一身横肉，因一身侠义心肠而得此绰号。
　　可以说，安铃他们的高中之所以风气良好，很大程度上是乐老大造就的——她是一位路见不平绝对会拔刀相助的女侠，遇到校园霸凌，直接挥拳就上，就算最后被学校处分了也要把霸凌者揍得怀疑人生。
　　乐老大有许多传奇事迹，据说她刚入学不久之后，学校里有一撮游手好闲的学生看不惯她的做派，放学后在学校后山约战祁乐，祁乐根本不虚，放学后提上自己的椅子就单枪匹马地去了后山。
　　那大概是乐老大高中三年的生涯中唯一一次挂彩，然而从那一天之后，那几个游手好闲的高年级生见了祁乐有多远就躲多远，再也不敢跑来低年级学生面前嚣张了。
　　“顺便说一句，我高中就是跟乐老大混的。”
　　“怎么说？”
　　听到了安铃口述的关于祁乐的光辉事迹，顾云都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虽然身处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领域，但看不惯对方抡起袖子就干的精神却是相同的。
　　他敢肯定，祁乐如果生在他们村里，一定也是位乱世中的豪杰。
　　“我那时候不是买了一台Nds嘛，上面有很多新游戏，高年级学长就经常跑来强行‘借’我的Nds玩，一‘借’就是好几天，问他们要也不按时还给我，有一次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玩Nds就被他们‘借’走了，于是我就被气哭了。”
　　每次提到这件事，安铃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时候乐老大就坐我后排，她看见我哭了，二话不说冲出去就把那个学长摁在地上一顿猛揍帮我把Nds抢了回来，那阵子啊，乐老大就相当于学校的最高战力。”
　　祁乐力量和抗打击力惊人，单挑类的战斗中还从来没落过下风，就算是群殴，她也能保证每次都能把挑事的那个人揍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乐老大好久不见，你现在还在行侠仗义吗？”
　　酒桌上有人打趣了一句，如今祁乐看起来的凶残程度甚至远超当年，当年的祁乐胖乎乎的，总给人一种敏捷性不足的错觉，然而现在的她看起来却是力量、技巧、敏捷没有死角的铁血战士。
　　和祁乐一比，他们顿时觉得自惭形秽。
　　大学毕业后大多数人就直接往办公室里一坐，忙得周末多半往家里一躺，根本懒得出门，又懒得做饭，顿顿都吃外卖，电脑桌上放一瓶可乐，打开游戏一整天就是他们节假日的全部快乐了。
　　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人难免发福，不少人啤酒肚已经挺出来了，就算偶尔健身能保持匀称身材的遇到了祁乐，差距就和小区网吧赛和世界联赛级别一样明显。
　　所有人都意识到，乐老大，是职业的。
　　“哪里哪里，那时候年纪轻，有些不成熟，还请各位见谅。”
　　祁乐摆了摆手，说道。
　　“乐哥，你最近在忙什么？”
　　安铃问了一句。
　　毫无疑问，祁乐在高中也是“哥”字辈的豪杰。
　　“唉，毕业之后最终还是被我爸抓回去继承拳击馆了。”
　　闻言，在座的众人皆是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在此之前，从来没人听说过祁乐家里是开拳击馆的。
　　难怪连高年级的学长都被祁乐摁在地上揍。
　　“拳击馆？我一直都想去现在的拳击馆去参观来着。”
　　顾云却突然来了兴趣，他本来就对祁乐这女中豪杰的身份抱有好感，现在得知对方家里开了家拳击馆，顿时就成了双倍的好感。
　　其他人则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因为自他们入座后，无论他们聊什么，顾云都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一样一言不发，没想到他居然会对拳击产生兴趣。
　　“哦？你也对拳击有兴趣么？”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打算和拳击手切磋一下，交流一番心得了，只是之前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途径。”
　　“那改天你一定要带铃妹妹一起来我们拳击馆看看，我们其实在X市还挺有名的。”
　　“别叫这个外号呀！”
　　安铃脸一红，她虽然在男生之间也是“哥”字辈的人物，但偏偏祁乐一直都叫她铃妹妹。
　　铃妹妹，林妹妹。
　　一听就超弱的好不好！
　　“嘿嘿，有什么问题嘛，你被高年级的抢了游戏机就哭，看起来好可怜的。”
　　“那、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是啊，你去当女巫了呗。”
　　祁乐高中最大的乐趣就是调戏自己前排的安铃，后者急得直跺脚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董悦前几天把你做的视频发给我看了，有两下子啊。”
　　“你、你家拳击馆在哪儿，开得怎么样？”
　　安铃涨红了脸，在一桌人的哄笑声中强行转移话题。
　　“地址我到时候发给你，唉，不过开拳击馆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啊……对了，我看你不是最近在做超自然现象问题解答么？我们有个学员最近脑子出了问题，你帮我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拳击馆的事，祁乐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
　　“大概是因为那家伙陷入了瓶颈，已经许久没有突破了，可是这两天不知道他脑子为什么突然抽了风，非要嚷着说是要跑去北极修行，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这不，昨天他已经跟着北极的考察队出发了，我托关系咨询了一位大师，大师告诉我，那家伙多半是被鬼上身了。”
第231章 文武护法
　　祁乐问了问题之后，安铃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虽然高中的同学们上了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又从事各个领域横跨各个行业，但女巫的身份实在太新奇了一些，尤其是前段时间的大灾害过后，X市的居民们不少都对超自然现象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席间，老同学们先后咨询了安铃许多问题。
　　比如有老找不到对象怀疑自己被鬼诅咒了的，有怀疑脾气暴躁的上司被妒鬼附身的，也有问安铃网上那些高僧推荐的佛珠是否有诈的。
　　这些问题基本上和她B站私信收到的垃圾私信是一个级别的，不过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安铃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进行了解答。
　　最近她为了寻找饰品的灵感，读了不少本超自然现象方面的书籍，对时不时会在X市出没的恶灵种类也有了大致上的了解。
　　其实这些问题的真相早就摆在了眼前。
　　一直找不到对象的人是因为一脸油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二三十岁；暴脾气的上司只是进入了更年期，安铃诚挚地推荐他逢年过节买点太太乐口服液赠给上司；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真正的高僧存在，但是绝对不在网络上，据她所知，发布视频的大多数都是些买了件廉价的袈裟就来推销商品的。
　　好好的同学会变成了午夜情感类的咨询电台是安铃没想到的。
　　“要我说，网络上最近涌现出来的那些大师全都是假的，巫女是假的，和尚是假的至于女巫嘛……”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不过都能理解，毕竟要恰饭的嘛，就是大家要具备一定的分辨能力，真正懂这一行的人，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崔信，这么说，你一定知道些隐情了？”
　　不等安铃开口，祁乐就先一步站了出来。
　　阴阳怪气的男人叫崔信，高中时算是苏文的跟班，苏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苏文当时成立了一反安铃联盟，崔信担任了联盟的副盟主。
　　安铃和苏文恩怨已久。
　　如果没有安铃，苏文就会成为高中游戏领域的绝对王者，只可惜这人天赋不如安铃，虽然两个人玩的时间差不多，但每次都是安铃技高一筹。
　　同学聚会一般都是高中时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拼一桌，虽然他们班级总得来说比较融洽，但小团的成立还是不可避免的。
　　从崔信入座的时候，祁乐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人不去和苏文拼一桌，跑来和他们拼一桌做什么？
　　这一开口，祁乐心里就明白了，这崔信怕是带着任务来的，刚才那句话就差指着安铃的鼻子说她是骗子了。
　　这事就算安铃脾气好能忍，祁乐也忍不了。
　　铃妹妹是你能阴阳怪气的么？
　　“嗨，你急什么，我就这么一说，不过我还多少听到了些关于某个组织的传闻。”
　　崔信开口说道，“超自然现象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存在了，只不过那个组织只为有钱人提供服务，平民百姓见不到他们也很正常。”
　　“有钱人，你？”
　　祁乐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美忽然接了一句。
　　与崔信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同，小美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那仪表神态惟妙惟肖，成功把“崔信是有钱人”这个概念塑造得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充满了未知与神奇。
　　微微抬起的食指则传递出了一个霸气侧漏的信息。
　　——你看我撕不撕你就完事了。
　　“算了美姐，崔信也是好心提醒大家嘛。”
　　心知小美战斗力的安铃急忙打了个圆场，都是老同学了，没必要这么残忍。
　　就和女生获得“哥”字辈的称号一样，如果有个男生获得了“姐”字被的称呼，那一定也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小美原名张梅，梅和美谐音，闺蜜通常叫他小美，然而在整个年级，张梅还有一个十分恐怖的名号——“美姐”
　　其深层次含义是张梅的文斗能力已经到了女生们都觉得望尘莫及的地步，佩服之余，纷纷以大姐头相称。
　　有传闻称，凡是和美姐文斗的人，轻则意识模糊，重则口吐白沫生活不能自理。
　　而张梅也充分展现出了大姐头的风范。
　　轻易不撕人，但一旦撕起来，那绝对往死里撕。
　　在祁乐和张梅的庇护下，安铃渡过了相当快乐的高中时光，也是她在游戏方面技压群雄，却无人敢因输不起来找她麻烦的主要原因。
　　文斗斗不过，武斗头都得被弄烂。
　　崔信见张梅大有和自己开始文斗的架势，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他这种受人所托半路出家的，哪里撕得过文斗领域的职业选手？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世道能赚到钱就是好门路，这是好事，好事！”
　　崔信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刚才是我表述不对，安铃，这杯酒我敬你，以示赔罪，我干了，你随意。”
　　他拧开了白酒的盖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安铃酒量差这事人尽皆知，毕业典礼那天，她直接被一听啤酒给撂倒了，这事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班级群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安铃还因为这事被气退群了。
　　而在酒桌上，双方喝下同等量的酒是基本的酒桌礼仪，而祁乐和张梅就算关系再铁，也没立场替安铃挡酒。
　　而且就算他们挡了，一个女流之辈加上一个娘娘腔能有什么战斗力？
　　在酒量这一点上，崔信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大学里他别的没练出来，酒量却是已臻化境，真要喝起来，这桌恐怕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喝的。
　　见状，安铃果然面露难色。
　　她不喜欢喝酒，每次一喝酒就会给她留下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上次和顾云一起吃家庭火锅时也是，她原本打算借着酒力发表一些大胆的言论，然而一口下去，直接把自己人喝没了。
　　崔信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心中暗喜。
　　酒桌，也有酒桌上厮杀的门路。
　　今天，他就要让这些人明白……
　　崔信端着酒杯的手僵住了，他看着顾云，顾云也看着他，这短暂的对视直接让他的手抖了抖，酒杯里的液体都晃出了不少。
　　顾云淡定地抹了一把嘴角，将已经喝光了的空的白酒瓶推向一旁，转头对安铃说道，“我帮你吧，你别喝这个，你上次就把自己喝晕了。”
　　他可不想自己陪安铃参加个同学聚会，最后还得把她扛回去。
　　至于崔信的行为，顾云则完全没看明白。
　　不就是一瓶饮料么？
　　煞有介事地给自己甄上满满一杯，还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
　　搞得跟真的一样。
第232章 啥家庭啊
　　死一般的寂静。
　　崔信就维持着捧着酒杯的动作，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看见顾云轻描淡写地将一瓶白酒一饮而尽，他着实被吓到了。
　　要是硬着头皮地喝，喝上个一斤多白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到了那时，他也必然是面红耳赤、神志不清，而顾云表情看起来就和喝了一瓶矿泉水没什么区别。
　　崔信算是明白了。
　　和张梅斗，顶多被挖苦一顿。
　　和祁乐斗，顶多挨一顿揍。
　　可是和顾云斗，那可是得要了他的命了。
　　“打扰了。”
　　崔信衡量了自己和顾云之间的战斗力，将刚刚为自己甄上的白酒一饮而尽之后灰溜溜地退向了一边。
　　“顾云，你没事吧？”
　　不止是崔信，就连安铃都被吓了一大跳，顾云这明显已经不能用酒量好来形容了，这分明就是怪物级别的吧。
　　“哈哈，老顾，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狠角色了！”
　　祁乐豪迈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崔信那居心叵测，帮安铃挡酒是一定要挡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顾云居然狠到直接从根源上瓦解了对手的意志力，她看见崔信退到一边之后，呆滞地盯着桌上的酒瓶发呆，一副怀疑人生的态度。
　　“小意思。”
　　顾云摆了摆手，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像是见了鬼般看着他，他不就是帮安铃喝了一瓶饮料么？怎么就变成狠角色了？
　　“爷们。”
　　张梅给顾云竖起了大拇指，除了帮安铃出气之外，他和苏文的党羽积怨由来已久，他们双方当年谁都看不惯谁。
　　“那个……大家还是先吃菜吧，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可以等聚会结束了之后再问我。”
　　安铃说道。
　　也许是为了展示自己雄厚的财力，苏文今天点菜专挑贵的菜点，满满一桌菜突出了奢华和精致，然而他们三个在来之前吃了汉堡，任由这一桌菜再怎么诱人，也无法让他们做出失态的举动。
　　大家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之后，董悦神秘兮兮地凑向了安铃，悄悄摸摸指了指苏文那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那一桌人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就知道身价不菲。
　　此刻，董悦的心中充满了遗憾，看来这世上并非任何事都能遂了她的愿。
　　“唉，没长残。”
　　但是，更让她愤慨的是，那个渣男今天连他的对象都带来了，成为了现场为数不多带来家属的老同学。
　　那一身合身的紫色礼裙，白皙脖颈上精致的水晶吊坠，言谈举止处处都透出了高贵的气质。
　　即使很不甘愿，但董悦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比不上这位气质冷艳的大美人。
　　怎么这么一棵好好的白菜就被猪拱了呢？
　　从场面上来看，渣男似乎在家庭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全程都是由美人在与苏文进行沟通和交流，渣男有些拘谨地坐在美人身边，默默听着两人的交谈，一句话都不说。
　　“别难过，好男人到处都是，你应该庆幸自己及早地认清了渣男的本质！”安铃安慰董悦，“相信自己，你也很棒！”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那个美人不是寥简么？能把她追到手，看来那渣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祁乐说了一句。
　　“寥简？很有来头么？”
　　董悦和安铃异口同声。
　　“你们不认识她？”
　　董悦：“我刚回X市还没多久。”
　　安铃：“我基本不怎么出门也不看新闻。”
　　“哎，你们两个啊……寥简的来头可就大了，我们拳击馆偶尔也会有一些社会名流慕名而来，他们前段时间经常谈论起寥简的话题，你们应该听说过廖氏不动产的吧？就是前段时间悬赏了十万元找一只兔子的那个。”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白兔现在还在我们家。
　　不但掉毛而且还喜欢偷零食打洞，完完全全的败家子，根本不值十万元。
　　安铃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这当然听过，可是寥简的父亲不是……”
　　董悦停了下来，毕竟当事人在场，在背后议论别人的家里事容易犯忌讳。
　　“那些人说，廖氏不动产的60%以上的股份都被寥简继承了，她现在是廖氏不动产的董事长，同时也是X市最有钱的年轻女性，她的身价放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
　　“靠！”
　　听了之后，董悦更郁闷了，“那渣男绝对是看上了寥简的家世，难怪当初刚进学校就和她好上了。”
　　“那可未必。”
　　张梅说道，“他们俩在一起，保不准谁玩谁呢，和寥简这种人打交道，能不被她吃干抹净就不错了。”
　　“你和她认识？”
　　“我家里之前做了点小生意，和廖氏不动产打过交到，只能说阴险，寥简完完全全地继承了他们家的基因。”
　　以寥简的头脑，想要把渣男一脚踢出大门让他净身出户实在是太简单了。
　　“那两个人现在应该是在谈生意。”
　　张梅又补充了一句。
　　苏文归国后，立刻跻身了任地狱的管理层，而任地狱无疑是全国，乃至全世界影响力最大的游戏公司，而前段时间VR概念的发布，让这家公司的股价暴涨到了天价，已经有不少人认定了任地狱就是游戏领域下一个十年的引领者。
　　而任地狱在X市的发布会遭遇了意外事故不得不提前终止，这对他们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们应该对万华集团失去了信任，与寥简交谈，恐怕也是为了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廖氏不动产与万华集团恩怨由来已久，双方都想吞并掉对方，成为X市房地产领域的垄断者。
　　对立并没有因为廖生川的死而停止，寥简继承父业，而且按照现在的架势来看，她似乎已经领先了万华集团一步了。
　　如果任地狱与万华集团达成了长期的合作，廖氏不动产就能立刻从原董事长的离世中恢复过来。
　　“美姐，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啊。”
　　同学聚会，也让安铃得到了重新审视自己过去好友的机会，而直到这个下午，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昔日的死党们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商学院，不想学也没辙。”
　　安铃记得，张梅高中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国际一流的服装设计师，到了高考报志愿时，却临时改成了金融领域的专业。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家里人的意思吧。
　　嗯，大概就是那种一旦创业失败，就不得不回去继承家里千万家产的感觉。
第233章 地狱体验馆（上）
　　酒桌上觥筹交错，打趣声不绝于耳，在祁乐的推动下，一桌人其乐融融地聊起了过去和现在的生活，只有崔信一个人时不时地给苏文使眼色。
　　然而苏文全程都在与寥简交谈，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他。
　　这也是顾云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只不过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他同学。
　　遥想自己勉强能和自己同学沾上边的，最终不是死在魔物的肚子里，就是死在了战场上，无一人善终。
　　他暗中观察了一番之后，发现每一桌的气氛似乎都有些不太一样，有的桌子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但实际上都是皮笑肉不笑，说上一句话还要拐着弯挖苦别人一句，也有的桌子就安静地吃饭，就算有人挑起了话题，也聊不上几句就结束了。
　　而苏文那一桌，俨然成为了生意场，除了与寥简交谈任地狱下一步计划的苏文之外，其他人也交流着自己目前从事的行业以及手头的资源，他们大多毕业后就被聘入了理想的公司任职，不少已经成为了小部门的头头。
　　顾云觉得很神奇，当初在同一个班级里念书的同学，几年后的差异居然如此明显。
　　“顾云、顾云，你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应付完了祁乐和张梅的话题之后，安铃凑到了顾云耳边小声问道。
　　其实吧，她对苏文这个人既无好感也无恶感，而是完全记不得有这个人了，她反正一直觉得打游戏就打游戏，没必要在意对手或者队友究竟是谁。
　　不过任地狱的消息她还是十分关注的。
　　“他们在说任地狱体验馆的事。”
　　VR系统虽然是未来的潮流，但一套设备动辄几万块，价格过于昂贵从而导致了许多学生党和月光族只能望而却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任地狱打算在各个城市都设立3-5个体验馆，他正在和廖氏不动产的掌门人谈合作的事。
　　顾云对合作的详细内容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规划的部分就没细听。
　　“这也难免，要不是我中奖了，也买不起那套设备。”
　　而且VR设备和目前市面上的普通游戏还不一样，只有玩家自己才能获得沉浸式的体验，看别人玩VR游戏就没那个味了。
　　“对了，我还把黑白重置版和《马造：世界》加上了许愿清单了来着。”
　　黑白重置版预计和马造预计在新平台正式推出时同步发售，现在预购清单已经出来了，两个款游戏定价都是628，比Swtich平台几乎翻了一倍，安铃现在手头并不富裕，所以她就随缘把游戏加入了许愿清单，等一个有缘人。
　　“然后呢？”
　　“然后真的有人帮我买了诶！”
　　她想起了高兴的事，弯弯的眼睛闪闪发亮。
　　本来安铃根本没有抱有太高的期待，却没想到还真等到了一个有缘人。
　　“你猜猜是谁？”
　　“沈月。”
　　“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智了！”
　　安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万一顾云又得到了料事如神的能力，以后的反派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因为只有你和沈月喜欢玩游戏。”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安铃恍然大悟，她们现在屋里住着四口人，白鸢别说玩游戏了，看电视都巴不得别人把操作板递到她手里，尤其是最近给她买了小玉米之后，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起床了；艾薇儿平时倒是会看她和沈月一起玩，但她却并不打算亲自尝试，那个小姑娘最近很上进地去一家面包房打工了，打算把自己的生活费给挣出来。
　　和沈月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安铃只有一个感觉——对方实在是太富了。
　　网上买东西从不货比三家，看到喜欢的直接就买了，按照沈月的话来说，黑白重置版和《马造：世界》是她买预售版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安铃的许愿清单，于是顺手就一起买了。
　　“哎哎，安铃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董悦又凑近了安铃，非常小声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苏文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
　　因为安铃压根就不记得以前的苏文是什么样的，她已经说了，当时除了游戏之外，她和男生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到了学校都不怎么聊天的那种状况。
　　“以前苏文超喜欢在学校拉帮结派，很喜欢别人围着他转的感觉。”
　　刚才，董悦一直在观察渣男和寥简，所以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聚焦在了苏文身上，后者的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与寥简交谈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就如同在商场经历过数十年起起伏伏的老手，一个和他们一样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她本以为这次由苏文请客，对安铃而言是一场鸿门宴，然而崔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给苏文使眼色，还不停给他发微信，结果苏文根本就没搭理过崔信。
　　“我总觉得，他的气场都变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想多了吧？”
　　董悦这么一说，安铃也多看了苏文几眼。
　　后者和寥简就是很正常地在交流生意，看起来很正常。
　　“我给你说，我看人很准的，反正他就是有些怪怪的，但是具体的我又说不上来。”
　　“有可能是人家在读大学的时候悟了呢，你之前不是说他去国外念过大学么？”
　　“也许吧。”
　　董悦心里仍然将信将疑，而且看到现在，她好像多少有些搞明白了。
　　苏文张罗这次同学聚会的根本原因既不是为了炫富，也不是为了给谁一个下马威，而是为了通过渣男将寥简给约出来，加上了同学的这一层的关系，双方之间的合作将会更为流畅一些。
　　“不过嘛，他们谈他们的生意，我们就可以放心了，这里有吃有喝的，至少比我平时点的外卖好吃多了。”
　　董悦决定不再渣男身上浪费时间，感情这种事就是越看越气，还不如化悲愤为食量，对自己好一点。
　　“董悦！”
　　她刚扭头，却听见了安铃有些气恼的声音，“你是不是乌鸦嘴！”
　　“啊？”
　　“苏文和寥简看过来了！”
　　安铃现在侧着身子，对着苏文，而苏文和寥简也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个姿势真是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然后她看着苏文又对寥简说了些什么，接着拿起了酒杯，直勾勾地走了过来。
第234章 地狱体验馆（下）
　　安铃现在就很气，本来她对苏文根本没什么兴趣，结果就顺着董悦的话瞧了一眼，还被对方当场抓获了，这岂不是搞得自己像是一直在偷看他一样吗？
　　眼见着苏文越走越近，安铃思绪有些混乱，要不……
　　就说自己刚才只是在做伸展运动，角度正好转到了那个方向吧？
　　见苏文起身，其余几桌也停止了窃窃私语，视线同一时间集中在了安铃身上。
　　压力山大！
　　安铃忽然想起了董悦之前说的话，此刻迎面而来的苏文带给了她莫名的压力，不止是环境压力，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糟糕了，到底该说些什么！
　　“阿巴……”
　　安铃正欲说些场面话，却发现已经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顾云比苏文高出了半个头，无论在身高还是气势上都压过了对方一头，他一言不发，身体却将安铃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苏文，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离得越近，第六感就越是强烈，这种预警就和之前在公园里初见玛丽安-瑟西亚如出一辙。
　　一时间包厢内雅雀无声，大多数人都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两人——毕竟无论关系铁不铁，他们都知道苏文在高中时和安铃算是死对头，苏文每天都想方设法地试图颠覆铃哥在游戏领域的统治地位。
　　遗憾的是，每一次颠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苏文这几年发了财不假，但顾云的架势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身上的黑色风衣看起来并不昂贵，但却比西装更能衬托出他的气场。
　　穿黑色高领风衣的大多都是狠角色，比如空条承太郎。
　　也许顾云离真正的无敌还差一个能和头发长成一体的帽子。
　　“其实，这次的聚会有我个人的私心在其中——我还记得安铃同学在游戏方面拥有很高的天赋，事实上新平台推动的一款网络游戏已经快到了内测阶段，所以我希望能邀请安铃同学参加这次的内测活动。”
　　苏文的声音正好控制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程度，不少人都向安铃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尤其是以女同学居多。
　　寥简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层次太高她们就忍了，可是安铃这个游戏宅怎么也能享受到霸道总裁文里的处境。
　　只是，真实的情况却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浪漫，顾云起身挡在安铃面前并不是出于保护与呵护的态度，而是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苏文给撂倒了。
　　打架，自然是站起来更容易放开手脚。
　　“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安铃从顾云身后探出了头来，礼貌地回应了苏文的邀请。
　　如果放在平时，她肯定立马就答应了——任地狱主打游戏的内测资格，这可是无数游戏区的大主播都求不到的机会。
　　身为游戏宅，她自然知道内测资格珍贵，第一手咨询往往能换来一笔不菲的财富。
　　不过见顾云都直接站起来了，安铃便对苏文的邀请持有了怀疑的态度。
　　虽然她十分渴望顾云是因为吃醋或是保护欲才挡在了她的身前，但是现实往往没有那么浪漫，以她对顾云的了解，苏文能引起他的注意，只能说明顾云觉得这个人是个妖怪。
　　没错，顾云这人的思维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缺乏情趣。
　　安铃最终决定还是相信专家的判断。
　　至少自她与顾云相处以来，后者对超自然现象的判断几乎没有出错过。
　　“好的，我期待你的回音。”
　　苏文颇有风度地点了点头，接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段小插曲过后，众人收回了视线，对于两人没能带来一些更激烈的冲突他们觉得十分遗憾。
　　“安铃、安铃，你家那位是不是练过功夫啊？”
　　双方入座了之后，祁乐迫不及待地询问安铃，以她这些年担任助教培养出的眼光来看，顾云站起来时的气势绝不是等闲之辈。
　　人类强大到一定程度时，气场都会随之改变。
　　就好比当初常虎拿下了四项联赛的冠军之后，普通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被他的气势压得呼吸急促，血脉不畅。
　　而顾云刚才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她记忆中的常虎。
　　“他好像练过拳击。”
　　《破坏拳法》，应该勉强能被归为拳击的一种吧？
　　“真的假的？”
　　祁乐眼前一亮，难怪之前顾云也对她家的拳击馆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哎，真是可惜了，要是常虎那家伙没有急匆匆地跑去北极的话，我还能叫他来和顾云切磋切磋呢。”
　　抱歉。
　　常虎就是被顾云切磋去北极的。
　　你可千万别去找这货切磋，一不小心说不定你家的拳击馆最终都要开去北极了。
　　自从那天见到了常虎生动形象地演绎出了『你不要过来啊』的世界名画之后，安铃觉得这位昔日的冠军就注定无法和压迫感这三个词扯上任何关系了。
　　“乐哥、董悦、美姐，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以后有事可以出来一起玩啊。”
　　同学聚会尾声，安铃和三人交换了自己现在的电话号码。
　　曾经储存了三位死党的手机在地铁上打瞌睡的时候被人偷了，看来，今天的同学聚会还算有些收获的。
　　不过最后“一起出来玩”这句话就是客套话了。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白鸢传染了，安铃也一点都不想出门——今天为了参加同学聚会出来了一整天，她到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了。
　　明天得好好休息上一整天才能缓过神来。
　　“行，别忘了抽空一起来拳击馆玩啊，除了拳击训练项目之外，楼下还有各种健身器材，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再不锻炼的话，以后自己拎桶油回家都费劲。”
　　“一定、一定。”
　　安铃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陪顾云去拳击馆参观可以，但健身器材还是算了吧。
　　时代变了，乐哥。
　　现在油都是超市的骑手送货上门的，别说大老远从超市拎回家了，她现在下楼去物流处取外送都觉得麻烦。
　　锻炼身体是不可能锻炼身体的，她已经决定走女巫这种适合弱女子的智力型职业了。
　　“那就最后喝一杯？”
　　举起酒杯，面向老同学们，安铃也认真地端起了酒杯里的茶水，假装里面装的是啤酒。
　　“各位有缘再见！”
　　这是场面话，反正下次肯定是没她了。
　　讨债的历史性任务已经完成，此时安铃心中已无欲无求。
第235章 打工吧，魔女！
　　“顾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告别祁乐等人，安铃神清气爽，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天一大早出门到同学聚会结束，已经和顾云相处了整整一天时间，她决定给这美好的一天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尾。
　　“去哪？”
　　“你跟我来就行！”
　　安铃上前一步挽住了顾云的胳膊——嗯，她这只是为了带路，以防顾云一不小心走丢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她在手机地图上设置了向导，目的地就在商业广场附近，穿过了被霓虹灯点亮的街道，又渐渐地远离了人群，根据手机向导的指引，两人来到了一条并不怎么热闹的街道，街上绝大多数店家都打烊了，只有远处一家店的灯还亮着。
　　“嘘，顾云，我们悄悄过去！”
　　到了店门口，安铃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她猫着身子，半个脑袋透过玻璃墙打探里面的情况，整套动作在顾云眼中，和江湖小毛贼完全没有区别。
　　他想说的是刺探情报并不需要摆出一副鬼鬼祟祟的姿态，人只要稍稍集中注意力，就能探测到周遭生物存在的气息，比如这屋内现在一共有四个人，柜台后面的两人应该是服务员，而靠近右侧墙角坐着的是顾客。
　　然后，顾云抬头一看。
　　『魔女面包房』。
　　“欢迎光临，这里是魔女……”
　　听见推门声，柜台后的艾薇儿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欢迎，然而见到安铃和顾云时，她的笑容僵住了——老板娘为她特制了一套魔女制服，身后还一对精致小巧的恶魔翅膀。
　　女巫的矜持与骄傲，在见到顾云和安铃之时立刻崩塌了。
　　“你们是小艾的朋友啊，小艾最近可努力了。”
　　艾薇儿涨红了脸，反倒是她身边的店长热情地招待了两人，她将保温柜中的特制三明治取出放到了托盘上，“这是最近畅销的特制魔女吞拿鱼三明治，正好还剩下两个。”
　　店长是一位中年女性，笑起来慈眉善目的。
　　安铃拿起特制三明治研究了一下。
　　其中的『魔女』风味指的酸辣风口感的酱料，咬入口中，能体验到与魔女约会时心跳加速的感觉。
　　以上是菜单上对于特制三明治的介绍。
　　注意到顾云怀疑的眼神，艾薇儿的脸更红了。
　　“小艾，既然你朋友来看你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可是后厨的盘子……”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搞定！你先去隔间换衣服吧。”
　　………………
　　换上日常的冬装，艾薇儿觉得今晚的风，格外冻人。
　　“你最近很缺钱么？”
　　顾云顺口问了一句，他并不反对艾薇儿打工，只是这小姑娘是他名义上的员工，一连一个多星期没给艾薇儿找到活干，以至于这个小姑娘不得不通过在面包店打工来赚取生活费。
　　这让身为老板的他有些自责。
　　“没有，我只是想学习一门生活技能。”
　　艾薇儿澄清道，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她逐渐意识到这世上也会有安铃这种自己是个月光族，还大方地给自己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的好心人；也有会有明明很有钱，在日常生活中却十分低调，同时还待人友善的土豪沈月。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拉帮结伙地欺负弱小。
　　这是她在以前的高中和女巫结社从未有过的感觉，所以她想要走出家门，仔细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所以你选择成为了一个面包店员工？”
　　“店长人很好的！在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她手把手叫我做三明治、泡咖啡和烤面包，别小瞧这些工作，里面都有很多的门道，光是咖啡就有许多种讲究！”
　　艾薇儿下意识地为『魔女面包房』进行了辩护。
　　她承认，为了吸引客源，她和店长一起想出了一些符合这个时代潮流的噱头，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她从中学习到了许多新的知识！
　　“说真的，你们这个魔女特制吞拿鱼三明治有点意思。”
　　安铃将一份三明治吃得干干净净，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上了酱汁的食指，要知道她今天可是先后去了金拱门、同学聚会，在快要吃撑了的情况下还觉得三明治好吃，这说明它真实的美味应该至少是现在品尝到的三倍以上。
　　“也可能是因为你被贪吃鬼附身了。”
　　顾云谨慎地分析起来，“我之前就在委托里遇到过一个食欲旺盛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小男孩，你这样吃下去的话迟早变成食尸鬼的。”
　　“呸，什么食尸鬼！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安铃没什么气势地瞪了顾云一眼，说道，“一般的吞拿鱼三明治都是酸甜味的，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了一些辣度，又将辣味控制在刚刚好的程度，完全没有喧宾夺主，以三明治的角度来评判的话，这至少是95分的杰作！”
　　说到快餐，安铃是当之无愧的资深评委，一个人宅在家里又懒得做饭的经历，让她成长为了如今的快餐精英品鉴师。
　　“是啊，那些客人也经常这么说呢。”
　　艾薇儿附和道。
　　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客人们对着店长说，“其实我对魔女Cosplay真的没有特别的兴趣，我只是最近突然爱上三明治了。”
　　由此可见，魔女只是噱头，真正的关键，在于她们的产生能经得住市场的考验！
　　事实上，艾薇儿刚刚来到面包房时，生意并不理想。
　　自商业园区建起之后，大大分流了原有的客户，而在她和店长的共同努力之下，看着面包房一天天变好，艾薇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用力量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女巫的身份和力量，并不只能带来祸乱。
　　“小孩子勤工俭学，应该值得鼓励！”
　　安铃表明了自己的力场，她觉得艾薇儿这种明明有混吃等死机会，却依旧愿意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就更加值得表扬了。
　　这份勤勉与整天在家里睡大觉的白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说我们要……”
　　安铃的声音戛然而止，轻松的表情突然间荡然无存，她猛然回头看去，去发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性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
　　顾云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估计是我今天太累，看错了吧。”
　　遇难的女性白领的遗物中有她的工作证，而刚才在地铁站入口与她擦肩而过的，似乎就是已经死去了的白领本人。
　　可是死人怎么可能复生呢？
　　就连顾云这种脸上写着『无敌』的人都坦言自己并不会秽土转生。
　　嗯。
　　一定是看花眼了。
第236章 一人千面（其一）
　　对于崔信而言，这注定是无比悲催的一天。
　　然而让他愤慨不已的并不是自己被安铃的死党给怼了，他出来怼人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怼的准备。
　　真正气不过的是，在他冲锋陷阵之时，昔日的战友们居然视而不见，在旁边冷眼旁观。
　　虽然苏文的确没让他冲锋陷阵，但是一想到高中时被安铃统治的日子，他就有些气不过。
　　要不是安铃导致他在游戏方面的信息受挫，保不准他厚积薄发，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流的职业选手了呢。
　　行走在冷风中，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家的路人依旧是一个人。
　　苏文别说和他叙旧了，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更让崔信看不懂的，是那家伙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安铃加入内测团队。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给兄弟们不好么？
　　崔信啐了一口。
　　他进了大学也依旧没有放弃游戏，只可惜最终未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电竞选手，只能进了工作室，当了一名苦逼的代练，每天打打网游的单子做一些重复劳动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
　　他看了那么多小说，咋就走在路上遇到奇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呢？
　　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个对象，而代练这行业也不像是方便找对象的行业，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基本等同于无业游民，毕业之后，他自己在外面组了个屋子，根本就不敢好好和家里人参详这件事。
　　“好，打手被人干掉了？我知道了。”
　　小巷深处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崔信一个激灵，赶忙蹑手蹑脚地躲在了墙边，他探出头朝里面瞄了一眼，看见了一身西装，正背对着自己的苏文。
　　奇遇来了！
　　崔信立刻摸出了手机，并打开了录音的按钮——直觉告诉他，苏文躲在这里，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什么？
　　这就是钱啊！
　　苏文是任地狱在X市的负责人，而任地狱又是游戏领域下一个十年的风向标，有了录音，他就能获得许多第一手资料了。
　　“被干掉了也好，免得再捅出更大的篓子来，那个主播的事到现在都没完全压下去——我给了他名单，可是从来没有让他当着几万人看的直播把他干掉，身份已经彻底用不成了，只能再去寻找别的目标。”
　　这一句话说出来，崔信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本来想着偷听到一些商业机密，可这苏文说的，明显是杀人的勾当——而且还和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主播失踪案有关！
　　不过……
　　这更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他敢肯定，绝对会有不少人对这一则新闻感兴趣的。
　　“寥简？不，暂时没有替代她的必要，她最近和暗礁走的很近，不要节外生枝……我们已经基本敲定了合作的计划，明天下午你去一趟廖氏不动产的，你查看一下合同有没有漏洞。”
　　已经够了。
　　崔信按下了保存，这就是苏文留下的把柄。
　　既然你在同学聚会对我视而不见，就不要怪我……
　　“这位小哥，请问你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的询问声让崔信毛骨悚然，他回头一看，发现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个一身破破烂烂的流浪汉。
　　流浪汉灰头土脸，耳朵还起了冻疮，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那一身酸臭味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去去去，你管得着我么？”
　　崔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打算拨开流浪汉打在自己肩头的右手。
　　可是流浪汉的手确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不太对劲。
　　这流浪汉貌不惊人，身体孱弱到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给吹到，但流浪汉的眼神实在有些吓人。
　　“你想干什么？”
　　流浪汉并没有回答。
　　崔信却分明看见对方脸皮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蠕动了起来，他正欲高声呼救，流浪汉的手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在短短数秒之间，流浪汉脸上的五官就已经完成了变化，脱落的皮肉如同黏液般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崔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
　　他看见了自己。
　　这个流浪汉，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他的样子！
　　与此同时，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
　　崔信惊恐地回头，只见苏文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看见流淌到地上的黏液时，露出了明显厌恶的表情。
　　“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引起基金会的怀疑……不要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改变形态，如果不小心被监控探头拍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崔信”点了点头。
　　苏文，这里有怪物。
　　崔信本想警告对方，可是一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发生的一切，他细思极恐。
　　这个怪物，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他的样子。
　　那么……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苏文，还是不是真正的苏文？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都无法知晓了。
　　怪物轻而易举地拧断了崔信的脖子，熟练地套出了他所有的随身物品，检索完毕之后放入了自己的口袋，接着他脱下尸体上的冬装衬衫，将地上的黏液裹在了里面之后，便拖着尸体朝小巷深处走去。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很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而在此过程中，苏文目不斜视地打开了车门，发动引擎，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崔信”将尸体打爆进了黑色的垃圾袋，不一会，一辆垃圾车驶入了小巷，两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接过了装有尸体的垃圾袋，将其塞进了垃圾车后舱。
　　“老大说不希望再有意外发生。”
　　“嗯。”
　　………………
　　垃圾车驶离小巷。
　　半分钟过后，“崔信”手里拿着手机，若无其事地从小巷中走了出来。
　　“喂？老何么？”
　　“对，同学聚会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就赶回去。”
　　“今晚我可以熬夜再打几个胆子，你们困了就先休息吧？”
　　“夜宵？”
　　“行，知道了，还是老样子，二十串鸡心、二十串鸡皮外加二十串烤羊肉对吧？”
　　“没问题。”
　　“崔信”挂断了电话。
　　11:13。
　　夜深了。
第237章 一人千面（其二）
　　第二天一早，顾云就破天荒地接到了陈江的来电。
　　吃了早饭，顾云来到基金会分部时刚过八点，雇员们正陆陆续续地赶来上班，按照约定，他直接进了陈江的办公室，刚一推门，一瓢凉水就浇在了顾云的脑门上。
　　“顾师傅，抱歉，但是请你先听我解释一番！”
　　还未等顾云采取任何行动，陈江就已经先发制人地真诚地道了歉。
　　抹了一把脸，顾云看见电脑桌上还放着一把精致的银质匕首。
　　“刚才浇到你身上的是圣水，这个是银质匕首，都能对易形怪造成伤害。”
　　为了避免自己直接被顾云捅一刀，陈江当着他的面，缓缓拿起银质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划破了一道血口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易形怪？”
　　顾云在《超自然百科全书》读到过关于易形怪的介绍，上面写到没有人知道易形怪真实的模样，因为当第一只易形怪出现在人类视野里的时候，它就已经顶着死者的模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易形怪第一次被发现是在几个世纪前欧洲南部的某个村子，有人向云游的猎魔人反映村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人离奇失踪，经过一系列暗中调查，猎魔人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位教堂的神职人员身上。
　　他趁神职人员外出时潜入了教堂的地下室，发现了大量皮肉融化后的物质。
　　而这位经验丰富的猎魔人，就是后来被传颂的弗莱恩-贝尔蒙特。
　　弗莱恩一生中致力于研究大多数超自然生物，在他后来调查中发现，易形怪拥有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在绝大多数时候，易形怪会伪装成死者的身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与普通人无异。
　　更让他们难以被察觉到的原因在于，他们身上并没有如吸血鬼般对于鲜血的渴求，也没有狼人在满月之夜变身的冲动，这让他们不会带来任何骚动。
　　而即使被人发现，它们也能立刻更换身份，又一次潜伏进人类社会。
　　唯一能够验证出它们身份的，就只有银制武器和圣水。
　　一旦接触到两者，易形怪的皮肤便会和吸血鬼和狼人一样，由内而外地灼烧起来。
　　陈江刚才所做的只是一些提防工作。
　　“还记得你之前送去警局的遗物么？其中包括了两名失踪的流浪汉。”
　　“当然。”
　　“警方根据遗物和多方面的口供查到了两个流浪汉的真实身份，都是在金融危机时家破人亡的X市本地人，居无定所，依靠乞讨和捡垃圾为生，可是在确认两人死亡之后，有雇员这几天还见到过两人。”
　　陈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易形怪。
　　只是，易形怪却并不是本土怪物，在基金会过去十几年的调查中，还从未有过关于易形怪的记载。
　　可是一想到此前女巫结社的事件，陈江又去通读了一遍《超自然百科全书》。
　　这一看，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易形怪有时单独出现，有时也会以族群的方式展开行动。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面临的很可能是一个以上的易形怪，而且它们已经有充足的时间融入了人类社会，甚至有可能已经混入了基金会内部。
　　陈江觉得事情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分部的控制，所以他不得不和顾云来商量这件事。
　　“顾师傅，我目前还不能公布易形怪混入X市的消息，否则一旦他们混进了分部，就会打草惊蛇，我的计划是先筛选出一批信得过的雇员，让他们暗中调查易形怪的存在。”
　　检测易形怪的身份并不困难，可是你没事干往别人脸上泼一瓢水，肯定会引起对方警觉和怀疑。
　　“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的调查。”
　　“没问题。”
　　听了这件事，就算陈江不拜托他，他也会找这些易形怪的麻烦。
　　因为根据《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记载，易形怪对人类的威胁极大，为了避免身份败露，他们会在易形结束后直接杀死原主，从而完全取代死者的身份。
　　这万一妹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易形怪。
　　万一艾薇儿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易形怪。
　　万一周末送快递的小哥是易形怪假扮的。
　　万一安铃在网上遇到了易形怪伪装的网友……
　　嗯，好像最后一个似乎没什么影响。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易形怪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必须尽早地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对了，你这个圣水还有没有多余的，我想带一些回去。”
　　虽然上次在面对风衣男时，顾云用肉眼识别出了易形怪的真面目，但那毕竟只是风衣男根据都市传说创造出的怪物，和正版的易形怪也许还存在着某些细微的差别，这种时候多一道保险总是更稳妥一些。
　　“只剩下这两瓶了。”
　　陈江将其中一瓶“矿泉水”分给了顾云，由于本土几乎并不存在吸血鬼、狼人、易形怪这类的生物，导致分部平时并不会准备针对西方世界超自然生物的驱魔道具，他拿出的这几瓶都是样本，主要是为了低级雇员的培训而提供的。
　　“不过，大图书馆里有圣水的制作方法，你可以带回去参考一下，如果能制作成功，到时候还希望顾师傅能分一些给我们，毕竟以现在的储量，实在无法支撑大范围的排查工作。”
　　虽然银制武器也能伤到易形怪，但比起被划一刀，圣水的排查方式无疑要温和许多。
　　对普通人而言，圣水看起来和清水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没有颜色更没有怪味，泼在身上擦掉了就行。
　　“好。”
　　顾云接过陈江递来的圣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只要有了这瓶圣水，到时候在家附近看见谁比较可疑，就先泼对方一脸再说。
　　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将圣水量产化了，如果它能对易形怪造成伤害或是限制它们的行为，那每天至少得让妹妹上学时带上两瓶圣水防身。
　　嗯，这几天非常时期还得赶沈月一起去学校，有她在，至少妹妹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那么，关键的问题，就只剩下了如何制作圣水（家庭版）了。
　　想到这里，顾云直接提着矿泉水瓶，走向了大图书馆。
第238章 圣水（家庭装）
　　当安铃看见顾云一份复印好的材料以及一瓶矿泉水之时，她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而不到两秒，她的预感就成真了。
　　“你是小学生吗！”
　　安铃心疼地看着自己今天早上刚换的睡衣被泼湿了一片，同时又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就算是顾云突发奇想要打水仗，现在的天气也实在有些不太合适吧。
　　顾云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闯入了白鸢的房间。
　　现在还是清晨，正是白鸢睡得最香的时候，她卧玉米堆中间，身体蜷缩得像是一个白色的团子，尾翎时不时还抖动几下，模样可爱极了。
　　然后顾云毫不留情地一瓢冷水浇在白鸢头上。
　　“下冰雹啦，下冰雹啦！”
　　白鸢尖叫着睁开了眼睛，扑腾的翅膀将羽毛上沾上的圣水溅得到处都是。
　　被这一瓢冷水惊醒之后，她在床上晕晕乎乎地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她现在不是寄居在沈月家里么？
　　这里有上好的屋檐以及温暖的被子，就算真的下了冰雹，应该也淋不到自己身上才对。
　　接着她抬头一看，顾云手里的矿泉水瓶盖还没拧上，这简直就是人赃俱获！
　　“你干什么呀！”
　　白鸢提高了嗓门。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顾云说道。
　　只可惜艾薇儿、沈月现在都不在家，没法全部排查一遍，瓶子里的圣水还剩下三分之一，应该能坚持到新的圣水生产出来的那一刻。
　　当然，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法调制出新的圣水，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银制武器来进行验证了。
　　“圣水的制作指南？”
　　安铃回房间换了套上衣，拿起顾云刚才顺手放在桌上的复印材料一看，才发现上面写着如此不科学的东西。
　　由于女巫也属于西方超自然生物中的一员，所以《学徒手册》中专门有关于圣水的描述，不过与吸血鬼、狼人不同，女巫还保持着人类的身体，圣水泼在她们身上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而十字架等常用的驱魔道具，对她们也起不到作用。
　　不过银制武器倒是有效的。
　　以她们的身体强度，被银制武器或者水果刀捅了都凶多吉少。
　　“你要制作圣水？”
　　“就算你要做圣水，也不能乱泼人啊！大冷天的有没有公德！”
　　白鸢仰头对着顾云叽叽喳喳，她刚才的受灾情况可要比安铃严重多了，现在羽毛还冷飕飕的。
　　“我们得在艾薇儿和沈月回来之前制作出新的圣水。”
　　顾云觉得他们现在这支团队很有希望——三人队伍中有最强大的战士、天灾和女巫，可以说囊括了各个行业的顶尖人才。
　　“制作流程倒是挺简单的，但是你总得先告诉我们你想干什么吧。”
　　“其实，有易形怪混进X市了，如果想要辨别出他们的身份，就必须制造出更多的圣水才行。”
　　“异形！？”
　　安铃立刻脑补出了荧幕上科幻恐怖片的经典形象——这个座城市的发展轨迹也太过离奇了一些吧？
　　难不成昨天他们睡着了之后有一艘宇宙空降到了地球，顺便将外星生物带了回来？
　　既然异形都出现了，那么铁血战士恐怕也在火速赶来的路上。
　　可是没听说异形还怕圣水啊。
　　“我先确定一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异形？”
　　安铃百度了异形经典的形象，如果顾云说的是她想象中的异形，那就说明他绝对被人骗了。
　　“不是这个，就是那种在接触到别人之后，能够完全变成对方长相的生物。”
　　在接触到别人之后……
　　完全变成对方的长相？
　　“我明白了。”安铃恍然大悟，“你说的应该就是百变怪吧。”
　　………………
　　“哦，明白了，我这次完全了解了。”
　　介于安铃奇怪的脑回路，顾云不得不在制作圣水前给她普及了一些关于易形怪的知识。
　　只不过安铃拍着胸口，一副什么都懂了的表情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帮你制作圣水了。”
　　安铃挽起了袖子，拿起了顾云从分部带回的十字架样本，自信满满地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她将浴缸的漏水孔堵住，放了满满一盆温水。
　　在白鸢和顾云的围观下，将十字架抛进了浴缸里。
　　银白的十字架飘浮在水面上，安铃展开顾云带回来的复印件，清了清嗓子。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反正顾云是完全没有听明白安铃在念叨些什么，在一串复杂的咒语过后，安铃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完成了。”
　　这样一来，他们已经拥有一浴缸的圣水了！
　　按照复印件上的内容，制作圣水的内容真的非常简单。
　　第一步，接水。
　　第二步，把十字架抛如水中，如果十字架能浮上来，就说明水质合格。
　　第三步，念咒语。
　　……
　　……
　　给我慢着！
　　安铃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三个步骤』的总结法，怎么越看越眼熟？
　　“顾云，你凭良心讲，这上面写着的该不会是你总结的内容吧？”
　　“不是，陈江帮我把这一页的内容复印下来了。”
　　“真的？”
　　“真的。”
　　虽然顾云的表情十分真诚，但安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在她念完咒语之后，这一浴缸的水，看起来依旧和普通的洗澡水没有任何区别，她伸手探了探水温，很暖和，让她觉得冬天能泡上热水澡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不了解易形怪，但是圣水却几乎是西方世界中驱魔道具的通解，艾薇儿提到过的神奇生物中，至少有一大半都会被圣水二倍克制，有些命不好的被四倍克制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强力的驱魔道具，在完成时不是应该有一道圣光从天而降，将念咒着和圣水笼罩在一片祥云之中么？
　　这制作过程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些吧？
　　简单到连安铃都觉得他们几个有可能是上当受骗了。
　　在她的想象当中，圣水这种东西应该由最虔诚的信徒进行酿制，念咒后使用老坛储藏，并经过九九八十一天发酵，这种程度的繁琐度才对得起它的价值。
　　既然顾云说他没有进行充满个人色彩的总结，那么……
　　当初记录下圣水制作过程的猎魔人，该不会和顾云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吧？
　　一联想到艾薇儿说如今的猎魔人日落西山，安铃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
　　安铃深沉地说道，“就算我们制作成功了，也没法进行验证吧？”
第239章 有请下一位志愿者
　　安铃提出了一个刁钻而又直击灵魂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难倒了在场的所有嘉宾。
　　白鸢身为堂堂天灾，圣水根本无法对她起到任何作用，目前已知的唯一弱点就是怕冷，刚才之所以引起了她极大的反应，也是应为顾云那瓶矿泉水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安铃虽然有许多弱点，但遗憾的女巫的体质并不惧怕圣水，因此圣水检验对女巫是完全无效的。
　　至于顾云……
　　顾云，没有弱点。
　　所以吧，安铃真心觉得有的时候队友太强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白鸢和顾云放在游戏里，那人物栏界面下一定挤满了一排排免疫Buff。
　　“这确实是个问题。”
　　顾云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巧妙的解决办法，“白鸢，你有没有朋友害怕圣水的？”
　　你是不是对“朋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安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当你把害怕圣水的朋友当做试验圣水的志愿者的时候，你们友谊的小船就已经翻了。
　　而身为天灾的白鸢风淡云轻地化解了顾云考验人性的问题。
　　——“我没有朋友！”
　　理直气壮的语气，不禁让人悲从中来。
　　“那你呢？成为女巫之后，有没有遇到过吸血鬼或者狼人之类的朋友？”
　　顾云将矛头直指安铃。
　　“为什么你会默认女巫会结交到吸血鬼和狼人啊！”
　　“因为你们三个就是西方世界传统的三大超自然生物啊，《超自然百科》讲到过。”
　　“可是我们明显没有生活在西方世界吧！”
　　“那有没有网名叫XXX伯爵，或者xxx之狼的？”
　　顾云只能退而求其次，虽然有人说网络上充满了谎言，但顾云相信这世上还有像他一样诚实的好人，就比如他的网名就叫『顾云Xdbj』，别人一看就能知道他叫顾云。
　　“网上还有人叫魔人布欧呢！”
　　安铃进行了激烈的反驳，要是网名能当真，那这个世界恐怕早就毁灭一万次了。
　　如今人们渡过了金融危机，生活逐渐富足了起来，以至于一大半正值中二期的高中生们的网名都能毁灭世界。
　　而且谁会傻到在网络上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可是你在视频网站的信息不就叫『女巫频道』么？”
　　白鸢立刻举出了反例，安铃剪辑视频的时候，正好就是她醒来活动的时间段，有时候电视节目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就站在安铃的肩膀上看她剪视频，或者一小撮私信骂她的人对线。
　　“就你话多！”
　　安铃用牙缸舀起温水浇在了站在浴缸边上的白鸢身上，白鸢顺势一躲，结果不料脚下一滑，摔进了浴缸里。
　　“你干什么呀！……咦？好像还挺舒服的。”
　　白鸢正准备扑腾着翅膀和安铃大战一百回合，一股暖流却涌遍了全身，她收起翅膀，像一只鸭子般浮在了水面上——难怪她看见安铃和艾薇儿每天基本都要在浴室里待上半个多小时时间，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等享受！
　　“你给我出来，不要污染水质！”
　　然而她并没来得及享受多久，就被安铃一把从水里揪了出来。
　　复印材料上可从来没提到过要把一只懒鸽子放进水里，这步骤简单是简单了点，但万一是真的呢？
　　白鸢轻轻一蹦便飞到了顾云肩膀上，她决定暂时性远离安铃直到下次开饭的时候。
　　“而且就算要验证易形怪的话，也不能随随便便在就在大街上找人泼吧？”
　　要是夏天还能用泼水节糊弄过去，现在大冬天的，冷不丁地把水泼别人身上不但冻得够呛，而且十分容易引起感冒，万一把谁泼进医院了，那就出大问题了。
　　“如果找不到吸血鬼和狼人就麻烦了，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什么能验证出圣水的纯度呢？”
　　“圣水对应的通常是西方世界都市传说中的生物，X市应该很难找……等一下！”
　　安铃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沈月家里除了白鸢之外，还有一个一只吃干饭的！
　　女巫虽然不怕圣水，但女巫召唤出来的三头犬却是货真价实的灵体类生物，《学徒手册》没说，但她觉得圣水作为西方世界杀伤力最广泛的驱魔道具，应该能对三头犬造成不小一定的影响。
　　“你们等一下啊，我把二哈叫上来。”
　　二哈的提醒过于庞大，而且看起来丑不拉几的，所以一直都被饲养在楼下，只有喂食的时候才允许它来进门。
　　这货虽然名义上是来保护艾薇儿的，但安铃却一直没看出来它做出过什么贡献，倒是遇到了白鸢之后，这二哈也被怠惰爬上了肩膀，现在连艾薇儿去上班都不跟了。
　　就这食量、这体格，不拿它来充当志愿者实在是暴殄天物。
　　几分钟后，三头犬吐着舌头进了屋子——它每次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被邀请进门，不过今天似乎并没有到饭点。
　　难不成……
　　是因为这些好心人发现它最近在长身体，准备给他加餐？
　　安铃看着二哈欢快地摇晃着尾巴，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顾云却一直扮演着一位没有感情的杀手，三头犬刚进门，他便直接将矿泉水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圣水泼到了二哈的脚上，用实际行动告诉它什么叫想屁吃。
　　“嗷呜呜呜呜——！”
　　脚背上火辣辣的疼直接让三头犬跳了起来，它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圈套，同时还看见了厕所里慢慢一浴缸的水，此刻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十字架。
　　救命啊！
　　杀狗啦！
　　有人要吃狗肉啦！
　　主人，救我！
　　我还年轻！
　　顾云一直手揪住了三头犬的大腿，无论它怎么用力，都无法逃出这个屋子，三头犬的六只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它万万没想到在主人外出打工的几天后，生活终于还是对它这只可怜的二哈出手了。
　　为什么小区院子里的主人都无比疼爱他们的宠物狗！
　　为什么只有它一个人被圈养在楼下！
　　为什么没有其他任何宠物狗愿意和它交朋友！
　　“嗷呜呜呜呜——！”
　　这一次，三只犬首一起开始惨叫，吵得安铃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顾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它看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
　　面对惊慌失措的三头犬，顾云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安铃心软，但他可是知道的——这玩意十分抗揍，刚刚圣水泼上去就滋生起了一小撮青烟，连伤口都没留下。
　　“你好好配合，今天加两顿餐。”
　　顾云冷酷地提出了条件。
　　眨眼之间，三头犬既不挣扎也不叫了，它十分乖巧地坐在了门口，活脱脱的一副二哈的模样。
　　加两顿餐？
　　那没事了。
　　就让圣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第240章 魔物总动员
　　这二哈也太能装了！
　　三头犬接下来的表现看得安铃一愣一愣的。
　　它端坐在地上，任由顾云将她刚刚家庭版自制的圣水浇到它的脚背上。
　　相同的烟雾袅袅升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焦糊味。然而三只犬首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刚才那个嚎得如同杀猪般的受害者并不是它。
　　“三头犬皮肤的硬度大概是人类的二十三倍，对于灼伤和寒冷都有极高的抗性，有一部分研究者认为，它们原本生存的环境极端恶劣，才造就了它们无与伦比的抗性……这一浴缸的水都成功了，把它装起来，再做一些备用。”
　　“顾云，你……！”
　　安铃更震惊了，为什么顾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仪态举止都和老教授差不多，尤其是一边进行实验一边普及知识的从容不迫，就如同在这个行业历练了几十年一样。
　　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和连老版的空调遥控器都不认识的憨憨！
　　安铃觉得自己现在有权利怀疑眼前的顾云是易形怪伪装的。
　　她偷偷摸摸地用牙缸舀了些圣水，趁其不备直接泼向了对方。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啊哈哈，保险起见嘛。”
　　安铃做贼心虚地将牙缸藏到身后——“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东西了？”
　　“因为我看了书。”
　　顾云抹了一把脸，他刚才说的都是《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原话，事实上那本书里对三头犬也有着详细的记载，词条就紧跟在女巫之后。
　　“就是上次我和你去的那次？”
　　“嗯。”
　　“你、你到现在还能记住？”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魔鬼记忆？
　　上次她和顾云去大图书馆的时候，顾云前后就看了一两个小时左右，安铃很确信如果顾云把他的记忆里用在学习上，拿个文科状元应该不成问题。
　　她自己的记忆里中能算中等偏下，上次她翻了一本猎魔人的基础读物，然而到现在关于温切斯特家族的人名她一个都记不清了。
　　“成功与否的结果显而易见，只要的能使它表面的皮肤灼烧，就说明成功了。”
　　顾云觉得这种事完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曾经在村里的时候，他也勉强算得上科研方面的佼佼者，每到大战前，长老们便会将监督爆炸类武器制作的精细活交给他来完成，因为村里的土制炸弹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爆炸，而他在制作炸弹的过程中还从未出过错。
　　他继承了爆破大师的全部衣钵，只可惜爆破大师恐怕永远都无法知道这一点了。
　　因为大师在一次向学徒演示“有哪些意外可能引发爆炸”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大家。
　　所以……
　　还是村里的那句老话。
　　真正的战士应当没有任何死角——哪怕是制作爆破道具。
　　事实上，监控圣水的质量比制造爆破道具要简单太多了。
　　“白鸢，你也去帮忙。”
　　看向白鸢时，后者不知何时变回了人类形态，她光着脚小跑到自己房间，从床下取出一个告示板：
　　『帮忙一次：一筐小玉米』
　　『帮忙一天：三筐小玉米』
　　『如要外出：每公里额外收费三只小玉米（寒冷天气加价）』
　　『工资日结，谢绝拖欠』
　　『小本买卖，谢绝赊账』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自己从网上摘抄来精心更改的广告牌端在了顾云面前，上次参加顾天天的高中新年晚会时，她就发现了巨大的商机。
　　五筐小玉米说少不少，但说多也绝不算多。
　　按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出一个礼拜就会坐吃山空。
　　“三筐小玉米。”
　　“好嘞！”
　　听到顾云发话，这位昔日的天灾便立刻投入到辛勤的劳动当中。
　　白鸢从凉台上把平时饮水机喝剩下的空水桶都搬进了卫生间，她那短胳膊短腿干起活来竟然风卷残云，安铃刚刚接满了一桶，扶着累酸了的腰在旁边休息，白鸢就已经将刚刚制作完毕的圣水全部盛进了空水桶。
　　只要她愿意，别说搬几个水桶了，就算把这栋楼都给举起来也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卫生间又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放了水，安铃娴熟地将十字架放进水里，拿起复印材料继续捧读起了咒语。
　　咒语刚刚完毕，白鸢便端着自己盛了圣水的牙缸，端到了顾云面前。
　　顾云将圣水往三头犬爪子上一泼。
　　“这批也合格了，准备开始下一批制作了。”
　　………………
　　沈月到家已经午饭的时间了，任地狱的发布会刚刚结束，作为X负责人的苏文向所有狂热的粉丝们宣布了任地狱即将开设体验馆的消息，并且随之公布的近期会征兆内测团队让整个会场都陷入了疯狂。
　　安铃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次任地狱的发布会，然而当她到家时，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满客厅都是水，三头犬屁股对着她，把整个入口挡得死死的。
　　好不容易挤进来之后，她看见了厕所门口摆满了一个个盛满水的水桶，虚掩着的厕所门里时不时传来“阿巴阿巴阿巴阿巴”的低语。
　　顾云则盘腿坐在三头犬面前，化为人形白鸢在卫生间和客厅之间跑来跑去。
　　被送入顾云手中的“样本”最终全都被泼在了三头犬的爪子上。
　　很显然这就是造成了客厅都快被水淹的原因。
　　“合格。”
　　这句话让沈月觉得自己不像是回了家，而是误入了某个工厂的流水线。
　　这两人两动物，是在她家制作……洗澡水？
　　女巫的洗澡水？
　　天呐！
　　难不成他们已经堕落到打算投身灰色行业的地步了？
　　“你们——啊呸！”
　　沈月刚一开口，“洗澡水”便泼了她一脸，她反胃地将嘴里的水吐到了地上，正准备对顾云大发雷霆，却看见对方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你也合格了。”
　　“合格你个大头鬼！”
　　沈月气急败坏，“这是我家，我的客厅，我的浴室，我的水！你们几个不但浪费水资源，居然还袭击房东！”
　　听到客厅的响动，安铃从卫生间了走了出来。
　　“她合格了吗？”
　　看见了沈月之后，她警惕问了一句。
　　“合格了。”
　　“很好！”
　　安铃远远地给沈月竖起了大拇指，“沈月，欢迎回归人类阵营！”
第241章 第一次饭桌会议
　　沈月居住的小区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午饭时间刚过，三辆卡车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小区，紧跟着三辆卡车的还有一面包车的人，门卫本想爆喝一声阻拦这些不速之客，但是见了这番阵势，立刻堆满上了笑脸。
　　“大爷，你想去哪栋楼，我给你指路。”
　　一身西装，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的男子冷冷地报出了沈月家的地址。
　　三辆卡车在楼下停稳，远处的老头老太太们狗也不遛了，远远地进行围观，顺便对从面包车上下来的西装男们指指点点。
　　一场大战在即。
　　正当人们认为这些西装男们会从卡车背后抄起家伙冲上楼去之时，却发现他们动作井然有序地从卡车后备箱里抱下来了一筐筐玉米，手递手地传向电梯间。
　　“哎呀呀，顾云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白鸢见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只可惜人类形态没有尾翎，绝大多数动物在表达快乐时，都会忍不住摇尾巴。
　　三头犬也端坐在大门前，吐出舌头，尾巴晃个不停。
　　“嗷呜呜呜呜——！”
　　它现在也很想像白鸢一样感谢顾云的慷慨，只可惜它目前还未能通晓人类的语言。
　　当一下午圣水测试员就能加餐两顿，这可要比它以前大冷天地在楼下抓耗子舒服多了，实际上它皮糙肉厚的还有鳞片保护，被圣水泼的那一下就和被异世界的蚊子叮了没什么区别。
　　不过黑衣人们似乎看不见它的存在，不停从它的身体里直接穿过，来来回回，最终将小玉米和高档肉堆满了门口。
　　安铃拿着圣水的自制喷壶，谁进了门就喷谁一下，以保证没有易形怪混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顾云没记错的话，他在电话里只是让他们在来的路上顺便帮他们带来三筐小玉米和一些超市促销打折的肉，毕竟他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答应了白鸢和三头犬，就不会食言。
　　“哎呀，顾师傅，你这实在是太客气了。”
　　本次基金会分部的代表是一个光头壮汉，他一听到顾云的要求，直接就叫了三辆卡车去了两家超市把所有的小玉米和高价肉都买下来了。
　　别看玉米和肉堆满了门口，但它们的价值连圣水的零头都没有。
　　分部储存的圣水都是由欧洲大陆猎魔人公会直接分发的，价值及其高昂，虽然资料上只有短短几个步骤，但是念咒之人却十分讲究，据说如今猎魔人公会能够制造圣水的猎魔人也不足五位。
　　基金会与猎魔人公会只存在合作的关系，他们每年肯提供的驱魔道具十分有限，今天陈负责人还为圣水的储备担心了一早晨，却没想到顾师傅来了一趟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看来分部流传的那句名言没错。
　　你永远可以相信顾师傅！
　　“来来来，你们几个把这些水桶搬下去，不要弄撒了！”
　　………………
　　“也就是说，陈叔叔怀疑有大量的易形怪潜入了X市？”
　　雇员们离开后，沈月才从顾云口中得知了分部需要大量圣水的原因。
　　顾云、安铃、沈月围着饭桌形成三角之势，这次谈话后来被基金会以词条的方式收录进了《超自然百科全书》——『第一次饭桌会议』。
　　这一次会议的意义非凡，象征着后来除灵界三巨头第一次的正式合作。
　　会议展开时，三头犬和白鸢在客厅忙忙碌碌地打扫着留下的水渍。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沈月有些奇怪。
　　而且，风衣男不是被干掉了么？
　　怎么怪事发生的频率完全没有下降的趋势？
　　“可能是他信不过你。”
　　顾云的发言永远直击要害，偏偏沈月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换作任何人，她都可以用“王牌”的身份回怼过去，然而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才是真正的王牌，而且这个人还从来不被委托所限，就算没有名流发布悬赏，顾云都会自发地前去调查。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顾云！
　　沈月想起了一个标语，但是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一般情况不是都该用“不是兄弟信不过你”这种场面话来客套一下的吧！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制定一个暗号，来确定相互的身份。”
　　未来的三巨头之一的安铃提出了建议，此前他们还从来没有面对过易形怪这种能直接变成对方模样的敌人。
　　要知道一个六耳猕猴的迷惑性就够强的了，现在这群易形怪人人都是六耳猕猴，而且他们不但能变孙悟空，甚至还能变唐僧。
　　“暗号是没用的。”
　　沈月摇头，“它们能复制的不只是人类的长相，记忆、习惯、说话方式都能获得完全的复制，就算我们现在制定了暗号，它们在变成你的模样之后，也会拥有这一段记忆。”
　　“难道它们就没有弱点么？”
　　“有，易形怪自然存在着它们的局限性，它们只有在触碰到你之后，才能读取到关于你的信息，而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十几秒之久，正因如此，有一些猎魔人也会冒险假装被易形怪擒住，接着在它们复制的过程中攻其不备。”
　　然而，这种方法也并非一直能奏效。
　　易形怪作为危害极大的怪物，它并不只具备变化的能力，事实上它和绝大多数怪物一样，力量、敏捷、身体的协调性都要远远超过人类，虽然没有吸血鬼和狼人的自我再生能力那么夸张，但对于普通人的致命伤并不足以杀死它们。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记载过，曾经有一只成年体的易形怪心脏被银制武器贯穿了十几次才彻底死亡。”
　　顾云也向安铃补充了一些小知识。
　　“也就是说，只要不让它们碰到我，它们就没法发动变形的能力了？”
　　安铃敏锐地捕捉到了易形怪的弱点，放在游戏里的话，这就相当于一个只有在近战范围内才能发动的技能。
　　所以只要能开发出一套远程放风筝的打法，说不定就能大幅度压制易形怪的能力。
　　“没错。”
　　沈月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大量圣水的原因所在，如果你觉得有可疑人物接近了你，就可以先把圣水泼到他们身上，这能从一定程度上延缓他们的行动。”
　　“我明白了。”
　　安铃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做几个防狼喷雾（易形怪特别版）给你们防身！”
第242章 突击检查
　　沈月觉得防易形怪喷雾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她和顾云并不需要这种小道具。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易形怪一只手抓着顾云的胳膊，还试图拧断他脖子的画面，易形怪力量惊人也仅限于和一般人作为对比，至于顾云力量的真实强度……
　　即便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沈月都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数值。
　　“安铃姐你可以把防狼喷雾分发给你的朋友，我们还得商量更长远的对策。”
　　身为基金会雇员，以及X市除灵行业热心人，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能仅限于自保的程度，然而易形怪的棘手之处就在于他们除非同时监控的每一个人，否则根本无法区分谁才是真正的异形者。
　　而一旦让异形者从眼前逃走，也许在下一个街角，他就能变化成其他人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基金会此前还从未记录过易形怪的预防手段——它们压根就不是这片大陆上的土著生物。
　　只是随着科技的发展，大陆之间的来往变得更加密切和方便，这些非本土的超自然生物也就如同病毒一般被传播了过来。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抓到一只易形怪回来审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沈月定了定神，开始了战术方面的布置。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苏文可能有问题。”
　　得知了易形怪的存在之后，安铃才突然意识到了同学聚会上的反常表现，董悦就小声对她提起过苏文和以前判若两人，而更奇怪的是苏文走过来的时候，顾云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以安铃对顾云的了解，后者对于普通人的容忍度很高，绝对不会因为有人出言不逊就直接一拳乎在对方脸上。
　　能够引起顾云明显的敌意的，通常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顾云，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说不准。”
　　顾云并不喜欢对没有确定的事妄下定论，“我只能感觉出他的气息有些异于常人。”
　　他不知道苏文是不是易形怪，但他可以确定苏文绝对很强。
　　甚至有可能和玛丽安-瑟西亚是一个级别的。
　　“这就好办了，苏文现任X市任地狱的负责人，基金会这边能很快调查到他的行踪。”
　　如果这个苏文是易形怪假扮的，那么他就能成为突破口。
　　“我去联络陈叔叔。”
　　………………
　　下午14:00。
　　顾云、安铃、沈月三人埋伏在廖氏不动产远处的花坛附近，密切地监控着大楼一层的状况。
　　根据陈江调查到的结果，苏文出席了今早任地狱的内测发布会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廖氏不动产与寥简洽谈进一步的合作内容。
　　三人到达廖氏不动产之后，先确认了苏文的车就停靠在廖氏不动产的车库。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饭桌三巨头选择了同时出马。
　　不过安铃和沈月都相信，只要有顾云在，目标一般情况下都插翅难逃，除非他掌握着时停或者空间移动等科学技能。
　　为了提防后者，沈月已经准备好了『亚空切割』。
　　“注意，苏文出来了。”
　　沈月说道，“白鸢，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
　　“先说好，事成之后，你们就把那些小玉米都给我，不许骗我！”
　　白鸢又确认了一次。
　　“放心。”
　　苏文的价值，可要比小玉米高多了。
　　不过碍于苏文的身份极其特殊，他们也得做好另一手打算——假如他不是易形怪，那么朝他泼圣水的志愿者就很有可能被当成暴徒遭到拘留。
　　毕竟苏文从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任地狱与X市的合作，一旦这项合作达成，就能给X市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所以在确认其身份之前，X市的政府部门以及社会名流都对他持有欢迎的态度。
　　所以，这时候就要派白鸢出场了。
　　你走在路上万一被一只鸽子泼了一脸水，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保安是不会去追捕一只鸽子的。
　　“好！”
　　白鸢备受鼓舞，两只小爪子捧住了安铃设计好的容器，在苏文走出大楼的第一时间直接一瓢圣水精准地泼了苏文一脸。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引起不小的骚动，门口的保安假惺惺地挥舞着电击棍驱赶白鸢，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你看这里有个沙雕走在路上被一只鸽子给泼了。
　　不行，他们入职前都经过了专业的训练，绝对不会嘲笑任何一位访客。
　　“苏文先生，请问您需要……噗，毛巾吗？”
　　保安涨红了脸，看见苏文打理好的发型都被这一瓢冷水泼得糊在了头皮上，差点笑出声。
　　“不必了。”
　　苏文得体地笑了笑，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了餐巾纸，将脸上的圣水擦拭干净，“没想到X市的鸽子如此淘气。”
　　“也不是每天都有鸽子来这里泼人的。”
　　为了挽回企业形象，保安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
　　“没效果？”
　　沈月很是惊讶，他们这边顾云都挽起袖子准备上了，结果苏文被圣水泼了个正着却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或者痛苦的症状。
　　既然安铃和顾云在家里都这么说了，她本以为苏文十有八九就是易形怪假扮的了。
　　“难道是他的忍耐力特别高？”
　　安铃问了一句。
　　“不可能，圣水引起的是生理反应，就算他的意志力强大到无视圣水的疼痛，但是皮肤依然会灼烧起来。”
　　沈月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苏文的一举一动，即便被泼了一瓢圣水，他还保持着风度，被纸巾擦拭过的皮肤没有任何溃烂冒烟的迹象。
　　这明显就是普通人被圣水泼到时的反应。
　　“至少能确定他不是易形怪假扮的……不仅如此，他同时也不可能朝吸血鬼、狼人这类生物方向发生过变异，否则圣水能够引起相同的反应。”
　　加上苏文的性别是男性，这也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一名女巫。
　　也就是说，苏文要么就是一个普通人，要么就是某种《超自然百科全书》记录的某种既不畏惧圣水的生物。
　　“顾云哥，你怎么看？”
　　“应该也不属于恶灵。”
　　在《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确一部分强大恶灵能随时保持实体，但是圣水同样能对它们造成杀伤。
　　老实说……
　　他也不知道苏文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既不像人类，却又非超自然生物。
第243章 圣水送货上门
　　经过一番商议，三巨头选择战略性撤退。
　　以苏文目前的影响力，即便是基金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没有立场直接绑走他进行私人审讯。
　　沈月决定先回家搜集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的怪事发生。
　　虽然易形怪能完全模拟出一个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但是X市面临的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易形怪，也许它们在进行秘密活动时，家人或是朋友会发现反常的迹象。
　　比如说昼伏夜出，生活作息突然改变。
　　安铃则决定先将她制作出的防易形怪喷雾分发到家人和几个朋友手里。
　　第一站自然是安铃自己家。
　　顾云在街对面等，五分钟过后，安铃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正当他以为安铃是遭遇了易形怪的袭击之时，却发现追打她的是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头。
　　老头看起来体力不太行的样子，追了一段距离后便扶在路边的花坛喘起气来。
　　“快快快，顾云快溜！”
　　安铃拽着顾云就跑，身后还传来了老头骂骂咧咧的高呼。
　　——“行啊，你这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敢往我们脸上泼水了是吧！你最好别被我抓到，否则这次非把你屁股打烂！”
　　……
　　跑出了小区之后，安铃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吧？”
　　“没事没事，下次再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多半已经忘了。”
　　安铃吐了吐舌头。
　　二老刚才见她来了，正热情地让她进门，然后一抬头就被她的特质喷雾喷了一脸。
　　好消息是，父母并没有被易形怪取代。
　　坏消息是，老父亲似乎并不怎么想听她解释，进厨房撩起扫把就一路追了出来。
　　不过吧……
　　几个星期没回家的女儿，站在门口就对你们脸上泼水，仔细想想好像是挺气人的。
　　“我逃跑之前把特质喷雾和使用说明放在门口了，他们平常也不怎么出门，应该问题不大。”
　　下一站，乐哥开的拳击馆！
　　“对了顾云，咱们商量一件事呗。”
　　“嗯？”
　　“这个给你，你来喷吧。”
　　安铃贼兮兮地将一瓶自制喷雾交给了顾云，父亲及时地让她意识到了这么做的潜在危险。
　　祁乐是正儿八经练拳击出生的，那体力必然不是她这么个宅女跑得过的，万一一会儿发生了追逐战，她很可能被乐哥摁在地上狠狠地教育一番。
　　至少在高中时，没有人敢往乐哥脸上泼水。
　　按照祁乐上次给出的地址，两人搭了个车，不到十几分钟就来到了拳击馆门外。
　　拳击馆要比安铃想象中气派多了，占地面积都快赶上正轨的体育馆了，三点出头，出出进进的会员络绎不绝，无论男女大多都体格彪悍，而且绝大多数看起来都是有钱人，还都自带了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装备。
　　“我之前在百度搜索过拳击馆，一些比较好的拳击馆除了训练基础技巧之外，还会为学员指定严格的健身课程，拳击手需要优秀的抗打击能力，所以肌肉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就到了顾云最擅长的领域。
　　他当年买不起拳击训练的课程，所以只能从网络上搜集相关的资料。
　　“据说拳击练习到最高境界，赤手空拳就能打穿钢铁。”
　　这也是顾云为什么一直热衷于拳击的原因所在——在他看来，将拳击练到最高境界的拳击手，战斗力也许能和村中的那位拳师一较高下了。
　　“这是谁说的？”
　　“一个网友，名字叫『贴吧用户gkd82374』。”
　　连名字都是乱码啊！
　　这明显就是注册小号连名字都懒得起就跑去胡说八道了吧！
　　安铃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网络言论的危害性。
　　如果换做上网经验丰富的老网民，多半不会相信这些胡言乱语，但是顾云就不一样了，他性格实诚，别人一说他就信了，而且在他的常识体系之下，人是真的能一拳打穿钢铁的！
　　上次顾云给自己的三个学生演示《破坏拳法》时，一拳就将四面围墙打成了粉末。
　　所以“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能打穿50m的钢铁”这种事放在顾云身上没准一点都不夸张，甚至他都不需要极度愤怒都能做到这种事。
　　“顾云，这次正好能让你对拳击产生一个正确的认识。”
　　比如说，一流的拳击手也不可能挥手就打穿钢铁，这才是一般人类的常识。
　　得让祁乐好好给顾云讲解一下什么才叫正常的拳击，别一天到晚想着跟钢板较劲了。
　　准备进门之前，安铃给祁乐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穿着短背心汗流浃背的祁乐便在大冷天光着膀子从拳击馆内跑了出来。
　　这次没了厚衣服的遮挡，安铃觉得祁乐的肌肉线条更加显眼了。
　　“铃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啊，你们今天来的正好，正好有一批新学员来这里报到，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们就跟着这批学员一起练吧，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也得学个一两招防身才行——真正的拳击，可要比防狼术有用多了。”
　　祁乐十分热情，并且她这么说是有实际依据的。
　　防狼术顶多打跑流氓，而她曾经在街上见义勇为的时候，直接一拳让流氓进医院躺了三天。
　　“别，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安铃谢绝了乐哥的好意，她都说了女巫是智力型英雄，力量成长根本不重要！
　　身轻体柔易推倒才是女孩子的魅力所在，她可不想要祁乐这一身破坏柔美感的肌肉。
　　她倒是很相信祁乐的话。
　　乐哥的这身肌肉就是最好的防狼喷雾，流氓在街上遇到了乐哥，绝对得退避三舍。
　　“啊？什么要紧的事？”
　　祁乐愣了一下。
　　“其实……算了，顾云还是你来和乐哥说吧。”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参加拳击补习班的话随时欢迎，要不是常虎那个神经病突然跑去北极了，我还能安排你和前拳击冠军见面呢，你……啊呸——！”
　　祁乐正说到兴头上，迎面而来的凉水一多半都泼进了她的嘴里。
　　见状，周围的学员纷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顾云。
　　他们刚才没看错吧？
　　居然有人敢用凉水泼乐哥？
　　这新来的该不会没有听过乐哥的威名吧？
　　“乐哥，你别误会，其实我们这次是……”
　　安铃也是目瞪口呆——这顾云，还真是说泼就泼啊！
　　“不必解释了。”
　　祁乐摸了一把脸上的圣水，说道，“你们是来踢馆的吧？来，里面请。”
第244章 黑暗拳击界（上）
　　不是，我们没想来踢馆啊！
　　周围学员们虎视眈眈的眼神盯得安铃头皮发麻，她一只胳膊被祁乐拽着，而顾云则在人群的起哄声中被推上了一个擂台。
　　“二牛，你上。”
　　祁乐向人群中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被称为二牛的壮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乐哥，真要我上啊？”
　　“你上，但是下手有分寸点。”
　　“那行。”
　　二牛翻身上场之时，台下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直接让二牛上，说明乐哥这次是认真了。
　　别的不说，就二牛这体型，身高两米一，壮得就像头牛，而这“二”字也表明了他在拳击馆里的地位——仅次于常虎的二把手，常虎不怎么打比赛之后，他先后拿下了不少不同规格赛事的奖项，有不少人都听说二牛最近决定冲击四项无规则搏击的赛事。
　　至于他的对手，看起来就差很多意思了。
　　顾云看起来虽然不算瘦弱，但身高也就一米八几，肌肉轮廓看起来一点都不夸张，这年轻人放在普通人里算是壮的，但在这人均壮汉的拳击馆里，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别说二牛了，观众里有一半人就自信在几个回合内就K.O顾云的。
　　事实上二牛和顾云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拳击赛场上之所以有量级的区分，是因为轻量级的选手在面对重量级选手时，攻击往往像是在刮痧。
　　“顾云，你在干什么呀，顾云！你快下来！”
　　为了避免又一幅世界名画诞生，安铃急得在台下嚷嚷起来，她反而对二牛的人身安全抱有强烈的担心。
　　这人叫二牛，就说明他打不过常虎。
　　而常虎不但打不过顾云，而且还一度被顾云给打失忆了。
　　“这不是拳击体验馆么？我其实很久之前就想试试了。”
　　顾云带上不知谁递来的拳击手套，跃跃欲试地说道，周围有这么多的围观者，已经有些感觉了。
　　而且对面那个叫二牛的拳击手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料的感觉。
　　“别体验了，赶快下来！”
　　“安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台上是男人之间的战斗，你要是把他喊下来了，他得多没面子啊。”
　　拳击手之间的战斗，宁愿倒下，也不能逃跑。
　　这是每个学员第一节课的内容。
　　“不不不，这场比赛打下去就不是倒下这么简单的事了。”
　　“放心吧，二牛他和轻量级的选手训练过，下手自有轻重。”
　　……
　　“那么就开始吧。”
　　二牛摆出了标准的拳击姿势，用小碎步靠近了顾云，“你先攻过来吧，放心吧，我……”
　　我……
　　我是谁来着？
　　这里是哪儿？
　　那边的人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瞪着我？
　　等一下！
　　好像想起来了。
　　二牛晃了晃脑袋，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在和乐哥叫来的朋友打练习赛来着，他也记得顾云轻飘飘地对着他挥了一拳，这种直勾勾的刺拳实在太好挡了……
　　这大概就是他当时的想法。
　　“二牛，你没事吧，二牛！乐哥，我都说了别让他体验拳击了！”
　　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顾云，你赶紧把别人送去医院！”
　　祁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安铃的胳膊，使劲揉了揉眼睛。
　　作为拳击馆的教练，她从小就看过无数次的比赛，在拳击的擂台上，一名拳击手一拳K.O另一名拳击手的状况时有发生，但是一名拳击手一拳把另一名拳击手直接抡飞了十来米远的画面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尤其是这两个人的体重目测差了好几十公斤。
　　“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拳法？”
　　“普通的直拳。”
　　顾云收回了拳头——虽然二牛登场时的压迫感十足，但他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这人的实力还不如常虎，所以出拳的力道又在常虎能接受的范围内稍稍降低了几分，然而这个壮汉却还是飞了出去。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按照惯例，一开始上来与他比试的应该都是些起名都非常随便的小喽啰，接下来登场的才是重量级人物。
　　而这家拳馆的小喽啰都快赶上常虎了，可见其实力之雄厚。
　　“可以把真正的高手派上来了！”
　　真正的高手已经被你打飞了！
　　场下鸦雀无声，围观者纷纷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连二牛都被秒杀了，他们上去，估计会被顾云一拳打得半截身子嵌进墙里去。
　　这个人的力量已经不是拳击手能解释的了吧！
　　“你想见识到真正的高手么？那就跟我来。”
　　祁乐突然变得无比严肃，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参加全国大赛时教练的表情，在一片哗然声中，祁乐带着两人下了楼。
　　穿过人满为患的健身馆，三人走进了最内侧的房间。
　　房间规格极大，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和金腰带，墙壁上整齐的排列着一幅幅拳击手的照片，有本国人，也有外国人，排列在最末尾的人，正是常虎，而在常虎之前的，则是一个看起来与祁乐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
　　“陈列于此的，只有拿下了大型联赛冠军的会员，才有资格被列入这里。”
　　“不，其实我们真的不是来练拳的。”
　　安铃不得不再次强调他们的来意，这种马上就要突入全国大赛篇的既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下，就算祁乐下一秒说出“成为拳馆的支柱吧，顾云”她都不会意外。
　　“你刚才不是说想要见到真正的高手么？”
　　顾云不置可否。
　　“那么，你并没来错地方。”
　　人类，是存在极限的。
　　绝大多数人就算练了拳击，也无法摆脱身体素质这一框架，而当一名拳击手的技术达到了顶峰之时，便会如同常虎一般陷入无法再变强的瓶颈。
　　常虎决定远离拳击赛场，将自己练就出的技术用在赚钱上。
　　“而我的老爹，决定寻找突破自我的极限的道路，所以在我大学毕业后，不负责任地把拳击馆交给我来打理。”
　　祁乐缓缓开口说道，“虽然学员们都觉得他疯了，但是他并没有走火入魔，而是因为……我们曾经见到过突破了极限的人类存在——就和你一样！”
第245章 黑暗拳击界（下）
　　祁乐说了许多关于家里拳击馆的发展史。
　　得到了世界一系列重量级奖项之后，她的老爹觉得人生已无追求目标，便回到了X市，开设了一家拳击馆，一门心思放在了拳击传播和教学之上。
　　因为冠军的名号，拳击馆吸引来了许多社会名流的报名，在各方面的赞助下，这里也从一个小拳击馆逐渐壮大到了今天的规模。
　　在拳击馆蒸蒸日上之时，祁乐的老爹找到了一个能够继承自己全部衣钵的弟子。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常虎？”
　　安铃小声问道。
　　“你认识他？”
　　“勉强算是吧……”
　　她决定在听故事时尽量不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常虎，毕竟凭良心讲，第一次见到常虎时，后者的压迫感是实打实的，如果不拿顾云作为参照物的话，常虎说不定真的就是站在最顶端的人之一。
　　“事实上证明常虎的天赋的确是所有学员里最高的，虽然二牛被认为是最接近他的学员，但无论在正规、非正规的比赛中，二牛从来没有打赢过常虎。”
　　老爹心目中对于一个拳击手的衡量，在于技巧、身体机能以及融会贯通这三点上，技巧可以磨炼，后两者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常虎去参加四项联赛之前，他和老爹进行了一场闭门的比试。”
　　“谁赢了？”
　　安铃很快被祁乐的故事吸引了，她没想到自己高中同学还经历过这么一段跌宕起伏的往事，这师徒之事感觉都能脑补出一部完整的小说来了。
　　“两人都没有留手，最后是常虎赢了，那场比赛之后，老爹他在医院里调养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调养的日子里，他从电视和各方面的新闻报道上看见了常虎拿下四项联赛的冠军。”
　　初获冠军的常虎一时间风光无二，不少社会名流都希望他来担任自己的私人教练。
　　“老爹他则希望常虎不**市所局限，去和世界各地的强者交手，完成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强者之路，然而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晚上，常虎在离开拳击馆的路上被人袭击了。”
　　用常虎的话来说，场面大概就和顾云方才与二牛有些类似，他作为新晋冠军，却被一个不知名号之人轻松击败了，而那也是祁乐和常虎第一次听说“人体限制”与“地下世界”的概念。
　　“顾云，你凭良心讲，之前是不是你干的？”
　　安铃的嘴角抽了抽，走在路上找一个看起来特别强的人打一架，这怎么想都是顾云可能做出来的事，而且这货胡言乱语起来也是有一套的，一会儿《破坏拳法》，一会儿四项试炼的，以常虎和顾云差不多耿直的思维模式，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了。
　　这不，两人在学校的新年晚会交谈甚欢之后，常虎马上就跑去北极进行秘密特训了。
　　“不是。”
　　顾云摇头，他很确信幸运兔脚的事件中他第一次见到常虎，在那之前，他根本不知道X市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地下世界由来已久，它并不局限于X市本土，老爹曾经提到过在他拿下一系列世界联赛的冠军之后，也曾经有人向他发出了邀请，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说到这里，祁乐拉开了教练室的抽屉，取出了一枚胶囊。
　　“为了调查地下世界的消息，常虎加入了一个名为『暗礁』的组织，而这个就是他从组织中带回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能够打开人体限制的禁药——你家那位，应该知道它的存在。”
　　祁乐和安铃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了顾云身上。
　　“不，我完全不知道。”
　　顾云对于这类胶囊的概念还停留在阿莫西林的广告上，据说人一旦感冒就需要这种胶囊，然而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都没有感冒过，而妹妹说她感冒了能在学校的医务室里拿到阿莫西林，让他不要去药店乱花钱。
　　“啊？”
　　听到顾云果断的拒绝，祁乐懵了，“你不是来自地下世界吗？”
　　“……去过地下室算不算？”
　　顾云也是第一次听说地下世界和人体限制的概念，祁乐的故事他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到了对方拿出的胶囊之后，让他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等常虎从北极修行归来之后，得让他在嗑药的情况下和自己切磋一场。
　　上次交手常虎没来得及嗑药，所以各个方面感觉都差了点意思。
　　“那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好问题！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
　　顾云脸色一正，“你听说过瀑布、深渊、炼狱、冰川这四项试炼么……”
　　“乐哥，你别听他胡扯，这个胶囊到底有什么作用？”
　　安铃岔开了话题，再这么聊下去，常虎屁颠屁颠跑去北极修行其实是顾云指使的这件事就暴露了。
　　“简单地来说，它能最大化地增幅人体机能，我之前看见常虎在磕了这种药的状态下能举起一辆公交车。”
　　这已经是绿巨人级别了吧！
　　“而且吃下它之后，人的思维不但不会紊乱，反而会变得无比敏锐……举个例子，一个初学者在磕了这种药的情况下，就能轻易的打败二牛。”
　　很不幸，二牛作为万年老二，又一次不幸沦为战斗力计算单位。
　　“它肯定有别的副作用。”
　　“第一次服用这枚胶囊时，地下世界将其称之为突破自我限制的过程，而能够抗下副作用的人极其稀少，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服用后都会死亡，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地下世界的人只会去物色小部分人的缘故。”
　　说罢，祁乐叹了口气，“唉，给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本来以为老顾是来自地下世界的人，还想向他打听老爹的下落来着……”
　　“诶？祈叔叔失踪了么？”
　　“当初留下一句‘我要去调查地下世界’之后就没影了，这些年来连电话都没打回来一个，之前我让常虎去『暗礁』打听时，也只能知道老爹他离开了X市，至于去了哪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们今天是来参观的？”
　　“也不完全是，乐哥，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被吓到。”
　　“好，那我说了啊。”
第246章 根据地，建立！
　　“啥！？你说有易形怪入侵X市了！？”
　　一声豪迈的大呼震撼全场，安铃赶忙一把捂住了祁乐的嘴巴。
　　乐哥在高中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嗓门，打架前叫阵气势上从来没输过，没想到毕业之后她这个方面的才能越来越强，刚才那一嗓子估摸着健身馆的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是谁扬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被吓到”的！
　　祁乐嚷嚷的同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嘘，乐哥你小点声啊！”
　　他们刚才往祁乐脸上泼了圣水，确定了她人类的身份，可是拳击馆来来往往那么多学员，保不准谁就是易形怪伪装的，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你们说的易形怪究竟是什么怪物？”
　　安铃移开了手，祁乐才震惊地问道。
　　“你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乱吼个什么劲啊！”
　　“抱歉，本能反应。”
　　祁乐讪讪一笑，她本来觉得地下世界和禁药就已经够夸张的了，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更夸张的事。
　　至少，禁药还能用肾上腺素这种有科学依据的概念来解释，但易形怪这种听起来则完全和科学不沾边。
　　“顾云，我记性不好，来，你给她普及一下关于易形怪的小知识。”
　　…………………………
　　“原来你们一开始拿水泼我是这个原因啊。”
　　了解到易形怪的基础常识之后，祁乐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怪物啊，简直就和、就和……嗯，百变怪一样！”
　　别把充满童真的宝可梦和这么恐怖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百变怪可不会扭断训练家的脖子！
　　安铃心中义正言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家里也是这么对顾云口出狂言的。
　　“这水真有这么神奇？”
　　祁乐接过安铃地给她的自制喷雾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就和普通的水一样无色无味，反正她是没看出来“圣”在哪里。
　　“只是理论上可行，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过易形怪，缺乏临床实验的数据。”
　　“安铃。”
　　祁乐表情突然严肃，“其实老顾他不是博导，而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吧？”
　　她没事的时候看过不少小说，很自然把顾云划分到了某个专门针对超自然事件行动的秘密机构的雇员，这倒也能解释他为什么强的可怕了。
　　毕竟二牛他们学拳击的目的是打比赛，而顾云学的应该是与超自然生物搏杀之术。
　　“对，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么？”
　　“总之今天来就是提醒你们要小心的，易形怪可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来接近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在自己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安铃也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认识的人免受怪物的袭击。
　　“你不用担心我，如果它们的身体机能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的话，我完全可以应付。”
　　祁乐自信地捏了捏拳头。
　　虽然她受限于性别，但她好歹从小是和老爹、常虎、二牛这种级别的拳击手练过的。
　　“你们不用跑了，我这几天把张梅和董悦叫来我这里住。”
　　相比于外面，拳击馆还是比较安全的。
　　易形怪如果敢在这里发动袭击，祁乐敢保证一群如狼似虎的拳击手绝对会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把它的头给打烂。
　　而且，她觉得面对这些危险的怪物，一味的自保并非长久之计，坐以待毙并不是祁乐的风格。
　　高中时外校的学生如果敢来惹他们，她绝对会跑去别人校门口堵人。
　　“你这个圣水能大量制作么？”
　　“最多生产家庭版的。”
　　事实上安铃之前也想过直接去水厂大规模生产圣水，直接从根源上解决这次危机，但却立刻被沈月和基金会的雇员阻止了。
　　制作圣水时的每一次念咒都需要支付对应的魔力，安铃虽然算得上天赋异禀的女巫，但家庭版的量就是她的极限了，如果一下子直接把范围扩散到整个城市，她有极大的可能会遭到咒语的反噬。
　　“我们这里有不少社会名流来上拳击班，如果能提供足够量的话，倒是可以帮你们验证他们身份。”
　　大冷天的泼别人一瓢凉水很可能引发街斗，然而在挥汗如雨的拳击馆和健身房里，这却是十分普遍的行为，许多人热了就直接拧开矿水的盖子浇在自己身上，并不会引起怀疑。
　　祁乐从高中起就贯彻着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信念，大学毕业继承了家里的拳击馆，更是成了远近闻名的热心市民。
　　无论是在地铁站还是公交车上，一旦看见了小偷或者抢劫，她绝对会立刻重拳出击。
　　而现在居然有怪物威胁到整个城市的安全，她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倒是个好主意，一会儿我们联系一下陈负责人。”
　　“好，如果我们在这抓到了易形怪，就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与祁乐告别之后，走出拳击馆，安铃顿时觉得她和顾云为X市的社会治安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乐哥还是仗义，没想到她居然愿意把拳击馆变成人类阵营的秘密根据地。
　　“顾云，你想什么呢？”
　　走出了几步之后，她却看见顾云一脸深沉。
　　其实从祁乐了关于地下世界的故事之后，顾云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
　　“关于胶囊的事。”
　　“胶囊怎么了？”
　　“他们好像和基金会的思路完全不同，好像有点意思。”
　　对于不同力量体系的探索正是顾云的乐趣所在。
　　以他这段时间对于基金会的了解，他们致力于利用科学的手段将超自然生物的力量封印在武器之中为人类所用；而地下世界所研发出的胶囊，则是从另一个方面突破人类的界限，这两种方式孰强孰弱暂时还没法进行具体的比较。
　　“等这件事过去了，就去拜访一下吴老师吧。”
　　顾云记得沈月提到过，吴老师就是『暗礁』的一员，或许她知道一些关于禁药的内幕。
　　“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处理眼前的问题吧。”
　　安铃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和女巫结社有些类似，如果他们一起行动的话，一定是为了某一项共同的目的，而且还会有类似于玛丽安这样的领导者。”
　　不同的是，玛丽安-瑟西亚很早就暴露了自己，但这一次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领导易形怪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所以，安铃决定相信顾云的直觉。
　　“如果你还是觉得苏文有问题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来验证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247章 内测团队
　　想要知道苏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就只能将计就计，深入敌后。
　　五天后的清晨，顾云和安铃出现在了任地狱官网发布的地点，进门时刚过八点半，离集合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多小时之久。
　　然而刚一进门，顾云就觉得自己又一次误入了大型信徒交流会场。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顾云看着媒体架起的各种拍摄工具，说这话时，离他们最近的摄像师还将镜头对准了他的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安铃说他们参加的应该是一个封闭式的为期半个月的大型内测活动，根据任地狱官网发布出的资讯，所有的参与者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不能离开内测场馆，否则将被视为自动取消资格。
　　“应该没有。”
　　安铃踮起了脚尖，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那边沙发上坐着的女孩子是海鲜台游戏区的知名主播，角落里的那个是刚刚退役不久的职业选手，那个是著名的新游测评师，那边那个是LGM战队的教练。”
　　看见了这内测团队的阵仗，安铃顿时压力山大。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游戏行业内的大咖，振臂一呼便会有无数粉丝响应号召的那种，她虽然在普通玩家里水平还不错，但真的和职业选手比起来，那就差远了，而和海鲜台游戏区头牌比起来，她做视频的那些粉丝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到那个手机和自拍架了没，他们正直播，一会儿我们离他们远点。”
　　安铃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网络的舆论力量是恐怖的，她和顾云是来查案的，可不想被卷入网络舆论之中。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俩都是走后门进来的，做事还是低调些好。
　　根据任地狱的规定，内测期间不允许泄露情报，所以主播们这是在参加“合宿”的最后动员吧。
　　“要不要先测试一下他们的身份？”
　　顾云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跃跃欲试。
　　“你冷静！我们这是潜入调查！”
　　安铃急得直接拉住了顾云，当着几十万粉丝的面一瓢冷水泼别人脸上，这明显是自寻死路的行为吧，“我们先暗中观察，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不要乱泼人。”
　　“好。”
　　在安铃惴惴不安的等待过程中，集合的时间终于到了，在此期间又先后来了几位游戏界的名人。
　　请来了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看来任地狱这次誓要让自己的品牌成为业界招牌。
　　“相信各位在来之前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还请各位关闭任何拍摄工具，在内测结束之前，我们不希望有任何内容流传出去。”
　　负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眼镜，一身白大褂，乍一看特别像口袋妖怪里博士的中年人。
　　他耐心地等待主播关闭了各自的直播工具，才和蔼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刘向南，你们可以称呼为我为刘医生，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和我的团队将会全程担任你们的健康顾问，如果你们有任何健康方面的问题，可以在第一时间向我提出。”
　　健康团队？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的各位大多都有过内测经历，一些新游戏为了吸引一波人气，会专门邀请他们来引流，可是自带健康顾问团队的内测却还是头一次见。
　　“我相信各位对接下来的安排还有许多疑问，还请各位不要着急，接下来我将安排各位的住宿，而这半个月的活动安排和日程表都已经为各位准备好安放在各位的房间里了，原则上我们会按照两人一间的方式来进行划分。”
　　两人一间？
　　听到了这个关键信息，安铃下意识地瞥了顾云一眼，心跳加速。
　　“不必担心，我们会按照性别来分配房间，请听到自己名字的来宾跟随工作人员前往自己的房间。”
　　刘向南笑着补充了一句。
　　谁要和同性住啊！
　　我要和顾云住一起！
　　安铃在心中摇旗呐喊，然而却不敢当众把这种大胆的想法喊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要求共住一室，成何体统？
　　在集合前，任地狱的团队就已经完成了房间的分配，在报出姓名时，还特地强调了不允许私自更换房间，被分配到同一个房间的两人视为一组，而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测试的内容将会以小组的形式进行划分。
　　“顾云Xdbj、K。”
　　报到顾云Xdbj的名字时，还在等待分配的人纷纷投来了惊奇的目光，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所以在整个内测过程中，他们使用的是自己在各个平台知名的名字。
　　这个“顾云Xdbj”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顾云被人注册掉了吗？
　　安铃没想到的是，顾云的注册名在第一天开始前，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喂，谁让你注册这个名字了！”
　　听见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安铃都忍不住脸红了——她真是一会儿没手把手指导顾云的注册，这货就开始整活了。
　　“顾云被人注册了。”
　　顾云小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何如此热门，不论去哪个平台注册都显示“您的姓名已被占用”。
　　而他又不像在场的大多数人，有一个在游戏领域里被广泛认可的“艺名”。
　　“算了算了，你先跟去吧。”
　　“好。”
　　顾云和被称为K的阴沉年轻人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乘电梯一路上到十五楼，内测的场馆是廖氏不动产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这次为了配合任地狱的活动清空了所有客人，将整栋楼都空了出来。
　　进门时，工作人员给了两人一人一张房卡。
　　房间是酒店式公寓，除了公用的客厅之外，两人都有各自的房间。
　　顾云觉得自己的新室友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交流的样子，便在客厅等待对方选好了自己的房间。
　　两间卧室正对着，顾云进门时，卧室内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半个月内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任地狱团队提供了统一的服装，通知上说，这是为了利于数据的收集和测量。
　　床对着的是一个电脑桌，电脑提供了基础的网络，可供休息时进行娱乐和社交。
　　而电脑屏幕旁，就是刘向南所说的本次内测活动的日程表。
　　日程表分为两页，第一个星期和第二个星期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顾云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日程表研究了起来。
第248章 同行见同行
　　在此之前，顾云从未参加过内测。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对于游戏唯一的了解，就是之前去安铃家玩的那个拿刀砍怪的游戏，只是他觉得那游戏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不过他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决定来参加内测，就要好好配合对方提出的要求。
　　只是第一张日程表上的内容着实有些奇怪。
　　从周一至周日，完全找不到任何与游戏相关的内容。
　　从明天开始，每天9：00至12：00点，是统一的体能训练。
　　12：30会由五星级酒店为所有人提供豪华午餐。
　　13：00至14：30午休。
　　14：30至17：00任地狱团队将会提供各类基础培训。
　　周一是平衡感的训练。
　　周二是基础武器的入门教程。
　　周三是咒术公式的普及教程。
　　周四是弓弩类武器的入门教程。
　　周五是马术课。
　　周六和周日都是战斗基础教程。
　　17：30是晚餐时间。
　　晚餐结束后，廖氏不动产的为所有人提供了各种放松类的服务，其中包括了室内温泉、棋牌游戏、桌游以及按摩。
　　顾云对第一份日程表上的安排十分满意，这要比枯燥无味的游戏丰富太多了，美中不足是下午提供的基础训练实在过于基础了一些，上面列举出的内容，在他们村里连三岁小孩都早已熟练掌握了。
　　“咚咚咚——”
　　正在他深入研究之时，室友敲响了房门。
　　对了，他还有个室友来着。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确认室友人类的身份。
　　顾云拿起一瓶矿泉水——安铃为他们这次的秘密行动一共制作了六瓶圣水，顾云这边拿了两瓶，剩下四瓶都在她的行李箱里。
　　顾云拧开了瓶盖，陷入沉思。
　　他们这次是潜入调查，不能过于招摇，如果直接拿圣水泼人的话，很可能引起易形怪的警觉，所以安铃建议他需要想一个巧妙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可是究竟该如何巧妙？
　　一番思索之后，顾云终于想到了一个点子。
　　一会儿开门时就假装自己正在喝水，然后一不小心手抖了，从而达成不小心将水倒在对方身上的意外。
　　“咚咚咚——”
　　室友第二次敲响了他的房门。
　　开门的同时，顾云很努力地伪装出自己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跤的假象，同时瞅准了时机，将矿泉水瓶里的水精准地泼在了K的脸上。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K也不甘示弱，为了躲避泼向自己的水，他脚下一崴，一牙缸的水全都浇在了顾云身上。
　　两人非常敬业地同时坐在了地毯上，望着同样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对方，陷入了沉思。
　　“你刚才泼的，不是普通的矿泉水吧？”
　　沉默了半晌之后，K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他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存在如此巧合的事——两个四肢健全的青年人会在开门时同时出现意外，不小心把准备好的液体泼在对方身上。
　　所以……
　　这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你牙缸里装着的也是圣水？”
　　“嗯……”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两人都黑着一张脸，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连神经大条的顾云，都觉得无比的尴尬。
　　尤其是自己身为村里最强大的战士假装被地毯绊倒，结果还被对方给识破了。
　　“凯特-金，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成员。”
　　最终还有由K打破了尴尬，他起身，向顾云伸出了右手，“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同行。”
　　“顾云，刚转行不久的除灵师……你也是来调查易形怪的？”
　　“算是吧。”
　　K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至于他所说的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顾云则完全没听说过，而且K看起来也并不像美洲人。
　　“我注意到之前有一个和你同行的女孩子，她也是除灵师？”
　　“嗯。”
　　“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听说了易形怪的存在，但是它们是极度危险的生物，仅仅依靠圣水和银质武器并不足以对付它们，为了你们安全的考量，一旦你们发现了易形怪的存在请立刻告知我，不要试图与它们单打独斗。”
　　K听说顾云刚刚转行不久，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也是。”
　　说完之后，两人各回各的房间，不再多交流。
　　与此同时，安铃也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辗转反侧。
　　简直糟透了！
　　为什么，和她分到一间宿舍的，居然是七喜啊！
　　七喜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很有温柔大姐姐气质的女主播。
　　然而就算再慈眉善目，如果加上『海鲜台』、『游戏区一姐』这两个头衔，都非常恐怖。
　　如果她是易形怪假扮倒还好，大不了伙同顾云一起“杀怪灭口”，可万一她不是，而自己拿水泼人的事被她的粉丝们知道了，那估计每天会有几千号人跑来她视频网站的账户下喷她。
　　安铃的心理防线十分脆弱，可经受不住喷子们的洗礼。
　　而以她过去五天的经验来判断，她用圣水浇了不少人，然而连一个易形怪都没遇到过，以至于她有时候忍不住怀疑，易形怪是否真的大举入侵了X市。
　　乐哥的拳击馆也没有丝毫进展，她配合基金会对大部分学员进行了测试，同样连一个易形怪都没抓到。
　　想当初黄昏魔女率领女巫结社入侵X市的时候，她可是出门陪顾云买个新手机都会被女巫绑架。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七喜，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就是室友了，先出来认识一下呗。”
　　“好、好的！”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铃在大学时也算是七喜的粉丝，看得最多的，就是七喜的直播，如今见了真人，除了紧张之外，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安铃一开门，看见七喜已经换上了统一的制服，将长发扎成了干练的单马尾，看起来英气十足。
　　“你好、你好，我叫安铃，这是我的本名。”
　　“安铃？”
　　七喜蹙起了眉头，盯着安铃仔细打量了起来，接着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做过一期温切斯特家族的讲解视频吧？你就是里面的那个女巫！”
第249章 体能测试
　　11:00，上午。
　　经过了短暂的修整，换上统一制服的内测成员们聚集在了酒店五层。
　　在内测活动展开之前的几时间天里，任地狱的团队已经重新装修了健身房，除了原有的器材之外，附近还摆放了一排排带有不同数字的精密仪器。
　　健身房内的一切看起来都颇具未来感。
　　“顾云！”
　　安铃远远地看见顾云之后便凑了上来，与顾云分配到不同的房间超出了她的计划，她看着健身房里的十几名内测成员，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易形怪假扮的。
　　不过她目前至少确定了七喜是人类。
　　而且即便在非直播的情况下，七喜也依旧那温柔大姐姐的性格，之前在屋里见她有些紧张，还善解人意地和安铃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骗她说圣水有美白的作用，让她在手背上涂了一些试试效果。”
　　她在顾云耳朵边上小声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安铃一方面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一方面又对她欺骗了如此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而内疚。
　　“你那边怎么样？”
　　“他叫凯特-金，也是人类。”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之时，穿着白大褂的刘向南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的整个团队一一亮相——除了医疗顾问之外，还有专业的健身教练、射击运动员、马术教练以及击剑运动员。
　　安铃之前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体育比赛，这次的团队中还有几个拿过大奖的熟面孔。
　　“我相信各位在看到了第一周的日程安排之后，心里一定充满了疑惑，同时，我也明白大家迫切地想要体验游戏的心情。”
　　刘向南对着话筒说道，“只是这一次的内测与其他任何内测的形式都有所不同，在场的各位都是这个领域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所以我们这次邀请各位前来，希望各位承担的不仅仅是玩家或是评论者的身份，各位和我们一样，都将成为共筑这个世界的一员。”
　　任地狱即将遂新平台推出的，将是一个充分利用了VR技术，模拟出的一个真实的新世界。
　　“所以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够顺利运行，各位的身体数据，以及任何方面的表现，都将作为我们设计游戏难度、职业划分的重要标准。”
　　……
　　“我好像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安铃恍然大悟，忍不住继续和顾云交头接耳起来，“体能测试，应该是为了统计出不同种类玩家的蓝本。”
　　在场的内测成员虽然都能概括为游戏行业的一员，但他们从事的行业也不尽相同，有追求最硬核玩法的职业选手，也有充满探索精神的数据党，而像七喜这类大主播，则是用最亲民的方式，让还没有入坑的玩家体验到一款游戏的风土人情。
　　“我之前看过许多全息游戏的小说，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内测过程居然要分得这么细。”
　　安铃环顾全场。
　　前面跃跃欲试的是职业选手组，她和气息在网游中则属于休闲玩家那一类，各个战队组成的教练组负责的应该是探索性的工作。
　　而顾云……
　　这人是开挂的，建议封号。
　　至少安铃能确定顾云提供的数据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参考意义。
　　“你一会儿体能测试的时候悠着点……保持在和那些职业玩家一个水平线上就行。”
　　为了避免顾云在做出突兀的行为，安铃给出了一个详细的指标——抄前面人的体测数据。
　　“好。”
　　顾云点头，他是不怎么了解游戏，既然精通游戏的安铃都开口了，他打算听取对方的意见。
　　而凯特-金则就很是不合群了。
　　虽然他俩名义上是一组的，然而凯特-金却毫无合作精神，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集合的时候和他隔了好几米远。
　　听到通知时，顾云本来还想问问对方要不要一起下楼，去敲门时才发现自己的室友早就跑没影了。
　　这种没有团队合作精神的人，要是放在他们村里，多半是连名字都来不及说出来就可以退场的角色。
　　“一会你赶紧测试完，这是个好机会。”
　　安铃压低了声音，“现在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至少能确定测试人员里有没有混进易形怪。”
　　接下来的时间，刘向南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体能测试的具体项目。
　　从11:45开始至午饭前都是测试时间，今天第一天见面，下午也没有安排任何训练项目，多出来的时间可供内测人员们熟悉和适应新的环境。
　　测试的项目大致上分为力量、爆发力、耐力和柔韧性测试，每一台器械旁都设置了精密的测量仪器，每个人只要在接下来的45钟内完成共计六项测试即可。
　　不过考虑到耐力跑的时间限定为20分钟，所以实际上只剩下了25分钟的时间来完成五项测试。
　　“七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顾云。”
　　安铃将顾云领到了自己的新朋友面前。
　　只是她新朋友的状态似乎并不怎么理想，只见七喜脸色发白，安铃又喊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本能地和顾云握起了手——“你好，叫我七喜就可以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和刘医生说一下？”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太擅长耐力跑。”
　　七喜看着跑步机和旁边的仪器心里就有些发憷，她本以为内测就是点点鼠标，万万没想到居然来的第一天就要进行耐力跑。
　　大学体育课上的3000米考试，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这一跑就是20分钟，这游戏也实在太硬核了一些吧？
　　“老实说我也不擅长耐力跑，不过如果是全息游戏的话，也是没办法的吧？”
　　安铃试图开解七喜，以此前著名的《塞尔达系列》作为参考，身为主人公的林克可是从苏醒开始就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不但要跋山涉水，还要爬山游泳爬塔——这些在Switch上看不出什么，但真要让她自己跑起来，那铁定四五天之后还在新手村晃悠。
　　“七喜姐！”
　　安铃的手搭在了气息肩上，一本正经地发动了鸡汤攻击，“我之前就是看你做的《塞尔达传说》入坑的，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灌鸡汤之余，她给顾云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就靠你了！
第250章 等价交换
　　对于顾云而言，20分钟的耐力跑其实连热身都算不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健身房里的大多数人在登上跑步机前都露出了一副赶赴刑场的表情。
　　安铃上了跑步机还不忘给七喜灌了口鸡汤，结果自己一张嘴吸了口凉风，险些岔了气。
　　在此期间，顾云从安铃的背包里拿出了两瓶矿泉水。
　　正如祁乐之前所说，健身房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地方。
　　而安铃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谋——将圣水倒入湿毛巾供应处，以圣水无色无味的特性，工作人员根本发现不了异常，一旦混迹在人群中的易形怪用了湿毛巾，就会立刻原形毕露。
　　他一马当先地完成了所有的测试，接着趁着刘向南的团队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内测成员身上时，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休息室。
　　然而，一开门，顾云就看见了一个埋伏在湿毛巾供给处旁鬼鬼祟祟的人影。
　　人影的手里也拿着一瓶差不多的矿泉水，只不过是国外的品牌。
　　“虽然这么做会极大程度地稀释圣水的浓度，但仍然会对易形怪的皮肤造成的一定的损伤。”
　　凯特-金回头瞥了顾云一眼后，便继续将所有的湿毛巾都在圣水里浸了一遍。
　　“我的快不够了，你打算过来帮忙还是就在一旁看着？”
　　“给，我帮你放风。”
　　把装满了圣水的矿泉水瓶递给凯特之后，顾云顺势在门背后埋伏了起来——一会儿如果有不速之客闯进了这里，他就就会直接给那人后脑勺来上一下。
　　如此一来，小组总算了有了些团队合作的感觉。
　　顾云自认为在村里还算个挺团队的人。
　　凯特-金也没道谢，继续专心致志地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他们这一行，稍有疏忽大意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这是无数人用鲜血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我还以为听了我的劝告，你们已经在计划溜走了。”
　　“为什么要溜走？”
　　“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现在所面对不是某一个易形怪，而是一个有组织，有明确目的性，同时在人类社会中潜伏依旧的易形怪族群。”
　　凯特-金觉得但凡顾云和安铃稍稍有些猎魔人或是除灵师的直觉，就会远离这是非之地。
　　就算是单个的易形怪都能对人类社会造成极大的威胁，最近一次有记录的易形怪事件中共计造成了13名平民，4民警员以及1名猎魔人的死亡，而根据回馈到猎魔人公会的报告，这头易形怪的心脏几乎已经被银制武器捣碎了才死去。
　　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由来已久的怪异生物似乎也在进化。
　　如果将这只易形怪和几个世纪前的易形怪相比，个体的危害程度可能已经翻了一倍不止。
　　“所以聪明人听了之后已经早就逃了。”
　　凯特-金补充了一句，无论他或是顾云很显然都不知道这栋建筑内深藏的秘密，往最坏的情况考虑，此刻健身房里很可能就有不止一只易形怪。
　　“你为什么要骂自己？”
　　顾云直言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个人一边说聪明人早就逃了，一边又在这里拿圣水捣鼓湿毛巾，这不是在变相骂自己蠢么？
　　“我自有我的理由，我调查它们的原因肯定和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
　　“我肩负着责任，如果我逃了，就会有人为此而死。”
　　凯特-金将最后一块毛巾整理完毕，并堆叠得就像是从没有人动过手脚一般，“而且，我不是来送死的。”
　　银制匕首，施咒的银色子弹以及圣水炸弹。
　　他带来整整一套的军火库，幸好任地狱的团队的安保意识薄弱，没有对他们搜身，否则他恐怕要多费一些功夫才能将自己的工具带进来。
　　“我去过你的房间，你的准备明显不足，所以我敢断言这份差事不适合你。”
　　与顾云互泼圣水之时，他已经仔细观察了顾云带来的物品——行李箱里全是换洗用的衣服，还有一些安铃包里装不下暂放在他这里的零食，没有银质刀具，没有枪械，除了两瓶起不到致死作用的圣水之外，没有任何专业的武器。
　　“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把自己的命浪费在这种地方，活下去你还能帮助更多的人。”
　　凯特-金真的是在很真诚地劝说顾云。
　　他觉得顾云心是好的，如今完全由热血或正义感趋势的猎魔人已经不剩几个了。
　　“我虽然是个好人不假，但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我抱有偏见，谁说我没带武器了？”
　　“你带了？”
　　凯特-金愣住了。
　　顾云既然知道圣水的效果，自然也知道银质武器是易形怪的克星，难不成之前是他自己看漏了？
　　“喏。”
　　顾云捏紧了拳头，在凯特面前晃了晃，以示展示，“这个可要比你们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具有用多了，人类真正的强大，在于完成自我进化。”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指的是用拳头？”
　　凯特-金大跌眼镜，以至于他不得不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顾云拿出圣水时，他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专业的同行，结果专业的猎魔人最终就是给出用拳头对抗易形怪的？
　　以易形怪的身体强度，就算站在不同让这家伙打，都未必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吧？
　　“没错，就是拳头。”
　　顾云并不擅长用华丽的辞藻来吹嘘一番，他只能用两个最质朴的字来形容——很强。
　　而且他现在遇到的最大难题根本就不是遇到了易形怪打不过，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谁才是易形怪。
　　要是这些狡猾的怪物敢堂堂正正来到他的面前，那他敢保证自己会把一屋子的易形怪都拉到一起A了。
　　“看来你是不会听从我的忠告了。”
　　凯特-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相信自己的拳头能干掉易形怪的选手，想必是听不进去任何理性分析了。
　　别说一个偶遇的小除灵师，就算是在猎魔人历史中青史留名的大师级猎魔人，都不敢说自己能靠拳头驱逐怪物。
　　“既然如此，你拿着这个吧，算是交换你刚才借我的圣水。”
　　说着，他将一枚胶囊递交到了顾云手里，“既然你决心要送死，那至少也得死得有些价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服用，吃下它，你可能会死。”
第251章 迷局
　　“计划……进展得……怎么样？”
　　顾云从休息室里出来时，安铃刚刚完成耐力跑测试，一句话愣是分了三段才问完。
　　“挺顺利的，而且凯特-金似乎是个好人。”
　　他给安铃展示了一下从凯特-金那里换来的胶囊。
　　“这不是乐哥那天给我们看过的胶囊么？”
　　对于只要服用一粒就能使人进入极度愤怒状态的胶囊，她自然是记忆犹新。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凯特-金不仅是猎魔人，同时还与地下世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乐哥提到过，他的父亲第一次接到地下世界的邀请，便是在一场国际拳击大赛落幕后的美洲大陆。
　　而凯特-金在对顾云自我介绍时，说出了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这个组织。
　　种种的线索交织在了一起，让安铃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四十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体能测试也接近了尾声，而刘向南的团队将凯特-金动过手脚的湿毛巾放在手推车上推了出来。
　　“注意了。”
　　顾云提醒道，很显然，健身房另一端的凯特-金也在严密地监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被圣水浸湿的毛巾无法起到圣水的杀伤力，但却能对易形怪的皮肤造成极大的不适。
　　用他的话来形容，就像是用滚烫的水洗脸时的感觉。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易形怪一定会露出马脚。
　　而他们标记下有反常表现的人，再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拜访他们。
　　耐力跑让所有人挥汗如雨，所以湿毛巾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上时，他们便第一时间抹起了脸上的汗水。
　　职业选手组，安全。
　　教练组，安全。
　　大主播组，也安全。
　　……
　　依旧没有易形怪的踪迹。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这种结果出现了太多次，以至于顾云和安铃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些被他们用圣水泼过的，反而都是些根红苗正的一般市民，为此安铃回家的当天晚上还被老父亲打来电话怒骂了半个小时。
　　她的父母根据自制喷雾上的文字了解到了安铃向他们泼水的原因，然后对她一个女孩子家掺和这种危险事件十分愤怒。
　　尤其是安铃辞去了地铁站稳定的铁饭碗，就是为了跑去做“调查易形怪”这件事让他们久久难以释怀。
　　安铃在电话里认错态度良好。
　　但是拒不改正。
　　“看来，大家都是好人。”
　　人们擦拭着汗水，交谈甚欢。
　　突如其来的测试不但没有浇灭他们热情，反而让所有人都对接下来的内容更加期待。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参加过不止一次内测，但是能够以他们名字参与一个新世界的构件过程，对于一名纯粹的游戏爱好者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激动人心的事了。
　　如果是以前的安铃，恐怕已经兴奋得找不着北了。
　　然而这一次，她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因为她和顾云仍未知道这些易形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正因如此，在场的所有人参与者都是人类并不能算是好消息。
　　“顾云，我觉得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嗯？”
　　“第一种，是你对苏文的判断出了错，他其实真的只是任地狱在X市的负责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任地狱的新游戏能够顺利发售。”
　　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怀疑。
　　因为截止目前，任地狱团队所做的一切，都是紧密地围绕新游戏的建设而展开，而刘向南提出的以他们为蓝本来设计『硬核玩家』、『探索玩家』、『休闲玩家』的内容并不像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临时想出来的。
　　“你没有觉得我们目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基于苏文是坏人而展开的？其实当你预设了一个人是坏人的话，你看他的所有行为好像都是在做坏事。”
　　如果这个预设本身出了问题，那么他们找不到易形怪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里本来就只是为了内测玩家准备的，根本不存在易形怪。
　　“我从来没说过苏文是坏人，你不要乱说。”
　　顾云不得不纠正安铃的说辞，他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并不会草率地评价一个人的善恶，“我说他不是普通人，很危险，坏人明明是你和沈月推断出来的，不要栽赃给我。”
　　“所以还有第二种可能，你还记得同学会晚上我们去接艾薇儿回家么？”
　　“嗯。”
　　“我在地铁站看见了之前失踪的女白领。”
　　安铃之所以认定了易形怪是存在的原因就在于此——那天晚上出现的并非幻觉，而是真的有一只易形怪与她擦肩而过了，只是当得知易形怪存在的消息之后，基金会分部也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可是无论是女白领还是流浪汉都彻底失踪了踪迹。
　　陈江的推测是，这两个易形怪很有可能又一次更换了身份。
　　被妖刀控制的苇名正己已经被确认消灭了，可是为什么他杀死的四个人之中，有两个都与易形怪扯上了关系？
　　“假如我们认定了苏文是坏人，那么他把这些人召集来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此时此刻，游戏领域具有话语权的人都聚集于此……等一下！”
　　沿着条思路想下去，安铃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这次的内测时长破天荒地将要持续半个月之久，而且还采取了封闭式的合宿制。
　　合宿的第一天，他们刚刚确认了所有应邀前来的参与者都是人类，但是……
　　半个月之后，这些人还会是人类么？
　　安铃看向刘向南和他的团队，对方和蔼的笑容在她眼中突然间变得有些阴沉。
　　如果说，易形怪不是混进了参与者，而是任地狱的团队呢？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圣水泼刘向南一脸之时，后者却顺手拿起了工人员推来的湿毛巾，在自己的脸上擦拭了一把。
　　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发生。
　　他们的安全与健康团队的负责人……
　　也是人类。
　　“安铃，你刚才说谁是坏人啊？”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安铃一大跳，她一转身，才发现七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用湿毛巾擦着自己的脸，“还好出来前把妆卸了，不然现在绝对要倒霉了。”
　　“啊哈哈，我正和顾云聊游戏里的反派呢，也不知道这次谁才是坏人。”
　　安铃打了个哈哈，掩盖了过去。
　　七喜没有多想，接话道，“我也越来越期待了，哎哟，我这腰啊……真希望我能挨过这周。”
第252章 吃好玩好
　　12:30分，午餐时间。
　　在一个上午的训练之后，疲劳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而餐厅准备的伙食让许多人眼睛都看直了，虽然如今职业选手收入不菲，但繁忙的训练让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与外卖为伍，改善伙食也仅限于24小时营业的海底捞。
　　而任地狱团队提供的，则是正轨的五星级酒店级的自助餐。
　　“顾云，我们要小心，这些食物有可能……”
　　“啊？”
　　顾云将第二块金针菇肉卷送入口中，培根饱满的肉汁立刻在味蕾上蔓延着，“你得尝尝这个。”
　　作为一个从不追求物质享受的战士，他很少夸奖食物美味。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任地狱团队提供的，是他品尝过的最美味的美食，即使路过随便拿到的金针菇肉卷的美味程度，很可能都已经高过了婆婆的水平。
　　顾云觉得如果婆婆能品尝到这些食物的话，一定能产生更多的创意。
　　“喂，你有没有听我在说……唔，这个真好吃诶？”
　　安铃本来想向顾云普及不要随便接受来路不明食物的生活常识，但是后者已经将一串小吃送到了她的嘴边，她下意识地就一口咬了下去。
　　真香。
　　金针菇和培根都是最常见的食材，同时也是她『贫穷的食谱』中经常涉猎的菜品，只是对方的调味水平远在她之上！
　　这就是……
　　大师级的烹饪水准么？
　　安铃朝柜台后面看去，却只发现了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长相平平无奇的微胖厨师。
　　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在安铃的想象中，最顶级的厨师应该都像药王一样留着显眼的发型，还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这年头头发颜色不怪的，都不好意思自称特级厨师了。
　　唯一不算寻常的，是这位厨师是一个外国人。
　　注意到安铃的目光，他还友善地朝安铃笑了笑，这温暖纯真的笑容差点让安铃羞愧得无地自容——她刚才还在诬陷这食物有问题的来着。
　　“你们听说过米其林评星吗？”
　　体能测试之后七喜很自然地加入了顾云和安铃的队伍。
　　“好像听说过，貌似是国外对美食的等级评定吧？”
　　安铃记得以前家附近开了个商业广场，楼上的许多餐厅就打着“米其林一星”的旗号，大学毕业之后赚了钱她曾经去过几次，服务和味道都无可挑剔，唯一的弊端就是……
　　实在是太贵了！
　　单单米其林一星就要人均两三百的消费，她这样的月光族可没法成为餐厅的常客，而她听说被评定米其林三星的餐厅更加夸张，动辄就要好几千的消费，而且网上还流传着各种光怪陆离的传说。
　　比如说最有名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需要提前一周预约，用餐当天食客们要先去一个地点集合，然后再由专车将他们接去指定的地点用餐，所有评论都是绝对的物有所值，只可惜安铃的经济能力有限，每次都只能翻阅评论来望梅止渴。
　　“其实我早就想去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尝一尝了。”
　　可惜没钱。
　　说罢，安铃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毕竟她和七喜才认识了一天，怕对方知道了自己月光族的身份会瞧不起她。
　　“我之前在宿舍里研究了一下供应商，除了刘医生领导的安全、健康团队之外，本次内测的所有饮食都是由霍文顿餐饮提供的。”
　　“霍文顿餐饮……”
　　安铃不想表现得很没有见识，可是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名字。
　　她能叫得出外国餐饮的连锁就只有KFC、麦当劳、必胜客、汉堡王这类的平价连锁，直觉告诉她，这个霍文顿餐饮应该是业界的龙头企业。
　　“目前霍文顿餐饮旗下的餐厅，已经共计获得了138颗米其林星数，足迹横跨亚非欧三个大陆，最近也开始在亚洲展开了业务。”
　　“长知识了。”
　　不愧是学霸！
　　安铃在心中小小地吐槽了一下，七喜是直播行业稍有的高学历的大主播，她曾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全国最顶尖的某大学，并且获得了博士的学位，可谓是直播界的一股清流，宽泛的知识面以及得体的谈吐让她迅速获得了大量的人气。
　　只是没想到吃顿饭都能吃出这么多学问来。
　　“不过霍文顿餐饮还有一个和其他竞争对手都不一样的特点。”
　　七喜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你们看看食材，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们在食物里下了药？
　　咳——
　　安铃差点脱口而出，她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让自己避免了在游戏区一姐和外国友人面前口出狂言。
　　带着好奇心情环顾全场，然后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里的食材，貌似都是她平时日常生活中会用到的——无论是中餐、西餐还是泰国、印度菜，用的都是超市里十分常见的食材。
　　“发现了吧？霍文顿餐饮的宗旨，就是让所有人，包括穷人都能享受到最顶级的美食。”
　　在过去，每当人谈及米其林三星时，都会联想到其昂贵的价格。
　　因为高档餐厅已经逐渐成为了奢侈品，当它不断追求食材、服务与用餐环境之时，顾客需要支付的价格也就越来越高，而霍文顿餐饮的出现则颠覆了这一点，即便是并不富裕的家庭，也拥有了能够享受到世界最顶级美食的可能性。
　　“还有这种餐厅？”
　　安铃的惊讶溢于言表——七喜介绍的，简直就是她『贫穷的食谱』的世界级运用啊！
　　“不过为了保证用餐的质量，霍文顿餐饮会限流，就算是富人或是权贵，也必须和普通人一样排队……不过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见的，霍文顿目前还没有在X市开设餐厅，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应邀负责我们的餐饮。”
　　“顾云，我决定了。”
　　嗅着食物的飘香，安铃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这顿午饭，他们可以先吃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人生苦短，吃一顿少一顿。
　　“我们……咦？”
　　回过神来时，安铃却发现顾云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你在照顾云的话，他在几分钟前就去了那边的泰国菜品柜台。”
　　七喜提醒道。
第253章 有了霍文顿，生活好滋味
　　“也就是说，只要把这些调料放进去一起煮就可以了？”
　　“咖喱的味道非常浓郁，它是一种复合型食材调制出的口味，来，尝尝这个。”
　　“嗯，虽然有些相似，但有些微妙的不同，这次的带了点辣味。”
　　“这源于两者采取了不同的辅料，之前你尝的那份是用苹果汁调制的，所以口感偏柔和一些。”
　　“我记一下，回去可以做出来给我妹妹尝尝。”
　　顾云慎重地说道，他刚才参观了泰国菜的展位，里面单单咖喱风味的菜品就有好几道，牛肉、鸡肉、甚至金灿灿的米饭都是用淡咖喱酱汁烹饪出来的，与厨师一番交谈之后，他着实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既然咖喱能够运用到多种食材上，说不定他也能利用这一项技术创造出咖喱味的烤肉。
　　当然，除了各类和咖喱相关的菜品之外，展台还提供了九层塔炒鸡、芒果糯米饭等当地知名的美食。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安铃走过来时，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大型厨艺交流会，顾云与泰国厨师之间的交流就像是两位烹饪大师在交流彼此的心得感悟。
　　“这位是班师傅，泰国一流的厨师。”
　　见安铃和七喜走了过来，顾云十分热情地给两人介绍起了泰国师傅的身份。
　　安铃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顾云应该不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吧？
　　他应该只是和她们一样参加完体能测试来这里吃午饭的吧？
　　那为毛他已经和这里的厨师打成一片了啊！
　　纵然心中吐槽欲望无比强烈，安铃却还仍然不得不挤出笑脸，说道，“班师傅你好，我们是这次内测活动的参与者。”
　　班师傅深深地看了一眼安铃和七喜，两人站在一起，就是餐厅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由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体能测试，来到餐厅的都是一些浑身大汗，仿佛饿了好几天的人，安铃和七喜的得体与先前的食客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两人的优雅与顾云身上的从容相得益彰。
　　这三人，看来都是这次内测活动中的佼佼者。
　　厨师的慧眼除了能识遍天下食材之外，看人能力也属一流。
　　不过班师傅并不知道的是，安铃和七喜之所以从容优雅，是因为她俩都是咸鱼玩家，而当两名咸鱼玩家凑到一起时就会相互松气，耐力跑测试到了一半，她们俩互相安慰，甚至直接就在跑步机上走起来了。
　　游戏嘛，重在参与。
　　而当两人完全不把体测数据放在心上时，自然也就挥洒不出多少汗水了。
　　好在刘医生的健康团队没有刁难她们，任由七喜和安铃在跑步机上走了18分钟。
　　休闲玩家嘛。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林克一样从早跑到晚的，万一居民区的老大爷入坑了这款游戏，可能就会成为打一个史莱姆就要杵着剑坐下来休息个几分钟的玩家——作为一个真实的世界，制作团队也必须考虑到这类玩家的存在。
　　至于顾云没有出汗，纯粹只是因为这个人来自于不同的次元。
　　“两位小姐来的真好，我颇为自信地推荐你们这道菜品——冬阴功汤。”
　　班师傅将泛着红油的浓汤盛进了精致的瓷碗里，作为下得了厨房的新时代女性，安铃分辨出了虾、鱼丸、草菇、香茅草、柠檬片这些食材。
　　这些都是超市里时常能见到的平民食材，她不得不承认霍文顿餐饮打破了她的认知，她以前对于米其林三星或者高档餐厅的印象，就是利用A5级牛肉以及一大堆昂贵的海鲜堆砌出来的美味。
　　不过这个汤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
　　“冬阴功汤……是融合了中药的意思吗？”
　　“在我们的语言里，『冬阴』代表着酸辣，而『功』代表着虾的含义，所以这道菜在你们这里，可以理解为酸辣汤——酸辣代表了这道菜品构筑出的味道，而虾则是这道菜必不可少的素材。”
　　班师傅显然不是第一次向人解释这件事了，“在泰国，不同的地区对于这道菜的呈现方式也有细节上的差别，而我曾用了三年时间走遍了泰国每一家提供这道菜品的餐馆，了解到了上百种不同的做法之后，最终融会贯通出了这一道菜品。”
　　这师傅超硬核！
　　安铃惊呆了，如果放在美食番里，这位班师傅至少也得是四天王级别的存在了吧！
　　“那……我先尝一尝？”
　　“请慢用。”
　　班师傅虽为泰国人，但与他们交流起来却没有半点困难。
　　安铃试探性地舀起一颗鱼丸，缓缓地送入口中。
　　好辣！
　　然而下一秒，这强烈无比的辣味便被酸味以及淡淡的甜味中和了，充满弹性的鱼丸在被咬开的瞬间，细腻的肉质便伴随着这数种特点鲜明的味道滑入了喉咙。
　　刹那间，安铃的脸便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很想用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这种奇妙的体验，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勺子便不由自主地又一次伸向了瓷碗里。
　　品尝的时间实在过于短暂了一些，她觉得这道菜品中还有无穷的奥秘等待着她去探索，让她忍不住想要品尝第二口、第三口，而安铃很确信，汤中的每一味食材，都能带来与众不同的体验。
　　“这道菜品中每一个食材和辅料都经过了不同程度的加工，单单制作鱼丸的过程，就需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为了消除某一种味道所带来的单调感，利用了数年时间来寻找这道菜的平衡点，而我最终追求的，是不让任何一种单一的口感在你的味蕾上停留超过一秒的时间。”
　　班师傅自豪地介绍起了自己最得意的菜品。
　　品尝者一时的沉醉与惊叹也包含着他作为一名厨师精益求精的轨迹。
　　“这里面的每一个食材，都是绝大多数人能承受得起的常见食材，而霍文顿餐饮所要展示的内容不在于食材本事，而是每一项烹饪技巧的极致——而最终，我们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平等地享受到真正的美食。”
　　“哎，你们看那边的汤，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走，去尝尝看吧。”
　　“别挤啊，好好排队！”
　　附近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约而同地聚集而来。
第254章 天堂制造
　　董悦曾经说过，吃辣会上瘾。
　　安铃本来不信这个，因为她和董悦在高中就吃不到一起，每次她俩一起点肯德基，董悦就点麦辣鸡腿堡，还煞有介事地警告安铃说这个汉堡特别特别辣。
　　安铃只能礼貌地怀疑董悦的大脑和味蕾之间总有一个出了问题。
　　不过现在她改变了看法——班师傅推荐的冬阴功汤又辣又好吃，就是广告上常说的那种让人停不下来的感觉。
　　“辣吗？”
　　安铃一抬头，看见了顾云充满怀疑的眼神，语气就和她当时怀疑董悦的时候一模一样。
　　事实上顾云不仅不怕辣，而且还很不理解为什么七喜和安铃会被一碗汤折磨得脸红脖子粗的。
　　“根据学界的研究，当辣椒的辣味刺激舌头、嘴的神经末梢，从而导致心跳加速、唾液或汗液分泌增加等现象，同时释放出内啡肽，而持续不断释放出的内啡呔会使人感到轻松兴奋，这就是辣味所带来的兴奋感。”
　　为了保持大主播的矜持，七喜忍痛放弃了这道美味的菜品。
　　辣味能带来诸多好处，比如说驱寒、促进血液循环等功效，但却有个非常严重而且明显的弊端——不但会导致面红耳赤，还容易导致鼻涕眼泪止不住，这实在是太毁形象了。
　　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拍到了，难免会成为黑历史。
　　她直播时已经产出了不少表情包了。
　　当妈妈拿着手机问她表情包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的时候，她会也产生女孩子的羞耻心啊。
　　“还有一种学说，是辣味是痛觉的一种，你之所以觉得一点都不辣，可能是因为你对痛觉的耐受度特别高。”
　　七喜补充了一句。
　　这世上有两种不怕辣的人。
　　一种是真的不怕辣，另一种则是都快被辣死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人，而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属于后者。
　　不过七喜觉得顾云应该是真的不怕辣，因为她和安铃都是用汤勺小口小口地舀起来喝，而顾云则是直接一口将大半碗汤都灌了下去。
　　颇有种大碗喝酒的豪迈。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安铃恍然大悟，顾云不怕疼这件事由来已久，当时她亲眼看见顾云的手被白兔狠狠咬了一口，伤口深可见骨，然而他却谈笑风生，丝毫不被影响。
　　且不说那强大到诡异的恢复力，单单那份面对伤口时的淡定，就已经不是常人可比的了。
　　“其实我劝你也不要喝这么多，过分的辣味对身体是有害的，尤其制作这道菜时使用的不是普通的辣椒，而是泰国朝天椒，它是目前世界最辣的辣椒之一，甜味则来源于椰子汁，对于椰汁的开发也是泰国菜的亮点之一，我推荐你一会儿可以试试芒果糯米饭。”
　　“七喜姐……”
　　安铃被七喜说得一愣一愣的——这位游戏区的一姐性格知性温柔，谈吐永远都优雅得体，与七喜交谈，让她隐隐产生了自己在和百度知道交流的错觉。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这个问题发自真心。
　　因为七喜不但了解游戏行业的大事小事，现在居然对泰国菜都有极其深入的研究。
　　这个问题让七喜楞了一下。
　　“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
　　她认真地看着安铃，“不过我可以学。”
　　这句话让安铃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她现在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了为什么别人能在学习领域一路通关到博士毕业。
　　“我能冒昧地问问，是什么让你投身游戏行业的么？”
　　“喜欢玩游戏和喜欢学习并不矛盾，而且我游戏天赋挺差的，还有很多的东西可以学习。”
　　刺眼！
　　实在是太刺眼了！
　　安铃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与七喜交流不但容易产生和百度知道交流的错觉，而且还会让人自惭形秽。
　　“按照日程安排，午饭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了，酒店里提供了水疗和SPA，我打算去试试，你们要一起来么？”
　　七喜说道，“我体力不太行，为了保证明天能跟上训练内容，得去缓解一下疲劳。”
　　“好啊，我早就想尝试一下水疗了。”
　　安铃积极地响应了七喜的建议，她在大学时就从自己的室友们口中听说过水疗了，阻碍她的一直都是懒惰和贫穷，既然这次有了免费体验的机会，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安铃甚至还想替七喜补充娱乐计划，“据说这里还有桌游和密室逃脱，晚上一起去看看吧。”
　　她已经完全将易形怪存在的事抛在了脑后。
　　这里为他们提供了最美味的食物，最舒适的放松项目，以及一切他们能想到的娱乐活动，作为内测选拔出的人员，他们不需要支付任何一笔费用，这为期半个月的开销全部由任地狱的团队承担，而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任地狱团队统计数据。
　　所谓的体能测验，其实也完全维持在了能够接受的程度。
　　天呐！
　　这里其实根本就是天堂吧！
　　半个月的时间未免过于短暂了一些。
　　有吃有喝，顶级的医疗团队，齐全的娱乐项目，还不用扮演社畜看领导的脸色被人呼来喝去。
　　这简直就是人生的终极追求！
　　安铃环顾四周，看来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餐厅内的气氛其乐融融，其他桌的参与者们也谈论着美食，以及午饭后的娱乐安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兴奋。
　　老话说的好。
　　来都来了，干脆就好好享受吧。
　　在这一片欢快的氛围中，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凯特-金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匆匆离开了餐厅，而顾云则陷入了沉思。
　　这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让他莫名想起了当时格尔特制药时的盛况，当埃里克-布兰度上台演讲时，参加宴会的名流们和现在这些人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
　　顾云总觉得有些古怪。
　　在村里，食物、衣服、资源乃至安全，都需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获得或创造。
　　不需要任何付出便能获得回报，不但无法让顾云开心，反而让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顾云，你一会儿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见顾云半天没有反应，安铃开口问道。
　　“可以。”
　　看来，有必要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了。
第255章 恶客
　　安铃和七喜有说有笑地一起进了更衣室。
　　顾云则居安思危，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蹊跷，于是他进了一个另一个隔间，打算潜进去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
　　潜入的过程异常凶险，一不留神，他的上衣就不见了。
　　回过神来时，他的腰间围着一条毛巾，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正将他往其中一间屋子里带。
　　“慢着，你想做甚！”
　　顾云终于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这间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熏香味，屋子正中间有一个小型的池子，池子云雾缭绕，充满了神秘感。
　　“啊？您不是来放松的吗？”
　　姑娘被顾云的态度吓了一大跳，呆愣了半晌之后才委屈地答了一句。
　　“放松就放松，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因为这里是水疗馆啊……”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顾云这样的客人，以前住进酒店的老板们不趁机揩她们的油就烧高香了，哪里有像顾云这种嫌弃她们的。
　　她见顾云的眼神嫌弃得十分坚定。
　　“水疗的功效在冷热切换的变化，首先使用的热水能够促进体内的血液循环，提高新陈代谢的效率，并使肌肉达到放松的效果；接下来的凉水则能起到降低疼痛感、消炎、消水肿等作用，辅以恰当的按摩，能够快速消除一天累积下来的疲劳。”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给别人正儿八经地介绍过水疗的益处了——那些老板一进来就问她是哪里人，问她工作了几年，问东问西的，没一个正经问题。
　　考虑到第一周严酷的训练量，任地狱团队特地委托廖氏不动产二十四小时开放水疗馆，来保证内测参与者们第二天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训练当中。
　　“可是我一点都不累啊。”
　　给我出去！
　　有多远走多远！
　　姑娘很想把托盘里的热毛巾乎在顾云脸上，然后指着门口把他赶走。
　　事实上她刚刚见到顾云时，心中还在窃喜来着的——至少顾云一身强健有力的肌肉，并不像之前那些客人啤酒肚高高挺着，按摩几下都能挤出一层油来。
　　“对了，你有没有在附近发现可疑的人物？”
　　就你最可疑！
　　姑娘气得面红耳赤。
　　顾云扒在门口朝左右张望了一下，不止是他们三人，其他的参与者才用完午餐后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水疗馆，就他们聊天的功夫，又有几人在姑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只是这里为每个人都设立了单独的隔间，他站在这儿根本看不清别的隔间的状况。
　　“这位客人，你到底还要不要水疗？”
　　姑娘被顾云侦探般的行为给弄懵了，她站在门里面，把顾云迎进来也不是，推他出去也不是。
　　“要。”
　　顾云想起了王碌关于潜入学的讲解，既然已经潜入进来了，就暂且先伪装成普通的客人吧。
　　“好，你叫我小莺就可以了，请你先将身子泡在池子里，以便让肌肉松弛下来。”
　　对于水疗的魅力，小莺很有信心。
　　她曾经让无数思想龌龊之人得到了净化，水疗所带来的舒畅感足以让人飘飘欲仙。
　　见顾云半个身子没入了池子里，小莺弯下腰，跪坐在池子边上，屋内播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她铺好毛巾，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显得和缓，“接下来，请你让自己处于放松舒适的状态。”
　　她的软软的手指顺势贴在了顾云的后肩上，纵使屋内云雾缭绕，她也能准确地找到客人的每一处穴位。
　　“接下来可能会稍微有一些疼痛哦。”
　　“好。”
　　“哎哟！”
　　？？？
　　听见身后传来的痛呼，顾云莫名其妙地转头，却看见小莺吃痛地揉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来他多半是会错意了。
　　原来可能会稍微有一些疼痛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的。
　　“客人，请问你真的放松了吗？”
　　小莺本着良好的服务精神，开口问道。
　　偶尔也会有因为过于紧张而无法放松肌肉的客人，这种情况下突然被按动穴位，理应是对方疼得惊呼一声才对，然而她刚才冷不丁得像是按在了铁块上。
　　“放松了啊，这个热水疗法好像真的有些效果，肌肉比平时松弛多了。”
　　“……好的，打扰了。”
　　这次小莺留了个心眼，贴在顾云肩上的手指稍稍用了些力。
　　嗯，还是硬得像块钢板一样。
　　她见过不少因为长时间工作得不到放松的人，肩膀僵硬得不的了，然而顾云明显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哪有人的肩膀硬得像能把铁块给磕豁一块的！
　　“你没事吧？”
　　虽然热水疗法的确有那么点科学依据，可美中不足的是按摩人员的技术实在是差了点火候，力道轻到他根本连感觉都没有，这般轻柔的力道可没法帮人放松筋骨。
　　“没事……”
　　“要不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不用了，我——”
　　“咔吧——！”
　　屋内想起了诡异的脆响，小莺看见了顾云的右手搭在左边的肩头，轻轻一掰便发出了变形金刚组装时的恐怖音效，她默默地注视着顾云松弛了筋骨，接着又用左手掰了掰右肩，又是一声变形金刚的音效。
　　“嗯，这样就轻松多了。”
　　抱歉，老板。
　　我想先去进修一下《变形金刚》按摩课程。
　　小莺是认真的，就凭这种音效，她觉得恐怕拿着个铁锤对着顾云后背锤都没法起到按摩功效。
　　“客人，你还是说说关于可疑人物的事吧。”
　　她决定改变战略，“动手”不成，就只能以理服人了。
　　“这个啊，比如说，你最近有没有同时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又或者是发现某种不同寻常又十分恶心的黏液，哦，对了，你先过来一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还是不要了……啊呸！”
　　小莺心中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然而她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顾云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矿泉水瓶子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泼，这冷水顿时浇得她透心凉，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小莺眼眶红彤彤地瞪着顾云，声音也带了一丝哭腔。
　　她现在手指疼、身子冷、脑壳也疼。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顾云这样的客人啊！
　　“你、你欺负人！”
第256章 一人千面（其三）
　　几分钟之后，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水疗馆的楼层上演了。
　　来来往往的人们震惊地看着一位抹着眼泪的妙龄少女在前面跑着，身后四五米追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白色浴巾的变态男子。
　　情况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只是他们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在第一天就按捺不住自己，将魔爪伸向了年轻漂亮的工作人员。
　　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沿途的三名内测人员摆着堪比少林弟子的架势一拥而上……
　　三十秒后，三名“少林弟子”犹如歪瓜裂枣般东倒西歪。
　　“有病吧？”
　　犯罪嫌疑人扬长而去之前，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顾云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很危险的好不好！
　　整个水疗馆里都云烟缭绕，如梦似幻的，这冷不丁地冒出来了三个凹造型的人，他差点以为自己是遭到易形怪的袭击了呢。
　　好在最后他发现了这三个都是内测的参与者，才及时收了力，没有将用于对付易形怪的力量乎在他们身上。
　　顾云就奇了怪了，他不小心把小莺给惹哭了，正打算追上前去解释一番，却被这三个莫名其妙的人挡住了去路，撂倒三人之后，眼看着小莺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你站住！”
　　“你别跑！”
　　“等我休息个一刻钟我们再来打过！”
　　明明三个人都以惊人的速度被揍趴在了地上，但嘴巴上却不依不饶，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
　　这正是他们从游戏中学来的人生哲理。
　　人可以死，团战可以输，但嘴一定要硬。
　　只要嘴上没服，那就不算输。
　　不过顾云并没有和三人就地展开辩论大赛的打算，他上前两步，又追了上去。
　　道歉是肯定要道歉的。
　　好在小莺消失的方向是一个死胡同，他来的方向是水疗馆的体验区，而另一侧则是后勤区和员工休息室，走廊的尽头，则是经理办公室。
　　顾云一个挨着一个门地寻找，在遭到了清洁工大婶的白眼之后，终于在经理办公室里找到了小莺。
　　小莺背对着他，似乎停止了抽泣。
　　“抱歉啊，刚才没来得及解释，其实是这样……”
　　“你刚才说的不同寻常又十分恶心的黏液，是不是就是那个？”
　　小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声音也有些打颤，她指向了电脑桌后方的肉色的黏液，那玩意远远看起来，就像是脱落下的人皮和胶水混合在一起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反胃，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对，这就是我们在寻找的东西。”
　　顾云上前了几步——毫无疑问，电脑桌后面的黏液，就是易形怪出没于此的铁证，经历了长达五天的寻找，他终于找打到了蛛丝马迹。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对易形怪的习性有着明确的描述，它也提到了这个黏液是易形怪完成变化时所产生的副产物，当它们获得了全新的样子时，体内就生成一种黏液让失去作用的皮囊自动脱落。
　　黏液的存在不但说明了易形怪真的出没于此，还说明了它刚刚就在这里完成了蜕变。
　　“你上一次见到你们的经理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来之前。”
　　小莺心里有些毛毛的，顾云的问题让她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你们用餐结束之后，她还把我们召集到了一起，强调这一次内测活动的重要性，你的意思是，经理她……”
　　“啊，她有可能是易形怪假扮的。”
　　肯定的答复更是让小莺心里一阵后怕，她刚才觉得自己被顾云欺负了，羞恼之下打算跑来和经理哭诉，可如果顾云没有追来，而她又在这里撞见了“经理”的话……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经理”，应该不会让撞见了自己秘密的人活下来吧？
　　“呔，大胆变态，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诶？顾云，你在这里做什么？”
　　家养的安铃从门背后跳了出来。
　　她本在房间里安心体验水疗，却听见了门外的骚动，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却看见三名“少林弟子”被人干翻在地，三人警告了她这家水疗馆有变态出没，同时告知了她变态的行踪，为了捍卫心中的正义感，安铃追了过来。
　　圣水和随身魔法袋都带上了。
　　结果变态没找到，却在经理室里发现了光着上半身的顾云。
　　等一下！
　　那三个人说的变态好像也是光着上半身的！
　　“顾云，你……”
　　“你在过来的路上遇到经理了么？”
　　“没有啊。”
　　又上前了几步，安铃终于注意到了房间角落里的黏液，心里也随之咯噔了一下——经历了美妙的午餐以及舒适的水疗体验之后，她本来都快要以为易形怪并没有在此出没呢，却没想到水疗办公室的地毯上，就留下了易形怪存在的铁证。
　　“它变成经理了？”
　　“有可能。”
　　安铃正打算一拍脑门儿，满大楼搜寻经理的去处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电脑桌后面黏液的位置未免有些过于显眼了，以至于任何人只要进了门稍微往前迈一步，就能看见那摊黏液。
　　既然小莺和顾云是第一个闯入“案发现场”的目击者，那便说明易形怪拥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掉“犯罪证据”。
　　所以……
　　也许这摊黏液是易形怪故意留在这里的？
　　甚至还在想主动提醒他们，真正的水疗馆经理已经遇害了？
　　还是说，它其实是想借此误导发现者？
　　突然间，安铃产生了一个惊人的猜测——如果他们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经理身上的话，那么还在身边的人反而就能顺利洗脱怀疑。
　　而第一个配合“侦探”闯入案发现场的人……
　　安铃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小莺，在后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启动了自制防易形怪喷雾。
　　小莺怔怔地注视着安铃，将喷进嘴里的圣水当着她的面吐了出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安铃露出了毛利小五郎般的讪笑，“新年快乐！”
　　“我刚才已经测试过了，她是人类。”
　　“那你倒是早说啊，这多尴尬呀！”
第257章 顺藤摸瓜
　　一番商量之后，顾云和安铃决定分头行动。
　　安铃留在水疗馆“净化”水质，虽然关于小莺是易形怪伪装的推理出现了错误，但她仍然认为易形怪将蜕变后的黏液留在了办公室一定另有所图，所以她首先需要保证内测参与者的安全。
　　几分钟之后，顾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凯特-金在午饭后没有参加任何集体活动，而是直接回到了宿舍，可见他对于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未能奏效而感到不满。
　　“要么易形怪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它已经狡猾到提前预料到会有猎魔人尾随而来。”
　　听见停在房间门口的脚步声，凯特-金头也不回地说道，同时双手飞快地摆弄着键盘。
　　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不止一次提出过一个严峻的现象——在如今这个时代，与猎魔人对抗了数个世纪之久的超自然生物也完成了进化，他们也学会了收集情报，设下陷阱，甚至还联手建立了群落。
　　而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怪物究竟进化到了哪一个阶段，也无法确定，他们过去总结下来的经验还能否奏效。
　　“你在做什么？”
　　“尝试黑进这栋大楼的监控系统。”
　　作为职业猎魔人，凯特-金学习过一些黑客技术以便在陌生的地区获得情报，然而这次他面对的却是任地狱的安全团队，真正的技术人员要比他这种半吊子的黑客强得多。
　　午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还是没能理清头绪。
　　“是水疗馆的经理，我们在她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脱落的黏液。”
　　这一次，凯特-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至少确定了他们要找的目标，目前依旧隐藏在这栋大楼的某处。
　　只不过，水疗馆经理的身份应该早就失效了。
　　“在之前一次关于易形怪的记录中，那只易形怪在10个小时内更换了21次身份，最后差点通过警长的身份逃出生天，如果你没有当场抓获它的话，现在它已经可能成为了任何人。”
　　酒店的保安、每个楼层的清洁工、餐馆里的厨师乃至刘医生安全团队中的一员。
　　可能性实在太多了，因为这个大楼此刻充斥着闲杂人等，这简直就是易形怪天然的保护伞。
　　“我和安铃商量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到今天的监控录像，看看它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点是哪里。”
　　这也是顾云为什么打算拉凯特-金入伙的原因，因为他实在对电子设备没什么天赋，就算是保安把监控录像设备交给他来操作，他都找不到调出录像的按钮是哪个键。
　　“我正在努力，不过不要抱有太高期望，为了避免这次内测的内容向外泄露，任地狱的网络安全团队已经接管了这栋大楼的网络安全系统。”
　　“可是我记得只要能碰到操作台，就能直接调出录像了。”
　　“那是肯定的，但问题就在于我们根本没法碰到操作台。”
　　除了健康安全团队、网络安全团队之外，任地狱这次还高薪聘请了一流的安保团队，而整个监控中心所在的楼层都属于禁区，《入住须知》上也明确写明了擅闯监控楼层的人将会立刻被取消内测资格。
　　凯特-金虽然是专业的猎魔人，但那仅限于与超自然生物之间的战斗，那些两米多高肌肉都快把西装撑开的安保人员并不是他擅长对付的类型。
　　一对一还勉强能够应付，要是两三个一起冲上来，那他就只能直接往地上一趟，任由对方摆布了。
　　“而且所有通往监控中心的通道都被严密地监控着，我们还没进去就已经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下了。”
　　在没有任何情报、团队的支撑下，别说是他了，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都未必能潜入这栋大楼的监控中心。
　　虽然用这台电脑破解防火墙的成功率不高，但也至少比莽撞地冲进监控中心好多了。
　　“如果你真的想找到那头易形怪，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硬闯监控室只会让你失去内测资格，被任地狱的内测团队给扫地出门，这正是它最乐于见到的状况。”
　　面对这样的处境，凯特-金已经习以为常了。
　　或者说，这正是与易形怪斗智斗勇的重要环节。
　　这种怪物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所以对它们而言，潜入将会变得无比简单，所以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凯特-金很确信这只易形怪目前掌握的信息要比他们多得多。
　　往最坏的情况想，那只易形怪很可能现在就在监控室里，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那就先等你破解吧。”
　　顾云想了想，觉得凯特-金说的有些道理。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在面对超自然现象的问题时，普通人的固执绝对要超出想象——他们宁愿去给恶灵送人头，也不愿意考虑恶灵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任地狱的团队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沟通的样子。
　　事实上顾云早就放弃了与一般市民沟通这种问题，哪怕是在超自然现象越来越普及化的今天，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超自然生物突然在自己生活中出现。
　　“不过，应该还有另一种办法。”
　　凯特-金又敲了会键盘，屏幕上的乱码看得他头晕，晕着晕着，突然就有一个点子出现了。
　　“你之前说，你和那个水疗馆的服务人员一起撞见了易形怪留下的黏液，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件事来操作一下。”
　　“怎么操作？”
　　“他们都是这间酒店的工作人员，如果用她的口吻询问经理的下落，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你让她把经理失踪的消息转达给任地狱请来的安保团队，让他们去搜索易形怪的下落——可是不能直接提起易形怪的事，现在它很可能就隐藏在保安团队中，所以你们要尽可能表现得自然一些。”
　　就算没有易形怪出没，经理失踪许久联系不到引起了店员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总之，你要想办法说服那个服务人员配合我们，这是目前成功率最高的办法了。”
第258章 简单的侦探学
　　短短半个小时时间里，顾云在水疗馆和宿舍之间跑了个往返。
　　易形怪的出现使得这间酒店里暗潮汹涌，然而内测的参与者们则完全没有产生丝毫的紧迫感。
　　再次进门时，几个光着上半身，腰间系着浴巾的男士手里拿着一杯冰镇饮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吹嘘着自己过往的英勇事迹。
　　肌肉的放松，以及温暖潮湿的水蒸气容易让人浑身轻飘飘的，而在顾云看来，一旦这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遭到易形怪的偷袭，绝对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驾鹤西去了。
　　顾云也十分罕见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只易形怪既有可能混进了保安的队伍，在监控室里窥探他们的动向，也有可能杀了个回马枪，藏在水疗馆的某处，在单独的隔间内伏击了某位成员之后，顺理成章地混进他们的队伍。
　　又或者……
　　此时在这栋建筑里的，根本就不止一只易形怪。
　　顾云正在纠结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换好衣服，收拾好行囊一副准备回家的小莺。
　　“怎么又是你！”
　　被顾云拦住了去路，小莺的脸色愈加苍白。
　　她并不了解超自然事件，也对易形怪一无所知，不过从顾云和安铃在办公室里的对话不难听出这栋大楼里似乎是进了怪物，怪物还能变成别人的模样，而办公室里的那一坨黏液，就是怪物在蜕变后留下的皮囊。
　　一联想到之前和她们交谈过的经理的本体是怪物，她就说不出的难过。
　　既然经理已经遇害了，那么她暂时请个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需要你帮个忙。”
　　顾云将他和凯特-金谈话的结果告诉了小莺。
　　“对不起，我拒绝。”
　　小莺拒绝得相当果断，在她看来，这就和指证犯人一样，然而顾云并不是警察，万一出现了纰漏，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她现在不想和这些怪物扯上任何关系，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把所有恐惧和烦恼都暂时忘掉。
　　“那就不勉强你了。”
　　虽然顾云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就算道理讲不通还能讲讲物理，但是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强迫小莺。
　　这个小姑娘在经历了种种波折之后已经被吓得不清了，而更重要的是，顾云的心中已酝酿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你一路小心。”
　　小莺并没有理会顾云好心的提醒，而是闷头走出了水疗馆。
　　和往常一样离开酒店，乘坐地铁下班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只是，她的心里总有些毛毛的。
　　一旦知晓了怪物的存在，这只怪物就如同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总觉得来往的路人和地铁上的乘客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出租屋里空荡荡的，当一切安静下来之时，心中的恐惧感突然增加了好几倍。
　　小莺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瓶安眠药，从中取出了两个药片。
　　如果一觉睡过去的话，说不定就能把这些糟心的事暂时忘掉了。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她手中的药片都被抖落在了地上。
　　敲门声终止的空档，等待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她鼓起勇气，扯着嗓子问道，“谁呀！”
　　“小莺，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好，你没事吧？”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小莺松了一口气。
　　“秦叔，我没事。”
　　如果身在异乡还有什么能让她心里感觉到温暖的话，那大概就是秦叔叔了，在她最孤苦无依之时，秦叔叔帮助了她许多。
　　起初小莺以为对方接近自己是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果相处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纯粹只是将她当作干女儿来看待。
　　后来她听说秦叔自己的女儿在国外求学，他大概也是希望在异国他乡，也能有好心人照顾他的女儿吧。
　　“我家那口子炖了些鸡汤，你要来尝尝么？”
　　“今天有点累，不用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
　　秦叔并没有强求。
　　小莺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却僵住了，恐惧爬上了她的背脊，她在透过猫眼朝外张望，她看见了秦叔脸上和往常一样和善的笑容。
　　但是，秦叔的背却是直着的，手里也并没有杵着拐杖。
　　秦叔早年因为干重活，背上烙下了隐疾，以至于退休后不得不通过拐杖来辅助。
　　虽然他嘴上没有强求，但是人却就这么站在小莺家门口，似乎也正透过猫眼观察着她，就像是面前的防盗门并不存在一般。
　　“小莺，你还没休息吧？”
　　这冷不丁的一句发问让小莺心头一颤，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让自己惊叫出来。
　　“咚咚咚——”
　　敲击声又想起了，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
　　她的身后。
　　小莺浑身僵硬，一点点地转过身去。
　　这一次，没有防盗门以及任何障碍物阻隔双方的视线了。
　　宋姨，也即秦叔的妻子在窗外对着她招了招手。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亲切，可小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27楼。
　　宋姨就如同壁虎一般趴在出租屋的窗户上，除了熟悉的面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怖的怪异感。
　　“小莺，你身子弱，阿姨在家里熬了一些鸡汤，喝完了再休息吧。”
　　在小莺的注视下，宋姨缓缓拉开了窗户。
　　比27层楼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更加恐怖的是，她注意到家里的窗户并没有上锁。
　　所以“宋姨”很轻易地就打开了窗户，进到了房间里。
　　小莺已经退无可退，她的后背抵在防盗门上，在这种处境之下却又不能夺门而出，因为此刻门外，“秦叔”正在等她。
　　三步、两步、一步……
　　“轰——！”
　　身后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小莺的心跳仿佛都停顿了数秒，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抬头望去时，却发现坚固的防盗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秦叔”的半截身子从窟窿中嵌了进来。
　　紧接着，背靠的支撑点也消失了，门外的人用力一拉，便将整个防盗门连带着“秦叔”扯了出去。
　　“王碌果真有点东西。”
　　顾云将门板随手扔在过道——虽然王碌没有参加这次的行动，但他著名的理论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曾经说过，如果搞不清谁是犯人的话，就把自己带入到犯人的角度，模拟一下他们的思维，此乃王碌从《侦探学从入门到入狱》中总结出的小技巧。
　　顾云之前尝试了一下，发现当他试图把自己带入到人类立场时，想法总是和真正的犯人有所出入，然而当他将自己带入到恶灵或者怪物的立场时，双方的思维就能达到惊人的统一。
　　这一次，他把自己带入了易形怪的视角，如果他是易形怪的话，就一定不会放任一个了解到自己秘密的小姑娘安全回家。
　　只是顾云没想到自己一下子遇到了两个易形怪，当真是意外收获。
　　“听说你们战斗力很强。”
　　顾云伸出了右拳。
　　“宋姨”与他对视片刻，一声尖啸！
　　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逃向了窗口。
第259章 一人千面（其四）
　　小莺双目涣散，她只觉得一阵疾风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回过神之时，“宋姨”和顾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这两个人一先一后地跳出了窗口？
　　从27楼直接一跃而下？
　　“轰——”
　　随即传来轰响，即便在客厅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地面塌陷，烟尘四起，这一声巨响犹如爆鸣，周围的围观群众顿时四散而逃，生怕变故殃及自己。
　　顾云右手一松，“宋姨”便随之摔进了深坑之中。
　　就在刚才，他又发现了易形怪的另一个特性——除了《超自然百科全书》上记录过的信息之外，这些怪物似乎还能如同壁虎一般在光滑的墙体上攀爬，而“宋姨”很显然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闯入了小莺家中。
　　在跃出窗户之后，易形怪打算故技重施，却被顾云一把抓住了衣领，直接一路将其提溜回了地面。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你究竟是什么生物？”
　　在顾云开口之前，“宋姨”便先一步抛出了问题。
　　此刻地面上存在着的深坑，就是这个人直接从27楼一跃而下的证明，它不仅没有预料到顾云会直接从屋里追出来，更没想到顾云落地之后毫发无损。
　　易形怪的主要敌人是猎魔人，可是它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个哪个猎魔人能做到这种事的。
　　不过……
　　这个问题或许并不需要得到直接了当的回答。
　　“宋姨”忽然间向前一扑，用力抱住了顾云的小腿。
　　它们所能做到的，可不仅仅是模仿一个人的外观那么简单。
　　读取一个人的记忆，掌握其所有的技能与经验，这才是他们之所以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原因所在。
　　顾云并没有行动，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到易形怪的行动方式。
　　在过去无数次的战斗中，他领悟到了一个道理，想要彻底了解某个敌人的信息，就需要给予他们足够的预热时间。
　　而“宋姨”的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这是顾云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的位置亲眼目睹一只易形怪变化的过程。
　　首先剥落的是她的五官，在抱住他小腿几秒之后，“宋姨”脸上的皮肤就如同人皮面具般随着黏液一起滑落而下，而皮囊的褶皱则一直沿着脖子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老实说，整个过程颇为恶心，很容易让隔壁家的孩子再也吃不下饭。
　　“你……你是……！”
　　正当顾云看得津津有味之时，皮囊之下忽然发出了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尖啸，那听起来并不似“宋姨”的声音，倒更像是易形怪的本身。
　　紧接着，尖啸和蜕变的过程一起停止了。
　　皮囊下的肉体没有继续完成生长，约莫两三秒之后，易形怪的整个身体犹如遭到了内部瓦解一般，直接变成了黏液渗透进了泥土。
　　它很快留下了与顾云在经理办公室里发现的相似的皮囊，却没能以人类的形态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
　　顾云又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了一分钟左右，终于确定了这只易形怪大概是真的死透了。
　　这又是什么原理？
　　难道说易形怪还有自爆的设定，为了避免被他套出情报，情缘选择了自我毁灭？
　　老实说，站在敌人的立场上，顾云稍微有些敬佩这些宁死不屈的精神。
　　他只能无奈上楼，回到小莺的出租屋，然而噩耗却接踵而至。
　　经过了他再三的确认，那个半截身体嵌进防盗门的易形怪，也正是宣告了死亡。
　　这次倒不是自我毁灭导致的，而是它没能在自己的拳击之下存活下来。
　　到底是谁说易形怪战斗力很强的？
　　这不是造谣么？
　　一开始顾云出于对于强敌的尊重，稍稍增加了些许的力道，然而事实证明这玩意的战斗力还不如风衣男创造出的那些恶灵，与『院长』这种有名有姓的都市传说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唯一的麻烦就剩下了它们能够改变形态，以及群体行动这一件事。
　　跌坐在地板上失魂落魄的小莺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冒着必死的决心冲进了卫生间，拿着牙缸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杯自来水泼向了顾云——在水疗馆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顾云和安铃是通过往别人身上泼凉水的方式识别易形怪身份的。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严格来说，她其实也不知道凉水泼到易形怪身上究竟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
　　顾云这些天泼了许多人，也被许多人泼过，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小莺的行动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取出安铃自制的防易形怪喷雾——从他们开始制作圣水之时，这玩意根本就没有起到过作用，他必须确认一下圣水能对易形怪造成杀伤是不是另一个被广为流传的谣言。
　　顾云翻开死去易形怪的衣领，对着他胸口处的皮肤喷了一下。
　　当喷雾中的水珠接触到易形怪皮肤的刹那，一股青烟便升了起来。
　　渗透到皮肤中的水珠烧开了易形怪皮肤的表层，露出了皮下的血肉。
　　这么说来，安铃制作的防易形怪喷雾是有效的，只是他们真的点背到了拿水泼了这么多易形怪却连一只易形怪都没能撞见？
　　“请问……我们现在安全了么？”
　　小莺问道。
　　当她目睹“宋姨”从窗外爬进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有。”
　　顾云摇头，“它们俩并不是我们在大楼里发现的那一只，我一路跟踪你回家，能确保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跟来。”
　　这一刻，小莺终于明白了回家时路人的眼神。
　　——以顾云这一副标准的反派脸，很明显路人都把他当成变态跟踪狂来看待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顾云干掉了两只易形怪，她也很难相信刚见面不久就拿奇怪的液体泼人的顾云能是个好人。
　　但是紧接着，小莺突然间想到了一个让她细思极恐的问题。
　　“被这些怪物变身的人，会发生什么？”
　　被顾云解决掉的，并不是面容扭曲的怪物，他们看起来就和友善的秦叔和宋姨一模一样，若不是以这般恐怖的状态出现，她恐怕也难以分辨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根据《超自然百科全书》上记录的内容，超过九成的易形怪会在时间允许的情况杀害被变身的对象，并将他们的尸体妥善地藏起来，而这正是我接下来打算调查的——你知道他们的住处吧？”
第260章 一人千面（其五）
　　顾云给陈江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了对方这里的情况之后又从易形怪的遗骸中翻找出了房间的钥匙，在小莺的带路下，成功进入了易形怪生活的居所。
　　和想象中出入不小。
　　屋内并没有一片狼藉，相反，门关的鞋子，衣架上的衣服，乃至屋内的一切都整理得井然有序。
　　顾云在屋内转了一整圈，自然也没有发现吃到一半的人肉，或者被残忍杀害的秦叔和宋姨的尸体。
　　任何人都会将这里当做一户普通人家来看待，而在此生活的期间里，易形怪也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表现出他们体征的残留物。
　　顾云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万一任地狱团队冷不丁地来个点名，他就僵在这了，因为按照手册上的规定，在为期半个月的时间当中，内测的参与者们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不允许离开酒店。
　　否则，将会被视为自动放弃内测资格。
　　为了防止他们的离开，安保团队在一层布置了专门的人手，几个黑衣人如同门神般守着门口，凶神恶煞的眼神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只是任地狱的团队万万想不到有人能从十几层楼上安全着陆。
　　“我得回去了，一会会有人来这善后。”
　　“还会有怪物出现么？”
　　小莺心里没底，她仰起头，楚楚可怜地问了一句。
　　她家附近出现了两只易形怪，就有可能会有更多的怪物出没，而他们就有可能是楼下的保安、买菜的阿姨，甚至是隔壁的邻居。
　　“有。”
　　面对女孩子楚楚可怜的眼神，顾云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他并不打算安慰小莺，而是直接说了句大实话。
　　“……我跟你一起回公司。”
　　“那里更不安全，我们确信酒店里肯定还有别的易形怪。”
　　“那……该怎么办？”
　　“给你这个。”
　　顾云把用掉了三分之一的防易形怪喷雾递交到了小莺手里。
　　“这个能击退易形怪么？”
　　“不能。”
　　顾云斩钉截铁地说道，根据他刚才进行的实验，三分之一瓶的圣水只能对易形怪的皮肤起到灼伤的效果，就算剩下的圣水全部命中易形怪，也顶多只能把他的皮肤烧出一个窟窿，这种程度的伤势连普通人都能挺过来，就更不必提易形怪了。
　　“啊？”
　　小莺的心中充满了疑问，“那个这个有什么用？”
　　“万一遇到了易形怪，这应该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顾云摆事实，讲道理。
　　他不知道易形怪之中有没有喜欢虐杀的个体，不过他能确定的是，你把谁的皮肤烧出一个窟窿来，他都会气急败坏地直接干掉你。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了，你现在想学《破坏拳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推荐你去拳击馆练练手，说不定下次易形怪再大举入侵的时候，你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好。”
　　小莺深吸一口气，这个顾云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得气人，但与此同时，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从现在开始，直到事件结束前，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只知道顾云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解决掉了两只易形怪，这至少证明了待在他的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如果顾云拒绝了的话，她就一直在远处跟着对方，也不必搭话，距离保持在二三十米范围之内即可。
　　比起羞恼、恐惧这些细枝末节的情感，最原始的求生欲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对了，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帮忙么？我可以帮你！”
　　“已经不太需要了。”
　　亲眼见到了易形怪之后，顾云心中其实充满了失望，这玩意根本就不怎么强，反倒是陈江和凯特-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他也有些紧张。
　　凭良心讲，他觉得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顾天天都能单枪匹马地解决掉一只易形怪。
　　毕竟妹妹她最新的力量测试显示她已经能举起90公斤的重物了，顾云很确信刚才那两个易形怪的力量甚至不如他的妹妹。
　　至于沈月以及他的三名弟子，对付起一只易形怪应该只能用砍瓜切菜来形容了。
　　以及千万不要小看了看门的二哈、囤食物的兔子以及睡懒觉的鸽子，它们三者在食物链的地位应该至少要比易形怪高两档。
　　这大大打消了顾云的积极性。
　　如果易形怪无法威胁到他身边的人，顾云就有点想回家了。
　　当初答应安铃参加内测评估，也是基于他错误地估计了易形怪的基础之上。
　　不过……
　　顾云很快转变了看法。
　　万一，易形怪之间也存在等级的划分，他遇到的这两只只是最底层的易形怪呢？
　　万一，有一部分易形怪完成了进化，变成了某种更加强大的生物呢？
　　万一，它们伪装成了公交车司机，又碰巧出现在了妹妹放学时的车站呢？
　　“算了，还是把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吧。”
　　“你的意思是，同意我跟着你了？”
　　小莺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随便你吧，我要回去了。”
　　………………
　　又是半个多小时之后，顾云和小莺回到了酒店。
　　安保团队的戒备依旧无比森然，他们恪尽职守，不仅避免了内测参与者们外出，同时也将狗仔队和花边新闻的记者阻挡在了门外。
　　因为本次参与者的身份特殊，所以有不少人都想要搞出个大新闻来。
　　“走，我带你进去。”
　　小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任地狱团队并没有规定酒店内的工作人员不能外出，“你可以伪装成清洁工的身份蒙混过关。”
　　好在这是第一天，保安应该还没有把所有内测参与者的脸认全，这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可以。”
　　顾云点了点头，他的计划本来是模仿易形怪的方式，从外部沿着玻璃墙直接溜进二楼，然而这附近潜伏着不少狗仔队，这么做很容易引起骚动。
　　“深呼吸，一会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露馅了。”
　　“嗯。”
　　顾云按照小莺提出的要求，深吸一口气，保持住了沉着冷静的表情。
　　然而两人刚刚靠近，安保人员鹰隼般的视线便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了跟在顾云的脸上。
　　“保安大哥，其实他是……”
　　“报告队长，今天上午一切正常，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安保人员向顾云汇报了工作之后，恭敬地后退一步，给他让出了道路。
第261章 异议！
　　下午两点刚过，安铃精疲力尽地敲开了顾云房间的门。
　　“净化”浴场的水质可要比在家生产圣水费力得多，这一次，她明显产生了强烈的疲劳感。
　　不过在她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努力之下，总算确保了其他参与者们暂时没有被易形怪袭击。
　　当然，这也仅仅是暂时的。
　　因为在体验了水疗之后，参与者们便迫不及待的分散到了各个楼层，有人成群结队地去玩桌游，也有人在刘医生的带领下，进行更进一步的体能训练，也有人荷尔蒙萌动，打算在异性勉强展现一下自己的雄风。
　　事实上，安铃早就听说过游戏圈子内的关系很乱，由于行业起步较晚，很多时候可能比娱乐圈的瓜还要惊人。
　　她曾经就是一名微博的吃瓜达人，但今天忙了整整一个上午，已经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了。
　　“哎哟，顾云，我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一进门，安铃就把鞋子一脱，趴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懒得动弹，她今天遭遇了体能训练和调查易形怪的双重打击。
　　只有见到了顾云，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不用害怕身边有说有笑的人突然给她来上一记背刺，然后冷冷地对她说上一句，“对不起，我是易形怪”。
　　安铃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易形怪没法变成顾云。
　　因为按照《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词条，它们只有在接触到目标之后，才能改变自己的样子。
　　而顾云是谁，就不必多提了。
　　还变身？
　　头都给你打飞。
　　安铃刚一趴下，小莺便走上前去，双手贴在了安铃背部的穴位上。
　　事实上小莺今天也一直都处于怀疑人生的状态，尤其是她本来打算帮助顾云混入大楼以突显自己的价值，然而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却硬是把顾云当成了自己的队长。
　　不过凭良心讲，顾云的凶恶程度，确实要比门口的安保人员高出一截。
　　“我来帮你按一下。”
　　所以吧，小莺最终决定还是回归老本行，用自己学习了多年的按摩技术维护好团队的后勤工作。
　　她当着顾云的面撩开了安铃的上衣，同时悄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只见顾云一脸正经，目不斜视，丝毫不被这略带香艳的场面所动摇。
　　“顾云，其实刚才我‘净化’水质的时候，产生了一个惊人的推测。”
　　安铃说道。
　　她见小莺的手法娴熟到位，也就不去追究对方为什么一个人暗搓搓地溜进顾云宿舍了，虽然经历了上午堪比毛利小五郎级别的表演，但安铃并没有在侦探的道路上气馁，经过仔细的考量之后，她终于发现了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易形怪将目标锁定在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她的意思是，应邀前来的参与者的确都是游戏行业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可是随着电竞的发展，游戏行业才终于崛起了几年的时间，在相当一部分人眼中，这依旧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产业链。
　　既然易形怪能无声无息地替换掉某人，那么直接替换掉X市真正的权贵，哪怕再不济替换掉一个富二代、官二代也要比这些职业选手或是战队教练有用多了吧？
　　而且在技术层面上，易形怪甚至要比女巫优秀得多。
　　女巫就算能通过魔法袋控制受术者的行为，也没法做到24小时监控目标的行踪，万一魔法袋掉了、发霉了又或者被猎魔人发现了，都有可能使咒术失效；同时，女巫与人类的体质相差不大，她们也需要进食、休息和睡觉，在真正成为了女巫之后，安铃才发现自己其实身上还有一箩筐的弱点。
　　尤其是那次召唤仪式召唤出了顾云，而本应与她签订契约的二哈就永远地失去了机会。
　　所以别看女巫精通各种黑巫术，但像她这种没有二哈保护的选手，在街上遇到了莫西干头心里都会发慌。
　　总之，在控制人类这一点上，易形怪几乎是完美无瑕的。
　　在日常生活中，没有谁会突然觉得自己将要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地往同事同学脸上泼一瓢圣水来验证对方的身份。
　　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她和顾云这样的专业人士，这么操做的时候都差点和别人结仇。
　　可谓是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易形怪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游戏领域，才成为了最引人深思的问题所在。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头目是一名游戏爱好者。”
　　顾云倒是觉得这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问题——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三长老特别喜欢喝蜂蜜，隔三差五就发动村里人闯入女王蜂的巢穴偷蜜，这勇闯龙潭虎穴的过程中……
　　就有不少族人被蜂人捉去当压寨夫君或者夫人了。
　　“别把易形怪想得那么无聊！”
　　安铃义正言辞——别人可是横跨了一片海洋，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到了X市，至少也要给予对手应有的尊重吧！
　　“偷蜂蜜哪里无聊了，我之前运送蜂蜜的时候尝了一下，确实还可以的。”
　　顾云只是尝试着进行一次类比。
　　偷蜂蜜之于他，和玩游戏之于易形怪，或许都只不过是一件普通而又开心的事。
　　“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开心更重要的事……哎哟，你轻一点，我怕疼！”
　　小莺一下捏到了安铃的痛穴，疼得她龇牙咧嘴，不过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想了整个上午的精妙推理被这个毫无道理的易形怪游戏说推翻——“游戏只是现在显得还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当新游戏发布之后，或许会对这个社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冲击，甚至于直接改变许多人的生活方式！”
　　这是安铃目前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性的原因。
　　任地狱对于全新的平台拥有绝对的自信，他们甚至敢断言这个平台将在未来代表着新时代游戏的标杆，而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所有的工作重心，都集中在了这款即将到来的角色扮演类的大型网络上。
　　“相信我，根据我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玩GBA的老游戏玩家的眼光来看，这个新游戏绝对能对社会带来翻天地覆的变化！”
　　“所以呢？”
　　“所以……”
　　安铃侧过脸看着顾云，露出了“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苏文肯定是向易形怪透露了内幕消息的二五仔！”
第262章 游戏论
　　安铃不但是游戏的爱好者，而且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热衷于看关于游戏的网络小说，事实上在许多年之前，许多网络小说的作者提出过“全息游戏”的概念，只不过由于当初的技术所限，让它只能局限于不切实际的探讨。
　　然而时至今日，随着VR体系的日渐普及，真正的全息游戏已经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她觉得任地狱的目标，或许就是想要创造出一款类似的游戏。
　　“顾云，你知道玩游戏赚钱的几种方式么？”
　　经过小莺悉心的按摩，安铃觉得疲劳减少了许多，所以她顿时觉得自由行了——尤其是在游戏这个领域，她储备的知识可能要比超自然生物的知识多了好几倍。
　　只是在当今社会的普遍认知中，这些知识成为了不务正业的代表。
　　顾云诚实地摇头。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职业玩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之前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职业玩家。”
　　安铃能很骄傲地表示，她大学时期的生活费，几乎全都是通过“职业玩家”这个身份带来的。
　　“不过吧，职业玩家其实也分了两种，拥有最顶尖技术的那一批人后来和电子竞技这个概念绑定在了一起，而在电竞这个行业兴起之前，其实在许多网游里已经有职业玩家的概念了，其中相当一部分玩家是通过消耗时间来赚钱的。”
　　安铃一直都认为“职业玩家”是一个中立的词，它并不意味着被冠以这个称号的人游戏技术就一定顶尖。
　　就比如她当时就是通过帮别人清懒得清的游戏内容来赚钱的。
　　“我给你说啊，其实绝大多数网游里都有一些繁琐的日常任务，完成这些任务并不需要多么优秀的技术，只要花时间就可以了，一些人因为工作不允许又或者是有钱任性之类的原因，就会把这些任务委托给别人来做，所以只要时间和条件允许，普通人也能通过职业玩家的身份获得一些回报。”
　　安铃说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这就是代练和工作室的雏形，当时对于她这种个体户而言，职业玩家的身份赚到的钱完全不亚于毕业后的工作，甚至碰上好时段，收益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那你怎么不继续做下去了？”
　　小莺好奇地问道，她身边很少有女同事热衷于游戏，就算玩也大多都是《暖暖》这类换装游戏，她只听说过谁玩游戏花了一笔巨款，却几乎没有听说过谁玩游戏赚到过钱的。
　　“家里人不让啊。”
　　安铃叹气，其实她在快毕业的时候，委婉地表达过自己成为职业玩家的意愿，她还认真地算了一笔账，如果不去上课的话，通过游戏赚的钱，应该还能提高个小几千。
　　遗憾的是老父亲并不认同她的想法。
　　在女儿人生道路的选择问题上，老父亲的观念一直都是“我是一个经不起反驳的人，你如果反驳我，我就揍你”。
　　如此彪悍的生活作风让安铃直呼内行，于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直接跳过了反驳的过程。
　　她与老父亲的交流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直接听取对方的意见。
　　一种是挨了一顿揍之后听取对方的意见。
　　“但是现在回过头想想，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我大学玩的游戏已经停服了，如果我还从事当时工作的话，大概会有1-2个月的时间赚不到钱，而且职业玩家的薪水虽然要高一些，但却不包含五险一金，所以最后算下来其实是差不多的，算上工作时间的话也是代练要久一些。”
　　正因如此，如今将此当作职业来规划的人，越来越偏向于技术层面的代练，据安铃后来的了解，后者赚得钱要比做日常完成成就这类花时间的活要高出一大截。
　　“也就是说在几年前，如果想利用游戏赚钱，要么得技术很好，要么得时间很多，不过随着这个产业的发展，又出现了许多不同赚钱的路径——比如说后来又出现了直播行业和游戏媒体，我之前在网上看了一些八卦，七喜和海鲜台的签约费高达七位数。”
　　只是工资这种事涉及个人隐私，安铃见到了本人也不好细问，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大主播赚得钱是她这种小市民难以想象的。
　　“而直播这个行业的两极分化非常严重，大主播赚得盆满钵满，小主播如果靠这个维持生计估计每个月连饭都吃不起了，我个人认为，主播的出现照顾了相当一部分云玩家的心情。”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怪事频频，安铃终于也体验了一把云玩家的苦衷。
　　她和沈月一起入坑了《怪物猎人：草原》，结果到现在连低星委托都没做完，武器还是最初级的那种挖了点矿就能锻造出的便宜货。
　　这人忙起来真的是既没时间也没心情了，就好比现在她跑来顾云宿舍串门，只想趴在沙发上好好休息，哪还有闲心去和巨龙大战三百个回合？
　　“我说的这些，都是在最近十年之内发生的事，所以一旦有一款席卷全球的全息游戏出现，势必会对整个产业链带来改变，玩家越多，游戏内的商机也就越多，到时候一个顶级装备拍出七位数的价格也是有可能的。”
　　“我听明白了。”
　　游戏对于顾云一直是一个陌生的行业，所以他十分仔细地听取了安铃的发言，在长知识的同时，他也领会到了安铃的言外之意。
　　在早上报道的时候，刘医生就大致介绍过了参与者的基本信息。
　　前职业选手、一线的大主播、战队的教练、著名的游戏评论人……
　　这些人就能代表着安铃刚才所说的多种不同的行业。
　　“如果它们替换了这些人，也就能控制了这个行业的话语权。”
　　当初的神族，便是通过类似的方式操控了它们数以千万计信徒的。
　　“而且，我怀疑它们从许久之前开始就已经行动了。”
　　根据已知的消息，被苇名正己杀害的两名流浪汉已经被易形怪替换了，那么，当时那位大主播出现在那里，也许并不是偶然？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们在墓园中找出了几位死者的遗物，恐怕基金会直到现在也无法察觉到易形怪的存在。
　　“看来，你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安铃话音未落，凯特-金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而这，也正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第263章 天堂制造（其二）
　　“易形怪之所以将目标锁定在游戏产业，仍然是因为这是一块尚未被瓜分的蛋糕。”
　　凯特-金所说的，都是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的高度机密，按照常理，他本不应该将这些机密泄露给尚不知底细的除灵师，但是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早就不是寻常的处境了，在他看来，恐怕只有全世界的除灵专家们联起手来，才能渡过这场浩劫。
　　而根据他的观察，顾云和安铃的能力极佳，放在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也一定会得到器重。
　　“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一个月前，这座城市发生了一次大灾害。”
　　“你指的是那个风衣男？”
　　谈及风衣男，顾云不由谨慎了几分。
　　毫无疑问，对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强敌，也是为数不多足以给他们村子带来混乱级别的敌人。
　　用安铃经常玩的游戏来形容，风衣男的存在，大概就相当于六星紧急委托。
　　“既然你们知道他，接下来的谈话，将会顺畅许多。”
　　凯特-金说道，“事实上在大灾害之前，我们就接到了可靠的情报，『祸』已经与他取得了联系，而在那个组织原本的计划当中，如若风衣男的‘晋升考试’顺利，他们本来打算将整个娱乐产业交由他来打理，这也足以见得『祸』十分看重他的存在。”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一些奇怪的组织，『祸』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一个目前掌控全球五成以上经济和政治的组织，同时已经基本垄断了人类必不可少的衣食住行、生活健康等各个行业，『祸』是我们给它们起的名字。”
　　“骗人的吧？如果真的有这种组织存在，应该已经早就被人察觉到了才对吧？”
　　掌控了全球五成以上的政治和经济是什么概念？
　　好吧，老实说身为X市小市民的安铃也说不出它具体的概念。
　　总之，应该是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组织。
　　就和燃烧军团差不多。
　　“事实上，人们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接受。”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格尔特制药因研发出了能够完全治愈癌症的药物，一夜之间股价飙升；霍文顿已经几乎掌控了所有美食评定的话语权，而它旗下的餐厅，已经开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你的意思是，这些公司有问题？”
　　安铃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难看——几个小时之前，她和其他参与者一样，还在霍文顿的自助餐餐厅里大快朵颐。
　　这万一凯特-金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已经着了道了？
　　“有意思的是，在我们几个世纪前谈到它们时，能够体会的到的只有恐惧与绝望，大饥荒与黑死病……天秤另一端的能力，直接让欧洲大陆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天灾。”
　　这已经不是顾云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词了。
　　而与他交手过的风衣男，却仅仅被基金会描述为未能完全成型的天灾，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比风衣男更为强大的存在。
　　“那是他们过去的称号，但在如今的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
　　人们痛恨天灾所带来的破坏与伤痛，然而霍文顿餐饮和格尔特制药已经收获了相当一批狂热的信徒，倘若你在大街上贬低它们，极有可能遭到那群狂热信徒的围攻。
　　然而，这才是天灾最恐怖的地方。
　　天秤另一端的能力，远要比纯粹的破坏和绝望更加恐怖。
　　因为，这一次，人类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的劫难。
　　更持久的生命，更美味的食物，更方便的交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足不出户就能够满足全部的个人诉求。
　　它们拿出的，是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半个月前，美洲的H城通过一项试验性的法案——取消所有的工作制度，完全消灭工作所带来的压力，与此同时，通过各项社会福利来保证好吃懒做的人，也能过上堪比社会精英的生活。”
　　听了凯特-金的介绍，安铃的眼皮跳了跳。
　　她承认，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点想加入H城，成为不想努力的一员。
　　“法案通过之后，居民可以自由地选择工作的时间、地点以及工作量，而在短短一周之后，每天仍然保持五小时以上工作的人，已经降低到了1.5%，而在相对应的娱乐设施扩建之后，最后1.5%的工作者也很快消失了。”
　　H城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天堂。
　　在试验性法案通过之后，美洲其他城市的人削尖了脑袋试图享受到这人类迄今为止面对过的最极致的社会福利。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也不流血的战争。
　　战争的另一方，却迫不及待地试图成为战争的失败方。
　　“可是它们的确在酝酿一些阴谋，对吧？比如说在背地里进行险恶的人体实验，又或者是趁机掏空国库？”
　　安铃追问。
　　“据我所知，没有——我们派出了多个调查组，世界各地的猎魔人公会也一直在追查它们的动向，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而更让他们难以理解的，是格尔特制药在真的研究出了抗癌药物之后，并没有以此作为筹码控制各行各业的要员，他们反而立刻将药物投放到了市场，拯救了相当一批癌症患者。
　　霍文顿餐饮的食物也从未被调查到出现了问题，这些厨师，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赋予每一个人都平等享受到真正美食的权利。
　　所以在更广泛的认知中，它们不再背负天灾之名，而是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救世主。
　　更糟糕的，是猎魔人公会根本就无法拿出证据，证明这些公司的危害。
　　而天灾本身显然不可能痛改前非，打算用这种方式弥补它们曾经对人类造成的伤害。
　　“不过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旦『祸』掌控了这家公司，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会有更多类似于H城的出现。”
　　“如果它们不做任何坏事的话，其实反而是好事吧？”
　　小莺听得云里雾里，她只能用自己的认知进行评价。
　　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追寻的是一个真相，但是『祸』却实实在在地做了许多好事。
　　它们的存在，让相当一部分更加快乐健康。
　　“可是如果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的话……”
　　凯特-金顿了顿，说道，“它们对待我们的做法，不就和我们对待牲畜一样么？”
第264章 始祖
　　猎魔人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居安思危的一拨人，因为历史的教训无数次告诉他们，当他们真正了解到天灾真正的目的之时，那通常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们在数个世纪之前未能解决瘟疫，也从未能解决过大饥荒，哪怕时至今日，整个世界还有六分之一的国家常年饱受贫穷与战争的洗礼。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尽可能地调查真相。
　　即便，这将他们一次次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按照你的意思，岂不是我们的生活一直都处于天灾的操控之中？”
　　安铃十分艰难地消化着凯特-金提到的所有恐怖而又不为人知的事实，难不成她平时点一顿外卖，吃到的都是天灾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肥宅快乐堡”？
　　如果凯特-金没有危言耸听，那么『祸』其实是真的把他们当作“肥宅”在饲养着？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而安铃也终于体会到了凯特-金所说的，真正的恐怖。
　　如果天灾以易形怪或是恶灵的方式出现，她会警觉，会来找顾云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会像现在这样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调查易形怪的存在。
　　可是……
　　“肥宅”的生活方式只会让她感觉到快乐。
　　繁忙的工作之后回家打开电脑，旁边放着零食和饮料，饿了的时候就出门叫上一份外卖，就会有人将热气腾腾的美食送货上门。
　　在过去，制约这种行为的是健康层面的考量，但是现在，天灾正在致力于美味与营养，而格尔特制药在研制出抗癌药物之后并未停手，埃里克-布兰度无数次对公众媒体说过，他们的目标，是消灭所有困扰人类的已知的疾病。
　　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时代，人类的顾虑将会越来越少，生活中的坏习惯造成的影响会被更加“先进”的技术所消除，工作的时间越来越短，社会福利越来越高，以至于达到某冲程度之时，即使一个人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也能享受到他想象中的快乐。
　　在整个变化的过程中，安铃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她觉得自己在对抗的似乎并不是某一个具象的敌人，而是她自己的七情六欲。
　　甚至即便得知了格尔特制药的本质，她都很难将其当作一个纯粹的邪恶机构来看待，因为它所带来的一个直接明了的好处，就是能够延长父母的寿命。
　　一个个新药物的开发，能够让人们种种的眷恋与不舍变成可能实现的追求，在凯特-金的口中，“天灾”似乎并没有向他们收取过分的报酬，而是将这种机会送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祸』目前收取的唯一的价格，就是好奇心。”
　　凯特-金打破了沉默，“只要抛弃了所有的好奇心，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到它们所带来的一切便利。”
　　他很确信，每时每刻，在这世界各地，都有无数人愿意达成这一笔交易。
　　他还记得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告诉过他，无知，就是一种幸福。
　　了解到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不会为生活带来任何的好处，它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神经质，看人不再是人，很不得将圣水泼在任何一个路过的人的脸上，以确保他们是真实的人类，而不是吸血鬼、狼人或是易形怪伪装成的怪物。
　　猎魔人就是一份与无知绝缘的工作，所以超过七成的猎魔人，最终得到的都是非自然的死亡。
　　“如果你们想要退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是说，这里又出现了新的天灾？”
　　顾云却没有片刻的犹豫，因为肥宅快乐餐和安逸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他的追求。
　　“不是。”
　　凯特-金摇了摇头，“『祸』如今正在选拔合适的人选来帮助他们打理这个世界，而之前访问过X市的埃里克-布兰度，也是我们重点观察的对象之一，有一些消息表明，他来自于某个古老的吸血鬼氏族，仅仅在美洲大陆，我们怀疑的目标就有二十多个，他们横跨各个不同的领域，在各自的领域当中都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听起来就和分封制度一样。”
　　安铃脱口而出，当初入坑《骑马与砍杀》的时候，她还特地读过一段时间的中世纪史。
　　而这也解答了她心中的有一个疑问。
　　如果『祸』的机制如同分封制度一样层层延续下去，就让他们不需要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也能将整个产业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凯特-金不置可否，“我们将帮助『祸』维护统治的目标，称之为『小王』，用公司来形容的话，他们就是明面上的CEO，而在确立自身绝对话语权的同时，他们就会通过某些手段，来处理掉拒绝合作的对手。”
　　每个『小王』使用的手段不尽相同，有的制造了一起事故，也有的直接将他们变成傀儡，“而在这个案例之中，它们则是直接进行了替代。”
　　“你说的『小王』，应该不是普通的易形怪吧？”
　　顾云问道。
　　“当然，我们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易形怪，就和吸血鬼、狼人族群里拥有森严的等级划分一样，易形怪也拥有其内部的等级，根据不完整的资料表明，每个族群，都有各自的意见领袖，而在力量的层面上，它们要远远凌驾于普通的个体之上，我们将这些它们称之为始祖。”
　　吸血鬼、狼人和女巫失踪，都曾在各个大陆黑暗的历史长河中留下过痕迹，然而易形怪的始祖，却从未出现在任何的文献资料当中。
　　这只存在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它并没有真的存在过。
　　然而更有可能的是，所有见到了它的人，都被灭口了。
　　“我只能很遗憾地表示，我们也对这些怪物的始祖一无所知，最坏的情况是，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克制易形怪的道具，可能都对始祖无效。”
　　这也是为什么凯特-金不得不试图与顾云等人合作的理由所在。
　　猎魔人通常以经验取胜，而一旦过往的经验失效了，他们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我们必须考虑到始祖有可能是任何人，就算被泼过了圣水的人也不例外。”
第265章 天黑，请闭眼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之后，顾云和安铃决定今天休息，鸣金收兵。
　　事实上不鸣金收兵也没有办法，如果凯特-金的推测成立，连圣水都无法识别出易形怪的身份，那么制约它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就消失不见了。
　　“事已至此，我觉得只有用银质武器才能验证它们的真身了。”
　　凯特-金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顾云冷峻地拿出了一把银质匕首——这是得知易形怪入侵消息当天从陈江那边一起拿回来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圣水都无法对始祖起到作用，银质武器或许也一起失效了。”
　　安铃苦恼地趴在沙发上，事实上当凯特-金谈到“始祖”这个概念时，她身边是有鲜活的参照依据的。
　　女巫的始祖，就是一手创造了整个结社，并将咒语教授学徒的黄昏魔女，玛丽安-瑟西亚，而在安铃看来，玛丽安其实和其他女巫已经根本算不上同一物种了。
　　资深的女巫能够熟练地运用《学徒手册》中的所有咒语，并且还能接触到更高级法典中的黑魔法，不过她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有条条款款的约束，所需的咒语越是复杂，限制也就越多，稍有不留心便会葬送了性命。
　　而玛丽安却完全不需要遵守这些女巫的法则。
　　她根本就不需要咒语，抬手之间就能将人隔空拎起。
　　所以安铃确信，针对一般女巫的方法换到玛丽安身上，那绝对就是去送人头的。
　　“再怎么说易形怪也是困扰了西方世界好几个世纪的怪物，虽然知名度比不上吸血鬼和狼人，但它们的头头怎么想应该也不是会被一把银色小刀给捅死的弱**？”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
　　“因为真正的易形怪不会让我扎他。”
　　自凯特-金提到了始祖的存在之后，顾云就已经考虑到了安铃的担忧。
　　不过这未尝都是坏事。
　　易形怪的头目越强，在面对威胁时就越有可能产生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些道理！”
　　“那今天晚上我就……”
　　“慢着、慢着！”
　　安铃及时阻止了顾云危险的行为，他这长相和气场实在有些微妙。
　　当他面无表情地行走于走廊的时候，很可能会被路人误认成保安队长，可是一旦往他手里添一把小刀，那就活脱脱地成了连环杀手，可能这计划实施不超过两分钟他就被路过的清洁工阿姨给举报了。
　　由此可见，保安队长和连环杀手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但是，有一个地方允许你随便捅人，而且还鼓励捅人！”
　　“什么地方？”
　　闻言，顾云来了兴致——他之前怎么没听过这世上还有这种好地方？
　　安铃见顾云一脸喜色，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一天之内遭到了严重的冲击。
　　曾经人们严重十恶不赦的“天灾”，如今成为了关爱人们生活品质的优秀企业，而顾云这个惩奸除恶的除灵师，反而手里拿着把小刀盘算着到处捅人。
　　你们两拨到底谁才是反派！
　　安铃深吸一口气，说道，“游戏，你在游戏里把别人捅了不会犯法，那叫玩家之间的合理PVP，经过了这一周的训练，我们就能开始真正的内测了，到时候你想捅谁捅谁，绝对没人拦着你。”
　　“可是还得等六天。”
　　虽然能到处PVP的说辞非常诱人，但顾云觉得这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一些，这意味着易形怪将会有六天的时间自由活动。
　　“我们这六天当然不是什么都不做，你想啊，你到时候就算要去游戏里捅人，你也得知道自己该捅谁吧？这几天我们可以分头观察，把你怀疑的人记录下来。”
　　安铃提出了一份可行的方案，她觉得提醒所有人有易形怪出没晚上不要走夜路不太现实，顾云已经用无数次实践证明了普通人在真正遇到超自然事件之前，都犟得像头蠢驴，你不让他们走夜路，他们还偏就要走夜路给你看。
　　至于暗中保护参与者也不太可能实现得了，选拔出来的人本来就来自游戏领域，玩心比一般人大多了，午饭一结束，便分布到了各个楼层，玩游戏的，享受按摩的，玩桌游的，吹牛的，乃至晚上约了一起喝酒的人比比皆是。
　　她要是易形怪，大晚上遇到个走路摇摇晃晃手里还拿着个酒瓶的醉汉都不好意思不下手。
　　“所以首先我们可以先排除一些人选。”
　　安铃拿出了手机，认真地在备忘录上把所有认识的人名字都备注了上去。
　　应邀前来的内测参与者一共二十多人，外加刘医生的团队也不过四十来号人，和高中一个班的规格差不多大，这些都属于主要角色。
　　而以小莺为首的工作人员、厨师以及安保人员则相当于路边的NPC。
　　但考虑到小莺刚才兢兢业业地帮她按了那么久的背，安铃还是将小莺的名字加进了备忘录，并且在后面添加了“好人”的备注。
　　“小莺之前遭到了两只易形怪的袭击，所以能排除嫌疑……明天集合的时候，我们要尽可能地拿到参与者的名单，我们要在这六天之内评判出他们的身份，到时候如果评定还停留在‘待定’或者‘坏人’的人你进了游戏就去扎他们。”
　　目前能暂时取得安铃信任的好人有凯特-金。
　　她觉得这位远道而来的猎魔人如果自己就是易形怪假扮的，那他没有道理刚才讲上一大通来提醒他们。
　　她想了想，又将七喜暂定为了好人。
　　评定七喜为好人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其温柔大姐姐的性格，而是因为……
　　七喜真的很弱。
　　从小到大，安铃很少能遇到体能比她还差的人，而体能测试时七喜愣是把自己走出了满头大汗，看样子都快要脱水昏迷了。
　　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自己肯定是好人，而且随时可以自证身份。
　　女巫可以在夜间选择毒死一名……
　　哦，不对，走错片场了。
　　女巫可以使用最简单的咒语，咒语和一个人具有的魔力有关，易形怪就算变成了她的样子，也绝对捯饬不出什么咒语来。
　　最后就剩下顾云了。
　　这人应该就是在场唯一一个铁好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且比起小莺、凯特-金和七喜都要肯定一些。
　　原因很简单。
　　那些试图伪装成顾云的易形怪，已经被他当场打爆了。
　　对于易形怪这类超自然生物而言，这货摆明了就是一个连环杀手。
　　“所以从明天开始，男性交给你来判断，女性交给我来判断，每天晚上活动结束我来你的房间交流一下答案。”
第266章 简单的平衡学
　　翌日。
　　经过了一天的修整，以及例行的体能训练之后，第一个特殊训练如期而至。
　　平衡感训练。
　　顾云等人刚吃完午饭，就被刘医生带到了一个设计好各种关卡的房间，关卡的设计和他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闯关赢大奖有些类似，有独木桥、旋转跳板、高空台阶等设施，一旦在过程中失去了平衡，就会直接落入水池里。
　　他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训练，他们需要通过水中的礁石一直跳到河对岸的据点，只不过万一落了水迎接他们的不是急救人员，而是食人鱼和荆齿鳄。
　　平衡感训练是村里每个人都必须掌握的技巧，村外的环境极端恶劣，他们往往需要保持平衡感的同时与各种魔物战斗。
　　“这里曾经举办过一次真人秀活动，我们正好能利用这些道具。”
　　刘医生站在终点的高台上，对着已经变了脸色的参与者们介绍起来，“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时间里，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至少通过五次，最终测试成绩将会以过关的速度作为评定。”
　　“这个有些太难了吧？”
　　七喜举手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她还以为平衡感测试就是过一个独木桥，没想到刘医生的团队居然整出了这么一套专业的设施。
　　她看过不少类似的真人秀活动，只要到达终点就能获得大奖，而十个挑战者里面，有九个都会摔进水里。
　　看别人摔下去挺快乐的，但放在自己身上就一点都不快乐了。
　　“因为各位玩家将会在游戏中面临到复杂的战斗情况，所以我们希望各位能够先通过这些训练项目做好心理准备。”
　　事实上，游戏中的战斗环境要比这些挑战关复杂得多。
　　在独木桥上发生遭遇战，在悬崖边上面对体型庞大的精英怪物，以及不少需要爬到其背上战斗的Boss……
　　“请不要误会，这项训练的目的并不是强迫各位适应各种高难度的战斗环境，平衡感的建设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完成，所有训练并不存在不合格一说，各位也不会因此遭到淘汰——我们团队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各位能克服心理的工具，至少要培养出不怕落水的心态。”
　　在游戏设置中，玩家死了能释放灵魂，在附近的安全点重生，或者等待响应的神职人员前来救助。
　　游戏中的死亡从来都不可怕，真正需要克服的，是因为恐高或者胆怯而不敢参与战斗的心情。
　　这种心情就算对于休闲玩家而言也同样重要，因为一些珍贵的材料往往都在险峻的山道上，在各种非全息的角色扮演类游戏中，玩家跳崖跳得爽快，往往为了采集一个材料能摔死个十几次，所以刘向南需要保证他们至少能在全息游戏里保持相同的心态。
　　正因如此，在选拔参与者之时，他们特地进行过问卷调查，并提前得知了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患上恐高症。
　　“时间有限，如果个人问题，可以私下来和我交流……那么，有谁愿意第一个进行尝试么？”
　　参与者们面面相觑，虽然男性们很想在妹子面前挺身而出，一展雄风，然而看着各种复杂的机关，他们的心里也没底。
　　他们大多是游戏高手，平时摁键盘动手指的，这种场面还真没怎么遇到过。
　　自高奋勇之后掉进水里的话，那着实有些尴尬。
　　“我来吧。”
　　顾云见没人举手，直接走出了人群。
　　这种设施和真正恶劣的环境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村里180多岁的老婆婆都能在食物中毒的情况下闭着眼睛通过这种考验。
　　“哦？顾云先生很有胆量嘛，我们注意到你在体能训练的成绩就十分优秀。”
　　见有人积极响应了号召，刘向南立刻进行了一波商业吹捧。
　　首先要把参与者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如果没人自愿的话，他就只能让教练团队进行示范了。
　　平衡感训练课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成为在龙背上进行战斗的勇者，而是要让他们明白，不慎落水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很显然这些人还没有建立起良好的心态。
　　“计时开始！”
　　教练团队发令之后，刘向南就已经做好了为顾云落水辩解的准备了。
　　平衡感训练是有难度的，尤其是在一开始没有摸清规律的状况下，仅仅有良好的体能并不足以……
　　“好了，然后呢？”
　　啊？
　　三十秒之后，刘向南震惊地看着一路踩着湍流闲庭信步地来到自己面前的顾云。
　　他甚至心里都还没来得及列举完平衡训练需要注意到的种种要点。
　　身后的教练团队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并且昨天晚上在这里熟悉了几个小时的健身教练最好的成绩也只有1分27秒。
　　“顾云先生，请问你以前是不是完成过类似的训练。”
　　“算是吧。”
　　顾云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虽然长老也提出过类似的训练，但是这么简单的，他还真没见过。
　　起初，他还以为刘医生会让他背上几吨重的重物来辅助修行呢。
　　“怪不得，很好，你已经通过训练了，希望你能多和其他参与者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好。”
　　顾云点头，他正好要和这支队伍里的男同胞们谈谈人生和理想，因为安铃说过，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需要通过交流来判断出谁可能是易形怪假扮的。
　　回到队伍之后，果然男性选手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和他交流起了心得体会。
　　尽管不少妹子都对顾云神勇的表现暗送秋波，但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以他们过来人的经验，顾云这种自带女朋友的角色不但不会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反而可能成为他们的人生导师。
　　不仅仅局限于平衡感训练，而是把妹、把妹、把妹等多个方面的。
　　经过了两天的体能训练之后，明眼人都看出了安铃和顾云是一对，别人根本没什么机会。
　　“其实很简单。”
　　面对众人种种的疑问，顾云热心地讲解了起来——在真的带过学生之后，他发现自己为人师长的能力提高了许多，也明白了在教学过程中，通过形象的比喻更便于让人理解。
　　“这种训练本质上就和在独木桥上遭遇了巨型魔物一样，你们一会只要把水里的救生员想象成荆齿鳄或者食人鱼，一旦落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就很容易通过这项修行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片死寂。
　　众人看了看顾云，又看了看“埋伏”在水里，随时等待救援的救生员，尝试着把他想象成鳄鱼般凶猛的样子……
　　“抱歉，刘医生。”
　　人群中，有人缓缓举起了手，“这项训练不太适合我，我选择弃权。”
　　谁让你散布恐慌了！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刘向南的双眼，他恨不得冲下直接一脚把顾云踢进池子里让他冷静一下。
第267章 疑云重重
　　顾云又一次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教导能力。
　　他分享的心得体会直接导致了本来能通过的人落了水，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并不被看好的七喜却意外地完成了通过五次的考核，连带着安铃也一起过了关。
　　“学霸就是学霸啊。”
　　安铃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七喜在极短的时间内估算出了每一项机关的出现时间，计算出了绝对安稳的休息点，并且还总结出了一套心算口诀。
　　所以尽管两人通过的过程险象环生，但好在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指标，同时也让一票身强体壮却频繁落水的男人们感到脸红。
　　不过尽管过程并不顺利，但是刘医生团队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因为当参与者一而再再而三地落水之后，他们便获得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buff，从而完成了勇者的过渡。
　　在任何角色扮演类游戏中，主角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质。
　　不怕死，死了大不了就读档。
　　读档玩家无所畏惧。
　　具备了这样的精神之后，他们已经相当于一名合格的勇者了。
　　“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顾云没有忘了正事，然而他自己的调查却进展得并不顺利，他本来想暗中观察有没有人的表现超出常理，结果却只看到了一群在水池里来回蝶泳的落汤鸡。
　　“呃……”
　　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安铃瞬间陷入了沉默——几秒钟之前，她还在为自己通过了如此艰难的考核而兴奋不已，她觉得如果有朝一日体育老师能了解到她刚才所完成的成就，一定会感动到落泪。
　　老师他始终坚信着她并不是全班体能最差的学生。
　　毕竟排在她后面的还有两位200多斤的胖子。
　　她与两位胖子之间的竞争一直有来有回，耐力跑和短跑她稍微好上一丢丢，丢铅球两个胖子碾……咳，应该说小胜她一手，但由于体能测试项目比较多，她的数据稍占上风。
　　“其实吧，我感觉他们好像都有问题。”
　　这种感觉并非为自己开脱的说辞，事实上从昨晚离开顾云房间时，安铃就深刻地理解到了凯特-金的话。
　　看人不再是人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在楼梯口遇到个清洁工都差点把她吓得把魔法袋甩别人脸上。
　　当你将别人划分到可疑分子时，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变得越来越可疑，安铃恍然间体验到了大学时玩狼人杀时的感觉，她并不属于高手，经常被能言善辩的选手忽悠得找不着北。
　　而这一次的游戏难度更高了，“玩家”变成了近四十人，“狼人”的数量未知，同时“狼人”还能完全伪装成被害者的模样，以至于他们连被害者的身份都无从得知。
　　安铃觉得，在这种难度之下，除了“狼人”脑子抽了风跑去找顾云的话，在短时间内都很难露出马脚。
　　“我也觉得都不像。”
　　顾云得到了相似的答案，不过原因却和安铃截然相反，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爬个玩具假山都能掉进水里的弱鸡，根本匹配不上易形怪的身份。
　　“要不……再观察观察？”
　　这话连安铃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带来的圣水已经快消耗光了，然而凯特-金却带来了始祖很可能不惧怕圣水的消息，这句话直接将一切都推向了未知。
　　…………………………
　　安铃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一观察就一直观察了一个星期。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没有调查到任何可疑的行为，也许是顾云击杀了两头易形怪的消息传了回来，导致它的同伙更加谨慎地隐藏了起来。
　　安铃和顾云并没有闲着，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活用了最后的圣水。
　　对水疗馆的供水施咒，更换他们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外敷内用的方式都走了个遍，可偏偏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根红苗正的正常人类。
　　唯一取得进展的，就是安铃从七喜那里得到了所有参与者的名单以及刘医生的整只健康团队。
　　七喜是一个善于社交的人，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与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了。
　　正因如此，七喜绝对是安铃重点关注的对象。
　　外敷内用首先就用在了她的身上，以至于到了最后，安铃只能表示如果七喜真的是个易形怪，她就认栽的地步。
　　要是易形怪能拿圣水解渴，用圣水泡澡卸妆，那安铃愿称七喜为最强。
　　凯特-金的调查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不仅如此，试图侵入监控中心的计划还败露了，当天下午他就被任地狱请来的安保团队堵在了宿舍，进行了严厉的警告，不过他最后总算还是用业余黑客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所以当他们总算度过了一周略带枯燥的训练，真的来到新平台面前之时，安铃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要不，你明天进了游戏，把每个人都扎一刀试试吧。”
　　前一天晚上，安铃身心俱疲地说道。
　　水疗和按摩已经很难消除她的疲惫了，因为累得主要不是身体，而是心累。
　　她从来没想过与邪恶生物抗争，竟然如此得麻烦。
　　“好。”
　　顾云看了一眼安铃发送到她手机上的名单，除了名字拓展了许多之外，和第一天没有任何变化，能暂定为好身份的，也就只有安铃自己、他、七喜、小莺和凯特-金，不仅如此，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怀疑范围不但没有缩小，反而扩大了。
　　安铃一直怀疑她们楼层的清洁工有可能是易形怪假扮的。
　　一楼的迎宾小姐也十分可疑，因为她发现每次顾云下楼时，迎宾小姐就会露出神秘的笑容。
　　安保团队自然也摆脱不了干系——这些戴着墨镜一身西装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克隆人，实在太好伪装了。
　　要是里面真混进去一个易形怪，他们绝对分不出来。
　　顾云坐在床上，看了一眼电脑桌旁的银质匕首。
　　就算安铃不说，他也打算明天把每个人都扎上一刀试试身份。
　　与焦虑的安铃不同，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内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听人说，在游戏世界里，他能随意找人切磋而不受法律的限制。
　　只是不知道，任地狱将要构建出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
　　考虑到剑术、马术、咒术等项目的训练，顾云猜测应该和他曾经所处的世界有些相似。
第268章 我的名字
　　对于不知道易形怪存在的参与者们而言，这是无比兴奋的一天。
　　他们终于渡过了一周地狱般的训练，终于能见到任地狱筹划已久的跨时代的新作，任何游戏爱好者都无法抵挡住这种诱惑。
　　所以其实并没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刘医生所说的安全事项。
　　反正游戏嘛，有什么打什么，出什么躲什么，只要学会这种基础常识，就足以支撑他们在广大的虚拟世界中遨游了。
　　顾云跟随着向导，被一路带进了一个单间，一个透明的模拟舱摆放在单间正中央的位置，模拟舱内有一个类似躺椅的装置，装置连接着数不清的电缆。
　　“一会你躺在躺椅上，戴上内置的头盔就能连接到虚拟世界了。”
　　团队对顾云抱有了极高的期待，他们没想到最终各项测试名列前茅的，反而是一个自称没怎么玩过游戏的“关系户”，所以接下来顾云反映出的各种数值，将成为他们参考的重要指标，只要以顾云作为基点，就能推测出绝大多数硬核玩家的升级速度、探索速度、攻克副本的速度……
　　顾云按照提示坐进了模拟舱，戴上头盔的同时，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模拟舱带来的体验，要比上次任地狱发布会时更加真实。
　　紧接着角色设置的种种选项出现在了顾云眼前。
　　他仿佛置身于一处封闭的大门内，脚下的水面泛着波纹，时不时还有微风迎面拂过。
　　除了角色外观的种种设置之外，顾云还发现了性别的设置。
　　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直接按照系统根据他自动生成的外观出门了，但这一次安铃在分开之前，特地叮嘱他，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捏出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外观来——至少不能刚一冲上去PVP别人，就被直接认出了真实的身份。
　　复杂的选项框看得顾云有些头疼，好在任地狱也考虑到了他这类对捏脸没什么追求的玩家，设置好了一些预设模板。
　　顾云选择了一个留着沧桑络腮胡的中年大叔形象，但紧接着他又觉得直接套用模板似乎有些过于草率了。
　　于是他把模板束成马尾的头发改成了锃亮的光头。
　　嗯，这样一来就舒服多了。
　　出门在外留着一头长发既难以打理，又容易在战斗中变成敌人的把柄。
　　顾云是一切从实用角度出发的人，这光头无疑就是人物额外的属性点——他直接免疫了所有围绕揪头发展开的招式。
　　确认了形象，顾云却并没有找到安铃猜测的职业选择界面，只是面前的信标照亮了石头铺成的道路，指引顾云从这扇门走出去。
　　他顺着信标的指引，当双脚迈出门之时，炫目白光笼罩了他全部视线，一段背景介绍的旁白穿插了进来。
　　多姆王国。
　　一个在魔物环绕的世界中，由人类组建而成的王国，人类在与魔物长年累月的战斗中，产生了咒术师与猎魔人的分支，而在隐秘教会的推动下……
　　太长不听。
　　顾云选择了跳过。
　　视线再次恢复时，他闻到了湿润的泥土气息。
　　空地的篝火驱散了些许的凉意，天空已经由清晨切换成了傍晚，马匹被拴在了不远处的圆木上。
　　顾云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篝火旁放着三瓶酒，远处一个浑身轻甲，腰间配了一把银色长剑的中年人正在为所有人烤制晚餐。
　　迷失雨林，南部。
　　顾云等了一会，发现又有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刷新”了出来，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老猎魔人纹丝不动，稳稳地旋转着烤肉杆。
　　“顾云！”
　　一个留着红褐色长发的女孩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安铃？”
　　“是我。”
　　顾云的形象深深刺痛了安铃的双眼。
　　现在的顾云就和不远处的老猎魔人一样一身链子甲，背着一把银色长剑，圆溜溜的头顶反射着月光。
　　这幅形象简直绝了——这简直就是一副标准的『扑街前辈』的形象！
　　就是那种一出场对玩家十分严厉，然后在接下来的剧情里迅速因为掩护大家撤退的俗套剧情而牺牲的超级龙套！
　　严厉的前辈从未活到过大结局，新游戏层出不穷，而死去的严厉加起来已经可绕地球三圈了。
　　不过这并不是她觉得辣眼睛的重点，因为她其实从没有对顾云审美没有抱有任何期待，往好处想的话，任谁看见了顾云的这幅形象，都想不出他真实的身份。
　　本应如此！
　　只是……
　　此时此刻，顾云锃亮的头顶上盯着两个大字——『顾云』。
　　“你这昵称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安铃刁钻的问题，顾云反而有些兴奋地露出了笑容，在创建人物时，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成为游戏内测人员最重要的好处，“顾云这个名字没被人注册过！”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把Xdbj加到名字后面了。
　　“我服了，你注册这个名字，别人一眼都能看出你是谁啊！”
　　“啊？”
　　“你没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正盯着你的昵称吗！”
　　“这是什么辣鸡设定！”
　　顾云定睛一看，还真是。
　　安铃头顶上就顶着一个『女巫』的身份，而随她一起被传送到这里的女性头顶上也顶着『七喜』的昵称。
　　顾云觉得这设定简直有毛病——为什么他要时时刻刻把自己的名字展示给所有人？
　　万一遇到了小混混，这不是相当于直接把你的真实身份给暴露了？
　　“其实吧……”
　　安铃整理了一下措辞，“你担心的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如果你给自己名字取名为大魔王，小混混在街上的遇到的就是一位‘大魔王’，玩家遇到的也是‘大魔王’……一般都不会有人在游戏里用自己的名字注册的吧！”
　　“谁说的？”
　　顾云并不同意，“那之前为什么顾云老是被人注册掉了。”
　　“因为偶尔也会有在家里闲着没事干的老大爷尝试玩游戏，而那个老大爷很不巧，也叫顾云。”
　　“关于昵称的事我觉得可以过一会在讨论。”
　　七喜不得不打断两人的谈话，因为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了在远处灌木丛中不断穿梭着的黑影。
　　拴在树下的马匹越来越不安了。
　　“新手的遭遇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269章 家一般的感觉
　　察觉到灌木中的响动时，烤肉中的猎魔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拔出剑，背靠篝火堆，而与他同行的女性猎魔人也站起了身，只不过她并没有像同伴那样双手持剑，而是直接从行囊中取出了道具。
　　不停在灌木丛中穿梭着的，是狼群，同时也是所有玩家的老朋友。
　　狼这个动物，在游戏史中的地位自然不必多提，但凡玩过冒险类游戏的玩家，各个都是杀狼好手。
　　这玩意放在普通世界叫野狼，放在魔幻类的世界里，就成了风狼，但不论它的名号如何改变，都在新手村外面不干好事，也从来逃脱不了炮灰的命运。
　　不过任地狱开发的这款游戏可以说相当硬核了，玩家刚上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直接进入了遭遇战的状态。
　　要不是刘医生的团队在这几天对所有人进行了特训，恐怕超过八成的参与者都得很不情愿地在新手村交出自己的一血。
　　安铃看向篝火堆旁——新手武器已经准备好了。
　　银质长剑，或是一本厚厚的咒术书。
　　她和七喜交换了一下眼神，其实在进入游戏前，她们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如果这是用鼠标或者游戏手柄操纵的游戏，她们尚且还能尝试一下剑士这种看起来颇为帅气的职业，但如果让她们自己上的话，果然还是躲在后面搓技能安全一些。
　　新手的咒语书上记录了最基础的伤害性法术，这些内容在咒语课上已经学过了，而篝火堆旁边也准备好了圣油。
　　接下来就是检验……
　　“安铃，七喜，今晚有狼肉吃了！”
　　远处的灌木丛中钻出了一个光头，光头肩膀上扛着一只断了气的巨狼。
　　没有人知道顾云是什么时候冲进灌木丛队里的，以至于负责接引新手的NPC的所作所为给镇住了——这人没拿剑也没使用咒语，而世界冲进草丛里和头狼肉搏。
　　而在安铃和七喜眼中，可能要更直观一些。
　　因为刚才顾云头顶上分别冒出了“Miss”、“Block”等经典没破防的数字，她们也不知道顾云那一拳究竟对头狼造成了多少伤害，他们只看见那头可怜的灰狼头上飘出了“致死”这两个字。
　　“放心吧，只要解决掉了头狼，狼群就会逃跑了。”
　　顾云以为几人是害怕狼群又一次卷土重来，开口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片森林属于平原地区，常见的魔物一般就只有狼群这一种，如果周围存在着更高级的魔物，狼群一定早就迁徙走了，选拔出新的头狼大概需要2-3天时间，至少在两天之内，这里是安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用自带的剥皮小刀拔毛去皮，动作娴熟得简直就和原始人有的一比。
　　“狼肉在野外是非常常见的食材，不过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出现骚味，导致难以入口，所以在烤制狼肉前，需要经过以下几个步骤……”
　　“你先给我慢着！”
　　安铃比划出了暂停一下的手势。
　　别说她和七喜了，就连负责接引新手的Npc都被顾云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场面，简直就是迷路少女遇到了森林之王。
　　“你把他们要说的话都抢光了！”
　　“哪里哪里，他说的很对，一般的猎魔人就算击杀了灰狼，通常也不会将他们视为食材。”
　　男性Npc尴尬地说道，他手里还紧握着银质长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女性Npc更是连素材包都没来得及打开。
　　“不用问他们，有问题问我准没错。”
　　顾云拍胸脯保证道，别的他不敢打包票，但是他自幼便生活在村外的森林之中，所有周遭可能出现的魔物他都见了个遍，以至于每当他回到村里时，都会被村里的魔物图鉴大师拖着拽着让他帮忙制作魔物图鉴。
　　没有人比他更懂森林。
　　『野人』这个名号，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你很熟悉这里？”
　　七喜很是惊奇，因为在她的认知中，除了做荒野求生节目的主播或者视频工作者之外，没有几个人具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更不必提和狼群搏斗的经验了。
　　她刚才有幸欣赏到了顾云与头狼搏斗的全过程。
　　顾云之所以头顶上会冒出“Miss”和“Block”的字样，似乎并不是因为等级压制，而是他实实在在地闪避或是格挡住了狼群的攻击，而他对着头狼的那一击堪称快准狠的典范，挥出的一拳，像是直接击碎了狼头骨最脆弱的部位。
　　她参加了全程的训练，刘医生在训练课上只教过他们基础的挥剑动作，根本没有传授他们任何和实战相关的知识。
　　所以……
　　这个顾云，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除狼高手！
　　“那是当然。”
　　顾云也一点不做作，欣然说到。
　　“你好歹也要留给人家介绍的机会呀，现在可是开启主线的关键步骤，我们接下来……”
　　“水的储备粮和粮食的储备粮并不充足，说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计划走远，根据狼群的逃跑路径来看，城市应当在西南的方向——它们其实很了解人类的动向，一旦遭遇了危险，往往会朝截然相反的方向逃窜。”
　　站在这片土壤上，呼吸着雨水过后潮湿的气味，顾云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种浑身的舒畅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你以前在森林里生活过？”
　　七喜进一步发问。
　　“大概生活过十几年的时间，通过了所有的试炼，再留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在战争爆发前，顾云的毕生追求就是走访所有被列为极度危险魔物的巢穴，只可惜这个梦想只进行到了一半，就被战争终止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来到一个如此相似的世界。
　　“那么，你对城里近期的伤人事件怎么看？”
　　模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女性Npc似乎已经完全抛弃了她作为新人引导官的身份，询问起了顾云意见，两名Npc显然已经将顾云视为了团队领袖。
　　“我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就过于刁钻了，直接从野外求生题变成了破案题，“你说谁被袭击了？”
　　“男爵的儿子……既然你连谁被袭击了都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顾云的反应引起女性Npc的怀疑。
　　单从她的台词和仪态来看，就属于那种从不信任他人的冷美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虽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让顾云十分兴奋，但这次他是带着正事来的。
　　双方对视片刻。
　　只见顾云突然拔剑，用极尽夸张的姿势一跃而起，怪叫一声扑向两名Npc，“接招吧，易形怪！”
第270章 PvP玩家
　　『系统提示：玩家顾云击败了桑妮，顾云在雾山隐士会的声望提升了！』
　　除了顾云之外，所有人都看着倒地不起的女性Npc，头皮发麻。
　　为什么你要袭击Npc啊！
　　为什么你还真的下手啊！
　　安铃心中跌宕起伏。
　　“抱歉，没收住手……”
　　顾云心虚地将银质长剑收回剑鞘，向已经惊呆了的男性Npc道了歉，因为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待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情侣一样。
　　他本来计划着用夸张的攻击方式试探对方的身份，他对自己力道的控制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如果两人只是普通人，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伤亡事故。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跳起来的时候，女性Npc突然就长出了尖牙利爪，目光凶狠，犹如猛兽般向他扑来，嘴里还说着，“既然被发现了就不能放你们离开了”的经典反派台词。
　　至于道歉的原因很简单。
　　他们一直以来追踪的是易形怪，然而此刻倒在青草地上的女人很明显是一个狼人。
　　误会，认错怪了。
　　“为什么你随便袭击了一个Npc，她还正好是个狼人啊！”
　　“我都说了，这个方法很有效果的，只是发生了一些小误会。”
　　顾云向安铃解释起来。
　　当生命受到直接的威胁时，怪物往往就会像露出獠牙，这是他多年野外生活得出的结论。
　　“你是不是分不清玩家和Npc和玩家的区别？”
　　安铃终于回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顾云所接触到唯一一个算得上网络游戏的，就只有《怪物猎人》，而怪物猎人的核心玩法以狩猎为主，Npc触发故事线的占比很少，而且在任地狱开发的这款游戏中，Npc看起来就和真人差不多。
　　老玩家之所以能一眼认出Npc，是因为他们知道点开对方的状态栏，至于顾云，他应该连怎么打开背包都不知道。
　　“你听好了，我们要调查的是玩家，不是Npc！”
　　安铃踮起脚，在顾云耳边窃窃私语起来，“那边那个中年人，就叫Npc，是非玩家控制的虚拟人物，他们属于游戏里的人物，就算真实身份是大魔王都很正常，而我们这些外来者就被称之为玩家，比如我和七喜姐，明白了吗？”
　　“明白了。”
　　顾云看了一眼七喜，慎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
　　“刚才搞错人了，现在，接招吧，易形怪！”
　　在安铃猝不及防的注视下，顾云又一次拔出了长剑，怪叫着一跃而起，一记劈砍直落七喜脑门。
　　七喜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地看着剑刃悬在了她脑门前不到几厘米的位置。
　　“嗯，这个人是好人。”
　　“我早就说过她是好人了！”
　　“你们几个！”
　　在原地沉默许久的Npc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气势汹汹地将来到了顾云面前……
　　“大师，你是怎么看出桑妮她是怪物的？”
　　真诚的语气与卑微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我和她自幼便被选拔进了雾山隐士会，断断续续地相处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她居然是一只怪物。”
　　“我没发现，是她自己暴露的。”
　　这个问题就好比顾云在操场上喊了一句，请在场的怪物举一下手，桑妮就真的举手了。
　　顾云是一个耿直的人，他实话实说，如果换作别人，此时此刻肯定就直接顺势突显自己的英明武断了。
　　“啊？”
　　男性Npc似乎难以接受顾云的回答。
　　“不过这和你们相处的时间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怪物的学名叫做狼人，狼人并不全都是天生的，在与狼人的战斗中被咬伤、抓伤，都有可能感染毒素，根据统计，如果救治不及时，85%以上的人会慢慢死去，而还有15%的人会变异，变成狼人。”
　　顾云直接搬出了《超自然百科全书》里的注解，把男性Npc说得一愣一愣的。
　　“也就是说，桑妮她有可能是后来被感染的？”
　　“存在这种可能性。”
　　“大师，请立刻随我回雾山隐士会一趟！”
　　Npc紧紧握住了顾云的手。
　　于是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产生了。
　　根据登录动画与旁白呈现的内容，这个世界的人们常年遭到怪物的侵扰，雾山隐士会则相当于官方的猎魔人机构，而除了官方组织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加入正式组织的云游猎魔人。
　　玩家目前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在雾山隐士会牵头下，一起调查城市内怪物袭击人的事件。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新手任务外加主线任务的开局。
　　新手任务大概和诸多网络游戏一样，先除狼拔草熟悉游戏，安铃甚至都能猜测到按照本来的设定，这俩Npc之中肯定有一个不幸负伤，接下来就需要他们外出寻找药草，顺便熟悉爬山爬树之类的操作。
　　主线任务则是救助了Npc之后，随他们一起回到雾山隐士会，接受职业选择。
　　然而顾云不但解决掉了头狼，而且还击杀了一名Npc，以至于他们的新手任务从一开始就朝着诡异方向发展了。
　　『任务更新：跟随艾尔文修士回到雾山隐士会，与大主教交谈怪物的问题（主线，推荐等级：48-50级）』
　　这内测一共就50级封顶！
　　你直接把我们四十多级的主线都跳过了！
　　安铃拍案而起。
　　由于三人正处于组队的状态，所以安铃和七喜也一起接到了同样的任务。
　　“别激动嘛，我们可以先去城市里了解一下支线任务。”
　　反倒是差点挨了一剑的七喜安慰起了安铃，“我目前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具体的设定，先跟Npc一起回去看看吧。”
　　休闲玩家的心态很好，她觉得能到处转转，见到不同世界观设定下的风土人情就已经足够快乐了。
　　至于主线，慢慢来呗。
　　“不过顾云他……”
　　话题最终还是落在了顾云身上。
　　糟糕！
　　安铃心里咯噔了一下。
　　七喜并不知道她和顾云在满世界寻找易形怪，刚才顾云接连暴起，再迟钝的人，应该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以七喜的聪明才智，一定看出了什么。
　　既然连顾云刚才都觉得她是好人，那么究竟要不要向她坦白呢？
　　“他其实是狂热的PvP玩家吧？就是那种走在路上见到同级玩家就忍不住要插旗的那种？”
　　安铃：……
　　七喜：……
　　“对，他就是插旗玩家。”
　　安铃选择了顺水推舟。
　　而且吧，顾云这个人，他不止喜欢和玩家插旗，而且还喜欢和Npc插旗。
　　你看，刚才就有一个Npc和他插旗被打死了。
第271章 往昔
　　高高筑起的石墙，以及复古的圆拱形穹顶建筑与穿着破烂的市民形成了鲜明对比，顾云等人进城之时，一队身披银白盔甲，手指长枪的骑兵在闹事中浩浩荡荡地经过，行路、摆摊的市民纷纷为骑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而在见到顾云等人之后，附近的行人更是略带嫌恶地远离了他们。
　　“看来，猎魔人在这个世界不太受欢迎。”
　　见多识广的七喜嘀咕了一句——他们身上的链子甲、佩戴的银质武器都表明了猎魔人的身份。
　　“社会矛盾已经快要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安铃也接了一句。
　　根据片头的介绍，雾山隐士会的行事风格与中世纪的历史有些类似，它们属于当权者奴役人们思想的工具，大肆宣扬神明的存在的言论，并以异教徒的言辞处死反对者。
　　不同的是，雾山隐士会是一批由猎魔人建立的组织，他们本身就掌握了让正统骑士都不可小觑的战力，在这个科技水平严重匮乏的时代，武力在权力斗争中占据了很大因素，而他们即将见到的雾山隐士会的大主教，更是能够与统治者谈笑风生的人物。
　　『圣都』
　　地图界面的地名也随之出现了变更。
　　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安铃突然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她不得不承认，这社会构造刻画得浅显明了，单单猎魔人、骑士以及王室深入挖掘下去，都能探索出无数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可是这种风格与曾经的任地狱实在相距甚远。
　　虽然任地狱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但它过去的游戏风格从来不已暗黑承重为主，大多都是儿时的记忆或是王子与公主的浪漫，而眼前的圣都，即使不必走进去，都能嗅到阴谋的气息。
　　“顾云，你怎么看？”
　　安铃扭头问了一下顾云的意见，因为从他们走进城门起，后者就仔细地关注着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角落，似乎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总觉得好像来过这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像是来过，但仔细观察细节之时，却发现看到的一切都无比陌生。
　　“你可能是在科普视频里看到过。”
　　至少安铃可以确定，关于这款游戏的任何消息都从来没有泄露过，唯独对于这款游戏，那些大v、知名游戏播客的“一个朋友”、“一个哥们”都失去了他们神奇的作用，她作为任地狱的狂人粉丝，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新游戏致力于构建的世界。
　　不过游戏内的建模比较偏向现实的风格，城市的构造也是有考究的，所以会将这与中世纪某个城市混淆也不无可能。
　　“也许吧。”
　　在Npc的带路下，三人经过了吵闹的集市，在遭到了种种白眼之后，来到了气派无比的大教堂之前。
　　镀金的摆钟、惟妙惟肖的彩画，踏足店内的第一步，他们就如同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是安铃想象中隐秘阴沉的地窖，教会的神职人员，都穿着光鲜的长袍。
　　“顾云，我们一会见到了大主教不要做出任何承诺，先口头上附和他一下。”
　　作为游戏达人，安铃小声提醒顾云。
　　她觉得以顾云实际的战斗水平，未必应对不了50级的主线任务，但是从各个角度考虑，他们都不能这么一门心思地扑在主线上。
　　“大主教已经在等你们了。”
　　Npc将几人带到了西侧长廊的尽头，走出长廊，是一个经过园丁精心修缮过的花园，花园中央矗立着一颗高耸入云的古树，三人向上望去，只能看见被茂密枝叶所遮蔽的天空，而大主教此刻就站在古树下背对着他们。
　　红色的长袍托在地上，听见身后的响动，大主教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他的双手安放在一颗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手杖上，模样已是十分苍老。
　　“你们好，我是大主教……”
　　“安菲克托？”
　　顾云脱口而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大主教本人都愣住了。
　　安菲克托是他的本命，只是自他担任大主教之位以来，已经有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人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字了。
　　“我们认识？”
　　“也不算认识。”
　　顾云摇了摇头，见到大主教之时，他终于明白了那种强烈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之所以一直记得安菲克托这个名字，是因为眼前的这位老者，是信徒们口中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他以人类之躯，获得了神明般的智慧。
　　“只是稍微有些遗憾当初没能来得及和你交手。”
　　见到安菲克托之时，过往的景象在顾云的脑海中逐渐明晰。
　　他曾经的确来过这座城市。
　　只是，当他当初他来到这里时，四分之三个城市已经沦为了废墟，映入眼帘的全都是烈火焚烧过的景象，没有来来往往的人们，只有满地的疮痍与灰烬，以及断壁残垣中时不时露出的骸骨。
　　信徒曾经的引以为傲的圣都，毁灭于某一场战争之中。
　　而顾云没能与安菲克托交手的原因倒是十分简单——因为当他知晓这个名字的时候，安菲克托早已死去了上千年，他只是通过了信徒口中的“最强”记住了安菲克托的名字和画像。
　　“只可惜，我已经老了。”
　　安菲克托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将顾云当作了某个“竞争心”极强的年轻猎魔人，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人一定是非常有能力的猎魔人。
　　因为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关于城内怪物的情报。
　　“年轻人，能否请你多说说关于狼人的消息，它对雾山隐士会而言十分重要。”
　　“啊，其实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如果有了新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安铃感觉不对劲，立刻抢过了话头。
　　她现在满心疑惑，她刚才并没有把顾云的话放在心上，然而这一次，后者却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了大主教的名字。
　　她敢打包票，这一路上绝对没有任何地方透露过大主教的姓名。
　　而大主教此刻的人物界面上就只标注出了『大主教』这三个字，等级是三个问号，还标注出了骷髅的图标。
　　“那就拜托你们了，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雾山隐士会全力协助你们的行动。”
　　话音刚落，任务列表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任务更新：（可选）加入雾山隐士会。』
　　『任务更新（精英）：调查怪物的动向（推荐人数：20人，推荐等级：50级）』
　　“顾云，我们先撤！”
第272章 诞辰
　　顾云回想起了许多事。
　　比如说，当初的信徒们将雾山隐士会的花园称之为诞辰之间，他们坚信着古树的高度直通天国，同时也是神降下福祉与预兆的桥梁，而每一任的大主教，都肩负着与神沟通的使命。
　　安菲克托就是第一个认知到神存在，并且传播起福音的信徒。
　　在这个世界里，神是真实存在的。
　　与地球一些教派信仰的全知全能者不同，他们世界的神，是一个复杂而庞大的族群，顾云推测，这棵参天古树连接着的，其实就是神族的居所。
　　只可惜他当初没有办法确认这一点，因为当他来到这座城市之时，它早以被战争毁灭了上千年了，古树也遭到了破坏和焚毁。
　　行走在教堂的长廊，他所看的一切，似乎都是现在与过去的重影，他从金碧辉煌的装潢背后看见了废墟的影子。
　　“顾云……”
　　离开诞辰之间，安铃的好奇心已经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事实上，她从很久之前就隐隐察觉到了顾云身上不同寻常之处，除了异常强大的战斗力之外，他时不时提起的“村子”也处处透露出可疑的气息。
　　当顾云直接说出大主教的名字之时，所有的怀疑都连接在了一起。
　　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站在了一扇隐藏了万千秘密的大门面前，大门背后，很可能是一个超出了她所有认知的不同世界，以至于她不由得开始怀疑此刻迎面走过的猎魔人和神职人员，他们脚下迈过的阶梯，究竟是虚拟的游戏，还是某个世界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调查一下情报！”
　　话到嘴边，却又临时改了口。
　　安铃相信以顾云的性格，她只要开口发问，对方就一定会告诉她真相。
　　只是在开口的刹那，她突然间响起了与凯特-金的对话。
　　无知，就是幸福。
　　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真相的准备。
　　以玩家的身份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信息将会漫长许多，不过那会让她拥有足够的心理建设时间。
　　“我们先去图书馆一趟。”
　　顾云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在教堂中来回穿梭，在见到安菲克托之后，他顿时将易形怪以及计划抛在了脑后。
　　他有许多需要确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或许都能在信徒的图书馆中找到答案。
　　雾山隐士会的图书馆早期收录无数重要的文献资料，从多姆王国的建立史、隐士会的创建史，再到一些关于咒语、魔物以及神的记载都被封存于此。
　　事实上，当战争爆发时，他们所遭遇的主要敌人并非神族本身，他们的信徒人数众多，并且都甘愿为神族的每一个决定赴汤蹈火成为战争的炮灰。
　　图书馆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猎魔人和神职人员参半。
　　神职人员阅读的书籍主要以神学类为主，猎魔人则以各类魔物图谱为主，可见在意识到有怪物在城市里出没之后，猎魔人也纷纷行动了起来。
　　顾云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本熟悉的典籍。
　　《魔族图谱》。
　　这本典籍在后来的战争中十分流行，几乎每个信徒都人手一本，只是上面的内容与他所见到的《魔族图谱》有着极大的出入。
　　比如说，第一页画着的，是第二任村长的肖像画，顾云在村中的祠堂里见到过这位村长，他的存在，对后来的所有人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长老说过，第二任村长是村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杰，精神力与四项试炼便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那个时代，也是村子最鼎盛的时期，而在这本《魔族图谱》中，信徒们仍然将他们这些人称之为魔物。
　　这些概念都是由神族通过古树传达给信徒的，每一个信徒都对此坚信不疑。
　　不过顾云想确定并非神族与他们之间的种种恩怨，而是一个具体的时间点。
　　第二任村长与安菲克托大主教有着一个相同的点——他们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了，也就是说，这款游戏通过某种方法，将他们带去一千多年前的时间点？
　　一路上不难看出信徒之间都还远未像后来那般达成高度的统一，雾山隐士会也还没有占据主导的地位。
　　“顾云，你看这个。”
　　安铃拍了拍顾云的肩膀，在后者翻阅起《模组图谱》之时，她也拿了一本关于猎魔人的古籍。
　　比起她上次在基金会图书馆读到过的科普向读物，这本书里的内容丰富了许多，她意识到至少在这个世界，猎魔人并非艾薇儿所说的打不过就造谣，或者是圣水和银质武器没有效果就乖乖等死的弱鸡。
　　他们之前所学到的基础咒语对应的并非咒术师，而是猎魔人体系中的一个名为学识派的分支。
　　而学识派之中又分了许多不同的流派，一部分学识派的猎魔人致力于消泯恶灵的仇恨，从根源上解决事件，也有一派人致力于研究各类能够对于恶灵直接造成杀伤的道具。
　　后者也提到过圣水、净盐以及银质武器对于灵体的作用。
　　只是在这个流派中，这三样只是最初级的驱魔道具，而真正的学识派猎魔人已经创造出了一系列更加强大而有效的咒语，其复杂性，反而与《学徒手册》中记录的咒语十分相似。
　　与学识派相对的，就是崇尚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剑学派，剑学派的人自幼修炼剑术，其中步伐有人的个人武力足以媲美王国的骑士长，对这类人通常不学习咒语，道具之时他们的辅助。
　　由于这本书主要是讲学识派的，因此关于剑学派并没有提及太多。
　　安铃觉得，如果用游戏的眼光看待两者就很浅显易懂了。
　　剑学派是物理职业，学识派是法系职业。
　　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法系直接，并不是只能向恶灵或者魔物泼水的那种。
　　这款游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职业的限定，每个玩家都是“自由人”的身份，也就是他们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加入剑学派与学识派任何一个流派。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有可能还能加入骑士队，或者在这个社会中各个行业的不同职业。
　　游戏的复杂程度以及自由度，就如同真实的世界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话……
　　“或许，我们能从这本书里找到识别易形怪的方法。”
第273章 别人家的猎魔人
　　“找到了！”
　　古籍停留在了某一页，安铃停下了翻书的动作，并将古籍推到了顾云面前，“你看，这里是圣油的制作方法。”
　　圣油是每个新手都会获得的几个驱魔道具之一，安铃从打开行囊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与圣水颇为类似的名词，只是这个世界毕竟是任地狱制作出的虚拟游戏，她没有办法直接将游戏里的道具带回现实。
　　“圣油的提炼方法要比圣水复杂许多，陈江给我们的，其实是简化了无数倍的圣油制作的方法。”
　　除此之外，安铃还在这本书中发现了许多其他的信息。
　　比如说，这个时代的学识派的猎魔人都真的拥有魔力，她的人物状态栏下，也有魔法值的栏目，只不过新手所掌握的都只有最基础的咒语，只能起到辅助定身或者震慑魔物的效果，即便如此，还需要不少的材料作为辅助。
　　“圣油泼在魔物身上会直接燃烧起来？”
　　顾云仔细阅读着关于圣油的详细描述，从描述上来看，它的攻击性与提炼的复杂程度成正比，它不仅是学识派猎魔人进行攻击的主要手段，同时也是各种大型咒术的基础素材。
　　“制作需要提供300点魔力值是什么意思？”
　　他紧接着关注到了词条最下方的备注，不仅如此，魔力值后面还加上了『炼金术（学徒级）』、『草药学（初级）』之类的框架。
　　“只是游戏里很常见的设定，你看一眼人物列表。”
　　安铃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面板，魔力值停留在可怜的25点，这意味着想要制作出一瓶圣油，需要13个她才能完成。
　　这是新手的统一模板，游戏在开端为所有人模拟了一个学徒猎魔人的基础数值——别小看这基础数值，对于安铃这种在日常生活中连小绵羊都打不过选手，她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只不过她隐约觉得自己的魔力值很可能被这个游戏给削弱了。
　　如果让她自己选择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选择德智体美劳……哦，不对，应该是力量、智慧、敏捷、体能、全面发展。
　　学识派猎魔人，当然是全点智慧了！
　　“对了，顾云，你的魔力值是多少？”
　　顾云按照安铃的提示打开人物面板，看了一眼。
　　“没有魔力值。”
　　不但没有魔力值，而且安铃所说的等级、生命、力量、敏捷、智慧、体能都没有出现在列表里，整个人物面板都是一片乱码。
　　“这怎么可能……？”
　　安铃下意识地点开了顾云的人物面板，得到的却是『特殊目标，不可探知』的提示，她不由地想起了刚才在诞辰之间偷偷查看安菲克托的人物时，得到的也是类似的提示，而且在那个刹那，大主教似乎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秘密更多了。
　　不过，在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之前，安铃并不打算直面这些秘密。
　　“看来只有先去升级了。”
　　“升级？”
　　“我估计想要达到300点魔力值，至少也得升到20多级以后了，而且同时还得拜访炼金术师和药剂师学习副职业才行。”
　　安铃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如果两个世界真的存在着某种联系，那么圣油之类的道具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这个时代的猎魔人统统失去了魔力，以至于只能将许多驱魔道具简化了无数倍，直到不需要魔力也能制作的程度。
　　她虽然对现实世界猎魔人的历史并不了解，但却能以黄昏魔女作为参照物来帮助判断。
　　以玛丽安-瑟西亚的强大，就算如今魔力匮乏的猎魔人加起来组成一个40人的大型团队，都是去送菜的，然而在历史中，即便拥有了《黄昏魔典》的玛丽安都被一支专家猎魔人组建的小队击败了。
　　读了这本古籍之后，安铃越来越觉得古时的猎魔人和现在的猎魔人根本就不算是同一个职业。
　　“我打算先在这里面尝试着制作一瓶圣油试试水，如果能成功的话，我试试能否在现实里制作一瓶出来。”
　　幸运的是，圣油的素材她家里都有。
　　从女巫结社搜刮来的奇怪素材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觉得用圣油来验证易形怪的身份，要比顾云路上见人就捅要靠谱多了。
　　“在此之前，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接一些支线任务升级，你不需要升级的话就帮我找找副职业训练师吧。”
　　安铃玩游戏自然是轻车熟路，不管她的身份是猎魔人、骑士还是魔法师，总之刚进入游戏先升级的就对了，而且所有游戏的新手任务都差不多，无非就是王二麻子家里的东西丢了；李二狗子被流氓揍了想讨个公道；又或者是村长家又缺狼皮了……
　　前期的游戏大多以帮助玩家熟悉操作为主，并不是很难。
　　“七喜姐，你我们打算去升级，你呢？”
　　刚才所有和顾云的对话都是在谜语频道进行的，所以即便两人在图书馆里高谈阔论，周围的人包括七喜在内都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安铃觉得这个设定还挺人性化的。
　　“我就先不去了，打算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
　　七喜手里正捧着一本《王国的建立》，这是本关于多姆王国建立的历史书，她直播和视频制作的内容大多也是以游戏的背景文化和风土人情为主的，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极限操作之类的表演就交给高玩们做就好了。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事的话就在好友列表里私聊我们。”
　　安铃说道。
　　因为顾云的缘故，他们的主线任务虽然彻底僵住了，但是却获得了比其他玩家更多的机会，现在的其他新手多半还在森林里猎狼，等他们回到城市，她和顾云早就把圣都给探索完毕了。
　　“顾云，别忘了副职业训练师，我先去打怪了！”
　　“好。”
　　顾云点了点头，安铃提到的炼金学和药剂学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名词，他们村里就有远近闻名的炼金术师和药剂师。
　　他虽然被炼金术赶走了，并勒令他从此以后不允许踏进炼金室半步，但是药剂师却对他致以了高度的评价。
　　药剂师大叔曾经就告诉过顾云药剂学真正的奥秘所在。
　　遇到没见过的草药，就先把它捣碎了，然后敷在伤口处试试效果便知。
　　只可惜拥有如此信条的药剂师大叔在后来一次外出采药时，再也没回来过。
第274章 魔药学入门指南（上）
　　深夜，城外的森林。
　　“第二队，负责牵制正面战场，第三队负责在远程进行弱点攻击！骑兵负责游击！”
　　如同山峦般的巨型魔物挥出镰刀般的爪子，一记横扫，便扫平了数十米范围内数米，冲击波与风压将试图接近它的骑士都掀飞了出去，见到这一幕，指挥官韦斯利的脸色一片阴郁——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第六次遭遇极度危险的魔物了。
　　就算最终能击杀这头魔物，他的骑士队也势必会元气大伤。
　　没办法了，面对如此凶狠的魔物，眼下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了。
　　“其实，我是来……”
　　“大人，请您出手吧！”
　　韦斯利单膝跪地，为恭敬地给眼前留着光头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前线时，遇到了这位留着光头的隐世强者。
　　月光下光秃秃的头顶就已经表明了一切，不知为何，这个人看起来……
　　就和真正的骑士队长一样！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队长一般正义凛然的额气质，这让他这位代理队长不禁自惭形秽！
　　“说真的……”
　　“大人，如果我们全军覆没了，这只魔物就会冲进圣都！”
　　我特么是来问路的！
　　顾云怒发冲冠，不过他现在的形象并没有头发。
　　安铃告诉他，城里的卫兵通常都承担着向导的角色，从他们口中能够得到副职业训练师的居所。
　　问题是他还没来得及，就被这个一身盔甲的骑士长连拖带拽地带进了森林。
　　顾云现在充分体会到了对方决心——如果不帮他们解决掉这只山居蟹，他们就铁了心不告诉他药剂师究竟住哪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庞然大物，村里的魔物图鉴上将山居蟹描述为神秘而古老的魔物，它们常年栖息于地下，遁地时背后的壳远远看去就和山峦一样，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山居蟹通常都存活了几百年之久。
　　图鉴中将山居蟹定义为极度危险的魔物，然而顾云却并不同意图鉴中的描述。
　　因为这玩意就是最典型的纸老虎。
　　虽然体型巨大，破坏力强，但体型过于庞大，动作十分缓慢，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山居蟹的弱点在它硬壳与眼睛之间的部分，其实只要记住这三个口诀就只能轻易地击杀这种魔物。”
　　第一步，将精神力集中在脚上。
　　第二步，跃起至山居蟹眼睛的位置。
　　第三步，杀死山居蟹。
　　韦斯利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脚下一轻，跌坐在突然产生的巨坑中。
　　在月色的映照之下，他看见了从山居蟹硬壳下涌出并飞溅不止的褐色血液，几秒前还在张牙舞爪的巨型魔物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几百米外的余波在此处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震感越过了他，一直传达到了圣都之内。
　　漫天沙尘的笼罩下，所有的小队都失去了音讯。
　　不多时，韦斯利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看见挽起了袖子的顾云一步步地向他走来，虽然对方的身高与他相仿，看起来也是人类的模样，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丝毫不啻于方才的魔物。
　　不……
　　当韦斯利环顾对方跃起时造成的巨坑，才突然意识到，顾云要比他遇到过任何一头魔物都要危险得多。
　　这种人出现在圣都，究竟是为何目的而来？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
　　在韦斯利的耳中，顾云的声音低沉而恐怖，“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题……！？
　　一时间，无数思绪涌入了韦斯利脑海。
　　他听说过雾山隐士会的事，教会始终相信在那棵参天古树之上，存在着比人类更加强大而神秘的存在，然而对于自幼便经历最严酷训练的他们而言，天神的学说不过是存在于那些人脑海中的幻想，并试图以此谋求本来不属于他们的权力。
　　直到，他见到了顾云。
　　这种强大，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具备的！
　　难道，神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他们的信仰？
　　也许，等待他的，将会是一个关乎信仰和命运的问题。
　　“问吧。”
　　韦斯利咬牙，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新生的准备。
　　“请问药剂师住在哪里？”
　　“啊？”
　　“或者炼金术师也可以，我想学习初级的草药学和炼金术。”
　　“药剂师住在北城区，她开了一间魔药铺，很容易找到。”
　　“好的，谢了。”
　　在韦斯利震惊的注视之下，顾云淡定地与自己擦肩而过，丝毫没有提起任何和神学有关的事。
　　？？？
　　当他反应过来想找顾云追问清楚之时，却发现对方早已消失，而他的战马也在刚才震荡中逃得不知去向了。
　　“韦斯利大人，这次我们折损了10名人手。”
　　“大人指挥英明，游侠小队的攻击奏效了！”
　　“我们居然战胜了如此强大的魔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部下们一个个来到了他面前。
　　……………………
　　这些人很有问题。
　　又一次进城，顾云学聪明了，现在他见到来往的骑士有多远躲多远，免得又莫名其妙地被叫去出狩猎魔物了。
　　不就是问个路，至于么？
　　虽然狩猎魔物曾经也是他的爱好之一，但现在他还有要事在身。
　　刚才那个骑士队长一说，他反而对药剂学更有兴趣了，因为韦斯利刚才说的是“魔药学”而不是“药剂学”。
　　魔药学这三个听起来就要比普通的药剂学高端一些，而且由于药剂师的失踪，他在村里时也没来得及学会药剂学的所有知识。
　　圣都并不大，比X市还要小许多，他顺着人群，不一会便来到了韦斯利提到的魔药铺，魔药铺外围终止了许多顾云从未见过的植被，整个店铺远远的看去，就如同森林中的小屋。
　　大半夜门外还有许多醒着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伤员和病患，有骑士、猎魔人，也有普通的居民。
　　巨大多数都是皮外伤，也有一小部分似乎感染了怪病，顾云就在门口看见一个左脸肿了一圈，皮肤还溃烂了不少的病患。
　　店铺内的油灯还亮着，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在店铺内忙前忙后，将烹煮好的药剂用纱布包好，敷在伤员身上。
　　“你好。”
　　顾云走上前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请把你的症状总结到20字以内。”
　　“我没有受伤，而是来学习药剂学的。”
　　这一次，女孩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差异地瞪着顾云看个不停。
　　紧接着，她突然间热泪盈眶地紧紧握住了顾云的手，同时提高了嗓门——“老师，终于有其他人想来学药剂学了！”
　　闻言，昏昏沉沉的病患们先是一愣，接着纷纷用钦佩的眼神看着顾云。
第275章 魔药学入门指南（下）
　　在多姆有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这可能也是偌大的圣都只开始了一家魔药铺的最主要原因，无论贵族平民、骑士或是猎魔人，哪怕这些人平时有着天大的政治矛盾与信仰冲突，来了魔药铺，都得老老实实地挂号排队。
　　所以当小学徒听见有人主动来报名之时，激动地都快要哭出来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一名希望通过自己的医术兼济天下的人，然而真的来到了魔药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着道了。
　　魔药铺一共就两个人，而在这种乱世，伤者是无穷无尽的，这直接导致她已经将熬夜当成了习惯，有些伤治疗不及时，伤者就死定了。
　　“哦？”
　　听见小学徒的嚷嚷，魔药铺内叼着了一根类似长烟管的装置，闷头摆弄着桌上瓶瓶罐罐的女人终于抬头朝门口张望了一眼。
　　她很好奇，究竟是那户人家的孩子想不开了，跑来这里当学徒。
　　然后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显眼的光头。
　　单纯外貌来看，这人就不像是来学习精密的魔药学的，倒是隔壁铁匠铺很适合这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你可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
　　顾云却并没有回答的女人的问题，尴尬而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十多秒，他才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
　　那眼神……
　　就像是看见了SSS级魔物一般！
　　顾云并不是一个容易震惊的人，就连当初看UC震惊部新闻时，都没这么惊讶过。
　　“你瞪着我做什么？”
　　女人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一瓶紫色的药剂瓶。
　　作为这座城市唯一一名药剂师的后果，就是每天都会有一些不速之客登门造访，因此活在乱世中的女性也应当掌握一些自保的手段。
　　“艾米莉安！”
　　顾云之所以迟疑了片刻才认出对方的身份，主要是因为她此刻一身廉价黑布袍和后来信徒们为她立起的雕像相距甚远。
　　虽然村里的《魔物图鉴》中从未将艾米莉安添加进去，但她的存在，恐怕要比那些位列图谱前几页的极度危险级的魔物更胜一筹——至少从造成的伤亡来看，前三个魔物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艾米莉安一个人多。
　　即便出生一千年之后，顾云也仍然听说过这位黑巫女的传奇事迹，在一千多年前，通过各种载体被记录下来的“英雄”要远比他所处时代响亮得多，因为艾米莉安所处的时代，信徒们是最终的胜利者。
　　长老在讲述这段历史时，坦言称他们的祖先作为失败者，不得不让出了绝大多数土地，隐居去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而艾米莉安制作的魔药，就是推动战争胜利的主要因素之一。
　　顾云一直将艾米莉安、安菲克托这些人的名字铭记于心，当他率领的军队摧枯拉朽地登上了神树的尽头，顾云也偶尔会遗憾于失去了与这些传唱中英雄们交手的机会。
　　毕竟凭良心讲，在他所处的时代，信徒们除了人数众多之外，别的方面真的不大行。
　　“别想和我套近乎，直接说明你的来意。”
　　艾米莉安并不惊讶于顾云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是土生土长的圣都人，整个圣都就她这么一家魔药铺，知道她的名字实在太正常了，要是这人跑来她开的魔药铺一问三不知，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而艾米莉安从来不吃套近乎这套，别说叫出她的名字，就算叫她“亲爱的”、“小宝贝”还是“小甜心”，该排队还是得去排队。
　　“我打算跟你学习魔药学。”
　　见到艾米莉安本人，更加深了顾云学习魔药学的想法。
　　在顾云过往的认知中，最优秀的药剂师无疑是村里的药剂师大叔，可如果硬要他想象出一个比大叔更优秀的人，那恐怕就非艾米莉安魔术了。
　　毕竟，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女强人曾经研究出了他们村里人也无法抵御药剂。
　　“哦？你是真的想要学习魔药学？”
　　闻言，艾米莉安只能将顾云定位为爱好奇特的那一类人，如今像顾云这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通常都愿意加入骑士编制或是猎魔人的队伍，这两份工作都能在短时间内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
　　深度流传着一句话，只有娘炮才摆弄瓶瓶罐罐，真男人都去和魔物肉搏了。
　　“是的。”
　　顾云诚恳点头。
　　长老说过，最强的战士没有死角，而碍于当初药剂师大叔的失踪，他没法将药剂师学习到登峰造极的地方，而现在无论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妄的，至少给予了他一次“补课”的机会。
　　“想跟随我学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完成一些基础的试炼才行。”
　　“没问题。”
　　“极北之境的冰龙涎，炼狱之地的凤凰草，深渊之地的恐魔眼以及明歌瀑布的湍流花，只要能带来这四种素材，我就答应教你魔药学。”
　　此言一出，伤者和病患脸色古怪万分。
　　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人，这四处地带，都素以绝境闻名，这些素材是否真的存在都还是两说。
　　当今王国的骑士长仅仅在极北之境走了个来回，根本没有深入其中，便已经被视为勇气的象征了。
　　“老师！”
　　小学徒急了——这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和她分摊工作的杂工，怎么能就这么把他给逼走呢？
　　这顾云留着利落的光头，看起来身强体壮饱经沧桑，一看就很擅长干粗活累活。
　　“嘘。”
　　艾米莉安瞪了小学徒一眼，止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如何？只要你能把这些素材带回来，就算是合格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简单。”
　　艾米莉安所说的四种素材中的三种，顾云曾经获得过大把，在他完成四项试炼之时，见到的凤凰草和湍流花多到都根本懒得去采的地步。
　　至于恐魔眼，他觉得可能指的就是深渊之地那些触须状还长了个大眼球的魔物，那种魔物也就看起来狰狞吓人，实际上战斗力并不强，只会冷不丁地冒出来吓人一跳。
　　冰龙涎倒是有些难办。
　　主要是从冰龙嘴里扒拉口水这事怪恶心的。
　　“给我三天时间。”
　　正好许久没有重温过四项试炼了，好不容易回到故土，正好也去回忆一下过去练就的技巧吧。
第276章 修行
　　“老师，你为什么又把别人赶走了啊！”
　　顾云离开后，小学徒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这么些年来魔药铺一直找不到额外的帮手除了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成为医师之外，还因为艾米莉安在选择学徒时十分苛刻。
　　她一直强调魔药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智慧，所以一些平民的孩子们前来拜师时都遭到了婉拒，而艾米莉安式婉拒的方法，就是开出一条一听就不可能完成的试炼。
　　“因为，魔药学是一门危险的学问。”
　　艾米莉安若有所思地盯着顾云离开时的方向——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然而她的心中就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一个危险分子，天然的直觉，没有任何道理可循。
　　一般而言，她都在拒绝愚钝之人，顾云算是个例外。
　　只是，和那些摔门而去的人不同，顾云似乎接受了她的试炼？
　　……………………
　　三天后，清晨。
　　小学徒疲劳地熄灭了魔药铺门口的油灯，经过了一晚上的劳碌，她现在只想好好躺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帮手的梦想又一次宣告破碎了。
　　老师实在是太固执了，就算能找一个笨蛋杂工也是好的呀，比如施肥浇水除草种药这种事完全能交给杂工来做。
　　这几天陆陆续续又来过几个想学习魔药学的人，结果都被老师的奇葩试炼给吓跑了。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魔药铺的伤员病患们还有许多睡不着的，几个骑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听说了么，前几天有人接受了艾米莉安的试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真是个勇士。”
　　艾米莉安是圣都公认的怪人，骑士们对于这一点的认识尤其深刻，这位医师的怪异是各个方面的，不仅招收学徒的标准怪，就连选择配偶的标准也很怪。
　　曾经骑士长在被她救治之后便对她展开过疯狂的追求，对此，艾米莉安并没有进行激烈的反抗，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列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宣称只要能找到清单所有的素材，她便答应这门亲事。
　　骑士长拿起清单一看，发现吟游诗人写的小说都比这些素材靠谱。
　　骑士长是一位正直的人，不过帝都也充斥着一些不法之徒，曾经就有不少人打算以用强的方式绑走艾米莉安，这类人的下场通常都不怎么好。
　　很多时候，魔药师和毒师只有一线之隔。
　　艾米莉安除了魔药师这个身份之外，据说她在开魔药铺之前，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猎魔人。
　　人是个美人，只可惜旁人无福消受。
　　“真不知道谁才能满足她的要求……”
　　一声龙吼划破长空，这个时间点，圣都的人们大多都处于睡梦之中，当箭塔上放哨的士兵们反应过来时，蓝色的巨影已经掠过了他们头顶，温度刹那间下降了十几度，就连佩戴的武器上都覆盖了一层白霜。
　　刚才飞过去的……是龙？
　　放哨的士兵难以置信地掐了一把尚处于睡梦中的同伴的大腿，以确定这不是一场噩梦。
　　同伴一拳乎在了他的鼻子上，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这是真的。
　　见到落在地上的庞然大物，魔药铺门口的猎魔人和骑士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他们颤颤巍巍地举起武器，却不敢上前一步。
　　龙类的存在一直都是未经证实的传言，传言这个古老而神秘的族群一直居住在环境最恶劣的地带，那里是人类无法踏足之处。
　　骑士长仅仅在极北之境的外围走了一圈就被视作王国勇气的象征，然而龙类却生活在极北之境的最深处，那里的温度别说战斗，只要在那里站上一两秒，就会瞬间被冻成冰棍。
　　在人们惊恐的注释之下，拥有淡蓝色鳞片的巨龙张开了嘴。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传言还说，冰龙的龙息能够顷刻间冻结万物。
　　“麻烦你了。”
　　从龙背上一跃而下的顾云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蓝色宝珠，不得不说冰龙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心，因为在吐出来的瞬间，它体内的温度就会直接将任何液体冻结为固体。
　　所以和冰龙交谈时有一个好处，至少它不会一激动就唾沫星子乱飞，弊端就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然飞过来一块冰雹把你的脑壳都打烂。
　　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帮自己冰龙朋友澄清一个问题。
　　其实吧，绝大多数时候，它都不是故意的。
　　“再见，我改天再来找你玩。”
　　冰龙俯着头，对着顾云眨了眨眼，低低地咕哝了几声之后，张开翅膀，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尽头。
　　幸好一千多年之前冰龙的性格和他所处的时代差距不大，它们是为数不多懂得多种语言能够与所有生物交流的物种，而事实上冰龙的攻击性并不强，只是它们张口说话时都有可能一不小心把人类冻成冰，所以才长久以来被认定成了危险物种。
　　顾云对冰龙一直抱有好感，当年他在完成冰川试炼之时，就得到了冰龙不少的帮助——在极北之境的环境无法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时，他就只能拜托冰龙用龙息来帮助他进一步提高身体的耐受力。
　　“你、你你你你你！”
　　刚躺上床便被门外的响动吓得跳起来的小学徒看见这番景象，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此刻地上的伤患们仍东倒西歪着，这证明了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看见了一头巨龙。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当顾云将身上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一只眼球状的物体一路滚到了她的面前。
　　小学徒本能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冰龙涎、凤凰草、湍流花、恐魔眼都在这里了。”
　　“在这之前，还是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
　　艾米莉安手里捏着一瓶魔药，站在门口问道。
　　“我们族人在环境极端的星球上与神族展开了无休止的战争，而我在其中，不论身体机能、精神强度、战斗技巧都首屈一指，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继续未完成的修行，向你进一步探讨魔药学的奥秘。”
第277章 专家的意见
　　“你跟我来。”
　　艾米莉安说罢给小学徒使了个眼色，两人进门之后，后者关上了魔药铺的大门，用门栓锁上，将人们探究性的眼神挡在了门外。
　　“我就直说了，你是南国人吧？”
　　“南国？”
　　“哦，这是我们这里的叫法，指的是生活在南部大陆的人。”
　　航海业发展起来之后，人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进了一步，根据航海士带回来的报告说，在南部大陆生活着另一个民族，他们的信仰体系、修炼方式与多姆王国的人民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不存在信仰，也没有完整的军队体系。
　　那个民族能够生存至今，便是他们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锻炼出了无与伦比的体魄和战斗技巧。
　　逃难回来的航海士说，他们遇到了一个单枪匹马就拆了四艘船的南国人。
　　而在艾米莉安的认知中，能够驯服冰龙的多姆人是不存在的，和他们比起来，这人简直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不同物种。
　　“不是，我居住的村落在一片峡谷的深处。”
　　在他所处的时代里，世界各地都被神族的信徒们占据着，他们在各地建立起了城邦，在战争爆发前，顾云还经常会去究竟的城市用他打猎得到的物件来去和信徒们更换一些新奇的玩意。
　　“既然如此，你想要和我学习的，应该并不是普通的药剂学吧？”
　　一个和冰龙打交道的人，肯定不会对采药治伤这种活感兴趣。
　　不过艾米莉安改变了看法，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药剂师，身为猎魔人出生的她，成功将两种学问结合在了一起，创造出了魔药学。
　　而对她来说，顾云无异于从天上掉下来的研究样本。
　　“是这样的，我最近遇到了一种魔物……”
　　…………………………
　　“也就是说，它们能够通过接触的方式变成别人的模样，嗯……和我最近听到过的一个案例有些类似。”
　　耐心地听完了顾云的描述，艾米莉安拿出了一个卷宗，摊开在了桌子上。
　　“前几天，雾山隐士会发现了一种能够伪装成人类模样的魔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们为什么能在袭击了男爵的儿子后，还在戒备森严的巡逻下潜逃成功了，在这起案例中，对象是一个在雾山隐士会登记了十几年的猎魔人。”
　　被摊开的卷宗，正是雾山隐士会发布的关于狼人的通告，一部分人相信仍然有更多的狼人潜藏在圣都之中，现在已经有更多的猎魔人开始了暗中的调查。
　　“据说圣油和银质武器能验证它们的身份，并能造成有效的杀伤，而我们可以简单地把你刚才提到的易形怪分为两种——被你击杀的两个易形怪可以视为一代产品，而你猜测中圣水和银质武器可能不奏效的易形怪，我们可以将它们暂定为二代产品。”
　　艾米莉安开始了工作，事实上在顾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就一直在着手研究狼人的案件。
　　而顾云刚才提到的内容，正好符合了她的猜测。
　　“有趣的问题是，拥有更强大能力的二代，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它们的血统更加纯粹？”
　　顾云凭借自己的个人经验猜测到。
　　在他看来，一代和二代之间的关系，就和亚龙和真正的龙类相似，绝大多数亚龙都拥有一部分巨龙的特质，不过它们性格暴虐，攻击性极强，但实际战斗力却又要比龙类弱上许多，就如同进化失败的劣等产物。
　　“的确，几年前，我游离一个边境村落时发现了一种病毒，携带这种病毒是一种类似于蝙蝠的魔物，被它们吸了血的个体，会在短时间内发病暴毙，然而在这些个体死亡之后，他他们的身体就会沦为病毒的温床，成为行尸走肉，这些尸体从某种程度上继承了宿主的特征，畏惧阳光，喜欢夜行，被他们击伤的猎魔人也很快染上了相同的病毒。”
　　在艾米莉安看来，这就是纯血与劣等血统之间的差别，也即她所提到的“一代”产物。
　　“但是在后续的研究中，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个体——他被病毒完全侵蚀之后却仍然保留了意识，不但身体强度异于常人之外，还拥有了号令其他行尸的能力。”
　　“然后呢？”
　　“然后我设法捉住了他，顺便进行了一些深入的研究。”
　　她指的深入研究，自然是将对方绑在石台上，在保留其意识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了各种药剂测试。
　　“于是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对于针对性驱魔道具的耐受度也变得极高，对于普通行尸奏效的武器却几乎无法对它造成伤害，所以我觉得人们时常提到的血统论并不一定永远正确，在很多情况下，一代至二代的变化并非遗传而是进化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我遇到的易形怪也进化了？”
　　这的确是顾云从来没有思考过的角度，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艾米莉安说得很符合正常的逻辑。
　　与他曾经遇到的绝大多数魔物不同，吸血鬼、狼人、易形怪，乃至他在X市遇到的种种恶灵，这些超自然生物都拥有自主的思考能力。
　　有思考能力，就会设法变强从而克服自己的弱点。
　　“毕竟我也没有真的见过易形怪，除非你能抓回来一头放在石台上供我研究，否则我也没法保证我的结论一定正确。”
　　“那如果是你的话，遇到二代易形怪时，会怎么做？”
　　顾云决定了解一下专家的意见。
　　“我会把所有怀疑的对象抓起来进行研究，如果你抓了一百个人，总有那么一两个能对上号的——不过既然你向我请教这个问题，我猜你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这么做。”
　　艾米莉安见到了顾云的本事，后者虽然不擅长从事研究，但却完全有能力将所有怀疑的对象直接干掉。
　　事实上，在多姆的历史上，当出现了类似搞不清楚的状况，当权者往往会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派遣军队去屠城屠村。
　　顾云点头，他暂时还没有成为国际通缉犯的念头。
　　“既就麻烦多了，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比如？”
　　“比如……你知道为什么圣油和银质武器能对魔物造成伤害么？”
第278章 恶魔的交易
　　圣水和银制武器构成西方世界驱魔仪式的两大基本要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先投掷一瓶圣水总没有错。
　　与之相似的，还有巫女和道士的符咒，以及高僧念的咒语，这些都是顾云从《超自然百科全书》读到的内容，在艾米莉亚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从没思考过其中的原因。
　　“我也稍稍有些好奇，你们居然将那个物件称之为十字架。”
　　“你们有别的叫法？”
　　“我们在制作圣油的过程中不需要十字架，而是用神树的枝杈进行替代。”
　　艾米莉安自己就亲手制作过无数次圣油，偌大的帝都可能没有人比她更懂圣油的制作步骤。
　　所以她觉得雾山隐士会的成立，以及包括安菲克托大主教的信仰都是有根据的，因为神树的枝杈赋予了他们几乎能够对付一切魔物的万能解。
　　能够做到这一切的，恐怕也就是神灵的。
　　只不过，能够与神族进行沟通的，也就只有大主教一人。
　　“你也信仰神的存在？”
　　对顾云而言，神族算不上什么神秘的物种，他已经亲眼见过了信徒们口中神国的存在，居住在那里的，是一群自出生起便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族群。
　　而神族最大的乐趣，就是划定每一个物种的命运。
　　它们掌控的不止是信徒的命运以及王国发展的轨迹，就连魔物、动物、花草树木都逃脱不了他们的控制。
　　“信，当然信，只不过我的想法和雾山隐士会有些出入。”
　　除了魔药师的身份之外，艾米莉安还是一名研究者，她非常抵触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雾山隐士会教义的本质，在于服从——由大主教安菲克托作为天神意志的传达者，对于神的一切意志，教徒们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们以此来换取神的恩泽。
　　但是艾米莉安一直对神的目的持有怀疑的态度。
　　祂似乎已经并不止于传递善念，散播信仰这么简单了，祂还希望能够改变王国的体制，缩减骑士的编制，让雾山隐士会的猎魔人能够在政治中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学识派目前的领袖便是这一项变革的积极践行者。
　　正因如此，贵族和雾山隐士会之间的关系才越来越紧张，以至于连圣都都时常弥漫着一股硝烟气息。
　　在外游历时，艾米莉安就听说过不少猎魔人与当地豪绅的斗争与厮杀。
　　“这与雾山隐士会的宣扬的教义不同。”
　　至少在雾山隐士会对外的宣传中，神树是天神降下的恩泽，祂就在神树彼端的天国中审视着一切，人类的文明乃至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天神亲手创造的。
　　“这就扯远了。”
　　在顾云眼里，神族其实只不过是另一种与人类类似的强大物种，和创造者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而它们也从来不是用恩泽来引导世人，他们更擅长使用的恐惧与战争，信徒们在向他们的村庄发动战争之时，就打着铲除魔族的旗号。
　　关于这一点，顾云其实还咨询过神族专家的意见，事实上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村民们为什么是魔族。
　　顾云听后十分失望，他本来想从传达者本人口中听到一些具有事实依据的说辞，所以失望之余，他只能一把火烧了神族用于传达意志的宫殿。
　　没办法。
　　长老们时常告诫他，不信谣，不传谣。
　　面对大型造谣现场，顾云肯定不能放任这种歪风邪气继续下去。
　　可即便如此，信徒们还是被神族骗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啧，我们应该会合得来，来，我们边做实验边聊。”
　　艾米莉安笑着从工具盒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其实我也一直都认为雾山隐士会的神学说有很大的漏洞……来，你先躺到我的床上去，我要取一些你的血样进行研究——这也许能帮助你找出易形怪。”
　　顾云点了点头，顺势躺了上去。
　　枕间花瓣的香气萦绕在了他的鼻间。
　　“雾山隐士会说是天神创造了多姆，如果真的是这样，祂就根本不必需要依靠隐士会来进行变革。”
　　艾米莉安娴熟地在顾云手背上割开一条小口子，然而还没采集到多少血样，手背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无与伦比的自愈能力。
　　她很快接收到了一个直观的信息。
　　如此迅速的自愈能力，要比她所知道的任何魔物都要强大许多。
　　“我甚至有些怀疑，那些魔物就是天神一手制造出来的。”
　　艾米莉安将采集到的血液倒入了一个透明的器皿中进行封存，“这就是魔药学的好处，能让我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它是加深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一种手段，如果祂亲手创造出了些魔物，掌握消灭它们的手段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次顾云没有立刻作答。
　　他当时并没有在神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由于村里就有不少人认为魔物的肆虐就是神族导致的，所以顾云在偌大的神国找了好几天，却从来都没见到过神族的魔物制造工厂。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前，他不能学神族一样造谣。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么？祂所降下的一切驱魔道具，对人类本身都是无效的。”
　　人被圣油泼了并不会自燃，被驱灵咒语念了也不会出现任何不适的反应，被银制武器捅了……
　　那是真的会死。
　　但是和银本身无关，因为人被水果刀捅了，都会死。
　　魔药铺就遇到过因为和老婆吵架，最终屁股上插着一把水果刀跑来治伤的伤患。
　　如果用魔物学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或许意味着人类和神之间本身没有任何的联系，他们既非神族创造的，也不受祂的控制。
　　所以天神才会利用神树来蛊惑人心。
　　“你们……我指的是南国人，就更加特殊了。”
　　“嗯？”
　　“你们被冠以了魔族的身份，一旦雾山隐士会取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在国王面前掌握了足够的话语权，他们转头就会向你们发动战争。”
　　在见到顾云之后，艾米莉安实在无法对可能发生的战争不产生任何信心——就这个人和一只他骑过来的冰龙，就足以把圣都闹得天翻地覆，鬼知道南国人是不是都和这家伙一样强。
　　“我知道。”
　　作为生活在一千多年之后的人的好处，就是顾云知道雾山隐士会最终真的取得了胜利，并且已经对南国挑起了战争。
　　“我和安菲克托不同，他是神最虔诚的信徒，而我却想和‘恶魔’达成一笔交易。”
　　艾米莉安说道，“你们被称之为‘魔族’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或许就藏在你们的血液之中。”
第279章 因为想学炼金就全点智力了
　　『流淌在我们血脉中的，是神族恐惧的毒药』。
　　时过境迁，顾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场合听到长老说这句话了，不过他的血，恐怕要比族人们更加特殊一些。
　　还在村里时，长老们偶尔会用他的血液作为引导，用于驱逐神族的咒术。
　　而在他和王碌的第一份委托中，顾云曾经也用自己的血直接地解决了问题。
　　他可以将一个即将变成食尸鬼的少年变回正常人，可却无法说出其中的道理，所以在听到艾米莉安的提议之后，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想找到这个问题答案的，不止艾米莉安一个，事实上这个问题困扰了顾云多年。
　　如果在他的认知中有谁能解决这个疑问，那恐怕也就只有艾米莉安一人了。
　　研究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顾云决定到处走走。
　　“顾云，这边，这边！”
　　刚一出门，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招呼声，安铃远远地躲在人群之中，朝着顾云招了招手——由于先前的骚动，魔药铺门口围满了一群围观者。
　　平民、猎魔人、贵族、骑士以及玩家都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试图亲眼目睹巨龙的样子。
　　身为过来人的安铃到是很机智的把顾云叫了过去。
　　以她对任地狱的了解，这公司不大可能在新手村的就搞出来一只冰龙进行神展开，刚才的骚动八成是顾云捣鼓出来的。
　　据说前几天有一个秘制光头男击退了来犯的巨型魔物，这几天王国的骑士长到处张贴布告悬赏寻找当时的光头勇士，以至于大街小巷中突然冒出了一大票光头。
　　这个本来特立独行的特征立刻就不那么明显了，就比如现在人群里都能看到好几个光头骑士。
　　玩家中更是流传起了一个诡异的流言。
　　光头加5%的爆击。
　　“不良风气就是你带的！”
　　安铃指责顾云的行为，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刚才的冰龙是顾云带过来的，说不定几个小时之后就会传出光头能转职隐藏职业的谣言。
　　顾云被安铃一路拽到了运河附近的小道，小道直接连接着贫民窟，那里是无家可归人们的根据地，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他奇怪地打量着安铃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头，不仅如此，她现在半张脸都蒙在灰色的面罩之下，红褐色的长发上打满了银制首饰，看起来劣质的灰布袍和首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别人根本判断不出安铃究竟是贫穷还是富有。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贫民窟走出的百万富翁那种感觉。
　　不过顾云觉得现在安铃看起来更像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异族女子。
　　“你不是很喜欢时尚的衣服么？”
　　“时尚？时尚能加智力么！”
　　安铃义正言辞。
　　她当然也想像一些女性玩家一身性感的轻皮甲，露着白花花的大腿魅力值拉满，连去商店买东西都能享受八五折……
　　可是！
　　为了早日成为炼金术师，她不得不智力拉满，这一身行头没有一件不是加智力的，头上的银质发簪是替首饰店的老板娘去森林里采集素材得到的，布袍是雾山隐士会的学徒制服，头巾是在每日的流动市场。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戴着丝绸手套，手套下面还有四枚智力加1的戒指。
　　这一身连她自己都觉得丑不拉几的行头目的只有一个——把智力拉满。
　　只是安铃实在没搞懂为什么这么一身加智力的装备搭配在她身上的时候，看起来反而像个刺客，还特么减了她5点魅力值，导致她去杂货店买东西都会被老板敲竹杠，路上遇到卫兵还会遭到无情的盘问。
　　“我知道为什么。”
　　顾云理性分析，不吹不黑，“因为你看起来像个外国人。”
　　其实他觉得5点魅力值倒不是重点，关键是在这多事之秋，安铃远远一看简直就是外国间谍的真实写照。
　　“一派胡言，我容易么我！”
　　对于顾云的指控，安铃心里有些小委屈，“三天，整整三天了，你知道我这三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都在森林里打狼，火球术都快练满级了！”
　　火球术是学识派猎魔人的基础攻击型法术，在正式加入雾山隐士会之后，玩家就会自动习得火球术的咒语。
　　和常见的魔法师不同，猎魔人的火球术并不是与自然界的火元素沟通这么高大尚的方式，学识派的猎魔人每使用一个法术都需要使用相应的素材，而单单火元素这种最低级的攻击法术都需要用刀圣油和羊皮纸。
　　所以火球术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在安铃看来，就是朝对面扔燃烧弹——要先将写满了咒语的羊皮纸包裹住盛满了圣油的玻璃瓶，然后再把玻璃瓶投掷出去。
　　安铃在这里建议小朋友不要轻易模仿，这么做极其容易引起森林火灾。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好在雾山隐士会免费提供施法需要的玻璃瓶，否则安铃很可能在创业未半就花光预算了。
　　尽管如此，由于行囊的容量十分有限，以至于她不得不打一会狼，就回来补充一次施法素材。
　　然后杂货店老板就就地起价，敲她的竹杠。
　　安铃当时就想一火球乎在杂货店那个老奸商的脸上，可是看到门外来来往往巡逻的卫兵，她决定成为一名热爱和平的好猎魔人。
　　无数游戏都曾用设定教导过玩家，新手期间，不要试图和卫兵叫板，这些在剧情里干啥啥不行的角色，屠起玩家来，那真的是突出一个快准狠。
　　“根据我三天总结的经验，我意识到短时间升到20多级是不可能的。”
　　她没日没夜地杀了三天狼，以至于森林的狼群看见外国女性都发憷的情况下也就升了四级——而5级，已经目前所有玩家里最高的等级了。
　　每升一级需要的经验值就会成比例地增加，保守地估计，等她在游戏里升到20多级，X市的易形怪没准都已经占领地球了。
　　所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道路——堆智力！
　　甭管是布甲皮甲还是板甲，只要加智力的就先穿了再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行，我连袜子都是加智力的。”
　　“辛苦你了，真难为你能搞来这么多装备。”
　　“我自有办法。”
　　安铃神秘地笑了笑，她此刻的一身行头让她看起来更像外国间谍了。
　　“什么办法？”
　　“那当然是……”
　　“MD，你们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国女人没？”
　　“我看见她刚才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
　　“赶紧找，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她！”
　　安铃还没来得及开口，三个气势汹汹的玩家嘴里骂骂咧咧地从他们头顶的桥梁上走了过去。
第280章 副职业现状
　　“顾云，我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
　　待一行义愤填膺地人过去之后，安铃才心虚地开口说道。
　　游戏初期，所有自带属性的装备都非常稀有，她之所以能凑齐这整整一套智力装备，除了依靠自己的努力以及完成了相应的任务之外，还稍微发挥了一些自己PvP玩家小小的优势。
　　其实吧，这三天玩家们升级速度进展不大有许多原因。
　　除了对于游戏本身的环境不了解，缺乏情报之外，在野外刷怪的时候，还经常被突然冒出来的敌对“Npc”补刀。
　　没错，其实她最初接触游戏的时候，是PvP玩家来着，高中的同学们常年屈服于她的统治之下。
　　“被人抢怪，杀人越货在游戏里都是很正常的，他们太过大惊小怪了。”
　　安铃尝试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好在这款游戏的操作感和以往的任何游戏都不同，而她又有先见之明地取了『女巫』这个昵称。
　　所以当她袭击别的玩家时，战斗提示就会显示：女巫袭击了你！
　　在玩家们完全适应游戏的操作之前，兵荒马乱间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条提示，多半会以为这女巫是野外刷新的敌对阵营的Npc，经过安铃三天的不懈努力，玩家已经将无处不在的『女巫』定义为了新手村野外最邪恶的势力。
　　甚至有人坚信这是一条隐藏任务线，因为有人注意到了『女巫』偶尔会潜入圣都，仿佛在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个游戏初始的智慧是5，每升一级自动提升1点全属性，还有1点自由分配的属性点，我现在5级，加上我这一身智慧装，一共有23点智慧，每一点智慧值带来10点的魔力值，也就是说现在有230点魔力值——离制作圣油还需要70点魔力值。更大的好消息是，21点智慧就能去学习炼金术了。”
　　安铃在这三天内大致了解了游戏内对于副职业的要求。
　　它并没有像诸多游戏那样对副职业进行了限制，但也不会让你想其他游戏那样花上几个铜板，就能学习到某一项入门级别的副职业技能。
　　不同的副职业有不同的职业限制，比如常见的采矿锻造需要力量大于20，炼金术需要智慧大于21，剥皮制皮需要敏捷高于17，至于草药学，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和智慧相关的职业，然而最近所以去魔药铺的玩家都吃了闭门羹。
　　门口的Npc叨叨魔药学大师艾米莉安在等一个光头。
　　玩家又一次意识到，这个游戏对于光头的推崇到了怎样的地步。
　　连魔药铺那位英姿飒爽，远远看去便令人遐想连篇的魔药师都对光头情有独钟。
　　虽然副职业的数量上限没有限制，但人物的属性点其实就是一条隐性的制约，玩家加点的不同，其实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副职业的选择。
　　抛开数据，这其实是个真实的游戏。
　　不可能出现你平时是个柔弱女子，然后突然间就能抡起铁匠锤打造一把绝世好剑的状况。
　　“顾云，你猜现在什么副职业最受欢迎？”
　　“锻造？”
　　顾云猜测道。
　　抛开熟悉的人物不谈，如果他正常选择的话，应该会选择锻造这个副职业，在村里时，他第一次拜访的师傅就是老铁匠。
　　至少在他用铁匠锤把老铁匠的砧板砸出一个窟窿之前，他们之间相处的关系还算融洽。
　　他觉得这种和武器相关的职业，应该会很有市场。
　　“错，目前最受欢迎的是采矿、草药学和制皮！我听说有人为了学习草药学，已经剃光头了。”
　　其实安铃自己也犹豫了许久，不过考虑到这一身行头已经让她减了5点魅力，再剃个光头估计她角色的魅力都得成负的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不过采矿、采药、制皮这老三样能在初期流行倒是毫不让人意外。
　　因为在任何游戏中，这三者都是经典的白嫖职业。
　　只要你扛着一把锄头到处抡，遇到没见过的草就挖，又或者是见了野兽就剥皮，就一定能赚到钱。
　　而锻造、炼金、附魔都是典型的大器晚成型职业，在前期都是出了名的烧钱大户。
　　如果玩家众多，可能还能以免费帮忙的口号，让对方自己提供材料来提供副职业技能的熟练度，然而这次内测一共就20来号人，制造类的副职业根本没什么市场，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
　　“要不是情况特殊，我才不会去学炼金术呢，你如果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内城吧。”
　　安铃发出了组队邀请。
　　内城区，也是圣都著名的贵族区。
　　平民被内城墙隔在了外面，让他们远离了贵族奢靡的生活，而如今圣都的炼金术师，就是居住在内城的贵族。
　　炼金术这门学问本身就和金钱有着密切的联系。
　　安铃攒够了智慧，但总觉得一个人去内城有些不太安全，除了有敲竹杠的商人以及时不时怀疑她是外国间谍的卫兵之外，她现在在大多数玩家那里的声望都是仇恨。
　　玩家除了加入雾山隐士会，选择剑学派、学识派的职业之外，还能通过内城入口附近的征兵令应征入伍，成为多姆王国的士兵。
　　当士兵进阶为骑士之后，就能获得自由进入内城的权限。
　　而如果没有权限的话便只能花钱去买通行证了。
　　为了见炼金术师一面，安铃花光了这三天来打狼、杀人越货赚来的所有钱币，如今身上空无一文。
　　她莫名觉得有些窝火——她在现实里是个月光族，没想到玩个游戏也成了月光族。
　　“行，那就先走一趟吧。”
　　顾云点头表示同意，在见到了安菲克托和艾米莉安之后，他对这个游戏越来越感兴趣了。
　　被信徒们记录在历史书中的英杰远不止有他们两个，说不定安铃正要去的找的炼金术师，就是……
　　跟随安铃来到了炼金工坊，顾云见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秃顶男人。
　　“你谁啊？”
　　顾云先声夺人，因为他很确信英杰之中并不包括这位秃顶男人。
　　秃顶炼金术师也被他给问懵了。
　　“我是法尔罗。”
　　秃顶男人看着顾云。
　　顾云也看着对方。
　　“法尔罗？完全不认识。”
　　“你给我出去！”
第281章 创造财富的学问
　　最强大的战士其实也是有弱点的。
　　就比如顾云这辈子就注定和炼金学格格不入，这倒不是说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是他的观念和正统的炼金师存在这极大的出入。
　　在他眼中，炼金学的目的，就是制造出更强大、更加难以想象的武器，自他来到X市之后，他觉得现代人类也发明过类似的学问——顾云从现代热武器的发展史中，意识到了还有相当一批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的志士。
　　正因如此，村里的老炼金术师根本忍不了顾云。
　　如果是后者是因为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实验室弄炸了他尚且能够原谅，然而这货每次捯饬出的爆炸，都是经过了精密计算以及谨慎考量的结果，在这十几次震惊全村的爆炸中，竟无一人伤亡。
　　而法尔罗对于炼金学的认识，则完全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说辞。
　　“所谓的炼金学，就是一套创造财富的学问。”
　　似乎是由于许久没有人登门拜访的缘故，法尔罗表现得很是健谈，他对于安铃这位学生颇为满意，办理完基本的登记之后，便如同一个老先生般开始讲述起了《炼金学基础知识》。
　　“对于一名成熟的炼金术而言，绝大多数的实验，都能创造出新的物品，所以在我看来，衡量炼金术是否成功的最主要原因，是你所创造出物品的价值，是否大于它的原料，一流的炼金术往往能创造出价值比实际材料高出许多的物品。”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大师级的炼金术师各个都是人形自走印钞机。
　　只不过这个职业注定是一个大器晚成的行当，因为对于学徒们而言，他们会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创造出没什么价值的物品。
　　这也是法尔罗之所门庭冷落的原因所在——绝大多数人，都负担不起这种长期的损耗，以至于对炼金术望而却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出生在贵族家庭，父亲曾经是圣都商会的会长，恐怕在他第一次把金砖练成了铁疙瘩的时候头就被愤怒的母亲给打飞了。
　　对于自己目前唯一一门弟子，法尔罗教得非常用心。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学习炼金学？”
　　“老实说，我想赚……想学习如何创造财富！”
　　安铃灵机一动，相处了一个美化一些的说辞。
　　她本来听《炼金学基础知识》听得昏昏欲睡，直到法尔罗提到了炼金学的重点。
　　创造财富，这一点深得月光族安铃的心。
　　考虑到这款游戏可能与现实中存在的某种联系，她觉得在现实里，或许也能根据炼金学的原理操作一波。
　　上次她和艾薇儿没能把一包番茄味薯片变成两包的主要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对炼金学的知识匮乏造成的。
　　而在提倡科学精神的现代社会，炼金学早就灭绝了，或者说已经没有人知晓这门学问是否真的在历史长河中存在过。
　　“很好，我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法尔罗对安铃的赞赏溢于言表，接着他又看向了顾云——虽然在他看来顾云的天赋要比安铃插上一筹，但却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问了一句，“你呢？你是为什么对炼金学感兴趣的？”
　　“因为我家房子后门破了一个洞。”
　　顾云实话实说，当初他和村里的炼金术师相遇，也是为了找对方帮他补一下洞。
　　“给我出去！”
　　法尔罗已经开始怀疑顾云是不是别的炼金术师私底下派来搞他的了，他这个级别的专家级炼金术师还有许多，人人都为了迈向大师级而暗中努力，互相看不惯也是正常的。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继续耐心地为安铃讲起了课，得知了炼金学种种益处的安铃也比之前听得仔细了许多。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通过炼金将铜块转化为金块是炼金学所代表的意义，而降这个理念推广下去，人们就推断出了，炼金术是一门将贱金属转化成重金属的学问，我们不可否认这一点。”
　　事实上炼金术师能够成为王国公认的学说，为其创建公会，甚至还上升到了宫廷学说的核心原因，主要就是因为它能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
　　“但是，我们对于炼金学说认知不能到此为止，我刚才提到了炼金术是一门创造财富的学问，可是，并不是所有财富都必须由价格来作为唯一衡量的标准，这也正是我们这一派人目前正在做的事——比方说，圣油的价格并不昂贵，却是炼金学出现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安铃如同好学生一般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为学识派的猎魔人，她深知圣油是绝大多数咒文的基础。
　　“圣油所需的材料，是神树的枝杈、灯油、兽骨粉，以及魔物之血，这些材料听起来复杂，但实际上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神树的枝杈与灯油自然不必多提，而兽骨粉和魔物之血圣都外面随处可见，不单单是猎魔人，就是猎户出了趟远门都能带回来大批的基础材料。
　　然而这些价格极其低廉的素材，却奠定了学识派的根基。
　　“随着你对于『财富』这个概念的认知不同，创造出的物品也会有所不同，炼金学并不局限于金属的转化，它的尽头是世间万物，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你首先也需要具备一些别的学科的知识，圣油的创造基于早在几十年前，药剂师们就提出过魔物之血和兽骨粉的运用。”
　　“老师，我明白了。”
　　安铃认真地点了点头。
　　兽骨粉和魔物之血离他们的生活有些遥远，但是换个贴近生活的例子就很好理解了。
　　就比如说这个世界有番茄味的薯片、烤肉味的薯片和柠檬薯片，想要创造出不同风味的薯片，首先你得了解番茄、烤肉和柠檬到底是什么味的。
　　想到这里，安铃突然有些惆怅。
　　这三天都在忙着打狼和杀人越货，已经好久没吃到薯片了。
　　得赶快把正事做完才行！
　　“老师，能否先指点一下我关于圣油的制作方法？我加入了雾山隐士会的学识派，平时需要用到大量的圣油，如果能自己制作的话就会经济实惠许多。”
　　说话的同时，安铃已经下定了决心。
　　等这个游戏正式发布，她副职业就选炼金学了！
　　至于前期昂贵的费用……
　　就先向顾云借点，以后待她成为了大师级炼金术，再把钱还他！
第282章 『祸』
　　神树的枝杈、灯油、兽骨粉、魔物之血这四样是构成圣油的基本要素，在这些材料的基础之上，也不断有炼金术师加入新的原料，炼制出了更加强大的驱魔道具。
　　法尔罗慷慨地提供了自己的炼金实验室，他很钦佩安铃的野心，因为通常学徒级的炼金术师能处理好两个素材就不错了，这四个材料看着简单，但比例必须做到精确，否则就只能生成没有什么价值的垃圾。
　　安铃看见自己的副职业面板中的炼金术被点亮了，而在这款游戏之中并没有一键炼制的选项，玩家必须在专业的场景中，按照规定好的材料进行制作。
　　为了方便自己学生对于兽骨粉和魔物之血的理解，法尔罗将藏书馆内《兽骨粉的研究》《魔物血调查报告》等药剂学科普类书籍拿了出来。
　　安铃先将神树的枝杈泡进了器皿中，接着翻起书来。
　　根据圣油的制作流程，神树的枝杈需要在灯油中浸泡五个小时才能开始后一步的制作。
　　顾云见情况稳定了下来，便返回了艾米莉安的魔药铺。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玩家，20多名玩家给圣都增加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而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奇装异服，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人为了加暴击或者转职隐藏职业已经剃度出家，成了光头。
　　魔药铺还是一如既往得人满为患，在这个魔物遍地的世界中，受伤得病犹如家常便饭，而艾米莉安则似乎对她的病人毫不关心，所有的药物几乎都是小学徒一个人调制的，只有遇到了疑难杂症才需要咨询艾米莉安几句。
　　顾云怀疑艾米莉安找这位小学徒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闲一些。
　　“你来了。”
　　听见脚步声，艾米莉安头也不抬地继续着自己手头上的研究。
　　之前提取的血液样本被分成了三份放在不同的培养皿里，顾云注意到有两份培养皿已经完成了研究，同时标注上了应有的标签。
　　“我听人说你去拜访了法尔罗。”
　　门外的伤患中就有不少内城的守卫，顾云光头的造型十分好人，他们一直在门外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所有关于光头和顾云的话题。
　　“研究的结果如何？”
　　顾云直接切入正题，他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安铃熟练掌握了圣油的制作方法之后，他就会直接带着圣油登门拜访苏文。
　　将血液交给艾米莉安研究，其实已经和易形怪存在本身不大了，他希望知道的，是神族之所以将他们称之为魔族的原因。
　　长老说过，神族和魔族都只是称呼，并不存在实质意义，而它所展现出的本质则是他们自诞生起便与神族站在了对立的立场。
　　而当初他登上神树穹顶，进入信徒口中的神国时也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因为在更早——比一千多年还要早的时间里，两者的关系便已经确定了，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神族，也并不知道如此定义的原因。
　　“很神奇，你的血比我想象中有用多了。”
　　艾米莉安开口说道，“我将第一份血液样本使用在了魔物身上，饮下血液的实验体在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内就瓦解消亡了，你的血液对一部分，甚至绝大多数魔物来说，都是相当于致命的毒药。”
　　她所有研究的前提，都建立在默认顾云是南国人的基础之上进行的。
　　艾米莉安从没有机会接触过真正南国人，不过无论是雾山隐士会还是内城大图书馆里都保存着不少关于南国的书籍。
　　航海家们带回了许多南国的消息，在航海日志中，他们将南国人描述为蛮荒的部族，就如同原始社会的人类，他们没有建立王国，没有森严而有系统的制度，只是一个个部族之间的联合。
　　南国并不存在猎魔人，也没有任何信仰，他们凭借各自的本能在与魔物漫长的战斗中繁衍至今。
　　这其实透露出了许多暗含的消息——比方说，南国人一定依靠着别的力量，才能在没有神树与神创造咒术的帮助下与魔物抗衡。
　　她的魔药学一直无法解答咒术与神树的本质，这种力量凌驾于知识之上，无法被现有的智慧解答，而顾云的血也具有相同点。
　　“你们平时是用自己的血来和魔物战斗么？”
　　“不是，并不是所有族人的血都具有这种效果。”
　　长老说过只有他的血是特殊的，却从未告诉过他之所以特殊的原因。
　　“嗯，这倒也正常。”
　　艾米莉安点了点头，如果所有南国人都只需要一点血液就能消灭魔物，那么那片大陆的魔物恐怕早就灭绝了，“在这个基础上，我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
　　魔药学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学说，她的研究并不会止步于表象，真正要研究的，是这些血液样本之所以能导致魔物死亡的原因。
　　“我将第二份血液样本，与几分病毒样本进行了融合，和我预想的结果一样，你的血液很快杀死了病毒，也就是说如果使用得当，你的血液对治疗疑难杂症有奇效。”
　　“我知道，长老之前就经常用我的血来治疗一些族人的病症。”
　　“关键在于其中的原因——为什么你的血在能杀死魔物的情况下又能救人？基于以上两项实验，我猜测你的血液杀死的其实不是魔物本身，而是神的造物，这同时解释了两种原因，也验证了我此前的想法。”
　　艾米莉安一直对神学说存有怀疑，尤其是其中神创造了世人的说法。
　　但是有一点她现在能确定了——不管人类是不是神的造物，城市外盘踞着的魔物肯定是神搞得鬼。
　　祂似乎是在创造了危险的同时，又给予了他们对抗危险的办法，以此换取信徒的信任。
　　这或许就是所有学识派研究的咒术本质。
　　而拥有消除这些造物力量的顾云，必然天然地就站在了祂的对立面。
　　“那么在你们的学说中，这些魔物是怎么来的？”
　　听了艾米莉安的话，顾云突然间有些好奇。
　　“是另一个被称之为『祸』的神，在雾山隐士会的藏书中，『祸』因为创造出了天灾，而遭到了族人们永远的放逐。”
第283章 被流放者
　　“我说，你要是对雾山隐士会的神学说感兴趣，就自己去他们的图书馆看书，别来打搅是的研究——那里应该会有很多会愿意孜孜不倦地向你讲述天神创造万物的故事！”
　　艾米莉安并没有对顾云展开讲述关于『祸』的消息，她之所以远离雾山隐士会在这里开设了一家魔药铺就是与那些大肆宣扬神学说的猎魔人聊不到一起去。
　　尤其是关于天神造物以及『祸』的篇章，是最让她怀疑的部分。
　　作为一个拥有科学精神的研究者，艾米莉安并不打算让雾山隐士会的神学说影响自己的判断。
　　顾云则带着满头问号，被魔药铺的小学徒推出了大门。
　　在他的固有印象中，艾米莉安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信徒们传唱她的英雄事迹，而她在后来战争中所造成的杀伤，要远远高过安菲克托这个“最强”的英雄。
　　所以在顾云的认知中，艾米莉安应该是一个狂热的神学说推崇者才对。
　　既然对方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他便直奔雾山隐士会而去。
　　藏书馆内的景象和上一次来时没什么太大变化，绝大多数学识派猎魔人最大的乐趣便是终日泡在藏书馆里，他们坚定地认为知识能拓宽他们的视野，提升他们的智慧，也更有利于他们对于更强大咒语的创造。
　　然后顾云看见了七喜。
　　“哟，真巧。”
　　七喜也正好抬头，看见了顾云，她向顾云招了招手，以示友好。
　　今天，她捧在手里的是一本名为《咒语规范与运用》的书籍。
　　“你还是真的是喜欢读书啊。”
　　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读书让顾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看着七喜，他似乎隐约能想到顾天天成年后的样子了。
　　“也没有啦，只是因为我技术比较菜，还不如留在这里看看书，这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七喜谦和地笑了笑，“正好学识派会为新人提供住处，我就暂住在了这里。”
　　她起初以为这里是类似中世纪的魔改世界，却没想到它的边界远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广大，在这个世界，人类还未真正地战胜野兽，被称之为“魔物”的神奇生物占领了绝大多数土地，以至于平民们不得不包团生活在一起，在骑士的保护下度日。
　　而“魔物”这个概念也并不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吸血鬼之类的形象，它们更多是魔幻世界内拥有超凡力量的猛兽。
　　魔物的存在大大延缓了人类各项事业的发展，航海业、畜牧业都经历了比他们所处世界更加严酷的挑战。
　　读了三天书，她的等级还维持在1级，倒是智慧提高了好几点，顺便还结实了不少书友。
　　在这个玩家每日单挑野怪、怒刷装备的日子里，七喜就如同一股清流。
　　“对了，我在找一本关于『祸』的书籍，你知不知道它放在哪里？”
　　“知道的，就在创世纪书架的第二排，我昨天还看到过。”
　　“谢了。”
　　顾云第一次了解到广泛阅读的好处——要是没有七喜，鬼知道他得一个人找到什么时候去。
　　根据七喜的提示，顾云很快找到了一本名为《被放逐者》的书。
　　在他所处的时代里，这些书籍连带着藏书馆都被一起烧毁了，虽然信徒取得了战争的最终胜利，但他们先祖率领的部族一直攻打到了圣都，将这里付之一炬。
　　艾米莉安认为『祸』并不存在，但顾云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祂所创造出的天灾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而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遇到的一些超自然生物和这个世界的有些许的相似。
　　也许，『祸』最终被流放的世界，就是地球？
　　难不成……
　　长老们提到的“大秘宝”指的并不是顾天天，而是曾经遭到的流放的『祸』？
　　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同时又仇视自己族人的神，或许能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既然如此，也许『祸』所拥有的力量，要比审判长还要强大许多，毕竟按照他所见到的神族的说法，如今的审判长也并非千年前的神族，最古老的审判长都因为种种的原因陨落了。
　　在顾云的认知中，审判官大概就是他所遇到的所有敌人中强大的极限了。
　　它们抛弃了自身所有情绪与动念，甚至舍弃了肉体，成为了纯粹的力量体——这些都是长老对于审判长的解释，虽然他们与神族展开了漫长的战争，但每当审判长降临之时，即便是长老，也不得不暂时选择撤退。
　　只是让顾云失望的是，《被流放者》之中并未具体地提及到『祸』的强大，其中主要描写的侧重点，是『祸』与生俱来的邪恶力量。
　　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
　　在《被流放者》一书中，『祸』的能力没有边界，“一切愿望”包含了世界万物，哪怕一个人想要成神入魔，不论善恶，祂都能一一实现。
　　甚至不止与人，这世界所有生灵的愿望，『祸』都能听见。
　　也正因如此，这个世界迎来了一个极其漫长的黑暗时代。
　　魔物肆虐，群魔乱舞，时至今日，『祸』所造成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退。
　　为了消除此世祸乱，『祸』的族人们联手将祂放逐去了另一个世界。
　　故事并不算长，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顾云觉得自己今天长知识了。
　　《被流放者》将魔物横行的责任推到了『祸』的身上，结合目前X市的现状，以及从凯特-金口中得知的天灾存在消息，他觉得这本书虽然出自敌人之手，但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长老和村长从来没有解释过魔物存在的原因，他们对于魔物所有的研究，仅仅局限于哪些魔物特别危险，哪些魔物特别好吃。
　　“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是隐藏任务么？”
　　七喜不知何时读完了《咒语规范与运用》，坐在顾云对面的位置悄悄观察着他。
　　“不是，只是我个人的疑惑。”
　　“哦？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七喜微微一笑——在现实中顾云看起来就不像是个读书人，而现在这一头锃亮的光头以及大叔的沧桑脸更是几乎将“骑士队长”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顾云！我成功了！”
　　七喜话音刚落，就听见安铃一声兴高采烈的呼唤，只见她手里拿着一瓶圣油，在其他猎魔人嫌弃的注视下一路冲向了顾云。
第284章 最后的筹备工作
　　『是否确认断开游戏？』
　　“是。”
　　进行语音确认之后，顾云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在了一起，十几秒之后，他摘下了连接游戏的头盔，舱门自动开启了。
　　他们在游戏内渡过了三天半的时间，然而现实中的时间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连晚饭的时间都还没到。
　　走廊中空无一人，顾云一出门便遇到了安铃，后者看起来脚步有些虚浮，他刚一走过去，安铃便倒进了顾云怀里。
　　“这个游戏有问题，到时候得反应一下。”
　　安铃有气无力，断开链接之后，安铃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这感觉就像是将三天内的所有活动量都分摊进了几个小时，而她这三天一直忙着打狼，在森林中攀爬奔波绝对是高强度的运动。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给你说，我果然是个天才！”
　　法尔罗说过，圣油的炼制对于初学者而言极其困难，就算天赋异禀的学生也需要用好几天时间进行摸索，然而她却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熟练地掌握了圣油的提炼技巧。
　　事实上安铃也解释不出其中的原因——这就和她天然地就能掌握女巫的咒语是一个道理。
　　其中最奇怪的是，她很确定自己的老父亲是普通人，母亲也是普通人，他们的婚姻就是典型的X市本地人的婚姻，没有人能知道为什么一堆普通的夫妇能生下一名魔力亲和度顶级的黄花大闺女。
　　安铃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大概就是她的父母上辈子应该扶了许多老奶奶过马路，把福气留给了她。
　　不过吧，玩了这款游戏之后，安铃突然觉得她也许生错了时代。
　　毕竟在现代社会，魔力亲和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在她遇到顾云之前，她都过着普通人的小日子，而如果出生在圣都的话，那么她或许能获得『最强魔导师』之类酷炫的称号。
　　“我家里还存了一些兽骨粉，灯油很好入手，至于神树的枝杈则应该能用十字架来代替。”
　　在制作圣油的同时，安铃也考虑到了现实中的制作途径。
　　虽然暂时还没有理清头绪，但这个世界的十字架与神树的树杈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比起圣油，圣水少了三四个关键步骤，效果被稀释了许多倍也很正常。
　　“至于魔物之血，我们可以问白鸢要一些，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让白鸢带上兽骨粉，顺带在半路上买一些灯油来一趟，离开前我们再取一些她的血液样本。”
　　本来魔物之血是最难以入手的一环，但偏偏白鸢同时符合了天灾和鸽子的身份——她是十分罕见的以动物之身成为天灾的存在。
　　“不用了，用我的血试试。”
　　顾云想了想可可爱爱的白鸢，觉得让她大老远飞过来一趟还要在她身上割开一条口子实在有违仁义，而且根据艾米莉安的研究，他的血液可能要比寻常的魔物之血更加有效。
　　“你确定有用？”
　　魔物之血，指的是在圣都外游荡的凶兽，顾云虽然战斗力比任何凶兽都强，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人类。
　　至少，安铃希望顾云是人类。
　　“确定，就这么决定了。”
　　“那好吧。”
　　两人回到顾云的宿舍时，小莺正在客厅看电视。
　　此时所有内测参与者都沉迷游戏，就连凯特-金也没有回来。
　　“你们快来看看这个。”
　　见两人进门，小莺急切地说道。
　　电视机锁定在了新闻频道，X市新闻正在对任地狱公司进行沸沸扬扬的报道——游戏内测正式开始的第一天，以苏文为首的团队也展开了更进一步的商业行动，在廖氏不动产的新任CEO寥简的牵头下，X市各大游戏媒体、发布商、地产商齐聚一堂，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闭门会。
　　“糟了。”
　　看见新闻，安铃倒吸一口凉气。
　　游戏行业的新闻通常不配登上主流的新闻频道，所以足以见得这一次会议深远的影响力，和待在这里的内测团队相比，参加会议的，才是真正的大佬。
　　一线大主播、职业选手、游戏测评员，只能带动游戏的风评，安利更多的玩家入坑，但是那些大媒体、发布商和地产商才是在X市真正拥有行业话语权的人。
　　而闭门会的意思，就是将这群掌握了话语权的人聚集在一个封闭的会议现场。
　　如果苏文就是易形怪的始祖，那么这场会议无疑是他一口气吃下整个X市游戏市场的最佳途径。
　　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替换掉一两个大主播那么简单。
　　“离闭门会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安铃咬了咬牙，“顾云，我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制作出圣油，你一定要赶上啊！”
　　“我先把情报告诉沈月和陈江。”
　　顾云取出了手机，一旦和易形怪的始祖发生了恶战，他便没有闲工夫进行疏散和识别工作，恐慌则是易形怪最好的保护伞，一旦人们乱作一团，它们便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替换掉每一个人，而到了那时，就算他干掉了苏文也于事无补了。
　　一通电话打过去，陈江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X市分部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也没有闲着，他已经挑选出了一批绝对没有问题的雇员，这个小组之中每一个人都经过了多重的考验。
　　为了避免让易形怪提前知道分部的行动部署，他私下里将这支十几人的精英小组派去了闭门会的现场。
　　“负责人，我的伤势耗得差不多了，疏散工作就交给我吧。”
　　池田朝夜问询赶来，而罗欣则已经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十七虽然很想投入战斗，然而骨折的伤势却是康复最慢的，池田朝夜把他摁在了床上，并叮嘱雇员看好他。
　　陈江点了点头。
　　池田朝夜和罗欣解决了燃眉之急，两人是除了沈月之外，分部唯一有可能在单打独斗中击杀易形怪的人选。
　　“这次，就由你来担任队长吧，这是你们来到X市之后的第一份委托——我已经向本部提交了书面报告，本次委托的评级为上位，务必小心。”
　　“放心吧。”
　　池田朝夜点了点头，转头走出陈江的办公室。
　　16:13分，下午。
　　距离闭门会开始，还有47分钟。
第285章 一人千面（其六）
　　16:42分。
　　应邀前来参加闭门会的要员们一个个赶到现场，池田朝夜远远看去，廖氏不动产的旗下的安保人员已经戒备在了门前。
　　见基金会分部的人到来，安保队长不动声色地将众人迎了进去。
　　陈江已经和廖氏不动产取得了联系，出乎他意料的是，寥简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提出的要求。
　　池田朝夜的眼皮跳了跳，这条安静的走廊隐隐让她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在来的路上，她了解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件。
　　寥简的父亲廖生川死于幸运兔脚的事件，而在他死亡前，曾经与石会长产生过严重的争执，这种种的线索，都让基金会脱离不了干系。
　　而在寥简接手父亲留下的家业之前，金先生的万华集团从各个方面对廖氏不动产的进行了打压，让万华集团挤下了与自己竞争多年的廖氏不动产，一举成为了X市房地产行业的龙头。
　　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件当中，不难看出基金会对于此事的立场。
　　然而，寥简却并没有提出退出基金会的意愿，反而这次还二话不说地配合了基金会的行动。
　　池田朝夜觉得如果她处于寥简的立场，恐怕会当面和基金会撕破脸皮。
　　“池田小姐，这里就是监控室。”
　　保安队长站在门前，为几人打开了监控室的大门。
　　几名雇员正欲进门开始准备工作，却看见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向了他们。
　　这短暂的一个失神，枪口便已经喷吐出了一片火舌。
　　转眼之间，鲜血四溅。
　　……
　　“你们，过去检查一下。”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安保人员谨慎地上前查看情况，站在正门口的雇员已经被刚才的一轮扫射打成了筛子，而队长似乎也未能幸免于难，血迹溅到了墙上，染红了地面。
　　其中一个人弯下腰来，将右手贴在了圆睁着双目的雇员脸上。
　　粘稠的液体流淌到了地板上，不出十秒，一名西装革履的“基金会雇员”便若无其事地将尸体拖进了门。
　　下一刻，红色的电流划破黑暗。
　　当监控室内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开枪，然而当他们扣动扳机的瞬间，电弧已经涌入了枪管，雷鸣声在耳边回响，当几人缓过神时，枪管已然被一分为二，连带着持枪的胳膊都被电流造成的余波卷飞了出去。
　　池田朝夜与发号施令者对视一眼，尽管右手被刀锋斩断，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之色，而是漠然地直视池田朝夜。
　　这些人，不是人类。
　　她没有犹豫，也省去了审问的环节，刀刃一转，持枪者的身体变重重地向后倒去。
　　“报告，我们已经到了，但是易形怪刚才向我们发起了袭击。”
　　她向陈江汇报状况之时，注视着已经死去的雇员，这是她作为队长的失职。
　　可是，她实在无法预料到对方竟然直接携带了热武器。
　　这种战斗方式，和她从书本中读到过的易形怪完全不同，甚至于她刚才觉得自己面对不是怪物，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廖氏不动产和易形怪进行了合作，注意寥简，别让她跑了。”
　　这绝不是意外的遭遇战，而是他们在得知基金会要来的情况下，事先进行好了埋伏，没有寥简的帮助，易形怪绝对不可能在安保团队眼皮子底下将这么多武器带进来。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沿途遇到的所有安保团队，可能都早已被易形怪取代了。
　　这直接让他们从猎人成为了猎物。
　　“让外围的雇员小心，他们掌握了热武器并且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计划。”
　　“知道了，你们自己小心。”
　　…………………………
　　17：00。
　　闭门会正式开始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片压抑，苏文坐在主席，要员们面色不同，各自盘算着心中的小算盘。
　　和一得到邀请就屁颠屁颠参加内测的玩家不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事实上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对游戏感兴趣的年龄，任地狱开发出的游戏并不足以让他们产生兴趣。
　　他们只看见了一个蛋糕，这次闭门会的目的，就是如何分这份蛋糕。
　　虽然游戏最终是面向全世界的，但内测点定在了X市，一定会带来某些特殊的意义，任地狱的团队，也确实准备在X市开设许多新时代游戏舱的体验店。
　　他们都能看见这些数字背后流动的财富。
　　“不知苏文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派人将任地狱的开发计划发给了各位，新的游戏设备将主要由廖氏不动产的团队来负责。”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不满，在他们看来，苏文无异于对他们直接宣布这份蛋糕中最大、最美味的一块已经提前划分给了廖氏不动产的。
　　“恕我直言，苏文先生你刚回来不久，事实上最近廖氏不动产的波动很大，他们超过三成的合作和开发计划都被万华集团取代了。”
　　在座的一位理中客开始了他看似客观的发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搬出廖氏不动产的死对头来镇镇场子。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华集团和廖氏不动产的斗了这么多年，哪怕廖生川的死导致了一批核心团队出走，但如今的廖氏也不是他们能够媲美的。
　　其中更奇怪的是根据他们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任地狱的团队这次根本就没有与万华不动产联系过，因此也有不少好事者猜测是因为上次失败的合作导致双方对彼此有了成见。
　　“关于廖氏不动产和万华集团的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这次的合作已经谈妥，我这次之所以请各位来，是因为我了解到各位在游戏或者相关的领域都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我希望大家能静下心来，为了这个行业的未来多做考量。”
　　“没问题，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现在就能给你保证，一旦贵公司的新游戏发布，至少在X市的政策上能保证一路畅通，我相信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知道苏文先生这次能许诺给我们什么？”
　　“我想各位大概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希望各位能暂时抛开利益的顾虑，真心实地的为这个行业的未来进行考量，我们的目的是致力于将快乐带给每一个人，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更倾向于将这笔钱，用在我们的用户身上。”
　　苏文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一直以来的理念，不知谁赞成，谁反对？”
第286章 一人千面（其七）
　　这个苏文，年纪轻轻，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画饼高手！
　　然而，能坐在这个场面上的，无一不是画饼领域的杰出人才，他们对待下属，对待领导，对待上级部门每天都在画饼，而画饼的最高的境界，就是画着画着，连自己都相信了前方真的有饼吃。
　　“苏文先生，我相信任地狱耗费巨资研发了新的设备，也是为了谋求足够的回报吧？”
　　一个头顶老头开口说道。
　　他就是从来不相信画饼的人，那些美好的语言以及道德层面的绑架，都只不过是用于搪塞他人的手段罢了，恐怕也就只有刚刚毕业的小年轻们会相信这些鬼话。
　　他需要的是近在眼前的利益，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财富。
　　作为游戏媒体的工作者，他在这些年越来越了解到了当今人们在娱乐行业惊人的消费能力，一些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斤斤计较的年轻人，氪起游戏来可是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而任地狱开发出的何止是蛋糕，那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只要运营得当，任地狱完全可以将这款游戏发展成连呼吸都要收费的世界。
　　“并非如此，我们的理念是将更有趣的游戏平等地带给每一个人，新世界的大楼已经落成，只是大楼之上尚有一片乌云。”
　　这小子看来是铁了心在画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知苏文先生所说的‘乌云’指的是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秃顶老人耐着性子问道。
　　“我所说的乌云，指的当然是在场的各位。”
　　“你是什么意思？”
　　性子冲的人直接翻了脸，喝问苏文。
　　眼下的氛围已经不像是闭门会了，苏文邀请他们来，似乎并不是协商分蛋糕的事，而是当着他们的面羞辱他们。
　　“抱歉，我并不是针对各位，我只是说你们的行事准则会让我们的理念无法达成，在此之前，我听取了一些专业人士的意见——据说以前一旦在利益上无法与各位达成一致的游戏厂商，在后续发布的过程中都会遭遇种种的阻挠。”
　　舆论的伤害，政策的阻挠，甚至还会直接聘亲小混混在发布会现场闹事。
　　这几人之中就有不少人和X市的地下世界关系密切，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依靠这些小手段来发家的。
　　就算他不邀请这些人来参加闭门会，这些地头蛇也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
　　所以，他决定一次性解决这些麻烦。
　　而在这里，有一句古话叫做蛇打七寸。
　　“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明确地答复我，关于我方的理念，请反对的人举一下手，让我了解一下。”
　　“我反对！”
　　说话的还是刚才的秃顶老者，说话间，他一脸阴沉地用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作为地头蛇，自然就有地头蛇的样子。
　　在赶赴这场闭门会之前，他们已经调查过苏文的背景了——苏文的家庭在X市勉强算得上是有钱人，可是也仅此而已，和真正的上层社会还存在着相当的距离，就算苏文的父母见到在场的许多人，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
　　他们之所以耐着性子接受苏文的邀请，也完全是看在了任地狱的面子上。
　　“苏文先生，你也不怕风大了闪了舌头，年轻人固执己见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你还需要多学习一些合作精神，等你了解到如何与人合作之后，我们再来谈谈吧。”
　　将消息发布出去之后，秃顶老者拂袖而去。
　　虽然心中有些愤慨，但他过去也遇到了不少耿直而又听不进人劝的小年轻，这些人通常在遭遇了一些“挫折”之后，就能学会与人合作的精神。
　　苏文并没有阻拦，任由秃顶老头推门而出，在场的众人也议论纷纷，见苏文毫无诚意，不少人也萌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简直浪费时间。”
　　秃顶老头出门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接着对等候在门口保镖说道，“一会你叫人盯着他的车，给他点教训。”
　　保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跟在了秃顶老头的身后。
　　两人走进电梯，然而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保镖却直接伸手摁住了老头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苏文那小子给了你多少钱？”
　　“这与钱无关。”
　　在秃顶老头惊恐的注视下，保镖高大的身体缩水了一圈，挺拔的身姿脱了下来，寸头也变成了步入老年后的地中海发型，摁在他脖子上的手出现了皱纹，手背上还出现了一块显眼的老年斑。
　　他看见了剥落而下的皮囊，以及最终变得和他一模一样的长相。
　　“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孙鹤，一个游戏媒体从业者。”
　　“孙鹤”的话让秃顶老头寒毛倒竖，因为这句话，正是他面对其他媒体人访问时的“自谦”，那说话的语调和眼神，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这一刻，他就如同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电梯门开了。
　　他的余光看见了远处的保安，即将黯淡下去的眼神又恢复了些许的神采。
　　“救、救命！”
　　他拼尽全力，向远处的保安求救道，他的求救立刻得到了回应，两名保安掏出甩棍，迅速地冲了过来。
　　“小心，那个人是怪物！”
　　说话间，“孙鹤”松开了手，秃顶老头连滚带爬地滚出了电梯，在保安冲进来之前，电梯的门便又一次关闭了，楼层显示电梯返回了闭门会所在的层数。
　　“快抓住他！”
　　秃顶老头回看两名保镖，但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这两名保安，在看见了两个他的时候，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在正常情况下，普通人都不会被这一幕给吓到才对。
　　除非……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
　　而他也迅速意识到，这两名保安，是廖氏不动产的聘请来的人员。
　　下一秒，秃顶老头瞪大了双眼，两名保安高高举起手中的甩棍，照着他劈头盖脸地打了砸了下去。
　　…………………………
　　几分钟之后，闭门会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蠢蠢欲动的人们看见了“孙鹤”，不约而同停止了议论。
　　“各位见笑了，我刚才有些冲动，不过我仔细地考虑了苏文先生的提议，觉得他说的其实有些道理。”
第287章 二代
　　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之前，孙鹤终于明白了苏文此次邀请他们前来的目的。
　　这不是协商和谈判，任地狱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他们谈判过，刚才那种怪物的存在，可以让他们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他们的身份。
　　他的贴身保镖跟随了他多年，自他“转行”起便一直与他出生日死，而他居然对于他被怪物替换的事毫无察觉。
　　这绝不仅仅是易容这种拙劣的复制，而是从外表、内在、说话风格、性格习惯都成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着如此恐怖的怪物！
　　“没错，这就是易形怪的危害。”
　　孙鹤的视线早已被血糊住了，他只能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这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不大，似乎和他的孙子一个年纪，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声刺耳的音爆。
　　然而这声音爆，却硬生生地将孙鹤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没错，他还有家人，还有自己一向特爱的孙子。
　　绝对不能把这种危险的怪物放回到孙正那孩子的身边！
　　他要紧了牙冠，一时间这种强烈的意志力掩盖了所有疼痛，他的右腿猛然用力，抱着近乎于同归于尽的念头扫向了保安的下盘。
　　他年轻时，也是依靠着自己的拳脚在混乱动荡的年代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罗欣有些意外于孙鹤的反应，赶来时，她见两名保安轮流用甩棍殴打这个老头的脑袋，换作正常人应该早就没气了。
　　不过她手上可没有丝毫的怠慢，面对保安向她迎面回来的拳头，戴着腕表的手在对方的手腕处的动脉处轻轻一点，无形的力量便贯穿了动脉，喷涌出的血液溅了罗欣一身，她的身体轻盈地一转，将手中魔法袋送入了保安西装上衣的口袋，接着用力一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火光冲天而起，明火触及到了公司的防火系统，一时间警铃大作。
　　当另一名保安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罗欣身上之时，孙鹤的奇袭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直接将保安踢地趔趄了一步。
　　罗欣抓住了机会，直接顺势将右手抵在了保安的下颚上。
　　“嘭——！”
　　强烈的冲击径直将比她告诉了一个头的壮汉撞出了好几米远，保安背倚电梯旁的墙体，四肢无规律地抽搐了起来。
　　“大爷，你没事吧？”
　　“我还好得很呢。”
　　孙鹤满脸是血，一个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勉强地爬了起来，只是当他擦拭掉混进眼眶里的血液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方才两人的轮流殴打之下丧失了视觉。
　　不过，这在街头火拼中也是常有的事，他很快接受了事实，说道，“刚才有一个冒充了我的怪物上楼去了，他现在八成就在会议室里，还有那个苏文，八成也不是人类了！走，我们现在马上去找他们算账！”
　　他推断会议室里还有两个怪物，而苏文一定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没死。
　　如果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和这个陌生姑娘说不定能直接把这些怪物的头目给干掉。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应当也能运动到怪物身上。
　　“不要逞强了，刚才算你运气好。”
　　“小女娃子你不要看不起我，想当年我在街上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但是你刚才遇到的两个，都是易形怪中最底层的小喽啰。”
　　即便如此，如果没有爷爷遗留下的驱魔武装加上魔法袋，想要赤手空拳地干掉这些小喽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方才最后那一下，她已经使出了目前能掌握的最高频率，却也仅仅只是破坏了易形怪的脊柱，甚至未能直接杀死对方。
　　而根据她在分部模拟训练时测试出来的数据，刚才那一击如果打在了普通人的身上，必定能直接打出一个窟窿来。
　　这意味着这些最不起眼的小喽啰，肉体的强度都至少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你能把他踢出一个趔趄已经很不错了，这附近应该有医务室，我先带你去止血。”
　　“那就边走边说……女娃子，你的意思是，还有比这些它们更强的怪物？”
　　“当然。”
　　…………………………
　　与此同时，监控室。
　　池田朝夜手悬在刀柄之上，盯着方才被子弹打成了筛子的保安队长，他白色的衬衫上满是破洞和血迹，然而破洞下皮肤，却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份强大的自愈能力，远不是资料中的易形怪能够比拟的。
　　在《超自然百科全书》中，易形怪虽然拥有强大的身体机能和自愈能力，但却远远比不上狼人或者吸血鬼这些打不死的小强，词条中就记录过一个训练有素的老兵用霰弹枪成功击毙了一头易形怪的故事。
　　“果然不能指望一代的残次品，真是白瞎了我的计划。”
　　保安队长一把扯烂了自己的上衣，他咧开嘴，一对阴森的獠牙显露了出来，头发和胸膛上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他手上增生的指甲变得如同狼爪，这种种的外貌特征，都让池田朝夜想到了关于狼人的描述。
　　“我们的变化能力，加上狼人的生命力，以及吸血鬼的再生能力，这，就是现代科技的杰作！”
　　保安队长双目变得猩红，身体向前一倾便直接消失在了池田朝夜的视野之中，她只能听见高速移动的响动，以及一道道残影。
　　“这就是完美的生命体……咦？”
　　保安队长的视野突然间变得无比怪异，明明身体还在高速移动着，却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下坠着。
　　狼人的基因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听力以及感知力，在高速移动时造成的诸多噪音中，他隐约捕捉到了刀刃入鞘的杂音。
　　一闪即逝，微不可闻。
　　“咚。”
　　他还听见有什么东西滚落在了地板上。
　　实现偏转，他看见了一个没有了透露的身体，更加诡异的是，这个无头的躯体居然仍在无意识地高速移动着。
　　“花里胡哨的。”
　　池田朝夜已然走到了门口，悬在刀柄之上的手放了下来。
　　下一刻，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出现了一条裂缝，墙壁上的挂钟、监控中心的电脑屏幕，以及抽屉、柜子，全部被一分为二，摔落在了地上。
第288章 一人千面（其八）
　　“有一只异变体刚才被人干掉了。”
　　两男一女围坐在一件小屋子里，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女子忽然间睁开了眼睛，“这个城市果然不同寻常。”
　　异变体的性能要远远高于普通的个体，它们不但能完全免疫圣水，而且还对银质武器也有着惊人的抗性，在这之上，更是同时融合了包括吸血鬼、狼人在内的共计十几种生物基因序列中的优点而创造出的完美的生物。
　　这是格尔特制药在过去十年间最具突破性的研究，而当某一个个体能够完全融合了十几种基因序列之后，它们便被统称为异变体，不再仅仅局限于原本的名词。
　　只不过就算是对拥有强大身体素质的怪物们而言，实验的死亡率也高达了九成，能够挺过实验的个体凤毛麟角。
　　“我去一趟吧。”
　　腰间佩戴着长刀的男子起身，默默地朝门口走去，“把最后的影像传送给我。”
　　“那我就去另一边。”
　　满脸沧桑的男子紧随其后，“毕竟按照始祖制定的计划，这次可不能放任那些人离开。”
　　在天灾们未来的版图中，任地狱和这个国度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此刻苏文召集而来的，就是他们计划中遭遇的第一个绊脚石。
　　……………………
　　17：21分，闭门会现场已经笼罩在了火警的警报声中。
　　这坏事了。
　　安铃制作好药剂都已经17点整了，就算顾云一路闯了十六个红绿到冲到了这里，也足足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闭门会早就开始了，这二十分钟的时间没准所有人都被易形怪给替换了，他们说不定现在正是一群易形怪待在会议室里畅谈人生和理想呢。
　　他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大楼，门口的保安却并未阻挠他，反而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来的正好，监控室那边失控了”。
　　顾云下意识地就把这两个保安当成了基金会的雇员。
　　而这两个保安也下意识地把顾云当成了……队长。
　　“哎，你等等啊！”
　　眼见着电梯门马上就要关闭了，顾云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一把挡在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上。
　　电梯内只有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脸上布满了斑驳的伤痕，他对方一身黑衣，背后还背着一把银质长剑。
　　这是自己人啊。
　　顾云最近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沧桑男子猎魔人的身份，而他刚好又摁下了会议室所在的楼层。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进门猎魔人便投来了嫌恶的眼神。
　　哦，对。
　　这人一定是在嫌弃他迟到了。
　　顾云想起以前上班迟到时，工头也会露出和猎魔人类似的眼神。
　　“这也是事出有因，我也尽力赶过来了……如何？这里的战局怎么样了？”
　　跳过无足轻重的互相嫌弃，直奔主题，这是顾云从安铃那里学习到的交流技巧——作为曾经多次上班迟到的员工，安铃在这方面的经验是大师级的。
　　“为什么你不管好自己的事？”
　　“我们不是同事么？”
　　“同事？”
　　猎魔人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我们或许勉强能算得上的同事，不过你还没有和我平等交流的资格。”
　　这个人态度傲慢，难以交流。
　　和安铃提到的秃顶部门领导有的一比，她提到的那个惹人厌的领导就大行官僚主义，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十分气人。
　　安铃还说过，面对这种领导病严重的人士，就要采取怀柔的态度。
　　“我只是个新来的，还没搞清楚状况，不知长官你有什么具体指示？”
　　这一声长官似乎是叫到了猎魔人的心坎里，他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说道，“这栋大楼里混进来了几只小老鼠，你如果实在无事可做，就去把他们找出来吧。”
　　是了，这看起来就像是狠角色的猎魔人，果然也是为了易形怪而来。
　　说不定他还是凯特-金的同事呢。
　　“我也正有此意。”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确定的人选。”
　　顾云颇为自信地说道——现在他携带的，是融合理他的血液，由安铃精心调制出的圣油，纯度要比圣水高上好几百倍，如果苏文真的是易形怪，这一泼必然会让他露出马脚来。
　　“哦？他现在在哪里？”
　　“实不相瞒，我怀疑那只小老鼠就是苏文，这次的事件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其实那天同学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此话一出，电梯隔间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谁派来的？”
　　“没人派我来啊，我这是自发行为，因为这群易形怪已经严重危害到了X市人民的人身安全。”
　　最主要的是，这群怪物直接使得妹妹上学的道路变得危险重重。
　　一想到连公交车司机都有可能是易形怪伪装的，他又怎么可能安心地待在家里？
　　“对了，你是猎魔人吧。”
　　“马法尔-贝尔蒙特，这是‘我’的名字。”
　　“知道了……言归正传，一会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突入会议室之后，你负责在前面吸引苏文的注意力，我则趁其不备将这一瓶圣油全都泼在他脸上——这些圣油十分珍贵，万一泼歪了就麻烦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
　　“保证万无一失！”
　　顾云自信的表情，让“马法尔-贝尔蒙特”有些迷惑。
　　因为眼前的青年看起来就如同空有一腔热血，一拍脑门就跑来除灵的中二青年，他甚至都算不上什么专业人士，因为任何“业内人士”在听到了马法尔-贝尔蒙特这个名字时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马法尔-贝尔蒙特”一脸阴郁。
　　他刚才差一点，就把这个中二青年当成某一个异变体了。
　　毕竟任何头脑正常的除灵师或者猎魔人都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冲进敌人的大本营，这份临危不乱的气魄，以及在敌人大本营逮住个人就闲聊的架势……
　　看起来简直就和自己人一样！
　　“马法尔”心中跌宕万分，万一被一个普通市民给骗了，那将会是何等的耻辱！
　　电梯的门开了。
　　“那么，就按照你的计划实施吧。”
　　“好的，这附近可能还有别的易形怪，一会儿行动起来要轻手轻脚一些啊。”
　　“放心吧。”
　　待顾云向前走出一步，“马法尔”高高举起了银质长剑——“你已经没有‘一会儿’的机会了。”
第289章 三代
　　与此同时，另一端。
　　刀刃交错之间，周围的墙体接连崩塌，断裂之处，皆是一条条齐整的切痕。
　　苇名正己！
　　一次交锋过后，池田朝夜的手腕有些颤抖，对方拔刀术的力道与速度也与当时的狐面人一模一样。
　　可是她很确信苇名正己已经被老师干掉了，当妖刀彻底被摧毁时，对方的身体也化为了烟尘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看来你见过这张脸。”
　　“苇名正己”向后一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倒塌下的墙壁阻隔在了两人之间，让白热化的交锋转移到了僵持阶段，“这么说来，杀死他的，就是你了。”
　　苇名正己这是联盟指派给他们的顶级打手，在妖刀的加持之下，他的战力堪比天灾的副手们，只是苇名正己是个怪人——即便在易形怪的范畴里，后者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正因如此，始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而事实证明，为了满足个人的一己之愿，苇名正己单枪匹马地闯入了X市的基金会分部，还给他们带来后来一系列的大麻烦。
　　若不是苇名正己擅作主张，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将在悄然无息间完成。
　　这个国家的本土组织不会觉察到他们的存在，更不会把这些拥有强大能力的除灵师派来这里。
　　“难怪异变体无法拦住你。”
　　方才短暂的交锋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池田朝夜，至少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对手。
　　“你也是易形怪？”
　　“苇名正己”的出现也彻底颠覆了池田朝夜的认知。
　　虽然有传闻说易形怪能够完美地复制一个人的记忆、性格和技巧，可是苇名正己的技巧却是通过上百年时间沉淀下来的，单以技术而论，苇名正己足以担得起如今的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
　　就连这种级别的技艺，也能通过复制得来？
　　这让池田朝夜心里一紧，苇名正己并非不可战胜，可是万一这些易形怪通过某种方法复制了老师……
　　且不论胜负，单单两人之间的交手，恐怕都足以把整栋楼给拆了。
　　“在长久以来的进化过程中，我们意识到易形怪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所谓的『复制』，能达到的，只不过是普通人眼中的完美。”
　　每一次复制，就相当于一次重组的过程。
　　而如果目标明显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整个重组的过程就会濒临崩溃，甚至有可能让他们直接从内部瓦解。
　　“所以，有两条道路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其中的一种，你刚才已经遇到了一个。”
　　通过现代基因技术的手段，融合其他生物的优点，催化出一个全新的、更加完美的物种，而实验表明，这些十里挑一的异变体，已经拥有了一个人团灭一只猎魔人小队的能力，“易形”最终成为了他们诸多能力中的一环，而非决定性的手段。
　　“但是，每一千只易形怪之中，就会诞生一个拥有极致适应性的个体……只要通过了一定的接触和模拟，我就能完全地模拟出『超越常理』的部分……就像这样。”
　　“苇名正己”的声线发生了变化，身体的皮肤缓缓地剥落而下。
　　池田朝夜瞳孔一缩。
　　因为，她在断壁残垣的彼端，看见了自己。
　　“而更美妙的是，即便改变了形态，我们曾经掌握的技巧也没有消失——我还得感谢你，让我得到了第二种技巧。”
　　池田朝夜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忽然间停下来与自己交谈了。
　　这只易形怪刚才是在观察她的行为！
　　而且在短短几句话之间似乎就掌握了她的行为方式！
　　她能够确定在刚才的交手时，他们没有发生任何肢体层面的接触，刀锋交错，一闪即过，这也意味着，对方已经打破了易形怪的桎梏，仅仅通过观察就能完成变化！
　　“很遗憾从一开始，你们就毫无胜算了，你还应该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我，如果你遇到了马法尔-贝尔蒙特的话，一瞬间就会被解决了。”
　　马法尔-贝尔蒙特。
　　即使对猎魔人这个群体并不熟悉的池田朝夜，也不止一次地在不同场合听到过这个名字。
　　贝尔蒙特与温切斯特家族是中世纪猎魔人家族的标杆，而贝尔蒙特的名号则更广为人知一些——因为他们每一代的传人，都有吸血鬼猎人之称，贝尔蒙特一族，几乎扛着人们渡过了那个吸血鬼、狼人、女巫肆虐的黑暗年代。
　　而马法尔-贝尔蒙特，被人们称之为历代吸血鬼猎人中最强的一个。
　　传言他不但掌握着贝尔蒙特一族的全部技艺，还从当时的教派中习得了刻印的使用法门，刻印的秘密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时至今日，基金会仍有一部分在夜以继日地研究着这一曾经支撑着猎魔人的力量体系。
　　马法尔-贝尔蒙特拥有无比传奇的一生，他也曾是唯一一个与始祖们战斗过并全身而退的人类。
　　如果将对手换成马法尔-贝尔蒙特的话……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苇名正己”并没有说谎。
　　在没有绝对情报的支撑下，她的确无法与一位传奇抗衡。
　　“现在你明白了吧，族群之中比我强大的个体还许多，如果你能侥幸获胜，马法尔-贝尔蒙特此刻就在目的地等着你们。”
　　…………………………
　　“嘭——”
　　随着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在一个人影的撞击下倒飞了出去。
　　会议室内的人们这一幕吓得不敢作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人影余势不减地撞碎了强化玻璃，从十几楼的高空坠落而下。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
　　刚才，是有一个人当着他们的面，坠楼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东西。”
　　紧接着，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走进门来的赤裸着上半身的青年，他的胸膛上伤口遍布，衣袖间还有烧焦的痕迹。
　　“他人呢？”
　　顾云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马法尔-贝尔蒙特的身影。
　　当马法尔挥剑砍向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战士，却没想到后者在一瞬间用出了十几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法术。
　　会议室内的人目光呆滞，有人指了指强化玻璃的破洞，示意顾云他要找到的人已经掉下去了。
　　很显然，这个不速之客正是造成刚才坠楼的凶手。
　　顾云正欲追击，却发现了与自己对视的苏文。
　　“哦，对了。”
　　在决定之前追击之前，他取出了安铃交付与他的圣油——“你先别动，我给你看个好东
第290章 一人千面（其九）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答案。”
　　苏文用手捂着被圣油泼到的左脸，在人们惊恐的注视下，他左脸上的皮肤正一点点地剥落而下。
　　只是表皮之下掩盖着的却不是血管与骨骼，他们看见了青紫色的角质硬皮，苏文说话之时，也露出了他一排犹如倒刺状的尖牙。
　　短时内的反转让他们摇摆不定——起初，他们以为冲进来的顾云是杀手，然而现在看起来，方才坐在这里与他们的交谈的苏文，才是真正的怪物。
　　想到这里，他们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顾云闯进来拆穿了苏文的真面目，拒绝他提议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等一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后来进来的“孙鹤”身上，这个老头出去绕了一圈回来态度发生了大转变，莫不是他在半路上也遭到了类似怪物的袭击，并且还伪装成了他的模样？
　　感受到周围人的怀疑，“孙鹤”突然间尖啸一声，一跃而起，从身后扑向顾云，这一幕吓得周围的人东倒西歪，胆小的已经半截身子钻进了桌子下面。
　　顾云顺手将“孙鹤”击飞了出去，后者应该只是凯特-金所说的一代易形怪，虽然嗓门挺大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威胁。
　　关键，在于苏文。
　　对于圣水完全免疫，终于在被安铃调制的圣油泼到之后显露出了原型。
　　这完全符合凯特-金对于始祖的定义。
　　“这么说来，上次的那只鸽子也是你们派来的……只是我有些好奇，以你的身手，既然确定了是我，为何要执着于一个确定的答案？”
　　在任何大陆的历史中，易形怪都是怪物。
　　怪物，从来不需要遵循人类制定的规则法令，他们也从不需要查证解密的步骤，只要引起了它们的怀疑，就会毫不犹豫地铲除目标。
　　而在苏文看来，顾云无疑是它们的同类。
　　这并仅仅是一种感觉，而是他能真真切切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他曾经偶然遇到某位天灾时，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这主要是因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顾云认真地解释道。
　　如果是刚来这个世界的那阵子，他可能直接就趁着夜黑风高下手了。
　　“啧，无聊的理由，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剩下一种结局了。”
　　苏文缓缓起身。
　　“慢着，我先确定一下，你就是对它们发号施令的始祖吧？”
　　顾云摆出了认真的架势——既然刚才自称马法尔-贝尔蒙特的易形怪都是如此得强大，那么身为始祖的苏文，恐怕与黄昏魔女，甚至风衣男是一个级别的吧？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由你自己来慢慢揭开吧。”
　　苏文向前一跃，身影便瞬间化为了一道残影。
　　“嘭——！”
　　？？？
　　顾云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拳，接着将视线转移到了脖子已经扭曲了的苏文。
　　这就……结束了？
　　他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因为苏文甚至还没有之前被他打下楼去的马法尔-贝尔蒙特强。
　　身为一个族群的始祖，不是理应拥有最强的力量才对么？
　　苏文却如同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他的脖子扭曲了一百八十度，他的眼中没有流露出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诡异无比的笑容。
　　17点29分52秒。
　　“嘀哒嘀哒嘀哒——”
　　顾云听见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计时。
　　会议室内万籁俱寂，见到顾云举手投足便干掉了两只怪物，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嘀哒嘀哒嘀哒——”
　　“你们谁的手表响了么？”
　　17：30。
　　话音未落，一股火浪从天而起。
　　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刹那间便将顾云身后的强化玻璃震得粉碎，火浪摧枯拉朽地摧毁了墙壁，苏文靠在墙上的尸体转眼间便被高温烧成了灰烬。
　　面对近在咫尺的火光，顾云意识到这并非某人的能力，而是这个世界的炸弹。
　　这个世界的科学要比他们村子里的发达太多，那种被称之为TNT的东西，能够直接把一栋大楼炸成粉末。
　　他意识到了这并不是答案，而是陷阱。
　　爆炸不仅局限这一层，整栋楼都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下变得摇摇欲坠。
　　可是，如果苏文不是答案的话，那始祖究竟是谁？
　　“这下死定了。”
　　“别跑了，你还能跑过爆炸不成？”
　　近在咫尺的轰响与火焰已经彻底摧毁了人们的求生意志，普通人，又如何能从波及整栋大楼的爆炸中安然脱身？
　　他们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欣赏着面前的奇景。
　　至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近距离地观摩到高温将人体吞没的瞬间。
　　他们本以为死亡是一闪即逝的过程，然而看着看着，去发现煎熬要比他们想象中持久许多。
　　在热浪的洗礼下，他们汗如雨下，他们的皮肤滚烫得快要裂开了，然而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始终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将爆炸与火焰挡在了外面。
　　“等一下，好像还有的救！”
　　重燃了希望的人们连滚带爬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他们自然不会以为是自己在绝境中打开了基因锁——爆炸之所以没有将他们席卷进去的唯一原因，很明显是因为顾云的缘故。
　　“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
　　“其他楼层已经被封死了，你们先从这里跳下去吧。”
　　顾云稍加观测便做出了判断。
　　“大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闭门会在公司的21楼。
　　难不成顾云是在告诉他们，不想被炸死的唯一选择，就是先把自己摔死？
　　如果已经被摔死了，无论是爆炸还是烈焰就伤不了他们分毫了！
　　“快，你们先撤退吧。”
　　几人站在21层的高楼之上，面前寒风凛冽，身后则是熊熊火焰。
　　原来人们常说的冰火两重天就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
　　从这一跃而下的话，他们有150%的可能被摔成一坨肉泥。
　　“要不，你先跳？”
　　“不不不，还是你先吧。”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不……”
　　……
　　“少啰嗦。”
　　顾云见几人互相推脱，忍无可忍——虽然维持精神力屏障消耗不了多少力气，但是这里真的很热。
　　所以他二话不说，一脚一个将还没完成谈判的人给踢了下去。
　　一声声尖叫在空中此起彼伏，顾云回头确认了一眼之后，也迈出一步，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第291章 一人千面（完）
　　“一共四十二只易形怪，其中二代有八只，以及……两只三代。”
　　一刻钟后，陈江率领大部队赶赴了现场，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他也暗中甄别了分部下的每一个雇员，幸好二代的个体十分稀少，通常他们只要利用圣水就能调查出一代的身份。
　　这次反倒是安铃为他们提供的圣水帮上了大忙，凭借分部储存的样本，他们根本无法完成如此大规模的调查。
　　陈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过后，是不是应该给安铃颁发一个热心市民奖。
　　“顾师傅，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陈江嘴里叼着一根烟，走到了顾云面前，他已经不知道最近是第几次对顾云说出这句话了，可毫无疑问的是，如果这次没有顾云的话，所有的参会者都会葬身在爆炸中，而他们的死亡，将会给游戏娱乐领域带来极为剧烈的变化。
　　“这场爆炸，是寥简和暗礁一手策划的，遗憾的是，寥简已经在几天前出逃了，我们会进一步追查的。”
　　分部已经在机场、长途车间、火车站布下人手，在这种情况下寥简还能出逃成功，必然是得到了暗礁的帮助，而且以廖氏不动产一家公司，也绝对不可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放置了这么多爆炸物。
　　他们赶到时，这栋楼已经被炸成了空壳，基金会已经与X市警方疏散了附近的人群，整栋楼现在都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而一刻钟前的轰响，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即便隔着好几条街区，都能听见那震彻云霄的爆炸声。
　　“不过这些二代的易形怪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啊。”
　　他之前从池田朝夜那里得知了二代易形怪的存在，但是赶到了现场之后，他却亲眼见证了二代易形怪的恐怖之处——雇员们在废墟下发现了几只已经被炸成了焦炭，却仍然在缓慢复苏的个体。
　　当然，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在诸多的易形怪中找到了马法尔-贝尔蒙特的尸体。
　　从初步推断的结果来看，这位昔日的传奇猎魔人是因坠楼而亡。
　　对于马法尔-贝尔蒙特之死，顾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他看来，马法尔的战斗力已经直逼黄昏魔女这一级别的生物了，所以他很难想象一个接近天灾的对手，会直接因坠楼而死。
　　“这倒是有可能的，据我所知，猎魔人通常不怎么耐摔。”
　　陈江解释道，当初为了接触猎魔人或者巫师这个群体，他办公室电脑桌面上现在都还存留着《巫师3》这款游戏，而造成他死亡最多的原因，就是从各种奇怪的地方掉下去摔死。
　　“虽然目前仍然没法排除全部易形怪，但后续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已经把他们的头目给干掉了。”
　　苏文之死总是让顾云觉得有些怪怪的，因为对于一名“始祖”而言，他的死亡实在是过于轻巧了一些。
　　然而这些易形怪，却又一直都是在听从苏文的调遣。
　　难道说易形怪的始祖属于智囊，本身并不擅长战斗？
　　顾云当下只能想到这么一种解释，他在过去的战场上也的确遇到过自己实力一塌糊涂，但调兵遣将却如行云流水的智将。
　　“先不打扰你们了，看来你的学生们对你有话要说。”
　　陈江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池田朝夜和罗欣，开口说道。
　　顾云这人不但自己能打，教学生的水平也是一等一的，这还不到几个月，他的学生就已经能完成上位级别的委托了，尤其是两人竟然联手干掉了一只三代。
　　这战绩，恐怕都能媲美刚刚被派往X市的沈月了。
　　“你们成长了啊。”
　　顾云有些欣慰。
　　“那可不是，要是这丫头再不成长，简直对不起我这半个月来掉的头发！”
　　不等两人开口，『一闪』进行了强答。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池田朝夜的成长——她丫头伤刚好，便夜以继日地开始了修行，每天单单拔刀术的训练量都足以把他的头发薅下来一块。
　　刚才那只三代虽然继承了苇名正己的剑术，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池田朝夜和罗欣每天都将苇名正己作为假想敌来修行的。
　　苇名正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她们研究透彻了。
　　而更致命的是，那只易形怪居然病急乱投医地模仿了池田朝夜的剑术——没有比池田一族的人更加了他们代代相传的秘笈了。
　　“小子，说真的。”
　　欣慰之余，『一闪』又有些小小的感伤。
　　倒不是因为他怀念起了池田历代家主的点点滴滴，而是……
　　他真的快要被池田朝夜给薅秃了，之前崭新出厂的潮流大背头的发型，如今已经成了战痕累累，在这么下去迟早得变成破损不堪。
　　“改天你们再帮我选个新发型吧，这次最好弄个耐磨型的。”
　　“老师，你们在说什么？”
　　池田朝夜好奇地问了一句——每次见到顾云，『一闪』就会变得格外活泼，在她的腰间震颤个不停，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腰都快被『一闪』给震麻了。
　　“他说你快把他薅秃顶了，想让我帮他换个发型。”
　　呔——！
　　你这破刀！
　　池田朝夜虽然表面笑眯眯的，内心却已经忍不住开骂了。
　　她还以为『一闪』是把自己和罗欣过去半个月的艰苦修行讲述给了老师，却不料这破刀一天到晚只关注自己的发型，见到了老师的第一面竟然就是为了麻烦他帮忙担任发型师。
　　不过种种的牢骚她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毕竟她今后还得看『一闪』的脸色，万一这刀又回到过去拒不合作的状态她找谁说理去。
　　“你们大伤初愈，不宜过度劳累，先回去养好身体吧。”
　　顾云看着池田朝夜和罗欣，居然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来。
　　要是放在以前，他只会让对方加紧训练，不要心生懈怠，而现在他竟不由自主关心起了两人的承受力。
　　难道说……
　　这就是为人师长的感觉？
　　…………………………
　　与此同时，雾山隐士会的藏书馆。
　　七喜合上厚厚的书籍，她手里捧着的，赫然就是顾云此前翻阅过的《被流放者》。
　　“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
　　不多时，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身链子甲，身后背着一柄银制长剑，标准猎魔人的打扮。
　　七喜抬头看了一眼来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K』吧，找我有事吗？”
　　“我来找你，是想验证一些我的个人猜测。”
第292章 试炼
　　“反派被消灭了，他们的计划也被扼杀了在了摇篮之中，正义之士大获全胜，这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希望看到的结局么？”
　　七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亲切，但是她的回答，却让凯特-金头皮发麻。
　　因为对于眼前的“人”来说，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胜败可言。
　　甚至于策划一场爆炸来消灭所有的绊脚石在此刻看起来都充满了疑点，尤其是对于易形怪而言，他们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将被他们盯上的人一个个暗杀，并取而代之。
　　现在看来，苏文公开召开新闻发布会反而是将他们暴露在了顾云等人的视野之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意完全无法揣摩。
　　被爆炸掏空的大楼内，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她的族人。
　　凯特-金的同事告诉他，二代易形怪几乎全军覆没，而据说更为珍稀的三代都折损了两个。
　　即便是对于始祖而言，这也是一次无比重大的损失。
　　“因为我还挺喜欢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人类小姑娘的，我想在临走之前送给她一件礼物。”
　　七喜想起了安铃明知道易形怪环伺，却又一直对她守口如瓶的小心模样，心情就更好了。
　　这不禁让她好奇，若是安铃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又会作何表情？
　　“不过我倒是低估了你，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自进入游戏之后，你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藏书馆，哪怕是休闲玩家，也会忍不住走出门去看看，除非，你是想从这里找到些什么。”
　　事实上，直到今天之前凯特-金也并没有怀疑到七喜身上。
　　可是，刚才他的同事提到了还有一只三代确认逃脱了。
　　“五年前，我奉命调查一起失踪案件，根据村民们提供的资料，失踪者是村中的灵媒——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而在一个月前，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在机场的监控中发现了她的踪影，而她所乘坐的航班目的地就是这座城市。”
　　而当初的案件之所以惊动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是因为失踪者的身份十分特殊。
　　那个名为“安妮”的小女孩，拥有看清命运的能力。
　　美洲异常现象调查部门认定，这个小女孩可能是他们已知中最强大的灵媒，因此长官一直希望通过某种方式将安妮接到本部。
　　遗憾的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人捷足先登了。
　　既然现在确认了安妮与易形怪一起行动，那么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安妮应该早就死了。
　　“灵媒所能做到的并不仅仅是预知命运，她还能起到传音筒的作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她一直在与谁沟通。”
　　事实上，凯特-金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确定。
　　他已经做好了七喜矢口否认就将准备好的圣油泼在她身上的打算，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这是一场试炼，几个世纪以来，银和圣水一直都是我们的天敌，而生物的进化，就是战胜过去孱弱的自己。”
　　正因如此，二代克服了所有已知的弱点，完成了蜕变。
　　可是，这离真正的完美还相距甚远。
　　“一直以来，我都对人类的智慧深信不疑，我相信当你们意识到圣水和银失去了作用之后，一定还能创造出更有趣的武器。”
　　而她的小室友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圣油变成了他们的武器。
　　安铃将这个世界的设定，带到了这个世界之外。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聪明勇敢的小姑娘，我又怎么忍心不把胜利送给她呢？”
　　当然，下一次见面时，圣油就不一定能奏效了。
　　二代，只是它们的起点。
　　“仅此而已？”
　　凯特-金自然不会相信七喜的一面之词，他知道对方一定在寻找着什么，而所有的答案，可能都被藏在了雾山隐士会的藏书馆中。
　　可是……
　　雾山隐士会和多姆王国并不符合任何一段历史，很明显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构编造出来的，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见证到的所有历史，都是一个个由任地狱写出的数据。
　　历史上没有这么一个教会，也并不存在这么一个国家，就算是强行把这些设定代入限时，又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经过了几天的勘探与考究，凯特-金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如果这个世界与现实不存在任何联系的话，七喜想要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更离奇的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圣油偏偏能对另一个世界的易形怪造成影响？
　　“是啊，为什么圣油能对我们生效呢？”
　　七喜打开了一小瓶圣油，她伸出的食指蘸了一些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虽然圣油并不至于让她的皮肤脱落，但却让手背处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焦痕。
　　“以及，你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款栩栩如生的游戏么？”
　　留下这句话之后，七喜当着凯特-金的面，打开了人物的登出界面。
　　“‘大侦探’先生，这又是另一个谜题了……而现在，作为失败的一方，我只能带上我的残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希望作为胜利一方的你们，能对我们这些在夹缝中求生的输家抱有仁慈之心。”
　　『是否确认断开游戏？』
　　游戏界面调出了这样的提示。
　　“当然，如果你足够有胆量的话，就追上来试试吧。”
　　…………………………
　　18:00，大楼废墟。
　　清扫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为了防止还有易形怪的残党，顾云一直留在楼下等待基金会完成调查工作。
　　不一会儿，身后突然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呜哇——顾云你还活着，太好了！”
　　安铃风风火火地冲向顾云，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扎进了顾云怀里。
　　事实上，当她在新闻中看见廖氏不动产的大楼发生爆炸，造成了数十人伤亡的新闻时也懵了。
　　各大网站和媒体上都充斥着对于罹难者的默哀，
　　虽然她知道顾云很强，属于就差把『无敌』写在脸上的那种强，但看到新闻中爆炸后的惨状，她还是揪心不已。
　　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一次顾云面对的可不是菜刀，而是TNT！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状况，她就毅然退出了内测团队，直奔事故现场而来。
　　然后一到现场就看见了顾云赤着上半身，像个包工头一样指挥基金会雇员忙东忙西。
　　“我还以为你被炸死了……”
　　“怎么可能？这种程度的爆炸就和被蚊子叮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顾云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义正言辞地反驳安铃。
　　这略带不满的声音给了悄悄看热闹的雇员们当头一棒——浪漫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该一把揽住怀里的姑娘安慰对方的吗！
　　然而实际情况是……
　　“你这完全是个门外汉啊，看来不得不给你普及一些基础常识了，我给你说，精神力的强度其实能够承受住——”
第293章 上门提亲
　　迷惑。
　　总之安铃这个晚上就是十分的迷惑。
　　她明明是去关心的顾云的，结果却被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科普了半个多小时关于精神力的小常识，以至于她回到家之后，满脑子都是顾云刚才的小讲堂。
　　算了，先好好睡上一觉吧。
　　她躺在床上，打开空调，盖上被子。
　　陈江表示易形怪的危机暂时解除，而安铃也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
　　至少不用担心会在睡梦之中被突然冒出来的莫西干头清洁工阿姨袭击。
　　……………………
　　第二天似乎又回到了往常和平的日子。
　　顾云从睡梦中醒来，妹妹已经在沈月的陪同下去了学校，新年过后，真正恐怖的期末考试即将来临，据说这将直接关乎到学生们能否关乎到一个美好的寒假。
　　于是就连隔三差五就缺课的沈月，都每天准时上学，绝不迟到早退。
　　值得一提的是，沈月不愧为天赋型选手。
　　用顾天天的话来说，后者缺课的时间比年级里最著名的马昊天还要少，而且如果不是她每天揪着，沈月回家之后也根本不学习，真要算起来，她的努力程度甚至还不如马昊天，可偏偏沈月每次月考成绩基本都在中等偏上，几乎从没翻过车。
　　洗漱完毕，妹妹临走前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餐。
　　金枪鱼三明治和凉豆浆。
　　艾薇儿外出打工的直接好处就是每天都能带回来一些面包房剩下的食物。
　　他一打开电视机，早间新闻仍然播放着昨日爆破案的追踪报道，这一次爆炸可以算是全国近十年来最严重的公共安全事件。
　　截止目前，已经出现了六十多人的伤亡，警方依旧守口如瓶，表示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事实上，死亡的四十多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苏文手下的易形怪，其余的，也有十多名当时深入大楼内，没来得及撤离的低级雇员。
　　寥简在出逃时唯一还能算得上有良心的地方，大概就是提前疏散了公司的员工，否则伤亡数字很可能就不是几十人这么简单了。
　　很明显这是针对基金会的报复行为，如果没有顾云的初现，分部势必会派遣更多人手深入大楼，而到了那时，造成的损失恐怕就难以想象了。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自带的最老土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顾云看了一眼屏幕，是陈江打过来的。
　　“喂，顾师傅么？不好意思这么早打电话，不知有没有打搅到你休息？”
　　“没有，有事么？”
　　顾云直奔主题，他觉得陈江这些人每次说话，都要先客气几句，然后还要铺垫一大堆才能切入主题。
　　这无疑是时间的浪费。
　　在这个方面，村里的长老们就做的很好，他们的指令永远简单明了。
　　揍他。
　　进攻。
　　撤。
　　救。
　　几个字就能直抒胸臆，可谓是指挥界的老艺术家。
　　“这次是关于你学生的事，就是罗欣那个小丫头。”
　　“罗欣？她怎么了？”
　　“顾师傅不要紧张，罗欣她没什么事，就是今天早上，有人来向我们提亲了。”
　　“啥？”
　　“哎，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那老头现在人还在这呢，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电话另一端的陈江愁容满面，他把这事告诉了罗欣，可罗欣根本就不愿意搭理那老头，躲在寝室里不肯出来，而那个秃顶老头又是倔得要死，罗欣不出来，他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偏偏这还是金总介绍过来的人，他又不好直接把那老头给轰出去。
　　罗欣的父母早在数年前的车祸中便离世了，一直抚养她长大的罗师傅，也在不久前牺牲了。
　　若是放在平时，他还有闲工夫和这个没事做的秃顶老头周旋一二，可是刚刚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伤亡事故，他还要忙着统计名单，联络牺牲者的家属并筹备追悼仪式。
　　眼下能把罗欣那个小丫头叫出来的，恐怕也就只有顾云了。
　　“当然，顾师傅如果觉得为难的话……”
　　“不为难，这有什么为难的？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闻言，顾云直接将冷豆浆一饮而尽。
　　罗欣是什么人？
　　那可是她的亲传弟子，当初在村里时，都没人能够有此殊荣。
　　现在有人向他的弟子提亲，他又怎能居于幕后？
　　他倒要看看，跑来向他弟子提亲的老头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不到半个小时，顾云便搭车感到了基金会楼下。
　　自从担任了分部的顾问之后，他出行也变得越来越奢侈了——因为出租车钱都能报销！即便是顾云也不得不承认，出租车实在是太方便了，他一步路都不用走，只要在后排吹热风就会直接被送往目的地。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人类如此堕落，他们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
　　不需要面对环伺的魔物，不必适应极端恶劣的环境，就连路都不用走几步，如今网络上充斥着许多走上一两个小时就抱怨自己快累死了的弱者。
　　所以，向他弟子提亲的人最低标准也不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得靠罗欣保护他的弱小之辈吧？
　　顾云乘电梯上楼，一进陈江的办公室，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秃顶老头。
　　老头的穿着颇为正式，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只是右眼似乎是受了伤，缠了一圈纱布。
　　“顾师傅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鹤先生，他是如今游戏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孙鹤先生，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罗欣的老师。”
　　“幸会幸会，没想到顾师傅居然如此年轻。”
　　孙鹤愣了好半晌，在他想象中，能教出罗欣这种好学生的，应当是那种满头白发，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才是。
　　可是这位顾师傅的年纪看起来没比罗欣大多少。
　　难不成，这人要比罗欣还要强上许多不成？
　　“你……”
　　事实上，见到孙鹤，顾云也愣了好半晌。
　　孙鹤的秃顶是如此得具有辨识度，以至于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昨天还在会议室里见到过对方。
　　他和苏文对峙之时，怪叫这扑向他的老头不就是这个人么？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的微妙起来。
第294章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把亲事说成丧事，恐怕也只有顾云有这等气魄。
　　只是孙鹤非但不闹不怒，反而哈哈一笑，“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顾师傅你，如果昨天没有你在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孙鹤边笑边说。
　　顾云顺带着将昨天剩下的一些圣油涂在了老头光溜溜的头顶上。
　　“顾师傅，孙鹤先生他并不是易形怪假扮的。”
　　陈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孙鹤年轻时也是个从X市地下世界混出名来的狠角色，哪里被人像现在这样摸过头？
　　尤其是顾云年纪看起来还要比孙鹤小了两轮。
　　“无妨，这年头小心一些是对的。”
　　“我听陈负责人说，你想向我的学生提亲？”
　　顾云从陈江的电话里听得出罗欣对这门亲事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所以身为老师的他，有义务先帮她把把关。
　　如果各个方面的人都觉得不行，那就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了。
　　“正是。顾师傅不瞒你说，我出生穷人家，这一辈子都在为了钱打拼，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突然间领悟到了人生的意义。”
　　濒死的经验会让人联想到许多事。
　　孙鹤觉得，如果他昨天死在了那里，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抱上曾孙子。
　　虽然孙子还在读高中，但再过不久也就要满十八岁了，提前操作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无伤大雅嘛。
　　而最让他满意的人选，自然就是罗欣了。
　　昨天由于处理伤口的缘故，半夜一直睡不着觉，孙鹤就靠在枕头上一个人琢磨着，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罗欣这小姑娘招人喜欢。
　　解决掉两只易形怪的手段雷厉风行，放在他们那个年代，妥妥的是个女中豪杰。
　　“说出来惭愧，我家孙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性格有些骄纵，罗欣那个女娃子的性格正好能治治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孙鹤自诩江湖中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这些都好商量，关键是不知你的孙子情况如何？”
　　“读书还凑合，不过在学校也勉强算得上有一技之长，走特招生的话，上一所名牌大学应该不成问题，我们家这些年攒下了不少积蓄，保证两个孩子这辈子大富大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若是谈到家庭背景，孙鹤还真不怎么虚。
　　虽说和X市最顶尖的名流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再怎么算说，也算得上地头蛇级别，维持富足的生活足矣。
　　更何况在孙鹤看来，钱这种东西，当到达了一定的程度，就只剩下纯粹数字的变动了。
　　“顾师傅，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个行当危险重重，罗欣现在还年轻，可总得为未来多加考虑不是吗？我是觉得，女孩子家到了一定的岁数还是远离江湖纷争为好。”
　　“不，我指的不是这些方面。”
　　顾云摇了摇头，“我是问你孙子的战斗力如何？”
　　“战斗力……”
　　孙鹤迟疑了半晌，他没法完全理解顾云所说的战斗力究竟指什么，在这个社会日渐安定的法治社会下，已经没人拿自己能打过几个壮汉为荣了。
　　不过在他那个年代，打架都狠倒是一项吹嘘的资本。
　　“那小子的战斗力应该还算不错吧。”
　　既然最近的人已经不怎么打架斗殴了，孙鹤也就只能从别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他那孙子体育成绩一向不错，同时还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首先身体素质肯定是过关的，所以就算和同龄人打起架来，应该也算是厉害的吧。
　　当然，和罗欣、顾云这种专业人士比不了就是了。
　　“那就好。”
　　见孙鹤对自己的孙子颇有信息，这说明他那孙子至少也是能和冰原猛犸交交手的硬汉了，好一点的话，甚至有可能和剑齿虎不分上下。
　　“顾师傅，你看……”
　　“我可以帮忙去和罗欣说说看，不过最终还是要以个人意愿为主，之后就交给他们自己来处理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唯独这一点上，孙鹤倒是对自己的孙子信心十足。
　　他听说这小子在学校里桃花运不断，应当是对于谈恋爱这事颇有心得。
　　他来的时候从陈江那里打听到罗欣这孩子之前没谈过恋爱，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属于乖乖女的类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强归强，但肯定都有着一颗追求浪漫的少女心。
　　就说他自己，当年无权无势，也正是凭着一颗真心打动了自己的现任。
　　嗯，回去得给孙子支上几招才行。
　　“顾师傅，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送别了孙鹤，顾云直接去了罗欣的宿舍。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被破坏的宿舍也修整完成了，三名学生决定还是从医院搬回来，毕竟这里离模拟训练场很近，训练起来比较方便。
　　顾云在楼道里碰巧遇到了池田朝夜，她手里正拎着三份盒饭。
　　“咦，老师？”
　　“你这是？”
　　“今天轮到我了，十七回来之后一直是我和罗欣轮流帮他去食堂打饭。”
　　经过狐面人的事件之后，三人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了，他们久违地感受到了同学之间的温暖。
　　“老师，你怎么来了？”
　　“来找罗欣有点事。”
　　闻言，池田朝夜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罕见地露出了八卦的表情，“是因为之前有人来向她提亲吧？”
　　“你也知道这事？”
　　“陈负责人早上给罗欣打了四务通电话，烦得她都跑去十七的宿舍避难了。”
　　十七当即帮罗欣打掩护，声称罗欣一个人去了图书馆，陈江带着孙鹤去的时候扑了个空，才一通电话打去了顾云那里。
　　提亲这事对于池田朝夜这种大户人家的大小姐稀松平常，她还没去基金会报道的时候，就有不少陌生人隔三差五带着自家孩子来做客，美其名曰是来培养孩子之间的感情。
　　“哦？那你是怎么看的？”
　　“我？”
　　池田朝夜偷偷摸摸地隔着门听了一会，确认没什么动静之后，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觉得她应该尝试一下。”
　　虽然她刚才答应了罗欣帮忙打掩护，但是尊敬的老师，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罗欣她是个训练狂，而且有些悲观主义，我觉得需要有个途径让她来调剂一下心情。”
　　她和十七从陈江那里得知了罗欣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因此他们对罗欣平时里的一言一行更加上心了一些。
　　沈月前辈最近给她推荐了很多漫画，这让池田朝夜意识到恋爱或许能让一个少女从此积极乐观起来。
　　“好啊，你这个叛徒！”
　　怎料话音刚落，罗欣便破门而出，在池田朝夜反应过来之前，便将制作好的魔法袋塞进了对方的衣服里。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快拿走，饭要撒了，哈哈哈哈——快拿走啊！”
　　顾云眼疾手快接过了池田朝夜手里的塑料袋，而后者已经捂着肚子，大笑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实在是有违大家闺秀的矜持。
　　偷袭池田朝夜得手之后，罗欣坚定地瞪着顾云。
　　“老师，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295章 少女心，海底针
　　罗欣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一次，即便是老师，也休想在这件事上劝动她。
　　她毫不退让地瞪着顾云，顾云也看着她。
　　“哦，那算了，我先回去了。”
　　“啊？”
　　顾云果断的态度直接把罗欣弄懵了，她以为老师会和爷爷那样不厌其烦地来念她，所以她刚才把《当代社会自由恋爱观》这本书通读了一遍。
　　现在的她，随时都能说出一大串登门提亲、指腹为婚的弊端。
　　可是她偏偏没想到老师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不，准确地说，是连劝说她的打算都没产生过。
　　这种感觉，就和她一个人在宿舍里搓了一早上大招，结果关键时刻对手掉线了一样憋屈。
　　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却浑身都不得劲。
　　“老师，你不打算说说提亲的是什么人吗？”
　　“反正你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没什么必要说了。”
　　顾云看得出，罗欣是一个崇尚自由恋爱的女孩子。
　　而凑巧的是，他也崇尚自由恋爱，之所以答应陈江前来，主要也是因为罗欣现在孤苦伶仃，他身为老师应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才是。
　　既然罗欣已经明确表达了她的立场，这场谈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剩下的时间可以回去把白鸢叫起来去逛商场，之前她把材料送货上门时，趁乱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虽然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但是说说也不影响什么嘛……对了，老师，你前段时间一直都没来，十七天天念叨你，你不进去看看他么？”
　　高手！
　　缓过来的池田朝夜目瞪口呆，她知道顾云一直很能打，但却万万没想到谈判技巧居然也如此惊人。
　　如果选择正面劝说，只会激起罗欣的逆反心理，而这种以退为进迂回包抄的战术，却能成功地调动起罗欣的好奇心。
　　罗欣这个人虽然平时有些沉默寡言，但恋爱这种事，往往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萌动。
　　当然，池田朝夜永远都想不到，顾云刚才其实是真的打算回家了。
　　所以他对于罗欣反手把他请进门去的行为很是费解。
　　进了宿舍，顾云看见十七只是很平常地躺在床上等着吃饭，床前的挂壁式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
　　“老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多想，那个秃老头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有个孙子，想安排你们见个面。”
　　“就这样？”
　　“我帮你稍微打听了一下，他的孙子应该还挺强的……嗯，保守地估计，应该和冰原猛犸是一个级别的。”
　　冰原猛犸……
　　罗欣和池田朝夜顺着顾云的话，开启了发散性的思维。
　　然后不约同脑补出了一个穿着草裙，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根长矛的原始部族战士。
　　为什么，一个秃顶老头能生出来这么个战神级别的人物？
　　为什么，这个时代还有冰原猛犸存在于世？
　　这一个冰原猛犸的例子举出来，罗欣的好奇心更重了。
　　这和恋爱没什么关系，而是她纯粹好奇一个能和冰原猛犸打得难解难分的原始部族战士，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去见见也没什么影响啊，就算不谈朋友，说不定你也能从他那里学到一些修炼的诀窍呢。”
　　池田朝夜见缝插针地鼓动罗欣，“以后熟悉了还可以喊他来一起来陪我们训练。”
　　顾云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没法经常找老师来陪练，而沈月学姐最近忙着期末考试，整个人都蔫了，眼下能找来一个陪练的话，无疑能大大地加快他们的修行速度。
　　“你说对吧，十七？”
　　末了，池田朝夜还顺势拉十七入伙。
　　闻言，十七地抬头看了看池田朝夜，后者十分明显地给他使起了眼色。
　　“为什么我的土豆牛肉和小白菜混到一起了？”
　　十七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他的盒饭仿佛被某人猛烈摇晃过了一样，而且他刚才还听见楼道里传来了张狂的大笑。
　　他这是……
　　被成为恶作剧的对象了么？
　　“现在是说土豆烧牛肉的时候吗！”
　　“不然呢？”
　　这一句话直接噎得池田朝夜说不出话来。
　　你还别说，这真是吃饭的时间。
　　三个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吃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交流各自修行的心得，偶尔也会就某个新闻展开讨论。
　　十七这个人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刚才八成连他们谈话的内容都没仔细听吧！
　　“行了行了，吃你的吧！”
　　……
　　“我觉得，你们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罗欣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她冷静地打开了自己鱼香茄子的盒饭，“老师，如果对方很强的话，我们平时倒是可以一起训练。”
　　然后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鱼香茄子也和小白菜糊到一起了。
　　罗欣第一次身体力行地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时池田朝夜也打开了自己的饭盒——天妇罗套餐，没有汤汤水水，就算小白菜混到了一起，也丝毫不影响味道。
　　这是，N城料理的胜利！
　　没想到吧！
　　看见罗欣的态度在众人的游说之下有所转变，她欣慰地嚼起了刚刚出锅不久的天妇罗。
　　“总之，先见面看看吧。”
　　既然得到了老师的首肯，说明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有可能是某种古武术的传承者。
　　见了面的话，说不定眼中的世界又会拓展一些吧。
　　“行，你们打算在那见面？我去告诉那个老头一声。”
　　“我都行，就由老师你来定吧。”
　　罗欣的声音微不可闻，闷头刨米饭。
　　“那我考虑考虑。”
　　这是个难题。
　　尤其是对于顾云这个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谈过恋爱的选手而言，选定一个约会地点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顾云自己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每年村里人都有不少村民喜结连理，那些特别漂亮的姑娘往往会成为男性们追捧的目标，而根据他们村子里的传统，每到春天这个万物繁殖的季节，村中的强者们便会离开村子，各自搜寻聘礼。
　　漂亮姑娘往往会选择将最高级别魔物带回村里的强者。
　　放在这个世界，就和人们常说的美人配英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顾云心中有了决断。
　　既然孙鹤称他的孙子很强，那他正好有一个能让对方展现自己魅力的地方。
　　于是，顾云拿出了手机，给祁乐发了一条短信。
第296章 孙正的灾难
　　三日后，傍晚。
　　孙正走在路上，心情无比得复杂。
　　放了学的第一时间，他就赶往了赴约地点。
　　实在没办法，这次爷爷开口了，他想不来也不行。
　　爷爷虽然平时对他慈眉善目，但要是较真了起来，绝对是说一不二，谁来都不好使，就连他爸他妈都见了生了气的爷爷都会发憷。
　　他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本就抱有天然的抵触心理，更为诡异的是，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把约会地点定在了X市非常有名的拳击馆。
　　不是林间小道，不是安静的图书馆，更不是环境优雅的高档餐厅，而是拳击馆！
　　那种一进去一半人都坦胸露乳，不停挥洒着热血与汗水以至于整个拳击馆都弥漫着一股汗味的拳击馆！
　　孙正自认为还算是学校里的运动小将，在篮球这方面他还没虚过哪个同龄人，但是这些拳击爱好者的强壮程度就明显和他是另一个次元的人。
　　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什么样的女孩子才会把拳击馆当作约会地点。
　　一联想到爷爷提到过的这个女孩子还救了他一命……
　　和他约会的，该不会是身高两米，肌肉超群的女筋肉怪人吧？
　　他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对方名叫罗欣，可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通了一些，网上随便一搜都能冒出来好几十号横跨各个领域的罗欣来。
　　孙正咽了口唾沫，同时下定了决定。
　　如果罗欣是一个筋肉女怪人的话，他立马掉头就走，就算冒着被爷爷暴揍的风险也不能把对方娶回家。
　　走着走着，孙正发现拳击馆今天似乎格外热闹，刚到下班时间，拳击馆的会员们便纷纷赶到，其中还有不少他跟随父母参加酒会时遇到的社会名流。
　　停车场已经被豪车占据，门外还能看见三三两两巡视的黑衣保安。
　　“今天拳击馆是有什么活动么？”
　　孙正找了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问了一句。
　　难不成，罗欣只是因为今天拳击馆搞活动，才约他来这的？
　　“新人？”
　　“嗯。”
　　“那算你运气好，大师兄昨天刚回来，乐哥为了庆祝专门举办了一场友谊赛！”
　　“也就是说一会有表演么？”
　　“这可不是一般的表演，大师兄他可是拿过四项联赛金腰带的人，自他夺冠之后，在拳击馆露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很多后来报名的学员都没见到过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
　　孙正对拳击这个项目一无所知，他只能从这个年轻学员脸上的表情看出他似乎对那位大师兄尊敬不已。
　　“那你见过他没有。”
　　“当然没有。”
　　青年果断地承认道，“四项联赛的冠军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么？我这不是为了见大师兄一面，连晚自习以及和女朋友约会的事都翘了赶过来了吗！”
　　课可以不上，恋爱可以不谈，但这友谊赛可是一定要看。
　　大不了挂科分手，怎么滴吧。
　　好在乐哥这次没有把大师兄回来的消息传播出去，仅限于拳击馆学员们的大群里，否则慕名而来的观众恐怕会直接把拳击馆塞满，让他们这些真正的拳击爱好者们挤不进去。
　　告别大师兄的迷弟之一，孙正随着黑压压的人群，进了拳击馆。
　　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关于这位大师兄的传闻。
　　比如说大师兄的拳劲能一拳打穿一堵墙。
　　又比如说大师兄的力量能直接把一辆卡车给举起来。
　　又又又比如说，大师兄刚刚随冒险队去了北极，进行了艰苦卓绝的修行，如今学成归来，实力又上了一个档次。
　　孙正听得不以为然。
　　这就有些扯淡了，正常的拳击手怎么可能跑去北极修行呢？
　　这些光怪陆离的流言，肯定是学院们因为长期见不到大师兄而杜撰出来的，这就和漫画的桥段一样，没出过手的，往往都是最厉害的。
　　但实际上，大师兄应该只是一个稍微强大一些的拳击手罢了。
　　进入拳馆之后，孙正第一眼就看见了拳馆内为数不多的女性——祁乐身上只穿着贴身背心，一身恐怖的肌肉完美地契合了孙正心目中对于筋肉女怪人的定义。
　　在他的爱情观里，这样的烈女子断然万万不可迎娶。
　　这万一日后因为琐事吵了架，对方一只手就能把他的头给打爆。
　　“这位大哥，请问那个人是这里的教练么？”
　　孙正巧妙地使用了迂回战术，万一被他提问的人告诉他那边那个就是罗欣的话，他绝对会转身就走。
　　“那边那个是乐哥啊，这你都不认识？”
　　被他提问的学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听说大师兄回来打算混进来看比赛的人吧？今天的友谊赛只对内部成员开放，外人禁止入内。”
　　“其实我一直对拳击很有兴趣，打算趁着放假来报补习班来着。”
　　“哦？这么说你以后可能就是我的小师弟了？”
　　学员打量了孙正一眼，说道，“男孩子确实得有男子汉的气概，你虽然现在体格很弱，但跟着乐哥锻炼一段时间应该会所有改善……最近的男孩子都喜欢宅在家里，有你这种觉悟的人太少了，不错，就冲你这份气概，改天我请你喝蛋白粉饮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孙正大为不满，他明明一直都算强壮的来着，学校里的那些小姑娘们有不少都喜欢他这一身阳刚之气。
　　至于这群肌肉怪人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畴了。
　　学员的话让他更加坚定了远离拳击馆的念头，整天和这群筋肉壮汉混在一起的女孩子，应该都和乐哥是一个类型的吧？
　　要不，先撤？
　　孙正正打算开溜，却猛然看见了乐哥身边的同龄人。
　　那同龄人穿着一身冬衣，身材看起来凹凸有致，没有任何肌肉破坏这份美感。
　　女孩子素面朝天，算不上多么惊艳，但在这一群筋肉怪人之中，就如同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不知是不是视线遭到了肌肉长时间的腐蚀，以至于当孙正发现人群中站着这么一位小清醒的妹子时，久违地产生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还可以。
　　如果爷爷提到了罗欣就是这个妹子的话，勉强发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而与此同时，乐哥身边的妹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对视片刻之后，妹子眼前一亮。
　　孙正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
　　难不成……
　　“乐哥，我难得回来一次，你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正当孙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互相认识一下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两米多高的身高，每迈出一步，脚下的地板都会随之震动几下。
　　虽然路过的人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但孙正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高，那浑身上下所流露出的气势，未免也太有压迫感了一些。
　　看见迎面走来的壮汉，罗欣友好地朝对方招了招手。
　　想必这位……
　　就是老师所说的，能与冰原猛犸打得有来有回的高手吧！
第297章 赶鸭子上架
　　“罗欣，这位就是我刚才给你说的大师兄，咱们拳击馆的大招牌！”
　　祁乐自豪地为罗欣介绍起了常虎。
　　自老爹离开X市之后，常虎毫无疑问就是X市乃至全国拳击领域的代表人物。
　　安铃是她的好姐们，顾云又是安铃的意中人，既然顾云的学生提出想要见一见常虎，祁乐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帮忙引荐。
　　虽然不知常虎在北极和冰原猛犸肉搏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以常虎的性格，做出这种事还真的有些可能。
　　“她是谁？”
　　常虎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罗欣，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小，他更喜欢成熟型的女孩子。
　　自他拿了四项联赛的冠军之后，这种事就时有发生，一些有权有势的拳击爱好者就会试图利用祁乐的关系和自己见面，绝大多数都是想聘请他去担任私教。
　　乐哥这人耳根子软，经不起别人的软磨硬泡，次次都答应了下来。
　　想必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就是某个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吧？
　　“她叫罗欣，是顾师傅介绍来的。”
　　噗！
　　“罗师傅，哦，不对，罗姑娘，久仰久仰！”
　　常虎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顾云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这家拳击馆有关系的？而且看样子在他外出修行的这段时间里，似乎还与祁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乐啊，顾师傅没说什么吧？”
　　常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在拳击馆还维持着战无不胜、未尝一败的金字招牌，所有人见了他都得尊敬地喊他一声大师兄，这要是被人一拳打断片了这种事传了出去，对他一直以来的形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就算顾云真把他的糗事说了出去，常虎也没什么办法。
　　经历了北极的修行之后，他才能更进一步地感受到顾云的强大。
　　就算现在再来上一场对决，他恐怕也只会再被顾云打断片一次。
　　“没说什么，顾师傅对你的评价很好，这不，都派他的学生来观摩了么？”
　　“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你和顾师傅认识？”
　　“因为之前的一次委托打过交道，顾师傅，那绝对是个狠角色。”
　　常虎对顾云没有提及他们交手的事十分感激，顺势商业互吹了一波。
　　而既然罗欣是顾云的学生，那也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老师之前也提到了关于你的事，孙正同学。”
　　罗欣友好地与常虎握手，心中震惊于孙鹤这么个一米七几的秃顶老头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两米多高的肌肉壮汉的。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三人之间谈话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
　　祁乐和常虎面面相觑，她这才想起刚才介绍常虎时一直以大师兄指代，没提及过他的名字。
　　“罗欣，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欸，他不叫孙正吗？”
　　“那个……孙正是我。”
　　孙正战战兢兢地举手，介入了三人的谈话。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偷听三人之间的谈话，好消息是，这个看起来小清新的妹子就是爷爷介绍给他的对象，坏消息是，她貌似把大师兄当成自己了，而且似乎还对常虎抱有不小的好感。
　　他在常虎那气势和身材面前，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竞争力。
　　“你？”
　　罗欣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孙正一遍，老师说孙正是一个能和冰原猛犸打得有来有回的猛汉，在场所有人当中，外表和气势看起来唯一能搭得上边的，也就只有常虎一个。
　　至于这个自称孙正的同龄人……
　　看起来平平无奇，不但不像是能和冰原猛犸过过招的样子，甚至让罗欣觉得这拳击馆随便找个路人学员都能把孙正摁着揍。
　　“你曾经与冰原猛犸战斗过？”
　　这都谁在这造谣啊！
　　面对罗欣灵魂的拷问以及三人审视的眼神，孙正汗如雨下。
　　爷爷也太坑了吧！
　　就算是想投其所好，也不能传出这种谣言啊，这年头他上哪儿去和冰原猛犸交手啊！
　　别说是冰原猛犸了，就算是野猪野牛他都打不过。
　　“这是误……”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啊，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般实力。”
　　祁乐打断了孙正的话，见识到了顾云的厉害之后，她就改掉了以貌取人的毛病——想当初顾云在他们看来也是“瘦瘦弱弱”，可是上了台一拳就把二师兄给K.O了。
　　“既然来都来了，一会儿就安排你上去玩玩看吧，我想你也一定也想有所表现吧。”
　　谁想有所表现了！
　　这会死人的好吧！
　　“是啊是啊，反正都是友谊赛，热热手也没什么关系嘛。”
　　罗欣看出了孙正的慌张，故意不留给他解释的机会——她决不能姑息欺诈行为的存在，今天这事正好也给孙正和他爷爷买个教训，吹牛不打草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什么，我真不是……”
　　“第一场比赛，率先登场的是曾经和冰原猛犸打成平手的求道者——孙、正！”
　　现场的欢腾的声音盖过了孙正的解释，他被一群壮汉连推带就地登上了擂台。
　　这是孙正第一次正式站在拳击的擂台之上，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人群，喧闹与压力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空洞的状态。
　　“与他对阵的，是……咦，这是谁呀？”
　　看着从人群中翻身而上的挑战者，播报中的祁乐也是一脸茫然。
　　之间挑战者一身黑袍加身，头上戴着斗笠，整张脸都藏在斗笠之下，这和拳击馆主流的清凉打扮格格不入。
　　很明显，挑战者并非他们拳击馆的学员。
　　至于他上场的方式则更是惊人——他腾空一跃，别跨过了拳击场的围栏，精准地立在了孙正面前。
　　这……
　　不是轻功吗？
　　他们拳击馆可从来没教过这个，就算在老爹的众多朋友当中，祁乐也从来没见过有谁真的会轻功的。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一个能与冰原猛犸相匹敌的年轻人，接着又跳出来一个身怀绝技的黑袍人？
　　孙正欲哭无泪，他终于意识到这顾云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上次遇到顾云，他就差点被夏沐的老爹丢去江里喂鱼，而这次更是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拳击比赛舞台。
　　“大哥，其实我……”
　　“这位施主，在下迟心，请赐教。”
　　黑袍人不给孙正解释的机会，左掌置于胸前，行礼道。
第298章 江湖英雄帖
　　要不，假装挥一拳，然后光速败北？
　　周围人的视线让孙正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索性两眼一闭，向前冲出一步，抡臂向自称迟心的人打去。
　　与此同时，音爆声破空而来，当他回过神时，却以被弹出了数米之远，后背抵在拳击馆的场地边缘。
　　短短数秒之间，罗欣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起哄的观众雅雀无声，他们看不清罗欣是怎么出现的，但是却能看见短暂交锋在拳击台上留下的一个深坑。
　　“这是友谊赛，为何你刚才要下死手？”
　　即便有了腕表作为缓冲，罗欣的手腕依然被震得有些发麻。
　　她看出孙正没什么本事，本来只是打算让他上台丢个脸，吸取不要随便吹牛的教训，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个斗笠男一出手就毫不留情。
　　刚才那一下若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孙正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进医院躺上个一两个月。
　　“这位女施主你就误会小僧了，小僧听闻他与冰原猛犸交过手，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出手时便只能全力以赴。”
　　“你是……和尚？”
　　“正是，女施主，寺里有门规，断不可与女人、孩子动手，还请你避让，让我与孙正施主过上几招。”
　　“如果你真想过上几招，就来找我吧。”
　　常虎已经脱去了上衣，赤裸着上身走上擂台。
　　他今天本来没打算和人好好比划一番的，可是如果跑来踢馆的是个外人，他就没法坐视不管了。
　　而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才这个和尚的一击造成了如此强大的破坏，依靠的并非自身的力量，而是某种技巧。
　　这技巧与他之前从书中读到过的古武术有些类似，不过那本书中记载的绝大多数技巧都早已失传了。
　　常虎低头看着迟心，后者比他矮了一个头，身才也算不上强壮，拳击馆里有不少人的肌肉看起来都要比他发达许多，可是，常虎却久违产生了紧张感。
　　“大师兄出手了！”
　　“大师兄，上啊，让这和尚见识见识现代拳击的厉害！”
　　见常虎登场，围观者们又一次沸腾了。
　　罗欣见状，也转身走向孙正，充满歉意地问道，“你没事吧？”
　　这孙正刚才差点被人干掉是她间接造成的，她从来没想要将谁置于死地过。
　　“我、我腿软了，能不能扶我一下？”
　　孙正结结巴巴地说道，直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浆糊，没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从罗欣和常虎的反应来看，他刚才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危险了。
　　他虽然在学校是个人人喊打的渣男，但是本质上却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用钱解决的事都用钱解决了，就算是打架，也仅限于同龄人之间互相推搡几下的程度，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所以……
　　当他看见罗欣挡在自己面前的英姿，当真是心动了。
　　以前他还从来没遇到过遇到危险之时，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的女孩子。
　　“好吧。”
　　罗欣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她自作自受，于是在孙正充满期待的注视下……
　　直接将他背下了擂台。
　　好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常虎和迟心身上，没几个人注意到孙正丢人的小细节，也没有人有闲心去追究孙正是不是真的和冰原猛犸交过手。
　　“既然如此，这位施主，请出招吧。”
　　话音未落，常虎便已然闪身至他身前，一击刺拳已经快要击打在迟心的鼻梁之上。
　　好快！
　　不仅迟心这么想，台下的祁乐更是直接脱口而出。
　　她看过常虎的每一场比赛录像，在四项联赛的阶段，后者便已经将力量、技巧和速度这三者练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然而从北极修行归来的常虎，速度却比他夺冠时几乎快了一倍。
　　身为拳击教练的她，自然速度所能带来的效应。
　　倘若常虎的力量没有下降，那么现在的他，恐怕能做到无伤K.O他曾经决赛时遇到的对手。
　　正当所有人都认定了迟心会被这一拳击飞出场外之时，场上的形式瞬间扭转。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常虎的刺拳就如扑食猛虎，可是千钧一发之际，迟心身子一矮，脚步前移，右手在常虎胳膊上轻轻一捋，身体一旋顺势将左手肘抵在常虎的小腹至上。
　　“伏虎。”
　　常虎直觉的自己小腹一沉，这一击突如其来，若是放在以前，恐怕这一下非得把他顶得胃酸倒涌。
　　他认得这一招。
　　就和他在书上读到过的借力打力有些类似，据说是一项十分高深的功夫。
　　只可惜，在顾云的建议之下，他已经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冰川试炼，如今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这一下未能将常虎顶飞出去，迟心也是一愣，就在他愣神之际，常虎上挑的拳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大师兄，好样的！”
　　观众们见常虎一记勾拳将迟心到了擂台边缘，兴奋喝彩。
　　然而擂台正中央的常虎却并不怎么高兴，刚才挥出的那一拳，就像是打在了坚硬的钢铁之上，应当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对于拳击手而言，击败一个体重比自己轻了几十公斤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排除顾云这种论外，轻量级在重量级面前基本上毫无胜算可言，然而这个和尚却用技术化解了他的两次攻击。
　　换句话说，如果迟心身高体重和他相仿，那么哪怕经过了冰川修行，刚才的『伏虎』恐怕也能对他造成不少的杀伤。
　　“常虎施主的功夫，迟心佩服。”
　　迟心强忍着气血翻涌，对着常虎抱拳说道，“实不相瞒，此次师父令我们下山，便是为了广招天下英雄豪杰，共同应对灾祸的降临。”
　　“你的师父，是不是慧觉大师？”
　　祁乐略带激动地上前问道。
　　“这位女施主，你认得师父他老人家？”
　　“那当然！”
　　祁乐喜形于色，“我小时候就从老爹那里听说过慧觉大师的名号，老爹说，慧觉大师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
　　与此同时，某超市。
　　“这位施主，还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与邪祟为伍。”
　　一位同样穿着黑袍的年轻人劝说道，只不过他的斗笠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了他光秃秃的脑袋。
　　“喂，秃驴，你说谁是邪祟呢！你才是邪祟！你、你这人没长头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鸢扑腾着翅膀，义正言辞地指责对方。
　　“嘘，我不是说在外面不要大吵大闹么！”
　　顾云瞪了白鸢一眼，幸好因为刚才的骚动，这层楼的顾客都跑得差不多了，白鸢的大吵大闹才没能引起骚动。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劫匪？想做什么？”
　　他刚才推着手推车，按照约定带白鸢逛超市的时候，从转角处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袍人，二话不说便对他大打出手。
　　更诡异的是，这人被他三两下打倒在地，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还像是赢了一样苦口婆心地劝他投降。
　　“施主，佛说五蕴六尘皆为苦果，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第299章 世外高人
　　听到敲门声，安铃正准备迎接顾云和白鸢进门，却看见门口摆开了架势，似乎随时都准备与三头犬大战三百回合的黑袍和尚。
　　三头犬被和尚盯得有些不耐烦了，一爪子乎了过去。
　　“伏虎！”
　　“嗷呜！”
　　只见那和尚顺势一扭，将比他大了好几倍的三头犬给甩了出去。
　　二哈吃了大亏，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和尚一眼，接着一跃而起……直接冲进房子里躲了起来。
　　“这位施主，你这里已成为了魔窟，还望回头是岸啊。”
　　这和尚超烦人！
　　而且脸皮也太厚了！
　　明明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却一路跟他回了家，还不听在他身后念叨个不停，简直就和人们常说的传销组织似的。
　　“顾云，这位高僧是？”
　　安铃客气地问了一句，从刚才对方击败二哈的方式来看，说明对方应该是个真和尚。
　　和现在地铁站附近便玩手机便帮人算命还要收50块的“高僧”不可同日而语。
　　“女施主客气了，小僧法号迟信，此次下山是为了……”
　　门被顾云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将迟信挡在了门外。
　　“你别搭理他，这家伙太啰嗦，赶都赶不走。”
　　“就是说啊，害得我们都没好好逛成商场，顾云、顾云！这次不算，下次你一定要再陪我去逛一次超市呀！”
　　白鸢站在顾云肩上，余怒未消。
　　她虽然没什么胜负心，但是那和尚也太欺负鸽子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她是大魔头，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要超度她。
　　真要算起来的话，她明明算好鸽子的！
　　最近一个多月来，她买了那么多小玉米，也算是推动了X市农贸产业的发展！
　　“这可能是误会，他应该是把你当成邪魔外道了。”
　　安铃觉得这个迟信应该也是个除灵方面的专家——他们不让三头犬进屋，这只二哈最近就每天待在楼道里发呆，楼道里的人来来往往，从没有人注意到两户人家门口有一只三头犬在到处穿模。
　　能穿模，就意味着三头犬本质上是灵体，而那和尚刚才居然一个过肩摔把灵体给甩了出去。
　　“你们可不要小看了二哈，它虽然胆小又贪吃，但却是一流除灵师的试金石！你们想啊，我们所有认识的人里面，能单挑打得过二哈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安铃觉得自己得为家养的二哈说句公道话。
　　它虽然胆小怕事，但是战绩可毫不含糊，连斯佩罗-温切斯特这种一流猎魔人都栽在它的手里过。
　　所以将三头犬视为战力计量单位的话，打不过它的都可以去领龙套专属套牌了。
　　“所以说，门外那个和尚很可能是正统的除灵师。”
　　安铃觉得他们现在都算是业内人士了，偶尔有别的专业人士登门拜访也很正常，毕竟同行之间偶尔也需要交流感情嘛。
　　基金会分部的图书馆里就提到了和尚这个职业。
　　在过去，寺里的僧人是除灵界的中流砥柱，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传统修行的和尚越来越少，更多的成了风景区打开上班的白领和尚，以及路上可能遇到的没证的化缘算命和尚。
　　这些人直接导致了高僧的神圣感在现代人的心目中持续走低。
　　“你们邀请他进来坐坐，和尚不吃肉，我去厨房拿一些盐汽水和薯片出来。”
　　“不要，这人念得我脑壳疼。”
　　在村里时，顾云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这种唠唠叨叨的长辈们。
　　这些人就不跟你打，但就是要拉着你叭叭一通大道理。
　　可以说很烦人了。
　　念叨个不停的迟信成功勾起了顾云不好的回忆，可是对方是和尚，和尚属于人类的范畴，他又不能像对待恶灵一样直接把他给灭了。
　　打他一顿没准都会被告妨碍社会治安罪。
　　“咚咚咚、咚咚咚——”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敲门声响起了。
　　“你就赶紧回去吧，别念了。”
　　顾云隔着门，不耐烦地说道。
　　“是我啊，顾云。”
　　门外传来了王碌的声音，“我说，你们家门口怎么有个和尚啊。”
　　这次来顾云家，王碌学聪明了。
　　当门口保安质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他直接回答“来找你们队长”。
　　这话保安一听，只能恭恭敬敬地放行。
　　顾云开门，发现迟信并没有顺势跟进来的打算，他只是左掌置于胸前，向顾云点头行礼，“施主，还望你及时醒悟，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小僧只能每天在你家门前念经诵佛了。”
　　“喂，你是不是活腻了？”
　　“来来来，我准备了一些小点心，迟信小师傅你进来说。”
　　安铃见势不妙，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薯片和盐汽水，招待迟信进屋。
　　这些都是她和沈月囤积的备用粮，两人一起追了一个末日题材的番剧之后，当即就网购了一箱薯片、盐汽水和泡面，以防T病毒在某一天突然爆发。
　　“使不得、使不得。”
　　迟信连连摆手，“师父特地叮嘱我们此次下山，决不可向他人讨要好处。”
　　“没关系，这零食都很便宜……对了，你刚才说你此次下山是为了什么来着？”
　　“实不相瞒，此次师父令我们下山，是为了广招天下英雄豪杰，共同应对灾祸的降临……只是不想半路遇到了这只白色的妖魔，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迟信小师傅，你误会了，白鸢和二哈并不是妖魔。”
　　“这……可是我分明觉察到了他们身上带有煞气。”
　　“他们本来是凶神恶煞的魔物，不过却早已洗心革面，都励志成为新时代的好魔物——它们现在不但不危害人间了，反而还会对需要帮助者施以援手，就比如白鸢她前不久还被警察叔叔授予了热心宠物奖呢。”
　　这个奖项主要是奖励白鸢在易形怪环伺期间，不为危险，帮忙将兽骨粉送货上门。
　　“哼，不要小看我。”
　　闻言，白鸢骄傲地挺起了圆滚滚的小胸脯，说道，“别说为祸人间了，就连乱丢垃圾、践踏草坪这种事我都懒得做！因为我平时根本就不出门！”
　　这句宣言也直接把迟信给唬住了。
　　白鸢身上的煞气堪比后山镇魔塔里的妖魔，可是说起话来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如你所见，其实我们相当于除灵事务所，和你们也算是同道中人。”
　　王碌也顺势接过话头，“事实上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和我们事务所的王牌商量前往你们寺里这件事的。”
　　“啥？我可没说过要去他们寺里，你自己想去可别扯上我。”
　　一个和尚就已经这么啰嗦了，这要是去了和尚的大本营那还得了？
　　“不要急着拒绝嘛。”
　　王碌这次是有备而来的，“据我所知，他的师父，应该就是慧觉大师。”
　　“那又如何？”
　　“慧觉大师年轻时，被不少人誉为天下第一高手。”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顾云整了整衣服，正色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赶上晚上的航班，说不定连夜就能和慧觉大师过上几招！
第300章 隐龙寺
　　王碌了解顾云，只要搬出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后者就绝对会上钩，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比他想象中还要积极，甚至现在已经打算着手准备找陈江帮忙定机票了。
　　“你先等一等！我们先确定一下，你急着过去是想做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和慧觉大师切磋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顾云可就不困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遇到过种种自诩高手的半吊子，其中一多半连他三招都接不下来，可就算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吹牛大亨，也从来不敢给自己套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
　　“啊这……”
　　迟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在超市和顾云交过手，知道此人身怀绝技，很可能寺里武院的师傅才能和他过上几招。
　　只是现在大难在即，此人要是跑去找主持切磋，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顾施主，师父他年岁已高，怕是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顾云，你先别着急嘛。”
　　王碌说道，“慧觉大师曾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如今了有了连他都难以解决的困难，你去了说不定还能遇到更强的对手呢。”
　　顾云点了点头，觉得王碌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迟信小师傅，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但说无妨。”
　　“你们下山，可是因为镇魔塔的缘故？”
　　来找顾云之前，王碌自然也是做足了功课。
　　相传慧觉大师年轻时有一位得意弟子，这名弟子继承了他的全部衣钵，大师本想让其接任方丈之位，只是后来弟子却因为某件事走火入魔，在镇魔塔妖魔的蛊惑下遁入了魔道。
　　慧觉大师悲痛万分，亲手将弟子关进了塔内。
　　而镇魔塔，便是隐龙寺代代关押妖魔之地，里面艰险万分，就连历代方丈的亲传弟子，也严令禁止踏足塔内。
　　镇魔塔只管进，不管出，自建成至今，已有数百余年。
　　以上关于隐龙寺的种种传闻，都是王碌从一个哥们那里打听来的。
　　“正是，师父觉察镇魔塔内的封印有所动摇，奈何他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令我们广招天下豪杰，祝他重新完成封印——一旦封印破除，千百年间的妖魔重现于世必然会掀起一切腥风血雨。”
　　“既然如此，我们自然得施以援手。”
　　王碌表面镇定，内心实则心花怒放。
　　历朝历代，都流传着许多关于隐龙寺的传说，尤其是在数百年前隐龙寺盛极之时，更是相当于官方的驱魔机构。
　　虽说正史里只是偶尔提到隐龙寺之名，但在驱魔除灵这个行当的记载中，它的名号却占据了半壁江山，历代方丈都是大通大能之辈。
　　可别说是普通人，就连绝大多数“业内人士”，都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那些有幸见到过慧觉大师的奇人异士都对其心服口服，天下第一高手之名，便是这么传出来的。
　　能有幸前往隐龙寺，无异于亲眼见证一段活着的传说。
　　“有些事还希望各位施主记在心上，镇魔塔的封印动摇之后，常有妖魔会引诱各位进入塔内，此前已有不少师兄弟遇害，希望各位千万不要遭到蛊惑。”
　　“放心吧。”
　　王碌自信地拍了拍胸口，说道，“我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能经受得住考验和诱惑，就算那些妖魔鬼怪用美人计引诱我，我也肯定不会中计。”
　　“如此甚好。”
　　…………………………
　　顾云拜托安铃将这事晚上转告给妹妹之后，便直接随迟信一同出了门。
　　安铃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迟信却十分为难，称根据隐龙寺的戒律清规，女施主不得入内。
　　呵，出家人。
　　安铃只得在心中腹议一句，表面笑嘻嘻地送三人出门。
　　王碌心中满怀期待，然而刚一下楼，他还没来得及展开的仙侠梦便碎了干净。
　　只见迟信站在马路边上，左右张望了一下，熟练地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直奔X市国际机场，隐龙寺在S市，搭乘飞机显然便捷不少。
　　“哦，顾施主、王施主，是这样的，师父委托了一位朋友，为我们在每一架前去S市的航班预留了一些位置。”
　　迟信瞧见了王碌的表情，解释道。
　　你师父的这个朋友……
　　还缺别的朋友吗？
　　王碌差点把萦绕在心头的问题给说出来了——这些和尚每天居于深山老林，学习的是戒律清规，对俗世应该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应该完全没法理解“在每一架飞机都预留位置”是什么概念。
　　老实说，其实王碌自己也没什么概念。
　　但是只要知道慧觉大师的这位朋友权势通天就行了。
　　出租车没多久便停靠在了机场门口。
　　“多少钱？”
　　王碌作势拿出钱包。
　　前排的司机却斜了他一眼，“上头交代过，这几天遇到和尚搭车，一律不允许收取任何费用。”
　　王碌略带尴尬地收回了钱包，这感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在他的想象中，充斥着仙侠风格的隐龙寺所使用的交通工具不应该是御剑飞行或者御佛珠飞行才对么？
　　这一路搭车搭飞机的，怎么满满的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他目送迟信在柜台处与工作人员交流了片刻，一位成熟美丽的空姐居然直接带着他们越过了拍着的长队，过了安检。
　　空姐全程保持微笑，简直让王碌受宠若惊。
　　这辈子还没有漂亮的同龄女性对他笑得这么亲切灿烂过，他走在路上，通常会被人当作无业游民来看待。
　　这人比人，果真是气死人。
　　这年头，他真是连个和尚都比不上了！
　　你看这空姐殷勤地对迟信嘘寒问暖，后者全程目光清澈，眼神正视前方，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难不成，现在的漂亮姑娘都开始喜欢这种调调了？
　　跟在最后面的王碌暗中琢磨起来。
　　要不，下次也在吴老师面前这么装个酷试试效果？
　　“真巧，在你们之前，已经有别的师傅来了。”
　　进门前，空姐提醒了三人一句。
　　“迟心师弟？”
　　“师兄！”
　　休息室内的黑袍和尚抱拳行礼，一个人独占沙发的常虎瞥了淡淡的瞥了三人一眼，然而当他看见了顾云之时，立刻拘谨地摆正了身子，模样就像是学生间到了老师一般。
　　“咦？你不是去北极了么？怎么跑来这里了？”
　　顾云认出了常虎，惊奇地问道。
第301章 陈年旧事
　　有了一两次往来之后，常虎对于顾云的恐惧降低了不少，至少他搞清了后者并不是一言不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斗殴的人。
　　王碌对他说过，顾云其实是个好人。
　　比如他通常会在把人打得半身不遂之后，积极将对方送去就近的医院救治。
　　几人一入座之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其实一开始我心里是拒绝的。”
　　事实上常虎对于约战天下高手并没有太过强烈的追求，有着闲工夫，多赚点钱不好么？
　　而且寺庙这种清规之地和他这种拳击运动员天生就八字不合。
　　“为了保证肌肉的强度，我每天都需要补充高蛋白的食物，可是他们寺里都吃素，根本没什么油水，这伙食是一大问题。”
　　常虎在暗礁的人缘也不咋地，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和朋友抱怨日常琐事的机会。
　　“偶尔吃几天素就当是调剂一下了。”
　　王碌说道。
　　“那可不行，我可是花了二十多年才把肌肉练成了今天的状态，这种事一刻都不可怠慢，我刚才问了，迟心和尚说距离最近的酒楼也在山下，这一来一返得大半天时间。”
　　隐龙寺位于群山之中，道路陡峭，充满了艰难险阻，它之所以能这么多年保持神秘感主要也是因为天险——没有两把刷子的人，多半连这山都爬不上去。
　　隐龙寺不是旅游景点，没有修建整齐的石阶，中途没有休息站、小卖部，只有一条僧侣们走出的小道一直通往山顶，道路两侧没有护栏，就算没有恐高症的游客走了一半恐怕都能被活活吓出病来。
　　“要不我还是住在山下吧，我到时候给你们留个电话号码，如果山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再叫我上山。”
　　“有你这么给人帮忙的吗！”
　　王碌拍案，“既然你这么不情愿，干脆就别去了啊！”
　　“你以为我想啊，可是这事牵扯到祁教头。”
　　这世上常虎对所有人都能甩脸子，偏偏对于祁乐的请求无法拒绝，“祁乐本打算自己去的，可是这和尚说隐龙寺乃清规之地，女子不得入内。”
　　更何况，迟心和尚说一场大危机即将到来，他自然也不放心祁乐一个人过去。
　　“这事吧……”
　　王碌偷摸着瞥了一眼原地入定的迟心和迟信，凑近了两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佛家戒色，但也没到见不得女子的地步，准是过去的隐龙寺发生了什么，慧觉大师才一怒之下设此禁令。”
　　这就是典型的因噎废食了。
　　幸好隐龙寺并不对外开放，不需要香客，在普通人之间也没什么知名度，否则这通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非得引来一大批女权斗士的围攻不可。
　　不过他们是客，主人定下的规矩，也不好多说。
　　“说是祁教头早年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拜访过隐龙寺，慧觉大师算是他的良师益友，如今祁教头离开多年，祁乐托我向慧觉大师打听打听教头的去处。”
　　当然，这是委婉一些的说法。
　　常虎觉得祁乐主要是担心教头他这么多年联系不上，是因为一拍脑门剃度出家了。
　　祁教头早年也是个武痴，这类人是剃度出家的高危人群。
　　“祁教头说他早年和慧觉大师比试过，输的很彻底。”
　　常虎这么一说，顾云倒是对慧觉大师更加好奇。
　　在他的心目中，祁教头和常虎是一个水平线的，而常虎已经属于普通人的巅峰了——在他遇到的人当中，排除那些使仙术魔法的，最能打的应该就数常虎了。
　　说了些陈年旧事，常虎决定将话题引向正轨，“我刚才的话你们考虑一下，来来往往太麻烦了，我就住在山下，要是寺里需要人手，你们再叫我上山如何？”
　　其实吧，他觉得有顾云在，别人都只要摆摆样子就可以了。
　　如果连顾云都对付不了的麻烦，他冲上去更是送菜了。
　　“想吃肉还不简单么？”
　　顾云说道，“那寺庙处于深山之中，林子山涧肯定有不少野味，等天色暗下来了你来找我，我带你捕猎去。”
　　他也受不了寡淡又没有油水的菜肴，村里当年的风气就是大口吃肉。
　　没肉吃了，当然就得去打猎了。
　　顾云敢肯定，村里没有人比他更有打猎方面的才能。
　　别人吃过的，他都吃过，别人没吃过的，他也吃过。
　　因为这事，他小时候没少拉肚子。
　　不过这是有好处的。
　　“自己捕猎，除了能锻炼野外求生的本能、掌握烹饪技巧之外，更重要的是能淬炼肉体，从而变得百毒不侵！”
　　顾云这一身点满了的毒抗，就是小时候胡吃海喝练出来的。
　　他记得婆婆食物中毒那天，他俩就吃得相同的烤肉，结果他啥事没有，婆婆却把自己给撂倒了。
　　所以『野人』之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叫出来的。
　　对于婆婆的遭遇，顾云痛心疾首——婆婆她，果然还是平时闹肚子闹少了。
　　“还有这种事？”
　　常虎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吃顿饭还能达到淬炼肉体的效果。
　　顾云提到的百毒不侵可是项了不得的能力，他曾经在无规则自由搏斗的赛场上就遇到过一个自称练了毒手的参赛者，这人无论敏捷、技巧还是力量都远远不如其他参赛者，但在比赛中，只要被那人的指甲割伤了皮肤，就会变得有气无力，最终葬送掉比赛。
　　因为分组的缘故，他和那个练了毒手的选手没有遇到，不过那场比赛让常虎意识到了抗毒能力的重要性。
　　顾云这个人是有点东西的，说不定此行又能从他身上学点本事。
　　“当然，我到时候给你抓只野猪来烤，咱们离他们寺里远点，也碍不到他们。”
　　“你们两个是去偷猎的吗！”
　　王碌提高了嗓门，嚷嚷了一句。
　　烤野猪这事是能到处乱说吗！
　　他又谨慎地瞧了一眼仍在打坐的迟信和迟心和尚，语气义正言辞，“别人能为我们提供伙食就不错了，晚上你们哪都不准去，好好待在房里不要走动！”
　　说话间，他飞快地打开了手机QQ，建了一个小群，然后把顾云和常虎拉进了群。
　　群名简单明了。
　　——《深夜食堂》。
　　『别声张，烤乳猪这事咱们在群里细说。』
　　义正言辞地斥责了两人之后，王碌在群里打字道。
第302章 远行
　　S市与X市的距离并不算远，飞机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机程，安抵S市机场时，天刚刚暗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两拨人分头搭了两辆车。
　　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的旅途中，三人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尤其是关于野味的期待已经超过了99+，常虎还说上山之前要在山下的超市买点咸盐、胡椒粉、孜然等调料，不知道的看见了他们的群聊信息估计会误认为这是三个即将去秋游的高中生。
　　出租车停靠在了山下，放眼望去，山腰以上便隐藏在云雾之中，加上这个季节已经入了冬，仅仅在山下这么一站，便觉得寒气扑人。
　　山下的酒庄、超市十分破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三四十年前的铺子，服务员直接出门将泔水往山下的河道一倒，隔着十几米远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顾云和王碌进了挂着杂货铺招牌的铺子，老板是一个留着火云邪神般发型的老汉，老汉下了碗挂面，柜台上摊着一张报纸。
　　见两人进来，抬眼瞧了他们一眼。
　　“上山？”
　　“嗯。”
　　“矿泉水五块一瓶，馒头三块一个，冰红茶七块，可乐十块。”
　　你这是黑店吧！
　　王碌差点脱口而出，这矿泉水在正常超市里两块顶天了，馒头他家楼下一块四个，冰红茶和可乐统一三块，这家店张口就要了一倍不止。
　　这家店乍一看什么都有，馒头、包子，冰棍饮料，再到五金材料、耳机电池一应俱全，这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望去也就只有这一家杂货铺。
　　这老头估计就是看准了附近没别的地方买东西，才这么狮子大开口。
　　“能花钱的时候尽量花点，别到时候人没了，钱没花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我在这开店几十年了，见了不少小年轻上了山就再也没下来过。”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五瓶矿泉水。”
　　王碌心疼地掏了25块钱，这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被这老头坑了心里不痛快。
　　以前都是他坑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坑他的？
　　“嗬。”
　　老头拿出五瓶矿泉水往柜子上一摆，态度十分不友善。
　　“给个塑料袋吧。”
　　“塑料袋三块一个。”
　　“可去你的吧。”
　　王碌拿了三瓶矿泉水，让顾云拿了两个，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的。
　　不一会儿，“深夜食堂”的三人便在山下集合了，常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刚问了一下，这里的饭菜太贵，关键是水平还差，简直是做着路边小摊的菜，收着五星级酒店的钱，住店环境就更差了，房间过了11点停电，晚上洗漱要用水还得出来打，洗澡只能去山下小溪那里洗冷水澡。”
　　就这一晚上还要收五百块。
　　山下的配套设施和常虎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就算顾云不说要带他们尝尝烤乳猪，他也实在没法在这种破店里住下去。
　　身为四项联赛的冠军，他走到哪里住的都是最顶尖的套房。
　　在暗礁赚了那么多钱，他可从不会亏待自己。
　　“我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王碌满脸凝重，“我们之前好像没考虑到住宿方面的问题。”
　　这山下的设施尚且如此，更别提山上了。
　　隐龙寺位于群山深处，四周全是深山老林，菜得自己种、水得自己挑，晚上的客房别说空调暖气了，可能真到了寺里连手机信号都没了。
　　到时候还真是与世隔绝，无法与外界联络。
　　王碌抬头一看，山间小道蜿蜿蜒蜒，越往上走便越是陡峭，天色朦胧，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阴气阵阵。
　　这得亏了身边有常虎和顾云，否则他恐怕到了这就得找个借口打道回府了。
　　“这些问题都好解决。”
　　作为野外生存高手，顾云曾经经历过各种极度恶劣的环境，这里无非就是冷了些，“到了山上你们只管跟着我就行了。”
　　“顾施主、王施主、常施主，你们是第一批抵达的宾客，还有些注意事项想要提醒各位。”
　　大师兄迟信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到了寺庙，入夜之后还请各位不要离开寺庙，无论听到什么异响，都切不可孤身前往后山，前段时间就有几位定力不足的小师弟因此丢了性命。”
　　“寺庙外的林子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那倒是没有，只是镇魔塔的封印动摇之后，山上的猛兽在煞气的影响下变得十分凶猛，主持不希望各位遭到猛兽的袭击。”
　　这事慧觉大师在他们临行前特地再三叮嘱。
　　不止是邀请来的宾客，任何弟子都不可在夜间擅自离寺，若是抵达时间太晚，便要在山下借宿一晚，待第二天天亮了才可上山。
　　在宴请的宾客当中，也并非人人习武，其中也不乏许多精通道法之人，这些人在遇到猛兽袭击时往往会陷入被动。
　　他刚才与迟心师弟商量再三，觉得此时上山还赶得及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抵达寺里。
　　“不过现在上山可能会遭遇野兽袭击，不知各位是愿意在山下住宿一晚，还是现在即刻上山？”
　　“你是说有野兽袭击？”
　　“正是。”
　　“那太好了……哦，不对，我的意思是说那可太危险了。”
　　迟信一提到野兽，率先涌入三人脑海的并非危险，而是各种山珍野味。
　　在外颠簸了整整一天，他们现在也有些饥肠辘辘。
　　既然隐龙寺外的野兽们如此热情，他们只能说这实在是盛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地饱餐一顿了。
　　常虎：『调料我刚都买好了，顺便还买了些辣椒面。』
　　常虎拿出手机，不动声色地汇报了一下他刚才行动的进度，看了酒楼那实在无法令人提起食欲的菜单之后，他对顾云的烤乳猪更感兴趣了。
　　越想越饿，恨不得现在马上上山。
　　顾云：『你们谁带了刀具？』
　　王碌：『我这有，初步计划是这样的，一会儿上了山，我们假借需要外出调查之名离开寺庙，你们出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一些水和干粮，只吃烤肉的话容易腻味。』
　　常虎：『没问题，我出门时祁乐还给我准备了一些蛋白粉和水果。』
　　王碌：『一起带出来吧。』
　　“三位施主，你们意下如何？”
　　“上山，当然要上山。”
　　王碌轻咳一声，说道，“一会儿哪里野猪比较多你提醒我们一下，我们也好尽可能避免危险。”
第303章 一只白鸽入寺来
　　隐龙寺立于高山之间，五人沿着曲折的山路抵达之时落日余晖都退干净了，顾云、王碌、常虎三人一路上神情紧绷，只可惜走了一路也没遇到一只野兽。
　　若不是和尚天天把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挂在嘴边，三人都要怀疑是这迟信造谣了。
　　隐龙寺大门敞开，两名手持长棍，袈裟傍身在寒风中袒露着自己半边胸大肌的和尚立于寺门之前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如铜人一般。
　　“迟信师兄、迟心师兄大事不好了！觉禅小师弟出事了！”
　　“师弟不要惊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小和尚一声高呼，颇有些开幕雷击的意味了。
　　闻言迟信、迟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加上觉禅小师弟，最近这段时间已有六位师兄弟遇难，其中有三人生死未卜，武院的师父推断他们很可能是误入了封魔塔。
　　只是，此前的师兄弟们都是在寺外遇害，这觉禅小师弟却是在寺内。
　　难不成，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镇魔塔的煞气渗透到了寺庙之内？
　　“呜呜呜、觉禅小师弟他、他……”
　　看着急得哭了鼻子的小和尚，就连顾云也暂时打消了烤乳猪的念头。
　　若是有什么邪祟之物进了寺里，他正好能顺路把它给驱了。
　　“他究竟如何了？”
　　“他偷吃番薯时噎住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大危机！
　　王碌一个趔趄，他本以为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却没想到这小和尚是自己偷吃东西给噎住了。
　　不对！
　　这觉禅偷吃东西噎住了，这个小和尚又是怎么知道的？
　　“呜呜呜，大师兄我再也不敢去偷吃东西，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内院师父呀！”
　　感情你这不是担心师弟，而是害怕自己偷吃东西被师父发现！
　　只可惜……
　　王碌悲哀地看着已经闻声赶来的老和尚悄声无息的走到了小和尚身后，当即敲了他脑瓜子一下，“觉远，你竟然又跑去伙房偷吃东西！罚你去藏经阁摘抄经书十遍！”
　　“可是为了迎接宾客，迟闻大师兄每天都做了好多好吃的！”
　　觉远吃痛地捂住了脑袋，撇了撇嘴，委屈地说道。
　　“荒唐！”
　　说这话时，老和尚却是看向了顾云等人，接着没好气地拧着觉远的耳朵将他拎去了藏经阁。
　　“啊，三位施主见笑了，觉远、觉禅师弟年纪尚小，六根还不清净。”
　　“不打紧、不打紧。”
　　王碌摆了摆手。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这一来一回让隐龙寺在他心中的格调又一次降低了。
　　不过那觉远小和尚却带来了一条颇为重要的消息——隐龙寺这几天为了款待宾客，准备了不少佳肴。
　　但是话又说回来，素菜就是素菜，仍伙房的和尚手艺翻了天，也改变不了本质。
　　他王碌，倒要亲眼瞧瞧这隐龙寺的伙食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三位施主奔波了一路，应该饿了吧，请随我来。”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随着迟信在偌大的寺庙里绕了好几圈，最终来到了传说中的伙房。
　　“请三位施主慢用，小僧先行退下了。”
　　“迟信小师傅，你不吃么？”
　　“这些饭菜是专门为施主们准备的，小僧自有去处。”
　　“那就有劳你了。”
　　告别迟信，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满满一桌的饭菜之上，主食有米饭、菜包、番薯和馒头，顾云还发现了有一个番薯被人啃了一半，想必就是那个把自己噎住的小和尚干的。
　　这到了伙房，怎么反而有种误入犯罪现场的既视感？
　　不过隐龙寺为宾客们准备的饭菜也的确算得上豪华——除了主食之外，炒竹笋、炒韭菜、土豆丝、蒸玉米、炝莲白、清炖白萝卜一应俱全，连汤都有豆花汤和野菜汤两种，顾云尝了尝，味道调得恰到好处。
　　顾云在村里曾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逐渐变成了素菜的品鉴大师。
　　无他，主要是因为穷。
　　不得不说，隐龙寺伙房的和尚厨艺精湛，就连野兽都被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吸引来了。
　　你瞧，这就有一只小白鸽飞到了木桌上，欢快地啄起蒸玉米来了。
　　……
　　嗯？
　　这鸽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白鸢？”
　　顾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咕？”
　　白鸢转身，看了顾云一眼，脸颊被小玉米塞得鼓鼓囊囊。
　　“你怎么跑来了！”
　　“因为那和尚凭空污鸽清白，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真话是？”
　　顾云一眼就识破了白鸢的谎言。
　　一月刚过，正是最冷的季节，S市的气候比X市更阴冷，隐龙寺又位于群山之间，这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还要低上十来度，寺里也没有安置暖气和空调，以白鸢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为了一句话的恩怨就跑来这么冷的地方受罪。
　　“嘿嘿，我不小心在你的包里睡着了。”
　　私自携带鸽子这事本来能被安检查出来的，但是因为隐龙寺的缘故，两人直接跳过了安检的步骤。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呀！你就顾着和那个和尚说话，都没有把买给我的小鱼干和糖豆拿出来！”
　　白鸢见这些人忙得没工夫搭理她，就自己钻进了包里搜寻两人在超市里购买的零食。
　　吃光了小鱼干和糖豆，白鸢突然觉得顾云的包里十分温暖，于是困意涌了上来，便打算在包里小憩片刻。
　　只是没想到，这一觉醒来都已经上了山了。
　　这天寒地冻的，让她一个人飞回去了显然不太可能。
　　身而为鸽，她练就了如何过冬的小技巧——先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再喝上一些热汤，最后飞回到顾云的背包里，藏在捂热了的毛巾下面美滋滋地睡到明天自然醒。
　　“常虎，你没事吧？”
　　在白鸢和顾云交谈期间，王碌注意到了常虎古怪的表情。
　　只见他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坐在饭菜前，连筷子都不动一下。
　　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常虎？”
　　“这鸽子……说话了！”
　　常虎伸出了食指指着白鸢，满脸的震惊久久无法消散。
第304章 无面鬼
　　“你正常点，太恶心了，这吃饭呢！”
　　王碌怒斥常虎。
　　惊讶这种情绪是人之常情，可造成的杀伤力却因人而异，若是放在安铃、沈月身上就显得可可爱爱，但要是放在了常虎这个身高两米多高，浑身肌肉的壮汉身上就有些恐怖了。
　　“能让我摸一下么？”
　　常虎毫不理会王碌，他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向顾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白鸢站在桌上扑腾着翅膀的动作着实有趣，而且她那一身洁白的羽毛看起来十分蓬松，摸起来手感应该会很不错。
　　“噫，这里有变态！”
　　白鸢看见常虎那比她整只鸽子还大的手掌，嫌弃地跳到了顾云身上。
　　鸽子，也有鸽子的矜持。
　　那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摸的吗！
　　“你别惹她，一会等她吃饱了还要帮我们干活呢。”
　　顾云心里盘算的则是别的事。
　　刚才他们一路上山，连只猛兽的影子都没见到，那两个和尚颇有些危险耸听的意思，而隐龙寺地势陡峭，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以王碌的体力，估计没走两步就得坐下来休息了。
　　刚才一路走来，王碌至少半路休息了六七次，其他四人都等着他一个人休息好了才走。
　　有了白鸢的帮忙，正好能从高空寻找到猎物的踪迹。
　　村里有不少猎人平时就驯养了禽类魔物，外出狩猎时便会带上它们，这些魔物不但能找到猎物的行踪，同时还能预示危险，可以说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宠物了。
　　“啊？还要干活啊。”
　　白鸢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乐意，“吃饱了饭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呀！”
　　“你吃饱了，但是我们还饿着肚子呢。”
　　伙房的和尚虽说手艺不凡，但这一桌子素菜显然还不够打发顾云和常虎这两个肉食主义者。
　　尤其是常虎，入座后他连动筷子的念头都没有。
　　他平时山珍海味吃惯了，区区一盘素菜可吸引不了他。
　　“你一会要是帮忙，这一桌饭菜都是你的。”
　　顾云已经摸清了白鸢的脾性，对付白鸢，利诱是最有效的。
　　这鸽子见识短，几根小玉米就足以让她动摇。
　　“真的？”
　　“真的。”
　　“汤也能喝？”
　　“能喝。”
　　“那……那就这么定了，你们要等我吃完，不许催我！”
　　隐龙寺荒郊野岭，阴风阵阵，想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求生，必须要补充足够的热量才行。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白鸢的食量其实很小，啄光了蒸玉米和小半碗米饭之后，就已经开始喝汤收尾了。
　　三人看她把脑袋都快埋进了盛汤的器皿里，还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响。
　　常虎看得尤其仔细，他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把白鸢的羽毛，可是一看到顾云，他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一分钟之后，白鸢酣畅淋漓地抬起了脑袋，扑腾了两下翅膀，又惬意地摇动了几下尾翎，她对这一顿饭菜还是颇为满意的。
　　“说吧，工作的内容是什么，如果要下山的话就得加钱！”
　　“不用下山，你去帮我找一下这附近哪里有些扎堆的野兽。”
　　“这简单，你们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说罢，白鸢便扭头飞出了寺庙之外。
　　……………………………
　　与此同时，隐龙寺后山，镇魔塔内。
　　“这个小和尚都交代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拖着一个面目全非的残骸走进了大殿之内，从残骸身上的袈裟还能依稀辨认出他的身份。
　　“慧觉正在召集天下豪杰来巩固镇魔塔的封印。”
　　“哼，天下豪杰？不足为据，真正要担心的，只有慧觉那老和尚一人。”
　　开口的牛面鬼凶神恶煞，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饱含怒火，“我听闻，真正的豪杰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学了些三脚猫功夫的小角色，只要冲破了封印，我一个人就能把那些所谓的豪杰杀个干净！”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无面鬼说道，“慧觉已是灯枯油尽，这虽是无奈之举，却也别有深意。”
　　“你大可不必故弄玄虚，有话直说了便是。”
　　“那慧觉，正在寻找能继承他衣钵之人。”
　　闻言，不止是牛面鬼，在场不少的妖魔都发出了一阵哄笑。
　　“那老和尚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这随便叫来几个小角色难道就能找到了？”
　　“即使几率渺茫，我们也必须考虑其中——你我都被困了数百年时间，这可是我们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那你有什么建议？”
　　“想要确保万无一失，还需要得到一个人的帮助。”
　　“谁？”
　　无面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大殿的穹顶。
　　见到此举，众妖魔突然间陷入了沉默，不少胆小者腿肚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无面鬼，你说得到轻巧，但是你可别忘了，之前上了那里的妖魔，可没有一个能回来的，要去你自己去，可别拖上我们。”
　　“自然是我去，只是在我说服他之前，你们需要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你可别像别的妖怪那样一去不回了——我已派人纠集了山上的猛兽，虽说没法攻进寺里，但是干掉几个小和尚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此甚好。”
　　……………………………
　　“嘭——”
　　深夜之中，林中传出一声巨响。
　　常虎捏紧了拳头，他面前是一头被打飞了十几米远的巨型野猪，那野猪在撞断了几棵树之后，终于四肢朝天抽搐了几下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他的另一只手，正握着刚刚从野猪身上拔下的獠牙。
　　见到头领被打倒，包围三人的野猪顷刻间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好强！
　　一旁围观的王碌被方才那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刚才常虎挥拳之时，竟隐约有了几分顾云的风范。
　　这一拳的力道，可要比他之前磕了药都要强得多。
　　难不成，顾云所说的冰川试炼真的有如此功效？
　　如果没有刚才的那一拳，王碌都快要把常虎当成搞笑角色来看待了。
　　真是看走眼了。
　　没想到在座的各位，只有他一个人是搞笑角色。
　　“这一头，应该够吃了。”
　　常虎呼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其他的就先让它们跑吧，来日方长，我们要可持续发展。”
第305章 冰原轶事（上）
　　架起篝火堆，点火、拔毛除去内脏，动作一气呵成，只有真正的野外求生大师才能如此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一系列步骤。
　　在白鸢的指引下，三人来到了一处水源附近。
　　山顶处的雪水融化后形成了山涧，水流最终在此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
　　白鸢一路上采摘到了不少野果，顾云和常虎忙着架烤肉架的时候，她将野果堆在一块巨石上，这就是她接下来几天的点心了。
　　王碌则在旁边整理着常虎带上山来的调味料。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些疑惑。
　　他野外生活的经验并不丰富，可是这一头大野猪带着茫茫多小野猪袭击人的景象实在有些壮观，这也就是遇上他们了，要是别的和尚或是除灵师上山时遇到了这么一大群野猪，极有可能被这些野猪给顶下山去。
　　而且刚才这头野猪冲向他们时模样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对劲，它双目血红，看起来十分狂躁。
　　“我说，吃了这玩意该不会感染狂犬病或者疯猪病吧？”
　　烧烤固然好吃，可为此染上怪疾就得不偿失了。
　　“精神力可以杀死病毒，我已经处理过了。”
　　顾云淡定地将烧烤架移到篝火上，要是他自己一个人，恐怕就直接烤了吃了，不过考虑到队伍里还有常虎和王碌这两个毒抗不高的普通人，他特地在拔毛去内脏时给这野猪消了一下毒。
　　“这野猪怎么还会扎堆的？它们也会开会么？”
　　“这就不知道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魔物”，顾云的知识储备量也并不多，他只是知道有野猪这么个东西，能烤，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这个时代人们虽然个体实力很弱，但偏偏彻底解决了魔物的威胁，城市之间四通八达，没有再被魔物威胁得出不了城。
　　“扎堆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烤肉送货上门么？”
　　常虎接了一句。
　　这头大野猪就是被他撂倒的，以至于他现在有些小小的膨胀。
　　放在以前他可能需要借助药物的力量才能制服如此的猛兽，可经历了冰川的修行过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完成了彻底的进化。
　　现在的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头野猪是头目，它们来再多也没事。”
　　“这你就吹牛了，要不是那群野猪怂了，对付起来还是比较费事的。”
　　王碌一边说着一边把盐和辣椒面递了过去，“一对一还好，这要是十来头野猪一起朝你冲过来就不是那么好躲了。”
　　他脑补了一下被野猪围攻的画面，觉得自己有85%的可能被野猪群撞得生活不能自理。
　　“别小看我，我之前在北极的时候可是被狼群围攻过。”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阵子我们刚到北极，还没来得及修行就遭到了狼群的围攻，有两个研究人员被狼群给拖走了。”
　　常虎有些遗憾，只可惜在离开北极之前，他都没有再遇到过当时袭击他们的狼群。
　　“话说回来，你们这时候跑去北极做什么？”
　　“这是机密，我签了保密协定的……不过吧，我这个人最不看重的就是协议了，说说也无妨——那群研究者，其实是为了调查北极动物的异常现象。”
　　“异常现场？”
　　“没错，有报告表明，那里的动物不知为何都变得特别有攻击性。”
　　随他一同前往北极调查的并非官方组织，而是某个研究部门。
　　事情的起因，是在几天前，他们忽然接收到了从北极分站传回的紧急报告，报告称他们设立的研究站遭到了大量野生动物的围攻，大部分研究员都被困在了研究站内部，他们的食物和水源都被切断了，希望本部能尽快派遣救援小组。
　　救援小组倒是第一时间派遣过去了，甚至为了确保此行的安全，研究者机构还向暗礁聘请了包括他在内的三名安保人员。
　　“可惜我们抵达的时候，研究站里的人都死光了。”
　　“怎么死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是有动物通过通风管道进入了设施的内部，并且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打开了封锁的大门。”
　　常虎这么一说，王碌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山上寒风阵阵，而这人又在这若无其事地讲起了恐怖故事。
　　“那些动物确实变得有些奇怪，你听说过北极兔吧？这玩意比普通的兔子大，而且动作十分灵活，那些研究人员说它们是完全无害的小动物，可是我们入住的第二天晚上，就有十几只北极兔沿着通风管道冲进了设施，还咬伤了好几个研究人员。”
　　“这倒是还能接受。”
　　事实上在见到了顾云家养的那只白兔之后，王碌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毕竟那只白兔要是真咬起人来，可以直接把人的骨头给咬出个窟窿。
　　“那你就太小看兔子了，那玩意很难对付，它们咬了人之后到处乱窜，还会钻通风管道，我们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把几个通风口封起来，我怀疑之前那批研究人员就是这么死的，不过还有比它们更难对付的动物。”
　　“北极熊？”
　　“那倒不是，他们带了麻醉枪，北极熊反倒是没什么威胁。”
　　“那是什么？”
　　“猛犸象。”
　　“猛犸象！？”
　　这玩意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真正的猛犸象有六米多高，它能轻易地顶开研究站的防御设施，而且皮糙肉厚，子弹和麻醉枪对它都没什么作用，我估计可能只有火箭筒或者威力更强的武器，才能对它造成有效的杀伤。”
　　虽然顾云提到冰原猛犸时说得十分轻巧，可是真的遇上了，才知道它们简直就是行走的坦克。
　　“那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冰原猛犸把防御设施破坏了，接着其它的野兽就聚集过来了——要不是经历过天灾，我可能也得被吓得开溜了。”
　　可是常虎却突然间想起了顾云提到的冰川试炼。
　　也许……
　　顾云正是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之下，才变得如此强大。
　　抱着这样的信念，常虎选择了直面猛兽，留下来为撤离小组断后。
　　“然后你就激发了潜能，变强了？”
　　王碌的提问引起了常虎的嗤笑。
　　“当然没有，然后……我就被猛犸给干掉了。”
第306章 冰原轶事（下）
　　肉香味悄然蔓延开来，王碌铺好了毯子，三人在篝火堆附近席地而坐，火焰驱散了寒意，王碌从猪腿上撕下一块肉送入口中。
　　哎呀，真香。
　　顾云的烤肉实力果真了得，可能这就是野人真正的实力吧。
　　“仔细说说，你被干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碌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种朋友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烧烤一边促膝长谈的感觉了。
　　“与猛犸交手之后，我意识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信念和勇气根本不值一提。”
　　常虎得出了结论，继被顾云秒了一次之后，他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被猛犸秒杀了。
　　猛犸象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便他当时磕了小半瓶药，也没能抗下猛犸象的一击。
　　而即便在变强之后，他的力量也只能和猛犸象势均力敌，无法压制住对方。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如果你已经被干掉了的话，之后的事就能解释得通了。”
　　顾云若有所思。
　　按照他先前的观察，精神力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它大多出现在厉鬼恶灵身上，恶灵的强大程度往往和它们精神力的强弱直接挂钩。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不少强大的恶灵能一巴掌破坏一栋建筑的原因所在。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人类却很难掌握这种力量。
　　“也就是说，你其实在北境已经被干掉了，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你的怨念变成的恶灵。”
　　“不要一本正经地讲更恐怖的故事啊！”
　　王碌一听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本来常虎讲的动物集体发狂的故事就够恐怖了，到了顾云这就更过分了，愣是把常虎给说死了。
　　这人是嫌隐龙寺外还不够阴森恐怖是么？
　　夜空月色黯淡，周围唯一的光源就是点燃的篝火，篝火照明的范围有限，二十米开外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杂草堆中还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活脱脱就是恐怖片里的经典场景嘛。
　　“虽然被猛犸干掉了，但是我没死，而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大冷天地打着一把遮阳伞，还蹲下来问我愿望是什么。”
　　“你说什么！？”
　　闻言，王碌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劝别人不要一惊一乍呢！我又不信这个，就随便许了一个愿望。”
　　“到底是什么愿望？”
　　“变强。”
　　常虎说道，“真正的变强，可不是通过许愿能够得到的——醒来之后，研究小组已经撤离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去研究站搜刮了一些食物，然后就踏上了变强的道路。”
　　灰熊、北极熊、海豹、海象……
　　“在后来的一个星期时间里，我与沿途的各类野兽展开了战斗，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意识到了冰川试炼的意义，我的力量开始增长了，身体的耐受度变强了，寒冷没法再对我造成任何影响，而且我的战斗技巧正在迅速提升。”
　　那些曾经隐隐摸索到门槛的技巧，都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被他熟练掌握了。
　　当常虎再度站在猛犸面前时，他成为了胜利的一方。
　　“这，就是冰川试炼的意义所在，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变强！”
　　说得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遇到了『神』，你恐怕早就荣登失踪者名单了！
　　王碌在心里吐槽，根据常虎的描述，他应当是见到了『神』，这也是他时隔几十年，第一次真切地知道了『神』的踪迹。
　　只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极？
　　难不成是厌倦了世间纷争，在廖无人烟的地方开始了隐居的生活？
　　搞不好那里的动物变得如此具有攻击性，以及本应灭绝的动物重现于世都是她直接导致的。
　　看来，等这里的事结束之后，得想办法拜托哥们去北极调查一番了。
　　“说得好。”
　　顾云很是欣慰，虽然常虎算不上他的学生，但却是遵循着他的建议变强的，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能够通过冰川试炼之人——前后半个月的时间，即便放在他们村里，也是不得了的成绩了。
　　“恭喜你通过冰川试炼。”
　　“哪里，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方法，来，敬你一块猪腿肉。”
　　常虎由衷地表示感谢，如果没有顾云的提点，他恐怕还沉浸在四项联赛的胜利之中固步自封。
　　那时的他，说不定连迟心和尚都打不过，而迟心在隐龙寺，只能算普通的武僧，比他强的和尚不在少数。
　　难怪祁教头一直对慧觉大师无比推崇，常虎很难想象那位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究竟有多强。
　　或许，现在的他都未必是慧觉大师的对手。
　　这些和尚，习得了他所不知道的技巧，而那招消力反击的『伏虎』便是诸多技巧之一，常虎相信，隐龙寺一定还有比『伏虎』更强的招式。
　　“难得来上一次，我打算明天去武院观摩一下，看看能不能学到个一招半式。”
　　常虎觉得自己在拳击的领域已经很难精进了，不过拳击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通过了冰川试炼过后，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开阔了不少。
　　他不再排斥任何一种技巧，与野**手之时，他理解了融会贯通的真实含义。
　　“之前是谁想赖在山下不想上山的？”
　　王碌揭穿了常虎的言行不一，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因为伙食问题打算在山下偷懒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伙食问题已经解决了……如何？你们明早要去武院观摩一番么？”
　　“我也正打算去参观一下真正的功夫。”
　　顾云和常虎一拍即合，他这次来隐龙寺，便是为了见识一下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单单这个名号，就要比那些在网络上自称内家高手的江湖骗子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而且从一招一式可以看出，这些和尚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我就免了。”
　　王碌摇头，“你们去吧，我明天要去调查一下镇魔塔的事，据说那塔里关着历朝历代最凶恶的妖魔鬼怪，万一封印真的崩塌了让它们跑了出来，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我也不去了。”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之时，白鸢将采集到的野果装进了顾云的背包里，“我明天要睡懒觉，你们不要叫醒我！”
第307章 天资
　　饱餐一顿过后，三人回了寺里，一晚上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天还未亮，沉重的钟鸣声便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了，就连白鸢都惊恐地从背包里探出了脑袋，打探是不是其它天灾突然间打上山来了。
　　结果对着门口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也没看见有妖魔鬼怪攻进寺里。
　　顾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六点刚过，和他们预想中一样，自来了隐龙寺之后，信号网络全无，他手机眼看着就剩一格电了，寺里却没有任何可供充电的禅房。
　　浑厚的钟声一共响了六下，每一下间隔了两分钟整。
　　“这应该是在报时。”
　　王碌解释说道，“我听说隐龙寺的和尚都是真正的苦修者，每天清晨武院的僧人都要起来习武。”
　　“结束了？”
　　白鸢的瞳孔涣散，翅膀上的羽毛也炸了毛，昨天顾云等人一直待到深夜才返回寺里，她根本就没睡多久。
　　“应该结束了。”
　　“那我再去睡一会儿。”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鸢便又昏昏沉沉地缩回了背包，用毛巾盖住了自己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正好，我们出去看看。”
　　顾云提议，他倒是对睡眠没有特别的要求。
　　以前住在村外时，每天只睡上两三个小时都是常态。
　　三人一出门，便遇到了守在门口的迟信，见三人出门，迟信颔首行礼道，“抱歉，寺里的钟声打搅到三位施主休息了，不过伙房的师弟已经准备好了白粥和馒头，三位施主可以去享用早餐了。”
　　“辛苦了，迟信小师傅，你不用去修行么？”
　　“方丈叮嘱我这几天担任你们的向导，我会一直候在门外，如果三位施主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暂时没什么需要。”
　　王碌摆了摆手，昨晚在寺外摸黑吃了一顿烤肉，早上正好喝点白粥调剂一下。
　　三人去伙房一看，果然热气腾腾的白粥、馒头和菜包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六点刚过，若想准备好这一桌饭菜，恐怕四五点钟就得起来准备吧。
　　这也许就是被人奉为上宾的感觉。
　　“我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王碌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粥，“这镇魔塔的封印是件大事，我们这些专家千里迢迢地赶来了，他们为何不第一时间与我们商量重铸封印的事项？”
　　这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要是慧觉大师，绝对连夜就会把专家们叫去内阁促膝长谈。
　　可是直到刚才他询问迟信和尚时，后者还称慧觉大师还未准备好见他们。
　　此事要等所有的专家到达后才能从长计议。
　　明明是很紧急的事件，这一路上却丝毫看不出紧张的气氛。
　　“这事向寺里的和尚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顾云从蒸笼里拿起一个菜包，放在手心掂量了几下。
　　“你说得倒轻巧，这些和尚嘴巴严着呢。”
　　“那可未必。”
　　说话间，顾云瞥了一眼围墙背后，扒在围墙上偷看的小和尚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松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随即传出了一阵叮铃桄榔的响动。
　　“回答我们几个问题，这几个菜包子就归你。”
　　小和尚正作势要跑，可是听见了顾云低语之后，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在这世上，比恐惧更加难以抵挡的，是菜包子的香味。
　　“真的？”
　　“当然，你可以边吃边说。”
　　这熟练的谈判技巧看得王碌一愣一愣的。
　　顾云他……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居然无师自通了利诱这一项绝技？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也不许打诳语！”
　　小和尚接过了顾云递过去的菜包子，大口啃了起来，昨天好不容易壮胆溜进伙房，可是还没来得及偷吃几口，就被墙外的脚步声吓得噎住了，待他醒来时，师父居然罚他饿上三天肚子，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闭门思过了整整一个早上，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浪费粮食才是最大的过错！
　　伙房的师兄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请来的宾客根本吃不完，真要算起来，他这还是在帮助那些宾客，防止他们沾染上浪费粮食的业障呢。
　　“我能喝粥么？”
　　狼吞虎咽了一阵之后，小和尚顿觉口干舌燥，又打起了白粥的注意。
　　“能，不过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为什么慧觉大师不来见我们？”
　　“那当然是因为方丈他最近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人。”
　　小和尚边吃边说，声音含糊不清。
　　“慧觉大师他怎么了？”
　　顾云追问。
　　他可不想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在和自己切磋之前，就因为其他原因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方丈他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要不然的话，也就不用请你们这些人上山了……看在你们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出去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你说吧，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三个人口风更紧的人。”
　　王碌拍胸脯保证道。
　　“我之前在内阁外扫地的时候，偷听到了大师父和方丈的争吵，方丈他寻你们来，是想找到能继承他衣钵的传人。”
　　“真的假的？”
　　这隐龙寺弟子众多，慧觉大师身为正统，又为何要找寺外之人来继承他的衣钵？
　　“这不是很好理解么？”
　　常虎说道，“那当然是因为他没法在众多弟子中找到能够继承衣钵的传人，才不得不号召天下豪杰，我说的没错吧，小和尚？”
　　他自幼便跟随祁教头学习拳击，多少也能了解到“教头”的心境。
　　而慧觉大师之所以急着要完成这件事的原因……
　　很可能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
　　祁教头当初见到慧觉大师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而那时慧觉大师就已经垂垂老矣，正因如此，教头他还不止一次地抱怨自己没法见识到最鼎盛时的慧觉大师了。
　　时至今日，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怕是已经超过了一百高龄。
　　“你说对了，大师父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和方丈他起了争执，寺里的不少师父都反对方丈他的做法，不过他们最后还是达成了协定——在这几天，他们会观察你们的一言一行，以确认你们是否有继承慧觉大师衣钵的资质。”
　　“你把这些事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是坏人派来的？”
　　王碌开玩笑地问道。
　　“你们肯分我东西吃，这说明你们有慈悲之怀，而且坏人可学不了方丈的本事！”
第308章 挑衅专家
　　慧觉大师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在除灵这个行当又拥有极高的声誉，想要继承他衣钵之人数不胜数。
　　然而顾云和常虎却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因为王碌说，继承慧觉衣钵的同时，还得继承整个隐龙寺，每天吃斋饭，念经诵佛，清心寡欲守着后山的镇魔塔直至终老。
　　这是人过的生活么？
　　人变强的目标自然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在这一点上，顾云和常虎看法高度一致。
　　不过吧，招式这种东西，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就算慧觉大师不教他们，他们也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个不小心”学会了隐龙寺的绝学。
　　更何况武院并非禁地，迟信说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参观。
　　喝了两碗白粥，吃了些白馒头之后，常虎和顾云临时组成了恶人双雄，迈着格外嚣张的步伐走向了武院，路上的和尚见了两人，直呼“阿弥陀佛”。
　　抵达武院时，武僧们的训练已经开始了好些时候，一排排穿着统一袈裟，光着脑袋的和尚列成了四队站在庭院中间，拳打得虎虎生风。
　　武僧们每挥出一拳，便要爆喝一声。
　　除了嗓门特别大之外，顾云倒是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信奉的是实战派理念，实力的强弱得放在实战当中才好判断。
　　“这次不用你出手，看我去挑事。”
　　常虎看了半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对顾云说了一声之后，便朝着武院的老和尚走去——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挑事小能手，只是在遇到了顾云之后，他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锐气。
　　不过打了这么多架，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逼出对手的真本事来。
　　“我早就听说隐龙寺的功夫独步天下，今天见到了却有些失望，你们练的就和外面那些拳馆教的没什么区别啊。”
　　挑衅！
　　常虎知道，人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除了能打穿钢板之外，还会失去判断力。
　　而在诸多挑衅当中，群嘲的效果又是最好的。
　　就比如挑衅界的先哲留下的经典名言——“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此言一出，绝对能让在场的所有人气血上涌，产生围而攻之的念头。
　　“不知这位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我个人认为，『武』的本质是为了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挥空拳未免差了些意思，不如摆设擂台，大家友好切磋一番……我就站在这里，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不知各位之中可有人敢应战？”
　　这句话乍一听还算讲礼貌，但配合常虎的惊人的身高和气场，以及略带轻蔑的眼神，成功地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热血。
　　“我来！”
　　“好……”
　　常虎循声望去，在人群中发现了高举右手报名参赛的顾云。
　　不止是他，就连在场的和尚们也都露出来奇怪的表情——这人不是和这个挑衅者是一起的么？
　　俩人进来时的步伐都是一样的嚣张，怎么这才没多久就闹内讧了？
　　“大哥，你报什么名啊！”
　　常虎脸一黑，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勾肩搭背地将顾云拉向一旁，小声问道。
　　我们不是统一战线吗！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武』的本质是为了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句话，而且我有被挑衅到。”
　　顾云实话实说。
　　虽然他理论上的确和常虎是一伙的，但是常虎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都有些忍不住了。
　　这充分说明了常虎挑衅功底实在了得。
　　连队友都中招了。
　　“而且你从北极回来后，我还不了解你究竟变强了多少呢，一会儿你打了车轮战体力肯定没法保持在最佳状态，到时候我就算赢了也不尽兴。”
　　你有毒吧！
　　和你切磋完才是真的歇菜了！
　　常虎心中吐槽不已——顾云这一报名，完全把他刚才营造的气氛给破坏了。
　　有你这么当队友的吗！
　　“你先冷静，切磋这种事来日方长，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这些和尚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那你别忘了啊。”
　　顾云只得忍痛同意，毕竟他这次来隐龙寺，也是为了一睹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这些和尚算得上慧觉大师的弟子，所使的应该是同一个流派的招式，在与慧觉大师切磋前先了解一些对方的流派也不是什么坏事。
　　“难道无人敢应战么？”
　　说服了顾云，常虎又一次准备寻衅滋事。
　　话音未落，一个与他身高相仿的人影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来者二话不说，一掌劈向了常虎的肩膀。
　　高个子和尚出手之时，脚下的地板都被踩得裂成了几块，足以见得这一招的力道之猛。
　　上钩了！
　　不过若想让这些和尚拿出真本事，还需要完成一个至关重要的步骤。
　　常虎身子向前一倾，脚步不退反进，侧身一捋袭来的胳膊，在高个子和尚愣神之际，手肘便抵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击没怎么用力，高个子和尚却被这一肘直接顶得倒退了好几步之后，跌坐在了地上。
　　『伏虎』。
　　常虎稍稍回想了一下擂台上迟心和尚使出的招式，接着便本能地施展了出来。
　　这借力打力的招式，使起来似乎也并不怎么困难。
　　这一击让武僧们鸦雀无声，纵然对常虎怒目相视，却没有人再站出来迎战。
　　这就是武学上挑衅的最高境界——用你的招式打败你！
　　“不知施主从何处习得了隐龙寺的招式？”
　　老和尚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一般的武僧进入了武院，还需要经历长年累月的训练才可正式接触隐龙寺代代相传的招式，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人不同意方丈想法的原因所在。
　　随随便便找来的江湖草莽，既没有习武的功底，又对经书一窍不通，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担得起主持之位？
　　可是，这个外来者偏偏使出了亲传弟子才有资格习得的招式。
　　“那个叫迟心的和尚之前在擂台上和我交手过一次，你们的内家功夫学起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既然是施主你如此认为……”
　　老和尚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禅杖递给了身边的弟子，“那么就让澄空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吧。”
第309章 真传
　　澄空应战之后，隐龙寺的弟子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给两人留出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顾云也退到了人群之中旁观。
　　据他观察，这些僧人的实力强弱和常理恰恰相反，越老的和尚越厉害，围观的青壮年和尚除了嗓门特别大之外，反而没有什么称道之处。
　　而这也是他头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功夫。
　　不过隐龙寺的武僧们显然不善于交流，他往那里一站，周围的僧人便躲开了他数米之远，别说搭话了，就连愿意站在他旁边的人都没有。
　　这岂不是连专业解说员都没有了？
　　就在顾云心中小小抱怨之时，常虎已经摆出了标准的战斗姿态，一记刺拳划出一道残影，澄空与迟心几乎做出了相同的判断，顺下借力，手肘作势抵向常虎的胸口。
　　“顾施主，你们果然在这里啊。”
　　迟信和尚见到正在进行的比斗，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顾云身旁，“根据书中的记载，『伏虎』这一招是隐龙寺的第一任主持在与猛兽对抗时创造出的招式。”
　　解说出现了！
　　顾云觉得迟信来的很是及时，他虽然看得明白两人交手时的一招一式，但却不知道这些招式的名字和由来。
　　经迟信这么一讲，他才隐隐看出了一些招式的门道。
　　他自幼便在村外与剑齿虎搏杀，它们最擅长的便是扑杀猎物，而这一招的本质似乎就是借着剑齿虎的飞扑，将这力道返还回去。
　　如果对手是剑齿虎的话，这一肘便恰好地抵在了其防御最为薄弱的小腹上。
　　当然，在这个时代，人们似乎已经发明出了更加高效的猎户招式。
　　其名为，滑铲。
　　只要在老虎飞扑之时，手持利物向前滑铲，便能瞬杀老虎。
　　这一招据说是当代武学宗师所创，是顾云在百度上学到的，不过目前还没亲自实践过。
　　只可惜常虎虽然名字里带了个虎，本质上却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拳击选手，为了适应高强度的比赛，他小腹、胸口的每一块肌肉都经历过了高强度的抗打击训练，这一肘得手，围观的僧人们却没有半点欣喜之色。
　　以常虎方才出拳的力道，『伏虎』若是打实了，应当直接能把他整个人顶飞出去才是——就如常虎之前轻易顶飞了高个子和尚一样。
　　可是被这一招正面命中之后，常虎却连半步都没退后。
　　“这招已经看过了，还有别的招式么？”
　　常虎身躯一振，反倒是将澄空顶出了几步之远。
　　“我看明白了，『伏虎』这一招适合对付高攻低防的对手，对常虎这种皮糙肉厚的拳击选手效果就很一般了。”
　　顾云在一旁评头论足。
　　这一路上他与常虎谈论了不少关于拳击的话题，他了解到在正式的赛场上，一拳K.O对手是小概率事件，绝大多数战斗，都是要打上几十个回合的持久战，因此抗打击能力成为了拳击手的重要指标。
　　在进行冰川试炼之前，常虎的抗打击能力就已经很高了，试炼之后，他的体魄更是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现在的他，拥有了高攻、血厚同时敏捷和技巧性也点满了的模板，这个模板没有任何明显的短板。
　　“常施主，澄空先前倒是小看了你们。”
　　老和尚退开之后，开口说道。
　　他此前便是反对住持的人之一，作为武院堂主，他并不认为如今的“豪杰”们还有什么真本事可言。
　　在澄空看来，习武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既要修身也要修心，正因如此，有天资者从小便会被选入武院，这一修行便要二三十年的时光。
　　现在的人们无比浮躁，根本不愿意花费这些时间潜心修炼，而是一味地追求速成。
　　不过此刻，他倒是亲眼见到了“速成”的集大成者。
　　“你天资不错，若是肯从即刻开始随我潜心修行，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继承住持的衣钵。”
　　“前提是你得先打得赢我，我可不会拜一个不如我的人为师。”
　　“自然会让施主心服口服。”
　　两人的对话听得顾云热血沸腾，除了自己上去打之外，围观别人比武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澄空和尚下一步的行动却让他大失所望。
　　顾云本以为撂了一句狠话之后，澄空会解开封印，力量、速度提高300%，然而他的动作看起来却还是不疾不徐，甚至比起刚才的『伏虎』还要慢上半拍。
　　但奇怪的是，常虎的动作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澄空只是轻轻一点，后者的直拳便硬生生地偏离了轨迹，双臂垂下之后，竟在短时间内无法抬起继续进攻。
　　趁此空档，澄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施主，澄空得罪了。”
　　澄空的双指毫不停歇地点在了常虎的身体之上，方才肘击都无法将其顶开的常虎在却开始一步步地后退，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了吃痛的现象。
　　“喂，常虎，你是不是在打假赛！”
　　顾云看不下去了。
　　“顾施主，这是点穴。”
　　迟信适时进行了解说，“常施主很强，居然能逼澄空师父使出这一招来，虽然人的肉体能通过锻炼而变强，但是经脉和穴位却通常无法进行训练，经脉受损会使人短时间内使不出力气。”
　　破解点穴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被命中。
　　在比试中，一处经脉受损往往会带来连锁反应。
　　“这样下去，常施主恐怕是要败北了。”
　　“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招式。”
　　顾云在台下跃跃欲试，他振臂高呼，“常虎、常虎！你要是打不过了就喊一声，我们队伍还可以换人！”
　　高个子和尚加上澄空一共两人，他觉得2对2的团队战才算公平。
　　“别说胡话了！”
　　常虎一咬牙，强行抬起了双臂，这老和尚的招式他从未见过，后者的手指每在他的身体上点一下，便会有一阵麻痹感向他袭来。
　　可是，与北极魔鬼般的训练比起来，与猛犸象的力量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老和尚虽然掌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技巧，可是，自己在身体机能上却有着绝对的优势，只要有一拳打实了……
　　这一次，从两侧击向澄空的手刀没有收力，在这种处境之下，常虎也没法再留手了。
　　“『潜龙』。”
　　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又是一个从未听到过的招式名。
　　常虎觉得下颌一麻，意识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就连周围的欢呼声也变得有些不太真切了。
　　不过，在一片喧嚣声中，有一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常虎，你又被人干掉了！换人换人，我们队申请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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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插播一则消息，我们永远的好朋友驿路羁旅新书《左道江湖》9.1号（明天）上架，上架百更，欢迎各位前去围观。
　　我和魁佬相识已久，这位是真正的触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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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百步飞剑（其一）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院的和尚们一头雾水。
　　为什么队友被击败了之后，另一个人反而笑得跟超市打折了一样？
　　“不，我还没有输。”
　　常虎双臂支撑着地面，全身的麻痹感和无力感正在迅速消退，他不得不承认老和尚最后那一招效果十足，如果是过去的他，恐怕又会和第一次面对顾云时那样直接断片了。
　　但是，在冰川试炼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力量、敏捷性、抗击打能力、自愈能力都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就连对于招式的领悟能力，都上了一个台阶。
　　“点穴，已经对我没有作用了。”
　　见常虎从地上爬了起来，观战的迟信也露出了和其他僧人们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潜龙』是隐龙寺的杀招之一，在师门比武中是严令禁止的，被这一招正面击中，应该要昏迷几天时间才是。”
　　常虎的身体素质，明显不是通过修行能够锻炼出来的！
　　“竟然还有再战之力……”
　　澄空念了一句，旋即劝说道，“常施主，留在寺里修行吧，老衲一定倾囊相授。”
　　“力敌不成，改为劝降了么？”
　　“常施主，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接下来的比试老衲就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常虎，我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你今天肚子疼，输了不丢人，还是换人吧！”
　　顾云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啊？我没有肚子疼。”
　　“我是说，你可以肚子疼。人有三急，比试之中突然想上厕所也是人之常情。”
　　“我还没有败！”
　　“哎，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
　　“顾云，我们敬重你，可是我和他之间的比试还没有结束……”
　　“简直执迷不悟！”
　　？？？
　　武院的僧人们又一次愣住了。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
　　顾云刚才一记手刀，将自己的“队友”给撂倒了？
　　而且，刚才硬吃了澄空师父一记『潜龙』还能再战的常虎，居然轻易地被这一记手刀给放倒了？
　　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昏迷不醒的常虎平放在路边之后，顾云向老和尚礼貌地行礼，说道，“澄空师傅，实不相瞒，昨天常虎他水土不服，晚上睡觉又落了枕，刚才突然晕倒无法再战，接下来就由我来替补吧。”
　　胡说八道！
　　人家明明是你打晕的！
　　僧人们见顾云当着他们面打诳语，简直不能忍。
　　“不用澄空师父出手，我先来会会你！”
　　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这一记手刀明显是趁人之危，而且说不定常虎本来就是因为挨了『潜龙』已是强弩之末，被顾云捡了漏呢？
　　毕竟和常虎那充满压迫感的身材比起来，顾云看起来就显得十分普通了，没有身体优势，就说明他也是技巧型的选手，而论招式，隐龙寺向来不弱于人。
　　“师弟，你先退下吧。”
　　迟信开口了，他向老和尚行礼说道，“澄空师父，请务必小心，顾施主的实力还要在常施主之上。”
　　两人之间的实力倒是很好对比。
　　常虎虽然身体素质惊人，但好歹还遵循着一招一式，打起来有来有往，而他此前袭击白鸢时，却是什么都没觉察到就已经落了败。
　　“老和尚，你慢慢来不着急，如果累了的话先去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两个小时也不打紧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就好。”
　　顾云十分善解人意地提醒对方——常虎不愿意跟他打，这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实力不在常虎之下，而且又掌握了他从未见过招式的老和尚，自然要保证比试的绝对公平。
　　这也是他不得不敲晕常虎让他下场的原因所在。
　　且不说常虎和老和尚的比试谁胜谁负，万一一会儿老和尚把他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自己再上去就算击败了对方，也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其实现在都已经有些不太公平了，毕竟他刚才已经围观到了隐龙寺的绝学点穴和『潜龙』，而澄空却对他一无所知。
　　“为了公平起见，一会儿你使用点穴和『潜龙』时我就不防守了。”
　　顾云一拍脑门儿，想到了解决办法——一会儿只要假装自己没看到就可以了。
　　“不必了，看来顾施主你对自己相当自信，那么老衲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澄空合上眼，深吸一口气，待他再度睁眼之时，周身已缭绕起了一层金光。
　　他脚下一点，速度却要比先前与常虎比试时快了数倍，被他脚尖点过的大理石地面已然龟裂开来。
　　随之而来的，是破空的风声。
　　“拳脚无眼，澄空多有得罪了！”
　　这是……
　　精神力？
　　不对，与精神力相比，澄空的力量柔和了许多，又隐隐透露出些许神圣与压迫感。
　　这岂不是更好了！
　　既然澄空也掌握了精神力，那么接下来比试起来就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澄空师傅小心，我这边也要出招了！”
　　“嘭——！”
　　下一刻，剑影从天而降。
　　“秦沐你要死啦，居然把我扔到这种危险的场合！这位师傅，这位兄台，手下留情啊！”
　　横档在两人之间的剑发出了一声尖叫，仔细一听却是在高声求饶。
　　而且听起来……
　　怎么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这隐龙寺，不是禁止姑娘入内么？
　　纵然心中有众多疑问，不过顾云却还是下意识地卸了力道，顺路一脚将剑踢向了一旁，然而澄空却余势不减，这一招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云的胸膛之上。
　　又是一声闷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澄空的双指没入了顾云胸膛之内，一击得手，却让澄空也愣住了，透过顾云胸前的伤口，他并没有看见血和骨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充满不详的漆黑物质。
　　“刚才有人捣乱，不作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顾云遭到重创之时，顾云轻描淡写地拉开了澄空的右手，表面的伤口也顷刻间就完好如初了。
　　“刚才是谁在捣乱，到底有没有公德！”
　　“澄空师傅你先退后，我和此人还有一段恩怨没算完！”
　　清冷的声音从武院的屋檐上传来，同一时间，方才被踹飞到一旁的剑又一次动了起来，而这一次，则是直指顾云而来。
　　“抱歉、对不起、你快躲开！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第311章 孽缘
　　不是，你谁啊？
　　听到屋檐上的人自称和他有一段恩怨，顾云还特地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人一身素色长袍，乌黑的长丝高高束起，五官眉宇十分秀气，就和顾云在电视上看到的女扮男装的人一模一样。
　　而他觉得最神奇的就是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姑娘的角色，那些路人却愣是瞧不出来。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压根就不认识屋檐上的人，至于说他们之间有段恩怨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这人从不记仇，因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正当顾云思索之间，又是一柄飞剑破空而来，双剑交相辉映，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剑阵将顾云围在其中。
　　来者似乎很忌惮他，一直用飞剑牵扯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就难办了。
　　顾云陷入了纠结——这飞剑时不时试图戳他一下，可是每次戳他又满口道歉，语气期期艾艾，导致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片刻之后，顾云忽然想起了去参加妹妹新年庆典时看到过的漫画，忽然间打定了主意。
　　“看招，指枪！”
　　感受到迫近的危险，屋檐上的人只能一跃而下，她还未站稳，便看见刚才所站之处被打出了一个个窟窿，武院的僧人一看，那还得了，包括澄空、迟信在内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把顾云团团围住，另一拨舞刀弄棒地冲向了另一边。
　　“顾施主，你冷静！”
　　其中以老和尚最为积极，他一只手拽住顾云的胳膊。
　　这能让这两人打下去么？
　　以顾云的破坏性，等他们这一架打完了，武院怕是也要被一并摧毁了。
　　隐龙寺位于深山物资匮乏，房子毁了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修好的，就刚才被顾云打出来的窟窿都够他们忙活好久了。
　　慧觉大师嘱托他试探一下来者的资质，可没提到过他们打起来会把房子给拆了。
　　远处的姑娘家显然不太擅长拳脚功夫，面对一众僧人，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投降，失去了她的操控，两把飞剑落在了地上。
　　不过被僧人押送过来时，她还狠狠剜了顾云一眼。
　　“澄空师傅，我举报！她是女儿身，应该把她赶下山去！”
　　顾云举手告状。
　　他现在只想和澄空和尚过过招，至于这位姑娘虽然会用飞剑，但层次和澄空比起来就差远了，要不是她那飞剑一直道歉，顾云早就一把将对方的飞剑给撇了。
　　“这位施主，可有此事？”
　　姑娘上前一步，在澄空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先是一愣，接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留下来吧。”
　　这回轮到顾云目瞪口呆了。
　　他刚才，亲眼见证了一场不法交易！
　　这武院的老和尚竟然带头违反隐龙寺的清规戒律！
　　“今天的修行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念经吧，我还有事要与两位施主商量。”
　　兴许是澄空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么做影响有些不好，于是当即遣散了一众僧人，不到一分钟时间，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了顾云他们三人，以及一个还在角落里躺尸的常虎。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秦施主，你与顾施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永远记得他这张脸！”
　　“话可不能乱说，你就没有想过，你看到的我有可能是易形怪假扮的？”
　　顾云据理力争，这位秦施主是个姑娘，那他就更不可能和对方有什么恩怨纠葛了，这姑娘怎么控诉他的语气搞得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七年前，X市。”
　　秦姑娘开口说道，“那个晚上我看见你在一处建筑工地上与恶灵厮杀。”
　　七年前？
　　老实说，顾云记不清对方指的究竟是哪个晚上，不过与恶灵厮杀是他的生活常态，而建筑工地更是恶灵出没的高发地段，他并不打算否认这一点。
　　“但是，每次我与恶灵交手时，都会确保不会出现人员伤亡，你不要血口喷人。”
　　失手毁坏了东西承认，打伤人却是不可能的，他对于自己力道掌控有着绝对的自信。
　　“你承认就好了。”
　　秦姑娘冷笑，“被你们破坏的建筑造成了重大的经济损失，保险公司最终以人为破坏为由拒绝索赔，我们家也因为这件事宣告破产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作证，确实是你干的。”
　　秦姑娘的佩剑此刻也站出来进行补刀。
　　顾云：……
　　澄空：……
　　要了命了！
　　这事还真是他干的！
　　事实上他与恶灵战斗了数年之久，造成的破坏不计其数，不过被受害家属堵上门来还是头一次。
　　更糟糕的是别人家还因为这事破产了。
　　“秦施主，既然你称顾施主是在与恶灵厮杀，想必情况危急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也不能全然怪在顾施主身上。”
　　“那日我师父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恶灵现身，如果没有他在楼顶与恶灵大打出手，根本不会造成大面积的破坏，根据后来调查的结果，超过九成的破坏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澄空师傅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一言不合就把武院的屋檐也给破坏了。”
　　“小姐没说谎，七年前那事真怪你……”
　　佩剑不遗余力地开始补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澄空看了看秦姑娘又看了一眼破损的屋顶，只能无奈念叨了一句。
　　这事闹得，真是连洗地的角度都不好找了。
　　而且看着被破坏的屋顶，澄空心里也很是心疼。
　　顾施主。
　　要不，你连带着我们的屋顶一起赔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怎么办吧？”
　　顾云硬着头皮说道，就连他自己都百口莫辩了，这事偏偏发生在七年前——七年前的他对于恶灵的评估还不完备，经常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从而也导致了一些不必要的破坏。
　　“我家里已经破产了，后来不得不去一个名为基金会的组织打工来偿还巨额债务。”
　　“那里发布的委托险象环生，小姐有好几次都命悬一线。”
　　听到了秦姑娘和佩剑的一唱一和，顾云的愧疚更深了。
　　这岂不是不但害得别人家破了产，还害得她不得不替基金会卖命么？
　　“如果你有悔过之心，就帮小姐偿还了债务，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怪罪你了。”
　　佩剑说道。
　　“你家里欠了多少钱？”
　　顾云合计了一下，他前段时间也赚了不少钱，加起来还有小几万的存款，倒也能帮秦姑娘分摊一些债……
　　“三亿。”
第312章 三个小目标
　　秦沐是S市基金会分部派来的帮手，和沈月一样，同为S级雇员。
　　澄空派小和尚带秦沐去了厢房，顾云也没了找对方切磋的想法，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三亿元这件事。
　　他那几万块存款比起秦沐背负的巨额欠款，连塞牙缝都不够。
　　得找人商量一下此事。
　　常虎昏迷不醒，白鸢在财务的认知上比他还不靠谱，眼下，也就只能先去找王碌了，此人社会经验丰富，或许会有什么办法。
　　顾云在偌大的隐龙寺里逛了一圈，最终在内院找到了念经诵佛中的王碌。
　　隐龙寺分内外武三院，外院弟子负责维持日常琐事，内院弟子每日念经诵佛，武院弟子演习武艺，分工明确。
　　三院弟子时有流动，若是武院弟子完成修行，也会去内院进修，不过外院弟子却是要受到赏识之后，才可破例进入内武两院，而他们此前遇到的觉禅小和尚，就是负责打扫藏经阁的外院弟子。
　　“顾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王碌念着念着，突然看见一身煞气的顾云，这阵仗也吓了他一跳——难不成这家伙跑去武院走了一趟，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问你一件事。”
　　“你说。”
　　“如何快速赚到三亿元？”
　　王碌看着顾云，顾云也看着王碌。
　　“你觉得，我要是知道这种事，还会坐在这里念佛经么？”
　　三亿元是什么概念？
　　抢银行都抢不到这么多钱，X市九成的生意人都没法轻易拿出这么多钱来，而王碌也相当确定X市分部的负责人都没法搞定这笔巨款。
　　他觉得以顾云在X市分部的地位，要个十来万没什么大问题，可三亿元……
　　别说如何赚到三亿元，他连顾云究竟是怎么欠了这么多钱都想象不出。
　　就算是顾云突然间沉迷赌博，且逢赌必输，那欠个百来万已经了不得了。
　　“七年前，我不小心把别人的施工园区破坏了，害得别人家破产了。”
　　嗯，这听起来就是顾云能做出来的事。
　　而且听到七年前这个时间点，王碌也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的新闻，当年一位秦姓商人声称是鬼怪破坏了大楼，还要和保险公司打官司，结果最后这事因为没有证据败了诉，那商人的万贯家财也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因为这事听起来和鬼怪有关，王碌当时还特地关心了一下。
　　“他的女儿，找上门来了。”
　　王碌这么一说，顾云的心里更加没底了，他打架在行，赚钱可不怎么在行。
　　“其实这件事吧，他们应该没有证据表明是你干的，他们就算找你打官司也没用。”
　　王碌说道，“那姑娘但凡要是有证据就早就和你法庭见了。”
　　“那怎么办？”
　　“你到时候就拒不承认，谁都拿你没办法，这事都过了七年，谁调查得清楚啊？”
　　“那不行。”
　　“怎么不行了？”
　　“我害得她家破产了，我得负责啊。”
　　顾云向来光明磊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逃避有违战士的准则。
　　“你咋负责啊，你能赚到三亿元？我现在写个三，你知道后面跟几个零么？”
　　王碌不是不相信顾云的能力，事实上以他的身手，想要发家致富不难，可要是想再往多了赚，那得会投资理财做生意，以顾云耿直的性格，去做生意觉得能亏得连裤衩子都穿不起。
　　“就算赚不到三亿，两个人赚总比一个人赚快吧。”
　　“是这么个道理。嗨呀，我也说服不了你，我就说如果我是你的话，那肯定不会认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认……对了，还有一招，要不你出家得了。”
　　“出家？当和尚还给钱么？”
　　“当和尚没钱，可是我看那些大富大贵之人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之后，就出家了。”王碌琢磨了一下，说道，“兴许你出了家，人家看你两袖空空，也不好意思再问你要钱了。”
　　“那也不行。”
　　顾云想了想，否决了王碌的提议，“我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而且迟信和尚说平日他们只能待在寺里不能下山，我当了和尚我妹妹怎么办？”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你又不想赖账又不想出家，我也很难办啊。”
　　“那算了，不问你了，没想到你连赚三亿元的办法都不知道。”
　　顾云抱怨了一句，也不再纠缠这事。
　　嘿！
　　怎么倒头来搞得像他做错了一样！
　　不是，赚不到三亿元怎么了？
　　王碌满头问号。
　　不过这事始终还是要解决的——如今大敌当前，镇魔塔的封印随时都有可能破损，里面关押着历朝历代的妖魔鬼怪，到时候万一顾云满脑子想着三亿元的事，被那些妖魔给蛊惑了，他找谁说理去？
　　“其实吧，这事的问题不在于三亿元，而在于那个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是她刚才要让我赔钱。”
　　“那是气话。”
　　“你怎么知道？”
　　“就你这打扮，一个保安队长能拿出三亿元么？她知道你没钱还这么说，不是气话是什么？”
　　顾云仔细思索了一下，他拿不出三亿元倒是不假，可是……
　　“你说谁是保安队长呢！”
　　“现在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吗！我给你指条明路，那姑娘刚见到你有些冲动很正常，你等她气消了去好好道个歉，诚心商量一个解决办法，她这么多年没找到你人不是也挺过来了么？故意刁难你其实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王碌理智分析，希望那姑娘耳根子软，经不住别人的道歉，“你去的时候带点小礼物，表达一下诚意。”
　　“好，我就听你一回。”
　　“嗯，那我先继续研究佛法了……咦？先慢着，常虎不是跟你一起去武院了么？他人呢？”
　　“被打晕了，还在休息。”
　　“他被打晕了？武院的和尚真有这么厉害？”
　　“有个叫澄空的老和尚很厉害，打起架来的时候身上会冒金光。”
　　“这应该和他们平日念经诵佛有关，内院的和尚气场各个都金灿灿的特别晃眼，我在这做实验呢。”
　　“什么实验？”
　　“我打算在这念一下午经，看看能不能把我的气场变成土豪金色的。”
　　王碌神秘兮兮地说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土豪金的气场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单单好看酷炫这一点，就值得尝试一下。
　　“那你先念吧，我去准备一下礼物。”
第313章 女人心，海底针
　　隐龙寺，某厢房内。
　　秦沐坐在床上，瞪着远处的门槛发呆。
　　“小姐，你还在生气呀？”
　　“是。”
　　“依我看，那个叫顾云的也不是什么坏人，七年前的事，也许他不是故意的吧？”
　　佩剑小声说道，方才小姐含怒出手之时，她都以为自己要被那和尚和顾云折断了，然而顾云非但收了力道，还将她踢了出去，避免遭到澄空和尚的搏击，而这么做的代价就是顾云自己的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若非他体质惊人，恐怕澄空和尚的那一下让他非死即残。
　　“你还为他说话！”
　　“哪里是帮他说话，小姐这七年我们不也坚持过来了吗？更何况仇敌当前，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件事影响了啊。”
　　“我知道。”
　　她此行并非为了基金会的委托，而是追讨仇敌的踪迹而来。
　　“那无面鬼十分狡猾，就连师父当初都着了他的道，小姐你可要小心呀。”
　　“不要说了，未央。”
　　秦沐的语气更是清冷，一想到师父，她便忍不住捂住了隐隐作痛的前额，谁也不曾想到还未等她报仇，那无面鬼便已被慧觉大师亲手送进了镇魔塔内。
　　只是，她一直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无面鬼被俘不久，镇魔塔便传出了封印松动的消息，饶是慧觉大师都不得不广招天下豪杰，聚首这隐龙寺中。
　　不过未央刚才那么一说，她倒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何生气。
　　并非因为家里的巨额欠款，时隔七年，家里人也早就看开了此事，并且在基金会的帮助下，也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至于那笔巨额的欠款，无非是将她绑在基金会的手段，只要她还担得起S级雇员之名，分部负责人便不会催促她这件事。
　　不过她之所以生气，倒也还是因为顾云。
　　为了找无面鬼寻仇，她苦练数载，经历无数艰难险阻，本以为自己的御剑之术已接近大成，却不想竟然三两下就被对方给击败了。
　　她能看出，顾云方才喊出的『指枪』是比御剑之术更进一步的招式，其威力远在她的剑阵之上。
　　数年来的努力，却不如偶然遇到的一名籍籍无名的除灵师。
　　轻易落败的她，又当如何向杀害了师父的无面鬼复仇？
　　“我听明白了。”
　　突如其来的低语吓了秦沐一跳，她一抬头，却发现顾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梁之上。
　　顾云极其罕见地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没走正门而是从屋顶偷偷溜了进来，没想到这一偷听倒是真的听到了有用的情报。
　　“你是要找无面鬼报仇？”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顾云正愁找不到地方帮忙呢。
　　“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去帮你把他宰了。”
　　顾云没当过雇佣兵或是杀手，不过在村里时，村民和长老委托他干掉魔物时，他还从未失手过。
　　若是放在雇佣兵或是杀手的行当，他大概也是那种能打出“成功率100%”的金牌杀手。
　　当然，顾云知道再金牌的杀手也不可能一单委托能补上三亿元，因此他继续说道，“之后你要杀谁尽管叫我，绝不失手，不过仅限于恶灵，杀人犯法，我不做这个……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些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
　　看着顾云摊在桌上的物品，秦沐的眼皮子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一时间，屋内弥漫起了一股肉香。
　　“这是烤野猪腿，常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野猪头子给打趴下了，这野猪腿我们本来是打算留着中午吃的，还有这些，这些是白鸢采来的野果，我趁她睡觉偷拿了一半。”
　　烤野猪腿配野果，这是顾云精心挑选出的礼品。
　　真正的野人都知道，在野外，烤肉配野果是多么奢华的享受。
　　尤其是在隐龙寺这种不允许吃肉的地方，烤肉就变得更加珍贵了。
　　秦沐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在S市，她的表白者不少，有送她鲜花的，有送她珠宝的，也有送她豪车的……各种礼物别出心裁琳琅满目，可这还是她头一次收到烤野猪腿。
　　还有这些野果看起来大小不一，估计有好多都没完全成熟，咬一口能酸倒牙的那种。
　　“我这次上山很仓促，没来得及带什么宝贝，你要是觉得不够，晚上我们再去打一头野猪来。”
　　秦沐这下看懂了。
　　这根本就是野人的送礼方式！
　　“不必了，礼物你收回去吧。”
　　打野猪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自己也能打。
　　“还有，无面鬼的事你不要插手，若是你插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原谅我了？”
　　“做梦！”
　　？？？
　　一来一往的对话让顾云迷惑极了，他这帮秦沐报仇也不是，不帮秦沐报仇也不是，秦姑娘反正横竖是都不打算原谅他了？
　　她到底还想不想找无面鬼报仇？
　　顾云思索了一下，他以往遇到的复仇者各个无所不用其极，别说雇凶杀人，群殴投毒样样精通，在真正的血海深仇面前，个人的坚持和手段不过儿戏。
　　忽然间，他想到了王碌告诉他的一句话。
　　王碌说少女的心思并不难猜，她们在生气时所说的话往往只要反过来理解就是她们的本意了。
　　既然秦沐口口声声说要找无面鬼报仇，按照王碌的理论，那么她的真实意图其实是……
　　一时间，顾云恍然大悟。
　　“我懂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把他救出来。”
　　早说嘛。
　　对顾云来说，救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连神族的海底监狱都闯过，闯进镇魔塔救一个无面鬼还不是手到擒来？
　　“滚！”
　　………………………………
　　正午刚过，顾云又一次和王碌聚首了。
　　“你真这么说了？”
　　听了顾云的叙述，王碌差点一口白粥喷了出来，即使早就了解了顾云的性格，却仍然被他的所作所为惊呆了。
　　你确定你不是想把秦姑娘给气死？
　　“那她最后怎么说？”
　　“她没说，直接把我赶走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无面鬼到底是救是杀，到了最后也没个准信，而王碌的理论，顾云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错乱。
　　不仅如此，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也被气急败坏的秦沐扫到了地上。
　　“要不……我先把他救出来，然后再把他宰了？”
第314章 迂回战术
　　“首先，你这出发点就错了。”
　　王碌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能说不愧是顾云，胡思乱想了一通，结果完全没有想到点上。
　　也难怪人家安铃都主动成那样了，这顾云到现在还不知不觉。
　　所以吧，这女追男隔层纱也未必适用于任何场合，对于顾云这种钛合金直男，恐怕只有把那些羞羞的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说到羞羞的话，不知他何时能对吴老师倾诉衷肠呢？
　　“那你倒说说她是什么意思？”
　　“关键点在于，秦姑娘虽然与那无面鬼不共戴天，但是她却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手刃仇人，你想啊，人家苦练数载就是为了这一天，结果你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她仇人给宰了，她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秦姑娘的小心思，王碌都不需要见面就能猜出来。
　　人家千里迢迢女扮男装来到隐龙寺，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还有这种说法？”
　　顾云一惊，他之前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当然，报仇本质上追求的就是一种仪式感，而秦姑娘恰好是那种名门正派型的人物，肯定是不屑于雇凶杀人或者投毒打黑枪这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那可不是吗？她要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现在早就到处搜集证据，告不死你丫的，你真以为三亿是笔小数字啊？这钱我十辈子都赚不来。”
　　得知了秦沐的遭遇，连王碌都不得不起了钦佩和怜惜之心。
　　七年前秦姑娘的年纪应该不大，那时家道中落，还有一笔巨额欠款压在身上，普通人早就被压垮了，然而她却还能走在正道之上，性格也未变得扭曲。
　　“不过吧，名门正派也有名门正派的弊端，以她的性格，应该是斗不过无面鬼的。”
　　“怎么说？”
　　“你不是听她说了么？无面鬼被俘不久，镇魔塔的封印便开始松动，我看他八成是见慧觉大师年岁已高故意被俘，目的就是把塔里的妖魔鬼怪统统放出来。”
　　如此深的城府，如此阴险的手段，就算秦沐斗得过他，也八成会被他利用花言巧语拖住，再偷袭得手。
　　正派死于摆Pose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碌怎么看秦沐怎么像那种会听反派发表完长篇大论的人。
　　其实他早就发现顾云也是这类人，不过后者摆Pose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反派读完大招，给反派们一个自由发挥的舞台。
　　秦沐与顾云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没法把『无敌』写在脸上。
　　“那咋办嘛？”
　　顾云听得一头包，他第一次意识到女人居然是如此的麻烦，又不让帮又不让救，你让她自己上了，她又打不过，你帮她打过了，她还要生气。
　　要不他直接去把镇魔塔给拆了，那无面鬼要是在兵荒马乱中不幸被落石击中身亡，那总不能怪到他头上吧？
　　“这就有技巧了，你要帮她报仇，而不是替她报仇。”
　　“怎么个帮法？”
　　“你有没有传功之类的招式，比如匀一点内力给她，又或者大战之前给她加几个Buff？当然要帮得隐蔽一些，要做到既帮到了她的忙，又让她觉得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手刃了无面鬼。”
　　顾云顺着王碌的建议想了想，正色道，“我还是去把镇魔塔拆了，看看能不能让落石不小心砸死他。”
　　修行本就是个人之事，别人哪能帮得上忙？
　　而且现在镇魔塔的封印随时都有可能毁坏，也没法临时传授秦沐四项试炼的精髓了。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就换个思路，给无面鬼上点Debuff。”
　　“怎么个上法？”
　　“这还不简单？比如说无面鬼在与秦沐交手之前，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打断了一条腿，她之后问你，你拒不承认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这么做听起来不够堂堂正正，但是顾云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三亿的欠款实在令他心有不安，不做点什么的话，他自己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好了，这事先算是解决了，我还有件要紧事问你。”
　　“嗯？”
　　“常虎他人到底哪去了？”
　　顾云说常虎被打晕了，可是他之前去武院叫常虎吃饭时，却并没有找到他人在哪里，跑去藏经阁问了觉禅小和尚，他也没见到过常虎，不知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现在他们人在隐龙寺，寺庙外危机四伏，说不定他们昨天吃了烤野猪肉惹得野猪精发飙，跑来找常虎寻仇了。
　　常虎刚刚与人激战，力有不怠，万一不敌野猪精不幸被擒也有可能。
　　“不知道啊，我来找你的时候他还在台阶上躺着呢，野猪精总不能跑进寺里面来吧？”
　　“连你也不知道，那就只能问问迟信和尚了……迟信小师傅、迟信小师傅！”
　　王碌对着墙外扯着喊了几嗓子之后，迟信便闻声赶来了。
　　慧觉大师的意图很明显，这迟信和尚便是安排在他们身边的向导。
　　“王施主，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见常虎？就是那个又高又壮的，我们吃饭找不到他人。”
　　“哦，你说常施主啊，他现在正在进行剃度仪式，待剃度仪式之后，便会来找你们了。”
　　“啥玩意？他怎么突然想着出家了？”
　　王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边一个欠了别人三亿的人都拒不出家的，常虎没事抽了什么风想要跑去当和尚？
　　就算被隐龙寺的和尚打败了，也不必自暴自弃吧？
　　“阿弥陀佛，王施主误会了，是澄空师父觉得常施主与我佛有缘，打算渡常施主一程，若是能潜心修行佛法，常施主未来必能修成正果。”
　　“这事常虎他能同意？”
　　顾云也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他们三个人里面最排斥隐龙寺伙食的就是常虎，这人差点就待在山下不上来了，而且后来一听说有烤野猪吃，冲在最前面的也是他。
　　在他看来，常虎无心当和尚，也根本就不是当和尚的料。
　　“常施主倒是没有同意，只是……”
　　迟信的神情有些古怪。
　　“只是什么？”
　　“只是常施主他还没醒。”
第315章 论经
　　顾云和王碌赶过去的时候，常虎的剃度过程已经完成了一半。
　　为他剃度的是武院的一个小和尚，也就是说常虎此刻已有半边头发被剃了下来，只是他尚处于昏迷之中，张着嘴巴，哈喇子都流到了衣服上。
　　看到这副景象，王碌心头大震。
　　谈朋友这事他听说过先上车后买票的，怎么现在当和尚都有这种风气了？
　　他都能想象到常虎“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个木鱼，半推半就地出家修行，最终无奈成为隐龙寺下一任方丈的画面了。
　　“小和尚，你先出去，我们有事要和常虎商量。”
　　“可是澄空师父说……”
　　“你们这是违背个人意愿，等他醒了，是可以去法院告你们的。”
　　经王碌这么一恐吓，小和尚顿时就慌了，尤其是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脸“煞气”的顾云，他早上看了澄空师父与顾云的比试，连澄空师父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那小僧就先告退了。”
　　目送小和尚丢下剪刀，一溜烟儿地逃了出去，王碌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常虎的“新发型”上，好在这人平时头发就没留多长，养一养的话，还是很快就能长出来的。
　　“不应该啊，常虎不是说他和冰原猛犸肉搏过么？难不成那澄空和尚的力气比冰原猛犸还大？”
　　这次，常虎昏迷得十分彻底，自己的头发被人剃了一半都没醒。
　　“哦，其实是我把他打昏的。”
　　顾云解释道。
　　“怎么又是你！”
　　王碌眼前一黑，他已经开始同情常虎了——虽然这哥们一开始态度嚣张目中无人，但是在被顾云打断片了一次之后，个人修养已经改善了不少，结果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顾云的毒手，又一次被打晕了。
　　被打晕之后还差点被迫剃度出家当了和尚。
　　这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你还有没有公德，有没有同情心！他都这么惨了，你还下得去手吗！？”
　　“也不能完全怪我，我当时叫他下来换人，他非不换。”
　　而且据顾云估计，常虎应该打不过浑身冒金光之下的澄空，和传统的一招一式相比，那身金光已经相当于仙术了。
　　只是他和澄空之间的比试被秦沐打断了，导致他根本没来得及询问澄空那身金光是从哪来的。
　　待他掌握了其中原理，可以回去传授给妹妹和三名弟子。
　　“那身金光可能和他们研读的佛法有关。”
　　说话间，王碌拿起了剪刀，顺手帮常虎修剪起了头发——他年轻时，还真在理发店打过工，只可惜后来因为个人形象不好，理发店老板以企业形象为由把他给辞退了。
　　“我从进门时就发现了，隐龙寺绝大多数和尚的气场都是金色的，我以前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的气场只有稀薄和强烈之别，就是之前那个偷吃番薯噎住的觉禅小和尚都有这种气场傍身。”
　　当然，觉禅小和尚的气场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并不是王碌第一次见到和尚，X市的地铁站就有不少和尚，郊区的山上还有专门的寺庙，每年高考前夕，不少父母便会去寺里烧香拜佛，当年他们搬来X市时，他妈也去寺里许过愿，然而那年高考他还是落了榜。
　　而他过去遇到的所有和尚，身上的气场都和普通人无异，所谓的高僧，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的气场稍稍强烈，远没有隐龙寺的和尚这么晃眼。
　　“那年高考失利，我悟出了一个人生道理。”
　　王碌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求香拜佛没用？”
　　顾云猜测。
　　“不，是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大学。”
　　王碌是一个实在人，他并不会把自己高考失利这种事怪到虚无缥缈的菩萨身上。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直到走进考场的那个早晨，他的单词背诵量还永远地停留在高考词汇手册的第一页。
　　A，abandon，抛弃。
　　所以吧，当英语考卷发下来的时候，他就跟看天书一样。
　　那年同学们考完都在抱怨那一年的阅读题太难，痛骂出题人之时，王碌的境界就不一样了。
　　凭良心讲，他连题目问的是啥都没看懂。
　　王碌本以为听到了自己过去的坎坷，顾云会嘲笑他或者表示不屑，却没想到对方反而十分暖心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没关系，我也看不懂。”
　　王碌说的事，顾云深有体会。
　　他第一次看到妹妹带回来的英语试卷时，还以为那个是神族的咒语书。
　　“我觉得吧，我们还是别聊这事了。”
　　听起来就像是两个文盲在交流各自的心得体会，连空气中都突然间弥漫起了一阵淡淡的忧伤。
　　“刚才说到的佛法，我猜测就是隐龙寺和尚用来与恶灵对抗的招式，据我观察，金光越晃眼的，应该也越能打——那些澄字辈的老师傅各个都是人形发电机。”
　　关于这事，王碌琢磨了一个中午。
　　隐龙寺武院学的都是些拳脚功夫，可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之中，还存在着恶灵这种没有肉体的类别，正常人挥出去拳头，只会从它们身体里穿过去，所以他们一定有着对付这类恶灵的本事。
　　“我推测武院教授他们的是招式，内院教授他们的是法术，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魔武双修了。”
　　“那你之前研究了那么久佛经，有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王碌的推理从道理上说得通，但是顾云很难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仅靠念经诵佛就能练就精神力。
　　精神力的修行充满了艰难险阻，村里的修炼方法需要通过瀑布试炼的考验，危险度与难度可要比坐在寺庙里念佛经困难多了。
　　“你别把念经诵佛当成一件容易的事，关键在于长年累月的修行！”
　　研读了一个中午的王碌是最有发言权的。
　　翻开第一本佛经时，王碌雄心万丈，誓要将自己的气场也渲染成土豪金的颜色，然而翻到第十本佛经的时候，他睡着了。
　　而且一觉醒来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大脑空空，什么都没看进去。
　　这一上午气场没渲染成，修为也没提高，倒是肚子饿了。
　　肚子一饿，他便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他们三个偷偷摸摸带回来的烤野猪腿。
　　这一刻，王碌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不适合当和尚。
　　比起佛法护身，他果然还是更想吃烤野猪腿。
　　“所以说，你说的那套瀑布试炼其实是肉体上的修行，而念经诵佛清心寡欲则是精神上的修行，都不是常人能够达到的。”
　　一个是与外在环境斗，一个是与内在的七情六欲斗。
　　孰难孰易，根本讲不清楚。
第316章 白日鬼
　　钟声震耳，寒风拂面。
　　常虎只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是在与澄空比试，而再度醒来之后，他却坐在了武院的阁楼之内。
　　比试的记忆断断续续，他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些什么。
　　难不成……
　　他被那澄空老和尚击败了？
　　常虎愣了半晌，才发现顾云和王碌都站在自己面前。
　　震天的钟声依旧不绝于耳，两声钟鸣的间隔，还能听见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自己头顶好像有些凉飕飕的。
　　“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没事，之前的比试，是我输了么？”
　　“没有，你被我打晕了。”
　　顾云堂堂正正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个老和尚有些本事，等我们搞清楚他们的法术再战也不迟。”
　　若是换做别人，常虎此刻恐怕已经要暴起伤人了，只是每当他看见顾云之时，便会想到人类种种美好的品格。
　　这人啊，出门在外，当以和为贵。
　　“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常虎就是被钟鸣惊醒的。
　　钟鸣的频率要比清晨急促许多，加上围墙外的阵阵脚步，他觉得这似乎并不是报时这么简单。
　　听起来，倒更像是警报。
　　“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和尚们开饭了？”
　　顾云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进行分析——以前他在外打工时，每当到了饭点，那些无精打采摇摇欲坠的同事们便会纷纷化身为战士，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冲向午餐供应点。
　　因为一旦去晚了，就只能选别人挑剩下的了。
　　“我看不像。”
　　王碌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问看。
　　……
　　几分钟后，王碌一脸凝重地回到了两人面前。
　　“武院的僧人说，他们现在正要去巡山。”
　　“巡山？”
　　“说是有一个迟字辈的师傅遭到了袭击，与他一同上山的人也没能幸免。”
　　王碌估摸了一下外界的情况。
　　自他们上了山之后，各种联系设备就一直处于瘫痪的状态，隐龙寺的僧人们又没有什么高科技的联络工具，因此只有在外出的和尚巡山时，才能偶然发现尸体。
　　“我也不知道具体状况，说不清他们的遇害事件。”
　　“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
　　常虎想起了昨夜他们捕猎时遇到的异象——那群野猪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在密谋着什么行动一般。
　　“我看不像。”
　　王碌摇头道。
　　来到隐龙寺之后，他已经暗中给遇到的僧人排了个序，最弱的，无疑是觉禅、觉远这些觉字辈的小和尚，除去慧觉大师，最强的自然就是澄字辈的老和尚，武院的堂主与内院的堂主都属澄字辈，而在澄字辈之下，就是迟信、迟心这些迟字辈的中流砥柱了。
　　迟字辈的僧人应当是已经完成了武院和内院的修行，才被派去了山下。
　　真要全力以赴地打起来，恐怕也在常虎的手上坚持个百八十回合没什么问题。
　　迟字辈的和尚，加上一个差不多实力的高手，被一群野猪给干掉了，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可能。
　　更何况如果是野猪作祟，隐龙寺的和尚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动干戈。
　　“我们也跟出去调查一下吧，顺便说不定还能趁乱打几只野猪藏起来。”
　　常虎提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
　　………………………………
　　片刻后，寺外山道。
　　“阿弥陀佛。”
　　澄空看着被弟子们找到的尸体，无奈叹息一声，“澄澈师兄，看样子，他们应当是中了尸毒。”
　　两具尸体面像可怖，尤其是灰袍道士打扮的人，脸上的皮肤呈青紫色，他双目圆睁，脸上的皮肤已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挖去了一部分，似乎是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导致他两只手的食指与中指的指骨已被彻底截断。
　　单单看上一眼，便能知道他在临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位施主应该是太一门人，住持年轻时曾与太一教的掌门有些渊源，迟兰此次下山，应该是受住持嘱托，专程拜访了太一门人。”
　　被称为澄澈的僧人看起来要比澄空年长一些，他胡须花白，“只是没想到两人竟在半路上遭此厄运。”
　　“不知师兄有何看法？”
　　“这尸毒是鬼怪所为，能同时杀害迟兰与太一门人的，断然不是孤魂野鬼，此事恐怕与镇魔塔的封印有关。”
　　“唉，此次上山的不只是天下豪杰啊。”
　　……
　　“太一门人又是什么人？”
　　躲在石头后面偷听的顾云小声问道。
　　他们根据巡山僧人的指引，一路来到了“案发现场”，只见澄空、澄澈两位和尚面色凝重，他们也不好直接上去搭话。
　　“不知道。”
　　王碌摇头，这荒山野岭的也没网，连百度一下都不行。
　　于是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常虎身上。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知道吧？你们是专业人士，我这是半路出家，知道的肯定没你们多啊。”
　　事实上暗礁的主要业务属于暗杀和安保这类和人打交道的业务，魑魅魍魉之类的事件一直都由基金会来承包。
　　而在加入暗礁之前他是个拳击手，那更是和这些妖魔鬼怪没什么交集。
　　“太一门人是道士的一个分支。”
　　秦沐的声音从三人头顶的树杈上传来，她本来不想搭理石头后面的三人，但看见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忍不住回答了一句。
　　“他们主要修行的是御鬼之术，平时也会接受驱鬼除灵的委托，这两人中了尸毒，意味着他们之前碰到了厉鬼，若是在白天遇袭，那么遇到的就应该是白日鬼。”
　　“白日鬼我倒是听说过。”
　　王碌恍然道，“一般来说，鬼怪都喜欢在阴盛时出没，而白天是一日之中的阳盛之时，能在此时出现伤人的，便被称之为白日鬼——白日鬼并非特定的种类，而是用来形容那些特别强大，不受阴阳影响的厉鬼。”
　　“哦？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
　　顾云夸了王碌一句。
　　白日鬼的词条倒是没有记录进《超自然百科全书》当中，事实上那本书中对于恶灵的研究极为宽泛，不少鬼怪都被统称为了恶灵。
　　“那可不？”
　　王碌很是骄傲，“想要干好这个行当，第一步就是要搞清楚遇到了哪些妖魔鬼怪应该立刻撒丫子就跑。”
　　毫无疑问，若是在白天遇到了鬼，那肯定得有多快跑多快。
　　“可如果是白日鬼的话……”
　　常虎不得不打断王碌一下，“不就意味着它现在很可能还在这片林子里么？”
第317章 色即是空
　　“几位施主不必躲藏了，出来吧。”
　　澄空开口说道。
　　倒不是他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是顾云几人讨论的声音实在有些明显，他和澄澈想装作听不到都有些困难。
　　只是，眼下在慧觉住持调息完毕之前，他们也只能暂时依靠顾云等人的帮助。
　　如果连迟兰和太一门人都命丧白日鬼手下，那么除了诸院管事之外，恐怕没有其他弟子能在白日鬼的手中全身而退。
　　“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我觉得首先应该把所有弟子调回寺里。”
　　王碌觉得常虎的担心很有道理，他上前一步，正色道，“白日鬼的实力未知，并且此刻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没有必要让他们白白牺牲，与其四处寻找鬼怪的下落，倒不如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镇守隐龙寺，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虽然不懂调兵遣将之事，但鬼片倒是看过不少——这种明知外面有鬼的情况下分散兵力的做法通常和作死无疑。
　　“王施主所言极是。”
　　澄澈点头表示赞同，“我这就让所有弟子回去，还请诸位与我们同行，如今寺外凶险未卜，敌人未必只有那白日鬼一个。”
　　“恕我冒昧，不知澄空师傅刚才说的‘此次上山的不只是天下豪杰啊’指的究竟是什么人？”
　　在石头后面偷听时，王碌就记下了这个十分关键的信息。
　　难不成在慧觉大师广招天下豪杰之时，镇魔塔里的妖魔鬼怪也在召集帮手？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
　　同一时间，镇魔塔顶层。
　　无面鬼在一条漆黑的长廊中前行着，与妖魔乱舞的下层不同，此处没有恢弘的宫殿，没有酒池肉林的景象，长廊两侧是深邃的黑暗，在黑暗深处，隐隐能看见由巨型佛珠构成的围墙。
　　道路两侧，还能依稀看见误入此处的妖魔留下的残渣。
　　这条路寂静悠长，单单这片死寂以及自己的脚步声，就足以吓退那些道行较弱的妖怪。
　　置身这层，似有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里的威压，足够勾起妖怪们心中最深的恐惧——因为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被隐龙寺的历代住持亲手关押于此。
　　佛法之于它们而言，无异于天敌。
　　而处于这层之人，恰恰与隐龙寺有着密切的关联。
　　不知行走了多久，无面鬼终于来到了长廊的尽头，镇魔塔顶层的尽头，是一间禅房，禅房中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面前是佛像与木鱼，那人就这么盘腿坐着，一次又一次念诵着相同的经文。
　　在顶层之下，长相恐怖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然而站在禅房门口，无面鬼心中却第一次产生了刺骨的寒意。
　　对方只是坐在原地念诵经文，他却刹那间如同被千双眼睛注视着，威压顷刻间提升了数倍，以至于他站在原地，都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
　　“这位施主。”
　　不知过了多久，禅房中的和尚终于停止了念诵经文，开口问道。
　　传入无面鬼耳中的，却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你今日来此，可是为了让我渡你一程？”
　　“相传慧觉大师将其弟子送入镇魔塔已有二十余载，却不想如今他行将就木，弟子却仍是意气风发之年。”
　　亲眼见到对方，无面鬼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相比于妖魔鬼怪，人类的寿命实在短暂，即便强如慧觉大师，如今也已独木难支，面对即将毁坏的封印也不得不求助于人。
　　一百二十岁，便已经快要触及到人类寿命的极限。
　　而禅房中人不受时间影响的唯一解释，便是他当真入了魔。
　　超脱了人类的桎梏，也自然不必再受寿命所限。
　　“只是慧觉大师将不久于人世，阁下身为他最得意的弟子，就没有打算亲自送他一程？”
　　刹那间，木鱼的敲击声停止了。
　　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滚雷般的轰响，那威压顿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禅房中的和尚没有转身，面前的佛像却仿佛对无面鬼怒目而视，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将他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墙上。
　　“施主说笑了，澄明自知罪孽深重，早已无颜踏入隐龙寺半步，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此面壁思过，渡诸如施主这般罪孽深重之人。”
　　“阁下若真是思念通达，又何止于此？”
　　无面鬼吃力地说道，他的道行已是妖魔鬼怪中的佼佼者，但在面对澄明之时，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澄明越强大，他便越兴奋。
　　“此事与施主无关，在上路之前，还望施主能反省自己的罪孽。”
　　“看来慧觉大师已无法让你动念，不过，还有一个名字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施主，上路吧——”
　　“『祸』……你难道不想见她么？”
　　无形的力量消失了。
　　无面鬼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在那之后，禅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既没有木鱼声，亦没有滚雷声。
　　澄明面对佛像，久久不再言语。
　　“阿弥陀佛。”
　　………………………
　　另一边。
　　“也就是说，寺外的鬼怪都是无面鬼召集来的。”
　　顾云对澄空的故事进行了技术性总结，“这无面鬼听起来相当于妖魔鬼怪的头目，他应该还有些本事吧？”
　　“当年住持为了擒住无面鬼，与他战斗了三天三夜，如今想来，或许那也是无面鬼的诡计。”
　　比起道行深浅，澄空恍然发现无面鬼的阴谋诡计才是它真正的可怕之处。
　　故意被擒，目的便是为了破坏镇魔塔的封印。
　　这低调隐忍的苦肉计，他们可从未在妖魔鬼怪身上听说过。
　　“对了，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慧觉大师他人究竟去了哪里？现在那些妖魔鬼怪可是都打上门来了，身为天下第一高手怎么还能居于幕后呢？”
　　顾云问道。
　　他从上山之前，便一直期待着目睹人们口中天下第一高手的风采，而在遇到了澄空老和尚之后，期待感更是强烈了。
　　单单一个武院的管事便拥有如此实力，身为住持的慧觉大师一定更为强大。
　　“这……”
　　面对顾云的疑问，澄空却面露凝色。
　　“住持他年岁已高，为了对付镇魔塔内的妖魔，他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这无面鬼真有这么厉害，居然让慧觉大师如此慎重？”
　　“倒不是无面鬼……”
　　澄空摇了摇头，“依我看，住持他最担心的，恐怕是澄明师弟，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318章 拱火宗师
　　王碌还想追问澄明的事，澄空老和尚却已经叹着气离开了。
　　单从法号判断，澄明应该是与澄空同一辈的师兄弟，此刻被封印在镇魔塔内，应该就是若干年前因违反了隐龙寺清规而被慧觉大师镇压的弟子吧。
　　唉，色即是空，一念成魔。
　　听了澄空的唉声叹气，王碌都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了。
　　“和尚们好像把寺给封起来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常虎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本对念经诵佛这种事不屑一顾，却没想到隐龙寺的和尚真的有两把刷子。
　　他看见被纠集的内院弟子在隐龙寺的院墙之外围成了一个矩阵，他们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念诵着听不清的经文。
　　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屏障钻地而出，将整个隐龙寺都围在了里面。
　　这场面常虎还真没见过。
　　“慧觉大师现在正在憋大招，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进镇魔塔。”
　　王碌判断了一下目前的形式，开口说道，“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和尚上山，要不我们先去把那个白日鬼给干掉吧？免得他又在半路上伏击他人。”
　　如果是他只身来此，此时最安全的选择必定是待在寺里耐心地等慧觉大师调息完毕，但是一旦有了顾云相助，计划就能大胆许多。
　　俗话说得好，有了顾云，妈妈再也不用怕我遇到恶灵了。
　　真要算起来的话，反倒是那白日鬼应该怕得瑟瑟发抖才是。
　　“你知道白日鬼现在在哪儿？”
　　顾云挽起了袖子，早上正好有一场架没打完，听说白日鬼道行极深，正好可以先去活动活动筋骨。
　　“不知道，不过我们不是有最优秀的侦察兵么？”
　　“侦察兵？”
　　“你们跟我来，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几分钟之后，三人回到了客房。
　　顾云打开背包，发现白鸢依旧半个身子埋在毛巾下面呼呼大睡，接连的钟鸣都没能吵醒她，她似乎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搜刮来的野果少了一半。
　　“这鸽子可真能睡啊。”
　　常虎啧啧称奇，老实说，他看着白鸢蓬松的洁白羽毛，还是很想摸上一把。
　　要不，等这件事结束回到X市，他去花鸟市场买几只鸽子回家养着？
　　“你这是喜欢鸽子吗？不，你只是馋……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对，应该说你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女朋友，才会对一只鸽子都这么饥渴吧！”
　　王碌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常虎的心思。
　　白鸢说话时声音清脆清脆的，非常动听，这大概就是鸟类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这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而且他还见过白鸢的人类形态，这两项天赋十分危险，加在一起，很可能导致许多人走向犯罪。
　　常虎就是潜在的犯罪人员之一，看来绝对不能让此人看见白鸢的人类形态。
　　这个人早年泡在拳击馆里，遇到的女孩子都是群肌肉发达的妹子，到了暗礁，想要遇到正常女性那就更加困难了。
　　“胡说八道，我身边可从来不缺女人。”
　　常虎对于王碌的言论十分不屑，“我有的是钱，这年头有钱就有女人喜欢。”
　　身为拳击手之时，他就赚了不少钱，暗礁的委托更是早早就让他赚到了挥霍不完的财富，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叫来好几个女伴。
　　“可恶的有钱人！”
　　王碌觉得常虎这是想激起阶级对立，“你或许不缺女伴，但是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她们都是为了你的钱来的，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
　　“这么说，你很懂爱情了？”
　　“我……我当然懂了。”
　　王碌梗着脖子，态度十分强硬。
　　虽然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但是，他可是攻读过书本恋爱宝典的人，他从来没谈过恋爱，却也并不妨碍他成为高中生们的恋爱导师。
　　“别吵了，干正事吧。”
　　顾云及时终止了这个无聊的话题，他既对恋爱没什么兴趣，也不对白鸢抱有任何幻想。
　　叫醒白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他已经掌握了诀窍。
　　只见他伸手捏住白鸢的翅膀，用力一晃。
　　“哎哟！”
　　白鸢睡得正香，却突然觉得地动山摇，整个身体都在顾云的晃动下翻了过来，两只爪子对着天花板，抖了好几下翅膀才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摆正身体。
　　“你干什么呀！”
　　她用红彤彤的眼睛瞪着顾云。
　　“你这样不行，太粗暴了。”
　　一出场就作为粗暴代名词的常虎见状，直接说出了与自己人设不符的话来。
　　顾云的行为，他一个野兽派的选手都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欺负鸽子么！
　　“白鸢，我们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王碌站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白鸢就是怠惰的化身，想要鼓捣她好好工作可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找不到小玉米，而她又已经吃饱喝足的情况之下。
　　但是，作为三人之中的军师（自诩），他还是想出了应对之策。
　　“你有没有发现你采回来的果子少了一多半？”
　　闻言，白鸢迷迷糊糊的环视四周，接着大惊失色，“哎——！真的！是谁啊，谁偷了我的野果！”
　　这些野果都是她昨天晚上辛辛苦苦囤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晚醒来之后能直接吃饱不用再顶着寒风出去采摘食物。
　　这都是动物过冬时积累下的经验。
　　“唉。”
　　王碌长叹一声，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之前有两人死在了山路上，我们和寺里的僧人都出去调查了，却没想到有一个白日鬼偷偷溜进了寺里，当我发现了他行为试图制止它的时候，它已经偷走了你一半的野果！”
　　“可恶的白日鬼！”
　　白鸢顿时愤慨不已。
　　顾云和常虎也被王碌的说辞和演技惊到了。
　　这野果明明是顾云自己偷的，却硬是被王碌栽赃到了白日鬼头上。
　　这人……
　　简直就是个真正的拱火大师！
　　“不仅如此，那白日鬼的态度极其嚣张，逃走之时还放下狠话！”
　　王碌的语气抑扬顿挫，仿佛真的是与那白日鬼当面对质过一般。
　　“它说什么？”
　　“它说下次还来偷你的果子！”
　　“岂有此理！”
　　闻言，白鸢直接炸毛了。
　　区区一只白日鬼，居然敢惹到她的头上！
　　“看我下次不把野果都藏得严严实实，让它找破头也找不到！”
　　“啊？”
　　这回轮到王碌愣住了。
　　按照正常的走势，白鸢不是应该怒火攻心直接去找白日鬼寻仇么？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毫不费力地将白日鬼从林子里揪出来。
　　“依我看，绝对不能姑息它的行为，我们应该上门去将它绳之以法！你看，我已经聚集了人手，把顾云和常虎都叫上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便会一拥而上，群而殴之！”
　　“算了算了，下次我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外面的天气这么冷，她已经损失了一半野果，此时要是再飞出去找白日鬼寻仇，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后山的野果到处都是，等这些吃完了，再去采摘一些即可，何必打打杀杀呢？
　　“你们也不要跑去找它寻仇，我已经原谅它了，天气太凉，小心感冒！”
第319章 烽火戏诸侯
　　白鸢是顾云见过的魔物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没有之一。
　　除了初遇时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迫终止的战斗，他从来没见过白鸢主动袭击过别人，就只有沈月在和白鸢吵架时被啄过脑袋。
　　这只鸽子的脾气究竟好到什么地步？
　　就算是聚餐时被兔子用板栗等零食砸到了头，她都只会骂上一句，从来不冲上去打击报复。
　　不过白鸢脾气好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懒了。
　　她是真的懒得和别人计较。
　　王碌面色凝重，身为职业拱火人，他这次终于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职业拱火人的名号也不是他自诩的，而是他曾经还真在网上当过职业带师，专门挑事，一条留言五毛钱，真的把对方给气倒了还能加钱。
　　不是他吹牛，曾经一些网络大咖或者微博的明星都被他气得在评论区和他互喷。
　　他拱火还是有一套的。
　　只是后来净网行动，据说有可能追究刑事责任，他觉得这行可能待不下去了便及时收手，去干别的行当了。
　　而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最难缠的对手就是白鸢这种佛系的选手。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白鸢打了个哈欠，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用翅膀先把剩下的野果推到毛巾下面，自己趴在外面，想要偷她的野果就只能把她或者毛巾挪开。
　　“晚上不用叫我了！”
　　说罢，她便又昏昏沉沉地靠在毛巾上，睡了过去，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要不，你去说说看？”
　　打得不错，王碌选择认输。
　　“你们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一只鸽子！”
　　常虎站了出来，身为旁观者，他已经看不下去顾云和王碌的种种行径了。
　　这两人一个偷了鸽子的野果，还一个想骗她帮他们打工，白鸢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动人，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这不仅仅是欺负鸽子了，还是欺负小孩子！
　　他身为职业拳击手，决不能姑息这种歪风邪气！
　　“不就是一只白日鬼么？我们自己去找它！它刚袭击了人，说不定还藏在某处等其他和尚上山呢！”
　　“我都可以。”
　　让白鸢帮忙是王碌提出来的，顾云倒并不是很依赖白鸢的探路能力，他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没有人比他更懂森林，就连白日鬼也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
　　王碌微微一笑，“让那些妖魔鬼怪了解一下X市除灵人恐怖的业务能力吧！接下来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一会儿兵分两路——顾云，你去找白日鬼算账，常虎，你和我去寻找野兽的踪迹。”
　　“怎么又去寻找野兽了？”
　　“你这是看不起顾云吗！”
　　王碌眼睛一瞪，义正言辞地瞪着常虎，“对付一只小小的白日鬼，难不成还需要我们帮忙吗？常虎同志，请你摆清自己的位置！”
　　“我们的位置难道就是偷懒么？”
　　常虎不乐意了，他承认自己不是顾云的对手，但在冰川试炼归来之后，他也算高端战斗力了吧？
　　更何况早晨和那澄空老和尚的战斗也不尽兴，他过于轻敌，以至于还没有将自己真正的绝招拿出来就被击晕了。
　　如今澄空、澄澈谈及白日鬼色变，这正是他出手挽回声誉的绝佳时机！
　　“这怎么叫偷懒？这叫后勤工作！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做的工作同等重要！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丰盛的晚餐才能带来可持续发展！顾云厉害吧？可是他也要吃饭的！”
　　这个充满哲理的人生道理，是王碌在玩XX荣耀时总结出来的。
　　一场游戏中，并不是只有C位才能影响比赛，辅助的功能同等重要！
　　而他们此刻所做的，就是王牌辅助应尽的职责。
　　话虽如此。
　　不过那场比赛过后，王碌被四个队友举报了。
　　“这样吧，我们保持兵分两路的计划，到时候谁先遇到了白日鬼谁来解决，另一边就去负责狩猎野兽。”
　　顾云说道。
　　他多少能理解常虎一腔热血无处挥洒的苦闷，而且早上的时候他把人家打晕了，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顾云的主意好！”
　　常虎举双手赞同，“就这么定了，如果谁发现了白日鬼，也顺便想办法通知另一边一下，另一边的人也好安心去准备晚餐。”
　　“用这个吧。”
　　既然顾云开口了，王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三个信号棒，分发到了顾云和常虎手上，“这玩意可贵了，一共就三个，省着点用，别屁大点事就浪费一个。”
　　“你从哪儿弄来这玩意的？”
　　“来之前，我拜托了一个哥们。”
　　这就是王牌辅助在团队中的作用！
　　王碌早就料到了隐龙寺地势偏僻，常用的联络方式可能会失去作用，在这种生活状态相对原始的地方，原始的联络道具往往更加奏效。
　　在深夜的森林中，只要把信号棒往天上一抛，就能立刻知晓彼此的方位，可谓是居家旅行的必备工具。
　　“这个怎么用？”
　　顾云还是第一次使用信号棒，好奇地研究起来。
　　“这简单，看见头部的凹槽了么？只要轻轻一拔，再往天上一抛就行了。”
　　“好，我试试。”
　　“哎，你等——”
　　话音未落，王碌和常虎两人黑着一张脸，看着窜天而起的信号棒，天上的火光格外醒目，可是王碌的心却在滴血。
　　他硬生生地将“等一下，这是一次性道具”的提醒给憋了回去。
　　醒目的信号棒从天空缓缓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短短十几秒之间，澄空便与武院的弟子迅速赶到，弟子们手执长棍，各个严阵以待。
　　这气势，颇有种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既视感。
　　“顾施主，你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哦，我刚才就是试试这信号棒有没有用。”
　　顾云解释道，旋即佩服地看向王碌，“还真管用啊，你看寺里的和尚一下子都被我叫来了。”
　　闻言，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古怪。
　　“抱歉，澄空师傅……我们一会儿打算去寻找白日鬼，所以正在筹备联络工具，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碌硬着头皮解释道。
　　“那还请各位施主多多小心，白日鬼并非善茬，如果需要帮手随时开口便可。”
　　“不必了，我们对付鬼怪还是颇有心得的。”
第320章 大反派
　　离开隐龙寺，三人重新踏足寺门外的森林，有人遇害的消息传开之后，这片林子的阴气似乎都变得更重了。
　　常虎和王碌负责东北方向，顾云负责西南方向。
　　顾云进了林子没多久，却看见白鸢扑腾着翅膀，一个急刹车，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又想来报仇了？”
　　“哼，我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就勉为其难地来搭把手吧！”
　　白鸢熟练地登上了顾云的肩头，这是属于她的特定席位。
　　“真话是？”
　　“你们走了之后，有两个和尚跑来你们房间里念经，超烦人！”
　　若是普通人的念叨，她自然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睡觉，可是这佛经有些特殊，听久了她便感觉头昏脑涨，实在是睡不着了。
　　白鸢觉得这可能和她特殊的体质有关，在人类世界里，她的定位应该是反派。
　　虽然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奈何她的设定本身出了问题。
　　不过她从背包里飞出来的时候，吓了门口的和尚一大跳，有一个直接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看见这一幕，她的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
　　“我觉得他们念得经文，好像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一身金光，确实不同寻常。”
　　顾云早先与王碌交谈时，后者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澄空和尚的本事是实打实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被神族的咒语以及精神力之外的力量给伤到。
　　当时与玛丽安交手时，对方的咒术和神族同源，甚至要比他曾经见过的更加高级，有所损伤也在情理之中。
　　那一身金光顾云就从没见过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创造出了这些经文。
　　至于被广告牌砸、被兔子咬都是皮外伤，触及不到根本。
　　“是吧，依我看，我们就应该立刻下山，这里多冷啊……哦，不对，我是说他们居然发明了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招数，太坏了，不应该帮他们的！”
　　白鸢尝试策反顾云。
　　他们俩是统一战线的，她能觉察到顾云似乎并非纯粹的人类，那恼人的佛经能让她头昏脑涨，对顾云肯定也有害处。
　　“顾云，我觉得反派就要有反派的坚持，坚决不能与正派合作！”
　　“你想得还挺好。”
　　顾云被白鸢给逗乐了，这只鸽子口口声声自称反派，实际上的作为却连路边的小偷都比不过。
　　就算是反派，白鸢也只能算作反派之耻。
　　“你欺负过小朋友么？”
　　“没有。”
　　“你偷过别人东西么？”
　　“没有。”
　　“你打过人么？”
　　“打过！”
　　白鸢眼前一亮，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张开翅膀趾高气昂，“我啄了沈月，啄掉了她好几根头发呢！而且我还把那家鸽子点所有的鸽子都放跑了，给那个无良店长造成了巨大损失，这简直能用十恶不赦来形容！”
　　后面这事，白鸢能记一辈子。
　　这是她曾经所做的暴行，时至今日回想起来，还能体现出她身为天灾的威严。
　　“你看，我明明就是合格的反派！”
　　“你那叫求生，不叫干坏事！”
　　顾云不得不纠正白鸢，“他要吃你们，你们逃跑了，这哪里算干坏事了？”
　　“不对，这就是干坏事，你不要把反派的门牌设置得太高，对我们鸽子要宽松处理！”
　　这可是她的光辉事迹，被基金会盯上之前，她没少向别的鸽子宣传自己的光辉事迹，她也因此荣获了鸽子王的称号。
　　基金会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盯上她的。
　　“不能因为我放跑其他鸽子的时候没有啄店长的脑袋，就不算做坏事了！”
　　“你这些坏事太小儿科了。”
　　一个真正的坏人，怎么可能思来想去只能举出自己做过的两件坏事，而且这两件事还都有凑数的嫌疑。
　　虽然顾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在反派这个领域，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异教徒。
　　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天下的大罪人。
　　神族和他们的信徒做梦都想得到他的首级。
　　“那你倒是说说，你做过什么坏事？”
　　白鸢不服气地质问顾云。
　　“我曾经率领族人，攻进了信徒的圣都，烧毁了他们教义中连接天国的诞辰之树；我攻破过神族的城门，消灭了十几支最精锐的部队；为了营救三长老，我只身潜入过海底监狱，同时还将那些最凶恶的罪犯放了出来。”
　　鲜血、尸体与战场，这就是他曾经生活的真实写照。
　　生于乱世，他绝对配得上『大反派』的头衔，事实上这个世界的恶灵天灾所造成的破坏与死伤和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来都只能算是小儿科。
　　“你、你、你！”
　　白鸢听后语无伦次，思考了好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形容顾云的所作所为。
　　这些事已经明显不是反派的行为能够概括的了。
　　“你简直就是个超级大坏蛋！”
　　“真正的反派，可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怎么，被吓到了？”
　　“没有，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安心了。”
　　白鸢完全放松了下来，她倚靠在顾云的脖子上，柔软洁白的羽毛蹭在顾云的皮肤上，他觉得有些痒。
　　她在顾云的威逼利诱之下说了许多自己的过去，包括她如何遇到了神明，如何放跑了餐厅的鸽子都告诉了对方。
　　而这还是顾云头一次对她说起自己的事，他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我明白了，你就是坏蛋头头，不会再有比你坏的人了！——所以，无论之后遇到什么坏人，都肯定没你做的坏事多，一想到这件事就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就叫看尽了人世间最险恶的部分，一些小善小恶便无法再激起白鸢心中的波澜。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境界提升了。
　　就算她现在睡上一觉，也完全不必担心比顾云更凶恶的大坏蛋来袭击自己。
　　“顾云，我承认你是大反派了！”
　　“别乱说，我现在是守法好公民。”
　　顾云纠正白鸢，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只是顺应时代而为，这个世界的一些书籍也总结过，在战争时代，与他类似的人被称之为武将，然而放在这个时代，就成了连环杀手。
　　“我来到这里之后，可没做过什么坏事。”
　　“那你再做一件好事呗。”
　　“嗯？”
　　“把你的衣服借给我，好冷啊！”
第321章 《农夫与鸽子》
　　“顾云、顾云，你听说过《农夫与鸽子》的故事吗？”
　　白鸢站在顾云肩头叽叽喳喳。
　　她完全继承了鸟类咋咋呼呼的特点，虽然每天醒来的时间十分有限，但白鸢却能在这极为有限的时间里，说出别人一天的量。
　　“《农夫与鸽子》是讲什么的？”
　　“这么有名的故事你居然都没听过呀！传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赶集回家的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只冻僵的鸽子，他觉得鸽子十分可怜，就把鸽子抱了起来，还将自己的大衣借给鸽子取暖。
　　在农夫悉心的照料下，鸽子很快苏醒了，并且露出了善良的本性，为了感谢农夫的帮助，她将自己的一枚羽毛送给了农夫，虽然这枚羽毛不会实现农夫的愿望，也没法保证农夫和他的后代世代安康，但却是农夫与鸽子友谊的象征！
　　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非常感人？现在这里就有一只快要冻僵了的鸽子，你完全可以把大衣借给我！”
　　白鸢循循善诱。
　　她诚实，她就是馋顾云的大衣。
　　这衣服是上次出门时安铃帮顾云挑的，绒面的里面还加了保暖层，一看就很暖和。
　　“我怎么记得这故事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别的顾云不知道，但这个故事的开头他却有些印象。
　　小时候妹妹总是缠着他讲故事，他无奈买了一本故事大全，上面好像就有白鸢刚才说的故事。
　　只不过那故事的开头说的好像不是鸽子，而是一条冻僵的蛇。
　　农夫出于好心救了蛇，蛇在得救了之后却露出了本性，反咬了农夫一口，农夫最终蛇毒发作不治身亡，为自己的好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顾云之所以记得这个故事，是因为他觉得这很有教育意义。
　　它用惨痛的结局，告诫所有人，如果不好好锻炼身体，就会连路边的蛇都打不过。
　　他正是通过这个寓言故事来启发妹妹对于修行的兴趣，只可惜收效甚微。
　　而现在如果把蛇换成了鸽子，还改成了大团圆的结局，那就彻底丧失了它应有的教育意义。
　　“你这故事是编的。”
　　“谁说的？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只不过是把房东换成了农夫，还稍微对结局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罢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放跑了餐厅的鸽子之后正准备向人类复仇么？”
　　“然后你不是就被基金会抓去研究了么？”
　　“在我被他们发现抓去研究之前还隔了好一段时间呢，我后来因为天气太冷又无处可去，就偷偷溜进了房东家里偷吃东西，没想到却正好被房东太太抓了个正着。”
　　“哦？于是你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赶走了？嗯，总算是有些反派的感觉了。”
　　“并没有，然后我就被收养了。”
　　白鸢实话实说，她身为天灾，本不该向渺小的人类低头。
　　但是房东太太家里有暖气，有热呼呼的食物，还有电视看，收养了她之后，太太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单独煮一根小玉米。
　　“不过我也不是白吃白喝，我有好好地帮她看家！”
　　“你都在睡觉，怎么看家？”
　　“谁说睡觉就不能看家了，我还赶走过入室盗窃的小偷呢！”
　　一说到自己的英勇事迹，白鸢便会趾高气昂地挺起胸脯，同时张开翅膀比划着当时的场景。
　　“那个小偷是跟踪狂，知道房东太太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大晚上偷偷溜了进来意图不轨，但是在他实施任何犯罪行为之前，就被我击退了！”
　　至于她为什么半夜还醒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天白天睡在了空调下面，温暖的气流实在是太舒服了，结果一觉醒来都已经入了夜。
　　于是白鸢醒后便飞去厨房啄食太太留下的小玉米，刚吃完小玉米就和鬼鬼祟祟溜进来的小偷撞了个正着。
　　小偷看见厨房里有一只鸽子当场就愣住了。
　　白鸢见状顿时英勇无比地冲了上去，对着小偷又啄又挠，三下五除二地把小偷给赶跑了。
　　“于是房东太太十分感动，就此和你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走向，可是我被那个小偷举报了！”
　　“他还能举报你？”
　　“好像是因为当时赶他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骂他了。”
　　因为天灾的降临，她所在的城市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这时有人举报说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鸽子，供词立刻引起了基金会的高度重视，派出了一只精锐的小队上门把她给抓走了。
　　“这样一来，你的故事就有教育意义了。”
　　顾云点头说道，“正好教育人们做事要斩草除根，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我一定会确保那个小偷没法透露任何关于我的消息。”
　　典型的大反派发言。
　　不愧是你！
　　“好了，我都把我的事告诉你了，你应该把衣服借给我才公平！”
　　“给你。”
　　顾云当即脱下外面的冬装，将白鸢裹了一圈。
　　事实上他并不需要这些厚重的衣服来保持体温，想当年在冰川试炼的头几天，他的衣服就在与魔物的搏杀中破损了，他曾赤裸着上身踏遍了极北之地的每一个角落，还与冰龙谈笑风生，丝毫不为寒冷的龙息和暴风雪所影响。
　　至于来到这个世界不赤裸身体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会被路人当成变态报警处理。
　　白鸢眉开眼笑，这冬装和她想象中一样保暖。
　　“顾云，你是个好人，哦，不对，应该是好反派！”
　　虽然是大反派，但却好说话又富有同情心。
　　仔细一想，她寄住在沈月家里的时候，安铃和艾薇儿有各自的工作没时间，沈月又十分懒惰，小玉米几乎都是顾云一个人帮她买的。
　　来隐龙寺之前，顾云还专门带她去逛超市。
　　这个人对待她好像比房东太太还要友好！
　　“顾云！”
　　“怎么？”
　　“给你这个！”
　　白鸢别过脑袋，从自己的翅膀上啄下了一枚洁白的羽毛，衔着递给顾云。
　　“这个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既不能实现愿望也不能给你带来好运，但是这是我们友谊的象征！我可不会把羽毛随便给别人。”
　　顾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白鸢的羽毛洁白柔软，但却从来不掉毛，和那只走到哪就掉毛掉到哪的兔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白兔掉毛快长毛也快，简直就是一个兔形环境污染机器，安铃已经不止一次建议他买一台扫地机器人了。
　　顾云接过羽毛，放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对了，白鸢。”
　　“啊？”
　　“等下了山，你想不想回去见一见之前的房东？”
　　“好啊，但是路太远了，你得帮我买一些保暖的东西！”
第322章 《农夫与蛇》
　　白鸢一路上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玉米的口味到野果的种类，想到什么说什么，两人也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云、顾云！”
　　刚刚讨论完后山的野果之后，白鸢又马上找到了新的话题。
　　“怎么？”
　　“这附近有人！”
　　“哪里？”
　　“那边的山洞里！”
　　顾云朝白鸢比划的方向看去，倒是真的看见了升起的炊烟，他方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痕迹，却忽略了远处的状况。
　　“洞里有篝火堆，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先过去和他们搭伙吧，说不定还能从他们那里问到些什么呢。”
　　“说不定是埋伏。”
　　此刻天色已晚，篝火堆会暴露自己的方位，既能驱散野兽，也能吸引敌人。
　　不过有埋伏反而更好，免得他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继续摸索下去。
　　只是刚迈出几步，顾云便有了新的发现。
　　地上的败叶沾了血迹，血迹和泥土的颜色混在了一起，不仔细看便注意不到，他也是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才下意识地低头查看的。
　　“呀，又有人被杀了！”
　　白鸢也看见了顾云捡起的败叶，嚷嚷道。
　　那血液还未干涸，像是刚留下不久的，树叶上的血液呈黑红色，以顾云丰富的经验，他推测这应该是中了毒之后的表现。
　　“既然一起来了，你就现在这调查，我去前面帮你看看吧！”
　　白鸢从冬装中钻了出来，飞起来前还不忘叮嘱顾云，“衣服不要收，一会再借我！”
　　顾云在四周找了一圈，除了留下的血迹之外，周围的树木上还留存了些许打斗过的痕迹，不过破坏却并不明显，说明双方交手时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从树木被削去的部分来看，似乎是刀剑留下的痕迹。
　　这么说来，就不是之前死去的太一门人和那个和尚了。
　　顾云离开前特地查看了两人的尸体，他们均没有携带刀剑等利物，身上也没有被利物所伤的痕迹。
　　致死原因是尸毒，除此之外，也无其他明显的伤口。
　　所以顾云推测，袭击两人白日鬼，应该是非常善于操纵毒素，死去的两人或许连正面交手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顾云、顾云！洞里有个女孩子昏过去了！”
　　不多时，白鸢便从远处飞了回来。
　　女孩子？
　　顾云立刻想到了秦沐，之前他们随澄空僧人一起回隐龙寺之时，秦沐并没有同行，她说是要留下调查白日鬼的行踪。
　　他快步来到山洞，秦沐面色苍白，就倒在篝火堆旁。
　　“顾云，你看她胳膊！”
　　白鸢咋咋呼呼地提醒顾云。
　　秦沐的袖子上缺了一块，手臂上的伤口清晰可见。
　　虽然伤口经过了及时的处理，但此刻她从手掌到小臂都呈青紫色，就与之前死去的两人极为相似，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尸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扩散至全身，她也是因此才保住了性命。
　　不过这也并非长久之计，毒素只是暂时被压了下去，如果她继续昏迷，尸毒迟早会要了她的性命。
　　更奇怪的是，秦沐身边一直携带的那柄会说话的佩剑此刻也不见了踪迹。
　　“顾云，你认识她？”
　　“认识，我不小心害得她家破产了。”
　　“嘶——你果然无恶不作！”
　　白鸢倒吸一口凉气，顾云刚才居然非常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恶行。
　　“那是意外。”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白鸢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只要她死在了这里，就没人向你讨债了！”
　　“这和逃债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反派嘛，反派就是应该逃债，真正的大反派现在不但不会救她，反而会灭了篝火堆，把野兽引过来！”
　　洞里的篝火堆似乎是她在昏迷之前升起来的，除了保持体温之外，也能起到驱赶野兽的作用。
　　“没必要，那是战争前的做法，现在战争早就结束了。”
　　顾云弯腰检查起了秦沐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妖魔鬼怪，但至少在表面上是个和平盛世，如果只看表象，这里大概就是长老们理想中世界的样子。
　　“不过想要救她不太容易。”
　　顾云向来只会解自己身上的毒，被魔物咬伤了之后，他都是随便采些药敷在伤口上，通常不到一天便会痊愈。
　　这得益于他强大的自愈能力，然而这个世界人类的自愈能力却不敢恭维。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她送去医院救治，只是现在距离医院离得太远，等把秦沐送过去了说不定尸体早就侵入她的体内。
　　“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白鸢不知何时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但是你要想好，如果治好了她，她还要问你要钱的话，我可不管！”
　　…………………………
　　与此同时，隐龙寺内。
　　“你来迟了。”
　　漆黑的禅房内，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
　　“没办法，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没想到那个会御剑术的老头死了之后还留下了这么个传人。”
　　“你把她解决掉了？”
　　另一个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放心，我的尸毒无人可解，除非……她能像你一样从小就泡在毒罐子里。”
　　“那就好，和无面鬼预料得一样，慧觉那个老不死的暂时还无法出手，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只要破除了外围的防御，我们的人手就能一举攻入隐龙寺。”
　　“交给我吧，虽然斗不过慧觉，但是要收拾掉他的弟子却不在话下，那些和尚，怎么也想不到死人还能复生。”
　　“谁在里面！”
　　禅房之外，传来了一个小和尚惊惧的质问。
　　他就和往常一样负责在禅房外面打扫，却听见里面竟然传出了轻微的对话声。
　　可是，应该禅房里没有活人，只有两具尸体才对！
　　澄空师父将迟兰师兄和那位死去太一门人带回隐龙寺之后，便先将两人放在这里，打算待明日清晨按照寺中仪式为两人超度。
　　“哦？真是不妙，我们的密谋似乎被人发现了啊。”
　　这声音近在咫尺，小和尚转身欲逃，一个冰凉的物体却搭在了他的肩上。
　　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满口獠牙披头散发的女鬼，女鬼的舌头极长，还沾满了散发着黑气的粘稠液体。
　　“师——”
　　呼声戛然而止。
　　女鬼的舌头舔舐在了小和尚的脸上，沾染到那液体之时，小和尚便立刻瞳孔涣散，青紫色转眼间便蔓延了全身。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兄死去之时，也是同你一样的反应。”
　　女鬼松开手，小和尚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他的四肢开始抽搐。
　　“三、二、一。”
　　女鬼戏谑地俯视着小和尚，在她数到“一”的那一刻，小和尚的抽搐也停了下来，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第323章 百鬼夜行
　　同一时间，隐龙寺外，东北角。
　　王碌和常虎躲在树上，两人屏住呼吸，目送着一个个幽灵从林间穿梭而过，他们待在树上的这一刻钟的功夫，少说也有几十个模样恐怖的鬼魂路过了这里。
　　他和王碌是来这解决白日鬼的，却不想走到一半遇到了整整一支幽灵军团。
　　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和王碌听说过的百鬼夜行有的一拼。
　　现在看来，无面鬼的“人缘”似乎要比慧觉大师好上太多，他此次派和尚下山，一共就叫来了五个帮手，其中他们三个还是打包过来的，还有一个太一门人死在了半路……
　　不，好像有些不对。
　　因为在来来往往的鬼魂当中，偶尔也有人类路过。
　　那些人穿着与尸体身上同样的道袍，应该都属于太一门人的弟子，根据王碌多年的直觉，这些人不是来干好事的。
　　与隐龙寺僧人们伟岸的金光相比，太一门人的气场漆黑中还夹杂着墨绿，乍一看就如同行走中的病毒源一般。
　　所以准确的说，慧觉大师很可能叫来了四个帮手和一个二五仔。
　　而太一门人和鬼魂此行的方向，正是隐龙寺。
　　这是要开团战啊。
　　秦沐此前提到过太一门人，他们精通御鬼之术，以至于王碌不得不怀疑白日鬼就是太一门人招来的。
　　自秦沐抵达之后，便再无其他迟字辈和尚上山，往最坏的可能想，慧觉大师请来的其他帮手很可能已经在半路遭到了暗算。
　　只是王碌并不知道太一教派和隐龙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会在这种危急关头背刺对方。
　　不过既然太一门人的路数是御鬼，镇魔塔内的妖魔鬼怪倒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有资格被封印进镇魔塔中的鬼怪，可要比街上遇到的小鬼强多了。
　　现在从树上跳下去与对方火拼并非明智之举，双拳难敌四手，而他又是理论派，真打起来怕是也帮不上常虎什么忙。
　　“别轻举妄动，他们现在没工夫找我们，等他们过去了我们想办法找到顾云，然后从后方给他们来个奇袭！”
　　“嗯。”
　　常虎也耐住了性子，他修行的方向主要以单挑为主，群殴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项目。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在树上等着，这百鬼夜行又足足持续了十来分钟，王碌观察到太一门人似乎也在排兵布阵，并非无脑莽向隐龙寺。
　　目前他所知道的澄字辈和尚一共三人，分别是内外武院的管事，除此之外，迟兰的死已经证明了迟字辈的僧人在面对白日鬼这种道行的鬼怪时，并不能讨到什么好处。
　　“差不多过去了，走，我们动作要快。”
　　确认四下无人，王碌先一步一跃而下。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游荡的鬼魂，这种时候肯定就没法使用信号棒。
　　这要是一棒子扔出去了，瞬间就会成为所有鬼怪的激活目标。
　　然而王碌落地后脚下还未站稳，却发现土地如同软化了一般，顷刻间凹陷了下去。
　　下一秒，更加骇人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脚下的土地突然间长出了一双眼睛，而他陷下去的位置，正是那张圆脸嘴巴的位置。
　　这鬼，似乎正要将他活活吞下。
　　“还以为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灌木丛中传出一个阴柔的男声，待沼鬼成功捕获了猎物，躲在灌木丛中的人方才现身，“从你们躲在树上的第一时间，我就注意到你们了，你们两个，就是慧觉请来的帮手吧？”
　　“我如果说我是碰巧路过的，你会相信么？”
　　“对我而言没有差别，无论你们是慧觉的帮手还是路人，你们都将死在这里。”
　　“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身体越陷越深，王碌冷声说道，“不过，我们也不是什么善茬，你竟然选择一个人面对我们，看招——净盐攻击！”
　　王碌突然发难，袖管一抖，两个玻璃瓶已被捏在手中。
　　他双手用力一挥，装满了净盐的玻璃瓶便砸向了沼鬼眼睛的位置。
　　身为除灵师，他也设想过了自己可能遭遇的险境，而书上说，净盐能够阻碍灵体类生物的行动。
　　然而这一次，鬼魅般的袭击却未能奏效。
　　两瓶净盐洒在地上，沼鬼却仍圆睁着双眼，身体下沉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
　　看见王碌无意义的行动，太一门人忍俊不禁，“慧觉请来的高人，莫不是只能拿出这种手段？我倒是高看你们了，顺便一提，这只沼鬼吞下过34人，净盐对这种级别的灵体是没用的——而你们，将成为第35和36个……树上的那个，你是选择下来，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成为沼鬼的腹中食呢？”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使用那一招了。”
　　王碌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双目一凝，一副使用了禁忌奥义的表情。
　　“常虎，救我！”
　　“轰——！”
　　话音未落，王碌整个人已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掀翻在地。
　　这从天而降的一下，把王碌也吓得不轻。
　　定睛一看，他才发现脚下的地面已经出现了一个直径长达十几米的巨坑，那裂缝一直穿过了太一门人所在的灌木丛，使得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而更加恐怖的，是常虎身体的变化。
　　他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膨胀了整圈的肌肉撑烂，白色的气流蒸腾而起，蒸汽之下，他浑身的肌肉都变成了红色，肌肉下血管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随时都要撑开他的身体一般。
　　“你没事吧？”
　　常虎一转头，充血的双目吓得王碌愣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人本就两米多高，身体膨胀了一整圈之后，已然有了三四米高，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已经难以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了。
　　王碌记得常虎之前提到过他还有绝招没用，却没想到他藏了一张如此恐怖的底牌。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看见这一幕，太一门人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因为常虎此刻看起来就如罗刹一般。
　　“我在冰川试炼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体魄，而它最强的地方在于，我现在能承受过去十倍以上的药物剂量。”
　　常虎松开手，带来的药瓶已在不经意间被他捏成了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塑料球。
　　根据暗礁研发部门的理论，只要身体能承受住药物的副作用，它所带来的提升是没有上限的。
　　只是以往一口气灌下一整瓶胶囊的人，往往只有血管破裂而亡一种结局。
　　“你刚才说这只沼鬼杀过34个人？这么说来，它应该就和白日鬼一样强大吧？”
第324章 “恶鬼”
　　“沼鬼，吃了他们！”
　　在泥土又一次发生变化之前，王碌看见常虎向前迈出了一步。
　　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音爆和气流，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常虎身上，所以他敢保证这一次对方是直接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的。
　　太一门人瞳孔一缩。
　　迭起的土墙横档在了常虎的行进路上。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紧随其后，当王碌循声望去之时，却发现常虎已经站在了太一门人面前。
　　三道土墙已被打得粉碎，一切就发生在刹那之间，以至于常虎看起来就如同瞬移到了对方面前。
　　“普通的直拳。”
　　常虎收回了冒着青烟的拳头。
　　借着月光，王碌这才看清那门人的胸膛被常虎打出了一个窟窿，收拳之时，后者便直挺挺地倒向了地面。
　　周围环伺的鬼魂见到了这一幕，就如同没有看见两人一般，绕路飞快地飘走了。
　　鬼怪被人给吓跑了这种事，王碌过去只在顾云身上见到过。
　　不过与顾云相比，此刻的常虎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都说神鬼怕恶，这事他今天总算是亲眼看见了。
　　只是……
　　这常虎磕了这么多药，该不会把大脑磕短路导致敌我不分了吧？
　　“王碌，走吧，我们去找顾云。”
　　常虎尝试着适应一整瓶胶囊带给他的提升，胶囊对于他潜能的开发，已经快要到了他掌控不住的地步了，他每迈出一步，便能将土地踩得凹陷下去。
　　不过，他终于体会到了顾云所说的真理。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技巧。
　　他刚才使用的，不过是拳击中最普通的直拳，但在这种状态的加持之下，威力已经能堪比重型武器了。
　　…………………………
　　与此同时，西南角。
　　秦沐的眼皮动了动，恢复意识的第一刻，她便觉得四肢僵硬手脚冰凉，即便身边燃着篝火堆，也无法驱散这浑身的寒意。
　　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昏迷在了荒郊野外，居然还有机会醒来。
　　事实上当她遣走未央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再也醒不来的准备，至于请来救援之类的话，只不过是托词。
　　不过比起个人性命安危，隐龙寺以及镇魔塔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一旦无面鬼放出了镇魔塔里的鬼怪，就算她毫发无伤，也无法安定这场动乱。
　　唯一出乎秦沐意料的，是她万万没想到无面鬼竟然策反了太一教，此刻太一门人倾巢而出，为了踏平隐龙寺而来。
　　她听闻慧觉大师与太一教上一任教主是至交，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会反戈一击。
　　可既然醒了，就说明她命不该绝。
　　必须马上援助隐龙寺，一旦隐龙寺被太一门教攻破，无面鬼的阴谋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了。
　　秦沐猛然睁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
　　视线刚刚恢复，她便看见了坐在篝火堆旁的顾云，顾云已经支起了烤肉架，将涂抹好了调料的野猪置于上面反复烘烤。
　　诱人的肉香钻入了她的鼻子，她还听到了肉汁所发出的“滋滋”声。
　　“你先等一下，烤肉马上就好了。”
　　正说话的当口，秦沐又看见了一只白鸽竟然扑腾着翅膀，嘴里衔着一只布袋，她落地后将布袋拆开，里面全都是刚刚采下的野果。
　　“顾云、顾云，我刚才去采野果的时候看见了，有好多幽灵和道士朝寺庙的方向去了！”
　　鸽子……
　　竟然说话了？
　　这只是鸽子精，还是别的什么妖怪？
　　白鸢一抬头注意到了秦沐的眼神，警惕地把布袋拖向了一边，“这些都是我采来的，可不会白白分给你！”
　　“对了……太一门人！”
　　秦沐这才如梦方醒，焦急地询问顾云，“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只舌头很长的女鬼？”
　　那只女鬼，便是散播尸毒的罪魁祸首。
　　她见到女鬼后，便在林中与白日鬼展开了战斗，双方本在伯仲之间，但在交手的过程中，女鬼的帮手却越来越多，各路小鬼都潜伏在四周，趁她不备时发动偷袭。
　　秦沐斩杀了六七只小鬼，最终却还是被白日鬼偷袭得手，白日鬼的毒液顺着伤口渗透进了她的体内，她不得不选择撤退，并用师父传授给她的法门压制住毒性。
　　想到这里，秦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
　　毒素不知何时消退了，小臂上的肌肤白皙光洁，找不到任何伤口。
　　“这……”
　　秦沐愣住了。
　　就算顾云有办法帮她驱毒，也没法让她的伤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
　　“来，烤野猪腿，吃过了的都说好。”
　　顾云对于自己手艺颇为自信，并且烤野猪肉的菜单昨天已经同时得到了常虎、王碌和他三人的一致好评，只可惜白鸢不喜欢吃肉，拒绝品尝这人间美味。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太一教已经打进隐龙寺内了，他们一定是得知了慧觉大师暂时无法出手的消息才选择在这时发动袭击！”
　　“以你现在的伤势，冲回去只能送死，白鸢虽然帮你驱了毒，但其它的影响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消除的。”
　　“那又如何，难道白白看着太一门人攻破隐龙寺么？”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更何况我刚才也遇到了一些道士，说实话这些人挺弱的，慧觉大师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对付他们肯定不在话下。”
　　“太一门人精于御鬼之术，这次太一教众倾巢而出，他们的长老护法也都来了，和白日鬼道行相仿的还有许多。”
　　“我知道啊，不就是那种花里胡哨的偷袭战术么？”
　　顾云不以为然，“你要是真想帮忙，就赶紧吃饭恢复体力，有你跟我争论的功夫，早都吃完了。”
　　秦沐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顾云递来的野猪腿肉。
　　顾云虽然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大敌当前，这人却独自窝在山洞里吃晚饭，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时间紧迫，秦沐也顾不得形象，闷头狠狠啃了几大口烤肉，也不怕烫，便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好吃是好吃，可现在却不是品尝美食的时候。
　　好好一块野猪腿，她啃了四五口便扔到了地上，骨头上还残留着不少筋肉，看起来极为铺张浪费。
　　“你这也太浪费了！这野猪可是在林子里坚持锻炼了好几年，才能奉上如此美味的肉质啊！”
　　顾云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烤野猪腿是一头野猪身上最精华的部分之一，就被人这么浪费了。
　　“你刚才说，你遇到了太一门人？”
　　“就在门口，你自己去看吧。”
　　就在门口？
　　闻言，秦沐立刻冲出了山洞，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呆愣在了原地。
　　顾云没有骗她，门口的确有太一门人。
　　而且看起来浩浩荡荡的足有几十号人，只是这些教众们已然昏迷不醒，以叠罗汉的姿态堆成了一座小山。
　　“都说了，这些人只会搞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根本不足为虑，别说慧觉大师，那些澄字辈的师傅都能轻易收拾掉他们。”
第325章 百步飞剑（其二）
　　同一时间，隐龙寺内。
　　“西南方向的门人都失去了联络，你确定把那个御剑门人给干掉了么？”
　　灰袍道士在禅房来来回踱步，此时正是计划最关键的时刻，只要破了外围的屏障，鬼怪们便会杀进隐龙寺。
　　按照无面鬼的计划，只要双方里应外合，便能彻底将隐龙寺从这世上除名。
　　慧觉并不需要由太一门来对付，只是秦沐的出现实在在意料之外，给无面鬼的计划带来了不少的变数。
　　“你总是提这御剑门人，她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女鬼十分不解，方才她已经与秦沐交手，并且还重创了对方，若不是赶着时间，就算没有其他的太一门人从暗中帮助，她也定能将秦沐杀死。
　　唯一让她奇怪的，是交手之际，其他太一门人却只敢远远躲着，藏身于林，操控鬼灵在远处协助。
　　起初她倒是没觉着有什么问题，现在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有些蹊跷。
　　“他们也是道教的分支之一，只是与我们钻研的役鬼之术不同，御剑门人自幼便修行剑术，御剑门的成名绝技，名为百步飞剑，在百步之外便可取人性命，比起杀鬼除灵，这招用来杀人才是最难以防范的，与御剑门人相斗，百步之内都有可能随时被他们取了性命。”
　　有传言说御剑门的掌门与慧觉大师是至交，若不是无面鬼多年前已设计将其杀害，他们恐怕此次也不敢贸然行动。
　　尤其是在密林这种视线受阻之处，百步飞剑更是难以抵挡。
　　“难怪那些胆小鬼躲得远远的，连面都不敢露……只是，这世上当真有御剑之术？”
　　“那并非普通的佩剑。”
　　灰袍道士摇头，“相传每一门掌门只收三名弟子，每个弟子入门之后，上代掌门便会亲手为他们铸造佩剑。”
　　“难不成是这佩剑有什么古怪？”
　　“佩剑以人的魂魄而铸，所以才能用来斩鬼，御剑门人一生的修行都在剑上，若是她当时藏在暗处，你便会知晓御剑门人究竟有多么难以应付。”
　　如果秦沐藏在暗处偷袭太一门人，确实有可能让他们死伤惨重。
　　“你说的御剑门人，可修行过解毒之术？”
　　“这倒没有。”
　　“那就无妨，我的毒，天下能解的人不过五人，而他们现在全都不在这里……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你掩护好这里，只要慧觉不出手，其他的和尚你应付起来应该绰绰有余。”
　　灰袍道士从袖管中取出一道灵符，食指在咒文上轻轻一划。
　　下一秒，又是一道鬼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鬼影白发苍苍，面容扭曲，身上却穿着与他相同的灰色长袍，看起来师出同门。
　　见到鬼影，女鬼的笑容中略带讥讽。
　　“你们太一门人一生都在与妖魔鬼怪打交道，你师父恐怕做梦都料不到他在死后也会像我们一样，死后也不得安宁。”
　　“动手吧！”
　　“是是是。”
　　刹那之间，女鬼的长发随风而起，迎面而来的，却并非晚风，而是迅速蔓延的紫色瘴气。
　　“阿弥陀佛，若不是秦姑娘提醒，恐怕就要中了你们的圈套。”
　　灰袍道士抬头一看，便发现澄空、澄澈、澄净三位管事站在他的面前，澄净看见已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的小和尚，不禁悲叹一声。
　　“觉禅，倒是为师害了你。”
　　“澄净师弟，你与澄空师弟拦住瘴气，我去除掉那只白日鬼再说也不迟。”
　　澄澈上前一步，语气中怒意尽显。
　　如此看来，他的徒弟迟兰并非学艺不精不敌白日鬼，而是被这太一门人从身后偷袭，如今外院的觉禅又惨遭毒手，身为隐龙寺管事，他又如何能让一个太一门人在寺内如此撒野？
　　“澄澈师兄小心，我认得那人，他是太一门的前任掌门人，此人手段狠毒，竟敢欺师灭祖！”
　　话音刚落，澄空与澄净便一左一右，高声念诵起了经文。
　　霎时间金光冲天而起，将紫色的瘴气团团围住。
　　澄澈金光傍身，前脚点地，这一拳含怒而出。
　　“嘭——”
　　…………………………
　　隐龙寺外，西南角。
　　“小心，又有鬼要来了！”
　　秦沐刚刚出去不久，却又警惕地倒退了回了山洞里。
　　这一次出现的妖怪看起来似乎要比先前遇到的白日鬼更加强大，甚至已经强大到拥有实体的地步了——那个怪物每迈出一步，地面便会随之震动一下。
　　此刻未央不在身边，她只能选择退至山洞。
　　顾云却和她一样赤手空拳，秦沐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这头人形怪物的对手。
　　话音刚落，那个个头足足有三米多高、浑身都散发着青烟的怪物已走进了洞窟。
　　他停在了顾云的烧烤架之前，低头看着顾云。
　　四目相对，气氛顷刻间将至冰点。
　　秦沐后背抵在山洞的墙壁上，被怪物的压迫感震得说不出话来。
　　一人一怪对视半晌。
　　怪物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的右臂又膨胀了一圈，摊开的手掌闪电般的伸向顾云面前，那充了血的猩红眼睛杀气尽显，怪物咧开嘴，用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说道。
　　“多加点辣椒粉。”
　　电光石火，交锋就在眨眼之间。
　　当秦沐回过神时，却发现怪物手上已经多了一只烤野猪腿。
　　顾云面沉如水，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动作行云流水，指缝间的玻璃瓶犹如暗器，秦沐看见玻璃瓶中盛满了棕黄色粉末，一时间，奇异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山洞。
　　“你上火了，少吃点辣……孜然粉如何？”
　　“不赖。”
　　“你们两个！”
　　跟在常虎身后的王碌终于忍无可忍，“吃个饭而已，别搞得像要打架一样啊！”
　　别说秦沐了，刚才这阵仗就连他都以为常虎打算趁自己磕了药向顾云发起挑战呢。
　　不过有一说一，常虎这体型看起来确实唬人，秦沐把他当成了怪物也在情理之中，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顾云和秦沐解释一下，“他不是上火，而是之前嗑药磕多了，一时半会体型缩不回体型。”
　　“放心吧，睡上一觉就恢复了……再来点孜然。”
　　常虎冷酷地啃着野猪腿，表情就如同在处决敌人。
　　这两个人……
　　秦沐的视线在顾云和常虎面前游移了许久，终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怕不是有毛病吧？
第326章 魑魅魍魉
　　“首先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的团队吧，这位是前四项无规则搏击联赛冠军，如今又一次踏上变强道路的求道者，常虎。
　　“这位是X市除灵大师顾云，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个人很强就可以了。
　　“这个会说话的鸽子叫白鸢，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你应该见不到她。
　　“至于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自由职业者。”
　　王碌为秦沐介绍了团队中每一个成员的身份，秦沐仔细听着，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不过听完之后却还是云里雾里，她总觉得王碌还有什么事有所隐瞒。
　　她也终于意识到这个三米多高的怪物，其实就是下午见到过的壮汉。
　　四人之中，常虎的名字听起来是最响亮的，她觉得这个人绝对要比白日鬼厉害许多，而顾云和王碌的介绍则过于朴实无华，听起来就像是刚入行不久的小角色。
　　事实上，这两人也的确不是除灵行当中的名流。
　　本土除了基金会之外，隐龙寺、太一门、御剑门以及N城的池田一族都是被业内人士广泛熟知的专家。
　　而在基金会建立之前，本土的除灵行当便已经存在了千百年之久，僧侣、道士都是自古便一直流传下来的职业，基金会这些年也一直在积极地和这些历史悠久的派系打好关系。
　　相较之下，秦沐从来没听说过顾云和王碌这两个人。
　　说起X市，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月，就是之前因公殉职的罗松在基金会里都有些名气。
　　“好了，我们现在就是战友，战友之间就应该分享情报才是，那无面鬼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们初来乍到，对它一无所知。”
　　秦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回答王碌的提问。
　　隐龙寺危在旦夕，只有通力合作才有可能渡过这场危机。
　　“既然你们知道基金会，应该也听说过『天灾』吧？”
　　“当然。”
　　不知为何，秦沐忽然觉得山洞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三人脸色各异，王碌还下意识地瞥了在角落里把野果啄得到处都是的鸽子一眼。
　　何止见过？
　　还一起吃过火锅呢。
　　家庭聚餐，别人在大口吃肉，就白鸢下了半锅的小玉米。
　　王碌当然也知道真正的天灾都是些一个念头便能祸害一座城市的狠角色，当初的风衣男虽然还未完成天灾的蜕变，就已经差点让X市成了鬼城。
　　只可惜遇到了白鸢之后，他所有对于天灾的畏惧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基金会推测，这些年来异常事件日益增加就是各地的天灾活动造成的，不过在本土，我们绝大多数情况下面对的威胁都并非天灾所致，无面鬼之流都属于本土的妖魔鬼怪，与西方的吸血鬼、狼人有些类似，它们的存在和天灾无关。”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自称骨女的女鬼，我还搭了两次顺风车，她都没问我收钱，看起来是个好人啊。”
　　最后一次遇到骨女时，对方的确在车上抱怨了不少风衣男这些“外来者”，称他们严重地挤占了本土鬼怪的生存空间。
　　“你什么时候遇到过骨女，我都没听说过！”
　　王碌接话道，“骨女的传说非常出名，我小时候就听大人们提到过骨女。”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这是茶余饭后的鬼故事。
　　故事里说骨女容貌艳丽，年轻时曾是非常出名的歌姬，只是后来被爱人所背叛，在极度的怨愤之中投河自尽，并化为了永世徘徊于人间的恶鬼，她会在深夜时在外游荡，将那些色欲缠身的人带入地狱。
　　“这好像说的是她，只不过她现在改开出租车了。”
　　顾云补充了一句，不过他觉得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在街上走了那么多年，也该走累了，就算是鬼魂也该与时俱进，代步工具就是不错的选择。
　　“你真见过她？”
　　王碌搓了搓手，追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那天我急着去安铃家，就上了她的车。”
　　“漂亮么？”
　　虽然王碌知道现在的场合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太体面，但这真的是困扰了他多年的千古谜题。
　　因为所有骨女传说的讲述者，都会将她描述成倾国倾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一般人见到了骨女根本把持不住，所以才会色欲熏心，被带进地狱。
　　那么问题来了。
　　真正的骨女，究竟漂亮到什么地步？
　　王碌第一次听到骨女的传说只有7岁，这个问题当时就扎根进了他的脑海，晚上睡觉想起来的时候，都心痒难耐。
　　“还可以。”
　　顾云想了一下，骨女不变脸的时候，倒真的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是冷不丁把半张脸变成骷髅的时候，又能把不少人吓得背过气去。
　　“还可以是怎么可、可以法？”
　　“就是还可以，没仔细看，你要是想看下次自己去看就是了。”
　　“就等你这句话，回去之后别忘了给我引荐一下。”
　　……
　　这两个人完全没有紧张感！
　　他们明明在讨论无面鬼，可是话题却突然被带跑偏到了骨女身上。
　　大敌当前，镇魔塔的封印随时可能被破坏，然而这两个却还在纠结骨女到底漂不漂亮！
　　“你们说的没错，骨女就是本土的鬼怪，不过无面鬼的存在，却相当于这些本土鬼怪的头目，你们应该也听说过鬼王的概念吧？”
　　“我在游戏和小说里看到过。”
　　王碌回答。
　　《仙剑奇侠传》系列，以及各种仙侠类的作品之中都会或多或少地提到这个概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鬼怪也自有鬼怪的群类。
　　“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据我所知，想要被其他鬼怪认可，要么展现出强大的力量，要么就拿出能让其他强大鬼怪认可的战利品，无面鬼采取的方法是后者，他先后设计杀死了三名大势力的门主。”
　　而她的师父，就是那三位门主之一。
　　僧侣与道士与妖魔鬼怪斗争多年，彼此知根知底，除了无面鬼之外，还从未有鬼怪能做到这一点。
　　“无面鬼虽然在历代鬼王之中实力不是最强的，但却精于算计，这一次镇魔塔封印的松动，就是他设下的局。”
　　“这么说来，镇魔塔里关押的都不是普通的妖魔鬼怪？”
　　“普通的妖怪大多都被慧觉大师直接超度了，只有那些难以被彻底的消灭的祸害，才会被封印进镇魔塔内——那里面封印着的，都是和无面鬼差不多强大的鬼怪。”
第327章 招数
　　秦沐讲述了一些关于无面鬼的情报，其中最让顾云感兴趣的是它『鬼王』的称号。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通常能冠以“王”一级的生物，都拥有远超其他个体的战斗力，考虑到无面鬼只身闯入隐龙寺的壮举，顾云暂时将他定义为实力与慧觉大师旗鼓相当的高手。
　　秦沐还说，镇魔塔里面还关押了不少实力与无面鬼旗鼓相当的妖魔鬼怪，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祸乱一时的祸端。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顾云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怎么他就没能早点发现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存在呢？
　　他觉得隐龙寺其实完全可以聘请他来当打手，只需要报销路费的那种。
　　不过秦沐说完之后，顾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秦沐来此的目的，是向无面鬼复仇，亲手除掉曾经杀害她师父的凶手。
　　然而在不久之前，她刚刚惜败给了白日鬼。
　　虽然白日鬼精于用毒，十分难缠，但在妖魔鬼怪中，它根本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依照秦沐的描述，顾云感觉鬼王对付这种道行的妖怪能一口气打十个不带喘气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秦沐小于等于白日鬼，小于十分之一的无面鬼，加上无面鬼擅长使用阴谋诡计，实际打起来差距可能更大。
　　所以他一时间很难分辨秦沐去挑战无面鬼，和故意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也有可能秦沐姑娘还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呢。”
　　王碌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刚才他亲眼看着常虎磕了药之后的变化，对不要以貌取人这件事产生了新的认识。
　　他尽管也不了解御剑门，却也能想到一个门派存在了成百上千年，还在业界取得了极高的声誉，那便说明除了明面上的御剑术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杀招。
　　比如，那种专门留给无面鬼鱼死网破的杀招。
　　王碌这么推测有理有据，一番交谈过后，他发现秦沐并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便不顾实力差距便冲上去硬干的莽夫。
　　但是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要尤其小心。
　　“万一到时候她真的和无面鬼打了起来，你最好在旁边看着，我猜她搞不好会使出类似以命换命的禁术。”
　　“知道了。”
　　“既然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赶回隐龙寺吧，说不定还能闪亮登场一回。”
　　…………………………
　　与此同时，隐龙寺内。
　　金色的屏障时不时泛起阵阵涟漪，太一门人摆阵于寺门之前，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向屏障攻去，有了这屏障的阻挡，妖魔鬼怪无法踏足隐龙寺一步。
　　武院的僧人们手持长棍，形成了屏障后的方阵，若有太一门人敢上前一步，便会遭到棍棒劈头盖脸的招呼。
　　虽然外面的阵仗看起来热闹无比，但实际上双方心里都没有底。
　　三位澄字辈的师父此刻都不在这里，只有迟字辈的师兄来此镇场子，屏障外的鬼怪少说也有几十个，一旦屏障被摧毁，那些鬼怪便会一拥而上，届时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僧人们虽天天习武念经，但真有与鬼魂搏斗经验的却寥寥无几，按照寺规，只有像迟字辈那些同时完成了内武双院修行的师兄才能下山驱鬼。
　　对于太一门人而言，他们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僧人应该已经中了白日鬼尸毒，他们只需要来补刀即可。
　　可是在门口象征性地比划了这么久，也没见瘴气从寺里飘出来。
　　论名气，隐龙寺要远在他们之上，内武双院的和尚个个都有真本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一排棍子打在身上可不好受。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这一群浩浩荡荡来都来了，总不能比划了几下发现破不了隐龙寺的金钟罩，就直接告辞下山吧？
　　更何况就算这次下了山，一旦勾结无面鬼的事传了出去，他们将再无立足之地。
　　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掌门能为他们打开局面。
　　双方都知道，关键，在于隐龙寺内的战斗。
　　夜幕早就降下了，可寺庙内一道道迸发的金光却让这里变得犹如白昼，而白日鬼的瘴气也不遑多让，紫烟占据了半边天空，一旦那金色的屏障消失了，不出几分钟，尸毒便会将整个寺庙笼罩其中。
　　澄字辈的三位管事与太一门的现任、前任掌门……
　　这场战斗，将会何去何从？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太一门人却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交谈。
　　“就是他们么？”
　　说话的是顾云，他站在远处，观摩这壮观的两军对垒，加上这半林子的妖魔鬼怪，已经有些当年在战场时的感觉了。
　　“这些都是小喽啰，他们的首领应该正在与澄空师傅他们交手。”
　　王碌刚一开口，太一门人便各个凶神恶煞地瞪视着他们，那些无法冲破屏障的鬼怪也顿时调转了目标，向他们包围了过来。
　　“是顾施主他们，你们维护住阵法，我和迟心师弟前去帮忙！”
　　迟信见状，心急如焚。
　　顾云等人没有佛法傍身，这一现身便成为了鬼怪们围攻的目标。
　　“顾云，我和常虎拖住他们，你们先……”
　　下一刻，王碌的话卡在了喉咙。
　　骤起的风压让他不得不半闭上了双眼，视线一片模糊，他隐约看见了狂风形成了一张滤网，在漫山的鬼怪扑向他们之时，迎面扫了过去。
　　刹那之间，这张“网”便略过那些鬼怪的身体。
　　在触碰到“网”的瞬间，鬼怪的形体便在顷刻间化为了烟尘。
　　太一门人和僧人们皆是呆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网”在消泯所有鬼怪之后，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这股劲风余势不减，穿过了太一门人、屏障，并且直接扫过了整个隐龙寺，最终消失在了他们视线尽头。
　　许久之后，他们才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像鬼怪一样被一并化为虚无。
　　“顾云……你、你这又是什么招式？”
　　饶是多次见过顾云出手的王碌也结巴了，之前无论对手是谁，他都只见过顾云使用拳脚功夫。
　　而刚才那一招，却直接将目光所及的所有妖怪化作了虚无。
　　“你这个问题就问到点子上了。”
　　一说到和战斗相关的话题，顾云就来劲了。
　　刚刚踏上战场之时，他就意识到拳脚功夫的杀敌效率实在有限，面对成千上万的大军肯定不能一拳一拳地打过去。
　　“这就是精神力进阶技巧，刚才那一下可是有很多讲究的，如果操控力功夫不到家，就会直接造成无差别的攻击，我当初也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练会这一招的……”
第328章 『蛊』（上）
　　隐龙寺内，澄澈与灰袍道士的交手也接近了尾声。
　　灰袍道士愣在原地，方才一股狂风袭来过后，白日鬼以及前任门主都在顷刻间化作了虚无，那漫天的瘴气也不见了踪影，澄澈等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失去了御鬼之术的太一门人，便相当于失去了武器，沦为了任由对手宰割的废人。
　　与太一门人打过不少交道的僧人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胜负已分。
　　“你与无面鬼沆瀣一气，欺师灭祖，将其魂魄制成傀儡，里应外合袭击隐龙寺，害死寺内弟子两名，此等行径罪孽滔天，今日不需住持定夺，我在此便先渡了你。”
　　澄澈身上金光正盛，他一步冲向灰袍道士。
　　少了鬼魂相助，这一章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道士的胸口处。
　　灰袍道士，惨叫一声，却是一口鲜血喷向了澄澈脸上。
　　“师兄小心！”
　　见状，澄空一声疾呼。
　　在他看来，那灰袍道士像是硬生生地受了师兄这一掌，他喷出的那口脓血定有古怪。
　　澄澈已有准备，金光所成的屏障已是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而，这一口浓血却径直穿透了屏障，泼了在了澄澈脸上。
　　这一下直接让澄澈连退数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半张脸，即便如此，止不住的血水透过他指缝流淌而下。
　　“师兄，你快去疗伤，这里先交给我们！”
　　澄空澄净满面骇然，灰袍道士方才那一口毒血，竟在佛法护体之下腐蚀了澄澈的半张脸皮，脸颊处的皮肤已被融出了一个窟窿，能直接看见澄澈那一排白牙。
　　“混账！”
　　澄空含怒出手，只是还未迈出一步，却发现四肢突然间失去了知觉，那一身金光也在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一回头，却见澄净师弟亦是僵在了原地。
　　顺着余光，他们骇然地看见了流淌在地上的毒血变化成了一只只红色的小虫，在他们一心想取灰袍道士性命之时，已有小虫要穿透了屏障，要开了他们脚踝处的皮肉，钻入了他们体内。
　　“师父他穷尽一生，都在研究如何破解你们的招式。”
　　灰袍道士缓缓开口，他语气虚弱，方才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载了他身上，这一下直接让他气血翻滚，脚下虚浮，强振精神才让他不至于倒地不起。
　　“而这，就是他找到的答案。”
　　灰袍道士又从袖管中取出一把小刀，在三人的注视下，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顾云，快去帮忙！”
　　躲在墙外围观的王碌急了，这种以自己的血作为引导的招数大多数一些不得了的禁咒，而且他根本就没看明白三位澄字辈的老师傅怎么突然就中了招。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种近乎于仙术的技能非常克制常虎这种擅长近身肉搏的选手，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顾云出手了。
　　“未央！”
　　不等顾云动手，秦沐便轻吟一声。
　　话音未落，一柄轻剑破空而来，黑夜之中犹如暗箭般直指灰袍道士心口。
　　体能尚未恢复又强行使用御剑之术，秦沐忍不住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将上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此举之后，她的脸色变得又苍白了几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即将没入道士心窝的飞剑却被人凭空捏在手里。
　　这人就如同凭空瞬移到了道士面前，这一次，就连顾云都没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阿弥陀佛，看来方施主终究是未能放下心中执念。”
　　看见来者，灰袍道士一时哑然。
　　“慧觉大师。”
　　秦沐脱口道出了老者的名字。
　　听到了老者的名号，顾云也不由仔细观察起了这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事实上这位老者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和高手沾不上边。
　　身材矮小，伛偻驼背，消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他说话时闭着眼睛，仿佛一阵分便能将他倒。
　　而在顾云的想象中，能坐拥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的人，至少也得像常虎这样乍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
　　“墙外的几位施主，今天劳烦各位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由老僧一人处理吧，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老僧当年种下的苦果。”
　　慧觉的声音并不吵耳，却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了过来，让院墙外的几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怎么办？”
　　王碌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既然慧觉大师出手了，打败一个道士自然不在话下，如果放在平时，他们现在应该先去救人，三人之中澄澈大师受伤最重，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很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毕竟隐龙寺的僧人再强也只是人类，是人类就有血有肉，事实上受了如此重的伤，澄澈没有疼得昏厥过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那个道士喷出的一口血里显然有毒，澄空澄净两位高僧都不小心着了道，王碌怕他们几个过去人没救到反而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那是蛊术的一种，并不是太一门的路数。”
　　收回了轻剑，秦沐开口说道，“而且，是相当阴狠的蛊术。”
　　“蛊术？是那种把许多毒虫放在一起饲养的那种蛊术么？”
　　王碌之前涉猎过一些关于蛊术的书籍，不过都是些半靠谱半不靠谱的读物，里面介绍的蛊术也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真正精通养蛊术的用毒高手也几乎绝迹了。
　　“不，太一门所用的蛊术，是将人当作蛊来饲养，在他们年幼时便将他浸泡在各种毒液之中，到了一定阶段还要以毒虫为食，饮下毒虫酿造的药汁。”
　　说到此处，几人皆是眉毛一皱，就连秦沐自己也不例外。
　　这种事光是一想，就觉得恶心不已。
　　“你的意思是这个道士……”
　　“没错，这样一来，他不怕白日鬼的尸毒就能解释得通了，不过这种蛊术的最终目的并非百毒不侵那么简单，一旦药人炼成，他们本身便携带剧毒，稍有不慎被他们的血液溅到都有可能毒发身亡，澄澈师傅他们应该是设法在短时间内压住毒液，让它不在体内蔓延。”
　　“这么说来，我们过去也会有危险？”
　　“没错。”
　　“算了，那还是我过去吧。”
　　顾云无奈地开口，虽然他很想留下来观察慧觉大师与道士之间的战斗，但眼下却只有他能把三位师傅送去安全处。
　　“你们留在这里仔细看，等我回来了给我说说战况。”
第329章 『蛊』（下）
　　精心炼制的傀儡消亡了，白日鬼与瘴气也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无面鬼的增援却不知何时才能出现。
　　对于一位太一门人而言，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处境。
　　不过灰袍道士却反而一脸淡然，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或许，从当初他们师门十六人被师父选中的那一刻起，生与死的概念就已经不再重要，到头来，十六人中便只剩下了他一个。
　　而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师父穷尽一生都未能超越的对手。
　　他现在虽然站在这里，但真正直面慧觉的，却是他的师父。
　　……
　　“徒儿，为师与慧觉大师还有一战，你定要助为师了却这桩心愿啊。”
　　……
　　只要一想到师父，耳边便会回响起对方的低语。
　　事实上，他对于师父的记忆极少，只记住了师父的两个表情。
　　第一个，是一脸冷酷地将他们十六人送入满是毒气的地窟。
　　第二个，则是见到他活着从地窟中出来时难以抑制的狂喜。
　　这些短暂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揉碎之后，他见到鲜血、破碎的尸体、一个月圆之夜，以及月色之下，拥有人类轮廓却没有五官的恶鬼。
　　接着，那个恶鬼告诉了他一件事。
　　“你的仇人不是我，也不是你的师父，而是一个名为慧觉的僧人，那个人，就是你师父一直寻找的对手。”
　　师父心心念念的对手……
　　就这么一个矮小瘦弱的老头？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慧觉既没有金光护身，也没有携带武院的刀枪棍棒，他仿佛只要一伸手，便能将对方推倒在地。
　　“阿弥陀佛，看来我在寺里待了太长时间，没想到故人之徒已长到了这般年纪。”
　　“你竟然还敢提起他！”
　　灰袍道士牙关紧咬，虽然与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但是眼前的老和尚，就是师父他不惜走火入魔也要打败的对手。
　　他身上所遭受的所有苦难，皆是对方间接导致的。
　　匕首向着手腕狠狠割下，涌出的血液却并未向地上流去，而是化为了暗器一般，笔直地向慧觉身体射去。
　　“慧觉大师！”
　　见状，作为围观群众的王碌不禁惊呼出声。
　　他本以为慧觉大师会用他从未见过的招式，直接一巴掌拍死这个在隐龙寺闹事的道士，却万万没想到那道士的袭击居然得了手。
　　利箭般的血珠笔直地打穿了老和尚的身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几个窟窿，其中两道血珠最终落在了墙上，不出半秒，白色的墙皮便遭到了血珠的腐蚀。
　　其中一个窟窿，更是直接出现在了慧觉的心脏之处。
　　难不成……
　　是慧觉大师他年岁已高，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又或者是慧觉大师也在不知不觉间身中剧毒，导致一时间无法行动？
　　只是，虽然被血珠打穿了身体，慧觉大师却巍峨不动，更没有与道士鱼死网破之势，反倒是一击得手之后，道士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悦之色，反倒是呆愣在了原地。
　　“阿弥陀佛，想必即便如此，也难以消除施主的心头之恨，只是老僧还不得不劝施主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的身体……”
　　道士瞪大了双眼。
　　此时此刻，他能透过慧觉身体上的窟窿看见另一端的景象，然而那窟窿的轮廓，却并非触目惊心的血肉，这几枚血珠就如同打在了幻影之上。
　　“人生执念不过泡影，你的师父便是因为没法破除执念，才最终误入歧途。”
　　“你是劝我回头？”
　　道士冷笑，“勾结无面鬼袭击隐龙寺，杀死隐龙寺弟子两名，重伤三位高僧，这般罪孽，恐怕早就没有回头之路。”
　　“佛法求的是心境，只要施主认为自己可以回头，那便可以。”
　　“废话少说，你到底藏在何处？”
　　灰袍道士警惕地四下观察，他已经意识到了，此刻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慧觉的幻影，他的真身此刻就藏在隐龙寺某处。
　　“施主何处此言？老僧此刻就在你的面前。”
　　“在我面前？这不过是你的障眼法罢了。”
　　“阿弥陀佛。”
　　慧觉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施主来找我寻仇，只可惜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是什么意思？”
　　“施主随后便会知晓，只是老僧此刻还有一事没有完成，不能再此与施主继续周旋下去了。”
　　“你——”
　　尽管知道面前的是欢迎，道士见他向自己伸手，依旧本能地作势欲挡。
　　慧觉大师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胳膊，点在了道士的脖颈之处，道士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阿弥陀佛。”
　　慧觉大师转过身来，又深深地向院墙之外的三人行了礼，接着又一次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
　　见到了慧觉大师点晕道士的那一下，秦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却露出了更加难以置信的神情。
　　“慧觉大师他……”
　　“他怎么了？”
　　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王碌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已经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圆寂了。”
　　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方才是如何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又为何被血珠打穿了身体也无大碍。
　　“难怪他一直躲在禅房中不愿见我们。”
　　“恐怕慧觉大师他是故意为之，镇魔塔的封印此刻本就脆弱不堪，若是贸然打开大门闯入其中很有可能将封印直接破坏……可是，一旦成了鬼魂，便能在不影响封印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其中。”
　　不过镇魔塔的封印有进无出，即便慧觉大师最终成功挫败了无面鬼的阴谋，也永远无法再迈出镇魔塔半步。
　　此行，他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你们先看住那个道士，我马上去后山一趟。”
　　太一门人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但却也重创了隐龙寺，三位澄字辈的师父此刻都被毒素产生，谁也没法确保还会不会有别的妖怪趁机攻进这里。
　　以无面鬼的算计，他恐怕并不会把全部筹码都压在太一门人身上。
　　也许，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总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
　　与此同时，内院禅房。
　　顾云两只胳膊一手一个抗着澄空澄净，背上还背了个已昏睡了过去的澄澈，行走起来很是费劲，沿途遇到的和尚想要跑来帮忙，却都被他劝退了。
　　这三个和尚现在简直就是移动感染源，他走的这一路，一直感觉有虫子在啃他的小腿，只是啃了半天也没能咬下一块皮来。
　　“顾施主，你受累了。”
　　澄空很是不好意思，他没想到三院的管事，竟然栽在了一个小道士的手里。
　　“这毒你们自己能解么？”
　　“能是能，不过怕是要费上些功夫。”
　　压制住了自己身上的毒液之后，他们还要为澄澈师兄驱毒，万一此刻又有别的妖怪攻来，他们恐怕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个想法刚刚萌生的刹那，便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了几人面前。
　　“哦？看来还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居然能一口气遇上隐龙寺的三位管事。”
　　青面獠牙的鬼怪俯下身子，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第330章 神鬼怕恶
　　澄空、澄净在禅房前打坐，不远处声嘶力竭的哭号让他们实在难以静下心来。
　　“都是无面鬼他一个人的主意，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青面鬼痛哭流涕，脸上的表情与几分钟前得意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上的鼻子歪了，咧开的大嘴少了一半的牙齿，干草般披散下来的头发都被人揪掉了一半。
　　这番凄惨的景象，饶是见惯了世间鬼怪的澄空都不得为这位“青施主”道上一句“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活该你丫的。
　　虽然出家人当以修心为重，可是看见了顾云将青面鬼摁在地上乱揍的画面，时隔数十年他们又一次感到极度的爽快。
　　打不死你个狗东西，善哉善哉。
　　爽快到他俩差点忍不住为顾云摇旗呐喊，还顺口啐这青面鬼一口。
　　事实上青面鬼刚刚出现之时，澄空与澄净的心情着实跌入了谷底——这只青面鬼道行极深，丝毫不在方才与澄澈师兄缠斗的天一门前代门主和白日鬼之下，若是放在平时，他们携手还能不落下风，可现在他们必须用法力压制毒素，澄澈师兄又危在旦夕……
　　正当他们考虑要不要与这青面鬼同归于尽之时，顾云一抬脚，直接将青面鬼踢出了几十米远。
　　这并非夸张的说辞，而是货真价实的几十米远。
　　从这头一路飞到石路尽头，这一脚直接把那青面鬼给踹懵了，竟然连逃跑都没顾得上。
　　顾云将他们安顿在禅房里之后，澄空和澄净有听到了先后传来的闷响以及青面鬼的惨叫声，当他们回过神时，顾云已经一只手揪着青面鬼干枯的头发，将他的脸摩擦在地上，一路拖进了院子。
　　此刻青面鬼头顶上那光秃秃地方，就是被顾云拖进来的时候硬生生扯下来的。
　　用拳脚功夫与鬼怪战斗的方式与他们有些类似，可是直接将道行到了白日鬼这个级别的恶鬼摁在地上揍的场面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住持他虽说能毫不费力地除掉白日鬼，却也不可能像顾云这般教训小混混似的用拳头将其一顿暴揍。
　　这一通老拳拳拳到肉，硬是将青面鬼的牙齿都打掉了一大半。
　　青面鬼边惨叫边哭，可能自他成鬼以来从未像今天这般嚎啕痛哭过。
　　“不要再打了！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攻打隐龙寺真的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无面鬼那个龟孙子鼓动的！”
　　青面鬼咬牙切齿，情感十分真切。
　　一方面是疼得，按理说，他已死去多时，没有肉身，也理应没有痛觉，可是顾云这一拳拳地感觉无比真切，尤其是乎在他嘴巴上的那一下，打得他整个人都木了。
　　至于另一方面，也是他此刻真的恨死那信口雌黄的无面鬼了。
　　按照无面鬼的说辞，隐龙寺内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慧觉大师一人，三位澄字辈的僧人都只能和他处于伯仲之间，所以他方才看见三个和尚受了重伤，才一时没忍住，嚣张地笑了起来。
　　可是无面鬼却从来提到过，隐龙寺里路过一个酷似保安队长的青年人便能像打孙子一般痛揍他们。
　　他敢肯定，这人的道行绝对要在无面鬼之上，他现在宁愿去和无面鬼决一死战，也不愿留在这里被顾云痛揍了。
　　“还有多少妖魔鬼怪攻进寺里了？”
　　将青面鬼当作人肉沙袋揍了一顿之后，顾云也觉得有些乏味了。
　　这鬼实在没什么骨气。
　　他见对方一开始眉开眼笑充满了自信，以为这青面鬼是个狠角色，结果除了刚开始象征性地反抗了两下，之后索性便两只手抱着头，趴在地上跪地求饶了。
　　“还有许多，隐龙寺的和尚和各路鬼怪积怨已久，这次无面鬼把能叫得上名字的妖怪都叫来了。”
　　“比你还强的妖怪还有多少？”
　　“没、没了，不过还有两个道行和我差不多的，你别打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他们！”
　　“没这个必要。”
　　顾云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眼神，“就你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来这里捣乱？”
　　他一听另外两个鬼怪的水平和青面鬼相差无几，便顿时没了兴趣，这种小鬼别说两个，就算来上两百个都是当沙袋的，和这些小喽啰过招，连一丁点紧张感都没有。
　　三脚猫功夫？
　　这么多年了，青面鬼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评价他的道行。
　　此前无论除灵专家也好，各个门派的高人也罢，遇到他时，各个都如临大敌，就算侥幸从他手中逃脱了，也都将此作为吹嘘的资本。
　　不过……
　　一想到顾云比恶鬼还要凶残的手段，青面鬼便彻底怂了。
　　“对，您说的没错，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没必要和我这种阿猫阿狗计较了吧？”
　　多年来，青面鬼行走江湖，学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
　　那就是该认怂时就认怂，一些道士见他们认了怂，便会疏忽大意，从而被他们背后偷袭得手，这一招屡试不爽，已经助他渡过了许多危险。
　　当然，遇到顾云这种暴徒，便肯定不能采取偷袭战术了。
　　“既然你不想挨打，就带我去找无面鬼吧。”
　　顾云挽起了袖子，他已经发现了，白日鬼也好青面鬼也罢，这些家伙除了名字花里胡哨各有特色之外，连一丁点真本事都没有，恐怕也只有人人都谈之色变的无面鬼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了。
　　“无面鬼他现在就在后山的镇魔塔之中……”
　　一谈到无面鬼，青面鬼又变了脸色。
　　之前与无面鬼决一死战的想法自然只是开个小玩笑，若是被无面鬼知道了他背叛自己，他的下场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你带我去吧。”
　　到了现在，顾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千里迢迢地来到隐龙寺，又在这荒郊野外等了一个晚上，结果遇到的都是青面鬼这种级别的货色。
　　若对手都是这个级别的，他压根就没必要离开X市，当初那些作恶的恶灵当中，就有不少战斗力在他们之上的个体。
　　所以这一次，顾云决定主动出击。
　　“可是……”
　　“带不带路？”
　　“带路，带路，您跟我来！”
　　看见顾云又一次高举起来的拳头，青面鬼哭丧着脸说道。
　　“白鸢，你留在这里，一会儿如果再有其他妖怪跑来这里，你就帮忙抵挡一下。”
　　“好的，你尽管去，包在我身上！”
　　白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目送顾云远去，又回头望了一眼正用惊奇的眼神打量她的澄空和澄净，接着直接往顾云留下的冬装里一钻，舒服地蜷起了身子，合眼之前，还扯着嗓子嚷了一句。
　　——“阿弥陀佛，祝你们好运，愿西天极乐世界没有妖怪！”
第331章 夜战
　　夜幕之下，打斗声此起彼伏。
　　僧人们和穿梭的妖魔鬼怪乱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不时还有金光闪烁。
　　隐龙寺不时便会派弟子下山云游四海，降妖除魔，可这却是百年来头一次被妖魔鬼怪打上门来。
　　虽然内武院的弟子从小便开是念经习武，但绝大多数都没真的与妖魔鬼怪战斗过，就算与道行不深的小鬼打起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有迟字辈下山历练过的弟子，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一两只小鬼。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隐龙寺，没想到真的被我们给打进来了。”
　　声音中透出轻佻与戏谑，说话者的身材前凸后翘，在这大冷天打扮得却格外清凉，五名武院弟子对其怒目而视。
　　隐龙寺戒律森严，向来不允许女子入内，尤其不欢迎这蛊惑人心智的妖女进入其中。
　　“别这样，我其实一直都对隐龙寺的武学十分痴迷，良辰美景在前，不如几位小师傅给我演示一下隐龙寺的绝学吧？”
　　女子故意提着嗓子，嗲声嗲气地说道。
　　“妖女，看招！”
　　其中一位武院弟子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之后便挥出一棒。
　　然而，这一棒却并非挥向女子，而是笔直地向身旁的弟子挥去。
　　身旁的弟子始料未及，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敌当前，自己同门竟然会突然向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样就对了嘛，那么，祝各位玩得尽兴。”
　　棍棒交错，打向女子的棍棒却被同门拦截了下来，霎时间，包围她的五人便陷入了自相残杀的境地。
　　“看来你就是这些鬼怪的小头目吧。”
　　看见来者，女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食指一点，原本自相残杀中的和尚们突然间调转了矛头，一时间四根棍棒从不同方向朝来者挥去。
　　“常施主，快躲开！”
　　面对迎面而来的棍棒，常虎却不闪不避，径直朝女子走去。
　　“嘭——”
　　挥棍的力道之大，直接让僧人们手中的棍棒断成了两截，只是这猛烈的攻击，却没有在常虎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你们几个别碍事。”
　　他右手一抬，顺势直接将四根断裂的长棍握在手中，轻轻一挥，四名武院弟子便飞出了十几米之外。
　　“你……”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拳风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常虎的拳头虽然没有金光缭绕，却依旧让她感知到了极度的危险。
　　这人绝对不是隐龙寺的和尚，但是万一被这拳头迎面击中，她可能立刻化为云烟。
　　刹那之间，女子化为黑影钻入地下，她还未来得及撤退，常虎便一脚踩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之上，地面塌陷，崩裂的碎石块将她又一次弹了起来。
　　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来到了她的面前，常虎每挥出一拳，她便能感受到一股扑面的劲风，以及听得到挥拳所产生的音爆。
　　拳击，讲究的便是近身短打的技巧，对于优秀的拳击手而言，每挥出一拳，便是积累优势的过程。
　　这一拳最终悬在了女子面前，如同墨汁般的黑色物质卷住了常虎的右拳。
　　“你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女孩子，也太没有风度了吧？”
　　虽然是撒娇的话语，语气却咬牙切齿，女子也露出了本来的样貌，从她微张的嘴中可以看见一口利齿，眼眶中是一对蛇眼，斑驳的黑纹遍布她的整张脸。
　　牵制住常虎行动的“墨汁”似乎便是从那黑纹中延伸出来的。
　　“现在死斗。”
　　常虎表情未变，猩红的眼神令一只货真价实的鬼都心生寒意。
　　与此同时，房檐上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地势空旷，能看见影子。”
　　王碌站在顶端，俯视正在交手的两人。
　　更准确地说，是两人脚下的影子。
　　缠住常虎手腕的“墨汁”是障眼法，真正的奥秘，其实从一开始就隐藏在他们脚下。
　　这也是为什么那几名武院弟子在精神和行动皆未遭到操控的情况之下，仍旧将棍棒挥向了同门。
　　王碌将手中的道具向前轻轻一抛。
　　花重金买来的信号棒终于起到了作用，虽然被顾云浪费掉了一个，但剩下的两个同时掷出，强烈的光源便会改变影子的走向。
　　“去死吧！”
　　女鬼尖啸一声，右手顷刻间化为黑色长刺，朝着王碌延伸而去。
　　“错误的判断。”
　　被“墨汁”缠住的右手动了，下一刻，常虎张开的右掌猛击女鬼的下颌。
　　此前在与澄空比试时，他便是在浑身僵硬的情况下，被这一招打飞了出去。
　　——“潜龙！”
　　不同的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常虎此刻的力量比澄空强大了十倍不止。
　　所以，这一推，并非将女鬼推上半空，而是在一瞬间将女鬼扯成了两半。
　　此前听到顾云讲解自己的招数，常虎又一次将技巧的训练提上了日程——这次远行，他已将隐龙寺的绝学学得七七八八。
　　“走吧，妖怪还远没有消灭干净。”
　　待女鬼的身躯彻底消散，常虎冷酷地转身，朝着最近的一处打斗声方向走去。
　　这个常虎……
　　怎么感觉他越来越像顾云了？
　　“你先等一下，帮我拿个梯子，我下不来了！”
　　回过神来的王碌扯着嗓子喊道。
　　…………………………
　　与此同时，另一端。
　　白鸢倚靠在冬装柔软的面料上，心满意足地打起了盹。
　　顾云让她留在这里帮忙，可是帮忙也分很多种，有实质性的帮助，自然也有精神层面的帮助。
　　她就是从精神上真诚地祝愿隐龙寺的僧人们能渡过今天的难关，这份精神上的关怀，想必能带给他们不少力量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冬天般的寒冷。
　　一阵强风袭来，将盖在白鸢身上的冬装煽飞到了禅房的屋顶上，严冬的寒流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白鸢的身上，这冷不丁地一下激得她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
　　“谁！是谁？居然这么没有公德！”
　　白鸢哆嗦了一下，扯着嗓子嚷道。
　　从半空缓缓落下的人面鸟也被这一声震住了，它的注意力本来全都集中在澄空和澄净身上，却没想到衣服下面还藏了一只巴掌大的白色鸽子。
　　而且……
　　这只鸽子，居然还会说话？
　　不过既然说话了，那便证明这鸽子应该是自己人。
　　“你……是混哪个山头的？”
　　降下的人面鸟也扯开了嗓子，质问白鸢。
第332章 同类相亲
　　“你是混哪个山头的？”
　　面对人面鸟的提问，白鸢愣了好一会儿，这种复古的问法已经很久没有在日常生活中出现过了。
　　“我家住在X市西街xx路294号，B座801室，如果寄小礼物的话，别忘了写上白鸢的名字，沈月她有很多快递，不写清楚的话，就要被她拿走了。”
　　白鸢没想到人面鸟居然这么客气，应该是吹飞了冬装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打算用这种方式赔礼道歉吧。
　　嗯，绝大多数鸟类都是很好相处的。
　　“奥……”
　　人面鸟呆愣愣地盯着白鸢，一下子思维也有些混乱，“你想要礼物吗？我住的山上每年都会长许多蘑菇，你要吗？”
　　“好啊，沈月他们偶尔会用电磁炉炖汤，我应该能用上，我会回礼的！”
　　……
　　“白……施主小心，她是妖怪！”
　　见两只鸟类交谈甚欢，澄空不得不提醒白鸢，只是这句话刚一出口，他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白鸢会说人话，应该也是成了精的妖怪，但鉴于顾云放心地把她留在这里看院，说明这只鸽子应该是一只好妖怪。
　　虽然十分罕见，但在一些古书的记载中，的确也会有与人类相处融洽的善良妖怪，其中的一部分还在当地的传说中被美化成了守护神。
　　但显而易见的是，人面鸟并不位列其中，她应该是随鬼怪们一起攻入了隐龙寺，而且道行似乎隐隐还要在青面鬼之上。
　　想必这只人面鸟便是青面鬼口中的另外两位大妖怪之一。
　　“白施主，你先拦下她，待我们替澄澈师兄驱完了毒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澄空这么扯着嗓子一喊，倒是提醒了人面鸟。
　　对哦，她来这不是为了和白鸢交换礼物的，而是攻打这些和尚的。
　　“白鸢，待我先了结了他们，等会再和你聊！”
　　“可是你为什么要了结他们呀。”
　　白鸢仰着脖子问道。
　　“因为……我们生来就是敌人？”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又一次绊住了人面鸟的脚步，作为一只自由的妖怪，她很少思考这些深层次的问题。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那么痛恨她。
　　有时候她只是碰巧路过，那些僧人道士便会吱哇怪叫地向她扑来……可是，除了入冬前会把山上的蘑菇统统采光之外，她也没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友善的人类！就像妖怪分为好妖怪和怀妖怪一样，人类也有好人和坏人！”
　　看在双方都是同类的份上，白鸢开始积极地纠正人面鸟错误的看法。
　　“可是妖怪就是妖怪，哪里有什么好妖怪和坏妖怪？”
　　在人面鸟看来，善恶的标准都是人类制定的，他们妖怪就从来不讲究这些，顶多有的妖怪脾气比较温和，有的脾气比较暴躁。
　　就连“人面鸟”这名字，都是人类给她取的。
　　在遇上人类之前，她就是一只普通的妖怪，从来没人这么叫她，可是人类这么叫了之后，连不少妖怪都被带跑偏了，个个都用人面鸟来称呼她。
　　“有的，如果是好妖怪的话，人类不但不会驱赶你，还会每天给你供奉好吃的！”
　　白鸢分享起了自己的实际经验，“我就认识一个人类，他隔三差五就会给我买小玉米，有一次还叫人送来了满满两卡车的小玉米，把我做的窝都堆满了，我吃了半个月都没吃完呢！而且他还很好说话，之前还带我去逛超市，你知道超市吗？”
　　人面鸟迷茫地摇了摇头，她一直都住在山上，对人类社会并不了解。
　　“超市就是一个特别大的房子，人类会把各种想卖的东西放进那里，那里有甜甜的水和甜甜的豆子，沈月她有一次就买了许多彩色的豆子，我趁她去上学的时候全都吃光了，人类好像能把各种水果做成豆子的形状。”
　　事实上白鸢前段时间央求顾云带她去逛超市，就是为了去找那些甜豆子的。
　　沈月的家里有吃的，有舒服的被褥，还有空调，白鸢觉得是时候拓展一些小玉米之外的零食了。
　　“真的吗？”
　　听到超市和甜甜的豆子，人面鸟有些心动了。
　　其实她一直都对热闹的城市有些向往，只是每次人类看到她不是攻击她，就是立刻尖叫着跑开了。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怎么下山了。
　　“真的，到时候顾云帮我买到了甜豆子，我可以邮寄一些给你，对了，你家住在哪里呀？”
　　“五相山。”
　　“五相山？快递员能送去那里吗？”
　　“好像不行，山上只有我和一些野兽，人类不怎么上来。”
　　“那就麻烦了。”
　　白鸢陷入了沉思，虽然她倒是能自己飞去五相山送信，但最早也得到春天了。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都不适合出远门。
　　“寄不过来也不要紧，我自己有时候也能采到野果。”
　　人面鸟见白鸢面露难色，主动说道。
　　“我想到了，一会儿等顾云他从镇魔塔回来了之后我们带你去找沈月，我听沈月说过，只要基金会给你颁发了证书，再进城里的时候，人类就不会攻击你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不过他们好像只会给好妖怪颁发证书，这样的话，你就不能袭击那三个和尚了……你和这些和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
　　人面鸟借着月色仔细打量了一下面色各异的澄空、澄净，发现这两人都是生面孔，虽然以前也遇到过上山来找她的道士和和尚，不过那些人都没讨到什么便宜，统统被她打跑了。
　　“其实是这样的，那些鬼怪嚷嚷着要攻打隐龙寺，我感觉挺热闹的，就跟过来了，我刚才听见这里有人嚎啕痛哭，所以就飞来查看一下，倒也不是必须要打败那些和尚。”
　　一个自称无面鬼的神秘鬼怪一手策划了这场袭击行动。
　　在行动之前，无面鬼也找上了她，给她讲了许多关于隐龙寺与妖魔鬼怪之间的深仇大恨。
　　老实说，她当时没太听懂。
　　而且她也根本就不认识无面鬼。
　　那家伙莫名其妙地跑来五相山，自来熟地和她搭话，搞得他们像是很熟一样。
　　和无面鬼比起来，还是白鸢更亲切一些。
　　毕竟是同类，越看越顺眼。
　　“那你就在这和我等他回来吧，我再给你说说人类的趣事。”
　　“好！”
　　……
　　澄空和澄净在禅房之中默默看着这一切，他们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之前看到顾云将青面鬼摁在地上乱揍。
　　这只鸽子……
　　居然把一只道行极深的大妖怪给说服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人面鸟停止扇动羽翼，就地坐在了白鸢身边。
　　他们隐龙寺的僧人终其一生，学的都是与妖魔鬼怪打斗的本事。
　　而劝说大妖怪回头，这可是佛陀的修为啊！
第333章 『魔』
　　同一时间，镇魔塔内。
　　历代的妖魔鬼怪齐聚一堂，被镇压于此的，都曾经是掀起过祸端，令那些名门正派无可奈何的狠角色，而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像现在这么兴奋了。
　　只是，所有的妖怪都暂时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安静地等待无面鬼的下一步计划。
　　另一个让殿内鸦雀无声的原因，在于跟在无面鬼身后的年轻和尚。
　　他们实在想象不到无面鬼究竟用什么方法说动了澄明，在此之前，威逼利诱，所有他们能想象到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只证明了一件事。
　　这个澄明和尚当真心如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除了心静之外，这个和尚的道行，也是他们所见到过的历代隐龙寺住持中最强的一个，早在数十年之前，澄明便已超越了他的师父慧觉大师，成为了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如果不是澄明后来走火入魔，他们恐怕在未来百年的时间之内都看不到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
　　然而，澄明后来却被慧觉大师亲手送入了镇魔塔内。
　　至于他遁入魔道的原因，却一直是一个不解之谜，进入镇魔塔后，澄明一直在镇魔塔顶闭门思过，数十载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能问出其中原因，饶是它们，也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几乎没有七情六欲的和尚入了魔。
　　那些试图打听此事的鬼怪，最终都被澄明送去了地狱。
　　它们只能笼统地知道澄明很强。
　　但是，强大到何种地步，懂得何种法术，它们皆一无所知。
　　这一次，有了澄明的帮助，它们重获自由的几率又高出了许多。
　　隐龙寺里那些该死的和尚关了它们这么久，一旦逃出了这里，它们绝对要将这世间存在过的所有残忍的酷刑在他们身上实施个遍，若非如此，实在无法消除他们的心头之恨。
　　它们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每当有心性修行不足的和尚误入了镇魔塔，他们便要轮番折磨个三日，死了再救活，若是救不活，便将魂魄禁锢于此，直到连灵魂都被折磨得魂飞魄散才肯罢休。
　　即便如此，他们也时常无法得到满足。
　　“澄明大师答应帮助各位逃脱出去，不过他要求在座的各位答应他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只要能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去，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条件我都答应。”
　　牛面鬼大声嚷嚷着，他当初为祸四方之时，权力、财富、美色、威名什么没有得到过？
　　而且根据无面鬼带来的消息，如今的时代，过去那些名门正派人丁稀少，甚至有不少都早已断了香火传承，绝大多数人类，根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隐龙寺的存在，便相当于他们最后的保护伞。
　　只要协力灭了隐龙寺，这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
　　“条件只有一个，请诸位离开镇魔塔之后，不要对隐龙寺的僧人们出手。”
　　“你说什么？”
　　大半的鬼怪都顷刻间变了脸色。
　　权利财宝这些身外之物都好说好商量，可寻仇这事，却商量不得。
　　无论是个人恩怨也好，长久考虑也罢，都决不能留下隐龙寺这根香火。
　　就算慧觉大师圆寂了，谁也保不齐今后会不会又出现其他的大师，它们虽然恨隐龙寺恨得牙痒痒，但多数，都对隐龙寺的历代住持充满了恐惧。
　　无面鬼也提到了，虽然各门各派门庭冷落，但慧觉大师的强大并不在历代住持之下。
　　“澄明和尚，别的我们可以答应，但隐龙寺关我们这么多年，这仇一定要报！”
　　牛面鬼厉声喝道，“唯独这件事，没的商量！”
　　“看来比起自由，施主们还是过于执着于过去的仇恨，有了这次机会，何不放下执念，活得逍遥自在一些？”
　　不等无面鬼开口，澄明开口说道。
　　“不灭了隐龙寺，何有逍遥可言？反正据我所知，隐龙寺下一任住持的人选迟迟没有出现，慧觉那老秃驴早已灯枯油尽，就算你不帮我们，要不了多久待他圆寂了，我们自己便能冲破封印！”
　　相比于妖魔鬼怪，人类的寿命只不过是弹指一瞬。
　　慧觉大师再强，终究也抵挡不了岁月，它们这些大妖怪早都磨死了好几任住持了，当初将它们抓进这里的人，现在都只剩下了一座枯坟。
　　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根本不差这点功夫。
　　“这么说，这位施主是不愿答应小僧的请求？”
　　“只此一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弥陀佛。”
　　澄明双手合十，向牛面鬼深深鞠躬。
　　“轰——”
　　下一刻，凭空而来的雷霆轰向了牛面鬼，那牛面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一道雷霆劈得魂飞魄散，它的脚下只剩下一片焦黑痕迹，众妖怪骇然地向头顶望去，看见两颗漆黑的佛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头顶之上。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小僧便只能渡施主一程了，希望施主到了西方极乐能有所顿悟，抛下执念迎接新生。”
　　这一句话说得悲天悯人，台下的妖怪们又一次鸦雀无声。
　　那牛面鬼之所以敢和澄明叫板，便是仗着自己高深的道行，然而这样一个大妖怪，却连反抗都没能来得及就被滚雷轰成了烟尘。
　　他们深怕谁若是再多嘴一句，也会步了牛面鬼的后尘。
　　澄明和尚……
　　绝对比他刚刚来到镇魔塔之时还要强得多，他那时哪里会这种操纵雷霆的手段？
　　身为妖魔鬼怪，它们自然清楚其中的原因。
　　这数十年来，澄明一直在镇魔塔顶端闭门思过，然而，他非但没有有所悔改，反而越陷越深。
　　一念成魔，业障越深，法力也就越强。
　　魔的存在，与修心养性的和尚本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不知各位施主还有谁反对小僧的建议，时候尚早，但说无妨。”
　　妖怪们面面相觑。
　　若是要它们放下仇恨，那比登天还难，可是如果拒绝澄明，牛面鬼就是他们接下来的下场。
　　妖怪死了，从来都是灰飞烟灭一了百了，何来往生之说？
　　“行，既然澄明大师开口了，我们便给你这个面子。”
　　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有妖怪开了口，有了先例，赞同者越来越多。
　　屈辱，总要比在这被雷劈死强。
　　更何况等从这里出去了之后，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向隐龙寺的和尚复仇，这澄明是隐龙寺的罪人，肯定无法随时守着隐龙寺。
　　“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那么就请澄明大师帮我们破除封印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回应无面鬼的却并非澄明，众人循声望去，却发现一个老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老和尚风烛残年，却让所有妖怪都变了脸色。
　　“徒儿，看来当年之事，你终究还是未能放下。”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周围似乎已不是恢弘的大殿，而是隐龙寺的寺门之前。
　　他当时也是如此看着自己的师父，以及……
　　跟随在师父身后的红衣女子。
第334章 五蕴六尘
　　红黑云裳，青丝斜落，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却又美丽近妖。
　　自幼便在隐龙寺内跟随师父修行的澄明很难形容出对方的神韵，但是他敢肯定，这世上不会再有像对方一样漂亮的女子。
　　过去没有，往后，也应该不会再有。
　　“这位施主，不知你来隐龙寺所谓何事？”
　　这也是师父第一次违背了隐龙寺定下的戒律清规，将女子带入了寺内。
　　闻言，女子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红玉般的瞳孔夺人心魄。
　　末了，那清冷的语调只对他说了两个字。
　　“寻死。”
　　寻死……
　　刹那之间，过往的影像化为泡影，澄明发现自己正身处大殿之内，记忆中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面目可憎的妖怪，以及，年老的已经快要让他认不出来的师父。
　　瘦小伛偻，不再以过去那天下第一高手的样貌示人。
　　大殿内的妖魔鬼怪们自然也见到了慧觉现在的模样，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躯要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虚弱。
　　这，就是隐龙寺的现任住持，人人口中的天下第一高手。
　　无面鬼说的没错，年迈至此，恐怕都不必他们出手，慧觉都将不久于人世。
　　然而，这位老和尚却忽略了大殿内的所有妖怪，只看着澄明一人。
　　“阿弥陀佛，为师当年最大的遗憾，便是学艺不精，无法满足那位姑娘的愿望。”
　　佛讲因果。
　　如今的劫难，便是他当年一念之差时种下的。
　　慧觉一生救人无数，大师之名冠绝一世，但是这一次，他并非救人，而是渡己。
　　“师父，不要拦我，待我完成了心愿，便会回到此处永世不再踏出镇魔塔一步。”
　　澄明没有出手，反倒是劝说慧觉大师。
　　“我知道两位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话想说，不过眼下并非合适的时机……澄明大师，我倒是能等，恐怕那位姑娘却等不了这么久，不如我先替你断后，你在这里与我会合。”
　　无面鬼将一张准备好的锦囊交付澄明之手，澄明犹豫片刻，将锦囊捏在了手中。
　　“轰——”
　　又是一声巨响，那漆黑的雷霆竟直接将镇魔塔轰出了一个缺口。
　　慧觉刚上前一步，大殿内的妖怪便围了上去。
　　有了无面鬼刚才那句话，他们心中踏实了许多——他们现在只是卖澄明一个人情，帮他拖住慧觉大师，只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加上拳脚无眼，在这个过程中若是慧觉大师有什么损伤，他们也无能为力。
　　澄明看了慧觉一眼，旋即眼中再无留念，他从阶梯上一跃而下，顷刻间便冲出了缺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愧是慧觉大师，连太一门的新任门主都无法拦住你的去路，不过还请不要追去。”
　　无面鬼叫住了对方，“否则待这些妖怪逃了出去，隐龙寺恐怕再也难逃从这世上除名的命运。”
　　闻言，慧觉迟疑了片刻，就在他犹豫之时，一只妖怪已经迎了上来。
　　他们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妖怪，就算打不过巅峰时期的隐龙寺住持，还能打不过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老头不成？
　　面对比自己高了数倍的妖怪，慧觉反倒向前一步，在拳头砸上来之前，他的右手轻轻点在妖怪身上。
　　刹那间，一片金光闪烁。
　　…………………………
　　片刻过后。
　　“小姐，我能感应到无面鬼此刻就在镇魔塔内。”
　　“我知道。”
　　这些年来，秦沐想象过无数次与无面鬼会面时的景象，而破开了一个缺口的镇魔塔，已及塔内清晰可辨的厮杀声以及不时迸发出的刺眼金光，都完全符合她想象出的悲壮感。
　　只是站在这里，她的手脚便忍不住微微颤抖，不只是因为兴奋还有恐惧。
　　这塔内关押着的，全都是恶名远播的妖魔鬼怪
　　此时此刻，她与历代的祸乱灾难只有一墙之隔，这堵墙的背面，是连她的师父，她的祖师爷以及御剑门代代门主都没有经历过的战斗。
　　九死一生形容现在的场面都未免有些轻巧。
　　凭借现在的她，绝对无法应对如此众多的祸害。
　　“未央……”
　　“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
　　未央的声音无比坚定，自她被铸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秦沐在师父死后，整理门中卷宗时无意间翻到一张卷宗，卷宗上记载了一项禁忌的法印。
　　以魂魄为引，从而短暂地达到人剑合一的境地。
　　她并不知道这项禁咒究竟有多强，但却知道就连无面鬼也不敢与师父正面交手，只能躲在幕后用阴谋诡计害死了师父。
　　而之所以为禁咒的原因，在于卷宗上的最后一句话。
　　用了此咒，灵魂必受重创，轻则毕生修行毁于一旦，重则剑断人亡。
　　“未央，我唯一的遗憾，便是无法让御剑门发展壮大了。”
　　与无面鬼一战，无论胜负，她的结局都已注定。
　　她已用数年时间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她操纵未央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血液在流淌下来的第一时间便被剑刃吞噬了干净。
　　脱力和眩晕感随之而来，但是，这已经是最后一场战斗了……
　　“喂，你疯了吧！”
　　一身疾呼从身后传来，顾云见状第一时间一把抓住了未央，将其提了起来，“你就算打不过无面鬼，也没必要自杀啊！”
　　他大老远赶到镇魔塔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秦沐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镇魔塔外面，密谋自杀。
　　他的确见过有些人打输了架容易想不开，但秦沐还年轻，就算现在打不过以后还有机会的嘛。
　　“谁自杀了？”
　　仪式进行到一半被人打断，秦沐顿时觉得憋着的一股气泄了一半，还未等她解释，顾云便已经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动作之迅速让她根本没时间反应。
　　你有病吧！
　　用剑割手腕很痛的，这样一来，一会儿想要继续仪式的话又得割上一剑了。
　　“啊？你刚才不是割腕么？我在报纸和微博新闻上看到过的，这就是自杀。”
　　“这是御剑门的招数！”
　　“招数？”
　　顾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年头当真什么怪事都有，连割腕都能成为了招数了。
第335章 必死之心
　　“我知道这招，这是御剑门的禁法，一旦使用剑破人亡，就和自杀无异！”
　　青面鬼见缝插针，终于找到了自己插话的机会。
　　他能否侥幸苟活，就只能看顾云愿不愿意放他一马了，在后者面前，他连背刺的念头都不敢有。
　　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进镇魔塔，除了人之将死，早已将生死之置于度外的慧觉大师之外，就只剩下了顾云一人。
　　在青面鬼固有的认知中，这种人不是傻就是不怕死，不过在遇到顾云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还有第三种存在。
　　顾云，是真的打算单枪匹马地把历代的大妖怪都给一锅端了。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可是御剑门的杀招，就算是我们遇到历代门主都只能躲着走。”
　　对于道行到一定境界的妖怪而言，对付御剑之术不在话下，但怕就怕在这些门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与他们战斗，一旦杀招启动，那真是打不过也跑不掉，正因如此，无面鬼杀了御剑门门主才在它们之中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少大妖怪扪心自问，遇到了御剑门的门主也只能躲着走。
　　“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的事。”
　　秦沐目光坚定，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待了好几年时间，关于禁法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与无面鬼一战，早已在她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
　　为了这一刻，无论代价如何，都在所不惜！
　　“那不行，我还欠了你三亿元。”
　　顾云伸手挡在秦沐身前，无面鬼和她有弑师之仇，秦沐要报仇都可以理解，他已经做好了暗中相助的准备，可是他却没听说秦沐要使的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战术。
　　而且还是那种自己必死，能否杀死无面鬼还是未知之数的招数。
　　“不需要你操心，你只当是从未在此遇到过我。”
　　“怎么可能，要是不解决了这事，我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是你自己的事。”
　　“我之前听说了，你是为了支付欠款才为基金会卖命的吧，你要是死在了这里，你家里人怎么办？”
　　闻言，秦沐明显迟疑了一下。
　　按照她与基金会签订的协议，这是终身协议，只要她还活着，就必须无条件执行基金会指派的委托，作为交换的条件，分部帮秦家压下各类债务，并保证他们能活得普通水准之上的生活。
　　然而，协议中并未写明她战死后内容。
　　秦沐也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个无底洞，会蚕食她复仇的信念。
　　而人生在世，师门的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基金会自然会照顾他们。”
　　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顾云，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姑娘简直冥顽不灵！
　　顾云本来以为自己就够固执了，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固执的，而且还是固执地打算去送死，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而且他发现，秦沐也好，慧觉大师也罢，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苦大仇深，将生死置之度外，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
　　但是……
　　“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赢，为此经历过的所有试炼，都是确保自己能赢，这才是唯一的意义。”
　　顾云当初离开村子踏上修行之路时，就贯彻着这样的信念。
　　无论四项试炼，无论与任何凶恶的魔物搏杀，直至后来踏上战场、闯入海底监狱，他都从未产生过必死的信念。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赢，也一定会赢。
　　就好比他此刻来到镇魔塔的唯一目的，只有痛扁这些妖魔鬼怪唯一一个原因。
　　“你的必死之心只是不必要的杂质，没有敌人会因此对你手下留情，如果有什么招数必须以死亡作为代价才能打赢对方，那只说明一件事——你的修行完全跑偏了。”
　　顾云活动了几下筋骨，头也不回地走向镇魔塔的缺口。
　　“换流派吧，等你练会了更强的招式之后再来吧。”
　　秦沐一咬牙，紧随其后。
　　然而刚迈出一步，却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来，在向前看去，却发现缺口处已被结成了一张透明隔膜，阻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操纵未央斩向隔膜，隔膜巍然不动，未央却被弹了出去。
　　“顾云，你放我进去！”
　　秦沐焦急万分，她与无面鬼只有一墙之隔，却只能在镇魔塔外干看着。
　　“小姐……”
　　未央回到她的身边，“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御剑之术的尽头，真的只有禁法一条门路么？
　　不，那只是历代门主的探索只到了这里。
　　而从私心来讲，她希望小姐能活下去。
　　她无法违背秦沐的指令，可此刻秦沐被顾云挡在了塔外，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的对话很快被塔内的一声尖啸盖过了，透过隔膜，两人一鬼看见了一道黑色的飓风挡在了顾云面前，那狰狞的面孔与爪牙无比渗人，同为鬼怪的青面鬼被对方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被关押于此的，大半都是历代鬼王，道行比无面鬼更高的也不在少数。
　　挡住顾云去路的，就是其中之一。
　　真的有人能在历代鬼王的轮番攻击下存活下来么？
　　“嘻嘻嘻，又是没有见过的面孔，看来又有人迷路了。”
　　刹那间，飓风的身躯又膨胀了数倍，呼啸的狂风打在隔膜之上，将秦沐震得后退了数步。
　　“嘭——”
　　下一刻，飓风消散。
　　顾云收回拳头，步伐没有丝毫减缓，径直朝深入的方向走去。
　　镇魔塔外，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青面鬼看着隔膜之后空荡荡的空间，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刚才顾云揍他的时候……
　　绝对是放水……，不，应该是放了海了！
　　否则他摆Pose的时候，顾云那一脚只能直接送他去了极乐世界！
　　溜了溜了。
　　此地不是鬼王就是一拳一个鬼王的恐怖分子，他这种道行浅的小妖怪待下去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千百倍！
　　青面鬼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踏上青龙寺半步。
　　“这位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先撤了。”
　　秦沐想要送死与他无关，他唯一要确保的就是秦沐别进不去镇魔塔，转而把怒火撒在他身上，跑来用禁法追着他砍。
　　他和鬼王差了好几百年的道行，不值当。
　　留下这么一句话，青面鬼便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第336章 『英雄』
　　顾云每走出一段距离，不出十米，便会有妖魔鬼怪向他袭来。
　　这些妖魔鬼怪形态各异，能力各异，唯一的共通点，便是他们都可以称得上强大的敌手。
　　这拳拳到肉的质感，让他仿佛回到了战场，在神树尽头连接着的天国，迎面而来的是一支支神族最为精锐的部队。
　　如此激昂的心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头一次出现。
　　“接招吧，吾乃三百年前五项山最强的妖怪！”
　　又是一声虎哮从前方传来。
　　………………………………
　　与此同时，大殿之内。
　　“这个老秃驴当真是厉害。”
　　聚集于此的不少妖魔鬼怪身上都挂了彩，它们虽然都是被隐龙寺历代高僧送进了这里，但是那仅限于单打独斗，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任住持胆敢独自面对十几个大妖怪。
　　这并非无意义的抵抗，乱战之中，已经有两三个道行稍浅的妖怪死在了慧觉手下。
　　按理说，隐龙寺的历代高僧正是因为无法杀死它们才将它们关在了这里，可是在抛弃了肉身之后，慧觉本质上已经和它们一样了。
　　饶是身处敌对立场，众妖魔鬼怪却不由地钦佩起了慧觉。
　　这个老和尚此刻闭着双眼，就背靠一处墙体，魂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可是无论遭到怎样的攻击、面对怎样的敌人，他都始终没有后退一步，还将冲上前去的妖怪一一击退。
　　“我决定了，不折磨你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上前一步，他也是少数在试探时没有受伤的妖怪之一，“老和尚，你就给我干脆利落地死在这里吧！”
　　他猛踩一脚地面，大殿的地板顷刻间随之崩裂，他右掌猛击，震飞的尖石头犹如万箭齐发。
　　雷光流转，男人的气势就如出鞘的刀刃一般压向慧觉。
　　下一刻，慧觉双目圆睁。
　　大殿之内，佛光普照。
　　“降魔！”
　　妖魔鬼怪见状纷纷避其锋芒，距离慧觉最近的妖怪顷刻之间在佛光的映照之下化为了虚无。
　　约莫十多秒，佛光才渐渐消散，而慧觉的轮廓又黯淡了几分。
　　妖怪定睛看去，发现慧觉的右臂已消失不见，他整个都只剩下了残破的轮廓，身上的伤口千疮百孔，即使是魂魄，在受了如此重的伤势还没有消散，也着实是一个奇迹了。
　　不过……
　　慧觉就算意志力再强，也只是一人。
　　不，是一个即将魂飞魄散的灵魂。
　　刚才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也许他们中的下一个，便是取走隐龙寺住持的大恶鬼——一旦这个名号传出去，他们的名望将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
　　想到这里，妖怪们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无面鬼在远处默默欣赏着这一场即将结束的战斗，即使是他，也不由唏嘘感叹，他与慧觉大师身处同一时代，这位人们眼中的大英雄、天下第一高手最终却连隐龙寺都守不住了，他不但会死在这里，而他的死讯、他的名号都将成为这些大妖鬼未来吹嘘的资本。
　　而一旦它们逃出这里，另一个黑暗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隐龙寺住持英雄盖世，救无数人于水火之中，只是在他即将力竭而亡之时，却无人能够在他左右。
　　他曾经最欣赏的弟子，此刻正在入魔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身为人类的大英雄，身为隐龙寺的住持，身为澄明的师父，他都已无能为力。
　　隐龙寺已经存在了太久时间，这个时代，是时候改头换面了。
　　“他就快不行了，我们一起上，干掉他！”
　　一声呼吁，众妖魔鬼怪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一个妖怪被打飞了出去，就有三个妖怪重新围了过去，金光越来越薄弱，妖怪的攻势却越来越强，它们见慧觉已是强弩之末，终于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事，都想成为补刀的那一个。
　　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比起即将毁灭的隐龙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无面鬼转身的同时，却看见了一个沿着长廊缓缓走入大殿之内的年轻。
　　人类？
　　看这人的打扮，不像是隐龙寺弟子。
　　而且此前已经有不少妖怪趁乱逃离了大殿，就算是隐龙寺的弟子，也不可能一路畅通无阻走到这里才对。
　　正当无面鬼犹疑之时，那人类已经来到了面前，两人之间只有一面之隔。
　　“你，就是他们说的无面鬼吧？”
　　顾云开口确认道。
　　他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各样长相猎奇的妖魔鬼怪，不过也只有眼前的“人”符合无面鬼的标准。
　　远远看去，无面鬼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只是走进了，才看见他空洞洞的面孔，漆黑一片，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是。”
　　短短一句话，无面鬼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眼前的年轻人是慧觉大师从山下请来的帮手，他既然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想必正是为了除掉他而来。
　　所以在回答的同时，无面鬼便已经出手，他两指夹起一根银针……
　　“嘭——”
　　倒飞出去的身躯冲入了妖怪堆中，猝不及防的几只妖怪被撞得人仰马翻，围攻慧觉的妖怪听见了身后的响动，也纷纷停下了攻势，戒备地瞪着顾云。
　　闯入大殿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类，在他们这些大妖怪面前本应不足为惧。
　　可是……
　　刚才被他一拳打飞出去的，是无面鬼。
　　自无面鬼来到镇魔塔以后，便一直保持着运筹帷幄的姿态，这个新任鬼王虽是后起之秀，道行却深不可测，尽管大多数妖怪都不满他的颐指气使，却又不敢直接与之动手。
　　而此刻无面鬼看起来明显已经昏死了过去。
　　顾云收回拳头。
　　这无面鬼和之前的妖魔鬼怪比起来的确有些不同，被他一拳直接命中面部，却没有和其他妖怪一样当场消散。
　　不过，比起一只无面鬼，让他欣喜的是这大殿之内竟然聚集了这么多妖怪。
　　“那个老秃驴已经不行了，先不必管他，小心那边的小子，他肯定是老秃驴请来的帮手！”
　　妖怪大喝一声，纷纷调转攻势，四面八方地朝着顾云扑来。
　　——“一起上，让他后悔多管闲事！”
第337章 最强
　　打斗声渐渐终止，顾云来到了慧觉的面前，他松开右手，最后一个妖怪便顺势倒在了大殿地上。
　　在他面前的慧觉大师只剩下了残破的轮廓，几乎看不出人形。
　　他的魂魄伤口无数，很难找到一处完好的部分。
　　大殿内的胜负一目了然，已经不必再与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切磋了。
　　当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一个个地趴下之后，大殿之内便再也没有了杂音，剩下的了一片死寂。
　　“慧觉大师，看来是我赢了。”
　　顾云开口说道。
　　对他而言，只不过又是一次意料之中胜利，他这一路上，遇到过不少被冠以“最强”的对手。
　　村里有最强的孩子王，最强的战士。
　　村外有最强的魔物。
　　还有最强的信徒、最强的炼金术师、最强的神官、最强的审判官……再到如今的天下第一高手。
　　而这条旅程，还将继续下去。
　　不过，顾云愿意承认慧觉大师的名号。
　　这天下第一高手之名名副其实，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之中，恐怕再也找不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豪杰。
　　至少在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慧觉大师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直面镇魔塔中的妖魔鬼怪。
　　完成了冰川试炼的常虎不行、与白鸢签订了契约的沈月也不行。
　　差距不仅在于实力，更在于意志力。
　　如今的慧觉大师若非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恐怕早就烟消云散了。
　　弥留之际，慧觉大师却突然回光环照般伸出双手，搭在顾云肩上，他用自己仅存的左眼仔细地看着顾云，早已将生死之置于度外的他却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
　　“我曾经，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找到了我。”
　　“和我一样？”
　　“她只向我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
　　慧觉眼神浑浊，过往的记忆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如同走马灯般一一浮现，而其中关于『祸』的篇章，无论过去了多久时间都无法遗忘。
　　几十年来，只要他合上眼，记忆便会如同梦魇般如影随形。
　　“她想让我杀了她。”
　　存在本身即为祸端，即便种下善果，却也会招来祸乱，慧觉所见之人，度过记载当中从未见过的类似的存在。
　　只可惜，任由他读遍经书，尝试了这世间所有的办法，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而她的存在，后来也为隐龙寺带来了深远的灾难。
　　澄明被他亲手关入镇魔塔之后，时至今日，一脉相承的香火便彻底要断绝了，澄空、澄净、澄澈虽然熟读佛法又苦练武技，距离住持却仍相距甚远，他死后，恐怕寺内弟子再也无人能够继承住持之位。
　　隐龙寺住持并非虚名，而是责任。
　　“我失败了，你……要找到她！”
　　慧觉说道。
　　他之所以说顾云与『祸』相似，指的并不是双方的打扮长相，而是本质，见到顾云的第一眼起，他便感觉到了。
　　不同的是，『祸』断了隐龙寺的香火，顾云救隐龙寺于危难之中。
　　而命运因果这种事，他也终究无法参悟其中门道。
　　一生之中遇到这两人，恐怕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找到她？你说清楚点，找谁啊？”
　　“你……要找到……找到……”
　　慧觉左目一凝，声音也越来越小，在他呼出最后一个字之前，顾云肩上的力道消失了，那残破的灵魂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彻底消散在了顾云面前。
　　“你的意思，我了解了。”
　　面对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顾云略带沉痛地说道。
　　方才慧觉大师说话声音时断时续，不过最重要的信息却传达出来了。
　　慧觉大师说，那是一个和他一样但却似乎又有强烈自杀倾向的人。
　　这两个信息已经足够明确了。
　　“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一个想自杀的保安队长来继承住持的位置。”
　　事实上这样的人并不难找。
　　曾经顾云家附近的商业广场失火倒闭时，他其实就已经遇到过了想自杀的保安队长了。
　　………………………………
　　镇魔塔内已经没有动静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秦沐一直都在想办法打破那层隔膜闯入其中。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塔内终于传出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连忙摆出了战斗的准备，待脚步声近了，却看见走出来的人是顾云，顾云上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却并没有留下什么伤口。
　　而当他看见被顾云提溜着衣领一路走出来的无面鬼之时，不由地瞳孔一缩，攥紧了拳头。
　　“他应该还有一口气在，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吧。”
　　顾云将无面鬼随手抛在地上，这无面鬼格外耐打，也正好能让顾云有机会将他活着交付到秦沐手上，这时他想起来王碌之前和他的密谋，“你就当作是我在和别的妖怪交手时，掉下来的天花板正好砸到他的头上了吧。”
　　这是谎言。
　　不必多想就能知道这是顾云一拍脑门想出的托词，但是秦沐却并未戳破对方的谎话。
　　虽然未能与无面鬼决一死战，但却还是获得了手刃仇人的机会。
　　“你是……”
　　无面鬼刚刚苏醒，便看见了目光含怒的秦沐，“我认得你，你御剑门的弟子，看来你的师父教出了一个不错的徒弟，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你竟然还敢谈论师父！”
　　这一剑饱含怒意，仿佛要将秦沐这些年的仇恨都要发泄出来一般。
　　轻剑从无面鬼的胸口没入，将其整个身体都拖了起来，钉在了镇魔塔的墙上。
　　无面鬼没有挣扎，亦没有求饶。
　　在如此绝境之中，他反而抬起头，看了向了夜空中的皎月。
　　他算尽了一切，偏偏没能将顾云算进来。
　　这恐怕需要无数的巧合与偶然，才会让一个与他的计划毫无关联的人，在这个最重要的夜晚出现在镇魔塔。
　　顾云既非御剑门、天一门门人，又和隐龙寺没什么关系，哪怕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怕是也无法算计到棋盘之外的变化。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的师父死得其所，我亦然！”
　　指缝的银针隐蔽地射向秦沐的眉心，但在中途便被顾云一只手拦了下来。
　　秦沐则本能地御剑而动。
　　飞剑扭转，无面鬼就和顾云此前遇到的其他妖怪一般，身体缓缓化为了飘散的粉尘，最终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无面鬼，死。
　　慧觉大师，战死。
　　镇魔塔的妖怪，尽数消灭。
　　真是个跌宕起伏的夜晚。
　　顾云打了个哈欠，走上了通往隐龙寺的小道。
第338章 大城市的生活
　　回到隐龙寺，声势浩大的入侵已经接近了尾声，常虎淤血奋战，穿梭在人群之中一拳一个的英勇表现获得了僧人们发自内心的认同感。
　　澄空早上让小和尚帮常虎剃度的传言不胫而走，不少人都将他当成了下一任住持来看待。
　　顾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打扰常虎热血的战斗。
　　今天在镇魔塔里已经打够了，也总得给别人一些发挥空间才是。
　　回到空房，他大老远就看见了两只鸟坐在软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我给你说啊，当时那个天灾足足有这么大！”
　　白鸢张开了翅膀，尽可能让自己的羽毛显得蓬松，整个身子顿时膨胀了一圈，变得像是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团子。
　　“而且整个城市都被它制造出来的怪物占领了，不是你熟悉的那些妖怪，而是电影里那些经常能看见的形象，对了，还有一场大雾，笼罩了整个城市！”
　　“后来呢？”
　　听了白鸢的描述，人面鸟紧张得脚下的爪子都扣紧了，她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是人类居住的城市居然还发生过如此重大的灾难。
　　她只是想象了一下到处都是怪物，都忍不住为X市的市民们揪心。
　　咦？
　　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她自己不就是妖怪么？
　　“后来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个人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一个人干掉了大反派，于是大家就都得救了！”
　　白鸢说得身临其境，是因为她自己就参与过当时的战斗。
　　沈月抡这镰刀独自面对一整个街区的怪物之时，她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反派！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面鸟惊讶地追问，根据白鸢方才的描述，那天灾的身躯足以笼罩一个城市，创造出的怪物占领了城市的每个角落，这已经超过了她认知中的所有大妖怪了，就算是历代的鬼王都达不到这种地步。
　　而这样的大反派，居然都被顾云干掉了。
　　那个顾云……
　　难不成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这个刁钻的问题让白鸢浑身的羽毛都缩了回去，其实吧，她那天一直和沈月待在一起，也没看见顾云和风衣男之间的战斗。
　　“哎！他回来了，就在那边！你自己问他好了！”
　　正当白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之时，看见了进门的顾云，顿时如同看见救星一般飞到了顾云肩头，大声说道，“你看，他就是顾云！”
　　人面鸟盯着顾云仔细看了看，越看眼神越迷惑。
　　在她的想象中，顾云应该是一个身高五米、张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到半夜出门能把小孩子吓到昏迷的怪物，结果现在一见面，才发现似乎只有凶神恶煞这一点符合她的猜测。
　　“这位是……？”
　　顾云也没料到他这才上山一趟，白鸢就带回来了一个同类。
　　人面鸟起身比他略矮，双腿酷似鹰爪，双臂则是一对翅膀，连倒是很普通的人类女子的模样，没有长出尖尖的鸟喙，身上穿着简单的灰布衣服，款式类似人们古代时的粗布衣，布衣没有袖子，翅膀从袖管处伸了出来。
　　“她是人面鸟，住在五相山上。”
　　白鸢积极地担任起了介绍员的工作，“是我的……我的同类！”
　　说话时白鸢迟疑了一下。
　　老实说她也不确定人面鸟到底应该算人还是算禽类。
　　“你好，你好。”
　　“啊，你好。”
　　顾云友善的态度让人面鸟微微一愣，她以前遇到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不是尖叫着跑开，就是抄起家伙撵她走，像顾云这么淡定友好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顾云、顾云，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
　　“人面鸟她没去过城市，你能不能想办法说服沈月给她发一张善良妖怪证书？”
　　善良妖怪证书？
　　顾云从来没听过沈月还能办法这种东西。
　　见他一脸困惑，白鸢急忙解释起来，“就是沈月之前说的，只要要经过了基金会的认真，就能在城市里自由行动的认证！”
　　“那不是被收容了么？”
　　善良妖怪证书和被收容可是天差地别，理论上来说，艾薇儿、三头犬和白兔都在基金会进行了登记，他们都属于异常生物，需要经过密切的监控，其中的手续都是沈月去分部办理妥当的。
　　因为沈月力保的缘故，三者才能自由活动，否则就会像其他收容物一样被关进专门的牢房里。
　　正因如此，沈月办理完手续之后，再三叮嘱不要让白兔、三头犬和艾薇儿在外惹事，否则一旦被本部知道了很有可能收回他们的自由权限。
　　严格意义上来说，被收容了其实就和坐牢差不多。
　　“你要想好，一旦被收容了，就不能轻易地离开X市了。”
　　“不对，那为什么他们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呀？”
　　白鸢表示不解，她这次一觉醒来都到隐龙寺了。
　　“你情况特殊，沈月没把你的事向本部报告。”
　　艾薇儿、白兔和三头犬的评定都是中等危险，姑且在认为控制范围之内，而白鸢虽然平时懒得家门都不出，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只鸽子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真要计算力量等级的话，可能要比之前的风衣男还要强大一些。
　　这事要是被本部知道了，就算他们心再大，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天灾在外游荡。
　　“所以你以后低调点，别在外面惹事！”
　　正好话说到了这里，顾云向白鸢强调了一句。
　　“我从来都不惹事！惹事只会到处树敌，如果有人敢惹我，我就立刻飞走再也不理他了！”
　　听听，听听。
　　这是一个天灾能说出的话么？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想去城里生活的话，可能一时半会就回不去山上了。”
　　顾云的话让人面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其实自她拥有意识以来，就一直想去人类生活的地方看一看了，所以她才慢慢地把自己的外形变得和人类相似，只是道行不够，还没发完全伪装成人类的模样。
　　一边是自己向往的大城市生活，另一边则是……
　　咦？
　　另一边好像就是一座荒山，当初和她一起修行的“乡亲们”这些年来早就死光了，好像也没剩下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
　　“我……我想和你们去，收容我吧！”
第339章 百步飞剑（完）
　　为了解决人面鸟的问题，顾云最终决定和王碌、常虎两人分头行动，以她的形态肯定是坐不了飞机的，想要让她安抵X市，只能通过S市基金会的渠道。
　　一大早离开隐龙寺时，澄空三人正在筹备慧觉大师的安葬仪式，整个隐龙寺都沉浸在极度悲伤的氛围之中，王碌和常虎决定留在这里的参加完慧觉大师的安葬仪式后再订机票离开。
　　关于镇魔塔内的战斗，顾云没给僧人讲述细节，只是含糊地让僧人们认为是慧觉大师通过牺牲自己，换来了隐龙寺的安全。
　　慧觉大师算得上顾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敬佩的人类。
　　刚一下山，顾云便看见S基金会分部的车辆停在了山下，杂货店和客栈前围上了几条隔离带，两家店内更显破败。
　　不过基金会的雇员到了哪个城市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西装墨镜寸头，女性雇员则是西装短裙配黑色的裤袜，也都戴着墨镜，远远看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分部赶到时，这两家店的人都被之前上山的妖怪杀害了。”
　　顾云一开门，坐在驾驶席上的秦沐便开口说道。
　　秦沐答应帮他联络运输人面鸟的事，人面鸟显然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围着，上了车之后，坐在后座的姿势显得有些拘谨。
　　关键是她也算是上山妖怪的其中一员，被无面鬼纠集而来的妖怪大多都是走到哪杀到哪的类型，这山下的人家一口气遇到了那么多妖怪自然是凶多吉少。
　　至于她，则对于杀害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兴趣不大。
　　“太一门人已经被遣送下山了，只是今天早上和尚们发现他们的新任门主在房中自尽了。”
　　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逃避接下来的命运。
　　“从今往后，太一门除名，参与此事的门人将会被遣送到本部的收容站进行关押。”
　　说起这些话时，秦沐语气平淡，充分显示出了基金会S级雇员的专业性，“接下来就是这只人面鸟的事了。”
　　听到话题转向自己，人面鸟摆正了坐姿，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她还算幸运，根据五相山那边发布的消息，虽然出现过袭击路人的事件，不过并未造成人员死亡，因此转移到X市分部的文件提案通过了，分部的机场准备好了私人专机，将直接将收容物遣送到X市分部。”
　　按照基金会对接的规定，如果收容物展现出了明显的威胁，或者造成了1人以上的死亡，必须直接交由本部处理。
　　秦沐昨夜一宿没睡，连夜下山便是为了处理今天的转移行动。
　　同行的雇员，就是为了遣送过程中的绝对安全。
　　S市基金会的负责人听到有妖怪自愿接受收容，自然是不愿意放行的，因为从这类妖怪身上通常能获得极高的研究价值，秦沐态度坚决，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拒不松口，最终负责人不得不给她这位S级雇员几分薄面，很不情愿地批准了遣送的提案。
　　“辛苦了。”
　　秦沐此刻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对于这个姑娘，顾云心中实在有所亏欠。
　　不但欠了别人三亿元，现在还拜托对方大费周章地帮他一个大忙，“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我倒是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这次开口，秦沐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清冷，她犹疑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之前提到的更强的流派，指的是什么？”
　　这种问题，身为御剑门人的她，本不应该询问一个外人。
　　只是师父留下的御剑之术的极限，便是禁法，历代门主都只有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才能与鬼王一级的妖怪周旋一二，然而她昨晚亲眼见证了顾云单枪匹马地消灭了镇魔塔内的所有妖魔鬼怪。
　　只有她知道，僧人的传言出现了偏差，真正拯救隐龙寺的不是慧觉大师，而是这个既和隐龙寺没什么关系，也和妖魔鬼怪没什么恩怨的路过的除灵师。
　　用顾云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次兴致勃勃地来到隐龙寺，只是为了一睹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说起战斗的理由，这个人才是最莫名其妙的一个。
　　不过，也许从这个人身上，她能摸索到更进一步的秘诀。
　　“我哪知道啊。”
　　“啊？”
　　秦沐被顾云不假思索的回答弄懵了，“可是你在镇魔塔的时候明明说了这句话。”
　　“老实说，我一直不太擅长舞刀弄剑，你这御剑之术我真的帮不上忙，要不你查一下百度？”
　　顾云实话实说，并且还真诚地提了建议，他当初也并不了解池田一族的拔刀之术，却在百度搜索的《民间拔刀术大全》中得到了灵感。
　　百度什么都知道这句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当时是在骗我？”
　　秦沐的眼神又冷了下来，一脚踩在刹车上将车停在了路边。
　　“也不尽然，你们的禁法真的没什么前途，不过如果你找不到前方的道路，我倒是能给予你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事实上，顾云当初在早早通过了四项试炼之后也失去了人生目标。
　　“修行之事不能一蹴而就，你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强，如果没有招式，就自己创造招式，一把剑打不过就两把剑，两把剑打不过就三把，直到打得过对方为止。”
　　车厢内的沉默又持续了半晌，秦沐低头看了一眼未央，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顾云的建议倒也不是一拍脑门儿想出来的。
　　当初在海底监狱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把一把地将神族宝库的武器丢出去的，直到把所有武器都扔出去之后，追兵总算消停了。
　　这让他意识到，单个武器的力量有限，但集中在一起却能以量取胜。
　　又是十几分钟的车程，秦沐的车最终停在了S市基金会分部的大楼之下，她打开了安全锁，却并没有一起下车的意思。
　　“我就不上去了，准备好的飞机已经停在顶楼了，会有雇员带你过去的。”
　　“好的，你多保重。”
　　秦沐目送顾云带着人面鸟下车，最终走入了楼内。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未央。”
　　秦沐疲惫地将额头贴在了方向盘上，同时却认真思考起了顾云方才说过的话。
　　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道路，她的师父，乃至师门中的祖师爷们都从未考虑过类似的道路。
第340章 妖怪再就业计划
　　安抵X市分部之后，陈江立刻给人面鸟安排了多项体检测试，人面鸟第一次见到这些奇怪的仪器，她躺在床上，好奇地观察人类的行动。
　　陈江和顾云则等在外面，像是在等病人做完检查。
　　“根据我们已经得到的指标，人面鸟小姐属于高度危险的物种。”
　　陈江皱着眉头看着雇员们递来的清单，体检得出的每一项指标都不太乐观，按照基金会规定，高危物种必须交由本部来进行统一的收容管理，在押送的过程中必须有一名S级雇员以及多名A级雇员陪同，以防高危物种伤人出逃。
　　至于什么是高危物种？
　　简单地来说，就是身上的任何部位都随时能变成凶器的极度危险的超自然生物。
　　人面鸟就十分符合基金会流程中一切对于高危物种的评定标准——她要是想啄人，能把人的身子啄出一个窟窿；爪子随便一抓，便能将成年男性的胳膊直接给拽下来；更大的问题在于她翅膀上的羽毛，在攻击力性测试时，人面鸟发射出去的羽毛直接射穿了用于测试的钢板。
　　人面鸟的羽毛射程远，破坏力强，用方便理解的话来形容的话，可以理解为这只人面鸟随时都带着加特林上街。
　　如果她暴起伤人，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一整条街的平民，造成影响力极大的恶性事件。
　　“这是一个难题。”
　　“要不还是由我来看着她？”
　　顾云想了想，家里的房子还有空屋能住人，稍微收拾一下把可以让人面鸟和白兔住在一间屋子里，家对面就是沈月她们，平时还能互相串门。
　　至于人面鸟扛着加特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顾云来说，就算你虽然扛着火箭筒都没什么影响。
　　“这倒也不必，顾师傅你也用不着带回来一个妖怪就往家里安置。”
　　陈江想了想，说道，“根据人面鸟小姐的情况，倒是可以启动一次《妖怪再就业计划》。”
　　“妖怪再就业计划？”
　　“事实上对于高危收容物的处置，在基金会之内也分为两派看法，一派人认为必须将它们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进行极其严格周密的看管，而绝大多数具有攻击性的高危物种的收容就是这么处理的，我们本部在一个海岛设立了收容所，将所有攻击性极强的中危收容物以及高级收容物送往哪里进行统一看管，收容所常年有三个以上的S级雇员镇守，其中公认最强的S级雇员船长就在那里办公。
　　不过对于一些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收容物，也有一派人提出了用怀柔的政策对待他们的看法，高危物种通常具有某一项极强的能力，如果将这一项能力用在合适的途径，就能带来难以想象的生产力，在这个基础之上，赋予他们融入感、成就感以及认同感，这就是《妖怪再就业计划》的基本理念，顺便一提，这个计划当初就是由我的老师提出来的。”
　　陈江怕顾云一下记不住这么多内容，还专门将自己复印好的《妖怪再就业计划》提案交付到了顾云手里。
　　接到S市分部的电话之后，他就进行了妥当的筹备工作。
　　“所以X市其实就是最先建成妖怪生活园区的城市，人面鸟小姐既然对人类的生活感情去，可以先安排她去那里进行生活居住，近期市民们对超自然事件很感兴趣，也许再过不久园区就能正面示人了，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说多了，……给，这里是园区的地址，如果顾师傅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园区之所以能存在至今，除了他刚才提到的融入感、成就感和认同感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园区中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完全由生活在园区内部的高危收容物进行执法，为了避免与人类之间的契约被破坏，伤人的收容物将会受到其他收容物的制裁。
　　事实上它们要比陈江想象中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好，我正好把她送过去吧。”
　　…………………………
　　为了避免在路上引起骚动，分部安排了专车接送，专车采用了不透光玻璃，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人面鸟依旧坐在后座，看上去局促不安，她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翅膀上的羽毛，然后不停摆弄起来身上的粗布衣。
　　“你没事吧？”
　　“稍微有些紧张……”
　　她也听说了他们现在正要去的地方，虽然妖怪生活园区的理念听起来十分美好，但是她在无相山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独自生活，和其他的野兽妖怪基本没什么来往，现在一下子要融入到新的群体中，让她有些惶恐，“顾云先生，你觉得我这一身很土气吗？”
　　她忽然想到了曾经遇到过的一只在城市里生活过的妖怪吐槽她的打扮过于土气，这身粗布衣服是一百多年前的款式。
　　“我就觉得挺好。”
　　顾云看了一眼之后，给出了正面的评价。
　　而人面鸟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询问的人，对于衣着品味的审美停留在一千多年前。
　　事实上对于顾云而言，衣服只要满足蔽体、穿得上这两点就可以算挺好了。
　　“我从来没在城市生活过，他们会不会嫌弃我？”
　　“我听陈江说那里的收容物都挺友善的，不过关键是你到了那里之后得找份工作，这样就会有其他收容物来帮你安排住处。”
　　“其实我睡在树上就可以了。”
　　“你不是要体验城市生活吗？睡在树上怎么行，大城市的人都是睡在床上的，肯定比睡在树上舒服……你还是先想一想你打算找什么方面的工作吧。”
　　人面鸟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偏过头，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其实我还挺擅长采野果和蘑菇的。”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一日三餐都得自己解决。
　　“那还不错，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会采野果和蘑菇了，这就是大城市生活的弊端啊。”
　　那是因为现在农民会直接把采摘好的水果和蘑菇带回城里卖，水果的种类和蘑菇的种类都要比以前多了好不好！
　　你俩是野人吗！
　　开车的雇员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顾师傅和人面鸟之间的对话简直是毁灭性的！
　　而且，这人面鸟的打扮真的超土！
　　他奶奶都不穿这种款式老旧的粗布衣了！
　　不过心中纵有一个槽要吐，他还是踩下了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
　　“顾师傅，人面鸟小姐，沿着这条阶梯一直走上去就到了，基金会的雇员出现在收容物的地界容易引起骚动，我就不陪你们上去了。”
第341章 桃花源
　　两人沿着曲折蜿蜒的石阶一路向上，穿过一个亭子之后，眼前的景象忽然间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顾云和人面鸟不由停下了脚步，一棵参天的桃树挡在两人面前。
　　“陌生人，欢迎你们。”
　　紧接着，这棵桃树居然说话了，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两只粉嫩饱满的桃子便落在两人面前。
　　“请笑纳。”
　　“谢谢。”
　　话音未落，又是两只桃子落了下来。
　　“你太客气了。”
　　又是两只桃子。
　　“陌生人，欢迎你们。”
　　桃树重复了一句刚才说过的话，顾云刚一弯腰捡桃子，更多的桃子掉在了他的面前。
　　顾云：……
　　人面鸟：……
　　一路上，他们产生过许多关于妖怪生活园区的猜想，却没想到妖怪园区还没进去，就先被一棵会说话的桃树给绊住了脚步。
　　他捡起两颗，就又有两颗桃子掉在他面前，如果不捡，桃树便会重复着“陌生人，欢迎你们”这句话，搞得顾云怪不好意思的。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和人面鸟每人怀里都抱着十几个桃子，然而桃树上的果实就像是取之不尽一般一直往下掉个不停。
　　“顾云，你快让它别掉了！”
　　被临时叫起来一起捡桃子的白鸢在半空扑腾着翅膀，这个形态之下她根本拿不出多少桃子，所以在情急之下她两只爪子抓住一个，同时还吃了好几个，只是桃树见状，掉得反而更欢了，白鸢出现了之后变成了三个一掉。
　　“哎哟！”
　　白鸢在树下穿梭着，结果说话一分神被一只桃子正中了脑门。
　　“你别掉了！我快吃不下了，你这是浪费！”
　　“陌生人，欢迎你们！”
　　“你别欢迎了！”
　　白鸢被桃子砸落到了地上，仰着头，在地上扑腾着翅膀，作势就要和这只桃树理论一番。
　　这句话刚说完，她面前又多出了三个桃子。
　　“噗嗤。”
　　三人的行为引起了一声轻笑，白鸢一扭头，看见了远处的山坡上盘着一只蛇妖，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则蛇的样子，蛇尾覆由一层晶莹剔透的银白色的鳞片覆盖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蛇妖看见白鸢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是真的前仰后合，腰向后弯的都快呈90度了，不愧是蛇妖，轻易就做到了一般市民无法做到的事。
　　“你们快走开，这桃子是捡不完的。”
　　蛇妖在远处招呼三人。
　　顾云三人将信将疑地离开了一段距离，那桃树的声音终于变了，“欢迎来到桃花源，各位吃好玩好睡好。”
　　它也终于停下了源源不断掉下桃子的行为。
　　白鸢和人面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作为禽类，他们对野果成熟的时间非常敏感，这桃子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白鸢疑惑地又飞到了树下。
　　“陌生人，欢迎你们！”
　　这次只掉下了一只桃子，白鸢啄了一口，果肉一如既往得鲜嫩多汁，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桃子都美味。
　　要是在沈月家里中一棵类似的桃树，岂不是一年四季都不用外出觅食了？
　　“基金会的人把这棵树叫做『增生的桃树』，只要一有人站在树的下面，这棵树就会结出桃子掉下来。”
　　“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桃树！”
　　人面鸟翅膀里卷着十几个桃子——离开无相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当初鹤首老大也好不容易才从基金会手里把这棵桃树要了过来，说是用来迎宾效果不错，不过依我看，只是他喜欢半夜偷偷跑去树下偷桃子吃。”
　　“咳咳——”
　　一个穿着长袍，满头苍发的老头面色尴尬地从远处走来，“白磷，你又背着我说我的坏话。”
　　“哪里，我这不是当着你的面说你的坏话么？”
　　蛇女笑眯眯地说道，于是老头的脸色更加尴尬了几分，他给蛇女使了几个眼色，仿佛在传递“这有外人，给点面子”的信息。
　　不过以顾云、白鸢、人面鸟三位选手的反射弧自然是看不出老头的深意，他们只以为这老头是被风糊住了眼睛。
　　“这位就是小陈说的新成员吧。”
　　老头岔开了话题，用慈祥的眼神注视着人面鸟。
　　不错，穿着朴实，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鹤首，负责与基金会联络以及园区的日常维护，这个蛇妖名叫白磷，曾经是非常凶恶的大妖怪，现在承担保安队长的工作。”
　　保安队长！
　　听到了这个敏感的工作，白鸢张开翅膀掩住嘴，在顾云耳朵边上小声说道，“顾云、顾云，你听到没，她也是保安队长，你们一会儿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说话间，顾云也碰巧与白磷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身上觉察到了同道中人的感觉。
　　能当上保安队长的，各个都身怀绝技，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接下来就是正事了，小陈应该向你们提起过，每个收容物在这里住下之后，都需要承担相应的工作来维持桃花源的日常运转，而根据他发来的资料来看，最适合人面鸟小姐你的工作，就是加入园区的保安小队。”
　　危险评定为高危的生物，便会优先推荐他们加入园区的安保大队。
　　因为能够获得这类评定的生物通常都一个共通点——能打。
　　而白磷能担得起保安队长的身份，自然便是所有介绍到此处的高危收容物中最能打的一个。
　　“放心吧小姑娘，保安队伍的工作很清闲，大家都十分友善，只有在出现了影响恶劣的伤人事件之时，才需要我们出手。”
　　白磷笑着说道，人面鸟给她的第一印象不错，呆头呆脑看着挺好玩的。
　　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
　　“啊，好的！”
　　“既然敲定了，那就跟我来吧，我先给你安排住处……你们要跟来看看么？”
　　“顾云，我们跟她一起去看看吧。”
　　白鸢小声在顾云耳边建议，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这妖怪的生活园区还挺暖和的，暖风拂面，又不至于太热，温度酷似春末夏初，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而且吧，这些收容物看起来都挺友善的，他们刚来就请他们吃了桃子。
　　她得研究研究有没有『增生的玉米田』，只要能想办法薅回去一个，以后便能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玉米了！
第342章 卧虎藏龙
　　跟着白鳞登上石阶的尽头，展现在顾云眼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矛盾世界，眼前的区域就如同强行将两个不同的时代融合在了一起，左边是充满科技感的城市迷宫，另一端，则是几个时代前的祠堂式的建筑。
　　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打扮各异，有的西装革履，一副本世纪社会精英的做派；也有穿着粗布衣服的行人，不过其中更多的，还要数那些看起来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的存在。
　　“收容物的爱好不同，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区域，如果不满意的话，申报受理之后就能更换住处。”
　　白磷耐心地为人面鸟普及起了妖怪园区的生活手册，“居住在这里的超过七成都是和我一样通过修行变化而来的妖怪，另外的三成则是这个时代的超自然收容物，不过大家都很友善，能很好地相处在一起……决定好了么？你打算住在哪一片区域？”
　　“这边吧。”
　　人面鸟犹豫了半晌之后，选择了古朴的祠堂式建筑，一下子就住进高楼大厦里未免有些过于大胆了一些，换环境的事要循序渐进才能长久。
　　她曾经就听说一只隼迁徙去了别的城市之后水土不服，身上的毛都掉光了。
　　“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啊，那么就安排你住在我的隔壁吧。”
　　白磷眉开眼笑，她们这些在荒郊野外生活过许多年的妖怪还是觉得老式的生活更舒适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最后一个注意事项。”
　　“你说。”
　　“高危收容物在园区里都是十分强大的存在，其他绝大多数居民道行都不如你，在我的地界上不允许欺负弱小的事发生。”
　　“好的。”
　　“那我就先带你去你的新家看一看吧。”
　　……
　　就在白磷领着人面鸟前去新家时，白鸢又一次被奇奇怪怪的收容物绊住了脚步。
　　顾云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摊位上浑身的毛都膨胀了一圈，半抬着翅膀的白鸢——这鸽子生气的时候通常就是这副表情。
　　更加诡异的是，街边的食品摊没有老板，推车后空空如也，只有灶台上放了一口铁锅，推车上还写了『自助食品加工台』。
　　顾云走过去一看，发现『自助食品加工台』下面还跟着几行小字：
　　『项目：自助食品加工台』
　　『收容编号：0111』
　　『危险程度：无害』
　　『状态：工作中』
　　“你怎么了？”
　　“顾云，这口锅坑我！气死我了！”
　　白鸢就这么膨胀着羽毛，站在手推车上蓄势待发，一会等老板来了，她绝对要卯足了劲和对方大吵一架。
　　连鸽子的东西都坑，你还是人吗！
　　顾云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口里还盛着刚刚出锅的青椒肉丝，清香扑鼻，以至于他都有些饿了。
　　铁锅旁边还写了一些注意事项，看起来是后面的人加上去的，字迹看起来各不相同，似乎不只有一个人添加了补充说明。
　　但大致意思是说，只要将食材放进锅里，这口锅就能自动生成美食。
　　“它怎么坑你了？”
　　“我把桃子放进去，怎么突然变成炒肉了！”
　　白鸢很是生气，她理想中的食物是烤桃子或者桃子味果酱才对，结果现在桃子没了，还给了她一锅她最不喜欢的辣椒和肉！
　　白鸢并不喜欢吃肉，而辣椒则是蔬菜中她最讨厌的一个。
　　更气人的是，她个子小拿不动那么多桃子，就抓了一只带着上了路，结果现在到手的桃子飞了。
　　“嚯嚯，小姑娘，这口锅会做出什么来，全要它的心情，和你放上去什么食材可没有什么关系。”
　　不远处一直看热闹的老婆婆笑着说道。
　　“你就是这家摊子的老板娘吗！”
　　“当然不是，这个摊子就叫『自助食品加工台』，是鹤首从基金会要回来的收容物，有了它的帮助，我们的生活都变得方便了许多。”
　　“啊？这里没有老板吗？”
　　“没有。”
　　老婆婆步履蹒跚地来到灶台前，将锅中的青椒肉丝倒入盘子里，递给到顾云手中，“现在快要到午饭时间了，如果得到了食物的话，就尽量把位置留给其他人。”
　　说着，她还指了指灶台上歪歪扭扭写下的字迹。
　　每人每天限用三次。
　　“像我们这些做不动饭的老骨头，每天就指着它给我们做点好东西尝尝了。”
　　老婆婆张开满是皱纹的手，将一颗蒜瓣放进了锅里。
　　下一秒，一只占据了整个手推车的烤全羊出现在了顾云和白鸢眼前，白鸢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飞回到了顾云的肩头。
　　铁锅究竟是怎么做出烤全羊的！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顾云也罕见地被震住了，而更加惊人的是，方才自称连饭都烧不动了的老婆婆，直接扛起了比她人还大的烤全羊……步履蹒跚地走向了远处。
　　这个园区果真不同凡响！
　　“顾云，顾云。”
　　白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又盯上了顾云怀里捧着的桃子，“你把我的青椒肉丝拿走了，应该给我一个桃子作为交换，这样才公平。”
　　“你想做什么？”
　　“这上面不是写每天能使用三次么？我还有两次机会。”
　　听了老婆婆的一番解释之后，白鸢也不再生气了。
　　原来这口锅不是故意坑她，而是看运气抽奖。
　　但是吧……
　　抽奖这种事真的会上瘾，白鸢之前看到安铃和沈月拿手机抽奖时情绪跌宕起伏还不以为然，现在她也切身体会到了这种刺激感。
　　“之前已经出现两道荤菜了，我觉得接下来应该就是素菜或者水果了！”
　　白鸢对于下一次抽奖志在必得，除了肉类之外，其实她捕食范围还挺广泛的。
　　“你拿去吧。”
　　“好！”
　　白鸢用爪子抓起了一只桃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铁锅旁边。
　　小玉米之神，保佑我吧！
　　在心中呐喊了一句之后，她张开翅膀将桃子推进了铁锅里。
　　『圣诞草莓味圣代』！
　　白鸢将脑袋凑了过去，新鲜出炉的食材盛放在一个塑料盒子里，白色乳状的物体之上用了红色的果酱作为点缀。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食物，至少沈月点的外卖里从来都没有这个。
　　闻起来甜甜的，红色的好像是草莓酱。
　　应该是适合她能吃的食品。
　　于是白鸢伸长了脖子，在圣代的顶端猛啄了一下。
　　下一刻，她浑身的毛又一次膨胀了，比刚才还要严重一些。
　　“嘶——！这个铁锅的心肠太歹毒了，竟然在果酱里放冰来暗算我！”
第343章 常虎的灾难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口锅戏弄，白鸢出离得愤怒了。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之下，她直接飞回了顾云的旅行包，一合眼，决定远离这是非之地。
　　佛陀说过，眼不见为净。
　　经白鸢这么一闹，人面鸟的去处也安顿好了，白磷带着看起来有些兴奋的人面鸟缓缓走来。
　　“谢谢你，顾云先生，这世上果然有好人！”
　　人面鸟对自己新住处十分满意，白磷考虑到她禽类的身份，专门为她安排了有假山和竹林的园林式院子，院子里还有池塘和温泉，条件要比无相山上好多了，更重要的是，这里多了许多能交流的同类。
　　人面鸟一直喜欢凑热闹，只可惜无相山上的妖怪都快绝迹了，时过境迁，也就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
　　“我听人面鸟说，你们是从隐龙寺回来的，这么说来，你们应该是遇到无面鬼了吧？他最近怎么样了？”
　　白磷问道。
　　“死了。”
　　“嗬，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就是咎由自取吧。”
　　听到同类的死讯，白磷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当初我们中的一部分接受了人类的邀请，与无面鬼他们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和人类斗争了千年，目的就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妖怪，几乎早就不需要将人类当作食物，九成以上的妖怪与人类战斗都并非是因为天性和本能之争，这似乎是双方的思维惯式，却没有一个具体的理由。
　　为了一个没有理由的事拼杀了千年，白磷不止一次得觉得这很荒谬，事实上不止人类怕遇见妖怪，妖怪也怕一群道士、和尚上门堵他们。
　　“不过以无面鬼为首的妖怪似乎还有更大的理想，他们想得到的不是一个和平共处的时代，而是一个在妖魔鬼怪统治下的世界。”
　　在过去，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妖怪的能力要远远高于人类，但人数却太过稀少，将白磷知道的所有妖怪加起来，恐怕还没有一个小城市的人类多，而历朝历代在这些人类当中，还有隐龙寺的僧人、御剑门、太一门的道士这些奇人异事。
　　好不容易熬过了道士僧人横行的时代，如今却又出现了基金会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所使用的并非传统的佛法道术，而是一些具有超凡力量的武器，那些到达S级的雇员战力丝毫不在他们之下。
　　所以为了达成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无面鬼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据我所知，他一直都在寻找『祸』的下落。”
　　又是『祸』！
　　顾云这段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天灾们的目的、本土妖怪的目的，都和这个神秘的“神”有关。
　　“不过既然无面鬼已经死了，他酝酿的计划也就彻底破产了，少了他的领导，剩下的鬼怪会变成一盘散沙，构不成什么威胁。”
　　“了解了。”
　　除此之外，顾云还了解到了另一个信息。
　　难怪他之前一直都没怎么遇到过本土的妖魔鬼怪，没想到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与基金会签订了契约，生活在妖怪生活园区。
　　这个园区并不存在于X市的地图之上，它四周被屏障保护着，没有修炼过精神力的人无法看见屏障的存在，在他们眼中，石阶的尽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凉亭。
　　“如何？我正准备带她参观一下园区的生活，你要一起来么？”
　　“下次吧，既然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先回去了。”
　　………………………………
　　告别人面鸟和白磷，走下蜿蜒的石阶之后，顾云接到了王碌的电话。
　　“顾云，我们摊上事了。”
　　王碌一开口就能听出语气中的焦急，“我先想办法下了山，可是常虎却被困住了。”
　　“常虎？”
　　难不成以常虎暴躁的脾气，在他离开之后打了隐龙寺的和尚，又或者是砸坏了隐龙寺的东西，被人扣下了？
　　还是说他们抓捕野猪的事被动物管理局人发现了，打算以捕杀野生动物罪对常虎和王碌实施逮捕？
　　“哎呀，都不是，我和常虎参加完慧觉大师的葬礼之后，那些和尚拥了上来，非要让常虎留在隐龙寺修行，以继任方丈的职务，他们连袈裟都给常虎准备好了！”
　　常虎身高两米多，那些和尚竟然连夜就为他准备好了合身的袈裟。
　　按照僧人们的说辞，常虎当夜与妖魔鬼怪浴血奋战的英姿鼓舞了所有人，虽然功法看起来有点类似邪道，但实力不在澄字辈的老师傅之下，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潜力无限，只要修炼了隐龙寺的佛法与武技之后，未来的成就或许还要在慧觉大师之上。
　　慧觉大师圆寂前没有指定下一任住持的人选，澄字辈的老师傅年事已高，迟字辈又不够格，眼下只有常虎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了，他们连法号都帮常虎取号了，法号澄虎，破例让他入了澄字辈分！”
　　“那些和尚还能拦下常虎？”
　　“他昨晚不是磕药磕大了么？今天一觉醒来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加上三个澄字辈的老师傅合力抓住了他，我下山的时候，他们正要强制给常虎剃度。”
　　那场面又急人又好笑。
　　在王碌印象中，常虎从来都没这么怕过——当初他被顾云打断片了都没像现在这么怕过。
　　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对着王碌大声嚷嚷，“这群和尚有问题，快，快叫顾云回来帮我！”
　　“让他潜心修炼一段时间佛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等他养好了伤，自己不就能离开隐龙寺么？”
　　顾云说道。
　　这常虎今天纯粹是嗑药磕大了，放在平时他要真想跑，那些和尚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哎，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不过那些僧人要给他剃度怎么办？”
　　“就是真要给他剃度了我也赶不上了。”
　　这等他去临时买了机票，飞回到S市，再搭车赶回隐龙寺的时间，常虎都能被人剃度十几次了。
　　所以有时候吧，这就是命运。
　　他和王碌上次救了常虎的头发一命，这次实在是赶不上了。
　　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就不管他了？”
　　王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虽然顾云说得句句在理，但是他下山的时候常虎嚷嚷得那么惨，他要是直接走了，总觉得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这有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头发没了还能长，实在不行还能戴假发，而且前段时间光头也挺受欢迎的，总会有办法的。”
　　“那行，那就不管他了，我也先回X市了，回见。”
　　“回见。”
　　挂断电话，远在山下的王碌驻足凝望了一眼崎岖的山路，双手合十，模仿者僧人的方式微微鞠躬。
　　希望头发没事。
第344章 归来
　　顾云乘车回到家中，白兔对一家之主的回归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特地分享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过期的话梅。
　　这个时间点顾天天和沈月都去了学校，他去了隐龙寺满打满算三天时间，感觉却像是过去了半个月之久，稍事整顿之后，顾云敲开了对面的房门把白鸢还回去。
　　“哟，你终于回来了啊。”
　　巧了，安铃也觉得可能有半个月没见到顾云了。
　　安铃身上穿着轻薄的睡衣，客厅的空调开到了30多度，顾云敲门前，她正坐在地毯上心情愉悦地翻看视频网站的评论。
　　期末考试临近，沈月也每天早出晚归地和顾天天一起去学校上课，每天下了课还要去对面串门接受对方两个小时的高强度补课。
　　毕竟，即便是天才型学生，想要把一个学期都没怎么好好上过的课补回来也要花些功夫。
　　安铃觉得在督促S级雇员的点上，基金会就做的非常到位。
　　不进行24小时监督，也不整些虚头巴脑的规矩，全部都以分数说话——期末挂一门科扣20%的生活费，扣完为止。
　　以沈月花钱大手大脚氪金不停的生活作风，扣生活费可就要了她的命了。
　　顾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安铃也在事业上完成了惊人的伟业。
　　她最新一期视频《基金会内部雇员访谈》节目引发了极其热烈的反响，一度引起了网友们对于基金会热烈的猜测与讨论，接受采访的对象罗欣，她跑来向安铃抱怨孙正这人超烦人的时候，被抽取成为了访谈的对象。
　　当然，视频的全部内容都得到了陈江的认可，据对方说，随着风衣男的事件发酵以及各地超自然现象的频繁发生，基金会也有了登上前台的考量。
　　这次视频只能说试试水，如获得了广泛的正面评价，分部以后可以给安铃提供更多的访谈机会，甚至实地考察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真正让视频大火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顾云我给你说啊，七喜她太够意思了，居然转发了我新一期的视频！”
　　起初七喜说在关注她做的视频安铃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这次视频刚刚通过审核不久，就立刻得到了七喜的转发。
　　引流加上视频正是现在人们感兴趣的话题，引发热烈反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愧是大主播，一句话就有这种效果！我看她的微博说最近似乎去了欧洲度假，暂时停止了直播。”
　　这次一下就赚了不少钱，甚至还有许多大公司想和她合作，对她后续的视频进行稳定的推广。
　　这一口气就赚了一大笔钱，比她之前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赚的都要多。
　　所以安铃不可避免地膨胀了。
　　连客厅的空调都感开到30多度了。
　　“你刚才说罗欣抱怨孙正是怎么回事？”
　　顾云听不懂视频行业的规则和内幕，但却听懂了自己的学生似乎遇到了烦心事。
　　尤其是这烦心事还和孙正有关。
　　其实孙正给他的第一印象还行，至少是个喜欢锻炼身体的小伙子，就是脾气差了些，而且还花心了些。
　　“这年纪的小孩子还不就是为了恋爱之类的事烦心么。”
　　哪怕是基金会的雇员也不例外。
　　安铃这么说是有科学依旧的，处于青春期的小朋友们正是荷尔蒙急速分泌最旺盛的时候，很容易就对异性产生兴趣。
　　“那个孙正好像在追罗欣，隔三差五就往基金会送上一堆东西，现在据说低级雇员都知道她的名字了。”
　　让罗欣颇为气愤的是，她不是以优秀A级雇员身份打出名号的，而是有个富家公子哥在追她的八卦新闻！
　　“不对啊，那个老头介绍给他的不是能和猛犸象打的有来有回的青年吗？”
　　顾云表示疑惑。
　　这孙正虽然坚持锻炼身体，但是距离和猛犸象过过招还差得很远，在他印象中，能和猛犸象掰掰手腕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常虎一个，慧觉大师算一个，白鸢不偷懒的话，沈月也能算一个。
　　至于孙正，别说和猛犸象打了，当初学校里出了一个摆弄巫毒娃娃的同学就差点让他坠楼而亡。
　　“他能啊，怎么不能了？”
　　安铃说道，“游戏里谁打不过冰原猛犸啊？那是最初级的怪物，只能剥出来一些生肉，没啥好东西，你看我不仅打得过冰原猛犸，还能打得过古龙呢。”
　　安铃一直觉得第一次邀请顾云来自己家肝素材的时候，如果不是这货英勇无比地连送三个人头，她一个人就能把那个古龙撂倒。
　　《怪物猎人：草原》虽然号称手残党克星，但这游戏打不过各种各样的龙类很正常，连冰原猛犸都打不过的，她还真没见过。
　　“这世上哪来的冰原猛犸，他说他打得过，可不打的就是那种最初级的怪物么？”
　　“竟敢忽悠我，我这就去找他爷爷理论一番！”
　　顾云拍案而起，他当时和孙鹤交流的时候，问的是他孙子打架能力强不强，又不是打游戏能力强不强。
　　游戏里打死一头冰原猛犸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云你先别着急，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吧，罗欣她还能吃亏不成？”
　　安铃承认，这句话听起来的确有些怪怪的，通常用在男孩子身上比较妥当。
　　但是吧，罗欣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以她的身手，真要动起手来，就算不用驱魔武装都能把孙正的头打爆十几次还不带喘气的。
　　“而且吧，我觉得她要是真的讨厌孙正，恐怕早就趁着夜黑风高把他沉江了，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在密切关注此事。”
　　“怎么说？”
　　“我从沈月那边打听了孙正的风评。”
　　令人震惊的是，孙正本来的风评在学校里一片狼藉，是极其典型的渣男，但最近却仿佛突然间洗心革面，友爱同学礼貌待人，遇到女孩子表白礼貌拒绝，上课也比以前更认真了，据说他突然打算报考名牌大学。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浪子回头。
　　“所以你大可放心，沈月也一直帮忙密切关注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感情的事你不太在行。”
　　后面这句是安铃的真心话。
　　这顾云但凡要是对感情在行那么一丢丢，他们现在没准都已经进展到见家长阶段了。
　　可恨啊！
　　这个人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不是冰原猛犸就是暗黑破坏神的，顾云同学，你这样下去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对了顾云，明天有一家公司想和我洽谈视频的问题，你如果没事的话，就陪我去一趟呗。”
　　内心感慨一番后，安铃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在一票联络她的公司里，她选了看起来最神秘的那一个。
　　“行，我倒是没什么事。”
第345章 寒冬将至
　　为了热烈地庆祝顾云和白鸢的归来，以及视频大火，安铃决定设下宴席，考虑到白鸢、沈月和她自己死宅的属性，最终决定将宴席设置在家里进行。
　　五人的聚餐一只鸽子的聚餐，永远是火锅比较省心省力。
　　沈月和顾天天回来的时候，顾云和安铃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牛肉卷、羊肉卷各类时令果蔬一应俱全，沈月看着顾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了过来，问了声好。
　　她这几天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人都快学傻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开煮的火锅，觉得锅里都有数学习题涮进去了。
　　沈月充分用行动证明了，生动形象地演示了一个学期的学业在几天内完成的弊端。
　　“顾云哥、安铃姐，说真的考完期末考试之后，我们应该安排一次出行活动去彻底散散心！”
　　很难想象沈月居然会提出在宝贵的寒假期间抛下游戏，离开家门的建议。
　　“这大冷天的，去哪散心啊。”
　　老实说，安铃不太想动弹，白鸢更是举双翅膀表示反对。
　　她和顾云同行去了隐龙寺，那完全是意外事故造成的，这让她意识到以后睡觉绝对不能睡别人包里，否则一觉醒来也许就被带去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海边城市！”
　　沈月说道，经过了这段时间高强度的补课，她突然很想去温暖的沙滩上什么都不想，一躺一整天。
　　“你这想法很危险。”
　　安铃皱起了眉头，虽然去温暖的海边城市度假的想法很常见，但在暖和的沙滩上一躺一整天……
　　这明显是白鸢才能干出来的事。
　　“我觉得，你的想法越来越像白鸢了。”
　　“也可能这就是人类的本质吧。”
　　沈月浑浑噩噩，分别将牛肉卷、羊肉卷、金针菇和橘子皮先后放进了滚烫的锅里。
　　“你在这熬毒药呢！”
　　顾天天见状，机警地第一时间把橘子皮取了出来，同时没收了沈月准备一起下进去的单词手册，“行了行了，你吃就行了。”
　　“好。”
　　对于繁重的学业，顾天天一直游刃有余，这得益于她合理的规划，不过沈月变成这个样子倒也能理解，学校这次为了整顿学校灾难后涣散的学习气氛，期末考试来临两周之前就放话这次每门学科的考试都很难，有可能是历届最难的一次。
　　此消息一出，引起了各个年级的震动。
　　学生们将此定义为『一·一七事变』，也有不少“学者”认为一场寒冬将至，各考试徘徊在及格边缘的学生应该联起手来，共同面对这次学习领域的寒冬。
　　其中，发起这次号召的马昊天同学第二天就被吴老师叫去了谈话。
　　原因是有人举报他打算伙同他人成立作弊集团。
　　于是，这个号称反抗老师暴政的民间组织，在正式运转之前就被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大家的好朋友周莉莉原本也打算投身这个民间组织，却被顾天天拽回了正道，最近这段时间她主要负责对周莉莉和沈月一对二的私人辅导。
　　当然，其他的学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民间的有志之士分为两派，一派觉得自己还有戏的学生立刻投入到了紧急备战的学习状态，一大早跑去教室的吹牛的人变少了，中午去篮球场挥洒汗水的人变少了，整个校园里都充斥着强烈的学习氛围。
　　走到哪都能听到背单词和背古文的声音。
　　平时不怎么来往的学生也拉下来面子，一下课就跑到顾天天这里来问解题思路。
　　顾天天虽然觉得有些麻烦，却也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们讲解了解法。
　　至于另一派人，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小抄之上。
　　尽管马昊天遭到了吴老师的单独约谈，但是他仍然不知悔改，只是这一次他秘密成立了一个地下组织，身为马昊天的同桌，顾天天想不知道这事都难。
　　在大部分同学都专心听讲之时，马昊天将注意力放在了课桌的死角、铅笔盒的隔层以及饮料瓶瓶的内壁上。
　　因为，马昊天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凭他的真本事，这次打死他都及不了格。
　　及不了格倒是其次，关键问题在于及不了格，真有可能被暴怒的老爹打死。
　　期中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挨了一顿毒打，声泪俱下地保证过期末考试一定及格，怎奈学校的老师们实在狡猾，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期末考试就来了。
　　马昊天在语文书上读到过“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句话，他觉得这完全能用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所以他希望顾天天考试时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不过当场就被顾天天给拒绝了。
　　开玩笑。
　　她不举报马昊天打小抄就已经是看着同桌的情谊了。
　　“这次如果再考不及格的话，下半个学期多半要被劝说留级了。”
　　餐桌之上，顾天天稍稍谈论了一些关于学校的话题，她不得不承认学校的这一招成功地激起了大多数学生的学习热情。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这样吧，我觉得如果沈月同学这次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倒是可以奖励她一下，满足她的愿望。”
　　顾天天想了想，这大概也是高二学生最后一个可以放松的寒假了，明年从暑假就要开始全力冲刺高考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月志在必得，同时将蘸了辣椒酱的牛肉卷和橘子一起送进了最近，成功在味蕾上合成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味道。
　　不过这几天她早就陷入了食不知味的状态，连中午学校食堂糟糕的伙食都尝不出味道了。
　　又过了没多久，艾薇儿也终于到家了。
　　她脱下棉手套，呼出一口冷气，客厅内的飘香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入座后，她顺手将老板娘送给她带回来的培根、热狗和面包放在桌上，同时还轻叹一声，“唉，顾云哥你走的这段时间，老板娘产生了开分店的想法，如果分店能开起来的话，我或许就能担任分店的店长了。”
　　在她和店长的努力下『魔女面包房』的招牌打了出去，不仅客人越来越多，最近也来了不少想来店里打工的年轻人。
　　眼下，正是开分店的绝佳时机。
　　“你们等一下。”
　　顾云忽然间陷入了沉思，“我这次，应该只走了三天吧？”
　　为什么每个人见了他之后的口气，都像是十天半个月没见了一样？
第346章 神秘的公司
　　翌日清晨，刚过七点，安铃便穿好了正装来到了顾云家的门前。
　　她这辈子还没有过去大公司谈合作的经历，要说不紧张不太可能，顾云则在她强烈的要求下穿上了上次买的冬装，幸好他进镇魔塔前把冬装留给了白鸢保暖，否则的依照塔内战斗激烈的程度，冬装很可能会在一场战斗中损毁。
　　“出发吧！”
　　安铃一大早精神焕发，如果顾云没回来，她本来打算让祁乐陪她一起去给她壮胆的，现在有了顾云自然更好了。
　　唯一的小问题在于，顾云也没有什么谈生意的经验，他们两个门外汉去了得好好研究一下，免得遭到了资本家的坑害。
　　“顾云，你一会要帮我好好参谋参谋，我之前上网查到了好多资本家在合同上动手脚的案例，最后和他们签约的视频作者不但没赚上什么钱，反而还被他们克扣了所得的收益，简直就是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好。”
　　顾云认真地点了点头，一会有了合同就先看看再说，至于能不能看懂，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的人真麻烦了。
　　他们村里就没这么多复杂的程序，全都是口头协定，监督方法也很简单，如果你违背了协议，我就打你。
　　至于在约定做细节的条约坑人的事还从没发生过，就连号称村里最聪明的炼金术师都没故意坑过别人。
　　大家都过着淳朴简单的生活。
　　所以顾云现在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那些人坑安铃，他就揍他们。
　　在安铃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到达了一个名为『易星传媒』的楼下。
　　在这气派的入口处，顾云特地打量了一番，整栋大楼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办公楼没什么太大区别，每个酒店园区附近都有几栋类似的高楼，而大楼一层的格局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两个保安守着门口，大厅内设有柜台和安检入口，负责迎宾的小姐在上班时间开始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他完全没有看出这栋大楼有什么神秘之处。
　　昨天听了安铃的描述，他还以为今天要去的是一个充满了异装癖、妖怪或者莫西干头的神秘组织呢。
　　“你好，岳经理约我今天来洽谈视频合作的事。”
　　“您就是安小姐吧，我帮您登记一下。”
　　迎宾小姐语气礼貌，笑容甜美，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架要打的样子。
　　通过了安检，安铃小声对顾云说道，“顾云，我给你说啊，这个『易星传媒』产生了许多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
　　“你知道么？据说超过七成的大主播和视频作者都签在了这家公司旗下，就比如我们之前遇到的七喜就签的这家公司，但是网上说这家公司是突然成立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扫荡了整个行业，公司的高层从未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过，不少人都在猜测这家公司的来历呢。”
　　占据了整个行业半壁江山，高层又一直保持着神秘感，加上几个试图一探究竟的好事者被保安赶了出来，于是关于『易星传媒』的都市传说便迅速传开了。
　　有人称『易星传媒』是某个秘密组织旗下的产业。
　　也有人称『易星传媒』是使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垄断了如此众多的大主播和视频作者。
　　甚至有人称，『易星传媒』传媒的创始人是尤里X，精通精神控制术。
　　当然，安铃觉得最后这个就扯远了。
　　因为按照《红色警戒》的历史，尤里X早就死了。
　　不过尽管如此，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会假如我们在楼上遇到了光头就得小心一点了。”
　　乘电梯一直上了21楼，来到约定好的会议室之后，岳经理已经提前等在了那里。
　　他流浪诗人般的蓬松长发让安铃稍稍放心了一些。
　　至少关于尤里复制人的都市传说已经不攻自破了。
　　“你好尤……啊不对，岳经理。”
　　安铃思绪万千，险些叫错了对方的名字。
　　岳经理看起来三十多岁，虽然穿着得体的西装，但浑身上下都透出一副流浪艺术家的气质，见两人进来，他顿时起身，笑脸相迎，“安小姐你好，七喜她前段时间多次向我们推荐过你，我们也关注了你的前两部作品，尤其是最近更新的这部得到了一致好评。”
　　都市怪谈的访谈向作品一直有人试图尝试，但制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因为访谈对象实在太重要了，之前出现的几步访谈类作品都没能火起来的主要原因就是选择对象不行。
　　网络的极其强大，前几个视频刚刚发布不久，采访对象就被扒出是骗子，而且还有几个是惯犯。
　　评论区下顿时骂声不断，视频制作者也就只能装死，不敢再出下一期了。
　　“安小姐这次的访谈本身的质量就很高，暂且不论里面聊到的基金会真实与否，你们谈话本身的内容就容易使人信服，尤其是采访过程中，那位雇员提到了许多生活化的细节，这是很能抓人眼球的。
　　根据我们的统计，安小姐视频的绝大多数受众都是24岁以下的年轻人，在部分群体里高中生又占据着很大的比重，只要处理得当，同龄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环境就能引起了他们极高的兴趣。
　　加上七喜的推波助澜，和被采访对象本身没有什么留在网络上黑历史，一炮而红也在情理之中了，所以根据我们企划，我初步希望安小姐能把访谈类节目制作成一个独立的系列，如果今天的洽谈顺利，我们也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协助你完成全部的访谈。”
　　这个人超专业！
　　岳经理的长篇大论听得安铃一愣一愣的，她顿时觉得对方比她都要了解自己的作品——至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视频的受众群体。
　　事实上，访谈节目的点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深思熟虑，而是那天罗欣跑来找她抱怨时，她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我们短期计划是完成一个12集，每集内容时常20分钟的项目，如果市场反应良好，就会立刻投入第二季第三季的制作，如果安小姐你对此有兴趣话，可以坐下来，详细讨论一下合作的具体细节。”
第347章 吊车尾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要出名了。
　　从『易星传媒』出来之时，安铃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本来并没有指定这么长远的计划，最初辞了工作也只是想换个更自由职业罢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赚到大钱，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到大钱。
　　岳经理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除了一笔不菲的签约费之外，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能提供访谈场景以及更专业的拍摄团队，各种渠道的分成到七三开，根据安铃自己调查到的内容，这个比例在业内已经算相当高了，据说只有一些非常知名的视频作者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要求只有一周完成一次访谈的拍摄的硬性时间要求，以及『易星传媒』独享版权的版权要求。
　　“走，顾云我请你吃好吃的！”
　　安铃心情大好，一周内完成一次拍摄其实并不困难，上次罗欣来的时候，她只花了一个下午就完成了录制，罗欣走了之后她又自己熬了一个通宵剪好了片子就发上去了，满打满算一天时间就能完成。
　　而且采访对象也不难找。
　　无业除灵师王碌可以做一期，魔女面包师艾薇儿可以做一期，N城大小姐池田朝夜可以做一期，无敌的顾云可以做一期，随便一想未来四期的内容都解决了。
　　“你想吃什么？”
　　“烤肉？”
　　“走！我请客，你今天随便点！”
　　“那家烤肉店不是自助的吗，本来就能随便点。”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好吧，以顾云和她朴素的生活作风，真让他们大手大脚地花钱，也花不了多少。
　　当然，游戏内的氪金除外。
　　顾云倒是很喜欢自助烤肉的环境，不过自助烤肉店的店长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顾云。
　　安铃觉得吧，顾云这人的食量一直是个谜。
　　在家的时候，饭量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早上雷打不动的一碗牛奶一个馒头就能吃饱，但若是真让他放开了吃……
　　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顾云能吃多少。
　　因为上次他放开吃吃到了一半的时候，安铃已经注意到了店长的脸色变得和酱瓜差不多了。
　　碍于她是光顾多年的老食客，店长也就远远的看着，犹豫了好半天都忍住了，最后还是安铃并不算及时地制止了顾云暴饮暴食的行为。
　　“顾云我一直有问题想问你。”
　　“嗯？”
　　“你最多能吃几万饭？”
　　“没算过，不过吃的最多的一次，应该是小时候猎物太大了带不回村子，于是就一个人吃光了。”
　　这也是为什么顾云时常要提到冰原猛犸的原因所在。
　　在他遭遇的诸多魔物之中，只有冰原猛犸给他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凶残的剑齿虎、剧毒的亚龙、又或者是各类凶残的捕猎者，都不及冰原猛犸。
　　因为，那是顾云唯一一次撑得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不愧是你！”
　　每次举的例子，都充满了原始部族的气息。
　　走进烤肉店，此刻店内并没有几个食客，安铃给店长打了声招呼，一向热情的店长很罕见的没搭理她，而是一个魂不守舍地在柜台后面唉声叹气。
　　“喂，顾云，你看把别人吓得。”
　　“他都没看见我们。”
　　顾云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自然要比安铃敏锐不少，他们进店之后，店长连头都没抬过一下，他一个人在柜台后面暗自烦恼，应该已经有段时间了。
　　安铃又看了看店长，觉得顾云说的有些道理。
　　见识到顾云放开吃的食量之后，每当两人过来时，店长都会跑来哭笑着说上一句“小本生意，悠着点”之类的话。
　　“双人自助套餐……悄悄问一下，店长他是怎么回事？”
　　“你说店长？”
　　服务员小妹见总算有熟客来了，也忍不住了吐槽的欲望，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高中生嘛，据说他们学校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很难，我也是听人说的啊，如果这次又考不及格的话，下学期可能要被留级。”
　　……
　　等一下！
　　这个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店长他的孩子，该不会是在XX高中吧？”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儿子还是女儿？”
　　“好像是儿子。”
　　“他儿子……是不是叫马昊天？”
　　安铃突然觉得X市实在是太小了，昨天顾天天还在吃火锅的时候说过关于马昊天的事，这位仁兄一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不好好学习，大晚上翻墙溜去网吧，考试接连挂科，每次考试都在班级的平均分上和顾天天兑子。
　　顾天天能拉高几分平均分，以马昊天为首的三人组就能全部拉回来，发挥极其稳定。
　　安铃觉得自己高中已经够不认真读书了，但和马昊天比起来，她简直都能算三好学生了，至少她小时候从来没去过网吧，也没逃过学，至于上课有没有专心听讲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像是这个名字啊，你们知道他？”
　　服务员小妹眼前一亮，这总算有个人能说上话了，“别提了，这几天店长他一直唉声叹气，连帐都不好好结，之前我们晚上帮他算总账的时候，还在收银柜里发现了好几个街机厅的游戏币，这么下去可不行。”
　　服务员们大多都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加上店长平时为人亲切从不苛责下属，他们对这家店都有了感情。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是历史遗留性问题了。”
　　安铃也很无奈。
　　这世上没有小叮当，并不能拿出记忆面包把知识全都储存进马昊天的大脑，从他过往的光辉事迹来判断，就算现在立刻每天潜心钻研学习12小时，都铁定及格不了。
　　除非……
　　顾云他有什么超越常理的办法。
　　“顾云，你怎么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
　　“我记得，马昊天他爸不是长这样的啊。”
　　听了安铃和服务员小妹的交流，顾云陷入了沉思。
　　马昊天就坐在顾天天旁边，每次家长会的时候，他都能见到对方的家长。
　　因为妹妹成绩优异的缘故，周围的家长总是主动来请教他培养孩子的问题，他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倾囊相授。
　　但两人这么一说之后，顾云冷不丁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次来参加马昊天家长会的家长都不太一样。
　　除了上次来的王碌之外，先后还有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家长，至于烧烤店的店长，顾云则很确信对方从未出席过马昊天的家长会。
第348章 行业内幕
　　虽然心里表示同情，但是对于店长的遭遇，安铃和顾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店长因为烧烤店的生意太忙，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打烊，只能无奈之下让马昊天去住校，接下来就只能看马昊天同学的自觉程度了。
　　遗憾的是，马昊天同学并没能抵挡住游戏的诱惑，成为各种经典案例中的反面角色。
　　不过吧，安铃觉得没准马昊天自己都不在乎成绩。
　　甚至如果不是被店长逼着送去了学校，他直接选择辍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对于一个已经注定的结局，两人决定不去店长的伤口上撒盐了，看着大上午的四下无人，他们只能将这份同情化作力量，多几盘烤肉以祭奠即将成为顾天天学弟的同桌。
　　碳锅上的牛舌发出“滋滋”的轻响，安铃用筷子一夹，肉汁四溢。
　　这也是她喜欢和顾云一起来烧烤店的原因之一，烤肉一般都是由顾云来操作，无论调味火候都无可挑剔。
　　“说真的顾云，如果你以后你不除灵了，去开一家烧烤店绝对能赚大钱！”
　　安铃不止一次这么感慨。
　　当然，前提是得有她这么一位参谋为顾云出谋划策，以防这家伙把创意烤米饭、烤西瓜放进菜单。
　　与顾云相处了这么久，安铃也发现了。
　　遇到不会料理的食材，顾云通常就先烤了再说，尤其是搬家之后有了碳炉，她亲眼见过顾云炙烤各种奇怪的食材。
　　“顾云，你说我下一期视频选谁比较好？”
　　“王碌吧，我们刚从隐龙寺回来，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昨天大半夜王碌还给他发了个信息，说他们这次上山好像亏了。
　　三天之行，面对太一门人、妖魔鬼怪一战荡气回肠，王碌自称那一夜之后，他已经彻底从一个除灵行当的菜鸟蜕变成了业界巨头——他也是与大妖怪战斗过的人了。
　　不过一腔热血冷静下来之后，王碌回到家中午夜梦回，想到了一个问题。
　　隐龙寺……
　　好像没给他们支付过报酬。
　　连一块钱都没有，而顾云单枪匹马地挑翻镇魔塔的妖魔鬼怪之后，那些和尚们也完全没有提报酬的意思。
　　更亏的是，常虎还被他们扣下了。
　　难不成现在化缘的范畴已经扩大到帮手和住持都能化了么
　　一夜辗转反侧，而当王碌看见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之后，更是越想越气。
　　再这么下去，他自己就真该去化缘了。
　　顾云收到的短信洋洋洒洒的一两千字，除了开篇战术性地总结了一些他们三天的战果之外，后面全都是王碌的抱怨。
　　自从成为X市分部的外聘雇员之后，顾云基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王碌却仍然挣扎在水深火热中，他是要拿委托钱的。
　　他们三个帮助隐龙寺的和尚们打爆了当代鬼王，这怎么说也得给他们好几万酬金才行吧。
　　而且那些和尚绝对不穷——来接个人都能直接免车钱机票。
　　“王碌肯定有很多话想说，你可以做一期关于隐龙寺的专题。”
　　“好主意！”
　　安铃眼前一亮，其实网络上一直都有关于隐龙寺的传说，只不过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揭开过隐龙寺神秘的面纱，那些号称要徒步上山揭秘的作者最终各个都没了下文。
　　如果以隐龙寺作为专题，效果绝对不亚于上一期的采访！
　　“顾云，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天才！”
　　顾云没有回答，继续默默烤肉。
　　他觉得这种事，根本没必要特别强调一次。
　　镇魔塔里的妖魔鬼怪也就一般吧，和神族最精锐的部队还有很大的差距。
　　“那你下周帮我联系一下王碌，到时候可以支付他一笔报酬。”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
　　安铃一僵，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门口处传了过来，她循声一看，王碌正一脸意气风发地朝他们两快步走来。
　　听到了“报酬”这两个字，王碌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顿时从一个无业游民，变成了即将赚钱的无业游民。
　　“访谈好啊，现在就能访谈，我这里有很多关于隐龙寺的内幕，包括那里的和尚强行帮人剃度的行业内幕，我怀疑里面有很多和尚就是这么来的。”
　　顾云让了个身为，王碌便自来熟地坐了下来，还熟络地让服务员小妹加了一份餐具。
　　“这……三个人的话……”
　　服务员小妹面露难色。
　　“没事，算三个人吧……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虽然安铃有访谈王碌的打算，但现在是她和顾云难得独处的时光，结果冷不丁地就冒出来一个电灯泡，简直防不胜防。
　　“我不也是为了赚钱嘛，生活不易啊。”
　　王碌悲叹，“其实我是来找顾云的，结果家里没人，只是没想到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你家的二哈。”
　　“在哪？”
　　安铃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二哈不是应该在楼下打盹或者恐吓小区里别的宠物狗么？别看这只三头犬一见顾云就怂，但对外态度可强硬着呢——这才没过多久，就成了整个小区宠物狗的领袖。
　　“喏，那不是么？”
　　安铃顺着王碌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三头犬不知何时出了小区，待在马路对面，眼巴巴地隔着玻璃窗看着他们，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是不是把它饿着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顾云走的这几天我们都在吃外卖，没给它点，不过艾薇儿每天回来倒是会喂它几个从面包房带回来的烤面包。”
　　没肉，上面只有洋葱和番茄酱的那种健康型烤面包。
　　顾云在的时候，他们隔三差五还喜欢自己聚在一起做点东西吃，每次聚餐三头犬还能跟着混点吃剩下的东西。
　　如今两个宅女生活在一起，经常就懒得做饭了。
　　“不过它昨天不是吃了点肉么？”
　　“估计是馋了，一会回去给它喂点东西。”
　　顾云说道，他发现这二哈虽然怕他，但就喜欢跟着他走，可能是因为每次他都会投食有关。
　　顾云隔着窗户朝三头犬打了个手势，三头犬便直起身子屁颠屁颠地回小区了。
　　“你刚才说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一个新委托，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说说看。”
　　“和你妹妹读的高中有关。”
第349章 书虫（其一）
　　“你先冷静！”
　　见顾云挽起袖子就打算冲出门去，王碌赶紧两只手摁住了对方。
　　尽管顾云年纪看起来差不多要比他小了一轮，但很多时候王碌都忍不住想要喊声“大哥”，这多说废话，直接撸起袖子就干的做派活脱脱就是带头大哥啊。
　　不过也没必要什么事都这么冲动，他这人才刚坐下，烤肉都还没来得及吃上几片呢。
　　“不是什么大事，这次的委托其实非常休闲，我就是来跟你说上一声的。”
　　“对啊，顾云，学校那边还有沈月呢。”
　　安铃也连忙劝说顾云，其实吧，对那些超自然生物而言，沈月抡起镰刀砍怪时的震慑力也比顾云差不到哪里去。
　　“王碌，你解释一下，什么叫休闲的委托？”
　　“我打听到你们学校不是快放假寒假了么？我一个哥们告诉我，这次期末考试的题目非常困难，预计会出现大批不及格的学生。”
　　事实上王碌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超自然委托去的。
　　这学生们考试挂科了吧，就容易被叫家长，而他则是去拓展一下职业代开家长会业务的。
　　虽然他们现在还非亲非故的，但这并不妨碍被请家长的时候，他可以成为学生们的舅舅，以前他在高中附近摆过算运势的小摊，也积累了不少学生缘。
　　这活转不了大钱，不过临时改善一下生活还是可以的。
　　“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摆了个摊，算运势20，算姻缘50，代开家长会根据成绩详谈，这都是老价格了。”
　　“然后你就遇到超自然现象？”
　　“那倒也没有，对了顾云，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学校调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孙正吧？”
　　“记得。”
　　“他今天一大早见了我，偷偷摸摸地过来给了我6000块钱。”
　　“让你帮他开家长会？”
　　这个情报立刻引起了安铃的高度重视，她这段时间其实已经对孙正有了全方位的了解，这小子虽然讨厌，但学习却一直维持在过得去的程度，属于那种稍微努力一下就到中游的学生。
　　而因为罗欣的缘故，据说他最近盖头换面努力学习，打算报考名牌大学。
　　难不成这才没过几天就放弃了？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帮别人开个家长会就收别人6000块的人么？”
　　王碌大为不满。
　　摆摊也是要讲江湖道义的，代开家长会也算是救人于危难之中了，收个200块意思意思得了。
　　请他代开三次家长会都不够氪一单的，多划算！
　　“6000块是超自然事件委托的价格，那小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我的身份，下课后专门来找我的。”
　　“他委托你做什么？难不成又闹鬼了？”
　　“没有，不过他说他自己身上最近发生了灵异现象。”
　　“灵异现象？”
　　“嗯，他说他今天学过的知识点，过一晚上就彻底忘光了。”
　　安铃：……
　　王碌：……
　　这明显只是脑子不够用吧！
　　你以为人人都是沈月，稍微抱抱佛脚就能考高分呢？
　　更何况就算是沈月，最近人都快学傻了，说着话嘴里都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英语单词来。
　　“你把这6000块给别人退回去，立刻，马上！别人脑子都已经不够用了，你还坑别人钱！”
　　安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觉得孙正把这归咎于灵异事件，直接给王碌6000块钱这事本身就说明了他脑子不太好使。
　　嗯，到时候应该也要把这个问题如实转告罗欣。
　　“那不行，收了钱，哪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说罢，王碌还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收了钱他就直奔顾云这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家，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身怀巨款了。
　　“而且，那小子的气场的确有些怪怪的。”
　　“这是你想乱收费编出来的借口吧？”
　　安铃充满怀疑地盯着王碌，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高中组织新年晚会的时候这人就教马昊天偷奸耍滑，根本不值得信任。
　　“不是，我能看见人的气场，这点顾云可以作证……还记得你在地铁站被女鬼袭击的事么？那次就是我看出来的！”
　　只是当时他还没来得及见义勇为就被保安拉去谈话了，顾云就一点事都没有。
　　咦？
　　等一下！
　　也就是说他遇到保安百分之百被抓的设定，其实从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你的意思是孙正快死了？”
　　顾云问道。
　　他记得每次王碌提到气场时，大多是看出了对方有死相。
　　“不是……描述起来有点困难，你就理解成看起来病恹恹的吧。”
　　像孙正这类正处于青春期的热血少年，气场往往十分强烈，尤其是运动型少年，气场看起来都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一样。
　　然而奇怪的是，孙正外表看起来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唯独气场变成了这样。
　　“你的意思是，他记不清知识点不是因为笨，而是别的原因造成的？”
　　安铃的表情渐渐认真了起来。
　　难不成她当年没考进名牌大学，其实也是灵异现象害的？
　　“不，你只是因为不好好学习。”
　　王碌阻止了安铃的甩锅行为，“你的气场看起来特别健康，其中还混杂着魔药、魔典和黑魔法，说明你在女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言归正传，气场的变化是有预兆性的，只是我暂时还没确定孙正身上的变化是已经发生了，还是他即将生上一场大病。”
　　一觉醒来记不清知识点……
　　“难不成他小小年纪就要得健忘症又或者是少年痴呆症？”
　　“这就是我打算去调查清楚的。”
　　王碌见顾云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才喝了一口服务员小妹递来的可乐，“所以说不要激动，这个委托没有任何需要战斗的地方，相当休闲，其实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你已经有想法了？”
　　“嗯，首先我打算去调查清楚他只是记不住知识点，还是别的事也会忘。”
　　“你打算怎么做？”
　　“我晚上放学的时候再去一趟学校，看看他会不会再给我6000块。”
　　王碌胸有成竹，“然后我再去学校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身上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第350章 书虫（其二）
　　饱餐一顿过后，三人决定分头行动，顾云和王碌前往高中踩点，安铃回家上网查找一些资料。
　　尽管王碌信誓旦旦地说了许多关于孙正气场的变化，但安铃还是坚持认为这是考前综合症导致的。
　　“所谓考前综合症没有具体明确的定义，可以归纳为紧张、焦虑、烦躁，从而导致精神无法集中，学习效率大大降低的状况。”
　　王碌又在学校不远处摆了个摊，顾云则坐在摊位前查百度。
　　因为紧张和焦虑导致短期健忘并不罕见，还在村里的时候，每当危险魔物入侵或是大敌当前之时，村里就会有不少人焦虑得忘乎所以，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空洞的状态，看了百度上的描述，顾云觉得现在的沈月反而有点类似考前综合症的状态。
　　不过沈月的记忆力没有消退，她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变得有些呆头呆脑的。
　　当然，其实也有可能是白鸢传染的。
　　临近期末考试，校园里少了欢声笑语，顾云即使隔着一条马路都能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息，每个教室更是暗潮涌动。
　　同一时间，高二（1）班，数学课。
　　“周莉莉，这道题你上来解一下。”
　　吴老师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最终点了周莉莉的名字。
　　她看见周莉莉目光如炬，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特地给了她一次上台出风头的机会。
　　黑板上的是最后一道难题的题型，见到那一串串繁琐的文字以及复杂的数字，同学们纷纷挠头。
　　作为班主任，吴老师了解每一个学生的情况。
　　周莉莉的成绩一直维持在中游，发挥好的时候能到中上，发挥差了也是会在倒数十名游荡，不过这个孩子还算听话，对待考试的态度也算认真，属于盯一盯就能追上来的那类学生，在这个关键的时期，吴老师自然也更关注那一部分有机会提高的学生。
　　而其中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从学习中获得成就感。
　　周莉莉快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个“解”字。
　　她现在信心十足，因为昨天她的挚友顾天天特地花了半个午休帮助她吃透了这种题型，别看这题目一大串看着吓人，破解它的真正诀窍就在于……
　　在于……
　　咦？
　　在于什么来着？
　　写下“解”字之后，周莉莉手中的粉笔便停了下来，当她再次审视这道题目的时候，依旧觉得无比熟悉，其实就和顾天天给她讲解过的例题差了几个数字，她还能记得午休时两人谈话的每一个细节。
　　她也记得晚上回寝室之后还特地把例题翻出来看了好几遍。
　　可是，关于这道题目的所有细节却仿佛在一瞬间不翼而飞了。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言喻，她的大脑告诉她会做这道题，可真的着手解题之时，却又无从下手。
　　见状，顾天天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当了很长时间的家教，对自己的教学水平颇有信心，她昨天帮周莉莉解决的不只是例题，还整理出了历代高考中以这道题作为原型出现的五个变种，后面几道题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最终周莉莉还是自己解了出来。
　　按理说，这类题目她应该融会贯通了才对。
　　难不成她昨天午休都白教了？
　　周莉莉紧紧捏着粉笔，看着黑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解不出题目倒是其次，如此一来，不是当着全班的面告诉顾天天昨天的知识点她其实一点都没记住么？
　　“好了，你先回去吧。”
　　吴老师也是一头雾水。
　　她点周莉莉的名可不是为了让她上台出丑的，这小姑娘之前明明一脸自信，几乎都快把“我会做这道题”写在脸上了。
　　周莉莉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之后，吴老师拿起粉笔，开口说道，“希望各位接下来能专心听讲，这是一道非常典型的例题，考取的是各位对于导数的运用能力……”
　　接下来的一节课时间里，周莉莉都陷入了神游于外的状态。
　　她头一次陷入这样的感觉。
　　以前的数学题，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而现在这种明明看上去就觉得自己会，但一开始解题就无从下手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中，下课铃不期而至。
　　经历了一整节课的学生们顿时东倒西歪，挑战了一整节课难题之后，不少学生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吴老师讲的题目他们听懂了，可是变一个模样考他们，他们马上又不会做了。
　　一共延展出的五道题目，出来一道难倒他们一次，以至于现在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掌握这个题型。
　　周莉莉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秀气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绝对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难不成……
　　是灵异事件？
　　然后她一抬头，便看见了顾天天。
　　对方凉凉的眼神看得周莉莉心里有些发憷，和顾天天相处久了都能或多或少感觉得到她超强的气场。
　　“昨天的例题，你到底听懂没有？”
　　“听懂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做不出来？”
　　“因为……”
　　周莉莉眼巴巴地看着顾天天，顾天天毫不退让地瞪了回来。
　　“这是一个谜，也有可能是灵异事件！”
　　她是认真的。
　　这绝对不是她的记忆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个知识点就如同长了翅膀般从她脑海中飞走了。
　　“灵异事件？你一会儿放学了别走，我得好好抽查你一下！”
　　顾天天被周莉莉给气笑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做不出题目怪灵异事件的，就连真正的超自然现象专家沈月都从来不找这种借口。
　　沈月的借口往往朴实无华。
　　肚子疼。
　　肚子超疼。
　　肚子特别疼。
　　“我现在怀疑你不仅把这个例题给忘了。”
　　“怎么可能，你每天给我讲的内容，我回寝室都好好复习过了！”
　　周莉莉不服气，她一向很尊重挚友的劳动成果——以前上课听讲时都没像这段时间这么认真过。
　　而且她的死党教的也好，一度让她认为这么复习下去甚至有机会冲击年级前二十。
　　一旦考到了年级前二十，她妈就会奖励她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所以她最近也是拼了命的学习，从来没有松懈过。
　　“你要考就考，反正我肯定都答得出来！”
第351章 书虫（其三）
　　单词背不出，语法不会做。
　　公式记不住，题目解不出。
　　这的确是一个谜，就连周莉莉本来还算擅长的文言文题目都全军覆没了，这一刻，顾天天体会到了老师们面对学生时的挫败感。
　　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悉心辅导，周莉莉不但没有丝毫长进，反而把以前会做的题也给一起忘了。
　　“顾天天，我对不起你啊！”
　　周莉莉哭丧着脸，双手死死抱住了顾天天的胳膊。
　　看着自己到处都是“X”的临时综合卷，周莉莉自己也懵了，难不成同学们常说的面对考卷大脑突然间宕机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现在重新补习还来得及么？”
　　“你先别晃了，让我好好想想。”
　　顾天天被这张她出的临时试卷惊得脑壳疼，距离期末考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周莉莉已经把七成的重要考点都忘得一干二净，这还不包括她没出到综合卷里的题目。
　　而且还是三门主课，齐头并退！
　　头痛之余，她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按照常理，期末考压力大忘记一两个考点都很正常，可是一下子把能忘的都忘记了实在太过诡异了一些。
　　周莉莉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但也不至于睡上一觉就把考点都忘记了吧？
　　“学姐！”
　　在教室门口徘徊已久的沈月朝顾天天招了招手，高二（1）班的男生们见状，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整理书包的速度，甚至有人干脆把单词手册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背单词了。
　　即使隔着一个年级，他们也都听说过沈月小学妹的名号，相传她是不输顾天天的潜力股，只是比起三好学生顾天天而言，沈月实在是太神秘了一些。
　　据他们班级的学生统计，沈月每个学期来上课的时间不到三分之一，更惊人的是一向严厉的老师们居然对沈月的缺课行为熟视无睹，这大大增加了沈月同学的神秘程度。
　　关于小学妹的传说不绝于耳，由于她平时冷冰冰的气场，导致不少中二少年们都给她冠以了杀手之类的课余身份。
　　当然，真正了解沈月的人都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冷美人，而是过于死宅以至于十分缺乏与人交往的能力。
　　不过最近小学妹天天沉迷学习，气场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沈月，你来的正好，过来一下！”
　　沈月背着书包，不明所以地过去了。
　　周莉莉她自然也认识，平时顾天天举办的学习兴趣小组一直都是她们三个，只是不知道周莉莉学姐为什么一直哭丧着脸。
　　“这道题选什么？”
　　顾天天选了一道文言文题目。
　　“选A啊，前天不是讲过么？”
　　沈月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道呢？”
　　顾天天指着一道英语语法题。
　　“C。”
　　“这道呢？”
　　“这道是高二才学的知识点！”
　　“嗯，不错，你合格了。”
　　顾天天欣慰地拍了拍沈月的肩膀，没健忘，反应力也还可以，至少按照这个势头，沈月期末考应该没什么问题。
　　“今天要延长补课时间，休息一会去周莉莉的寝室集合……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真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沈月与顾天天四目相对，她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奇怪了，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她本来是知道的，可是经顾天天刚才这么一打岔，她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文言文和语法的考点，并顺利答出了题目。
　　然后顺道就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
　　我刚才还夸你没健忘呢！
　　沈月的反问让顾天天的脑壳更疼了——这周莉莉是记不住知识点，沈月则是连自己是来干嘛的都忘了！
　　这两人，只能用各有千秋来形容。
　　不过留在教室里的男生们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万万没想到沈月小学妹，居然还有天然呆的属性！
　　简直就是反差萌！
　　“哦，我想起来了！”
　　沈月又迷茫了好一阵，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顾云哥来了，他说要请我们吃饭！”
　　放学之后，她本来和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顾天天一起回家的，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在街对面摆摊的顾云和王碌。
　　临近期末考，运势预测这种玄学的东西就越受欢迎，而更多时候，学生们都希望以此来获得些许的心理安慰。
　　放学不到一刻钟时间，王碌就大赚了一笔。
　　不过至少王碌是有职业道德的，他从不说一些假大空的套话，虽然他没法准确地预测出每个人的分数，但却能通过气场的变化看出这些学生们短期内会不会挨一顿毒揍。
　　起初学生们还不太相信，但经过几次的期中期末考试，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些被王碌特别叮嘱过的学生都先后倒了大霉，就算问题没出在考试成绩上，也总有意料之外的飞来横祸降临到他们头上。
　　所以渐渐的，王碌的名声便在学生之间传开了，而且收费也不贵，就一顿饭钱的事。
　　……
　　“行了，今天先打烊了，没排上队的同学明天再来吧，我这几天都在。”
　　王碌远远地看到了正在过马路的顾天天三人，收摊的动作一起合成。
　　闻言，仍在排队的学生们各个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哥，王碌叔，你们怎么来了？”
　　顾天天有些警惕，因为根据她过往的经验，当这两个人一起出现时，就说明有超自然事件要发生了，上次他们俩一起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其实暗地里就是为了调查血腥玛丽的事件而来。
　　“当然是查案了。”
　　王碌收起了一大笔二十元的零钱，今天可谓是收获颇丰。
　　比起经济方面的收入，更大的收获，是他刚才获得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摆摊也算是查案么？”
　　“当然，这样就能轻松地将大批的学生聚集过来了，现在的孩子都喜欢看热闹，就算不来算上一卦，也会在远处看上一会儿。”
　　说罢，王碌得意地看了顾云一眼——在这种不牵扯到战斗的休闲型委托中，他能发挥的作用可不比常虎小，“并不是只有孙正的气场出了问题，刚才来占卜的学生中，四分之一的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类似的状况，而且……这位同学，你也不例外。”
　　王碌一伸手，以“真相只有一个”的动作指向了周莉莉。
　　这并不是发生在某一个学生身上的症状，而是一场正在蔓延开的传染病！
第352章 见师长
　　传染性健忘症？
　　且不说健忘症在医学上有没有传染性，就健忘症本身来说，周莉莉等人身上的症状也实在过于特殊了一些。
　　被遗忘的部分仅限于考点和知识点，至于其他日常生活的部分则全都不受影响。
　　如果提出这个概念的不是顾云和王碌，那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考砸了的学生为自己的学生开脱之词，这种理由还不如说自己考试那天肚子疼呢。
　　以沈月等人对王碌的了解，这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无业游民还经常被保安叫去谈心，但在专业领域从来不胡说八道，他的判断通常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周莉莉和几人坐在一桌，乖巧吃面。
　　这还是她头一次参加超自然事件的内部讨论，尤其还是以“被害人”的身份加入的，不过顾云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氛围看起来，就和社团兴趣小组的小组会议相差无几。
　　并没有人拿出一道黄符高呼一声“吾乃道家正统”之类的行为发生。
　　而且老实讲，顾云和王碌的打扮在她看来都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除灵师。
　　既没有道袍，也没有桃木剑。
　　不过听了几人的交流，她的心情稍稍好受了一些。
　　并不是她没有好好学习，而是遭遇了灵异事件，这并不能怪到她的头上。
　　“沈月，你怎么看？”
　　王碌将问题抛给了沈月，想听听基金会专家的意见。虽然他们基本已经确定了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但是却并没有找出导致学生们知识消失的原因，而他和顾云也完全没能从百度上找到任何关于这类的超自然生物的信息。
　　“不知道，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以知识为食的生物？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从没有提到过这类生物的存在。
　　而且这几天她每天都去了学校，如果附近出现了强大的恶灵或者别的超自然生物，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唉，看来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王碌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解决超自然事件的第一步，是他们得找到其中的原因，而在这次事件当中，所有“被害人”都幸存了下来。
　　他们甚至在面对试卷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知识被人偷走了。
　　这也表明了一个暗含的提示。
　　无论他们的知识是如何消失的，消失的方式都十分细微，以至于连当事人都没发现。
　　“我还叫了一个人过来，一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王碌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汉的少年便进了拉面馆，“王师傅，你有什么发……”
　　然后，孙正看见了餐桌前的周莉莉。
　　周莉莉自然也看见了孙正，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王碌一看就知道坏事了，周莉莉这个小姑娘刚才还一脸傻乎乎地吃着豚骨拉面，看见孙正进门时，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起来了，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恨意……
　　简直就像是前女友遇到了前男友，而且还是不和平分手的那种。
　　“顾云……你上次说的被孙正甩了的姑娘，难不成就是周莉莉？”
　　王碌压低了声音，种种线索瞬间联系在了一起。
　　上次来调查血腥玛丽的事件时，顾云提到了孙正在拒绝别人的告白之后险些坠楼而亡，而他们傍晚在面馆吃饭的时候，又碰巧发现周莉莉被巫毒娃娃给盯上了。
　　可是……
　　没这么巧吧？
　　这周莉莉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人长得漂亮，打扮也时尚，据说还会很多才艺表演，王碌完全想不到周莉莉被甩的理由。
　　不，也许理由只有一个。
　　就是这孙正他娘的脑子有点问题。
　　作为常年的单身汉，王碌看孙正也觉得越看越不顺眼了，要不是看在这6000块钱酬劳的份上，他当场就让孙正了解一下什么叫30多年单身汉积蓄的怒火了。
　　“王师傅，一会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一声，咱们分开坐。”
　　孙正见气氛不对，很识趣地坐到了隔壁桌。
　　不止是周莉莉看他的眼神快要冒出火来，顾天天对他也是一脸鄙夷。
　　“顾云，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你去问问孙正情况，我来搞定周莉莉。”
　　王碌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他认为如果孙正和周莉莉都感染了这种“健忘症”，那他们一定有过某些共同的遭遇。
　　其实除了前男女朋友之外，他们俩倒是非常好的对比对象。
　　性别相反。
　　一个住校，一个住家里。
　　一个爱好文艺，一个爱好运动。
　　可谓是特点分明，这样一来就更容易筛选出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顾云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碗，坐到了孙正对面。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压抑，孙正一眼就认出了顾云——这家伙不就是上次害得他差点被夏沐他爹干掉的除灵师么？
　　亲眼见到了顾云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根本不敢在顾云面前造次。
　　顾云当时一个人就把夏老板的保镖外加外聘请来的打手全打趴下了，要是打起他来还不跟玩一样。
　　“你不要紧张，我就随便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孙正心一横，反正无非是关于超自然现象的调查，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还算是顾云和王碌的雇主。
　　“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求罗欣？”
　　顾云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这个问题隔壁桌也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在他回答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孙正身上，尤其是周莉莉，怒气值瞬间又增加了十个百分点。
　　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碌眼前一黑。
　　问些和“失忆症”有关的问题，专业点！
　　“这、这应该和你无关吧？”
　　“有关，罗欣是我的学生，我也见过你的爷爷。”
　　没必要把见家长的事都说出来啊！
　　周莉莉的怒气值又增加了二十个百分点。
　　呸，渣男！
　　“你就是罗欣的老师？”
　　孙正震惊了，他之前听罗欣提到过她最尊敬的人就是老师，并且还拿老师当作挡箭牌，声称在他得到老师的认可之前，两人先不要见面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见到罗欣的老师。
　　更没想到罗欣的老师就是那个害得他差点被抓去沉江的罪魁祸首！
　　“老师你好，我对罗欣是真心的！”
　　孙正也顾不得周莉莉就在旁边了，试图挽回自己在顾云前的形象——他刚才那句话，应该让顾云对他的印象又一次降低了不少。
　　“你对罗欣如何可以稍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冰原猛犸的问题。”
第353章 看不见的窃贼
　　经过一番交谈，顾云已经充分了解到了孙正的基本概况，介绍完了自己的信息，孙正胡乱扒了几口面便借故离开了。
　　真实的孙正，不禁让他大失所望。
　　缺乏远大的志向，平时也没有严格的训练计划，真实的战斗力别说冰原猛犸了，估计路边遇到的莫西干头强盗都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弱小。
　　简直太弱小了。
　　“难怪得了健忘症，顾天天，你应该引以为戒，如果疏于锻炼自己，就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回到座位之后，顾云板着脸，告诫妹妹疏于锻炼的种种弊端。
　　不是，话题是怎么跳到健忘症上去的！
　　虽然在座的诸位都很赞同顾云对于孙正的种种评价，尤其是周莉莉都恨不得拍手叫好了，可是一码归一码，虽然孙正是个胆小的渣男，但这真的和健忘症没什么关系。
　　“顾云，你看周莉莉同学不是也出现了和孙正一样的症状么？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找出他们身上的共同点。”
　　“找到了啊，她也挺弱的，看起来比孙正还要弱一些。”
　　在顾云看来，这不就是最明显的共同点了么？
　　瞧瞧周莉莉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看就是平时疏于锻炼的类型，这样的人会被流行病感染也在情理之中了。
　　闻言，本来还跟着顾云同仇敌忾的周莉莉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顾天天的兄长……
　　说话连一点情面都不讲！
　　她体育成绩是没有顾天天好，可是在班里好歹也算中上水准，而孙正这个渣男每天不好好上课就去操场打球，她体能比不过对方也在情理之中。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周莉莉，虽然她平时连一桶水都拎不动，但是还是会象征性地来帮我搬一下啊！”
　　顾天天听不下去了，义正言辞地为自己的好闺蜜争辩起来。
　　“顾天天，我谢谢你啊！”
　　周莉莉龇牙咧嘴，“我不就是昨天没帮上忙么？至于吗！”
　　一般来说，男生在班级里通常会自动承担起干脏活累活的角色，其中一环就是把饮水机的水拎上二楼。
　　只不过他们所在的班级有些特殊，因为顾天天在各个方面都实在让人太自惭形秽了一些，就连拎水都不例外。
　　每次顾天天都嫌拎水的男生走的太慢，上个一层楼梯还要歇一会儿，于是干脆就自己来了。
　　“谁前天号称要帮我拎一桶水上楼的？”
　　顾天天斜睨了周莉莉一眼。
　　哥哥这一提她才想起来。
　　就前几天体育课下课，她当时说拎一桶，周莉莉非要逞强自己又拎了一桶，结果走了一半走不动了，害得顾天天只能一手一个，在同学们与老师们震惊的眼神中将两桶水拎回了教室。
　　平时她或许还会捍卫一下自己闺蜜的颜面，可这件事哥哥说的一点没错，周莉莉实在太弱了！
　　“要不放寒假了，你来我们家跟我一起制定锻炼计划？”
　　“我不！不对，你们不是在谈论灵异事件么？为什么突然要拿我力气小这件事开涮？”
　　孙正一走，周莉莉说起话来也稍稍活泼了一些。
　　“因为吧，这事目前实在听不出什么来。”
　　王碌长叹一声。
　　根据周莉莉的说辞，这几天她都在忙于学习，放学之后如果没有被顾天天拉去，她就自己回到寝室复习一遍今天学到的内容，然后去食堂吃个晚饭，再把每门功课的作业做完，这一天差不多就过去了。
　　为了确保第二天精力充沛，周莉莉这几天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
　　早睡早起，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如果不是生活习惯的问题，那就只能从外界环境入手了……最近你们寝室或者别的寝室有人在搞黑巫术之类的东西么？”
　　“好像没听说过，我觉得大家在对待期末考试这件事上，都比较务实。”
　　周莉莉说道。
　　虽然自大灾难过后，人们对于超自然事件的兴趣一下子到达了顶点，但期末考试这事玄学不来，所以学生们不是在埋头苦读，就是在埋头苦打小抄，反正总得凭自己的本事挣扎一下。
　　“王师傅，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黑巫术诅咒了我们，导致我们把考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很明显，这是有目的性的行为，而从你们身体没有出现其他异常的情况来看，那家伙似乎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不是种种巧合，王碌也不会觉察到这件事，因为周莉莉等人的症状乍一听就和考前综合症没什么区别，就算期末考试考砸了，也顶多被老师和各自的家长臭训一顿，并不会引起社会关注度。
　　没有社会关注度，也就不会招惹来除灵师。
　　“你觉得，如果大家期末都挂科了，谁会是最大的获利者？”
　　“马昊天？”
　　周莉莉几乎脱口而出。
　　马昊天和他的小团体在年级里都很出名，自从他前段时间被吴老师约谈过之后，班里就有流言说如果他期末成绩全部挂科，下半学期会有留级的风险。
　　她并不了解马昊天，身为同班同学，却和对方没有太多交集，但如果大家都挂了科，马昊天无疑会成为最大的获利者——若是全班大半学生都没能及格，最后的分数都很难作为是否留级的评判标准了。
　　“又是这小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王碌又好气又好笑，马昊天过去是光顾他生意最多的学生，用他的话来说，这小子总能整点新花样出来。
　　翻墙去网吧，一口气连挂八科都是他创造的光辉事迹。
　　马昊天每次来找他占卜的时候，身上的气场都黑得不能再黑了，这充分说明了他是一个在作死边缘反复横条的选手。
　　这个本来名声就不太好的人整出来这么一桩事，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行，你们先回去，我去盯着马昊天，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王师傅，那我会不会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又把今天学的内容忘光了呀？”
　　周莉莉有些焦急，这次复习的时间本来就不太够用了，现在更是过一天少一天，再这么下去，就算真的找到了罪魁祸首，她的期末成绩多半也得完蛋。
　　而且还是那种全部挂科的彻底完蛋！
　　“这我就说不准了。”王碌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就一个除灵的，治不了这毛病，帮你们把不办人事的人揪出来就是我对你们的交代了……对了，顾云，你倒是可以回去问问安铃，看看她知不知道类似的法术。”
　　“好。”
第354章 捕虫达人
　　另一边。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安铃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自回到家中之后，她便把《学徒手册》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又研读了一遍，包括后面那些被标注了高危的咒语，手册之中的确记录过一些能够使人短期或者长期失忆的咒语，但所有失忆包括魅惑类的咒语都是全方位的失忆，并不存在单独失去某一块知识的症状。
　　研读了整整一个下午，安铃确定了这应该不是女巫干的。
　　在顾云等人回来前，她决定先小眯一会。
　　在温暖的环境之下人就容易犯困，尤其是看了整整一下午的书之后，安铃现在有些理解沈月近期的反常的状况了。
　　她关上了大灯，就留了门口的小灯，接着往长沙发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不多时，已经合上的《学徒手册》突然间传出了响动，被无形力量打开的书本缓慢地一页页地翻动起来，翻书的动静极小，已经睡过去的安铃毫无察觉。
　　翻动的书籍最终停在了某一页，紧接着《学徒手册》上的配图发生了细微的变换，配图扭曲了片刻，直至一只白色的蠕虫爬出了书页。
　　蠕虫足有一根手指般大小，移动起来十分迟缓。
　　蠕虫探知了方向之后，笔直地爬向了安铃睡着的长沙发。
　　没了细微的翻书声，整个客厅又回到了寂寥无声的状态，即便安铃没有睡着，恐怕也难以注意到逐渐向她靠近的蠕虫。
　　它缓慢地爬过了木地板，爬上了压在茶几下面的地毯，接着又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沙发。
　　直至距离安铃只有不到几公分的距离时，蠕虫弓起了身子，从它的嘴部还能看见细小而密集的牙齿。
　　紧接着，它就如往常一样咬向了安铃的脚板心。
　　“啪——”
　　下一秒，一声轻响。
　　安铃也从浅睡中惊醒了，醒来后的第一眼，便看见站在她脚丫子边上的白鸢嫌弃地把一只蠕虫拨拉下沙发。
　　“怎么了？”
　　“你的书长虫了！”
　　白鸢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翅膀，好在这蠕虫比较耐打，没当场把恶心的汁液溅到她翅膀上。
　　“长虫了？”
　　安铃怔怔地看着掉在地毯上翻滚挣扎的蠕虫，陷入了迷茫。
　　她之前倒是见过书虫，一些书放久了之后，里面就会滋生出一些白色的小虫子，她以前翻小时候买的漫画书时，就见到过书虫。
　　可是这只白色的蠕虫个头也太大了一些，若真是从她书里长出来的，应该在翻书时就发现了才对。
　　“就是从你书里长出来的，我都盯着看了好一会了！”
　　白鸢又把脑袋凑近了翅膀闻了闻。
　　还好，没有怪味。
　　鸟类对虫子的敏感性比人类强得多，白鸢刚醒，正准备去厨房里找些吃的，隔着大老远一眼就看见了这只白色的蠕虫。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飞行克虫。
　　这虫子一路直奔而安铃而去，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虫子，而且看刚才的架势明显就是要想咬安铃了。
　　身为一只鸽子，她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所以白鸢当即就飞了过去，毫不留情地给了这只蠕虫一记翅膀攻击。
　　蠕虫在地上打滚了十几秒才翻过身来，可见白鸢刚才那一下对它的伤害效果拔群，而摆正了身子的第一时间，便头也不回地朝《学徒手册》爬去，遭遇了威胁，动作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不过鉴于它之前的动作本身就十分迟缓，现在哪怕速度快了一倍，也还是跟在地上蠕动差不多。
　　“这虫子不对劲！白鸢，帮忙我把她抓起来！”
　　安铃这下完全清醒了，右臂一挥，颇有些精英宝可梦训练家的风采。
　　“不要，感觉好恶心。”
　　白鸢当即拒绝了安铃的要求，要不是她刚才见这只虫子准备咬安铃一口，她才不愿意飞过来拍这只虫子一下呢。
　　这种胖嘟嘟的虫子最恶心了。
　　“我晚上帮你烤小玉米吃！”
　　安铃继续高呼。
　　白鸢使用了『抓』！
　　“来来来，把它放到这里面！”
　　一人一鸽配合极其默契，白鸢飞过去用爪子抓起蠕虫的同时，安铃就已经准备好了之前从女巫会缴获过来的透明容器，白鸢爪子一松，蠕虫便掉进了容器里，安铃立刻将开口封死，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我要去洗翅膀和爪子了，一会你要给我烤三个小玉米才行！”
　　白鸢嫌弃地飞向了卫生间，方才爪子那种软趴趴的感觉着实让她心里有些膈应，必须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你可以用我的沐浴露，玫瑰香的那瓶。”
　　安铃冲着白鸢说了一句，她将透明容器放在茶几上，隔着容器观察起这只蠕虫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实际生活中见到蠕虫，被容器困住之后，蠕虫多次尝试用牙齿撕咬容器内壁，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噫。”
　　安铃看见了它那一排密集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玩意简直越看越恶心，而她刚才睡觉的时候差点被这玩意给咬了？
　　一想到这种事，她都忍不住想去洗个澡了。
　　就在此时，门廊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顾云三人一起进了门。
　　顾云沈月皆是一筹莫展，虽然暂时确定了症状是超自然事件造成的，但他们却对细节一无所知，一路上的探讨也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顾云，你回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个！”
　　安铃挥手招呼对方，还把透明容器递到了顾云手里，顾云仔细一看，便发现了仍在攻击容器内壁的白色蠕虫。
　　“怎么？”
　　他对虫子的耐受度极高，事实上村外有不少魔物的长相要比蠕虫恶心多了，他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害怕蟑螂、蠕虫这种一脚就能踩死的弱小生物。
　　之前还没搬家的时候，安铃看见了蟑螂直接就飞扑到他身上来了。
　　“白鸢说，这虫子是从我的《学徒手册》里面长出来的，而且它还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咬我！”
　　“从书里长出来的？”
　　“对，就是从书里长出来的，我都看见了！”
　　卫生间内白鸢的嚷嚷还夹带着水龙头的声音，时不时还能听见她在扑腾翅膀，“这东西超恶心，我讨厌蠕虫，你们快把它丢出去！”
第355章 失败的调查
　　虫师？
　　蛊术？
　　又或者是虫族入侵？
　　几人面对透明容器里已经死去的蠕虫，陷入沉思——在啃咬了透明容器五分钟未果之后，这只蠕虫的身体开始迅速萎缩，最后蒸发成了干燥的皮囊。
　　看样子，这种蠕虫并不能在外界存活太长时间。
　　根据白鸢的说辞，顾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学徒手册》完整地检查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
　　没有昆虫啃咬过的痕迹，书上的文字和配图也没有缩减的部分，如果不是白鸢一口咬定了自己亲眼看见了，众人也很难将蠕虫与书籍联系在一起。
　　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只虫子到底是从哪里混进《学徒手册》里的？
　　安铃作为死宅，除了和顾云一起去面试的那天，最近根本就没出过门，《学徒手册》更是从来就没有带离过公寓。
　　“你说，周莉莉他们的健忘症会不会就是被这种虫子给咬了？”
　　沈月猜测道，毕竟在白鸢制止蠕虫之前，它正准备狠狠咬上安铃的脚板心一口，如果被它得手了，没人知道安铃身上会发生些什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
　　安铃心里还是有些膈应，一想到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差点被虫子给咬了，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玩意的体型比蚊子大好几倍，满口尖牙，被咬伤一口估计得疼上好几天。
　　“不过，如果他们被咬了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吧？”
　　被蚊子叮上一口都能痒好几天呢。
　　“一会就知道了，我刚才已经让王碌去帮忙调查了。”
　　顾云是行动派，当他意识到存在这方面的可能时，便直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了王碌。被蚊虫叮咬的伤口和健忘症不同，它往往会在人身上存在几天时间，如果周莉莉等人知识的缺失真的和这种蠕虫有关，那么她身上的某处一定会留下被咬过的痕迹。
　　至于被咬了没发现的事顾云觉得实在太常见了，他们村子外面就有不少咬人的同时能分泌出麻醉剂的虫子，很多村民被咬了之后直到伤口感染开始溃烂，才发现自己被虫子给咬了。
　　正说到王碌，顾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顾云，我按照你说的立刻去调查了。”
　　电话一接通，众人便听见了王碌凝重的语气，这语气不像是传达好消息的。
　　难不成……
　　周莉莉和孙正，都被这种虫子给咬了？
　　“结果如何？”
　　“调查过程中遭遇了一些困难。”
　　“困难？”
　　“老实说，我现在人在门卫室，他们已经报警了。”
　　王碌的语气更加凝重了，“你刚才一发来短信，我就第一时间去找周莉莉了。”
　　“然后呢？”
　　“然后过程稍微出了点小问题。”
　　比方说吧，他激动之下，忘记了周莉莉住的地方，叫做女生宿舍。
　　又比方说吧，他激动之下，没能整理好措辞——在周莉莉和她室友们惊恐的注视下，他的开场白过于简单粗暴了一些：
　　“快，你赶紧把鞋子脱下来让我看看！”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
　　问题出在了他一个外表看起来酷似无业游民的中年男子，在大晚上一个人火急火燎地闯进了女生宿舍，还急不可耐地要求一名女高中生脱下自己的鞋袜。
　　所以在周莉莉照做之前，室友们便尖叫了出来。
　　于是在宿管大妈和门卫老大爷这两位校园内顶尖战力的围攻下，嫌疑人王某成功落网，大爷和大妈又一次捍卫了高中校园的和平。
　　尽管在反抗过程中王碌振振有词，高呼“我怀疑她的脚被虫子咬了”，但宿管大妈则严厉地告诉他“你去和警察说吧！”
　　“快，你们先给陈负责人打声招呼捞我一手，不然一会警察来了我就整成王某了！”
　　现在王碌自己冷静下来一想，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基本与痴汉无二。
　　加上他这两天在学校外摆摊的行为，很有可能被警方当踩点行为来看待。
　　王碌很熟悉警方的口供流程，他自己曾经就当过警方的线人，只是后来因为经济不太景气，在他帮助警方成功打击掉X市隐藏最深的盗版光碟团伙之前，那个团伙自己就先赔钱倒闭了。
　　所以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别人帮忙，他这事很难搪塞过去。
　　“你这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铃听不下去了，“有你这么冲进女生宿舍的吗！”
　　“我这不是着急么？你们先帮我打声招呼吧，口诛笔伐的事等我出来了再说！”
　　“好吧。”
　　顾云说了一句，“也就是说你最后还不知道周莉莉到底有没有被咬？”
　　“她没脱，而且还用审视变态的眼神看我！……哎哟，看见警车了，你们快点吧！”
　　电话挂断了。
　　客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要去一趟学校。”
　　最终，顾天天打破了沉默，这件事牵扯到她的好闺蜜，这已经不仅仅是知识缺失的问题了，谁知道被这种蠕虫咬了还会不会感染别的传染病？
　　“我跟你一起去。”
　　顾云紧随其后，“沈月，你们联系一下陈负责人吧。”
　　“好。”
　　…………………………
　　与此同时，学校门卫室。
　　王碌被压在桌子前哭丧着脸，门卫大爷手持警棍，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这个游手好闲的中年人下午在街对面摆摊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极其可疑了，凑近了一看，没想到还是个熟面孔。
　　上次学校外聘夜班保安，那两个欺负学生的人里面就有王碌一个。
　　“能耐了啊，现在竟然都敢闯进女生宿舍了。”
　　听到门口冷冰冰的女声，王碌却心头一喜，他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看着进门的女性，“吴老师，这都是工作，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怎么？你的工作现在也包括检查高中女生的脚板心了？”
　　吴老师眼中满是鄙视，“你是打算根据周莉莉同学脚丫子的状况帮她算命不成？”
　　“误会，这都是误会，这样，你算让这大爷放我一马，我出去详细给你说。”
　　“行，可是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后果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
　　若是让她真的发现王碌对她的学生意图不轨，那她敢保证王碌后悔落到自己手里。
　　毕竟，她惩治恶人手段可要比警方丰富多了。
　　“吴老师，这……”
　　“放心，我能处理好。”
　　吴老师轻飘飘地瞥了门卫大爷一眼，大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与吴老师对视之时却突然心生寒意。
　　“周莉莉是我班上的学生，等我调查清楚了状况，再将他转交警方不迟。”
第356章 卡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学校最阴暗的角落里，王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夜的寒风格外寒冷，一直冷到王碌心里。
　　更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吴老师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杀手，在这个距离之下，对方应该有超过一百种手段让他成为被害人王某。
　　甚至还有可能是连尸体都无法被人找到的那种。
　　“吴老师，其实吧今天的事只是个简单的误会，我闯入女生宿舍真的只是为了调查超自然事件。”
　　“我知道。”
　　确定了四下无人，吴老师才开口说道，“周莉莉究竟怎么了？”
　　“虽然我们暂时还无法完全确定，但她有很大可能被一种白色的蠕虫给咬了，被咬了之后的症状可能是对于知识的健忘。”
　　“难怪。”
　　吴老师嘀咕了一句。
　　今天上课的时候，她就觉得周莉莉的行为有些怪异了，现在看来，不是她的判断力出了问题，而是周莉莉遭遇了不同寻常的事件。
　　吴老师下班准备回家时，碰巧看见了街对面张罗生意的王碌，已经坐在王碌身边一言不发的顾云，直觉告诉她出事了，所以她临时改变了计划，一直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直至王碌被宿管大妈和门卫大爷联手押送出学生宿舍。
　　“这么说来，你刚才只是想确定周莉莉身上有没有被咬的痕迹？”
　　“哎哟，吴老师，总算有人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王碌心里也委屈的不行，他这大晚上的家都没回，就一直猫在这里调查案件，结果还被人当成了犯罪分子，他容易么？
　　好在常见被保安逮捕的经历让王碌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做人应该向前看，被人误解，本就是除灵这个行当随时都会遭遇的待遇，若是人人都是应对超自然事件的专家，他们这些人也就该下岗了。
　　“来我办公室吧，那有速溶咖啡。”
　　“好！”
　　吴老师虽然一直板着一张脸，但真的是个好人啊！
　　关心同学，体谅他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闯进女生宿舍的变态时相信了他，还邀请他一起去办公室喝杯速溶咖啡压压惊。
　　王碌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当然，如果吴老师能对他敞开心房的话就更好了。
　　…………………………
　　“也就是说，根据你们现在的推测，学生们的知识是被那种白色的蠕虫给偷吃掉了？”
　　吴老师将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王碌面前，顺便对他一路上的话进行了总结。
　　一种能偷吃掉学生们知识的蠕虫，无异于老师们的死敌。
　　这种概念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蠕虫，反而更类似于电脑里的蠕虫病毒。
　　“现在还只是猜测阶段，我的一个朋友差点被这种从书里长出来的蠕虫给咬了，所以才作此推测……不过如果学生们的书本里都滋长出了类似的怪物，就必须及时制止才行，因为我们也没法确定它还会不会衍生出其他的症状。”
　　王碌忧心忡忡地说道，只要一想到夜幕降临后，便会有蠕虫从书本中爬出来啃咬学生，他就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做些什么。
　　“也许……它们并不仅仅是吃掉知识这么简单。”
　　吴老师忽然开口说道。
　　“吴老师，你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
　　“问题在于那些蠕虫吃掉了知识之后，会将它们搬运去哪里？”
　　这世上不存仅仅针对知识的健忘症，王碌他们此前也从未在任何书籍和文献资料上查到过任何关于这些蠕虫的线索。
　　在现实世界里，书虫指的是滋生在旧书中的昆虫，不过它们并不会攻击人类。
　　不过如果将范围扩大一些，便能找到一些不同的线索。
　　“你指的是偷取知识？”
　　王碌愣住了，他们一行人焦头烂额地调查了一整天，却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过去十几年间，A市、C市、D市、S市都先后出现过类似的事件，一些商界要员声称有人‘偷’走了他们想法，不过最终大多都以间歇性失忆症进行了解释，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明面上无法通过法律渠道解决的恩怨，最终都变成了暗礁账目上的委托。
　　基金会不知道这件事倒也正常，毕竟当事人都没有将此当成超自然事件来看待，催眠术、精神毒素都能解释这些短期出现的症状，他们找到暗礁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调停，而是让他们的竞争对手去死。
　　在整个过程中，暗礁却发现了一个隐藏在暗地里的盗贼组织。
　　只要雇主付得起钱，这个号称卡门的组织就能偷走一切委托的目标。
　　财宝、字画、商业企划书、人，甚至是想法。
　　虽然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们似乎真的能撬开人的大脑，将某一个想法、技术、知识尽数偷走。
　　吴老师加入暗礁接到的第一个委托，便是一个绝望的建筑大师发布的。
　　他在一夜之间，从全国享誉盛名的专家，变成了一个连基础结构学都不懂的傻瓜，而委托的目标，便是他自己得意门生。
　　事实上在执行委托的过程中，吴老师并没有遇到卡门的成员，据她所知，暗礁里也从来没有人和卡门打过交道。
　　比起暗礁，卡门更加隐匿，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
　　曾经被卡门光顾的，都是政界商界要员，又或者是某一领域的顶尖人士，他们为什么会将爪牙伸向和地下世界毫无瓜葛的学生？
　　又或者，这只是她多虑了，这些蠕虫其实某种新的还未被基金会记录的物种，实际上和卡门毫无关系？
　　…………………………
　　与此同时，学校外网吧的隔间。
　　马昊天头戴耳机，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刹那间枪声交错，他的屏幕变成了黑白色。
　　“这都什么垃圾队友！”
　　他骂了一句，正准备匹配下一句，却突然感觉侧脸有些痒痒的感觉。
　　马昊天一转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痒痒的感觉来源于对方蹭在他脸上的长发。
　　“你的技术不怎么行啊，如何？要不要我帮你把外面那些资深玩家的技术偷来？”
　　“呼，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吴老师找来了。”
　　马昊天心虚地拍了拍胸口，这个姐姐走起路来简直和吴老师一样无声无息。
　　看着对方俏丽的侧脸，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产生了恋爱的感觉。
　　“你连别人的技术都能偷走？”
　　马昊天有些不太相信。
　　“有什么不能的？只要这世上真实存在的东西，都是能偷走的，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我不信……除非你偷来给我看看！”
　　“给你看看倒是可以，不过你上一个委托的价钱还没付给我吧？”
　　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足以让你考取年纪前十的知识，你说，我该收你多少钱呢？”
第357章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马昊天取消了匹配，转头惊讶地看着对方。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小姐姐，上次也是在网吧的这个隔间里。
　　临期期末考的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泡在网吧里。
　　反正马昊天是这么想的——既然无论他如何复习都没法考及格，倒不如趁期末考成绩出来前被父亲打飞去当太空人之前沉浸在游戏的美妙当中。
　　最近一段时间留校参加学习兴趣的同学不少，也有一些会结伴去附近安静的咖啡厅一起复习，门卫看得相对不是那么严格了，正好给了他可趁之机。
　　俗话说的好，Rush-B的路上死，做鬼也风流。
　　直到有一天，马昊天在这个隔间里遇到了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小姐姐的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玩，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他玩。
　　然后还时不时吐槽他的技术太菜。
　　期末压力本来就大，Rush-B还屡屡失手，尤其是后面这个导致马昊天心态爆炸，那天晚上就忍不住向小姐姐吐槽了半个多小时学校和当代教育的种种弊端。
　　小姐姐十分耐心地倾听了他的满腹牢骚，正当他以为小姐姐会转头加了他的微信，然后推荐他购买一些手工茶叶修身养性之时，她却只说了三个字。
　　“我帮你。”
　　之后几天，他马昊天每天都会来这家网吧，可是却许久都没能见到这位让他日思夜想的小姐姐。
　　心中莫名有些失落，连Rush-B都没那么带感了。
　　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而且对方还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等一下，足以让我考取年级前十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现在去考试，保证你能考进年级前十，没考进不收费。”
　　“真的假的？”
　　马昊天满脸不信。
　　自进入高中以来，他从来都没好好读过书，作业能抄就抄，单词古文能不背就不背，他自己都知道就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神来了都救不了他。
　　事实上他早就咨询过王碌这种超自然行业的从业者了，有没有什么非常规的手段能让他应付过考试，要求不高，中等偏下就行。
　　王碌不亏是行当中的专业人士，说起话来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你在想屁吃。”
　　说了这句话之后，对方热情地向他推荐了代开家长会的业务。
　　他自称当过十几个人的舅舅或小叔，有着极其丰富的代开家长会经验，擅长对付各种性格的老师。
　　“当然是真的，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帮你找的目标都是近期才开始努力读书的学生。”
　　临时抱佛脚这种事，不成功十有八九，就算面对考卷大脑空空，最终也能用考前综合症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
　　“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拿出一些过去不会做的题目出来看看。”
　　马昊天将信将疑地照做了，他拿出了最让他头疼不已的英语试卷，上一次的考分是37，满分150。
　　他定了定神，看向了就没对几道的语法题。
　　刹那间，一股奇妙的感觉涌入他的大脑。
　　他的大脑在理智上告诉他这些题目他全都不会，然而解题的方法和思路却又源源不断地钻进了他的脑海，每当他看一道题，就如同有一个老师在现场手把手指导他一样。
　　这种玄妙的感觉，简直就和他之前在武侠小说中读到过的打通任督二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昊天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很确信自己之前绝对不会这些题。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这些知识，我已经帮你偷来了……而且不止知识考点，灵感、游戏技术、口才，只要你目力所及的事物，我都能帮你偷来。喏，那边那桌的大叔似乎匹配分还挺高的，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技术给偷来？”
　　女孩子说得轻描淡写，马昊天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她……
　　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能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偷到手。
　　“可、可是偷盗是犯法的！”
　　马昊天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就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闻言，女孩一声轻笑，“怎么？当时让我帮你忙的时候，你就没想到偷盗是犯法的么？”
　　“……被偷走了知识的人会发生什么？”
　　“大概会期末考挂科吧，不过我帮你偷来的仅限于过去，也就是说只能帮你应付现在的考试，若是你今后还想考高分，就要一次次地从同学们那里偷走他们的知识。”
　　“你、我……”
　　“所以你发现了吧？偷窃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冒的风险也就越来越大，因为不劳而获的诱惑实在是太难以抵挡了。”
　　两人只在咫尺之遥，马昊天忽然间觉得对方脸上的笑意就如恶魔的引诱。
　　不必付出任何努力，也能考取不错成绩的能力，谁不想要呢？
　　只要获取了这份能力，他就能自由地将所有的时间挥霍在自己喜欢的事上，不再会有老师和父亲的唠叨，对于那些总是能将成绩保持在年级前列的学生，老师家长往往对他们的行为也只是睁一支眼闭一眼。
　　还不仅如此！
　　他还能得到无与伦比的游戏技术，以后就只有他嘲讽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嘲讽他的份了。
　　既然什么都能偷来，那么对他而言就存在着无限的可能，他过去所无法企及的兴趣爱好，也都一一变成了可能。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把妹能力直逼孙正，以后再也不必成为单身狗的代名词。
　　“如何，还想要更多吗？”
　　“但是，我拒绝。”
　　马昊天忽然间脸色一正，短暂存在于脑海中的一切幻想都在顷刻间化为了泡影，“我拜托你偷到手的东西越多，需要支付的代价也就越高昂吧？”
　　“嗯哼。”
　　女孩子收敛了笑容，眼神中闪烁出一丝讶异。
　　“我马昊天，从一入学就被人贴上了不良学生的标签；上课从来不认真听讲，到现在语数外的课本还跟新的一样；语数外的作业从来不写，一个学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次数创下了校史记录；无论是月考、期中考试还是期末考试从来都没及格过，每次都不得不拜托不同的大叔大婶来帮我代开家长会……但是，我可从来没想过变成犯罪分子！我一向，都是凭本事考的不及格，其实也不差这次了！”
　　“噗哈哈，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明明是个濒临留级的差生，却把自己说得多么了不起似的。”
　　女孩又笑了，不过比起方才充满诱惑的轻笑，这次的笑容不加掩饰，发自内心。
　　“之前向你抱怨了那么多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能不能麻烦你把偷来知识都还给他们？”
　　“还东西可要比偷东西麻烦多了。”
　　“拜托了！我会额外付钱的！”
　　“额外付钱？那我也倒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你尽管开口。”
　　“好啊，那么就先收取你二十年的寿命作为报酬吧。”
　　一时间，隔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两人四目相对，又过了不知多久，女孩子噗嗤一笑，“哈哈，逗你玩的，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就破例一次——一会你请我喝一杯冰红茶就可以了。”
　　闻言，马昊天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位小姐姐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想，而且有能力“偷”走他二十年的寿命。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如果我继续偷下去的话，你打算怎么收费？”
　　“你可以用三十年的晚年换取一个快乐而美妙的青春时光，我这里可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哦。”
第358章 盗亦有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女孩子开口说道。
　　就算生意没能谈成，也要做到体面的退场，这是卡门之人自幼便被传输的理念，只是这一次她的客户既不是社会名流也非政界要员，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走在路上也不会被人认出来那种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一个放了学就迫不及待地趁乱混进网吧，一玩就是一个晚上的差生。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马昊天见对方转身要走，急忙开口说道，作为一个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狠批也无动于衷的“男子汉”，他却极为罕见得涨红了脸。
　　这个问题来得很是唐突，对方未必会回答。
　　而在他过往与同伴女生的交流中，往往仅限于搬水、交作业这类的日常琐事，还从来没有异性原因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上半个多小时之久。
　　但是马昊天并不想错失这个机会，这或许就是恋爱游戏中描述的邂逅。
　　真实存在的，发生在三次元的邂逅。
　　眼前中的人不再如纸片人一般隔着次元遥不可及，空气中都能味道来自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唐玲玲。”
　　“我还没请你喝冰红茶呢。”
　　“下次见面时再补上吧。”
　　回过神时，唐玲玲已消失在了门外。
　　隔间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马昊天踌躇片刻，还是没追出去，坐回到椅子上，机械地点了匹配的按钮。
　　有点意识模糊。
　　手枪局，当着别人的面拿着一把刀就直挺挺地冲上去了。
　　几秒钟之后，对话框内传出了队友亲切的问候。
　　委婉地建议他去看看脑科和神经科。
　　…………………………
　　“小姐，看来生意又谈崩了啊。”
　　唐玲玲刚刚来到街上，便看见了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车内染着黄发，打着耳钉一看就给人不良少年印象的青年人坐在驾驶席上朝她招了招手。
　　而在街的对面，则是拽着顾云的手匆匆冲向学校的顾天天。
　　唐玲玲打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恕我直言，归还赃物这种事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又该对你大发雷霆了。”
　　“澄明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唐玲玲的声音变得冷淡了许多，她并不打算与对方纠缠个人的问题。
　　“啧，已经尝试接触了目标身边的人，但是他们戒心很强，最后失败了。”
　　主驾驶座位的不良少年耸了耸肩，一谈到公事，大小姐就完全失去了少女的可爱，偏偏他们俩每次相见都是为了公事，正因如此，小姐从来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过。
　　不过他却并不敢在唐玲玲面前造次。
　　卡门之内等级森严，他们之间是货真价实的上下属关系，而唐玲玲能到今天的地位，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老爷的小女儿，她的天赋，在卡门历代的传人中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档。
　　盗，也分为许多档次。
　　三流小偷偷人钱财、珠宝，时不时还被失主发现，上升成抢劫案件。
　　二流小偷偷这世间一切珍惜之物，博物馆、拍卖行以及戒备森严的宅邸，能做到这些的，往往能在人世间留下怪盗的名号。
　　至于一流的小偷，则不再拘泥于固有的财富与形式，目力所及之物，他们皆有办法弄拿到手。
　　只是，在这之上，却还有另一重境界。
　　盗取寿命，阴阳逆转。
　　偌大的卡门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不过一二，除了小姐之外的，都是些通过此法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老妖怪。
　　小姐与那些老妖怪的最大不同，便是时不时还会流露出一些少女的爱好。
　　比如说一个人混进网吧里，找个安静的角落看别人玩游戏，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
　　而且还会时不时不顾卡门规矩，凭一己喜好与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谈成生意，至于报酬，则全要凭她当时的心情而定。
　　就比如这次，为了一次偶遇时的承诺，不惜冒着招惹来除灵师的风险。
　　“你们各自小心，据说无面鬼都死在了那人手上。”
　　“放心吧……对了，小姐，老爷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说吧。”
　　“他说既然好不容易来了X市，就待卡门去收一次账吧。”
　　说着，青年将一张纸条递交到了唐玲玲手中，“商会的会长，二十年前曾与老爷谈成过一笔大生意。”
　　“知道了。”
　　…………………………
　　片刻后，周莉莉寝室。
　　“喂，顾天天你快住手，哎呀，好痒啊！”
　　周莉莉不停挣扎着，她的室友们又一次惊呆了。
　　继刚才被宿管大妈和门卫大爷抓走的中年变态之后，顾天天同学竟然也对周莉莉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周莉莉的脚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作为文艺委员，周莉莉平时的打扮的确比一般学生都要时尚，腿型也很漂亮，可是……
　　这尺度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救命呀！”
　　周莉莉边叫边笑，眼泪都出来了，奈何她的力量和顾天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顾天天轻轻一压她便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用脚丫子乱蹬，不一会便被对方强行脱下了鞋袜。
　　“果然。”
　　更让室友们目瞪口呆的是，顾天天在得逞之后并未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反而看着周莉莉的脚板心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们看见周莉莉被顾天天捏在手里的右脚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顾天天，你、你不能这样，太猴急了，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周莉莉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嚷嚷道。
　　“你就不疼么？”
　　“疼？明明是痒才对吧！”
　　“你自己看。”
　　“看什……”
　　顾天天松开周莉莉的右脚，后者自己搬起来一看，抱怨却突然间戛然而止。
　　右脚的脚掌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圆形伤口，伤口似乎很深，此刻已经结了痂，按理说这么深的伤口又在脚掌，她一走路便应该疼死了才对，可是这一天下来却丝毫没有感觉，如果不是顾天天强行脱下了她的鞋袜，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脚受了伤。
　　这么说来……
　　刚才冲进女生宿舍的王碌其实并不是想占她的便宜，而是为了她脚上的伤口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被虫子咬了。”
　　顾天天说道，“我哥他们觉得，你很可能就是被虫子咬了之后才失忆的。”
第359章 防火防盗防蚊虫
　　顾天天拿出碘伏帮周莉莉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顾云则在校门口没有上来。
　　主要原因是警方到了，两名警员一眼见到他，便将这位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保安队长叫去了解情况了。
　　“不疼么？”
　　“没感觉，还有点痒。”
　　周莉莉的反应出乎意料，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上体育课绊一跤都能挤出几滴眼泪的弱女子，放在平时，脚板心上出了这么深的伤口，她早就尖叫出来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了。”
　　“好了？”
　　“我好想……突然觉得我都想起来了。”
　　“啥？”
　　“你等一下，我看看。”
　　周莉莉拿起桌上的习题手册，翻到了前几天顾天天帮她讲解过的例题，“诶？这几道题突然又会做了！”
　　“真会做还是假会做？”
　　“真的！”
　　“那行，我来抽查一下。”
　　…………………………
　　一个小时之后，顾天天带着疑惑离开了周莉莉的宿舍。
　　抽查的结果是周莉莉绝大多数题目都做出来了，只有小部分有些含糊，考虑到最近给她灌输的知识量，偶尔忘记一两个考点也在之中。
　　也就是说，在将知识忘记了一整几天之后，消失的记忆又全都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周莉莉这次考一个好成绩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当她看见还在校门口的顾云时，表情却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她哥居然还和两名年轻警员在路边交谈甚欢？
　　那两个警员看起来学校大门都没进过，一个双手叉着腰，另一个嘴里掉了根烟蹲在路边，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顾云。
　　“这就是我对X市犯罪的一些个人的看法。”
　　顾天天刚一走过去，就听见了哥哥夸夸其谈的内容。
　　不是。
　　谁让你谈自己的想法了！
　　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听了顾先生一言，我们深受启发，没想到顾先生你虽然是保安，却对我市的犯罪拥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我们明天一点把你的真知灼见说给局长听听。”
　　叉腰的年轻警员惊喜地说道，同时还与顾云握手执意，“顾先生如果以后还有什么新的想法，可以随时拨打报警热线。”
　　报警热线是随便乱打的吗！
　　两名年轻警员见顾天天从远处走来，又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就先到这里吧，保持联系。”
　　“没问题。”
　　在顾天天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两名警员一前一后地上了警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警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同样瞠目结舌的还有在门卫室里一直暗中观察的门卫大爷。
　　他见顾云和两名警察交谈甚欢，便一直等到了现在，可是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这两个年轻警察却直接上车走人了。
　　不是。
　　你俩又到底是来干啥的！
　　门卫大爷怒了，报案的人明明是他！
　　现在那个闯进女生寝室的变态被吴老师领走了，俩警察也走了！
　　“哥，你们在聊什么呢？”
　　“本来没打算聊这么久的，只是没想到他们志向远大，我就给他们讲了一些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对于这两位年轻警员，顾云也很是欣赏。
　　如果像他们这样有远大志向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
　　“你当过警察么就去给别人分享人生经验！”
　　“怎么没当过？我当年在村里的时候就当过卫队长，还是很有经验的。”
　　又是村里！
　　你咋在村里什么都干过！
　　药剂师、炼金术师、铁匠现在又是卫队长，简直就没你干过的事！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我刚才帮周莉莉处理了伤口，她失去的知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回来了？”
　　“嗯，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话音未落，被当做变态的王碌也从绿化带中探出了身子，拿着手机说道，“孙正他刚刚打来电话，说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其实吧，他已经在绿化带后面待机很长时间了，但是顾云愣是拉着两个警员聊了一个多小时，害得他根本没机会走出校门。
　　王碌很有自知之明。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他大半夜走在街上都是警察重点排查的对象。
　　“我详细问了孙正，他说自己今天就和往常一样待在家里，也没有打瞌睡，可以肯定在这段时间并没有看见任何虫子，我也让他检查了一下，他的脚上并没有伤口。”
　　“没有伤口？”
　　顾天天有些惊讶。
　　“伤口在他的屁股上，鬼知道他是怎么被咬到那里的。”
　　闻言，顾天天对孙正的印象更差了。
　　花心、渣男，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打篮球，每天一身汗味，而且屁股还被虫子咬了！
　　“不，我觉得屁股被咬这事还真不能完全怪他。”
　　王碌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孙正说句话，这人讨厌归讨厌，出手倒是十分爽快，刚才打了电话之后，又立刻给他转了2000块过来。
　　一桩委托前后赚了8000块，加上这两天占卜收取的费用，足够他维持一个多月的生活了。
　　至于孙正和周莉莉的症状为什么好了，那便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了。
　　除灵师的职责就是解决问题，又不办走近科学的节目，根本不需要了解其中的原理。
　　不过他倒是叮嘱孙正这几天睡觉时穿好衣服和袜子，顺便把所有的书都锁进柜子里，免得到时候又被虫子给咬了。
　　“你提醒周莉莉把书锁好了么？”
　　说罢，王碌还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虽然他刚才被周莉莉一宿舍的人当成变态还差点逮捕了，但一码归一码，小姑娘的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锁好了，我今天让她们一宿舍的人复习完把所有的书都放进书包，再把书包放到外面去。”
　　“那就好，忙了一天了，今天可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了，之后倒是可以再观察几天，看看情况。”
　　“好。”
　　…………………………
　　与此同时，沈月家中，安铃也在做同样的事。
　　特殊时期，为了提防虫子的袭击，沈月、艾薇儿和她决定晚上都在客厅里打地铺。
　　“二哈，这件重要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安铃拍了拍三头犬的其中一只脑袋，严肃地说道，“看见那边那本《学徒手册》了么？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守夜，如果有虫子从那里面钻出来，你就一巴掌拍死它！”
　　三头犬哭丧着脸。
　　有这么对待二哈的吗！
　　平时不让它进门，一进门就不让它睡觉了！
　　“你今天守夜，明天奖励你六公斤牛肉。”
　　安铃话音未落，三头犬当即上演了的祖传的变脸技巧，三只狗头笑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就应该这么办事！
　　二哈的职责就是看家！
　　不就是虫子么？
　　拍不死它算我输！
第360章 死讯
　　传播性“失忆症”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画上了句号，而学生们的生活仍在继续着，一条的小插曲过后，顾天天和沈月继续着大早上便睡眼惺忪地起床背单词的日子。
　　距离期末考，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这个星期结束间隔着两个休息日，休息日一过，他们便会迎来命运的审判。
　　在如此焦灼的气氛下，安铃一大早就敲开了顾云的房门。
　　顾云开门时，安铃身后还跟着一个试图把脑袋往房间里探的二哈。
　　“你睡觉的时候被虫子咬了？”
　　顾云见她一脸焦急，以为是书中的虫子杀了一个回马枪，最终还是偷袭得手了。
　　“没有，不是关于我的。”
　　这二哈虽然性格怂了一点，但交给它的任务每次都能妥善完成，它在客厅守了一宿夜，甚至还无师自通了一项绝技——三只头分开打盹，漫漫长夜，每个狗头错开睡上两个小时，这样它独自一狗便能完成守夜大任。
　　只可惜二哈守了一夜，却再也没有虫子从书本里爬出来过。
　　“顾云，我刚才看到新闻，说X市商会的会长死了！”
　　“啥？”
　　顾云觉得安铃的思路好像有些跳跃，在他寻思着商会会长死了的消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安铃已经打开了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商会会长的追踪报道，右上角屏幕上是商会会长的人物相，他的家属正在发布会上面对记者的问题。
　　会长享年63岁，家属对外宣称是喜丧。
　　顾云盯着人物相看了半晌，越发觉得上面的老人家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上次风衣男事件中在被困机场遇到的那个老人么？当时他还身为被困乘客的代表和他聊了几句，就连金总的地位在老人面前都矮了一截。
　　“有什么隐情吗？”
　　“啊？那倒没听说过。”
　　安铃微微一愣，事实上她今天早上打开电视看到这么一个重磅新闻，也没多想就直接跑来找顾云了。
　　“也就是说是自然死亡。”
　　“对。”
　　“那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你想啊，X市商会会长死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造成方方面面的影响，比如有专家分析说近期的股市会出现震荡……”
　　对了，顾云好像并不炒股，也没有进行任何金融理财方面的投资。
　　巧合的是，她也没有。
　　“你说的没错，貌似跟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可以了解一下，我们市的商会会长死了……要吃早餐吗？我最近和艾薇儿学了一些西点的做法。”
　　“好。”
　　“一起吧，我可以教你！”
　　………………………………
　　“你看，只要将鸡腿肉上划开这么几条缺口，肉就容易煎熟了，来顾云，你把这两片煎好的肉放在面包片上。”
　　顾云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提示。
　　在开始煎鸡腿肉之前，安铃就已经把面包片上涂满了番茄酱。
　　鸡腿肉的香气在房间内弥漫开来，二哈闻到了直呼内行，好几次都没忍住心中的躁动把脑袋伸进了厨房。
　　安铃见它有些可怜，将剔肉的骨头丢给它，三只头一口咬住一个之后，二哈心满意足地去了角落。
　　实际上这一小块骨头对它来说连塞牙缝都算不上，但有总比没有好。
　　这人类馋了的时候，不也会吃上一些薯片、话梅糖之类的不顶饱的零食么？
　　这说明它最近越来越像品质生活靠拢了！
　　三头犬装模作样地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身体直接从沙发的坐垫上穿了过去，接着边轻啃骨头，边看起电视来。
　　这就是狗生巅峰，它的同类们怕是这辈子都遇不到上这么好的待遇。
　　“现在只要把奶酪放上去，再撒点一起煎好的洋葱圈，家庭式简易披萨就完成了。”
　　安铃三个鸡腿肉足够制作五个简易披萨了，“接下来是甜品的制作，来我们先把基础的材料鸡蛋、奶油和黄油准备好。”
　　这满满一厨房食材，让安铃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当初的『穷人流烹饪』越来越远了，每当这时候，她都不由觉得这生活的改变猝不及防。
　　倘若那天没有在地铁站遇到顾云的话，她或许现在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甚至还有可能在女巫结社的事件中投身邪恶的阵营。
　　“首先，我们来把糖霜、奶油和鸡蛋搅拌起来。”
　　安铃忍不住勾起嘴角，难得生活化的场景让她心情愉悦。
　　……
　　一个小时之后，面对着一桌丰盛的早点，顾云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一大早醒来，本来打算随便吃上一两片面包随便对付一下的，却没想到安铃又是用不粘锅，又是用烤箱的，一下子整出了这么一桌丰盛的早点。
　　值得一提的是，他发现安铃自遇到他之后，在做饭领域有了长足的进步。
　　至少没有再出现过把盐和糖弄混的事发生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电视上仍然在播放关于商会会长的新闻，家属似乎还提到了送别会的事。
　　二哈看得聚精会神，但其实完全没看明白。
　　它无法理解为什么电视上的人要翻来覆去地念叨一个死人，念叨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它现在很想把内容换到美食频道，可是又怕它一爪子把操作板给摁坏了。
　　“咚咚——”
　　敲门声让安铃明白了什么叫做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她和顾云忙碌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享用一顿早餐，就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不会又是王碌这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了吧？
　　顾云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个算不上多熟悉的中年人。
　　金总见到顾云，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小顾，今天登门拜访有些唐突，不过人命关天，实在是有件急事想请你帮忙。”
　　闻言，顾云将金总领进了房门，金总看见餐桌旁的安铃以及满满一桌子早餐，心知来的不是时候，于是也就没了坐下来促膝长谈唠唠家常里短的意思，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一个张开启过的信封，递交到了顾云手中，“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等你之后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好的。”
　　顾云瞧了一眼信封，里面除了一封信件之外，还有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但既然是“老顾客”开口了，看看是什么情况倒也无妨。
第361章 鬼影重重
　　“金总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
　　金总离开许久之后，安铃才开口说道。
　　私下来找顾云，偷偷摸摸地送来一份信件，整个过程就像是某个见不得光的秘密组织私下交接一样。
　　而且话还不说清楚，看见她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多说就走了。
　　“而且这封信看起来也怪怪的。”
　　她和顾云一起读了信件上的内容，信的前半段，都是在和金总忆往昔的种种友谊，直到信件的下半部分才进入了主题——写下这份信件的人认为自己大限将至，希望金总找到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他渡过这次难关。
　　这个要求本身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世上还存在着种种连他们都未曾遇到过的怪异现象。
　　但接下来的另一个要求，却让安铃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写信的人特别强调了不希望基金会的人介入他的私事，所以金总饶了这么大一圈，才勉强找到了顾云这么个在基金会分部挂名的编外人员。
　　金总还在最后特地拜托顾云不要让陈江知道此事。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种事的话，巴不得住进基金会，又怎么可能避开基金会呢？”
　　安铃提出了疑问。
　　这就好比一个人得了重病之后，他不去找专家救治，反而指望江湖郎中来解决他的病症。
　　“除非，这件事触犯了基金会的某条禁令，以至于他不得不避开基金会的耳目行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安铃觉得自己的推理合情合理，她八百多集柯南没有白看。
　　“有这方面的可能。”
　　顾云一向对安铃的推理比较重视，因为在他看来，若是安铃生在了他们村子，绝对是当军师的人才。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向陈负责人通风报信么？”
　　“既然已经收了报酬，还是去一趟吧。”
　　顾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放在哪里都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长老从小就教导他要讲江湖道义。
　　“那好吧，你放心去地去，虫子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安铃心情变得有些低落，这顾云出名了之后，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才刚从隐龙寺回来没几天，就又要出远门。
　　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在X市郊区，离不了太远。
　　吃完了早餐，顾云便直接出门了。
　　从他家到达信封上的地点足足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这也是他来到X市之后头一次看见郊区的景象——没有高楼大厦，道路两侧都是麦田，种满了顾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出了城，公路的车辆都变得极其稀少，大概两三分钟才能看见一两辆迎面驶来的客车。
　　“这位客人，你胆子可真大。”
　　司机在后视镜中观察了顾云许久，才开口说道。
　　“怎么说？”
　　“这种时候出城，你就不怕遇上妖魔鬼怪啊？”
　　风衣男的事件过后，他们这些当地的出租车司机也都不愿意出远门了，这荒郊野外的，人烟稀少，有时候开着车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尤其是还有人声称大晚上出城还在路边见到过穿着白衣披头散发走在麦田里的女人。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妖魔鬼怪，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站出来给他们这些普通市民一个准信的，他们也就只能从各种网络视频上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了。
　　“你自己不也是不怕么？”
　　顾云看见司机谨慎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怕，怎么不怕？我也就看这是大清早，加上你又是个男乘客，才勉为其难地接下这笔生意的。”
　　“要是女乘客你就不拉了？”
　　“那肯定是不拉的，这要是出了城她突然扑上来把我咬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对出租车司机们而言，流传的最多的都市传说就是白衣女鬼，“别说出城了，我们现在就是晚上遇到女乘客，都不太敢让她们上车。”
　　“可是这世上男性鬼怪也有不少。”
　　对于鬼怪的种类，顾云是最有发言权的，毕竟他前不久才一个人打进了镇魔塔，里面关着的全都是民间传说中的大妖怪。
　　“那可不？不过就算不慎让鬼怪上了车，我也不是全无准备，喏，你看这些。”
　　司机腾出手，指了指变速杆附近的位置，自豪地给顾云介绍起了他的装备，“净盐，知道不？视频上说，这玩意泼到鬼魂身上可了不得，就和往人身上泼硫酸差不多；还有这个，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瓶矿泉水，但实际上是念过咒语的圣水，狼人、吸血鬼之类的怪物都怕这个，这玩意我可是花了一百多才从一个业内人士那里买来的，只要有了它们俩，无论遇到本土妖怪还是外国妖怪，都能抵抗一下。”
　　“你还挺懂行。”
　　“你这话说的，我这叫与时俱进，我最近一直在看一个女巫小姑娘做的视频，讲得还是挺好的，就是视频数量有点少，而且内容大多都以外国妖怪为主，我还在评论区留言希望她专门做一期本地鬼怪的讲解视频呢。”
　　司机一边说着，一边解锁自己手机，给顾云看了一眼屏幕，“喏，就是这个小姑娘，你要是有兴趣，可是关注一下她。”
　　“已经关注了，我刚还跟她一起吃过早饭。”
　　“哟，你就吹吧，你知道她是谁么？”
　　“知道啊。”
　　不就是安铃么？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你知道就有鬼了，这姑娘现在可是这个领域最火的视频作者，而且她自己还是女巫，你上哪认识她去？你知道现在有多少有钱人想请她吃早饭么？”
　　“你先别激动，好好开车。”
　　顾云见司机半个身子都转了过来，赶忙说道。
　　虽然这公路上没几辆车，可对方这姿势已经完全符合危险驾驶罪的标准了，顾云上次看手机推送上说，现在最容易出车祸的往往是那些对自己车技过于自信的老司机。
　　他今天出门没带换洗衣服，这万一把车开进阴沟里开炸了，他岂不是得光着膀子去别人家报道了？
　　“担心什么，这路上一共就咱们一辆车，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
　　下一刻，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掩盖了司机的说话声。
　　他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整个车便直挺挺地冲进了右侧的麦田之中。
　　明明是大冷天，司机的上身却都被汗给浸湿了。
　　车窗外高高的植被挡住了两侧的景象，前后左右都被野生的植挡得严严实实。
　　“你刚才……也看见了吧？”
　　良久之后，司机才喘息着说出一句话来。
　　方才在他回头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了公路中央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但根据他多年的驾车经验却能轻易地判断出当时的情形。
　　那一脚刹车，踩晚了。
　　虽然他在情急之下打了一把方向盘，可车还是从对方身上结结实实地撞了过去。
　　以刚才的车速，要是撞在了人身上，必死无疑。
　　“我都说了你不要危险驾驶……别紧张，你没撞死人。”
　　坐在后排的顾云开口说道，“你刚才撞的是鬼。”
第362章 基本功
　　“撞到鬼了……你说刚才那个是鬼？”
　　司机更懵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没错。”
　　白衣、披头散发，完全符合都市传说中公路上白衣女鬼的一切特征，虽然这司机刚才被吓懵了，但是顾云却看得一清二楚，当出租车从女鬼身上撞过去之时，鬼影顿时化作了虚无。
　　而且他还发现这个司机一路上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简直就是个业余除灵高手，结果真的遇到了女鬼净盐和圣水都不用了，若不是他开口提醒，这大叔恐怕得一个人在麦田里中愣个好几分钟。
　　倘若他遇到的真的是厉鬼，这好几分钟足够他死个好几回了。
　　所以说，大半夜在寂寥无人的公路上遇到女鬼的最好办法，就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远离这是非之地。
　　事实上以顾云对鬼魂的了解，它们的速度其实并不快，大多都是司机们脑子一抽把车停了下来才给了它们可乘之机。
　　就比如现在，车冲进了麦田，四周都被植被遮挡，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司机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你去哪？”
　　司机见到顾云开门下车，心里更慌了，不过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左手拿着净盐，右手拿着圣水，他下定决心要和白衣女鬼同归于尽，万一她上了车，他就泼对方一脸。
　　顾云没有回答，而是“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然而还未等他想好切实可行的战术，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飘起来不止是他自己，是整个车都突然间悬空了，车窗的高度终于超出了植被，他看见自己在麦田中冲刺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
　　完蛋了！
　　那白衣女鬼还是个厉鬼！
　　司机记得自己在视频里看到过那些杀人无数的厉鬼拥有超出常识的能力，一下子将整个出租车举过头顶，这绝非普通厉鬼所能做到了。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出租车回到了正轨。
　　司机又一次听见了后车厢开门的声响，怪叫一声，将手中的净盐尽数泼出。
　　？
　　顾云抹去了糊了他一脸的净盐，淡定地上车的关闭车门，回到座位。
　　“那个女鬼已经走了，继续开车吧。”
　　“你、你是什么妖怪！？”
　　离开了麦田之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乘客，居然一只手就把出租车举过了头顶，还走出了几十米的距离之后将出租车放回到了公路上。
　　那女鬼根本就是被你吓跑了吧！
　　司机空余时看过不少娱乐节目，他记得之前看到世界级的大力士竞赛，力气最大的能推动一辆卡车，然而这个人却直接将他连人带车举过了头顶，而且看上去连汗都没出！
　　“我是除灵师。”
　　“大师！”
　　如果不是在车上，司机就忍不住要拜上一拜了。
　　只是，顾云这除灵师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在常人眼中，除灵师往往是一些仙风道骨的人物，使用飞剑、符咒除灵，又或者像女巫这些外来的专家使上一些圣水之类的道具。
　　而顾云，走的显然是物理除灵的道路。
　　就他刚才拿徒手举起一辆车的力量，司机很难想象顾云要是蓄力一拳打在鬼魂身上会发生什么。
　　难怪那白衣女鬼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师，现在的除灵师都是这个风格么？”
　　“也不全是。”
　　之前在隐龙寺的时候，顾云便遇到过用佛法、飞剑乃至御鬼之术与妖魔鬼怪抗衡的除灵师，正所谓条条道路通罗马，“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除灵师的基本功罢了，还远远谈不上战斗风格。”
　　顾云有一说一。
　　他们村里能人辈出，没听说过哪个人打赢了一头冰原猛犸或者剑齿虎便沾沾自喜的，冰原猛犸只不过是冰原地带随处可见的生物，也是村里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你走在街上随便遇到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成年男性出了村都能徒手撂倒一头冰原猛犸。
　　而这两出租车的重量和冰原猛犸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们村子绝对有大问题！
　　闻言，司机产生了与绝大多数正常一样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路，气氛略带沉闷，见识到顾云的壮举之后，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吹嘘那些他从网上看来的视频了。
　　感觉那些所谓的高僧、道士，哪怕是他最近最喜欢的女巫小姑娘，论气势都比顾云弱了好几筹。
　　他觉得顾云这种连鬼怪看了都怕的风格，可能才是除灵界的中流砥柱。
　　“到了，就是那边那个别墅。”
　　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刚才多谢大师出手，路费就不收你的了，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
　　“问吧。”
　　“大师你真的认识那位女巫姑娘？”
　　“真的。”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是她的铁粉，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帮我要一个她的签名？”
　　“我回去问问她。”
　　顾云接下司机递来的纸条，既然对方慷慨地免除了路费，他也得表示些什么，“下次你如果遇到了突然出现在半路的鬼魂，不要踩刹车，它们通常速度很慢，追不上你，如果能绕开它们更好，但是千万不要停车，你一停车，它们就有时间上来了。”
　　这司机大叔刚才无疑做出了最为错误而且致命的示范。
　　那些影视剧里被白衣女鬼上车杀害的被害人都是这么做的。
　　“多谢大师！”
　　顾云朝司机招了招手以示告别，回头一看，却发现整个别墅要比他想象中更加戒备森严——每隔五六米就设下了一个摄像探头，黑衣保安两两一组在别墅四周巡逻，不仅如此，每隔巡逻小队还牵扯一只凶神恶煞的狼狗，巡逻范围一直笼罩了别墅附近的整片麦田。
　　单单看一眼别墅周遭的安保力度，就能想象到这次的雇主有多么惜命。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顾云看到除了黑衣安保人员之外，别墅四处看能看见不少着装各异，手持他没见过法器的民间高人。
　　“哟，你也是这头大肥羊请来的专家吧？”
　　主动上前来搭话的并非别墅的安保人员，而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留着一头短黄发，打扮酷似不良少年的青年，顾云下车时，青年正一个人蹲在路边抽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水，先说在前面，这十万块的报酬我可是志在必得。”
第363章 顾云与密室
　　六重审核，七道门槛，进到别墅最内层之时，顾云觉得那些黑衣保安就差把他的上衣给拔下来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藏有毒药了。
　　唐水比他的待遇还要糟糕一些，除了必备的检查工序之外，两条狼狗把他浑身上下都嗅了个遍，顺便把哈喇子弄得他浑身都是，唐水那一头打了发蜡的黄毛也被搞得乱七八糟，通过最后一重检查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个难民。
　　按照规定，顾云本来也要接受同等严格的检查，不过狼狗在与他对视片刻之后，纷纷呜咽着逃跑了，谁拉它都不好使。
　　安保人员和顾云在门外僵持了好几分钟时间，愣是没有一条狼狗胆敢上前。
　　通过重重安检之后，顾云和唐水终于见到了此次委托的雇主。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
　　防弹玻璃之后是一个宽敞的大房间，生活起居用品一应俱全，至于生活在房间里的人就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了。
　　尽管他穿着还算体面，但整个人却旁得如同一个肉球，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个特质的房间了。
　　“顾师傅、唐师傅，欢迎。”
　　“肉球”的声音通过内置的传音设备传了出来，“希望二位不要介意，这也是安全措施中的一环，打造出这一整套的设施花了我不少钱。”
　　这防弹玻璃是某公司的最先进的成果，虽然名为防弹玻璃，但它所能隔绝的可不仅仅是子弹这么简单，根据实验报告，目前制式的火箭炮都无法穿透玻璃的玻璃。
　　所以哪怕有扛着火箭筒冲进了这间屋子，没有密码也绝对无法通过这最后一道屏障。
　　除此之外，防弹玻璃内部还请大师设置了镀膜，任何灵体都无法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三天。”
　　“肉球”隔着防弹玻璃，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只要各位助我活过了这三天的时间，必有重谢——之前的十万元，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以表我的诚意。”
　　“我们和外面那些人不同，是真正的专家，你尽管把宝压在我们身上吧。”
　　不等顾云发话，唐水便自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短暂的交谈之后，“肉球”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们进行更多的交流，甚至连自我介绍的打算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给黑衣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带离了这间密室。
　　两人刚一出门，门外站岗的两人便将厚重的金属大门关闭锁死，这架势让顾云误以为自己来到了银行金库门前。
　　这个“肉球”……
　　他愿称对方为最怂。
　　花费巨额资金，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个固若金汤的监狱，将自己24小时都困在其中。
　　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顾云，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两个世界、神国人间加起来也没见过还有这么怕死的人。
　　“长见识了。”
　　被安保人员送出了别墅之后，唐水才一个人自言自语地感叹了起来，“不愧是有钱人，居然能整出这么多花活来，顾云，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嗯。”
　　“不过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想要打造这样的安保设施，除了一大笔钱之外，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才对，这精细的工程少说也得一两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但这么怕死，而且他在一两年之前就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
　　这个不测，并非一个可以预估的绝症，反而更像是某种必然到来的“意外事故”。
　　有可能是一群悍匪，也有可能是凶鬼恶灵，从防弹玻璃的结构来看，其实连“肉球”自己都不知道他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所以在修建设施的过程中，索性将物理和灵体类都意外都考虑进了其中。
　　“更有趣的是，他似乎还知道具体的日期——三天之内，他就会遭遇不测。”
　　“嗯。”
　　“那群黑衣安保人员，是他请来对付人类的，而我们，则是他请来对付超自然生物的，比我先到的除灵师们似乎已经展开行动了。”
　　“嗯。”
　　“如果想得到这份酬金，我们也得努力起来才行。”
　　“嗯。”
　　“……除了‘嗯’之外，你难道就没有别的看法了么？”
　　“有的。”
　　“比如说？”
　　“你谁啊？我之前认识你吗？”
　　顾云提出了这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困扰他许久的疑问——他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唐水，可是对方却在见面之后表现得和他很熟络的样子，尤其是从见到雇主出来之后，唐水已经俨然把他们俩并入了一个小队。
　　问题是自己并没有表达过需要合作的意向啊。
　　这个刁钻的问题一出口，唐水也陷入了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不过我可是你忠实的粉丝啊。”
　　“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吧？”
　　“两个多月前的X市连环坠楼事件，当时我正在追查一个红雾恶灵，所以有幸看见了你和那只怪物战斗的场景……说来惭愧，如果不是你解决掉了那只怪物，我肯定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他杀害。”
　　两个多月前的连环坠楼事件？
　　顾云稍稍回想，那不就是他遇到王碌前一天解决掉的恶灵么？
　　不过那个红雾人形确实也非泛泛之辈，在这十年来他遇到所有恶灵之中至少也能排进前十。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顾云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他总觉得唐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也可能和他不良青年的气质有关，说起话来就让人感觉不够真诚。
　　“不知你对这次的委托有什么看法？”
　　唐水转而问道。
　　“委托本身很简单，你们把它想得过于复杂了。”
　　“怎么说？”
　　“委托人只要求我们保护他三天之内的安全，完全没必要去考虑袭击者的身份。”
　　顾云觉得这可能就是当代除灵师的通病，总是要去考虑些有的没的，将事情变得错综复杂。
　　这个“肉球”叫什么名字重要吗？
　　他的仇家是谁重要吗？
　　袭击他的是人类、灵体还是妖怪重要吗？
　　都不重要！
　　“我是来保护他安全的，又不是来破案的。”
　　顾云说道。
　　保护人的委托他没少干，这类委托往往要回归到最朴素的方法——最简单的方法往往也最行之有效。
　　就比如他这三天每天搬一个板凳坐在“金库”门口守着，管他袭击者是恐怖分子还是妖魔鬼怪，谁来干谁，三天一过，这委托不就自然而然地完成了么？
　　“我有自己的办法，你们想破案就去破案吧，我也不拦着你们。”
第364章 江湖骗子
　　看着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板凳直接坐在别墅大门口的顾云，唐水觉得自己的脑壳隐隐作痛。
　　顾云最后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
　　很多时候，往往返璞归真的办法，才是最直接有效的。
　　就比如这人往这里一坐，那还真是妖魔鬼怪都打不进来，如果他们目标一致，那唐水绝对会对顾云的办法大加赞赏。
　　只可惜，他来这里的目的和顾云恰恰相反。
　　现在他们不但要面对“肉球”花费巨资打造的私人堡垒，而且还得想办法别惊动这个门神。
　　根据卡门从太一门人打听来的情报判断，与顾云发生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告别顾云，唐水远离了众多安保人员，直奔公路而去。
　　他站在公路旁装模作样地点了根烟，确定了没人跟着，才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并不明显的蓝牙耳机，戴在左边的耳朵上。
　　“小姐，我刚从别墅里出来。”
　　“情况如何？”
　　“保安系统非常严密，到处都有摄像头，保安身上都配有电击枪或麻醉枪，一旦被发现很难全身而退。”
　　整个别墅，被打造得如同监狱一般，而“肉球”请来的安保人员却要比狱警的水平高出许多，接近他的过程，简直就和反向越狱无异。
　　“从底层上楼，一共需要通过七个门槛，前三个还好，后四个的严密程度就和金库一样，开门时需要两个安保人员同时核对密码，想要通过考核必须通过六项审核才行，什么东西都带不进去。”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偷到后四个安全门的密码。”
　　“没错，在这个过程中绝对不能触发警报，否则安全门就会自动上锁。”
　　“检查一下电路系统。”
　　“知道了，不过即使过了四个安全门，还有一个最为棘手的事要处理——他的整个卧室都被防弹玻璃隔离了，铝热剂应该是无效的。”
　　“能否从外面着手？”
　　“不行，他的房间位于地下，在设计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听起来是一个不可侵入的堡垒。”
　　电话另一头的人陷入了沉思。
　　这滴水不漏的防御系统，已经足以媲美这世上任何一个金库或是博物馆了。
　　不过……
　　他们这一行的本职工作，就是破解这些安全系统，入侵到那些号称不可能被入侵的设施当中。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安全设施都有它的漏洞。
　　“既然是在地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从侧面进去。”
　　“知道了。”
　　唐水中断了联络，取下了耳麦装进了裤子口袋，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已经酝酿出了三种以上的入侵方式。
　　这次的目标并不是第一个试图毁约的人。
　　获得的东西越多，就越难以割舍，事实上卡门绝大多数顾客，都不愿意履行各自的约定，所以他们不得不来亲自来督促这些人履行当初立下的约定。
　　毕竟，卡门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唐水熄了烟头，接下来将会是极为忙碌的一天，他需要将脑海中的计划，一个个变为可能。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破解那七个安全门，还要在事成之后全身而退。
　　既然那个“肉球”敢把他安全屋建立在地下，那便只能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下作战专家了。
　　而最后要考虑的一环，则是不知道为何介入这件事的顾云……
　　唐水回头一看，表情却僵在了脸上。
　　此刻顾云面前不知为何聚集了不少人，这些被“肉球”请来的民间高手们已然分成了两派，双方各执一词，撸起袖子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似乎随时都准备大打出手。
　　“依我看，这次作祟的，必定是白衣女鬼！”
　　一个穿着一身袈裟，肥头大耳的僧人说道，“我来之前就打听到了消息，那白衣女鬼由来已久，想必已化作了厉鬼，如若不及时阻止，这些所谓的安全系统可没法将她挡在外面。”
　　“一派胡言！”
　　另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是哪门子的高僧？那白衣女鬼的传说只是几个司机杜撰出的无稽之谈，最近可没听说有人被厉鬼所害，你可曾见过不害人的厉鬼？”
　　“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邪物在此作祟？”
　　“此地极其偏僻，南面山上便是坟地，放在古时候，那里可是乱葬岗，想必邪物都是从那个地方滋长出来的。”
　　“嘿，你这业余道士，看见一处坟地便要在上面大做文章，我看真正出了问题的是你的脑子才对！”
　　“呔，秃驴！你可敢说说你是哪个寺里出来的？”
　　“我乃隐龙寺第167代亲传弟子，自幼便苦修佛法，如今下山云游四海，偶然听闻有厉鬼出没于此，才特地前来相助。”
　　“我呸，你八成是看上了那十万块酬金，好一个出家人！”
　　“你这倒是又是何人？居然连隐龙寺都不放在眼里？”
　　“哼，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乃太一门第168代亲传弟子，如今奉师门之命前来捉鬼，又怎么是你这秃驴能相提并论的？”
　　？？？
　　双方各执一词，顾云头上却冒出了许多问号。
　　怎么这隐龙寺的和尚和太一门人从山上打到山下了，而且太一门人不是全部被基金会逮捕归案了么？
　　这两人就撸起袖子像两个泼妇一般争吵不休，声音越来越大，却丝毫没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这简直就是低配版的隐龙寺与太一门之战。
　　看过了正统的百鬼夜行之后，顾云顿时觉得这两个人极其无聊。
　　而且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这俩人非要跑来他的面前吵架。
　　“那边的小子，你倒是说说，我们二人谁说的比较有理？”
　　争执不下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便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看热闹的顾云——事实上其他的民间高手也早就注意到了顾云和唐水。
　　这两人和他们一样都是这位富豪请来的除灵师，同时也是抵达之后，唯二进到过宅子里见到过富豪本人的除灵师。
　　除了顾云和唐水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巡逻的保安拦了下来，禁止他们踏足别墅半步。
　　“你真是隐龙寺的僧人？”
　　顾云开口问道。
　　“如假包换。”
　　“我正好认识澄字辈的师傅，既然是你自称亲传弟子，是拜在哪个师傅门下的？”
　　“这……”
　　这个问题把肥头大耳的僧人给难住了，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他犹豫再三，才硬着头皮猜了一个，“澄、澄光师傅？”
　　“这隐龙寺一共就只有澄空、澄澈、澄净三位师傅，分管武、内、外三院，你这澄光师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顾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和尚的谎言，和尚顿时面如土色，他的窘状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哄笑，原本跟随他的除灵师门见状纷纷投身到了“太一门人”的阵营。
　　“哈哈，你这秃驴竟敢冒充隐龙寺的僧人，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你是太一门人？”
　　顾云又将矛头指向了气焰嚣张的道士。
　　“正是。”
　　“前日，太一门人大举袭击隐龙寺，早已成了过街老鼠，没想到竟然还有潜逃的太一门人潜逃至此……”
　　“哎哟，错了、错了！”
　　道士闻言顿时慌了，“我是太乙门人，不是太一门人！我们是两个门派，不要把我们搞混了！”
　　“什么玩意！闹了半天你在这搞山寨呢！”
　　不等顾云开口，此前跟随他的除灵师们便对他怒目而视，他们都是看在太一门人的名号才跟过来的，这太乙门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完全没有听说过！
　　“走了走了。”
　　“没想到是两个骗子。”
　　“完全浪费时间！”
　　人群一哄而散，徒留下一和尚一道是在风中凌乱。
第365章 下宾
　　除灵师们一哄而散之后各个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抗着铁锹刨地的，有拿出电子设备扫描别墅外围的，有试图给安保人员递烟的，也有就地生火开始烤地瓜的。
　　不过那两个烤地瓜的除灵师没过多久就被安保人员拧着胳膊赶走了。
　　胖和尚和道士相互狠了一眼，接着转身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顾云则继续坐在板凳上观察着除灵师们的一举一动，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几个年头，见过恶灵不少，但真正的同行还真没见到过几个。
　　也就隐龙寺之行让他认识到这世上还有佛法、御剑之术以及御鬼之术的技巧，不过他目前还没能观察出用铁锹刨地属于哪门哪派。
　　被“肉球”召集至此的除灵师们绝大多数都和王碌差不多年纪，只要除去他们那一身怪异的行头，走在街上便和王碌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顾云定力非凡，在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见他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就连来往巡逻的安保人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的钦佩。
　　这一天下来，谁有真本事，谁又是来骗钱已经一目了然了。
　　“各位远道而来的专家，老爷他希望各位先前往礼堂集合。”
　　天色逐渐变暗，一位管家打扮的人物终于出门招呼了他们，经过了一整天的调查研究，不少“专家”都逐渐心生怨气。
　　这富豪花重金请他们来帮忙，却连别墅的大门都不让他们进去，明显是对他们这些在业界名声响当当的“大师”不够尊重。
　　“请各位跟我来。”
　　老管家招呼了一声过后，便在自顾自地走前面开始带路。
　　虽然用的是敬语，但顾云能看出来老管家似乎打心底里瞧不起他口中的“大师”们。
　　礼堂位于一片花田彼端，距离别墅足足有几百米远，据说这附近的土地都是富豪的资产。礼堂采取了复古的巴洛克式风格，装潢极尽奢华，灯光与五彩斑斓的水晶饰品交相辉映，在夜色笼罩之下充满了迷幻的色彩。
　　不少“专家”看见了吊挂式的水晶饰品难掩贪婪的眼神。
　　早知道这礼堂里藏了这么多宝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顺一串水晶都能赚上一大笔了。
　　顾云观察的则是别的部分。
　　这礼堂存在的时间似乎要比“肉球”的别墅更加悠久，而且装修也别墅充满科技感的风格大相径庭。
　　礼堂内的地面蒙上厚厚的灰尘，平时就连打扫的人都没有。
　　“今天辛苦各位了，请各位就在这里小憩一晚吧。”
　　管家向众人微微鞠躬，开口说道。
　　“啥？住在这里？”
　　人群中立刻有人表达了不满——这偌大的礼堂虽然看起来恢弘气派，但且不说里面已经许多没人进来过了到处都是灰尘，更重要的是这里连一张正儿八经的床都没有，这难不成是让他们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对付着睡上一夜么？
　　“那晚饭呢？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们怎么解决？”
　　这也是不少人关心了一整天的问题。
　　他们下午到处“调查”的时候，不少人都碰见了别墅的厨师团队，那可不只是一个大厨，而是一整个团队！
　　他们盘算的很好，就算到时候什么忙都没帮上，在有钱人家混吃混喝一晚上也是不错的。
　　至少要比他们回家吃泡面喝西北风强多了。
　　“晚饭还请各位自行解决吧，如果没有去出的话，沿着公路向北十公里有一个中转站，中转站里有超市。”
　　“你说什么？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客？”
　　老管家呵呵一笑，说道，“老爷与各位是雇佣关系，不知‘客人’的身份从何而来？诸位可曾见过被奉为上宾的佣人？时候不早了，还请各位早些休息吧，不要累坏了身体。”
　　闻言，专家们各个义愤填膺，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仔细一想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绝大多数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可不是别墅外那些巡逻的安保人员的对手。
　　忍了！
　　不就是坐椅子上睡上一宿么？
　　只要有钱拿，有什么不能忍的！
　　直到老管家消失在夜色深处，才有人啐了一口，在背后怒骂对方狗眼看人低。
　　顾云倒是不以为然，他反而觉得这些同行实在有些不太专业，居然在委托过程中还想着吃香的喝辣的，这些人要是遇上了真正的恶灵，恐怕一个照面都撑不下来就被拍死了。
　　“顾云，你去哪？”
　　见顾云转身欲走，唐水追了上来——对于卡门的计划而言，顾云就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但与此同时，这却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面鬼和慧觉大师都死了，了解当夜镇魔塔一战的人就只剩下了顾云一人。
　　也就是说，他或许是唯一知晓澄明下落的人。
　　而澄明的去向，对卡门极其重要，为了追查他的下落，首领甚至将小姐都派出来了。
　　现在正是套近乎的时候。
　　“管家不是说不管晚饭么？”
　　“你这是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吃？”
　　“没必要，这大活人还能被饿死不成？我打算附近打猎，找点东西吃。”
　　……打猎？
　　这货是原始人么？
　　唐水在现代社会中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要去打猎了。
　　等一下！
　　顾云这么一说，让唐水突然想到了卡门成员在隐龙寺山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发现——据他们调查到的情报，本来有妖怪打算发动山上的野兽袭击上山的人，可是卡门成员偶遇野猪之类的野兽之后，却惊讶地发现这些平日凶狠的野兽无一不是尖叫一声之后扭头就跑。
　　逃跑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人类似乎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随后，该成员在水源附近发现了巨大的野猪骸骨，骸骨附近还有熄灭了的篝火堆。
　　难不成……
　　真相是那些躁动的野兽是在半路遭遇了去打猎的顾云？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之前他们一起接受检查的时候，那几条狼狗就说什么都不敢去搜顾云的身，甚至还把其中一个拽着它们过去的安保人员给咬了。
　　可如果这是真的，这顾云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能把整座山的野兽吓得见人就逃？
　　“我能跟你一起去么？”
　　“你？”
　　顾云打量了一眼唐水，“我是无所谓，只要你能跟上我的步调就行。”
第366章 恶鬼之家（其一）
　　夜色之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穿梭在麦田之中。
　　跑在前面的人手里拿着把铁叉子，这铁叉子是顾云从礼堂附近的小屋子里找到的。
　　当所有除灵师们决定留在礼堂同仇敌忾，痛骂这户人家的时候，顾云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根据他多年的捕猎经验，麦田、花田这种地方的野生动物与山上不同，大型野兽很少见，绝大多数都是能藏匿于草丛植被之间，又多以植物为食的动物。
　　比如说，猹。
　　“你是闰土啊！”
　　跟在顾云身后的唐水大声吐槽，这人大晚上拿了把铁叉子在原野中奔跑，还真有些闰土的韵味。
　　“除了猹之外，也有可能有山鸡之类的小动物。”
　　顾云很认真地解释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以前还在原野里生活过不成？”
　　唐水故意这么问，这无疑是探知顾云过去的最好机会，在这种气氛下，他的问题就并不会显得过于唐突了。
　　“我在书上看到的，上面还配了图呢。”
　　顾云振振有词。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并没有在乡下原野里生活过，而且这个世界的野兽和村外的魔物也不太一样，但是他看过书，书上的配图就差不多是现在这么场景。
　　“什么书？”
　　唐水脑袋里一下子想到《野外生存指南》、《原野野生动物大全》之类科普向的书籍，不过他还是觉得顾云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喜欢看书的人。
　　“《语文》。”
　　“语文？这也是一本书？”
　　唐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是了？我妹妹给我的书封面上就写着《语文》。”
　　那是人家的高中语文课本！
　　唐水一个趔趄，一张嘴被寒风灌进了肺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根据高中语文课本上的内容打猎的。
　　跑在前面的顾云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在月色的映照下，他看见了植被与土堆之间的白色生物，他没多想，眼疾手快地一叉子叉了下去。
　　“你看，这不就抓到了！”
　　顾云顺势将叉子一提，紧接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那白色的物体其实是一个布条，凭顾云的力气，铁叉子很轻易地穿过了布条，没入了布条下的皮肉，而直到他将物体提起之时，两人才看见了这是一条人腿。
　　顾云又用了用力，直接拎出了一个人来。
　　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圆睁着双眼，仰面朝天地躺在土堆上。
　　犯罪嫌疑人闰土出现了！
　　“顾云……要不你去自首吧？”
　　唐水向顾云提出了宝贵的建议——这闰土赶的是猹，顾云却把这个自称隐龙寺的和尚给叉死了，“你这上面都有指纹的，警方来调查的时候肯定跑不掉，不如直接自首，或许还能定一个过失致人死亡，争取从轻发落。”
　　“哪有人被叉子叉中腿就死了的？”
　　顾云倒是无比冷静，他弯下腰仔细查看起了胖和尚的尸体，尤其是叉子没进去的部分。
　　腿上出现了这么明显的伤口，竟然没有多少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这和尚已经死了很久了。”
　　顾云一点都不慌张，就算是警察真的来了，推定出胖和尚的具体死亡时间就能还他一个清白。
　　他今天在别墅门口坐了一整天，每个安保人员都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对于警方的流程顾云还是很熟悉的，毕竟以前去除灵的时候，他多次进入过凶案现场，也没少**市当地警方请去喝茶过。
　　“他的脖子骨头已经完全断裂了，这应该就是他的死亡原因。”
　　顾云很快得出了结论，除了致命伤之外，胖和尚身上的袈裟完整，也没有其他皮外伤，看起来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搏斗，而是瞬间就被打断了颈骨死了。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胖和尚下午离开时的方向并不是这里，那个道士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去了山上的坟地，而胖和则去了和他截然相反的方向。
　　“我觉得他是被人干掉了之后，一路带到这里的。”
　　离开礼堂之后，他和唐水又在原野中跑了十来分钟，这个位置用荒郊野岭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能发现尸体纯属巧合，若是稍稍偏离了一丁点轨迹，恐怕也会与胖和尚的尸体错过了。
　　不过，这却也并非全然的巧合。
　　离开了礼堂之后，顾云便时不时能看见前面的草堆动上几下，似乎有什么动物在他前面不远处穿梭着。
　　难不成……
　　是这个胖和尚被人杀害了之后，通过鬼魂指引他们找到自己的尸体么？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杀人事件，还有人抛尸？”
　　“有可能。”
　　顾云遇到过不少有能力直接打碎人颈骨的强大恶灵，但是会抛尸的恶灵，他还真没遇到过，只有人在杀了人之后，才会想着把尸体给藏起来。
　　这个越来越难对付了！
　　唐水虽然嘴上附和顾云，但他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刚才自首之类的话自然是他乱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顾云的反应，然而顾云却比他想象中还要镇定——在麦田里遇到了尸体之后，不但没有慌神，反而还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了胖和尚的死因。
　　只有时常见到的尸体的人，才能有这份从容的气魄。
　　“会不会是之前和他吵架的那个道士做的？我刚才注意到那道士也没有跟我一起行动。”
　　“不知道，但是得先把他死了的消息告诉别人。”
　　顾云本来只打算搬张板凳在别墅门口执三天勤的，但现在既然有人死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富豪一直鬼鬼祟祟的，叫来了这么多除灵师，却又不直接告诉他们具体要对付的敌人是什么，加上胖和尚又死在了调查途中，说明这个地方远要比他想象中危险许多。
　　而且他也没法完全肯定抛尸是人为的。
　　因为早上打的来的时候，他分明在半路上遇到了白衣女鬼，而胖和尚被杀害之前，也是本着白衣女鬼去调查的。
　　偶尔出现一两个会抛尸的厉鬼，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行，我们先合力把尸体带回去再说。”
第367章 恶鬼之家（其二）
　　顾云和唐水将胖和尚的尸体放在了礼堂外的小屋里，他们翻找了胖和尚的袈裟，找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些关于他的个人信息。
　　事实上证明胖和尚并非隐龙寺的亲传弟子，而是一个与除灵这个行当完全不相干的群众演员，只是在一部戏里客串过和尚的角色，他那肥头大耳的形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破戒僧，因此被导演选中，出演了一个反派和尚。
　　以上信息都是唐水通过卡门的渠道打听来的。
　　胖和尚的死也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督促别墅的主人履行曾经立下的约定，并不想把任何不相干的人员卷入其中。
　　只有他知道，胖和尚之死绝对与卡门无关。
　　他们是怪盗，而非杀手。
　　没过多久，老管家板着一张脸，身后跟着三个黑衣保安，步履匆匆地来到了木屋门前，不等顾云和唐水开口，便直接说道，“顾师傅、唐师傅辛苦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交由我们来处理吧，我们一定会妥善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这语气不像是商量，还未说完，两名黑衣保安便一左一右地将尸体搬了起来。
　　这焦急的态度……
　　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发现了尸体而急于掩盖的凶手。
　　老管家甚至连询问他们是在哪发现了尸体以及这胖和尚是怎么死的都没问，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胖和尚已经死了一般。
　　临走前，老管家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叮嘱两人一句，“顾师傅、唐师傅，入夜了，这附近恐怕不太安全，还请两位和其他师傅们待在一起，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顾云并不打算拦下几人，关于胖和尚的死因他们已经掌握得足够多了，既然杀害胖和尚的可能是老管家和别墅里的人，那么之前与其发生争执的道士便暂时清白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道士大晚上的不回礼堂，一个人又去了哪里？
　　以他此前展现出的胆量和气魄，可不想是敢在黑灯瞎火时一个人去坟地单干的勇士。
　　顾云本想问问礼堂内的师傅们有没有注意到道士的动向，却没想到刚一进门，师傅们已经整理好了东西，纷纷往门外走了。
　　“你们这是去哪？”
　　顾云拦住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去哪？我们刚才合计了一下，当然是想办法回去了。”
　　不知名的师傅理所应当地说道。
　　就算富豪许诺了重金，那也得有命花才行，那胖和尚死得不明不白，而他们还得在这里待上三天时间，鬼知道一会夜深了他们又会遇到什么荒唐事？
　　这老旧的礼堂本来看起来还没什么，现在这胖和尚死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晶总让人觉得鬼影重重的。
　　他们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只懂些皮毛知识，看看风水，做做法事还行，真要去和厉鬼搏斗，他们一群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够厉鬼塞牙缝的。
　　“年轻人我看你刚入行不久，给你几句过来人的忠告，干我们这一行安全最重要，遇上事了先考虑怎么活下来再说，别因为钱丧失了判断力，你最好跟我们一起走吧，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留下来绝对没好事。”
　　“这大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打算去哪？”
　　唐水问道。
　　“刚才那管家刚才不是说十公里外有一个中转站么？我们打算去那随便吃点东西，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把我们载回市区，实在没有我们就在那对付着过上一夜，总也比待在这鬼地方好多了。”
　　他们已经想清楚了，这大老远地跑来一趟，还被人如此对待也不能轻易地咽下这口气，这富豪和他的手下们不像好人，等他们回去了之后，一定要找有关部门举报这里，把这事交给警方处理，说不定还能查出点事来。
　　“顾云，我觉得他们说的在理，要不我们也走吧？”
　　唐水见有机可乘，赶忙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到时候等顾云跟着他们走了，他在找个借口折回来便是。
　　“你们走吧，我打算先去山上找找那个道士的下落。”
　　顾云见这一行人里没有道士的踪影，心知后者多半也和胖和尚一样遇害了。
　　胖和尚要去调查白衣女鬼，道士觉得是南边山上的坟地出了问题，虽然他们的身份有假，但说出来的话却不一定毫无道理，至少要比其他这些胡乱锄地、那仪器到处扫描的除灵师有道理多了。
　　而他们死亡，或许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留你了。”
　　不知名的师傅见前面的人已经快走远了，也没有了再劝说顾云的念头，他双手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便小跑着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队，似乎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
　　“你不跟去么？”
　　顾云见唐水留了下来，奇怪地问道。
　　“做事要有始有终，你刚才一说，我也想去看看那道士究竟如何了，走吧，我们先去山上看看。”
　　“走吧。”
　　………………………………
　　一行除灵师浩浩荡荡地沿着公路向前进发着，他们之中也有人试图招手拦下偶尔经过的客车，然而客车上的司机见到他们怪异的装扮，直接一脚踩下油门，留给他们一片尾气。
　　“咦？刚才那两个年轻人没跟上来？”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有人注意到顾云和唐水并没有跟来。
　　“他们俩说是要去找那个自称太一门人的道士。”
　　之前被顾云拦下的师傅叹气道。
　　那道士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多半凶多吉少，结局应该和那个胖和尚没差了。
　　坟地，乱葬岗，那可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尤其是大晚上这阴阳交界之时，若是真有厉鬼在此出没，那里也一定是厉鬼的老家。
　　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可惜了，那个年轻人知道隐龙寺和太一门，应该有些本事的。”
　　“暂且不提这个了……你们确定，这方向是北边么？”
　　“是啊，我怎么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可是怎么感觉越走越偏了，再往前就是山路，不像是有中转站的样子啊。”
　　这一个小时他们一刻没歇，也该差不多走到了才是。
　　“难不成我们被那个老东西骗了？他故意说了个十公里，是为了不想让我们离开？”
　　“有可能，一般人也不会为了吃顿饭走上十公里。”
　　“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随便找个地方过夜得了？”
　　“也只能如此了。”
　　几人话音未落，却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刹车声。
　　“嘿，停了！”
　　走在队伍末端的师傅看见停下的大巴，喜形于色，“不好意思啊，我们的车抛锚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没地方去，能不能发发善心，载我们一程？”
　　“行。”
　　司机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还能遇到这么多人，来，上车吧。”
　　“那多谢了！”
　　师傅们千恩万谢，一边感叹着遇到好人了，一边上了车。
　　大巴十分宽敞，只是上了车之后他们才发现了除了司机之外，车内只有一个乘客。
　　那乘客坐在最后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他们上车之后，便一直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
　　几个师傅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他休息了？”
　　“怎么会？”
　　司机依旧面露和善的笑容，同时锁上车门，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橡胶手套戴在手上，“老爷是怕你们走累了，特地叫我来送你们一程的。”
第368章 暗礁
　　深夜，南山坟地。
　　上了山之后，顾云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乱葬岗，而是一个修建得十分完整的墓园，墓园附近的杂草堆看起来最近才被人修剪过，墓碑前还摆放着没有腐坏的贡品。
　　只是墓碑上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南姓，一共五座，根据碑上碑文，可以看出这一家人曾经都是富商，这一片土地似乎本来也是南家的财产。
　　“顾云，你看这里。”
　　唐水在一棵树下向顾云招了招手，“这里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
　　道士前往墓园后下落不明，而他们又在墓园附近发现了翻动过的泥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边的储物间里应该有铁锹。”
　　唐水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顾云走进拿出铁锹，上一个使用它的人还没来得及清晰，上面残留着不少新鲜的泥土。
　　顾云在树下没挖几铲子，就挖出来了一个人的胳膊，道士袍的袖子已经表明了被埋者的身份。
　　这让他越发觉得胖和尚和道士的死不是恶灵所为。
　　没听说哪个厉鬼在杀了人之后，还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埋起来的。
　　埋尸体的地方在墓园之外，隔着几十米远，翻动过的痕迹也并不明显，如果不是他和唐水在这附近搜索了将近一个小时，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而一旦再过上几天，想要发现这里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遇害的两人之前大吵一架，各执一词，但他们吵架的内容却并不完全冲突，白衣女鬼和坟地，都和鬼怪有关。
　　这两人都是在调查的过程中遭到了杀害，胖和尚被抛尸原野他们暂且无从得知他发现了什么，但道士的死却很显然与这片墓园有关。
　　“小心，有人来了！”
　　听见车辆由远及近的响动，唐水赶忙胡乱将被顾云挖开的泥土往坑里踢，让这里不至于过于显眼，随后两人一个闪身，躲在了树后。
　　南山上只有一座墓园，这时候开车上山的人，绝对不会是碰巧路过的路人。
　　约莫几分钟之后，车灯照亮了山路，一个旅行大巴最终停靠在了墓园外的空地上。
　　率先从大巴上下来的是一个高壮的男人，但是看见了对方从车上脱下来的物体时，唐水瞳孔一缩——那是人的尸体。
　　而且他一眼便认出了尸体身上的极具辨识度的衣服，被他拖下大巴的，分明是一个小时前结队去北边中转站的除灵师，那几个师傅临走前还劝他们同行，只是没想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竟然以这种的方式又一次相遇了。
　　高壮的男人一松手，那尸体便软软地折叠在了一起，似乎是脊柱骨都被折断了。
　　顾云立刻想起了胖和尚的死状，颈骨断裂，也是被人一击毙命的。
　　“啧啧，这些所谓的除灵师各个都是半吊子，真是太无趣了。”
　　车上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稍矮一些的男子肩上一口气扛着六具尸体。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正处于充血的状态，青烟顺着他的身体缓缓飘起。
　　“顾云，我们快走！”
　　唐水心中骇然，当即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
　　他可从没听说过那个“肉球”连暗礁的人都请来了——这标志性的外表，以及违反常理的力量，都是磕了药之后的外部特征。
　　能够适应药物的增幅，至少证明这个人在暗礁中属于一流的杀手。
　　卡门之人可不擅长与人正面发生冲突，尤其对方还是暗礁的成员。
　　“一共七个人，加上之前的和尚和道士是九人，现在还剩下最后两人需要处理。”
　　高壮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尸体依次排开，不管对手强弱，暗礁只按人头收费，“这次的雇主采取的是广撒网的方式，不合格的杂鱼已经筛选完毕，剩下的两人应该不好对付。”
　　“那不是更好么？如果过程太过轻松，我都不好意思收取这么高的费用了。”
　　“先把这些人埋起来吧。”
　　……
　　“顾云，快，趁现在我们赶紧开溜。”
　　见浑身充血的男子走向储物间，唐水催促道。
　　方才两人的对话还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们的人头算的是十一人，从一开始就算上了他和顾云。
　　也就是说，那个“肉球”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走任何一个除灵师。
　　必须把暗礁参与其中的事告诉小姐。
　　这次行动远要比他们计划中更加危险。
　　“顾云，你没事吧？”
　　唐水拽了顾云一把，却发现他双手握拳，身体纹丝不动。
　　而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去储物间的杀手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冲出来说道，“有个铁锹被人拿走了，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快追，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不用追了，我在这里。”
　　顾云迈出一步，直接将试图拽他唐水也从树后拖了出来。
　　那地上的几具尸体之中，也包括了之前好心劝他们一起走的除灵师，这几个人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如今却惨遭这两名杀手杀害。
　　更何况这两人刚才口出狂言，说连他和唐水都被计算在内了。
　　“喂，这两个人可是一流的杀手！和你之前对付的鬼怪完全不一样！”
　　唐水咬牙切齿，这顾云自己不跑就算了，现在还连带着他一起暴露了，就算他一会趁乱逃下了山，那些黑衣保安也不会放过他。
　　功夫再高，也怕子弹啊！
　　顾云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他方才看着两人将除灵师的尸体依次排开之时，又想到之前那个除灵师临行前苦口婆心劝说他们，顿时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哦？没想到你还挺有胆量的，看来你自认为要比这些杂鱼强不少。”
　　稍矮的杀手咧嘴一笑，“正好也剩下了我们去找你的时间。”
　　话音未落，唐水便听见了破空而来的音爆，再向前看去之时，对方已然来到了他们面前。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对方上踢的右脚，已经抵在了顾云的下巴上。
　　见到这一幕，唐水总算理解除灵师们的死状了——他们也是被如此的力量和速度正面踢命中的。
　　而被如此具有冲击力的踢技击中了脆弱的下巴……
　　“虽然不知你们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我的身体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足以承受住三枚胶囊的副作用！”
　　杀手收回右腿，将矛头指向了顾云身后的唐水。
　　刚才那一击命中无疑，他根本不需要去看对方的反应，便能知道那一击已经踢断了对方的整个颈骨。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又是一声破空的音爆，唐水只能看清一道残影。
　　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的击向他的刺拳悬在了自己面前几公分的位置。
　　“……你觉得自己的力气很大是吧？”
　　顾云左手捏着杀手的手腕，以往他通常会先让敌人施展一下自己的本事，不过这一次他改变了主意。
　　他抬起右拳，迎面朝着对方的鼻梁砸了过去。
　　“轰——”
第369章 书虫（完）
　　震天的轰响过后，是一片久久的沉默。
　　唐水低头看着脚下的巨坑，以及整个身子都陷入了深坑之中的杀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磕了三枚胶囊之后，杀手的力量和速度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与之相比，顾云的这一拳却像是来自另一个次元。
　　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坑，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存在于特效之中的场景，然而此时此刻却真实地发生了在了他的面前。
　　远处的高壮男人见状，直接拔出了配枪，动作行云流水，相同的动作他已经完成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失了效。
　　食指还未触及扳机，他的整条胳膊便被人握在了手中，对方顺势一摔，他的眼前便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泥土之上。
　　“顾云，你先等一下！”
　　见顾云又一次抬起了右手，唐水急忙阻止，“这两人说不定知道些内幕。”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唐水也顾不上隐瞒身份了，他万万没想到暗礁的顶尖杀手在顾云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如果这一拳落了下去，他便会错失良机。
　　卡门的目的并不是对付两个暗礁的杀手，而是躲在安全屋中的“雇主”。
　　虽然过程出人意料，但对方却意外地将顾云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
　　“他不像会泄密的人。”
　　顾云与高壮的男人对视片刻，后者在被他放翻之后，他双眼直视前方，即便死亡将至，心中也无比坦然。
　　既不放狠话，也不跪地求饶。
　　这高壮的男人似乎整个人只是一具空壳，或许这正是人们常常在网络上提到过的没有感情的杀手。
　　“给我几分钟，我来搞定。”
　　唐水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本薄皮书。
　　他弯腰将剥皮书放在高壮男人旁边的草地上，不多时空白的纸张开始了蠕动，紧接着一只白色的蠕虫爬了出来。
　　这是一步险棋。
　　毕竟他们前不久还用这种方式接近过顾云身边的人，若是顾云对他产生了敌意，那么他恐怕不一会就要步了这两个杀手的后尘。
　　可如果不这么做，便不可能从暗礁的杀手身上翘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暗礁的杀手各个都经受过严厉的保密训练，普通的审问手段，并不能让他们松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先让我完成工作，一会儿我会全部解释给你听，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云没有发话，目送着蠕虫钻进了高壮男人的衣服里，不出三分钟，蠕虫便爬了出来，钻回到了薄皮书里。
　　下一秒，空白的纸张便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了。
　　唐水粗略地翻上几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当顾云再向高壮男人看去之时，发现他依旧睁着双眼注视着自己，可呼吸却已经停止了。
　　“你的虫子把他毒死了？”
　　顾云皱起眉头。
　　“这虫子无毒无害，就算被它咬了，伤口也会在两天之内彻底痊愈。”
　　唐水弯下腰，用手指撑开了高壮男人的嘴巴，他的舌头上还残留着白色的药粉，“这是暗礁杀手最后的手段，一旦他们认为组织的情报可能泄露，便会咬开含在嘴里的毒药……只可惜，我晚知道了一步。”
　　“你知道了些什么？”
　　“时间太短，只偷到了他一小部关于暗礁和雇主的消息。”
　　看见了薄皮书上的内容，唐水终于明白了道士遇害的缘由。
　　没想到那道士歪打正着之下竟然猜对了——这个墓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算得上乱葬岗，因为被埋葬于此的，可不只是墓园中的五个墓碑，这漫山遍野都埋葬着尸体。
　　“这两名杀手在几年之前就被雇佣了，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将雇主邀请至此的‘客人’杀死之后埋在这里。”
　　就连早有准备的唐水都被薄皮书上的内容震惊到了，单单他偷取到的信息，就包含了二十余受害者，加上这次应邀前来的除灵师们，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十几人死在了这里，其中还不乏一些名人。
　　“恐怕他就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败露，才将道士和胖和尚灭了口。”
　　“三十多人？难不成从来没人怀疑过他么？”
　　几个月前的连环坠楼事件只死了五人便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X市甚至还发布了紧急通知，希望广大市民尽量避免夜间出行。
　　然而这里死了三十多人，却从来没传出任何相关报道。
　　“据我所知，暗礁之所以收费高昂，不仅仅因为他们提供的杀手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为雇主处理善后工作……当然，这只是表象。”
　　“我早就觉得你不太对劲了，所以你是来暗杀的他的？”
　　“也不尽然，我们只是来收回他的气运。”
　　“气运？”
　　“如今这片土地的主人，是当初入赘南家的上门女婿，二十年前，他曾与卡门达成了一笔交易……说来惭愧，当时谈成这笔的‘生意’的，正是一个背叛师门的叛徒。”
　　“难怪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顾云恍然大悟。
　　“交易的条件，是他只有二十年的寿命可活，但在这二十年之内，无论他做什么，运势最终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即便他罪行累累，却也能瞒天过海，南家一家五口都埋葬于此，我猜也一定和他脱离不了干系。”
　　“还有一件事，之前跑进我们家的虫子，也是你们放的吧？”
　　“是我放的。”
　　唐水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我们并无恶意，整件事都和你从镇魔塔中放出来的人有关，因为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个叛徒最近也一直在寻找澄明的下落。”
　　按照卡门的规矩，他本不应该将如此重要的事告诉一个外人。
　　但现在情况实在特殊，而且说不定……顾云能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就为了这件事？”
　　“没错，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安铃小姐，只是想探知她是否从你口中听到过澄明的下落。”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顾云这就有些听不懂了，这唐水绕了一大圈，结果却选择了一条曲线救国的方法。
　　“……”
　　这个问题确实把唐水给问住了。
　　因为正常人都不会问出这种刁钻的问题吧？
　　万一他们登门拜访的时候，顾云一个不高兴就像刚才对付杀手一般把他直接锤进水泥地里怎么办？
　　“这么说……你愿意告诉我们澄明的下落？”
　　“愿意啊，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澄明现在人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
　　“啊？”
　　“我的意思是你直接来问我，我就会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们完全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第370章 『人』
　　唐水又仔细地打量了顾云，觉得这人有点憨憨的，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必要说谎。
　　可如今无面鬼死了，慧觉大师圆寂，若是顾云再和澄明错过，那便真的没有人再知道澄明的下落了。
　　“虽然我不知道澄明去了哪里，但是我能帮你把那个‘肉球’解决掉。”
　　顾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巨额的酬金，而是纯粹看在金总的面子上才接下了委托，结果却没想到那个“肉球”自身难保之时还盘算着在背后捅他一刀。
　　他现在就想立刻冲进“肉球”的别墅，把他从那重重的龟壳中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来，我们先把他们埋了吧。”
　　顾云将铁锹递给唐水，这些除灵师还没交流上几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便遭到了暗礁的毒手，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同事一场，如今能帮几人置办后事的人，也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他们一走，恐怕他们便会像之前被埋葬于此的罹难者一样被人遗忘。
　　“你在这等我，我先去找些木头来。”
　　虽然不知顾云的目的，但唐水却还是照做了。
　　铁锹翻开墓园内略微潮湿的泥土，每一次回下时都比上一次更加用力，山上发生的事全在意料之外，今天晚上的变故实在让人应接不暇。
　　挖土之余，唐水戴上了蓝牙耳机，联系接通后，两头的沉默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听见一次次铁锹入土的声响。
　　“你在做什么？”
　　最后还是唐玲玲先开口了。
　　“挖土，埋尸体。”
　　“你把谁干掉了？”
　　“不是我，那家伙雇佣了暗礁的杀手，这次同行的除灵师都遇害了。”
　　“暗礁的杀手？你没事吧？”
　　“没事，有事的是他们俩？”
　　“是顾云动的手？”
　　“……小姐，你就没有考虑是我做的么？”
　　“你没这个能力，遇到暗礁的杀手你就只能跑，跑不掉被埋的人就是你了。”
　　唐玲玲在电话另一端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现在也不排除你已经被人干掉了，某人正模拟你的声音与我通话。”
　　“那如果我被人干掉了小姐你会怎么做？”
　　都是些与任务无关的话题，可是唐水却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哪怕只是被对方斥责一顿，他刚才的处境用千钧一发来形容也不为过，若是顾云输给了那两个杀手，下一个被埋的人，就真的是他了。
　　“也许明年的今天，我会专门来一趟X市替你上一炷香。”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尽管知道唐玲玲是在开玩笑，唐水却仍然心头一暖。
　　小姐作为卡门下一任的继承者，一举一动都受到首领严密的监视之中，可不是她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姐她才会时常喜欢待在网吧里默默看别人玩游戏，如果遇到了谈得来的人，便会帮对方偷来一件物品，这大概也是她最大限度的任性了。
　　“对了，关于澄明的事，我问了顾云。”
　　“他怎么说？”
　　“他不知道，他到了镇魔塔的时候，已经和澄明错过了，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知道了。”
　　联络中断了。
　　唐水一转头，发现顾云已经将尸体身上带着的钱包全都拿了出来，他依次打开钱包，找出能够证明尸体身份的物件，然后认真地用食指将物件上的名字和信息刻在不知从哪找来的木签之上。
　　木签上的文字看起来就像简易的碑文一样。
　　这是也是村里的传统之一，顾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当有人死去，村民们便会把他们的尸体埋进村外的土地里，再像他现在这样找些物件来刻上些纪念性的文字。
　　只是后来战争爆发，每一场战役都死伤惨重，村民们也渐渐麻木了，他们只是将还能找到的尸体找到了，聚在一起，点上一把火烧尽了事。
　　顾云自己，则一直都是坚定的马革裹尸派，他此前并不理解这种仪式的意义。
　　而当他刚才看见地上这些无名的尸体时，却突然间产生了想要帮他们留下些什么的念头，他觉得这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被妹妹和安铃他们念叨多了，遇事之后也会开始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想法了。
　　“墓园门口正好差不多能埋下他们。”
　　制作完木签之后，顾云将几位师傅拖进墓园之中，每埋下一个，便将制作好的木签立在土堆上面。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也许未来有警察来这里查案时，这些木签能够留给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
　　埋好尸体，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唐水疲惫地将铁锹扔到一边，点了一根真正意义上的事后烟。
　　一共七个土堆，加上墓园外树下的道士就是八个，只可惜胖和尚的尸体被管家找人拖走了，没法与这几位师傅埋葬在一起。
　　“要鞠躬么？”
　　顾云并不了解具体的仪式，询问道。
　　“要。”
　　唐水呼出一口烟圈，接着正了正脸色，虔诚地对着土堆的方向鞠躬。
　　如果有来世，希望你们能远离这个行当。
　　不是什么好工作。
　　唐水在心中默默念到。
　　顾云模仿着唐水的样子，向前鞠躬。
　　但在弯下腰的瞬间，他却看见了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也是倾斜着身子，乌丝垂下挡住了她苍白的脸庞，她的身影呈半透明状，模样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不正是白天他搭车过来时在半路上遇到的白衣女鬼么？
　　只是这女鬼实在有些古怪。
　　既没有像他在隐龙寺遇到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地向他袭来，也没有当即撩起一股黑烟，让整个墓园笼罩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
　　顾云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现在就连女鬼都会来为死者祭拜了。
　　鞠躬之后，女鬼转过头来。
　　她的面容并不狰狞恐怖，反而眉清目秀的——至少对于鬼魂而言，算是极为漂亮的了。
　　“你是……”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顾云不禁有些迟疑。
　　这女鬼的长相隐隐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一番思索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清晨刚进别墅时看见的相框，眼前的女鬼似乎就是相框中的女子。
　　“请帮我将这个交给他。”
　　缥缈的语调在顾云耳畔回荡着，顾云还未来得及追问，女鬼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轻响一声，一枚玉佩落在了泥土上。
　　顾云捡起玉佩，陷入沉思。
　　“唐水。”
　　“嗯？”
　　“她说把这个玉佩交给谁来着？”
　　“交给‘他’。”
　　“‘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
第371章 恶鬼之家（其三）
　　常年游荡于此的白衣女鬼。
　　南面山顶的墓园，以及埋葬于此的五人。
　　“你刚才看到的，或许就是南家的小姐也说不定。”
　　唐水接过了顾云递来的玉佩，又仔细站在墓碑前端详了片刻，南家的小姐被葬在这里时年仅27岁，就和白衣女鬼看起来相差无几，加上顾云自称在别墅里看到过对方照片，说明当地人看见的白衣女鬼十有八九就是南家小姐。
　　可是……
　　她游荡于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又为什么要将这枚玉佩亲手交给他们？
　　“奇怪了，南家小姐并不像是害人的厉鬼。”
　　作为通读过《超自然百科全书》的顾云，已然成为了对于超自然事件最有发言权的几人之一。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对于厉鬼为什么往往样貌狰狞都有详细的注解。
　　书中提到厉鬼本身是滞留世间灵魂的延伸，而鬼魂一起开始与亡者的长相并无区别，但如果是含怨而死之人，临死前那一刻的怨愤也会随之延续下来，在怨愤长年累月的影响下，灵魂便会逐渐成为厉鬼，他们的面容也会变得扭曲不已。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相由心生。
　　“所以通常来说，长得越吓人的恶灵，也就越强。”
　　那些大晚上见到了都能吓死人的厉鬼，则不但说明它们积怨太深，更意味着它们已经杀害了许多无辜者。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还写到了厉鬼害死的无辜者越多，它们的力量也就越强。
　　顾云顺便为唐水普及了一些除灵行当里的小知识。
　　而他们刚才见到的南家小姐，却几乎维持着人类时的模样。
　　“有什么不对劲么？”
　　唐水虚心求教，他是怪盗，对除灵行当的事还真不怎么了解，同时他暗自下定了决心，等这件事忙完，他得抽空去X市基金会分部一趟偷一些专业书籍出来，这年头出门在外，不了解些超自然的知识，都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人的灵魂十分弱小，在剥离肉体之后，记忆也会变得混乱，如果没有支撑它们存在下去的执念，要不了多久灵魂便会消散于天地间，所以怨恨往往就成为了灵魂得以继续存在的动力。”
　　这一项理论，已经经过了顾云权威的认证。
　　他每天晚上出门时，都能遇到不少在街道上游荡的灵魂，不过这些灵魂大多都傻不愣登的，并不具备与人交流的能力，它们一边游荡，一边还念叨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词句，顾云曾经还特地尾随着其中一个灵魂走了许久，当它们停止念叨的那一刻，也就彻底地消散了。
　　可是南家小姐既没有变成厉鬼，也没有很快消散于天地间，她似乎还保留着意识，有意将这枚玉佩留了下来。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小姐她依旧还是没能放下。”
　　一声叹息从身后而来，“别误会，我不是来和你们交恶的。”
　　老管家一身黑色西服，他只是瞧了一眼地上的深坑，以及死去的两名杀手，“这么些年过去了，老爷他一直也没能悬崖勒马。”
　　“这么说，她是想让我们将这枚玉佩交给那个‘肉球’？”
　　顾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雇主的名字究竟叫什么，只能用他最为显眼的特征指代了。
　　“或许，小姐她坚信着老爷能改邪归正……现在这玉佩交到了你们手中，或许是天意如此，随我来吧，这个故事实在有些久远了。”
　　“一切，都要从老爷入赘的那一天说起。”
　　伴着月色，老管家走在前头，顾云和唐水紧随其后，沿着山路朝山下走去。
　　顾云也终于知道了“肉球”的本命。
　　“肉球”名为齐联，在故事最初，他也并不是现在的“肉球”，而是和南家小姐一起毕业的名校毕业生，齐联商业头脑极佳，进入公司不久后便大有作为，深得南家人的赏识。
　　两人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直到金融危机不期而至，南家的商业帝国在这场灾难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几天之间便濒临破产，加上社会矛盾激化，工人接连罢工，导致数个工厂不得不被迫关闭。
　　绝境之中，齐联遇到了一个自称来自卡门的高人。
　　在高人的帮助之下，齐联几乎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公司起死回生，帮助他们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如果故事就此停止，或许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齐联继承南家的家业，从此与小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只可惜，齐联的野心并未就此停止。
　　而且从那之后，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久之后，小姐注意到几位曾经来到别墅做客的客人之后被登上了寻人启事，起初她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后来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当她藏在暗处，发现了齐联与杀手之间的往来。
　　“只可惜老爷他当时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深，当时的小姐不但没能说服他，他的父母反而被老爷当作了人质，囚禁在了礼堂之中。”
　　齐联以此作为要挟，逼迫小姐依靠她美好与她知道的“内幕”将自己的一个个敌人引诱到家中杀害。
　　“之后的事你们应该能打听到，有一天礼堂突然发生了事故，小姐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在事故中不幸丧生，小姐伤心至极，当天晚上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来之前确实调查了当时的新闻，不过报道上并没有提到自杀的事，说的是五人都在事故中不幸丧生了。”
　　唐水接话道，他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家小姐还坚信着齐联能改邪归正？”
　　别说是作为当事人的南家小姐，他这么一个外人听了之后都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这齐联的狗命。
　　“小姐一直认为老爷他是入了魔，将责任都归咎到了那位卡门高人身上，老爷也是在见到了对方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又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同为卡门门人，唐水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们修炼的可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他们只是将人们想要的东西偷来放在他们面前，齐联会变成今天的这样，完全是他自身的欲望被激发了出来。
　　当一个愿望得到了满足，便会渴求更多。
　　每个人都是如此。
　　“既然小姐将她的饰物交给了你们，你们不妨亲手将它交给老爷吧，或许在他的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还留存着小姐的影子。”
第372章 鳄鱼的眼泪
　　顾云和唐水又一次来到了别墅门前。
　　天色已晚，黑衣保安们却依旧一丝不苟地巡逻，这一次进门时，顾云比清晨时观察得更加仔细了一些。
　　客厅电视柜上的相框中是南家小姐的照片，照片中的南家小姐看起来十分年轻，似乎刚刚毕业不久，对着镜头俏皮地比划着剪刀手，笑得阳光灿烂的。
　　这一次唐水也看见了相框。
　　当时的南家小姐一定想不到，几年之后，南家会变成现在这般田地。
　　“顾云，我问你一件事。”
　　进入安检之前，唐水移到顾云身侧，小声问道，“你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么？”
　　“不信。”
　　顾云的回答没有片刻的犹豫。
　　他过去的所遇到的将死之人，都是些恨不得拉着整个世界和他一起陪葬的疯子，所以他也不会对任何将死之人放松警惕。
　　“知道了。”
　　两人第二次通过了七重严格的审核，站在厚重的防弹玻璃前，唐水整了整被狼狗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他发誓完事了之后，绝对要去好好地洗个热水澡。
　　又或者给自己放个长假，去著名的温泉谷放松一段时间，反正关于澄明的线索也断了，之后的事也轮不到他这么个小人物来操心。
　　第二次见面时，齐联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美食，食物以西式为主，齐联已经为自己斟上了一杯红酒，右手握刀左手拿叉，通过内置的传音设备，还能听见牛排肉质发出的“滋滋”的轻响。
　　绅士的礼仪与他那肥胖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滑稽感。
　　“又见面了啊，如果不是非常时期，我一定会邀请你们与我一起分享美食。”
　　齐联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还是不必了，在这栋屋子里与你共进过晚餐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能活着走出去的吧？”
　　唐水开门见山地说道，以暗礁杀手的作风，想必他们已经将任务失败的消息设法通知了雇主，而他和顾云又在山上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齐联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闻言，齐联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是啊，二十年就在弹指之间，那些事仿佛就在昨日……当初你们卡门的人便告诉过我，二十年后自会有人来履行约定的后半部分。”
　　“不对，他是来履行约定的，我是金总介绍来的。”
　　顾云纠正了齐联的说法，其实他早上的时候，就想询问对方了，“把自己关在这里面，你真的开心么？”
　　如果是他的话，就绝对受不了这种牢狱般的生活。
　　“你不会理解的，这二十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一些。”
　　齐联感慨一句，旋即说道，“管家说你们有东西要交给我？”
　　“只是一块玉佩。”
　　听见“玉佩”二字之时，齐联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如同触电般松开了手，餐叉与餐刀掉在桌上，发出“咣”的一声脆响。
　　“拿来。”
　　良久之后，齐联轻轻按动手杖上的按钮，防弹玻璃出现了一个缺口，缺口小到连手都伸不进去。
　　唐水上前一步，将玉佩通过缺口推到了玻璃另一端。
　　齐联紧紧攥住玉佩，失魂落魄地回到沙发上，身子一仰便瘫坐在了上面。
　　他双手捧着玉佩，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等我。”
　　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唐水一阵错愕，他分明看见了有几滴晶莹的液体透过了齐联的指缝，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齐联见到玉佩后的反应与唐水设想中大相径庭，也和老管家方才告诉他们的故事全然不同。
　　在管家讲述的故事中，齐联是一个为了消灭竞争对手，甘愿将自己的妻子当作工具来使用。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见到亡妻的遗物后，露出如此情绪化的一面？
　　难不成……
　　齐联这些年来真的产生了悔过之心？
　　“没错，她此刻就在山间的墓园等你，只要你走出这里就能与她重逢。”
　　唐水趁势开口说道，“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待在囚笼里，倒不如体面地与她见上最后一面，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无法永远地逃避这一切。”
　　“这个故事，是你们从管家那里听来的吧？”
　　久久的沉默之后，齐联的语调也变得沙哑而干涸，“……不知，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那场事故的真相？”
　　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晶莹的液体不断流淌在地上，可是齐联的语调听起来却并不似嚎啕大哭。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当他的双手移开之时，顾云和唐水皆被他们看见的景象震住了。
　　齐联瞪大着双眼，面目狰狞，他的眼睛血丝密布，瞳孔中仿佛倒映着地狱业火——从头至尾，他都不曾留下过一滴眼泪。
　　流淌到地上的，是他的口水。
　　他将整枚玉佩都含在了口中，口水正沿着嘴唇的缝隙源源不断地流下。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永远地得到她了，真是可惜，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打断她的双腿，用锁链将她捆绑起来的。”
　　一起袭来的，是破空而来的风声。
　　顾云挥臂一档，却发现偷袭他们人竟然是风烛残年的老管家，这一击却根本不是普通人的力道，他眉头一皱，倒退了两步，而老管家丝毫没有退让，抵在顾云右臂的手掌忽然一动，两指直指顾云眉心，
　　“神火。”
　　苍白色的火焰化作了暗箭，抵在了精神力构筑的屏障之上。
　　这一击，让屏障之上出现了无数裂痕。
　　“嘭——”
　　与此同时，顾云扫出的右腿抵在了老管家的小腹至上，管家被踢出了数米之远，腹部的破洞背后却不是血肉与内脏，而是扭曲的纯白色能量。
　　“而我，也找到了更加牢靠的生意伙伴。”
　　齐联声嘶力竭，时至今日，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发生的每个细节。
　　自然也包括献祭仪式的名字。
　　——『降神』。
　　“这次对手和之前有所不同。”
　　老管家站定了身体，腹部被踢出的破洞已然修补完毕，他双眼直视顾云，“没想到，我们竟然回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第373章 降神
　　在此之前，顾云与老管家素未谋面，但是他刚才使的苍白火焰以及修补身体的能力，都是神族的特征，而且即便在神族之中也属于相当强大能力了。
　　就如他们村中代代流传的四项试炼一样，据说神族之中也有修炼禁地，每一任审判官都是通过禁地试炼的传承者。
　　而这人放在神族之中，至少也是审判长以上的强敌。
　　老管家看着顾云的眼神同样凝重无比，作为世代死敌，他们都对彼此知根知底。
　　“小心了，此人是史无前例的大罪人！”
　　顾云没有留给对方多做解释的时间，既是世仇，接下来便是生死之争，唯独在与神族战斗之时，无法留有余地，因为双方都是掌握着彻底消灭彼此的手段。
　　苍白的火焰刹那间笼罩管家全身，整个空间的温度节节攀升，唐水不得不用双手挡在面前来抵挡着强大的风压以及难以忍受的热浪，在高温的炙烤下，他看见自己胳膊上的皮肤开始溃烂，就连隔着一层防弹玻璃的齐联，也一时间不再开口。
　　厉鬼、大妖怪、恶灵、顶尖杀手、好奇心过重的基金会雇员……
　　以往无论对方的名号听起来多么可怕，全都被自己的管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在这个过程中，齐联逐渐意识到那一夜降临于此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灵。
　　『降神』可不是某个江湖道士一个人捣鼓出来的小法术，而是让神真正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禁忌仪式。
　　可是，他却从未见到管家使出过操纵火焰的能力，也未听祂将谁称之为“史无前例的大罪人”，在此之前，那些大妖怪也只不过被祂称之为稍强一些蝼蚁。
　　而齐联，更没见过有谁能将管家给踢飞出去。
　　黑色与白色的人影交织在一起，唐水和齐联根本无法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见了不绝于耳的轰鸣，不到三秒，人影便已经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取而代之的，则是安全屋天花板上宽大十几米的窟窿，透过窟窿能够直接看见此时的星空。
　　“上次我去你们那里的时候，居然与你错过了。”
　　顾云迎面而上，语气兴奋不已。
　　仅仅一个照面，精神力的屏障便已千疮百孔，而老管家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化作了纯粹的白色能量体，他的五官此刻都迸发出刺眼的强光。
　　这个管家，和他过去遇到过的任何神族都不同。
　　虽然神族之中不乏强者，但是多半都和长老他们一样专修一种技艺，会法术的近身战薄弱，善于近身厮杀的又不会了神族那些诡异多变的法术，再不然就是两个都懂上一些，可惜本体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
　　然而眼前的人，却是什么都会！
　　纯白的人影浮于空中，见顾云迎面逼近，祂右手一扬，三枚白色火球击向顾云。
　　这不起眼的火球却让顾云心生寒意，他本能地向右侧一避开，飞驰而来的火球直接打穿了精神力的屏障，余势不减地落向地面。
　　落地的刹那，苍白的火浪冲天而起，顾云向下瞥了一眼，被笼罩其中的麦田不到一秒便被焚烧成了一片荒地，任何生灵都在顷刻间化作了虚无。
　　下一秒，纯白的能量体又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密不透风的攻势就如当初同时与三名审判官的交手时如出一辙。
　　顾云没想到，在他离开村子的十年之中，神族之中居然有诞生了如此强大的敌手。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你的事迹，比如闯入海底监狱，放走了许多和你一样的大罪人，还将狱卒们屠戮殆尽，你所犯下的罪行，就算诛杀你十次也不为过！”
　　管家的语调改变了，在彻底舍弃躯体之后，变得空洞缥缈。
　　尽管是愤怒的语句却也听不出任何愤怒的语调，说话的方式，也回归了顾云觉得最无趣调调。
　　而且也是顾云最不喜欢的做派。
　　他所遇到过的所有神族，尽是些不发表些言论就不会出招的啰嗦鬼，在实力相当的战斗中，每一个分神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劣势，更何况是一段长篇大论？
　　这个神族很强，综合能力甚至可能在审判长之上。
　　但是打架的经验，却实在不敢恭维，就如同在学校里学了一身招式，却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
　　不过顾云并不会在意这些。
　　他任由对方的拳头在自己的胸口处留下两个伤口，右手用力一扯，整个人压在了人影身上，双膝抵在祂的腰间。
　　“轰——”
　　一黑一白的人影落在荒地的瞬间，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下去。
　　顾云左手抵在人影肩上，抬起右拳。
　　每一拳落下，都会引起响彻云霄的轰响，他平静地注视着逐渐黯淡下去的白色能量，他一直重复挥拳的动作，直至亮光最终完全消散，身下只剩下坑洞以及龟裂的大敌，他才左手撑地，站起身来。
　　“别诬陷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一时间无法愈合的伤口，又将视线移到了如同萤火虫般飘向夜空的白色光点，“我的确闯入了海底监狱，但屠戮狱卒的事可不是我干的。”
　　他能觉察到，这个古怪的神族并没有死，挥拳之时顾云就觉得有些古怪了。
　　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直接命中对方的身体。
　　这个古怪的神族似乎是通过了某种古怪的法术，降临到了这个世界，祂的本体并不在这里。
　　事关他们的生死大敌，他得好好去逼问齐联究竟是如何让神族降临于此的。
　　想到这里，顾云便转身走向了已经被余波彻底摧毁的别墅。
　　………………………………
　　同一时间，诞辰之间。
　　平躺在一枚巨型水晶之上的金发少女猛然睁开眼，她瞪着空洞无神的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你没事吧？”
　　一名老者见状匆匆在来。
　　即便在神族之中，降神之术也是禁忌的法阵，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成功使用过。
　　而根据法典所写，施术者醒来的条件只有两种。
　　一种是自愿切断与肉身之间的联系。
　　另一种……则是被人“杀死”。
　　现在这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脱离肉身的样子。
　　水晶上的金发少女呆滞地看了老者半晌，紧接着眼泪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猛然扑进老者怀中。
　　寂寥的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374章 这个按钮干嘛用的？
　　别墅外的阵阵轰鸣停止了，然而唐水此刻的状态却只能用最糟糕来形容。
　　被几名问询冲进门来的黑衣保安用枪指着，被牵着的狼狗对他龇牙咧嘴个不停，他丝毫不怀疑只要那些安保人人员一松手，这几条狼狗会立刻扑上来将他撕碎。
　　事实上早晨进门时，唐水就觉得这几条狼狗有些怪怪的。
　　舔他的殷勤劲，就如同在对待食物一般。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齐联平时都是用什么喂养它们的。
　　以他的身手，想要同时打赢这些手持枪械的安保人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本身就并非战斗人员，如果不是刚才有顾云陪着，他才不敢闯进这龙潭虎穴。
　　然而现在顾云却拽着那个老管家冲出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疾风。
　　“当初在完成交易之时，那个卡门之人就告诉过我，二十年之后一定会有人来此取走我的性命。”
　　眼前的一幕，让齐联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那一夜，他的竞争对手就和此刻唐水一样，被他高价聘请来的杀手围堵着，然后……
　　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
　　而杀人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之后便会越来越顺手，再无心理负担。
　　到了第二次、第三次之时，他就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直接吩咐手下将尸块处理掉。
　　这一次，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并非来取他性命的卡门之人，而是被老管家称之为“大罪人”的顾云。
　　但是。
　　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他的管家。
　　因为『神』，绝对不可能败给凡人。
　　至于他，只需要处理掉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即可。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我的同伴就会立刻动手。”
　　唐水见齐联动了杀念，只能立刻采取虚张声势的手段，然而……他也不知道顾云与老管家谁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虽然顾云很强，但是那老管家操纵火焰的能力也不遑多让。
　　“同伴？”
　　齐联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很可惜，我要比你想象中更了解卡门，你的前辈不仅告诉了我你们会来，还告诉了我你们能够采取的手段。”
　　卡门之人就如魔术师，一旦魔术手段被人戳穿，就与普通人无异了。
　　“你的手段，根本无法突破这层防弹玻璃，哪怕十个、二十个你在这里，都对我束手无策，更何况，你也没有躲避子弹的能力——动手吧！”
　　闻言，安保人员松开了狗链，蓄势已久的狼狗顿时扑了上去。
　　“嘭——”
　　下一刻，爆炸的余波将几名保安撞飞了出去，朝唐水飞扑而来的狼狗顿时被火光吞没了。
　　被掀飞出去的保安人员翻滚之后，不约而同地朝着被炸出来的窟窿发起了一轮射击。
　　擦弹声不绝于耳，一个黑影盯着黑暗缓慢地向前推进着。
　　“不好意思，刚才去暗礁军械库偷东西耗费了一些时间。”
　　滚滚浓烟之中，传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不过他们军械库里确实藏了不少好东西。”
　　两枚震慑弹从滚向了黑衣保安，爆鸣声过后，一排银色的飞针冲破烟雾，顷刻间便将几名保安扎得如同刺猬。
　　“他们好像把这玩意叫做移动作战堡垒来着，用来挖洞倒是挺不错的。”
　　不多时，一辆四不像的物体出现在了唐水和齐联面前，方才保安的那一轮射击全都被物体前半部分的隔板给挡了下来，唐玲玲就淡定地站在这物体的架势室里。
　　“我已经说了吧，我的同伴就在……噗啊——！”
　　唐水话音未落，就直接被物体前段伸出来的拳击手套给打飞了几米远。
　　看见这一幕，就连齐联都懵了。
　　卡门这是……内讧了？
　　“对不起！”
　　看着酷似人体造型般抵在墙上的唐水，唐玲玲诚恳地表示歉意，“我还没完全弄明白这个东西要怎么操作，我还以为刚才那个是停车键来着。”
　　“那你倒是别对着我操作啊！”
　　“谁让你挡在前面的？你等一下，我再试试这个按钮。”
　　『紧急弹射装置已启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唐玲玲就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跳车，人就已经被座椅下的弹簧弹飞了出去，然后她的脑袋立刻与天花板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发生了“咚——”的一声闷响。
　　遭遇如此重创，她顿时两眼一翻，和之前的保安一样陷入了昏迷。
　　齐联：……
　　唐水：……
　　你是来搞笑的吗！
　　卡门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这就是卡门未来的继承者！
　　唐水目瞪口呆。
　　能不能让我把这段记忆从脑海里删除？
　　不然等大小姐继任首领的那一天，他绝对会忍不住想起这段黑历史。
　　正当唐水和齐联都被唐玲玲惊人的操作弄懵了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房顶的窟窿处跳了下来。
　　两人的心情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管家与顾云之间谁胜谁负，将直接决定这件事的走势。
　　来者上半身的衣服只剩下了几个布条，强壮的腹肌，以及腹肌之上两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透过伤口他们看见的却不是血管、骨骼而内脏，而是一片漆黑。
　　“顾云……？”
　　唐水不确定地呼唤了对方一声……因为，对方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并不像是人类，而且他和齐联都清楚地记得，当老管家的身体遭到破坏之时，露出的也不是血肉，而是纯白色的漩涡。
　　或许……
　　这就是对方将顾云称之为“大罪人”的原因？
　　被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顾云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就连身为队友的唐水都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如果顾云真的是“大罪人”，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知晓了自身秘密的活口。
　　而且，顾云脸上的表情现在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他捏紧了右拳，一步步朝着两人走来。
　　他的右拳上还淌着若有若无的黑色能量。
　　毋需多言，顾云回来时看见昏迷的安保人员和生死未卜的唐玲玲时，便已经猜到了一切。
　　刚才一定是唐水奋力保护这个小姑娘，却不敌保安的围攻，最终导致唐玲玲在一片乱战中被流弹击中，陷入了昏迷……
　　“居然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出手，看来你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
　　你大爷的！
　　她自己撞的！
　　关我屁事啊！
　　齐联看着顾云挥向防弹玻璃的右拳，在内心中咆哮着。
第375章 恶鬼之家（完）
　　防弹玻璃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顾云的右拳却停在了距离防弹玻璃只有不到几公分的位置。
　　挥拳之时，齐联本能地打了个颤。
　　尽管顾云此刻身上的伤看起来十分严重，但他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老管家输了。
　　老管家……输了。
　　齐联直到现在还无法接受摆在面前的现实。
　　那个目空一切，将所有人都视为蝼蚁的神，输了？
　　他通过降神仪式召唤而来的神灵，真的输了？
　　齐联同样不理解顾云为什么突然间停了下来，如果这个人真赢了管家，那么破坏掉这最后的防线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
　　难道说……
　　是因为顾云在方才的战斗中也遭到了重创，以至于他现在其实也在强弩之末？
　　没错！
　　眼下这有这种可能了！
　　哪怕这次的敌人已经强大到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运势却最终还是站在了他这一边，这堵“墙”，最终却称为了足以挡住神灵对手的最后一道防线。
　　三天时间还未过去，看来运势依旧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顾云看见了齐联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惊恐便为惊讶，再到了此刻的惊喜，短短十几秒时间里仿佛从地狱重回天堂，体验尽了人生的大悲大喜。
　　只是齐联脸上的表情越是喜悦，顾云就觉得越可悲。
　　悬在防弹玻璃前的右手伸出了食指，指了指齐联的身后。
　　白衣女鬼，又一次出现了。
　　只是与在山上时相比，她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干枯的发丝，血红的眼睛，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曲着，惨白皮肤上的朱红色嘴唇只让人觉得恐怖，从长袖中垂下的双手皮包骨头，指甲尖锐得如同刀锋。
　　她现在的形象已经与相框中的人相距甚远，常见若是看见了现在的她，恐怕会尖叫着逃开。
　　女鬼抬起了右手，这一爪却有意避开了齐联的要害，割在了他的胸口。
　　惨叫声不绝于耳，我顾云着齐联肉球般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挣扎到了防弹玻璃前，抓在玻璃上的手印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最后一道防线，此刻反而成了困住他的牢笼。
　　到了此刻，顾云也终于明白了南家小姐将玉佩交给他的原因，这是与老管家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她从未原谅过齐联的所作所为，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除了化身厉鬼被仇恨与怨气吞噬之外，《超自然百科书》中还提到了另一种让灵魂留存于世的方式。
　　将自己附着在某件物品之上，这就是南家小姐留存于此多年却又没有化身厉鬼的原因。
　　所以说，读书真的很重要。
　　如果齐联读过《超自然百科全书》，就不会收下这枚玉佩，更不会将附着着鬼魂的饰物放进嘴里舔来舔去了。
　　玻璃另一端的血溅得到处都是，齐联的死亡变成了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确认齐联已经彻底死去之后，南家小姐血红色的眼睛看向了防弹玻璃另一端的顾云，对视片刻之后，她猛然间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却又被防弹玻璃后的涂层挡在了里面。
　　顾云纹丝不动，唐水却被吓了一大跳。
　　“我还以为她还要向你道谢。”
　　听着南家小姐不时撞在玻璃上的闷响，唐水忍不住开口说道。
　　刚才那一扑，分明是将顾云当成了目标。
　　“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书上是这么说的。”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善良的厉鬼，即便大仇得报，它们也不会如同浪漫主义家描写得那样那般立地成佛，它们会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下去，将一个个无辜者当作接下来的目标，直至被除灵师消灭的那一天到来。
　　而关于这一个词条，顾云此前也亲自验证过了。
　　罗师傅最终也未能安然死去，对于玛丽安的仇恨让他变成了厉鬼，对他和沈月进行了无差别的袭击。
　　也可能是南家小姐知道成为厉鬼的代价，所以才一直等到了这个晚上。
　　“那现在这么办？”
　　看着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的南家小姐，唐水也陷入了沉思。
　　在整个事件之中，她和整个家族都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找到厉鬼附着之物将它一把火烧掉，这是猎魔人那一派的做法；我们这边的除灵师则习惯于直接利用符咒将她直接消灭。”
　　南家小姐刚刚变为厉鬼，只杀死了齐联一人，在厉鬼中的道行并不算深，不少有经验的除灵师都有办法对付她。
　　“那你会怎么做？”
　　“让她继续陪着齐联吧。”
　　“陪着一具尸体？”
　　“死亡并不是终点，死后的时间远要比想象中漫长。”
　　顾云说的都是《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关于灵魂、鬼魂、厉鬼的段落，“尤其是齐联这样的人，他的灵魂往往更容易留存下来。”
　　“……呜。”
　　躺在地上的唐玲玲痛呼了一声，当她的意识恢复之时，头顶的疼痛便源源不断地向她袭来。
　　她听见了唐水与一个陌生人的对话，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按错按钮把自己发射出去撞晕了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尤其还是当着自己手下的面给撞晕了，这简直和社会性死亡差不多。
　　这是哪门子的移动作战堡垒啊！
　　设计这玩意的人是脑子有坑吧！
　　“小姐，你醒了！”
　　唐水很上道地轻咳一声，说道，“那个偷袭你的卑鄙小人已经被干掉了，多亏了顾云的帮忙。”
　　亲眼见到唐玲玲把自己发射出去的，就只有他和齐联，现在齐联已经被南加小姐厉鬼杀了，知道她黑历史的便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唐水决定，就让这关系到下一任卡门首领黑历史随风散去吧。
　　“卑鄙小人！居然打不过就使阴招！”
　　唐玲玲顺着唐水的话骂了一句，现在这还有外人，先打发了外人，黑历史的问题到时候等只剩下她和唐水的时候再详谈。
　　“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他耍了什么阴招？”
　　顾云见唐玲玲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很是惊讶——他本以为唐玲玲是在一片乱战中中枪了，然而她此刻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那些保安都昏死过去了，齐联又隔着一层玻璃。
　　他搞不明白，对方究竟是耍了什么阴招，才把唐玲玲打昏了过去。
　　“为什么你捂着头，你的头受伤了么？”
　　“他们、他们……”
　　面对顾云刁钻的问题，唐玲玲一时语塞，“唐水，你来说说他们到底耍了什么阴招！”
第376章 隐神会
　　“也就是说，齐联的保镖最后用了毒雾，你因为及时捂住口鼻才逃过了一劫，但是她却不慎中招了没错吧？”
　　顾云简单地对唐水的故事进行了总结。
　　在这个故事中，唐水和唐玲玲英勇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一度压制了持枪保镖以及两条狼狗，只可惜齐联实在丧心病狂，就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见保镖遭到压制，便放出了毒雾打算将所有人毒晕过去。
　　顾云听下来觉得合情合理，以齐联卑鄙的行事风格，的确会做出毒晕自己手下的决断。
　　只是，还有一处疑惑没有解开。
　　“但是还是没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头疼。”
　　当然是因为这故事是我花了10秒时间编出来的！
　　难不成还要告诉你是小姐她没搞清楚开关的作用，把自己弹到天花板上撞晕了吗？
　　就数你屁事最多！
　　三人坐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别墅残骸里，晚风格外凛冽。
　　“与其谈论我的头疼，倒不如关心一下降神仪式。”
　　唐玲玲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这个仪式？”
　　“十几年前，就有一部分叛徒脱离了组织，根据我们多年来调查出的情报，他们当时接到了一个组织的邀请，而降神仪式想必就是那个组织制造出来的。”
　　“小姐，你说的那个组织该不会是……”
　　闻言，唐水脸色一变。
　　他虽然只是X市的一个小喽啰，却也在这些年多少听说过关于那个组织的传闻，不过以他的能力，还无法验证那个传说中的组织是否真实存在。
　　唐水只是隐约猜到，这个组织与当年的背叛者息息相关。
　　小姐，难道说你……
　　为了掩盖你因误操作把自己的撞晕的事实，竟然打算将组织的机密告诉顾云这个不相干的人？
　　小姐，真的没这个必要，说自己最近感冒了都行！
　　“那些人，自称为隐神会。”
　　…………………………
　　同一时间，A市，基金会本部。
　　顶层露天平台，一名青年与一名老者坐在圆桌旁，青年手中端着玻璃酒杯，玻璃酒杯中盛着半杯红酒，他抬头，凝视着满天星斗，片刻之后，青年开口说道，“真遗憾，看来齐联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
　　“你指的，可是X市的齐联？”
　　老者啧啧称奇。
　　如果青年说的是真的，那未免也太神奇了一些——他居然只是观测星象，便能知晓另一座城市中某人的命运。
　　“正是，师门的那些人，终究还是找上了他。”
　　“应该说前师门才对。”
　　老者纠正了青年的说法，“不知这次隐神会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两人之间的谈话心平气和，此次拜访，石会长尽显地主之谊，用珍藏已久的美酒相待……当然，只是表面如此。
　　青年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站在石会长身后态度恭敬的女仆，他知道如果自己一会的回答稍有闪失，那位女仆可不会放自己安然离去。
　　“我们这些年打听到石会长你一直在追查‘神’的下落。”
　　“追查怪异之事，本就是基金会成立的初衷。”
　　石会长笑呵呵地抿了抿杯中红酒，却并没有正面回答青年的问题。
　　“巧了，这正好也是隐神会成立的初衷，所以我认为我们足够的理由通力合作，石会长你想找到‘神’的下落，而我们正好掌握了找到她的方法。”
　　“既然如此，隐神会也就不需要我这个老骨头相助了吧。”
　　“虽然我们掌握了方法，但却因为一些原因，无法亲自找上门去。”
　　“和『降神』有关？”
　　青年先是一愣，旋即不置可否道，“与『降神』有关。”
　　看来，这位石会长要比他们想象中高明不少。
　　这些年来，隐神会与基金会没有任何往来，甚至还有意避开他们的行动，却没想到对方还是被基金会知晓了他们的秘密。
　　“澄明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得到青年的确认，石会长也不再兜兜绕绕，直奔主题。
　　“他是找到『祸』的关键。”
　　“何以见得？”
　　“慧觉身死镇魔塔，隐龙寺没落，澄明便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一个与『祸』有过往来的人，除非，石会长是另有打算，想从天灾那里问出些关于『祸』的始末来。”
　　此言一出，青年注意到石会长身后的女仆已然蹙起了眉头，右手轻轻放在了腰间的唐刀刀柄之上。
　　“基金会分部遍布各处，如今最有可能找到澄明的，便只有石会长你了。”
　　“你觉得，我是否该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信与不信，在石会长自己。”
　　青年微微一笑，双眼忽然间迸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眼眶之中没有了眼球，只剩下纯粹的能量流转，“不过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祸』。”
　　一片死寂，气氛剑拔弩张。
　　“原来这就是『降神』的真面目，有点意思，我帮你们打听一下澄明的下落就是。”
　　“那就多谢石会长了。”
　　…………………………
　　另一边，X市郊外。
　　“你说的这个，不就是信徒么？”
　　顾云坐在废墟之上开口说道。
　　唐玲玲关于隐神会的描述他越听越觉得熟悉，这个组织做的事与当时的信徒们简直一模一样，其中有几个教派领袖，便能通过某种意识，让神族的某一部分力量降临到自己身上，只是这个隐神会创造出的『降神』似乎是更进一步的法术。
　　那个老管家获得不仅仅是神族的一部分力量，他是让一个神族完完整整地降临到了他身上。
　　降临到管家身上的神不但认出了他，甚至连他曾经闯入过海底监狱的事都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神族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这个世界建立信徒组织了？
　　“『降神』据说是非常繁琐的召唤仪式，对被降临者的本身具有极高的要求……我猜测，齐联当时，恐怕是希望神灵降临在南家小姐身上，但最终却因为对方寻死才不得不作罢，被迫让管家成为了替代品。”
　　唐玲玲认真地分析着，很显然南家的惨案，便和『降神』仪式关系密切。
　　“而且除了被降临者之外，仪式很可能还需要特定的祭祀品……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她伸出手，摸了一把顾云胸口处的伤口。
　　触感冰凉，并没有血液沾染在手上，“虽然不知道的你究竟是谁，但是看样子，你一定是为了阻止他们而来。”
　　“不，你完全猜错了。”
　　“啊？”
　　“我并没有降临到谁身上。”
　　顾云严肃地说道，“而且，我的目的并不是阻止他们，长老们把我送来这里……”
　　说到此处，唐水和唐玲玲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觉得顾云很可能即将要告诉他们一个庞大的阴谋。
　　“其实是为了让我来找大秘宝的。”
　　……
　　？？？
　　和隐神会比起来，这家伙则完全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啊！
第377章 审判日
　　“也就是说，你这些年的时间只是四处打工，抚养妹妹长大，以及时不时清理一些出现在附近的恶灵？”
　　在听到顾云简单地介绍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后，两人对于大秘宝心存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你瞧瞧人家隐神会！
　　这十年时间里一直在不停壮大势力，还研究出了『降神』之流的禁忌仪式，而作为他们死敌的顾云，却把时间花在了养孩子和打零工上面！
　　更加离奇的是，这顾云打了这么多年零工，久疏战阵，结果之前那个降临在老管家身上的神还没能打赢他。
　　虽然造成的破坏如同台风入境，但是前前后后也就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说对方败得彻彻底底。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唐玲玲开口问道，她将隐神会的事告诉顾云，自然也有她的私心，卡门只擅长在敌后工作，真正上了前线还得靠顾云这种特别能打的帮手。
　　“我？等顾天天他们期末考试结束，我们说好出去度一次假，我正好在隐龙寺的时候答应过白鸢要带她回过去生活的城市看看。”
　　“度假？”
　　唐玲玲大跌眼镜——他们刚才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告诉顾云隐神会存在的种种威胁，结果这顾云转头就计划着去度假了。
　　这人究竟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
　　“小姐，老实说我也觉得有松有驰比较好，我其实也准备请假一段时间的。”
　　唐水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他也觉得顾云过去的所作所为十分古怪，但是这人吧，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尤其是顾云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上的伤还没好，马上投入新的战斗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更何况卡门现在也仅仅只是打听到了隐神会的存在，至于他们的总部在哪，又有哪些成员，他们对此也一无所知。
　　“这是我私人的联系方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我们联系。”
　　唐玲玲见场面成了二票对一票的不利形势，便拿出了自己私人的电话号码交付到了顾云手中。
　　事实上，经过了这次事件，她也打算休息个两三天时间，刚才那一下子撞得她脑瓜子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这梁子得算是和暗礁结下了，下次她的去看看到底是谁发明出了这么个坑人的玩意。
　　…………………………
　　齐联死后的第二天，媒体便大肆报道了发生于X市郊区的新闻，警方介入调查不久之后，在南面的山顶上发现了此前被害者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已经辨认不出身份了。
　　警方还在废墟附近发现了还未来得及掩埋的胖和尚的尸体，加上昨夜遇害的除灵师们，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齐联。
　　尽管为时已晚，警方还是尽可能地一一找到了失踪者，给了他们一个最终的答复。
　　至于别墅的废墟以及被火焰焚尽的原野，目前主流的观点认为一定是齐联这么多年坏事做尽，多行不义必自毙，最终人在家中时被流星砸中，当场死亡，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顾云觉得也许是卡门的人在他离开后进行了善后工作，第二天前往现场的警方并没有发现齐联建造的地下安全屋，被他和老管家轰出的窟窿也被泥土永远地掩埋在了下面。
　　除了当事人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是，白衣女鬼的传说却并未就此终止。
　　事实上在新闻报道的当天晚上，就有新的都市传说流传了出来。
　　有好事者称他们半夜偷偷溜进废墟时，听见了一个男人若有若无的惨叫，还有人自称听见了女鬼凄厉的嘶吼。
　　都市传说论坛上纷纷猜测这是齐联的鬼魂正在被曾经死在他手中的无辜者折磨。
　　在了解到齐联过去的种种恶行之后，没有人同情他的遭遇，这无疑是最大快人心的结局，就如《超自然百科全书》上所说的，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存在，那么齐联的刑期将会变得无比漫长。
　　至少，要远远长过二十年。
　　就在人们大肆讨论齐联的事件之时，高中生们也迎来了他们一个学期之中最痛苦的日子。
　　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之后，交卷的学生们神色各异。
　　有的如释重负，有的欢天喜地，也有的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久久地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思考着几天后该如何向父母解释自己的期末成绩。
　　顾云这天一早便等在了学校门口。
　　虽然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来接送孩子的家长却并不多，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烧烤店长。
　　店长右手捏着擀面杖，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围裙，他眼中杀气腾腾，气氛一片肃杀。
　　他是被吴老师打电话叫来的。
　　在拒绝了唐玲玲诱人的交易之后，马昊天并没有放弃。
　　相反，一个美少女的主动搭讪燃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激情，在那天之后，马昊天就连续数天没有去网吧。
　　这一次，他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考出令人咋舌的成绩！
　　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些小小的鼓舞，就能激发出人的奋斗精神……
　　这份激情一直持续今天上午的英语考试。
　　他花了三天精心制作的小抄，被冷酷无情的监考老师吴老师发现了，并且直接一通电话联系到了马昊天的家长。
　　由于作弊问题，马昊天缺席了下午的考试，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离开考场的学生。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手持擀面杖犹如杀手般埋伏在学校门口的父亲。
　　“爸，在打我之前，能给我三分钟时间解释么？”
　　等候在，顾云听见了马氏父子之间的谈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一个灵异事件，曾经有一个女孩子愿意帮我偷来所有同学的知识，能够保证我这次考出年级前十的成绩……可是，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我就觉得就这一点而言，我还是做得不错的！”
　　“说完了？”
　　“还有一句。”
　　“说。”
　　“下手能轻点不？”
　　“还灵异事件？就你这怂样能有女孩子主动找你搭话？你给我等着，别说女孩子，今天就是自由女神都救不了你！”
　　顾云目送着马昊天痛呼着被烧烤店的店长拧着耳朵揪走了。
　　他觉得等待这位同学的，很可能是悲惨的命运。
　　几分钟之后，顾天天、沈月和周莉莉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考得如何？”
　　“没问题。”
　　顾天天风淡云轻，脸上不悲不喜。
　　对她而言，做不出的题目，是不存在的。
第378章 人怕出名
　　关于期末考试后的出行计划，顾云等人这几天已经先后讨论了多次。
　　沈月和安铃想去海边。
　　白鸢想回去过去的城市探望自己过去的房东。
　　顾天天和艾薇儿对旅行持开放态度。
　　于是几人最决定去F市的著名景点温泉山庄度假，白鸢出生于F市的大型鸽子养殖中心，被『祸』救下后，又在F市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一来便同时满足了双方的要求，白鸢、沈月和安铃对此都很满意。
　　机票就定在了当天晚上，顾云来接妹妹和沈月的时候，安铃和艾薇儿已经在家帮忙收拾好了行李，为了参加这次的出行，艾薇儿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老板娘忍痛通过之余也给艾薇儿布置了一个任务——调查F市适不适合开设魔女面包房的连锁店。
　　顾云等人到家之时，安铃等人已经拖着行李箱等在了楼下。
　　二哈蹲在楼下，眼巴巴地看着等候在楼下的SUV，根据最新消息称，它和白兔并不能参加这次的长途旅行，此刻身为主人的艾薇儿正在交代它看家的事宜。
　　“我们帮你买了牛肉和猪肉囤在了冰箱里，一共有一个星期的量，不过不许一顿吃完，否则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得饿肚子了。”
　　艾薇儿严肃地叮嘱三头犬。
　　她实在太了解自家的宠物了，这家伙的食量也是无底洞，如果让它放开了吃，那两冰箱肉一天就能吃完。
　　白兔倒还是省心一些，这兔子平时不吵不闹，还会自己把东西囤起来，就算不给它留吃得，它都能自给自足很长一段时间。
　　除了到处掉毛之外，其他各个方面都要比三头犬让人省心多了。
　　“还有，你在家的时候不要欺负白兔，不要乱咬东西，万一把家里的电器弄坏了顾云哥可饶不了你。”
　　听到顾云的名字，三头犬忙不迭地点头。
　　“我们到时候会给你带点F市的特产回来。”
　　三头犬的头点得更欢了，艾薇儿这么一说，好像留下来看家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冰箱里有给它专门准备好的食物，几人不在家的时候，它也可以自由地出入两家，甚至晚上还能睡沙发上。
　　等一下！
　　家里没人的话，它岂不是可以大半夜不睡觉，躺在客厅边看一个通宵的恐怖片么？
　　入住这里之后，二哈别的没学会，电视盒子的操作学得贼溜，怎么搜索电影它心里门清，最近它已经开始悄悄摸摸地观察安铃是怎么玩电脑的了，下次等安铃等人旅游或者出差时，它也可以去好好了解一下这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对了，如果真有小偷进来了，把他吓跑就行，不要让家里发生杀人事件！”
　　“嗷呜！”
　　中间的狗头仰着脖子嚎了一嗓子。
　　它最擅长的，就是欺负弱小了。
　　强敌它斗不过，但收拾几个入室盗窃的小毛贼根本不在话下。
　　“乖。”
　　艾薇儿伸手摸了摸三头犬的其中一只低下的犬首，她也觉得这三头犬自打住进这里之后越来越居家了，简直就和一只普通的二哈没什么区别。
　　以后要是模样能变得可爱一些，还能把它牵到面包房去当吉祥物。
　　“顾师傅，我已经和F市基金会分部那边交接过了，你们下了飞机会有专人接你们去温泉山庄，你们有一切需要，都可以和F市分部联络。”
　　SUV是陈江安排的，他今天正好工作不忙，便跟着一起来为顾云等人送行。
　　事实上在听到顾云等人的度假计划之后，F市的负责人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心花怒放——F市比X市还要惨淡不少，平时只有几名A级雇员坐镇，天灾事件过后，本部就再也没有派遣过S级雇员过去。
　　现在一下来了两名S级雇员，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机场接送顾云等人了。
　　“陈江叔，你告诉她我们是去度假的，我可不想一下飞机就有一堆委托送上门来。”
　　沈月皱眉说道，顾云等人对基金会的内务不太了解，但她却对F市负责人心花怒放的原因一清二楚，像F市这种没有S级雇员坐镇的小城市，通常会遗留下不少难以处理的委托，如今一下子来了两个S级雇员，她自然是能薅一点是一点。
　　然而就算陈江不讲，他们刚一抵达F市，基金会在机场的工作人员也会第一时间把他们的到来的消息传回分部。
　　“我和F市的负责人有些交情，人挺热情的，应该不会太麻烦你们。”
　　“不要紧，反正要去一周时间，如果是举手之劳的话，帮一下也没事。”
　　顾云开口说道，他不太喜欢平白无故地欠别人人情，既然F市的分部打算接待他们，他也不好意思到时候直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那就先谢谢顾师傅了，祝各位玩的开心。”
　　半个小时的路程，一行人在晚饭的时间抵达了X市国际机场。
　　无论什么时候来，机场里永远都人满为患。
　　“顾云，我们先去随便吃点东西垫一垫，不过别吃得太饱，我研究了一下，等到了温泉山庄，有很多宵夜可以吃。”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今天为什么打扮得鬼鬼祟祟的？”
　　其实顾云刚才在车上就想问安铃了。
　　她今天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冬装，口鼻全部遮挡在一张口罩下面，头发也被高高挽起盘在了棉针织帽里面，安铃似乎觉得这些遮蔽还差点意思，下车后还戴上了墨镜，现在她整张脸都被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五官。
　　“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
　　新的访谈视频大火了之后，安铃本来宅在家里没多想，直到几天前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几个大爷大妈见到她了之后，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一声闺女长闺女短的，送了她一堆鸡蛋和蔬菜，然后说什么都非要让她帮忙制作一些好运符才肯放她离开。
　　那一天，安铃意识到自己的粉丝之中，平时在家买菜做饭的大爷大妈似乎是主力军，人上了年纪之后，就喜欢钻研这些有的没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之前遇到的一个出租车司机也是你的粉丝。”
　　“所以说，我现在出门得尤其小心！”
　　安铃警惕地环顾四周，她从未想过人出了名之后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她的个人信息基本上在网上被扒了个干净，甚至还有人找到祁乐的拳击馆向她打听自己的事。
　　得亏了她高中大学都是宅女，压根就不怎么出门，没留下什么能被人扒出来的黑历史。
　　总之，出门买几根玉米就被老大爷老大妈们围堵的事决不能再发生了！
　　“顾云，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温泉山庄好么？”
　　安铃严肃地问道。
　　“为什么？”
　　“因为温泉里到处都是雾能帮我掩护一下。”
　　这要是去了海边，她岂不是得戴着口罩墨镜晒日光浴不成？
第379章 怠惰之城（其一）
　　两小时后，F市。
　　飞机降落之后，安铃谨慎地跟在顾云身后，在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邪恶的气息迎面而来。
　　“顾云，我觉得这座城市很有问题。”
　　安铃紧了紧口罩，看来，F市似乎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度假去处。
　　她万万没有想到，笼罩于这座城市的黑暗，竟然已经滋长到了这种地步——这已经是她连着打的第三个哈欠了。
　　在这股黑暗力量的影响之下，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想让顾云背着她离开机场。
　　艾薇儿和顾天天反应也差不多了，两人先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路上哈欠连天。
　　只有顾云和沈月以及人类形态的白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怎么了？”
　　“我……”
　　安铃忽然间陷入了沉思，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突然好想去泡温泉，吃章鱼烧啊！”
　　只要一想到身子泡在温热的水中，左手拿着清凉的矿泉水，右手拿着温泉谷特质的烧烤，她就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本来就是来度假的。”
　　“不，很奇怪！”
　　艾薇儿也严肃地说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和安铃一模一样，自下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店长的委托以及种种的出行计划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只想泡在温泉里，什么都不干，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自认为是一名上进的女巫学徒，最近的工作努力刻苦，每天都要忙到太阳落山了才回家，这种沉浸于闲散舒适的念头，很显然是某种未知的力量灌输给她的。
　　顾天天虽然没有开口，但她也破天荒地产生了休息几天不想念书的想法。
　　“你们也感觉到了吧——笼罩在F市的阴影。”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位背倚墙壁的中年女性。
　　她看起来三十出头，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鼻梁上夹着一副白框眼镜，看起来活脱脱一副精明的职场女性的做派，“陈江应该向你们提到过我，我叫叶梓欣，F市分部的负责人，奉劝你们一句，这座城市，远要比它看起来危险许多。”
　　叶梓欣双手环胸，不客气地说道，“稍有不慎，你们连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顾云等人脸色一变，对叶梓欣的话深以为然。
　　因为，叶梓欣已经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这座城市究竟有多么危险——这位F市的负责人此刻身上穿着宽松的樱色浴衣，腰间系着打着可爱蝴蝶结的白色缎带，浴衣上端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和锁骨，脚下则踩着一双木屐，脚上没有穿袜子，光洁的小腿露在外面。
　　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准备好去温泉谷度假了。
　　F市的负责人自己就先中招了啊！
　　她的这一身行头以及蠢蠢欲动的表情与刚才的那一番警告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身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打扮，自然也引起了落地乘客们的围观。
　　明明是你自己激动过头了吧！
　　安铃强忍住吐槽的冲动。
　　这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叶梓欣，当着面吐槽对方有些不太礼貌。
　　叶梓欣很快也注意到了路过乘客震惊而又色眯眯的眼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怎么回事！？”
　　就连她自己，也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
　　难怪她刚才进安检的一路上引起了路人和空姐们的窃窃私语。
　　你这是连自己穿的是什么都没注意就出门了啊！
　　顾云等人本以为这是F市基金会分部独树一帜的工作服，但在看见了叶梓欣慌张的表情之后，他们对于F市的第一印象瞬间跌入了谷底。
　　“都怪陈江那个混蛋！一直在电话里提度假的事，害得我兴奋过头了！”
　　叶梓欣愤恨地低头啃着自己的大拇指的指甲，一个人窃窃私语。
　　原来这才是她心花怒放的真正原因！
　　沈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出门前错怪对方了，F市的负责人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薅他们羊毛的意思，她压根就没有在考虑工作的问题，纯粹只是因为听见了度假自己一个人兴奋地披了件浴衣就直接出门了。
　　难道大冷天的她就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吗？
　　“走吧，我先送你们去温泉山庄，路上边走边聊。”
　　你到底是有多想去温泉山庄啊！
　　沈月对外一项是一个标准的高冷系女生，唯独在见到了叶梓欣之后，她就忍不住了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
　　这就是F市分部连负责人！
　　超自然事件一定多到解决不完吧！
　　…………………………
　　叶梓欣没有叫来分部的雇员，而是开着自己的车亲自来机场接送他们。
　　但是现在，顾云觉得更深层次原因并不是叶负责人重视他们，而是她自己也急着去温泉山庄度假。
　　“实在不好意思，自从那场天灾之后，这座城市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只要一谈到休假，大家就根本停不下来了，所以自那之后，F市各个公司和学校都改变了政策，每周都有四天的休息日。”
　　四天的休息日！
　　这里难道是天堂吗？
　　有过工作经历的顾云、安铃和艾薇儿都震惊了。
　　车窗外的景象完全符合的叶梓欣的描述——明明已经是大晚上了，路边充斥着吃烧烤喝酒的大叔，也有弹着吉他卖场的街边艺人，时不时还有一群滑板少年经过，就好像这些人完全不用上班上学一样。
　　“对了，温泉山庄出产的章鱼烧非常有名，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去品尝一下，还有啊，我帮你们预定的住宿位于山顶，晚上能在山头鸟瞰到F市的夜景。”
　　叶梓欣尽显地主之谊，兴致勃勃地为几人介绍起了温泉山庄的旅游攻略。
　　“不知F市最近有没有棘手的超自然事件？”
　　见叶负责人全然没有讨论工作的想法，反倒是沈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叶梓欣玩忽职守，需要解决的委托恐怕已经堆积如山了。
　　“并没有，事实上F市是这几年最安全的城市，我们已经连续半年没接到过超自然事件的委托了。”
　　“啊？”
　　“我个人认为，可能是因为恶灵和妖怪们也一直在忙着搞联谊，根本懒得袭击人类。”
第380章 怠惰之城（其二）
　　F市的基金会，很可能成为第一个因为委托太少，而导致基金会人员的城市。
　　顾云等人终于明白了这座城市之所以没有S级雇员坐镇，其实只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全了。
　　如果作为养老城市，如今的F市无疑是最合适的去处，整个城市的人们都生活在慢节奏当中，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白鸢坐在后座，一脸骄傲。
　　虽然她当年被基金会抓走了，但造成的影响却一直留存至今，她一直认为随心所欲的生活，才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很显然F市的人们就充分地继承了她的意志。
　　按照动画片上的术语来说，这似乎就是……
　　鸽之意志？
　　“可是我听说当年的天灾已经被消灭了，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是没有脱离天灾的影响？”
　　沈月奇怪地问道。
　　可以与之类比的，就是几个月前发生在X市的大灾难，在风衣男死后，那些都市传说也停止了复苏。
　　“你想问的其实是X市的大灾难吧？其实天灾之间也存在不同，这两者刚好就是最典型的两种类型。”
　　“怎么说？”
　　“我读过了灾后的报告，X市的天灾和曾经的黄昏魔女有些类似，他们都是以自身的意志作为主导，前者将都市传说变成现实，而后者则创出了影响至今的黑巫术；然而『饥荒』和『怠惰』这类天灾则不同，他们引导出的，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欲望。前者会随着天灾本体的消亡而逐渐淡去，后者则并不那么难以消除。”
　　一个在天灾影响下患上了暴食症的人，并不是因为天灾的消亡而恢复正常。
　　同理，懒人也是。
　　F市的天灾存在时间虽短，但却已经足够让这一代人变成彻头彻尾的懒人……不，不只是人类，就连F市的超自然生物也不例外。
　　那一天，充满怨恨的厉鬼、道行极深的大妖怪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好像实在没什么意思。
　　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一杯茉莉花茶难道不好么？
　　“所以说，怠惰的存在对于这座城市也并非完全的坏事，至少人们不用担心在回家的路上遭到厉鬼的袭击了。”
　　“可是厉鬼需要依靠怨气和执念存活，如果抛下了执念，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消失吧？”
　　顾云觉得妖怪们倒是能很好地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毕竟X市的园区已经有了先例，但是他很难想象放下仇恨的厉鬼究竟是什么模样。
　　“喏，那边就有厉鬼组成的小团体。”
　　叶梓欣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指了指山脚下公路外的徘徊的几个人影。
　　停车之后，几个徘徊着的人影也注意到了他们。
　　人影一抬头，几双怨毒的眸子便表明了它们的身份。
　　正当顾云等人以为人影会直接攻来之时，却看见其中一个厉鬼猛地扯着自己干枯的长发，右手在上面猛地一划，一声刺耳的噪音扑面而来，叶梓欣熟练地一脚踩下了油门，迅速地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刚才那是什么？音波攻击么？”
　　安铃心有余悸，仅仅那么一个音阶就听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它们完全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其实刚才那是在邀请我们参加它们的音乐会。”
　　“音乐会？”
　　正常人参加了这种音乐之后怕不是直接变成鬼魂了吧？
　　“根据F市分部的统计，一部分厉鬼组建了自己的乐队，一部分厉鬼开设了自己绘画室，还有一部分去本地的制片公司客串群众演员，据统计，F市出产的恐怖片比灾害前上升了三十个百分点，几家影视公司还开设了专门的恐怖片基地供人参观，运气好的游客在晚上还能见到真的鬼魂。”
　　“……让人类和厉鬼待在一起，你们就不怕出问题么？”
　　“当然，厉鬼出没的场所，我们都安排了大量人手，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真正的袭击事件，外来游客被吓晕的次数倒是有过几次。”
　　叶梓欣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些厉鬼也给分部的雇员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若不是需要一部分人“看场子”，雇员们真的就要无事可做了，来到F市的A级雇员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跟恶灵战斗过了。
　　甚至她还听说有几个兴趣怪癖的A级雇员反而成了妖怪和厉鬼聚会的常客，双方相处得十分融洽，时不时给予对方一些人（鬼）生建议。
　　“由于组乐队的厉鬼经常会在半夜玩嗨了之后让居民们听到噪音，我们便把它们安置在了这里。”
　　叶梓欣现在想来，都觉得谈判的过程十分神奇。
　　当时她根本没多想，带着一名副手便闯入龙潭虎穴，与厉鬼的代表进行了磋商，她的英勇事迹曾经一度在本部广为流传。
　　当然，实际情况是磋商当天非常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危险。
　　达成共识之后，厉鬼代表还高兴地邀请她欣赏它们近期准备发布的新专辑。
　　“喏，就是这个。”
　　叶梓欣顺手拿出了一张光盘，光盘上是几名主场的合影，看起来跟恐怖片的光碟一样，“这个太吵了就不给你们放了。”
　　“咦，我知道这个！”
　　艾薇儿认出了光盘上的几名主场，“这个最近在网上还挺流行的，似乎已经建立起一个小众的圈子了。”
　　身为女巫学徒的艾薇儿兴趣自然也不和普通高中女生不同。
　　她闲暇时喜欢搜索一些小众猎奇的内容，而这个充满了黑暗与死亡风格的『猛鬼乐队』她关注了很久。
　　“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节目效果打扮成那样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猛鬼。”
　　“总之，F市的状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在夜幕之中，车已经缓缓地上了山，温泉山庄位于群山之间，为了吸引旅游业，F市高层不止一次翻修了这里，让它逐渐成为了现在的度假胜地。
　　抵达的温泉山庄已是九点多了，整个山庄却依旧灯火通明，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身上穿着和叶梓欣差不多的宽松浴衣。
　　通往温泉的小街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小店，看起来就如盛大的庆典一般。
　　众人眼前一亮，就连以严以律己著称的顾天天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叶梓欣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热情地招呼道，“这里温泉没有混浴，除了顾先生之外，所有人跟我来吧！男浴场在另一边，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山顶碰面。”
　　顾云看着浩浩荡荡而去的大部队，一个人站在停车场陷入了沉思。
第381章 避避风头
　　顾云行走于充满雾气的小道，迎面的行人络绎不绝。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头一次度假，以前在村里时他也很少有休假的时间。
　　“顾云、顾云，这边！”
　　没走多就，突然有人在路边叫住了他，回头一看，却看见了坐在烧烤摊之后，朝他招了招手的王碌。
　　王碌穿着与路人相同的浴衣，头上戴着一个狐狸面具，顾云走在时，他正在铁板上烤着肉串，等在烧烤摊前的小朋友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顾云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又仔细盯着烧烤摊的老板看了半晌，确定是王碌无疑。
　　王碌娴熟地在肉串上涂上烧烤酱汁，浓郁的肉香一下子就蔓延了开来，他将肉串递给等候着的小朋友，小朋友付了钱，心满意足地钻入了人群。
　　“你怎么来了？”
　　“我听你们之前不是在讨论旅游计划么？就一个人先过来了几天。”
　　王碌将顾云招呼过去，说道，“你还别说，在这里摆烧烤摊还真赚钱，我本来想着打发一下时间的，没想到两天赚了快上万了。”
　　“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来了？”
　　在此之前，王碌可从来没有提到他也要来F市的事，“有新委托了？”
　　这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无业游民，但来事的能力倒是一直都可以的。
　　王碌出现的地方，通常意味着将会有事件发生。
　　“没有，我出来避避风头的，听说你们要来F市，就顺道着来了。”
　　“避风头？你惹上事了？”
　　“常虎的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顾云不置可否，隐龙寺的事一共才过去没多久，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常虎的时候，他正被隐龙寺的僧人们强行拖去剃了度，自那之后已经有一两个星期没有听到关于常虎的消息了。
　　“他回来了。”
　　“那些僧人放他离开了？”
　　“据说是偷偷跑下山的，只是他没想到隐龙寺居然和机场工作人员打好了关系，他第一次打算订机票回来的时候被暗算了，工作人员在他喝得水里放了迷药，把他迷倒之后又带回山上去了。”
　　“然后呢？”
　　“然后第二次他学聪明了，自己开车去了别的城市，又用了暗礁的化名才逃回X市。”
　　王碌现在都记得常虎给他打电话时杀气腾腾的语气，因为他和顾云把常虎抛弃了，导致他在山上渡过了一周有余的僧侣生活。
　　所以常虎回到X市做的第一件事就打算把王碌约出来去祁乐家的拳击馆，深入浅出地交流一番，好让王碌能深刻地了解到他所经历的痛苦。
　　哲学家佩恩曾经说过，不经历痛苦的人是不会成长的，王碌觉得常虎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简直和佩恩如出一辙，所以他当夜就订了前往F市的机票，生怕走完了被常虎堵在家里。
　　不过王碌觉得常虎头脑还是挺清醒的，至少没把电话打给顾云，约顾云出来一起在痛苦中成长。
　　“奇怪，常虎怎么会打不过隐龙寺的和尚？”
　　顾云也没想到常虎居然被困在隐龙寺里这么长时间，心里也有些愧疚。
　　不过在他看来，不嗑药的常虎与武院的澄空老和尚都处于伯仲之间，以他那晚磕了药的状态，恐怕三个老和尚联手都未必能拦住他的去路。
　　考虑突袭的情况，强行闯出隐龙寺应该并不困难才是。
　　“好像说是澄空他们趁常虎睡觉的时候，把他的行李里的药都给没收了，而且铁了心要把常虎留在隐龙寺当继任住持，每天逼他念经的时候都要五名迟字辈的和尚在旁边看着，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澄空他们师兄弟三人便会一拥而上，一举把常虎拿下，那山上又没信号，常虎连支援都叫不来。”
　　老实说，听了常虎愤怒的控诉，王碌都有些同情对方的遭遇。
　　但是去拳击馆练拳还是免了，他这身子骨一拳就能被常虎送进医院住上一个多月。
　　“总之，我现在F市呆上几天，等他气消了再回去。”
　　“你这摊子是怎么来的？”
　　“一个朋友转让给我的，我暂时帮他看着，赚得前七三分成，我拿七。”
　　王碌觉得这利润甚是客观，他甚至考虑以后干不动除灵师了，就跑来F市摆个摊养养老。
　　“真有你的。”
　　顾云由衷地夸赞自己的合作伙伴，王碌除了打起架来不怎么行之外，工作经验倒是和他在村里时一样丰富。
　　他在村里学过炼金、铁匠、烹饪等技艺，王碌和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倒卖服装、出售盗版光盘、商场保安以及街边摆摊什么都尝试过。
　　“当然，虽然这里客源丰富，但是想要生意红火，还是需要一些营销手段的。”
　　“营销手段？”
　　话音未落，便又有几个小朋友凑了上来，小姑娘踮起脚尖，双手扒在烧烤摊上，“叔叔，我同学说这里能听到温泉山庄精灵的传说是吗？”
　　“当然。”
　　王碌眉开眼笑，“羊肉串每传一块五，鸡心每串两块，鸡胗每串两块，鸡皮每串一块，韭菜和金针菇一块三串，听故事是免费的，除了温泉乡的传说之外，还有冷门的鬼故事，保证都是你们没有听过的版本。”
　　“真的？”
　　小姑娘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我要听五元钱的鬼故事！”
　　“鬼故事不收费。”
　　“那我可以叫朋友一起来听吗？”
　　“没问题。”
　　小姑娘把五元钱留在了烧烤摊上一溜烟地跑进了人群，不一会儿便带着五六个差不多大的小朋友过来了。
　　“这两天初中生们也考完了，据说F市不少学校都会组织期末郊游活动，其实比起吃烧烤，他们更喜欢听鬼故事。”
　　王碌给顾云小声科普着，这几天学生们反而是他最主要的顾客，为了推广生意，他特地在闲暇时上网搜了不少关于F市和温泉谷的都市传说，东拼西凑了一番过后编出了温泉谷精灵的传说。
　　他还在烧烤摊附近摆了好几张塑料椅子，以便学生们能在等待之余有个地方坐下来听他讲故事。
　　“你们今天来的正好，今天我请来了特别嘉宾。”
　　在小朋友期待的注视下，王碌指向了一脸茫然的顾云。
　　——“这位就是我从X市请来的鬼故事大王，当地人都称他为恐怖的保安队长，他说的鬼故事就连大人听了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第382章 人生大事（上）
　　“南家的小姐的灵魂附在了玉佩上，最终化身成了厉鬼，杀死了齐联，以上就是关于南家的事了。”
　　随着鬼故事的落幕，围坐在顾云身边的小朋友们面面相觑，尽管温暖的雾气缭绕于此，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然，比起鬼故事，更让他们害怕的是顾云严肃下来的表情，他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的姿势当真有恐怖保安队长的风范。
　　“顾云叔叔，南家的大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一名小朋友忍不住的举手提问。
　　“她变成厉鬼了之后被埋在了地下，不过如果以后人不慎进了地下室，很可能遭到她的袭击。”
　　“啊，怎么这样？”
　　孩子们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是明明南家小姐才是受害者啊。”
　　顾云讲述的故事和他们平时看过的风格完全不同，在他们的认知里，好人最终都应该获得一个好结局才对。
　　“这就是选择复仇需要付出的代价。”
　　“喂！你讲的故事太黑暗了！”
　　王碌将新鲜出炉的烤串递给小朋友们，他刚才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顾云的故事，不是他吹牛，顾云这个人完全是一个人形自走的恐怖故事大全，他只要把过去遇到过的恶灵事件说上一遍，都足够出上好几本书了。
　　但是，讲故事这种事也需要一定的技巧。
　　在给小朋友们讲故事的时候，结局一定要正能量一些。
　　比如说南家小姐在大仇得报之后心愿已了，向远道而来的除灵师道谢之后，便随风飘散了。
　　“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他们现在的年纪已经应该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顾云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在这些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离开了村子外出历练，在魔物环伺的村外独自修行，经历的都是生与死的考验。
　　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的小孩子实在是太养尊处优了。
　　“顾云叔叔，再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吧！还要这种风格的！”
　　其中一个小朋友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提出要求。
　　又怕又想听指的就是他们现在的状况，周围人来人往，最终将他们内心的恐惧压了下去，好奇心逐渐占据了主导。
　　“好吧，这是一个与废弃医院有关的都市传说，X市的人们它称之为『院长』。”
　　顾云选取了他与陆仁杰相遇时的委托，他当时正好看了对方提供的关于废弃医院的书面材料，了解的内容也相对全面一些。
　　“故事，要从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说起……”
　　…………………………
　　半小时之后。
　　“呼——原来这就是温泉的魅力啊。”
　　从温泉走出来之后，安铃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白皙逛街皮肤染上淡淡的红晕。
　　顾天天也系好了浴衣跟了出来。
　　叶梓欣、艾薇儿、沈月和白鸢决定再在温泉里泡上一会儿，尤其是白鸢，这只鸽子似乎从来没来到过这么温暖舒适的地方，自下了水之后就只露出一个脑袋，仿佛连晚上都要睡在里面一样。
　　这不得不让安铃担心白鸢的羽毛沾了水，一会儿还能不能飞起来。
　　叶梓欣带她们去了只有基金会成员才能进入的小型隔间，泡在水里的时候还有小型的鱼类不停吸啄她的皮肤，感觉有些痒痒的。
　　叶梓欣称这叫做鱼疗，温泉谷的水含有微量的矿物质，这些鱼类能在43°的温泉水中长期生存，它们能帮人们啄去老化的皮质以及毛孔里堵塞的细菌，在山庄里是非常有人气的项目。
　　她们离开时，白鸢已经和温泉里的鱼苗们打成了一片，白鸢一个人飘到了最角落，时不时“咕噜”几声不知道在和鱼苗窃窃私语地交流着什么。
　　叶梓欣还说鱼疗能有效地环节工作累积的疲劳，非常适合忙碌了一整天的上班族来这到这里彻彻底底地放松身心。
　　当然，就算一天什么都没干的人，来这里泡温泉也是可以的。
　　“安铃姐，留她们和叶姐姐待在一起没事么？”
　　走出门之后，顾天天小声问道。
　　留在隔间里的四人，两个是基金会的雇员，两个是基金会的对头，这个组合听起来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一场2v2的团队战一般。
　　“有沈月在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叶负责人不是说了么？F市的鬼怪和人类早就和平共处了。”
　　“希望吧。”
　　“走，温泉谷外面就是美食街，我带你去吃点夜宵。”
　　“可是……安铃姐，你晚上吃夜宵就不怕长胖么？”
　　顾天天提出了一个十分现实而又尖锐的问题。
　　她从来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当然这些年来让她保持良好饮食习惯以及匀称身材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贫穷。
　　顾天天不仅不吃夜宵，连零食都很少吃。
　　主要是现在的零食实在太贵，一顿零食钱都抵得上她和哥哥的一顿饭钱了，他们当年兄妹二人就是这么穷过来的，早就习惯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如今虽然哥哥突然有钱了，但顾天天还是保持着节省的好习惯。
　　“咳——！没关系，妹妹啊，你听说过‘欺骗日’么？”
　　顾天天摇了摇头。
　　“所谓的欺骗日，是健身的专有术语，那些平时很馋嘴的健身运动员们就会将一周之内的某一天称之为欺骗日，既能最大限度地满足食欲，又能保持饮食的平衡！”
　　“安铃姐，你还健过身？”
　　“当然没有，我是从动漫里看来的。”
　　安铃说得理直气壮，她一个跑800米都能累得需要躺在床上休息一整天的宅女，哪有力气去健身啊。
　　就算如今转职成了女巫，这也是地地道道的法系职业，完全不需要体力、耐力和力量的，只要和游戏里一样把智力和精神堆满就万事大吉了。
　　“总之，今天我请客，一会你尽管放开了吃，大不了回去之后我们互相监督减肥一个月！”
　　“……好吧。”
　　顾天天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出远门一趟，她也不想扫了安铃的兴致，更何况她正是瞅准了和安铃姐独处的时机才匆忙跟出来的。
　　紧张的期末考也结束了，她也终于有闲心能考虑一些辅导沈月和周莉莉功课之外的事了。
　　比如说，哥哥的人生大事。
　　“安铃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认真地回答我。”
　　“行，你问吧。”
　　“安铃姐，你觉得……我哥这个人怎么样？”
第383章 人生大事（下）
　　“安铃姐，你觉得……我哥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顾天天的问题，氤氲的雾气中安铃脸颊绯红，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挺好的。”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安铃的回答，也只不过是确定了顾天天心中一直以来的直觉，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安铃在许多方面已经足够主动了，简直就差说出来明示顾云了。
　　如果没有好感的话，一个女孩子可不会来隔三差五地串门，更不会答应一起来F市的温泉山庄度假。
　　所以说，这问题还是出在了顾云身上。
　　估计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出来安铃对他的好感。
　　他家哥哥一天到晚脑子里装得不是冰原猛犸就是四项试炼的，按照这势头，他怕是这辈子都得是打光棍的命了。
　　顾天天觉得也就安铃脾气好又专一，换个人被顾云噎了几次之后，恐怕早就避而远之了。
　　看来，这次温泉之行任重而道远，得想办法撮合一下两人才行。
　　身为三好学生的顾天天也陷入了纠结，她满脑子都是各门学科的知识点，恋爱这门学问对她也并不是很在行。
　　“我看网上的介绍说这附近有一家非常不错的烧烤摊，据说到了晚上还能免费听到老板讲述的当地传说。”
　　安铃拿出了手机，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听起来不错，去看看吧。”
　　听到当地传说时，顾天天顿时发现了可操作的空间，虽然她对恋爱一窍不通，但周莉莉却是地地道道的恋爱脑，她就提到过不少与当地传说挂钩的恋爱游戏。是
　　如果F市的温泉有一个守护神或者姻缘之神的传说……
　　……
　　“于是，恐怖老人便获得了进入人们梦境的能力……”
　　“我听过这个鬼故事！”
　　“是《猛鬼街》里面的弗莱迪！”
　　“然后呢？然后恐怖老人怎么了？”
　　安铃和顾天天来到评论中的烧烤摊之时，顿时被这盛大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只见围观群众坐满了半条街道，附近的塑料椅子全都用光了，后来的顾客只能站在后面旁听。
　　人群之中有看起来还在读初中的小朋友，有举止亲昵的情侣，有普通的上班族，学校的老师，甚至隔壁几个摊位的老板都凑了上来，边听鬼故事边向他们推销果味饮料、瓜子零食等小商品。
　　为了增加恐怖的氛围，旁边几家摊位都帮忙熄了灯笼，被围在人群当之中的，是一个拿着手电筒的青年。
　　青年将手电筒对着自己的下巴，一束光自下而上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恐怖老人盯上了住在他们楼下的一堆年轻情侣，在某天深夜，他进入到了两人的梦境之中。恐怖老人为他们重新布置了婚房，让一切都和洞房当天晚上一模一样，恐怖老人就等在屋子的某处……”
　　说到此处，青年特地停顿半晌，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呀——！”
　　胆小的小朋友见状尖叫了出声，围坐在后排的大人不少也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情侣则直接抱在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超恐怖！
　　尤其是这个人的笑容！
　　在手电筒光束的映照之下，他脸上的笑容就如连环杀人犯一般阴沉可怕！
　　安铃和顾天天都被吓了一大跳，她们才听了短短几句话，却已经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有那么一个刹那，她们觉得好像恐怖老人真的躲在附近某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加上水雾中能见度不高，青年的笑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更是为鬼故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鬼故事大师！
　　难怪网上对这家烧烤摊好评如潮，这里其实主打的根本就是专业鬼故事剧场，烧烤只是附带的吧！
　　不对……
　　安铃突然想起了叶负责人在来时对他们说过的话，这家烧烤摊的店主，该不会是真的请了个鬼来讲鬼故事吧？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烧烤摊忙碌的身影，雾气之中只能看清模糊的剪影，烧烤摊上忙碌的动作，却让他的形象看起来高深了不少。
　　铁板上时不时飞起又迅速消失在水雾中的点点星火，犹如地狱的烈火。
　　这里，
　　或许是货真价实的“猛鬼烧烤摊”也说不定！
　　“他看着年轻的情侣一步步地靠近自己，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死亡的降临，情侣关上卧室的灯，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里，他们亲热着躺倒了大床上，被压在身下的女人看着天花板，但很快，她的视线被一张疤痕密布的人脸占据了，紧接着，似乎什么重物掉在了她的身上，圆滚滚的，像是人的脑袋……”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熄灭了，讲述声戛然而止。
　　这一刻，水雾中的人们猛然发现，他们正被密密麻麻的人脸包围着，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彼此的五官。
　　刹那之间的感官让他们大呼过瘾，惊慌只持续了片刻，人群中便有人嚷道，“老板，再来一个恐怖故事！”
　　尽管已经过了十点，观众却没有丝毫困意，也没有退场的意思，不少人都大有决战到天明的气势。
　　“好吧……”
　　见人们情绪高涨，手电筒的光束又一次亮了起来，“接下来讲的，是关于易形怪的故事。”
　　……
　　“安铃姐。”
　　顾天天的眼皮跳了跳，她承认刚才鬼故事的结尾效果很好，但是这一次她却一点都没被吓到。
　　“嗯？”
　　“刚才那个，不是恐怖老人的故事么？”
　　“我也正想说这个的来着……”
　　安铃也眯起了眼睛，她突然有些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不止是宋谷创造出的恐怖老人的传说，以及接下来的关于易形怪的故事。
　　更让她熟悉的，是讲述者阴沉的笑容。
　　在她的印象中，笑起来能把小朋友们吓哭的并不是只有妖魔鬼怪，在她认识的人之中，恰好就有一个笑起来会被人当作连环杀人犯看待的人。
　　而那个人，正好就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如此一想，刚才的声音越听越觉得有些熟悉。
　　“走，我们过去看看。”
　　安铃一前一后地来到烧烤摊前，见到安铃和顾天天，王碌热情地朝她们招了招手，“哟呵，你们来了，现在还剩下些羊肉串和鸡皮，来几串？”
　　王碌的热情深深地刺痛了两人的眼睛。
　　——“为什么恐怖故事大王是你啊！”
第384章 最佳合伙人
　　看着顾云不一会便吸引了这么大一批听众，王碌又对“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他原本以为顾云除了特别能打之外并没有别的长处，却没想到今天晚上误打误撞找到了又一适合他的工作。
　　就好比这世上有的人是天生的工程师，有的人是天生的电竞选手，有的人生来就拥有血继界限一样，顾云无疑是天生的恐怖故事大王，以他的长相气质，以及笑容的杀伤力，不去讲鬼故事实在是屈才了一些。
　　如果顾云早些年就开始讲鬼故事的，恐怕早就发家致富了，也不必清贫了这么多年。
　　“恐怖故事大王是个什么玩意啊！有这个职业么？”
　　安铃不得不打断王碌，这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看起来特别欠抽。
　　他们一行人明明是来温泉山庄度假的，怎么这才一个多小时不见，顾云就被王碌叫来帮忙张罗烧烤摊了？
　　后悔，安铃现在就非常后悔。
　　她早该猜到王碌别有用心，一开始就不该在他打听时把他们的出行计划告诉他。
　　“有的，我以前在X市就当过一段时间的恐怖大叔。”
　　王碌信誓旦旦，那段时间，他和往常一样又因为种种原因失业了，投简历的公司一一被拒，无处可去每天都只能在外面游荡到大晚上。
　　公园自然成为了他这种无业游民的好去处。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向孩子们随口抱怨一下人生的坎坷以及社会的残酷，没想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恐怖大叔。”
　　“你到底变着法子向学生收了多少钱啊！”
　　“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顾云绝对是这个行业的顶尖人才，我敢说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会说鬼故事——他见过的怪事比我们加起来都多！”
　　“我刚才就想问了，我哥的口才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顾天天也加入了讨论。
　　她刚才一时间没分辨出讲故事的人是哥哥的一大原因，就是那鬼故事听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月光照进房子”、“疤痕密布的人脸”、“圆滚滚的物体，像是人的脑袋”这类修饰性的语句根本不像是哥哥能说出来的，而且突然间关闭手电筒的操作也像是彩排过了一样，将氛围营造的恰到好处。
　　如果平时让顾云自己来讲恐怖老人的故事，大概三句话就能讲完。
　　恐怖老人出现了，恐怖老人发动了袭击，恐怖老人被干掉了。
　　就是再恐怖的故事从顾云嘴里说来，顿时也就没了恐怖的气氛。
　　“哼哼，这就是一个优秀合伙人的功劳了。”
　　王碌又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其实他刚才讲的鬼故事，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草稿，我把最近所有的鬼故事都重新编排了一遍写了下来。”
　　讲鬼故事的人气氛营造得再到位，也需要一个合格的故事才能最大化渲染出恐怖的氛围。
　　光靠顾云自己单干还差点意思。
　　“顾云的身手加上我的头脑，堪称完美的组合！”
　　“你还写过稿子？”
　　“那可不是？前段时间灾害爆发之后，不是掀起了一波恐怖故事的潮流么？我本来想趁机捞一笔，就把之前的事写下来发给一个出版社了。”
　　“然后呢？”
　　“然后编辑嫌我错别字太多，把稿子全退回来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起到作用，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奇遇啊。”
　　“去你的，我看你只是想让他帮你赚钱吧！”
　　安铃斜睨王碌一眼，他们几人不远千里来到F市，结果顾云温泉没泡上，反而沾了一身烤肉的油腻味。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要是顾云他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啊。”
　　以顾云的战斗力，一言不合能把整个烧烤摊给掀了。
　　“你们难道没发现么？顾云之前，好像还在像现在这么受欢迎过吧？”
　　闻言，安铃和顾天天下意识地向顾云看去，他十分投入地讲着鬼故事，声情并茂，最前排的初中生们屏住了呼吸，完全沉浸在了故事的跌宕起伏之中。
　　虽然之前去X市基金会分部的时候，雇员们也是满口“顾师傅”的叫着，不过那更多的是知道了顾云身份之后的商业互吹。
　　而此刻围在顾云身边的这群听众，全都与顾云送未谋面，不了解任何关于他的事，全都是被他讲的鬼故事吸引过来的。
　　“所谓的度假啊，并不是一定要泡了温泉才算数，享受过程才是度假的真正的意义所在。”
　　王碌用过来人的口气感叹道。
　　安铃狠狠瞪了王碌一眼，却没有反驳，而是说道，“十串鸡皮，十串羊肉串，你请客。”
　　“好嘞！”
　　“走，我们也去听鬼故事吧。”
　　说罢，安铃和顾天天回到了人群之中。
　　王碌笑呵呵地拿起十串羊肉串和鸡排放在了铁板之上，托顾云的福，今天的生意格外红火，连他额外准备的食材都销售一空了。
　　前几天这些食材足够他忙到半夜，有时候还能剩下不少。
　　一会等食材卖光了，他正好早点打烊。
　　鬼故事虽好，但做生意得可持续发展，这个策略叫做饥饿营销，等明天消息传开之后，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借着今天的势头，他得连也想出来一些更刺激内容才行。
　　正想到这里，又有人来到了烧烤摊前。
　　“欢迎……”
　　王碌的招呼声突然间卡住了。
　　因为他看见站在摊位前的，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外国小姑娘，对方的脸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蓝宝石般清澈的眸子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浴衣，而是纯白色的修士服。
　　修士服镶嵌着金色的纹路，仔细看去似乎有隐隐的白色流光萦绕其间。
　　对方乍一眼看起来就如同正在Cosplay修女一般，然而透过这一身装扮，王碌看见了她的气场。
　　与她安静可爱的外表相比，她的气场却是熊熊燃烧着的苍白色火焰。
　　王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可能是继顾云之后，他见过的最强大的气场。
　　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玩角色扮演的普通小姑娘。
　　“给我一百元份的烧烤，人类。”
　　金发女孩开口了，声音空灵缥缈，说话的同时，她摊开右手，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了烧烤摊上。
第385章 天使坠落（其一）
　　水雾、热气，扑面而来的肉香，以及说鬼故事的青年。
　　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间。
　　所有感官都无比真实，她所看见的世界，要比之前通过傀儡之眼清晰了无数倍，温暖的水雾沾在脸上，让她觉得十分惬意。
　　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肉汁，以及涂抹在羊肉串与鸡皮表面鲜艳的辣椒酱，让她更深刻地理解了『食欲』的概念。
　　这个世界的人类与他们不同，需要一日三餐，需要长时间的休眠，而她正在适应这里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烧烤摊对面的老板向她发问。
　　“不要叫我小姑娘，人类。”
　　少女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瞳孔中倒映出代表着『玖』的神族符文，“吾名为『玖』，百年间唯一通过百重秘境的选民。”
　　出现了！
　　与顾云当年如出一辙的开场白！
　　王碌一个激灵。
　　这个小姑娘，怕不是和顾云来自同一个世界吧，而且看起来似乎要比顾云见面时难相处多了。
　　顾云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个憨憨，而这个少女高高在上的态度则与她选民的身份十分统一，加上那熊熊燃烧着的苍白色火焰的气场，王碌觉得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不过她周围缭绕的白色火焰，与顾云充满不详气息的黑色气场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人绝对八字不合。
　　王碌忍住了向顾云通风报信的念头——这姑娘气场之强也是他生平仅见，若是顾云和她在这里打了起来，战斗的余波恐怕会直接造成数以百计的死伤。
　　尤其是安铃和顾天天还在这里，就算打起来，顾云也绝对放不开手脚。
　　玖并不知道王碌心中所想，她仍然在适应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原因，是因为她曾经降临于一个傀儡身上在此生活了多年，陌生的原因则是因为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她的本体。
　　她所听到的一切、闻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最绝对真实的。
　　传送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不仅没有将她卷入其他奇怪的位面，而且还精确地将她送来了F市。
　　玖曾经不止一次听齐联说，待他熬过那该死的契约，就去F市养老，这让她意识到F市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城市。
　　出于战略层面的考虑，在她完全适应这个世界之前，不能贸然与那个天下的大罪人交手，上次失败已经让她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被那家伙骑在身上一拳一拳瓦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一战让她第一次懂得了『恐惧』的含义。
　　以至于回到诞辰之间之时，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绝对是她诞生以来最大的耻辱，同时也在她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族人们关于那个恶鬼的传说都是真的，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哪怕她已经经历过百重秘境的试炼，在对方面前依旧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不过回到诞辰之间，她认真地自省了败北的原因。
　　除了轻敌和疏于准备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当时附着在了傀儡身上，根本无法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
　　因此，只有本体亲临这个世界，才有机会战胜那个恶鬼！
　　这次，一定要做好万全的迎敌之策，将那一天被骑在身上胖揍的耻辱尽数换给对方！
　　想到这里，玖愤恨地咬了一口老板递来的烤羊肉。
　　这份耻辱……
　　咦？
　　玖低下头，仔细审视着貌不惊人的羊肉串，肉汁和辣椒粉在味蕾上蔓延开的强烈冲击感让她的思绪产生了片刻的断层，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咬上第二口。
　　“人类，这是什么？”
　　“这是烤羊肉串啊，怎么？难道你不知道我这里卖的是什么，就来付钱了么？”
　　“不要试图愚弄我，我知道你卖的东西叫做烧烤。”
　　附着在傀儡身上的这些年来，她早就熟悉了人类的生活，只不过傀儡的五感并不能很好地反馈回她的身上，此前吃东西时形同嚼蜡，仅仅是为了维持傀儡身体的消耗罢了。
　　没想到……
　　他们每天吃的，竟然是如此惊人的东西么？
　　这姑娘朝傲娇！
　　娇小的个头与她高高在上的语气组合在一起，只能用反差萌来形容了。
　　王碌强忍住心中的情感，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不像猥琐大叔，“那你知道烧烤究竟是什么吗？”
　　“烧烤就是烧烤，还能是什么？”
　　“不了解烧烤门道的人，是无法品尝出其中精髓的。”
　　虽然玖的气场惊人，但王碌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在烧烤这个领域之中，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他早年在X市夜市就享有烧烤摊懂王的名号，被他认可的烧烤摊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相反，那些滥竽充数的摊位在遭到他负面的评价之后，很快就干不下去了。
　　“烧烤的食材、火候、调味料都直接决定了肉汁的饱满程度，你刚才品尝到的，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手艺。”
　　“哼。”
　　玖冷哼一声，她低头沉默地吃起烤肉来。
　　嗯。
　　这与味道无关，只是为了更好地融入人群重要的一环！
　　不一会，王碌递来的羊肉串和鸡皮便全部下肚了，只是对于神族而言，并没有『饥饿』与『饱胀』的概念，于是玖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向了铁板上最后的十串羊肉串和鸡皮。
　　“人类，还不快把供奉交来？”
　　“给，这是找你的钱，抱歉，我今天食材用光了，这二十串是留给朋友的。”
　　玖低下头，沉默地看着摊在手心的一张50元纸币以及两张20元纸币，她现在想要的并不是钱币，而是烧烤摊上散发出浓郁香气的烤串。
　　还想吃。
　　但是，抢夺他人食物有违神道。
　　“王碌叔，羊肉串和鸡皮各给我五串，我去带给安铃姐，我正好减肥，剩下的就给她吧。”
　　顾天天刚一过来，就看见了站在烧烤摊前盯着上面烤肉串两眼发直的玖。
　　这金发姑娘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那直勾勾的眼神就像是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身上的服饰也和温泉山庄的顾客格格不入。
　　这姑娘……
　　该不会是因为语音不通，被当地人欺负了吧？
　　顾天天顿时有些不忍心。
　　“小姑娘，听到没，这几串烧烤是她送给你的。”
　　玖看了看王碌递到自己手中的烤串，又看了看顾天天。
　　“哼，天神会保佑你的！”
　　“原来你会说中文啊！”
第386章 天使坠落（其二）
　　必须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
　　玖的手中拿着仅存的两根烤串，一直舍不得吃完。
　　神族不需要进食，也就根本不会在意能量的口感问题，她万万没想到渺小的人类竟然能发明出这种东西。
　　虽然附着在了管家身上几年时间，但由于齐联的缘故，玖一直没有出过远门，更没如此真切地体验过温泉的氛围，她沿着小街一路向上，不知不觉地行人终于变少了，她不一会便走到了尽头。
　　之前听齐联提到过，F市的温泉山庄是最优秀的度假胜地之一，她今天倒要考察一下这区区的温水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
　　玖的脑海中对温泉还是存有一定概念的，她在外面的更衣室脱下修士服，整齐地叠好后放进了衣柜之中，借着将白色的毛巾围在身上，光着脚走进了最深处的隔间。
　　轻轻推开木门的刹那，门内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你是谁？”
　　离木门最近的叶梓欣看见了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里是基金会雇员专用的区域，是她花费了好大力气才争取来的特权位，F市分部每年搞活动时都会在这里进行，这已经是基金会的保留项目了。
　　可是玖非但不是基金会的雇员，而且还是个外国小姑娘。
　　玖愣住的原因则是，她没想到木门后面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黑暗气息！
　　在氤氲的雾气深处，有一股源源不断升起的不详之气！
　　如果是平时，作为通过百重秘境的选民玖自然不会害怕，可是现在她身上一丝不挂，站在这里的又是她本人，一旦发生了大战，她赤身的模样被异性看了去，就再也没有颜面见到族内的长老和审判长了。
　　玖在深入温泉和回去穿衣服之间陷入了抉择。
　　“不好意思小姑娘，这里是私人区域，公共温泉在另一边。”
　　“……我不能在这里泡温泉吗？”
　　“不能。”
　　“哦……”
　　被下逐客令了。
　　玖探着脑袋往温泉最深处看了一眼，隔着水雾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撇了撇嘴，转身退出了隔间。
　　嗯，她根本没有在怕。
　　只是如今她只身来到异乡，不宜立刻与人起冲突，待下次再遇上了对方，她一定……
　　“算了，小姑娘，今天就破例一次让你进来吧。”
　　叶梓欣见玖灰溜溜的模样怪可怜的，最终还是不忍心地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进来——这小姑娘看起来身材十分娇小，一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加上安铃和顾天天不久前走开了，有大片区域都空了下来。
　　玖又盯着叶梓欣看了看。
　　哼，那就再下次吧！
　　等她修整完毕了再与邪恶决战也……
　　“嘶——！”
　　刚一下水，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用胳膊紧紧挡住身体，将一拥而上的鱼群挡在外面。
　　这些卑鄙的人类……
　　果然聚在这里不干好事，那源源不断的黑气，一定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
　　她这才刚刚下水，就遭到了食人鱼群的围攻！
　　“哈哈，你太紧张了，这些小鱼是为了吸食你身上的污垢，起到清洁身体的作用。”
　　叶梓欣看见玖紧张兮兮的眼神，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触鱼疗时的经历，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一开始会有些痒不太习惯，等适应了就会觉得很舒服的。”
　　“哼，我的身体一尘不染，何来污垢？”
　　这小姑娘自尊心超强！
　　“嗯，就算没有污垢的话，它们也能起到按摩的效果，能让你放松一整天的疲劳。”
　　玖这次没有回话。
　　审判长通过仪式将她送来这里的过程十分艰辛，她十分罕见得产生了疲劳感，而且确实如叶梓欣所说，习惯了痒的感觉之后，还真的有些舒服。
　　不过，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为必要立刻与对方交恶，但至少要记住对方的长相，以便下次遇见了不会再放对方逃脱。
　　能够散发出如此不详气息的邪物，一定面容可憎。
　　片刻之后，玖将整个身子潜在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慢慢逼近了黑暗气息的源头。
　　然后……
　　她看见了一个同样整个身子潜在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比她年纪少小的白发女孩子，对方红色的瞳孔也正在盯着她看。
　　“你想干什么？”
　　白鸢警惕地逼问对方。
　　自玖进来之后，她就已经觉察到了。
　　虽然周围水雾弥漫，但玖整个人在雾气之中就如一个人形电灯泡一样。
　　而且这电灯泡刚一下水就直奔她而来，白鸢一看就知道这个玖绝对不怀好意。
　　“你想干什么？”
　　玖心中也警铃大作——没想到还没搭话就被对方识破了身份，可是在这种地方光溜溜地和别人战斗实在是放不开手脚。
　　“我在逗鱼！”
　　白鸢说道。
　　她觉得这些鱼群实在是有意思，在玖出现之前，她一直在和温泉中的鱼**流，这些鱼群居然会记得绝大多数客人的特征，它们生长在这里时探听到了不少基金会雇员的黑历史或者见不得光的癖好。
　　白鸢就这么将身子埋在温泉里，时不时向鱼群搭上一句话。
　　什么都不干的悠闲状态就是她鸽生中最大的乐趣，只是她的乐趣被一个人形自走电灯泡给破坏了。
　　她觉得玖的架势似乎是想来找她打架的。
　　“你胡说！你明明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玖满脸不信，白鸢身上源源不断散着的黑暗气息说明她和大图书馆里记载过的那些大魔王有的一比，先代的神族们将它们这类生物称之为『天灾』。
　　而在百重秘境的尽头，她便遇到过穷凶极恶的天灾，黑暗的气场就和白鸢身上一模一样。
　　“你冤枉好人，你倒说说，我哪里布置邪恶的仪式了！”
　　闻言，白鸢立刻就不愿意了。
　　这个玖气势汹汹地跑来找她，现在反而还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你看我找不找你吵架就完事了！
　　白鸢一向懒得动手，但论吵架，她还从来没怕过谁。
　　吵架可是鸟类的天赋技能。
　　“你……”
　　玖一时语塞，她又一次环顾四周。
　　奇怪的魔法阵，没有。
　　被召唤出的丑陋魔物，也没有。
　　“你真的是在逗鱼？”
　　“那当然！说了半天，你到底是谁？”
　　“吾名为『玖』，百年间唯一通过百重秘境的选民，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白鸢，我家住在X市西街xx路294号，B座801室。”
　　至此，一次历史性的会晤，完成了。
第387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什么，你说你见过『祸』？”
　　玖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白鸢。
　　这些年来，隐神会一直在寻找『祸』的下落，却始终没有音信，她唯一听到的关于『祸』的消息，就是一个名为澄明的和尚，只是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就遇到了顾云。
　　之后，便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
　　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一谈到顾云时便会谈虎色变。
　　而现在，白鸢居然自称亲眼见到过『祸』。
　　不过……
　　她那一身不详的气场，倒是与『祸』有那么几分相像，在族内的记载之中，最初被称之为『天灾』的强大生物全都是由『祸』一手创造出来的。
　　难不成，白鸢她其实也是天灾中的一员？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天灾的话，未免有些太懒散了吧？堂堂天灾，不想着如何破坏城市毁灭人类，反而泡在温泉里逗鱼，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有上进行的天灾能做出来的行为！
　　“真的见过啊，她可是个大好人。”
　　白鸢十分感激『祸』的所作所为，她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那天没有在半路遇到『祸』，她可能早就变成烤鸽子或者鸽子汤了。
　　“『祸』怎么可能是好人？”
　　“怎么不可能了，她救了我，就是好人！”
　　白鸢判断好坏的标准十分简单，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不好的就是坏人。
　　所以尽管顾云在隐龙寺山上的时候自称大反派，但白鸢依然觉得顾云是个好人。
　　“她创造出了天灾，间接毁灭了无数城市和族群，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浩劫，正因如此，族内的祖先们才将她永远地放逐到了这个世界。”
　　“既然你们放逐了她，怎么现在又要来找她了？”
　　“那是因为我们正面临一场即将落败的战争，只有借助她的力量，才能帮我们夺回本属于我们的领土！”
　　“真是搞不懂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难道在这里泡温泉不舒服吗？”
　　白鸢已经做好了以后长期定居于此的打算，等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她就要想办法鼓动顾云、安铃他们把家搬来这里。
　　这个城市的人们已经完全继承了她的鸽之意志，每天只工作三天时间！
　　而且她其实还能再努力一下，争取让人们每天只工作一天。
　　“审判长说，『祸』是唯一有能力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神祇，我们必须找到她的下落，说服她随我们一起回去，为此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谈及此事，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而这，也正是她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话说回来，你的名字好奇怪，为什么叫玖啊？”
　　“因为我是第九位继承了『祸』能量的选民，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自玖恢复意识，从百重秘境中活着走出来之时，就被族人冠以了最强之名，她对于各项技巧的掌握已经渐渐超越了教导她的老师。
　　她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了光复神族的重担。
　　“你傻呀！”
　　白鸢打破了玖的思绪，玖微微一愣——白鸢看起来似乎是生气了，“他们把你当成小白鼠，你怎么还帮他们打工呢，你这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大傻瓜！”
　　白鸢觉得这个玖果真是脑子不太够用。
　　要是别人这么对她，她早就开溜了，哪还能轮得到对方指挥她干这干那的？
　　“这是我的使命！”
　　“那些大反派都是这么说的！”
　　以前白鸢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但是晚上跟着安铃追了这么久番之后，她已经完全看穿了反派的伎俩——“他们都是表面上说着对你好，你些小恩小惠利用你，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绝对会一脚把你踢开的！”
　　而且，她说的这还算是“有良心”的反派了。
　　更坏的反派为了防止秘密泄露，还会派杀手来追杀过去被他们利用的倒霉鬼。
　　“所以说，要有自己判断能力！”
　　在这一点上，白鸢自认为做的很好，“就比如说我刚见到的你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反派，但现在发现你除了人傻一点之外人还不错！”
　　“你才是傻瓜！”
　　玖又气又恼，这个白鸢竟然将她背负的使命说得一文不值，还净扯一些歪门邪说，“审判长他们可不是大反派！”
　　“真是的，不管你了，等你哪天被他们背叛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白鸢振振有词。
　　身为玖的表面朋友，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包括不限于提醒玖要及时行乐，不要轻信于人。
　　至于帮玖调查审判长的用意之类的麻烦事，就别来找她了。
　　能用嘴巴解决的事，决不采取实际行动，这就是白鸢一直以来的鸽生信条。
　　而遇到不得不采取实际行动解决的事……
　　那就只能想办法鸽了。
　　“先说好了，如果你以后惹上了麻烦，他们追杀你的话，不许把杀手带来我家！对了，你赶紧把我刚才说给你的家庭住址忘掉！”
　　她白鸢，只想平静的生活，至于神族内幕、背叛与反背叛、战争之类的麻烦事可别找上她。
　　“哼，我才不需要一个天灾的帮助。”
　　“那就再好不过了。”
　　……
　　“白鸢，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山顶集合吧。”
　　叶梓欣看了眼手机，朝着远处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两人招呼道，她没想到白鸢居然和一个外国小姑娘聊得还挺投缘的。
　　不过话说话来，白鸢白发红瞳看起来也不像是本国人。
　　“走吧，晚上还安排了别的活动。”
　　白鸢从水里钻出来，回到岸边，将白色的毛巾裹在身上。
　　“我走了啊。”
　　“走就走！”
　　“你要跟来吗？”
　　“哼。”
　　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将毛巾裹在了自己身上，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她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绝佳机会，更何况白鸢曾经与『祸』见过面，她一定要从对方那里打听到关于『祸』的动向。
　　没错，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尽快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和叶梓欣提到的活动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她是被邀请的。
　　接受别人的邀请，这是讲礼貌！
第388章 会晤
　　11:00，夜，温泉山庄山脚下。
　　“猛鬼乐队”的狂欢仍在继续着，按照惯例，这场狂热的演奏将一直持续到清晨。
　　不多时，一位穿着ol套裙的都市职场女性沿着车道走向了山道。
　　正欲上山之时，她停下脚步，看向了在不远处用自己头发、骨头等“乐器”演奏的鬼怪们。
　　见自己充满激情的演奏引起了路边女性的注意，鬼怪们演奏得更加卖力了，几名主场清了清嗓子，摆了个夸张的姿势之后，开始了震颤耳膜的演唱。
　　“猛鬼乐队”在网络上初具规格，为了过大队伍，它们今天特地请来不少“新人”，通过海选的方式来选拔出乐队的新成员，而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见都市职场女性向海选现场走来，临时充当迎宾小姐的吊死鬼热情地上前询问道，“这位小姐，需要一份关于海选新人的介绍传单么？”
　　鬼怪的海选大会也安排得有模有样，毕竟它们之中有人生前还当过著名节目的主持人，在事业蒸蒸日上之时遭到竞争对手的陷害，久久无法抛下仇恨立地成佛。
　　很少会有人类主动参加鬼怪们举办的海选大赛，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的音乐风过分刺耳，希望他们不要在市区举办演唱会。
　　不过自从海选发到网上之后，倒是吸引了不少通道中人。
　　里面有人有鬼，想必这位女士就是其中之一。
　　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咧开嘴，尽可能地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但介于她狰狞青紫色的脸颊以及嘴唇里露出的獠牙，反而使笑容显得无比渗人。
　　“你可以看一下，这些都是……”
　　吊死鬼取传单的同时，都市职场女性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吊死鬼的额头。
　　刺眼的白光闪过，后者顷刻间便化作了虚无。
　　……
　　片刻之后，偌大的空地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又一次确认周围已无任何鬼怪留下，她才转身走向了山道。
　　“我已经找到了仪式坠落的地点了。”
　　“玖应该坠落到了这座山上。”
　　“我会亲自将她带回隐神会。”
　　………………………………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了，正在布置宵夜的叶梓欣不得手头上的事，接听了电话。
　　“喂？”
　　“我就在温泉山庄附近。”
　　“你说什么？”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叶梓欣将红酒瓶放回到柜子里，刚整理好行李的沈月见她面色凝重，心知是出了事，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说是有人闯入了‘猛鬼乐队’的海选现场，在场的鬼怪无一幸免。”
　　沈月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事要是放在别的城市，基金会的负责人应该心花怒放才是，可是考虑到F市复杂的状况，沈月猜到了叶梓欣的担忧所在。
　　在白鸢力量的影响下，整座城市都处于一种非常态的怠惰状态，而正是这种状态给予了基金会和超自然生物和平共处的契机。
　　不过眼下的和平只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无论是大规模的平民伤亡或者鬼怪伤亡，都有可能直接打破之前的平衡。
　　而一旦平衡被打破，F市的处境恐怕要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糟糕。
　　一方面原因在于由于长期处于和平的状态，本部并没有往这里加派人手；另一方面原因在于不少超自然生物都已经融入了人们的生活当中，一旦它们突然发难，立刻就足以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需要我帮忙么？”
　　“如果你肯帮忙的话自然再好不过了。”
　　叶梓欣此刻心里也没有底，F市的A级雇员一共也就三人，他们都是认识多年的老熟人了，就算有哪一位突然发了神经袭击了鬼怪的海选会现场，也绝对不可能全灭所有鬼怪。
　　而手下在电话中的报告说，现场并没有战斗过的迹象，在场的鬼怪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附近的人抱怨说，在他们驱车上山时，看见不远处突然产生了刺眼的白光。
　　“出手的应该不是我们的人。”
　　“我有数了。”
　　沈月从行李箱内拿出正装换上，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了出去。
　　如果出手的人拥有全灭十几个厉鬼的能力，那便不是几个低级雇员能够应付的了。
　　而在另一边，玖的心情也无比焦灼。
　　着道了！
　　果然不应该轻信天灾的花言巧语！
　　此时此刻，白鸢就站在她的身侧，而在玖的面前，则是沉着脸注视着她的顾云，她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白鸢把自己底细报告得一清二楚。
　　包括她经过了百重秘境以及选民的身份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云。
　　玖不知道顾云为什么会出现在F市。
　　不过她却知道这是顾云和白鸢协力设下的陷阱，即使她的本体站在了这里，也绝对不可能同时面对顾云外加一个天灾。
　　事实上，单单顾云一个人，就足以让她心里发怵了。
　　“顾云，顾云，她是我新交到的好朋友，经历是不是听起来跟你很像呀！”
　　白鸢依旧自觉地向顾云介绍着玖的往事，她把刚才聊天的所有内容恨不得都一股脑地告诉顾云。
　　“神族……你们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来到这里？”
　　顾云捏紧了右拳，随时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但是这里实在不是一个战斗的好地方，顾天天和安铃她们就在隔壁，一旦发生战斗，余波将会把所有人笼罩其中。
　　这一次，如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动手。
　　“我、我还想问你呢！”
　　玖的声音有些发抖——上一次战斗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根本没有做好直面顾云的心理准备。
　　她都特地跑来了别的城市，却没想到还是被顾云逮了个正着。
　　而且……
　　在族人的传言中，顾云极其残暴，被他俘虏的族人们全都惨死在了他的手下。
　　玖还听说过顾云有虐待俘虏的癖好，被生擒的族人们一旦落在他的手中，便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一想到族人间流传的故事，玖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问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顾云不答反问。
　　这个意味深长的问题顿时让玖的心情跌入谷底。
　　这个恶鬼伙同天灾出现于此的原因，其实早就摆在了她的眼前。
　　想必是他们发现了仪式的坠落地点，提前来到这里埋伏她的！
　　这个狡猾的大魔头！
　　“其实我们是来旅游的。”
　　“啊？”
　　“如果你也是碰巧来旅游的话，我们就假装从来遇到过吧……当然，如果你是为了寻仇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解决。”
第389章 尘封的历史
　　“你这是要放我走？”
　　玖现在十分迷惑，这无疑是顾云除掉她的绝佳时机，她实在很难相信一位大恶人会放走自己的对手。
　　族人们说，那些曾经被顾云俘虏过的族人们，无一能幸免于难。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不要这么激动，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谈谈嘛！”
　　白鸢见顾云打算将她新交到的朋友撵走，赶忙站在了两人之间。
　　这个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而且好像又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个人走丢了绝对会在半路上被怪蜀黍拐走的。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玖态度强硬，她已经识破了白鸢的小伎俩——接下来，这两个人就该一唱一和地逼问她关于神族的情报了吧。
　　“人应该，至少也要试试！你们肯定对顾云有什么误会！试一试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
　　在白鸢积极的张罗下，两位死敌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没有屠杀海底监狱里的狱卒？”
　　玖将信将疑，她听到过的关于顾云的第一个暴行，便是闯入海底监狱，屠杀了所有的狱卒，还将监狱中那些有史以来最邪恶的生物放了出来。
　　“不对，你肯定在骗人，海底监狱已经彻底沦陷了！”
　　海底监狱的变故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探听到顾云的下落，然而被放出来的邪恶生物却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被关在海底监狱最底层的，是从『祸』那个时代开始就一直延续至今的天灾。
　　在监狱沦陷后的一个月之中，信徒们超过八成的区域遭到毁灭，他们的残部也无法一时间抵挡如此众多的大灾害，只能将防线重重收缩到了新的神树之下。
　　审判长说，族内的六成战力都折损在了海底监狱的战役，迫于无奈，他们也不得不加速了寻找『祸』的计划。
　　“但是肯定不是我干的，我把长老救出来之后就马上乘小船撤退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他承认当时典狱长试图阻止他的时候，他出手的确有可能重了那么一些，但那次行动的主要任务是救人，他敢打包票典狱长被他揍趴下了之后，他刀都没补就冲进下层区域了。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干的？”
　　“好像是一个穿着一身黑不溜秋衣服的女人，我们撤退的时候倒是看见她和狱卒们打了起来。”
　　“黑箱？”
　　“黑箱又是谁？”
　　“那是她的名字，编号是『003』。”
　　每一个被关押在海底监狱底端的古老天灾，都拥有各自的编号。
　　003指的是，黑箱是他们祖先发现第三个天灾，黑箱存在的时间几乎和神族的历史一样漫长。
　　“她有什么招式？”
　　由于当时时间紧迫，顾云没来得及多观察，他只记得那些狱卒在黑衣女人面前不堪一击。
　　“古籍上称她是一切生物恶意的聚合体，自上古时期就被关押在了监狱最底层，你居然把她放了出来！”
　　如果是黑箱的话，的确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屠杀整座监狱的狱卒。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人不是你亲手杀的，但那个恶魔是你放出来的！”
　　“谁说的？明明是你们自己人放的！”
　　面对莫须有的指控，他当时就不乐意了。
　　“怎么可能？狱卒怎么可能把关押的天灾放出牢笼？”
　　“我把典狱长打趴了之后，他们见阻止不了我，就一直把监狱里的怪物放出来拖慢我的脚步。”
　　顾云记得自己在海底监狱里打趴下的不止有哪里的狱卒，那些被放出来之后挡住他去路的怪物，也被一道收拾掉了。
　　“但是你说的黑箱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她怎么了？”
　　“她从牢笼里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把帮她开门的狱卒给吃了，然后没管我就跑了，我当时是去救人的，她又没惹我，我也没必要追着别人揍啊。”
　　“那你肯定也放出来了别的天灾！”
　　“胡说八道，你们那个海底监狱低层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到，我一间一间牢房摸黑找了许久才找到长老，期间那些劝我把他们放出来的犯人都被我拒绝了。”
　　“不可能？你能有这么好心？”
　　玖满脸不信。
　　“我来之前，三长老说过关在监狱最底层的都是最凶恶的怪物，特地叮嘱我无论它们说什么，都不要把它们放出来，我那天也实在是赶时间，不然我还真的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出来看看它们到底是怎么个凶恶法。”
　　这个暴徒！
　　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居然想把那些古老而凶恶的天灾一个个放出来，只为了和它们打一架？
　　这个顾云，才是最应该被关进海底监狱底层的邪恶之物！
　　“我做事堂堂正正，是我放的我承认，不是我放的，你们也休想嫁祸到我头上！”
　　顾云态度坚定，“我去海底监狱的时候，稍微厉害的一点的就只有典狱长一个，把他打趴下了之后我救了长老之后就撤退了，如果有其他犯人被放出来了，那肯定也是你说的那个黑箱做的。”
　　“对，你要相信顾云，他从来不说谎！”
　　白鸢适时帮腔道，“他之前害得别人家里破产欠了三亿巨款都主动承认了！”
　　玖看了看顾云，又看了看白鸢，这两人一唱一和竟然让她一时间无法反驳。
　　“那、那俘虏的事你又怎么解释呢？”
　　“那些信徒实在太弱了，当俘虏都没什么价值还要吃我们的东西，就被我全都赶走了。”
　　“你胡说！我们的部队赶到时，发现信徒们都被杀害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一时间，顾云和玖都愣住了。
　　有些不太对劲。
　　顾云看玖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
　　玖看着顾云，她对于谎言拥有先天的感知力，她能确定顾云刚才没有说谎。
　　这么说来……
　　那些信徒真的因为骗吃骗喝被顾云赶走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又在半路上全部遇害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
　　“审判长说，是刀剑伤，许多人都是在被残忍地折磨之后才遭到了杀害。”
　　屋内又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闯入海底监狱是在顾云委派来这个世界前夕，救回长老之后没多久，几名长老便将他派来了这里寻找大秘宝的下落。
　　然而玖提到的俘虏的事，却是在很久之前。
　　那时他们还并没有与神族爆发全面的战争，这件事在整场战斗中似乎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
　　“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当时才降下了神罚的？”
　　“当然，审判长认为这是你们单方面的挑衅行为！”
第390章 降魔
　　同一时间，欧洲，Z港，六时。
　　一轮红色的满月高挂天际，明明天还亮着，却看不见丝毫的亮光。
　　渔村村口，一个肥胖的男人半躺在为他特质的大号轮椅之上，两名女仆安静地站在轮椅之后，轮椅右侧，则是一个穿着洛丽塔式的长裙，编着一梳麻花辫的病恹恹的少女，少女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双目显得疲惫而无神。
　　不多时，一束漆黑的浓烟犹如箭矢般割裂夜空。
　　坠落而下的黑烟仿佛发出了某种信号，下一刻，整片天空都被是滚滚的黑烟遮蔽了。
　　犹如沙尘暴一般的黑烟浩浩荡荡地朝着两人翻滚而来，刹那间便将整个村子笼罩于其中。
　　“看来，那个村子里的老头说的的确是真的。”
　　黑烟中传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闻言，懒洋洋的肥胖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在两名女仆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由烟雾勾勒出的女性的轮廓。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有多少年头没见了，黑箱。”
　　肥胖男人张开双臂，和黑烟勾勒出的轮廓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
　　“啧啧，算你们当时逃得及时。”
　　人影戏谑地说道，她一低头，便看见了同样张开双臂，一脸期待地瞧着洛丽塔少女，“我们还是免了，我怕被你传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疾病。”
　　“哎呀，这么多年没见，你也太冷漠了。”
　　洛丽塔少女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如何？刚刚来到这里，有没有水土不服？”
　　“长途跋涉，稍微有些饿了。”
　　人影的视线越过两人和女仆，看向了寂寥无声的渔村。
　　此刻渔村里的人们犹如着了魔一般，一个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如果猎魔人公会的人来到了此处，便会发现这些游荡着的行尸走肉，赫然便是几个月前消失的渔村居民，以及几个月前与村民们一起失踪的猎魔人。
　　“祭品早就准备好了，”
　　拥抱过后，肥胖男人在女仆的搀扶之下，坐回到了轮椅上，“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客人饿着肚子呢？不过，你刚才提到的老头是怎么回事？”
　　“那一边发生了不少事，就连我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外人能闯入监狱的最底层。”
　　人影舔了舔嘴唇，说话间，黑烟将整个渔村笼罩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女性的猎魔人。
　　烟雾将她包裹在了其中，不出半秒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嗯，真是美味……”人影舒畅地轻呼了一声，“如果不是他策划了当时的暴动，我恐怕一时半会也无法来到这里，话说回来，没想到除了我们所在的世界直往外，竟然还有别的位面存在。”
　　“那你就算是来对地方了。”
　　洛丽塔小女开心地笑了起来，“这里，可是我们一手创造出的食堂。”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小麻烦需要处理。”
　　黑箱开口说道，“那个烦人的族群似乎正将他们的人手源源不断地派往这里，找到他们，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这场战争，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
　　“我们会把他们找出来的，在此之前，你就先好好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吧。”
　　…………………………
　　F市，温泉山庄，十一时三十分。
　　玖在顾云和白鸢的配合之下，被说得哑口无言。
　　更让她糟心的是，顾云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谎，关于海底监狱动荡的内幕，以及残杀俘虏的罪行，他都给出了与审判长不同的另一个版本的解释。
　　直觉告诉她，在顾云赶走俘虏到他们的部队赶到之前发生的事，似乎才是问题的关键。
　　“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就可以握手言和了！”
　　白鸢开口说道。
　　有什么问题大家坐在下来好好谈谈多好，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她觉得如果她是神族或者顾云村里的长老，双方根本就不会爆发战胜。
　　“不可能，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握手言和！”
　　玖断然拒绝，就算抛开战争伤亡以及海底监狱所发生的一切，她也永远不可能与顾云和他的族人们握手言和，因为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对立的存在。
　　因为！
　　因为……
　　嗯，具体的原因审判长暂时还没来得及解释给她听，不过玖认为审判长一定有他的道理。
　　事实上海底监狱的动荡过后，他们和信徒都忙于解决天灾与犯人制造的祸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那一族的消息了，而那一族在闹出了海底监狱的大动静之后，却突然间停止了进攻，没有在他们腹背受敌之时再捅上他们一刀。
　　不过既然之前那些暴行都不是顾云做的，那一定还有别的罪魁祸首被他们遗漏了。
　　而现在为了挽回颓势，她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在调查清楚之前，我就姑且先放你们一马，等我们找到了『祸』的下落，再来与你了结这段恩怨。”
　　“没必要，现在了结就可以，我们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就行。”
　　顾云觉得这个神族的小姑娘个头不大口气倒不小，以前无论是战争还是狩猎，都是他放别人一马。
　　要不是害怕波及的隔壁的妹妹和安铃，他保证十分钟之内就能把玖给揍趴下。
　　“我、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
　　玖有些慌了。
　　打架目前是肯定打不过顾云的，不久之前她才刚刚被顾云一面倒地暴揍过，但是身为神族的选民，嘴上功夫可不能输。
　　“啊？你这就要走了啊。”
　　白鸢见玖去意已决，开口问道。
　　“嗯，再见！”
　　玖本来还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可是在与顾云交谈之后，她彻底没有了心情。
　　从顾云的言语中，她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而且……
　　玖小跑到窗前，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在酒店保安震惊的注视下稳稳落地。
　　在她几米之外，是一个穿着ol套裙的都市职场女性，玖直接向对方走去。
　　“哎，你别急着走呀，至少吃了宵夜在走嘛！”
　　白鸢从窗口上探出头来，对楼下的玖喊道。
　　都市职场女性抬头，疑惑地看向了呼唤玖名字的白鸢，透过稀薄的水雾，白鸢也看见了等候在酒店外的职场女性。
　　玖在对方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两人便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了。
　　“顾云！”
　　白鸢一直盯着两人消失在水雾深处，才反应了过来。
　　“嗯？”
　　“我刚才，好像看见房东太太了！”
第391章 多才多艺的鸽子
　　“要追上去问问么？”
　　“算了算了，今天泡温泉已经泡得很累了，以后再说吧！”
　　白鸢打了个哈欠，顾云回头时，发现她已经变回了鸽子的状态，收着翅膀缩在桌子上的时候看起来像个白色的团子。
　　“维持人类的状态消耗实在太大了，让我缓缓。”
　　以她现在储备的能量，满打满算最多也只能维持37294124天时间，实在是太累鸽子了。
　　所以接下来的活动，她决定以鸽子的形态站在顾云的肩膀上。
　　“咚咚咚、咚咚咚——！”
　　“哥，焰火表演就快开始了！”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顾天天的声音。
　　安铃、顾天天和艾薇儿三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在了外面。
　　叶梓欣介绍说焰火表演每周都会在周三零点上演一次，目的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四天假期。
　　X市的凌晨往往寂寥无声，但对于F市的人们而言，这个时刻宣告着夜生活的开始。
　　月亮不睡我不睡，月亮不起我不起是不少人假期中的座右铭。
　　“沈月说她和叶姐姐出去有点事，让我们自己先过去。”
　　顾天天穿着精致的浴衣，怀里抱着准备好的零食和饮料，里面还有两瓶红酒，这些是沈月和叶梓欣离开前留给他们的宵夜。
　　基金会同样在山顶的酒店设有独立的观看点。
　　安铃和艾薇儿满脸期待，安铃是因为平时懒得出门，在番剧中看过无数焰火演出，却从来没有亲自到现场看过，而艾薇儿则觉得和朋友们活动，无论做什么都有意思。
　　艾薇儿在学校的时候没什么朋友，进入了女巫会又一直是学徒的身份整天给前辈们干杂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敌人俘虏了之后，反而过得要比之前都要好。
　　观看点位于山边，顾云等人将零食放在石桌上，身后的迷你温泉热气缭绕，白鸢在来的第一时间已经跳进了温泉里，如同鸭子一样浮在了水面上。
　　“你不怕翅膀打湿了吗？”
　　艾薇儿坐在温泉边上，小腿泡在温水里，看着被水波缓缓推着移动的白鸢啧啧称奇。
　　不知道的人远远看见了，估计会把白鸢误认成一只鸭子。
　　“不怕，一会抖干就好。”
　　白鸢正好漂到了艾薇儿附近，便一下子蹦到了地上，张开翅膀，气势汹汹地扑腾了几下。
　　顺便溅了艾薇儿一身水。
　　越来越像鸭子了！
　　连扇翅膀的动作都和鸭子一模一样！
　　“怎么样？”
　　白鸢自豪地又跳进水里，浮在了水面上，“我可是专门学过游泳的！”
　　“和谁学的？”
　　顾天天也凑了过来，她特地将二人相处的时间留给了安铃和顾云。
　　据哥哥说，白鸢的真实身份是天灾，和风衣男属于同一类型的大灾害，可是这鸽子在对门住了这么久，还从来没造成过什么破坏，食量又小，很好养活，除了会说话之外，就和普通的鸽子一样。
　　“当然是跟鹅和鸭子学的！”
　　白鸢在水里说道，大家都是禽类，应该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遇到房东太太之前，她还在野外流浪了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跟燕子学过筑巢，跟鸭子、大鹅学过游泳，还自己无师自通了溜进餐馆后厨偷玉米吃的技能。
　　那时候她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怠惰，曾经野心勃勃地想要自己在野外筑一个属于天灾的温暖的大巢穴。
　　只可惜后来她被房东太太家的空调打败了。
　　“白鸢，来！”
　　顾天天玩心大起，她伸出右手，将拆开的一包豌豆零食放在了手心，白鸢见到了，竟无比娴熟地飞到了顾天天的胳膊上，专心地一颗颗地啄起豌豆来。
　　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她也饿了。
　　“顾天天、顾天天！”
　　啄了几下，白鸢又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
　　“我要吃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甜甜的豆子，沈月她已经好久没买甜豆子回家了！”
　　甜甜的豆子？
　　顾天天微微一愣，没明白白鸢指的是什么，一旁的艾薇儿见状，便拆开了一包彩虹糖，模仿着顾天天的样子放在了手心里。
　　白鸢见状，便立刻抛弃了顾天天，转投艾薇儿的胳膊，飞走的时候还顺道把翅膀里的水花溅了顾天天一身。
　　嘿！
　　这白眼鸽！
　　顾天天抹去脸上的水花，狠狠地瞪了白鸢一眼。
　　“我之前晚上起床的时候看见她在偷吃沈月的彩虹糖。”
　　艾薇儿解释道，不过很显然白鸢是一只大胆的家贼，每次被艾薇儿撞了个正着，白鸢非但不害怕，反而啄得更快了，好像生怕自己跑去跟她抢吃的一样。
　　只是前段时间沈月每天都被顾天天叫去学习，已经有段时间没买零食回家了。
　　“一家人的事，那叫偷吃吗！”
　　白鸢说得理直气壮，“是沈月自己放在桌子上的！”
　　在住进沈月家之前，白鸢从来没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零食，不过跟沈月住久了，她倒是总结出了一个经验。
　　一般和豌豆差不多大的零食都是好吃的，那种看起来黑咕隆咚的东西大多都有些问题。
　　上次她一不小心误食了一颗牛肉粒，足足恶心了好几天时间。
　　“还要吗？”
　　见白鸢不一会儿就啄光了彩虹糖，艾薇儿开口问道。
　　“吃饱了！”
　　白鸢心满意足地飞回了温泉里，又懒洋洋地飘浮在了水面上。
　　十几颗豌豆外加好几枚甜豆子，今天的伙食已经超标了，等看完了焰火表演，一定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
　　“顾云，我给你说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焰火表演，而是交响乐焰火表演！”
　　安铃与顾云并排坐着，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石质桌子，为了烘托气氛，她给顾云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汁装装样子。
　　经过前几次的事件，安铃已经对自己的酒量有了足够的认识。
　　她可不能让酒精耽误了自己一生中难得几回的焰火表演。
　　温泉谷、庙会、焰火表演……
　　这可是每一个恋爱番的女主角都走过的道路！
　　而现在，她也正在这条道路上笔直地前进着。
　　接下来，就是烘托气氛的时候了！
　　“所谓的音乐焰火表演，就是焰火演出会跟随音乐的变化而改变。”
　　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安铃已经熟读了焰火演出的手册，她特地悄悄地发短信给叶负责人，拜托她能不能悄悄帮忙安排浪漫风格的乐曲。
　　不知不觉，电子表已经走到了零点。
　　随着一声轰响，绚烂的橙色焰火照亮了夜空。
　　音乐要来了！
　　安铃屏住了呼吸，眼神偷瞄顾云。
　　在万众期待之下……
　　“头儿，播放按钮是哪个来着？”
　　一个极其熟悉的大叔的声音传遍了温泉谷的每一个角落。
　　“行，我试试这个。”
　　“砰——！”
　　近乎于噪音的巨响过后，一排排焰火杂乱无章地升上了夜空。
　　“头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这个焰火吧……它好像有些自己的想法。”
第392章 薄荷
　　生气！
　　为什么王碌突然冒出来了！
　　安铃涨红了脸，捏紧了盛满葡萄汁的玻璃杯，她期待已久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得干干净净，她看着因为误操作而变得混乱一片的焰火演出，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一咬牙，将杯中的葡萄汁一饮而尽。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下一次与顾云一起参加焰火表演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既然事已至此……
　　安铃心一横，在顾云莫名的眼神中突然起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接招吧，顾云！”
　　接招？
　　顾云跑神之际安铃的双手已经摁在了他的肩膀上，此刻安铃脸颊绯红，目光之中似有水波流转。
　　难不成……
　　安铃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独自练习格斗技巧？
　　想到这里，顾云也不由热血沸腾，尽管安铃力气很小、破绽百出，但只要人拥有了变强之心，明天的自己就一定会比今天的自己更强。
　　此时此刻，安铃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而顾云却已看穿了安铃接下来十步之内的行动。
　　这个架势……
　　一定是准备将他背摔出去！
　　没想到安铃一入门，学习的就是与她体格并不相称的摔跤技巧，不过要说到摔跤，他可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
　　参加冰川试炼之时，顾云曾经将体型数倍于他的魔物依靠背摔狠狠地摔出去过。
　　“听好了，安铃。背摔真正的奥义……”
　　顾云的讲解戛然而止。
　　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开口的同时，安铃的舌头在他因讲解而张开的嘴里游动了一圈，留下了薄荷以及葡萄汁交织的馨香。
　　远处默默旁观的艾薇儿顿时羞红了脸，飞快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眼睛，然而手指却露出了一排缝隙，欲盖弥彰地偷看着。
　　顾天天则演技手快地一把从温泉里捞出了划水中的白鸢，用手捂住她的脑袋，同时还将身体转向了一边。
　　从体型上来看，白鸢还是个小孩子，对她来说，这一幕实在是太超前了一些。
　　但是话说回来，安铃姐，你实在是太勇了！
　　她刚才都以为因为王碌的捣乱，安铃的计划将会又一次有始无终，却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直接出击，身为顾云的妹妹，顾天天只能表示……
　　干得漂亮！
　　“你这是……什么招式？”
　　纵使一生之中经历过无数场大大小小战争的顾云，也被安铃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他踏上变强道路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在近身战占据了上风的对手，方才安铃舌头滑进来之时，似有一道电流流过全身，竟让他在短时间内产生了断电般的感觉。
　　此前遇到过的任何强敌，都没能做到这一点。
　　“这一招，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安铃的心脏跳得飞快，想当年她跑完八百米之后都没这样过，甚至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主动出击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刚才的她只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
　　不过现在那股劲头已经过去了。
　　“总之，这一招的威力十分强大，以后如果有别人对你用这一招，一定要想办法躲开！”
　　“那是当然。”
　　顾云自信地说道，“同样的招式，不会对我奏效第二次！”
　　“看焰火、看焰火。”
　　安铃心虚地会到了座位上，仰头看着特效都叠在了一起让人分辨不清的演出，内心却仍然沉浸在刚才的余韵当中，什么都没看进去。
　　王碌被总经理教训的声音传遍了温泉各处，成为了这个晚上的调剂品。
　　再后来，王碌的声音也改变了。
　　变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总经理派来的打手？”
　　“只要在这里说话，就能让声音传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么？没想到你们竟能发明出这样的设备，有点意思……”
　　随之一同传来的还有王碌的痛呼声、撞击声，以及瓶瓶罐罐落在地上的杂音。
　　“这是一项寻人启事，我们正在寻找一个留着金发的小女孩，希望各位能够配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我们想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找到她的下落，为了让大家有一些紧迫感，每过去十分钟，我们便会破坏掉其中一片区域，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就从入口处开始破坏吧。”
　　“轰——”
　　爆鸣声随之传来。
　　透过弥漫着的水雾，顾云隐约看见了远处翻滚而起的浓烟。
　　“倒计时，开始了。”
　　……
　　“白鸢，你帮忙看着这里，我过去一趟。”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见玖转身就要上山，身边的同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那些人，是从海底监狱逃出来的穷凶极恶的犯人。”
　　“第几层？”
　　“『陆』。”
　　“那里关押的可都是为祸了一个时代的大罪人！”
　　听到同伴报出的数字，玖更加坚定了。
　　『陆』指的是倒数第二层的犯人，里面关押着的，都是仅次于天灾的祸害。
　　“他们，提前就知道了仪式的坠落点。”
　　“那又如何？”
　　“说明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他们就是跟随你一起过来的，必须考虑到他们可能也获得了针对你的咒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
　　“那么这里的人怎么办？”
　　“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牺牲必不可少。”
　　同伴眼中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这才是神族原本的模样，“降临于此的是你的本体，可能是受到了法术副作用，你现在过于情绪化，再这样下去不利于我们计划的进展。”
　　这的确是族人们会对他说出的话……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与同伴离开这里——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连信徒都不是，而在历史上，在极端的情况之下，就算是信徒也不得不舍弃。
　　“……让我过去。”
　　在与顾云见面之后，玖似乎摸索到了她与顾云之间最大的差距在哪里了。
　　顾云，便从来不会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无论是只身闯入海底监狱，还是通过神树来到天国，依靠的都是他个人的意志。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将你的行为上报审判长了。”
　　同伴放下手，目送玖快步冲上山去。
第393章 旧时代
　　王碌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操作室内的状况，被打飞出去之后，他就顺势使用了装死，那几个怪人占领了操控室之后，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之所以称他们为怪人，因为其中有几个人形生物已经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了。
　　比如说其中一个长得酷似藤蔓，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离奇生物，自它进门之后，藤蔓已经爬满了整个控制室，又比如说将他一巴掌打飞出去的巨人。
　　古铜色的皮肤，身高四米以上，那一身肌肉比磕了药的常虎看起来还要夸张。
　　王碌觉得自己身体没有一巴掌被拍散架，已经算是坚挺的了。
　　而刚才制造爆炸的那一位看起来反倒和人类最为接近。
　　他也是一行人当中最惜字如金的一位，在其他人聊天之时，他就坐在房间的角落，自顾自地摆弄着他那些看起来奇怪的瓶瓶罐罐，他身边还站在一个比巨人矮不了多少的离奇人形生物，这东西看起来与巨魔有些类似，它此刻背了一个篓子，那些瓶瓶罐罐便是从篓子里取出来的。
　　王碌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才推测出那个沉默寡人的老人应该是炼金术师之类的职业。
　　加上巨魔在内一共四位，每一位仅凭长相看起来就是不是省油的灯。
　　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总经理请来的打手，这是要扣他的工资呢。
　　这次的事件更加认定了王碌的看法。
　　他和顾云这几个人里面，必定有一个人是扫把星，就连度个假都能遇上这种事。
　　不过这些怪人的目的总算是和顾云他们无关了，他们要找的，应该是之前在烧烤摊偶遇的那个金发小姑娘。
　　她那一身气场也的确像是会摊上事的类型。
　　王碌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发现这几个怪人身上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身体的不同部位都烙印着一个『陆』字。
　　“有人来了。”
　　听见逐渐走向门口的脚步声，几人停止了交谈。
　　不多时，他们看见有人站在了门口。
　　“哦？你是来通风报信的么？”
　　藤蔓人开口之时，增生的植被已经封死了对方来时的道路，“放心吧，只要你告诉我们她的下落，我们会给你奖励的……勒死、吊死、被洞穿，或者被酸液腐蚀你觉得怎么样啊？”
　　藤蔓人站直了身体之时，足足比站在门口人高出了一两米，它低着头俯视着对方。
　　“吾乃森林之主，当初那些信徒为了抓住我，出动了二十支骑士团，可惜最终都被我杀了个精光。”
　　“我想起来了。”
　　藤蔓人这么一说，顾云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当时在海底监狱时，这个藤蔓人也是隔着牢笼这么对他说的，这森林之主许诺他如果把他放出来，就会把他们村外所有的森林送给他。
　　老实说，这个条件对于一向被称之为野人的顾云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即便是顾云，也从来没当上过森林大王。
　　“等一下，我好像认得你！”
　　藤蔓人盯着顾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也认出了顾云的气场。
　　虽然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但人的气场却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就是你拒绝了我的要求！若不是底层的天灾逃了出来，我还不知要被关上多久！纳命来！”
　　四周的藤蔓刹那间犹如利箭一般从四面八方刺向顾云。
　　一直在偷偷旁观的王碌见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有些人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这位自称森林之主的藤蔓人就用实际行动形象生动地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嘭——”
　　“这么说来，你们几个都是越狱的犯人。”
　　巨人和炼金术师脸色一变，回过神时，藤蔓人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茂密的藤蔓和植被随着窟窿的出现，迅速枯萎了，不出三秒，还维持着张牙舞爪动作的藤蔓人迅速枯萎，最终只留下了一地枯藤。
　　“慢着。”
　　巨人见顾云走向了自己，开口说道，“看样子，你就是当初那个闯进……”
　　“呔，你们几个先慢着！”
　　王碌觉得这话题的走势有些不对劲了，也顾不上装死，直接从地上一跃而在，在几人惊讶的眼神中冲向了操作台。
　　一顿操作之后，总算将扩音设备给关闭了。
　　“好了，你们继续聊，不要在意我。”
　　干完这一切之后，王碌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悠悠地退回到方才躺着的角落，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姿势看起来格外悲壮。
　　这话题突然就走向越狱之类的犯罪题材了。
　　而且这劫狱的事，怎么听起来像是顾云一手策划的？
　　“不要在意他。”
　　见巨人准备过去补刀，顾云说了一句。
　　巨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当时闯进监狱劫狱就是你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你。”
　　“我们认识？”
　　顾云对藤蔓人有些印象，却并没见过巨人和巨魔和炼金术师，当时第六层的牢笼那么多，他根本没功夫一个个看上一遍。
　　“你算是有恩于我们，如果不是你闯进了海底监狱，底层的天灾便不会逃出来，我们恐怕也就无法重建天日了。”
　　只是，据顾云的族人们说，他已经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早就没了音信。
　　如今在这里碰到了对他们而言倒也不是坏事。
　　若是顾云能加入他们的行列，死一个森林之主根本无关紧要——眼前的这位可是深入过监狱最底层，与那些天灾打过交道的传说中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他们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救世主。
　　神族之所以陷入今天这般田地，其实几乎就是顾云一手造成的。
　　“他们将我称之为『暴君』，我的部队几乎扫平了整个大陆，如果不是那一族的插手，我早就统一了整个大陆！”
　　巨人豪情万丈，尽管被关在海底监狱无数个年头，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帝国曾经最辉煌的时代，自然也不会忘记神族带给他的耻辱。
　　说到此处，他向顾云伸出了右手。
　　“刚才可能有些误会，但是我们才是一伙的。”
　　“谁跟你是一伙的？”
　　“大长老……是他将我们送来这里的。”
第394章 十年
　　在这十年之中，发生了许多事。
　　顾天天从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子，长成了如今所有学科全部制霸，没有任何死角的完美好学生。
　　安铃读完了高中、大学，并且开始了咒语学的研究。
　　王碌找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到了现在生活总算了有些起色。
　　唯一没怎么变，也就只有顾云了。
　　而另一个位面的十年，却要比这些微小的变化惊心动魄太多。
　　海底监狱彻底沦陷，被关押在最底层的古老灾祸全部重现世间，长老们趁势而起，与天灾们迅速达成了协定，建立起了坚不可摧的后方壁垒，在诸多天灾的坐镇下，即便是神族也不敢打上门来。
　　除了天灾之外，从监狱中逃出的“领袖”们，纷纷召集起了沉眠已久的部族。
　　战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迅速波及了整片大陆，信徒在千百年间建立起的王国摇摇欲坠，外围防线全部失手，不得不召集所有兵力退守到大陆一角，在神族的帮助之下，才苟延残喘地延续了下来。
　　神族与信徒的败亡已成事实。
　　在下一个五年或是十年之中，大陆的历史将会彻底改写，为了挽回颓势，神族不得不孤注一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曾经被他们流放的『祸』身上。
　　他们急需『祸』的力量，重建秩序。
　　“而这，也正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这个位面，便是『祸』被流放之处，我们要在这里彻底粉碎他们最后的希望。”
　　巨人慷慨陈词，一番话下来，说得他自己都热血沸腾。
　　“大长老说过，神族最后的希望，就是那个通过百重秘境的选民，只要她死了，神族最后的希望便会彻底崩塌，而那时，便是我们的部队一举踏平诞辰之间的日子！”
　　“大长老他最近还好么？”
　　顾云开口问道。
　　他已经足足有十多年没有听到过村里的事了。
　　“他很好，因为海底监狱的壮举，一度被推举为我们的主帅。”
　　“海底监狱的壮举？”
　　顾云记得，当初他去海底监狱营救大长老，全程都是他在与犯人和狱卒们缠斗，大长老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你不知道么？当初海底监狱的暴动，便是大长老他一手策划的……故意被神族生擒，关入监狱底层，同时将监狱的状况传递出来，里应外合地放出了天灾——现在不只是我们，就连那些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大灾祸都对大长老赞赏有加。”
　　大长老是被生擒的？
　　巨人说的故事，是顾云听说过的全新版本。
　　当初他一人率领部队打上神族的大本营，归来之时便听说了大长老被生擒的消息，可是当初三长老说大长老是中了神族的奸计，在他们攻打大本营之时，数名审判长绕道了村子，屠杀了村民之后将大长老关进了海底监狱。
　　顾云不疑有他，直接只身闯进了海底监狱。
　　整个行动根本就没有详细完整的计划，完全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进去的，中途还因为对典狱长的能力一无所知吃了不小的亏。
　　“总之，有了你的相助，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赢定了！”
　　巨人喜上眉梢，在这里遇到顾云当真是意外之喜——这位可是当初一个人就揍趴下了典狱长和无数狱卒的传奇人物，哪怕他们这些六层的囚犯，都对典狱长惧怕不已，那家伙也诞生于上古时期，和底层的天灾是一个时代的怪物。
　　也就是说，顾云恐怕要比底层的天灾都要强大。
　　有了他的帮助，何愁不能将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神族剿灭干净！
　　如此想来，他便更加认为大长老深谋远虑，没想到早在十年之前，他便预知到了神族将要采取的手段，提前将顾云送来这个世界。
　　这个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之久，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超他人。
　　“想必大长老当初将你派来这里，也对你予以重任了吧？”
　　“啊，没错。”
　　顾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他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晚上。
　　长老们“狞笑着”打开了位面之门，将他送来了这个名为地球的奇怪世界。
　　他们殷切的期望，顾云至今还铭记于心。
　　“大秘宝，已经被我找到了！”
　　“什么！？难道说你已经找到了『祸』的存在？”
　　“不，我找到了顾天天。”
　　“啊？顾天天？”
　　巨人懵了，“顾天天是谁啊？”
　　“我的妹妹，也是长老们让我寻找的大秘宝。”
　　你这完全是找错了人了啊！
　　巨人眼前一黑——他敢肯定，大长老让顾云找的大秘宝肯定是被自己族人们流放于此的『祸』，绝对不是某个地球人。
　　“你找错了，大长老让你打探的，是『祸』的下落。”
　　“不可能，大秘宝就是顾天天，那治愈人心的笑容，以及甜甜的嗓音，怎么可能不是大秘宝？”
　　你这家伙其实只是个萝莉控吧！
　　“你搞错了，大长老让你找的肯定是……”
　　“轰——”
　　拳风从巨人的侧脸呼啸而过，他咽了口唾沫，转过头，看着身后顷刻间化为齑粉的墙壁，接着又看了看顾云的阴沉的表情。
　　这一拳若是打在了他的鼻梁上，他的下场恐怕比那藤蔓人好不到哪里去。
　　“没搞错，大秘宝已经被我找到了。”
　　顾云重申了一句。
　　在这件事上，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如果你敢提意见，我就打你』
　　这便是顾云一直以来贯彻的信条。
　　“明白了，大秘宝，已经被你找到了。”
　　巨人冷汗直流，刚才顾云挥拳之际，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死亡。
　　“你明白就好，你们这次来的实在不是时候，顾天天她最近刚刚考完试，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度假打算放松几天，我建议你们换个时间再动手也不迟。”
　　“那神族选民的事……”
　　“既然是大长老的命令，之后我会仔细考虑的，我见过你们要找的选民，恕我直言，你们三个加起来应该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那就拜托你了！”
　　“别忘了代我向大长老问好。”
第395章 理念之争
　　巨人和炼金术士离开之后，王碌才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场了不得谈话。
　　而且谈话的内容听起来……
　　顾云似乎还是那些反派中的传奇人物？
　　之前还嚣张地对着喇叭叫嚣着的巨人在见到顾云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位号称统领过军队曾经差点统一整片大陆的暴君，竟然在顾云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顾云，你打算怎么做？”
　　王碌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过一段时间，我要亲自去找大长老问问。”
　　顾云刚才听到的，和他所知道的完全是两个版本的故事，至少在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长老们从来没给他提到过与天灾之间结盟的事，甚至关于天灾的概念，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有所了解的。
　　虽然当初他沿着神树登上了神族的大本营，但正面战场的形式却并不容乐观，与信徒和神族的部队相比，他们人数稀少，尽管村民们的个体战力要远远高于信徒，但信徒之中那些药剂师、炼金术师还未出手。
　　在村中的记载中，魔药师艾米莉安一个人制造出的毒药就几乎让当时的信徒们在正面战场上压制住了他的族人们，每逢乱世，信徒之中便会源源不断地诞生出数之不尽的勇者，虽然他们的生命实在短暂，但每一名勇者都留下了辉煌的战绩。
　　顾云曾经最大的遗憾，便是无法与那些被信徒们传唱的英雄人物们正面交手。
　　他觉得，只有正面击败了所有勇者的战士，才能真正担得起最强之名。
　　不过顾云心里十分清楚，尽管当时他率领的部队摧枯拉朽，但想要赢下战争却遥遥无期，他分身乏术，以一己之力尚不足以影响整体的战局，事实上后来几场遭遇战过后，神族和信徒们都知道了他的名号，开始频繁使用一些游走迂回的战术。
　　因此，族人们占据上风，应该是他离开村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
　　而从海底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们，已经解决了人丁稀少的难题。
　　“比起这些，你能不能先讲讲被关押在海底监狱里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王碌搬了张椅子坐到顾云面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就扮演着勇士的角色。
　　这个世界的勇士各有不同。
　　有的勇士通过自己强大的战力，打败魔王，带领人民走向胜利；也有的勇者虽然自身实力有限，但却拥有天生的领导力，能将各路英豪宁聚在一起。
　　而他，王碌，一个快要四十还没稳定工作的勇者，正在尝试用嘴遁说服一个可能直接毁灭一片大陆的“大魔王”。
　　这并不是玩笑话，王碌是认真的。
　　只要用简单的算术就能大致推测出神族和信徒们现在的处境——当初没有天灾的帮助，他们都被顾云率领的部队打得节节败退，如今天灾和顾云的族人缔结了联盟，已经占领了那一片大陆的半壁江山，这时候要是顾云回去，直接带人杀进他们最后的堡垒，神族和信徒们就真的要玩完了。
　　所以在使用嘴遁之前，王碌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个联盟里都是些什么人。
　　能被抓进监狱里的，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比如说刚才那个暴君，他明显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
　　普通人类可没有能长到四米多高的。
　　“三长老说过，越是靠近最底层，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部族的首领，在他们被关进海底监狱之后，那些族群并没有灭亡，他们绝大多数沦为了神族和信徒的奴隶，也有一小部分像我们的先祖们一样躲进了深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在战争爆发之前，顾云外出云游之时曾拜访过几个大城市，他亲眼见识过那些战败族群的下场。
　　类与巨人那类身强体壮的族群被戴上了枷锁和镣铐，成为了最廉价的劳动力；一些身材娇小的种族，则被扭送到了各个城市的拍卖行当做物品一样出售给贵族们。
　　“这完全就是中世纪制度的缩影啊！”
　　听了顾云粗略的介绍，王碌脑补出了那个世界的风貌。
　　他对中世纪的历史略知一二，毕竟他曾经也是去应聘过初中老师的人，只是后来校方嫌打扮得像无业游民，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毕业大学生。
　　“那些首领越狱之后，可能是从贵族们手下解放了他们的族人，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就聚成一个群落。”
　　“明白了，那你再仔细想想，你们长老除了让你来这里寻找大秘宝之外，还有没有嘱托你别的事？”
　　“没有。”
　　顾云回答得斩钉截铁，身为村里最强的战士，他怎么可能连命令都记不住？
　　“那……在他们把你送来之前，你们有没有产生过别的矛盾？”
　　王碌总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
　　在他一个旁人的角度来看，顾云毫无疑问是村里的最强战力，甚至可能是整片大陆的最强战力，如果他们想要赢下这场战争，根本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把顾云送来这里，这不摆明了是自废武功么？
　　按他们后来结盟的架势，若是再加一个顾云，那根本不必等到十年，头两年就能把神族和信徒的城邦给全灭了。
　　一群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大天灾加上顾云，根本不需要战术，F2A都把对面基地给拆了，王碌根本想不出这阵容该怎么输。
　　“矛盾？我和长老们从来都没产生过矛盾。”
　　“那争执呢？你们有没有在战略问题上产生过分歧？”
　　王碌刨根问底，以刚才顾云和巨人交谈的方式来看，这人似乎并不是一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
　　“也不算什么大争执吧。”
　　顾云满不在乎。
　　“也就是说有争执了？你说说看，我帮你参谋一下。”
　　“营救大长老的那段时间，信徒的前线阵地已经被我们突破了，把大长老救回来之后，三长老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消息，说帝国的三王女正在率领部队撤回王都。”
　　顾云听人说，三王女年仅二十多岁，却是一个铁腕军事家，帝国的边陲防线便是由她一手建立起来的。
　　虽然从来没来得及见面，但顾云一直对信徒之中的英雄人物钦佩有加。
　　“然后他们让我在半路截下三王女，将她绑回村子以此动摇帝国的军心。”
　　顾云还记得三长老分析得头头是道，“在战争全面爆发前夕，三王女是帝国骑士团的英雄人物，一旦她被人掳走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帝国便会军心涣散，惶惶不可终日，届时，将会是我们最佳的反攻机会。”
　　王碌沉默了。
　　因为凭良心讲，他觉得三长老的战术一点问题都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为上策。
　　如果他现在不是正打算嘴遁说服顾云，可能都要为三长老的计谋拍手叫好了。
　　而且王碌暂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三长老提出了如此妙计，却还能与顾云发生争执。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立刻就拒绝了。”
　　“啊？”
　　“三王女是帝国的英雄人物，当然要正面击溃她的部队才有价值，趁别人撤退的时候埋伏，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所以我小小地批评了三长老一下。”
　　顾云义正言辞的模样把王碌惊呆了。
　　“你是怎么说的？”
　　“我好像当时是说他不研究如何正面迎敌，老想着在背后耍弄手段，跟个娘们似的。”
　　那场争执，最终以顾云的胜利而告终，三长老从此再也没提起过绑架三王女的计划。
　　不过自那之后没过多久，就交给了他一个新的使命。
　　——来这个世界寻找大秘宝的存在。
第396章 忽悠之王
　　你丫根本就是被长老找了个借口赶走了吧！
　　由于顾云的讲述代入感极强，连旁听的王碌都已经开始生气了。
　　将心比心，他要是摊上顾云这么个手下，也多半会想办法把他弄走，眼不见心不烦，没顾云气他，搞不好他还能多活好几十年。
　　如此一来，王碌觉得长老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弄走顾云想必也是经过了仔细的考量——按照那个巨人和顾云透露出信息，在将顾云送走之前，大长老可能就已经和天灾私下缔结了结盟的约定。
　　那些天灾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若是顾云看不过去了，搞不好仗还没开打，他们自己就先窝里斗起来了。
　　看来，长老们是实在受不了顾云的做法，最终不得不在新盟友与顾云之间选择了前者。
　　想到这里，王碌总算松了口气。
　　顾云这人虽然在他们世界是反派，甚至还是那些囚犯眼中的传奇人物，但他本身也属于反派中的奇葩，别的反派和他共事能被他气死的那种。
　　“我觉得你们大长老可能另有所图，他一定有什么内幕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
　　“所以我认为你在弄明白他真实的目的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急于和神族起冲突。”
　　王碌虽然早早就逃难来了F市，但却一直关注着新闻的实时动态。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很了解顾云，那F市郊区某别墅的落下的陨石，八成就是顾云和神族战斗所引发的余波。
　　现在顾云好好地站在这里，说明当时和他交手的那为神族多半已经不行了。
　　“这样吧，你这次先别想那么多，和安铃他们好好度假，我来帮你打听消息，看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没有能帮你联系上大长老的人。”
　　王碌决定先采取缓兵之计。
　　直接当面挑拨顾云和大长老之间的关系显然是下下策，看样子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顾云自己发现长老们的真面目了。
　　“行。”
　　…………………………
　　送走了顾云，王碌看着被破坏地面目全非的控制室，头痛欲裂。
　　一周一次的焰火表演变成了一场闹剧，所以顾云来得还算及时，那两人只破坏了入口的山道示威，还未出现真正的人员伤亡。
　　王碌打开扩音的按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最新消息，请各位不必担心，暴徒已经被热心市民顾先生制服了，祝各位接下来吃好喝好玩好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接招吧——”
　　关闭扩音设备的刹那，王碌和玖都愣住了。
　　苍白之火缭绕于身，玖的双眼已变化成了最纯净的白色能量，她的气场凌厉逼人，看起来就如出鞘利刃。
　　只是……
　　这把出鞘的利刃现在砍下去也不是，不砍下去也不是。
　　很显然，玖也听见了方才广播的内容——她来晚了一步，暴徒们已经被某顾姓男子制服了。
　　吃了一次败仗之后，玖小心谨慎了许多。
　　得知暴徒们是冲着她来的之后，她花了不少时间为自己施展了十几重防御法阵，她有自信即便再度与顾云交手，对方也不能……嗯，至少没那么容易打破她的防御。
　　完成了一系列法阵之后，她还温习了最凌厉的攻击咒术，同时在脑海演练了各种绝境，并一一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可以说，此时的她，已经进入了绝佳的状态。
　　唯一的问题是，在她准备的这段时间里，暴徒们似乎已经被人单枪匹马地干掉了，这个人类口中的顾姓男子相比就是那可恶的顾云！
　　玖在地上看见了疑似怪物留下的残渣，以及被破坏了大半的房屋，心知战斗已经结束了。
　　四目相对，玖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她涨红了脸，越想越尴尬，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给我忘记你现在看见的一切，人类！”
　　熊熊燃烧的苍白色火焰，也熄灭了。
　　玖羞恼地跺了跺脚，这并不只是她来晚了的问题，而是她又一次以不同的形式输给了顾云！
　　这些让她一个做足了准备的强敌，看起来随手就被顾云给干掉了。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判断自己与顾云之间战力的差距。
　　“姑娘留步。”
　　王碌见玖转身想走，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左手，呈现出标准的挽留姿势。
　　根据史料记载，当初尔康正是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了紫薇。
　　这个金发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巨人要找的神族，顾云村里的长老不远万里，即便隔着位面也要派来杀手一定是有原因的。
　　“什么事，人类？”
　　“你是不是目前没有地方要去？”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人类？”
　　玖皱起了眉头。
　　不要以为你会做那种……叫做烧烤的食物，就能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
　　她目光轻蔑，用眼神传递出这样的含义。
　　审判长早就在这个世界建立起了隐神会这个庞大的……
　　突然间，玖的表情凝固了。
　　为了干掉这几个暴徒，她拒绝了同事的建议，对方在她临走前声称要将她的行为汇报给审判长，在她登上石阶之时，同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而更糟糕的是，她还不知道隐神会的据点在哪。
　　“这怎么是瞧不起呢？不是我说啊，这个世界可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更容易遭受危险。”
　　王碌很快进入了状态，作为X市流浪汉圈子里的忽悠之王，他嘴遁的实力不可小觑，“这个世界大晚上充斥着炼铜术士，你绝对会被他们盯上的。”
　　“炼铜术士？”
　　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只听说过信徒之中有炼金术师这个职业，从来没听说过炼铜术士是什么。
　　难道说，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炼金术师的叫法？
　　“没错，炼铜术士是一群由中年人建立起的邪恶组织，他们的目标就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将你捉走之后他们会设法把你变成任他们摆布的傀儡。”
　　“哼，区区炼铜术士，根本不在话下。”
　　“这样啊。”
　　王碌故作惋惜，“那就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
　　“我见你之前喜欢吃烧烤，想到我租的酒店里还有不少食材，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去的，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就不挽留了。”
　　玖面无表情地转身，冷漠地迈出了一步、两步……
　　然而迈到第三步的时候，步伐便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酒店的房间还提供了各种免费的饮料，当然你急着下山，就没必要再详细地说给你听了。”
　　“人类，带我去你刚才说的那家酒店，立刻、马上！”
第397章 这个神族不太冷
　　片刻后，温泉山庄假日旅店，厨房。
　　“你看，只要先将花椒、葱段、姜沫和蒜末炒香，再加一勺豆瓣酱，最后将切好的肉沫放进去一起翻炒，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王碌腰上系了个围裙，站在灶台前面熟练地翻炒着被红油染得鲜红透亮的肉沫，诱人的肉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厨房。
　　烤肉剩下的食材剁碎了炒上一盘臊子绰绰有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年轻的时候还专门考过厨师资格证，只是后来待的那家餐厅老板沉迷赌博，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把店给抵押掉了，他也就失了业。
　　“接下来就是调味了。”
　　“给你，人类。”
　　玖将在怀里抱了许久的酱油瓶递给王碌，这样一来，她也就对宵夜做出了正式的贡献，一会吃起饭来的时候也会心安理得许多。
　　没错，这顿宵夜，是她和王碌合力完成的！
　　“将肉沫炒至变色之后，以此倒入酱油、味精、食盐、醋、鸡精和白糖翻炒均匀，等入味之后，在撒上一把香菜调味，然后就可以把之前放进烤箱的茄子拿出来了。”
　　话音刚落，玖便直接用手将滚烫的烤盘拿出来放在了灶台上。
　　王碌觉得这小姑娘整天玩火，皮肤的耐热程度应该到达了相当恐怖的程度。
　　应该就和打了一身耐暑珠有的一比。
　　“然后像这样用小刀在茄子中间划上一刀将茄子切开，再将炒好的肉沫铺进去，处理妥善之后再将茄子放进烤箱里用150°的温度烤制10分钟就可以吃了。”
　　碎肉、茄子都是烧烤会用到常规食材，王碌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厨房里基础的调味料一应俱全，于是当场让玖明白了什么叫做拥有职业厨师资格证的选手。
　　当年认识他的人都叫他中华特级厨师，小……老当家。
　　只可惜世事无常，他最终没能在特级厨师这跳道路上走下去。
　　“哼，人类，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
　　玖双手环胸，难得给出了正面的评价。
　　她降临到老管家身上的时候，平时吃的东西都是齐联的御用厨师做的，她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几次。
　　没想到做饭也是这么有难度的一件事，光是认清刚才需要的那些材料，恐怕都要费上一些功夫了。
　　这小姑娘超可爱！
　　如果不是手上都是油，王碌都要忍不住摸摸玖的脑袋了。
　　虽然这孩子嘴上不饶人，但却知道不能白吃白喝的道理，进门之后便主动跑来给他打下手。
　　虽然没帮上什么大忙，但这份心意在当今的小孩子身上已经不多见了。
　　他所认识的小孩子大多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类型，其中，沈月就是其中的典型，要是没人给她做饭，她能吃上一辈子外卖和垃圾食品。
　　王碌认识的这么多孩子里，就顾天天算得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米饭也差不多要煮好了，可以开饭了。”
　　玖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地盛了两碗饭，顺手还将两双筷子一起拿去了客厅。
　　这是个好孩子啊！
　　缺点就是太好骗了一些。
　　玖也就是遇上他了，若是真遇上了炼铜术士，搞不好就被花言巧语地骗去了别人家，不明不白地就把下了药的食物吃下去了。
　　不过这姑娘是神族，迷药能不能奏效王碌就不知道了。
　　“叮——”
　　不一会儿，烤箱传出了一声轻响，王碌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将托盘、锡纸和烤制完成的肉糜茄子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将碳炉生了火，放在了桌子旁边，接着又将串号的鸡心、鸡皮、鸡胗、金针菇和青椒拿了出来，摆在了迷你碳炉之上。
　　“你不要只吃肉，要荤素搭配，不然对身体不好。”
　　王碌一边烤着串，一边叮嘱玖。
　　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米饭的模样，王碌突然间有些理解炼铜术士的心情了。
　　不过，他把玖叫到自己的出租屋来，可没有半点龌龊的念头。
　　他这完全是为了另一片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大陆的和平而努力着。
　　玖在神族之中地位不低，应该知道不少神族的内幕，只有在全面地了解到了神族和方才的几个囚犯究竟是如何来到地球的之后，他才能设法让顾云了解到长老们的真面目。
　　与顾云的一番谈话过后，王碌意识到顾云在他们族群之中只是异类，那几位长老可一点不憨，相反，他们能以一个村落的力量发展成今日的灾厄联盟，这般成绩已经足以用战略家来形容了。
　　说不定，当初爆发的战争，都有可能是长老们一手挑起的。
　　“话说回来，你的家人和朋友呢？”
　　“没有。”
　　玖冷淡地说道。
　　她是继承了『祸』能量的选民，没有也不需要家人、朋友之间的羁绊。
　　“一个都没有么？”
　　“我不需要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哎呀，这就可惜了啊。”
　　王碌故技重施，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和玖之间正确的交流方式，对付这种傲娇又逆反的小萝莉，说教往往会适得其反，正确的方式是旁敲侧击，曲线救国，“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将变强的方法分享给你了。”
　　“变强的方法？”
　　玖看着王碌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人类，你休想愚弄我，虽然你的厨艺有两把刷子，但是你的战斗力还不如一头大猩猩。”
　　她一眼就能看出王碌实力的深浅，这人别说是强者，真实水平甚至还要在路人的平均水准之下。
　　“我看见你上了年纪，平时又缺乏锻炼，一部分肌肉已经开始退化了。”
　　“没人叫你看得这么仔细！”
　　王碌大喝一声，他承认这些年他缺乏锻炼，但是……
　　但是他至少还没秃顶呢！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强，但这不妨碍我知道变强的方法。”
　　“你？哼，一个弱者分享的方法，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这当然不是我变强的方法。但是我有个朋友，他非常强，已经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我这个变强的方法，是他说给我听的。”
　　“行，那你说说看吧。”
　　“但是，学习这个方法的前提是你必须先有一位朋友，可是你刚才又说自己没有朋友。”
　　王碌故意面露难色，“除非……”
　　“除非什么，人类？”
　　“除非你和我交个朋友，这样一来，我就能把那个方法分享给你了……”
　　“嘭——”
　　王碌话音未落，酒店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名温泉山庄的保安身后跟着三位民警，闯入了房间。
　　“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
第398章 当场抓获
　　半小时之后，当地派出所。
　　“刚才有游客举报你拐带幼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审讯室里，老警员对王碌横眉冷对，他觉得这个案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审讯的必要，光看王碌这身打扮和长相，就足以表明他潜在犯罪分子的身份了。
　　这种快四十岁还没什么稳定工作的人把外国小萝莉往家里的带，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更何况民警闯进门的时候，王碌脸上正挂着猥琐的笑容，嘴上还说着要和那个外国小姑娘交朋友的鬼话。
　　“冤枉啊！我真的只是看她无家可归，好心收留了她，还帮特地为她准备了宵夜！”
　　“之前被抓的炼铜术士都是这么说的，吃了宵夜之后，你就要做一些别的事了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吃了宵夜之后，我就准备去拯救世界了。
　　不过吧，王碌觉得这位老警官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
　　很明显，对方已经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了炼铜术士来看待。
　　他只能表示，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虽然他快四十了，还是个无业游民，平时到处打零工，一见到小姑娘心情就特别的好，这次终于有机会把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萝莉带回家里……
　　但他绝对不是什么炼铜术士！
　　“我们已经把你的食材拿去化验了，现在交代，还能算作有自首情节。”
　　“我真是冤枉的啊！”
　　“不交代是吧，没关系，我能和你耗上一整天。”
　　老警官坐在了王碌对面，翘起了二郎腿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对于王碌这样的炼铜术士，必须予以严厉的惩罚！
　　他之所以如此嫉恶如仇，并不是因为他肩负着警察强烈的使命感，也不是这件事勾起了他曾经经受过的案件，而是……
　　他们最近实在是太闲了。
　　自从这个城市发生了变化之后，连小偷、强盗和杀人犯都懒得行动了，一场策划周密的犯罪至少要前前后后高强度地准备一个多月的时间，踩点、设计逃跑路线一环都不能少，现在这城市，连一个能静下心来的认真作案的犯罪团伙都找不到了。
　　老警官记得上一次审讯犯人，恐怕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了。
　　所以说“我能和你耗上一阵天”并不是威胁，而是他真的闲到能和王碌耗上一阵天。
　　主要原因，可能与他今晚值夜班有关。
　　“李叔，放人吧，那个小姑娘说她只是去吃宵夜的。”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警员进了审讯室。
　　“现在小姑娘懂什么？好在我们及时遏制，不然等她吃完了饭，有她后悔的。”
　　年轻警员面露难色，他看了王碌一眼，凑到老警官耳朵边上小声说道，“李叔，再不放她走的话，后悔的估计就是我们了。”
　　“怎么说？”
　　“我还没和她聊上几句，她就生气了。”
　　“生气了？”
　　“不仅生气了，你看这个。”
　　年轻警员拿出了一块断裂的木板，材质和审讯室里的桌子一模一样，断裂处层次不齐，一眼便能看出是人为破坏的，“这是她咬的，如果再不放他们走的话，我估计等会她就要咬我了。”
　　这件事吧……
　　要怪就只能怪王碌的气质和打扮实在太像炼铜术士了。
　　他就是很罕见的那种……大半夜你看见他走在街上，都会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准备去入室盗窃的那种人。
　　“行了行了，你俩走吧。”
　　F市的警方早就对妖魔鬼怪见怪不怪了，虽然普通居民认为这个城市的都市传说都是特效，但他们却知道那些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妖怪。
　　只不过这个城市的妖怪和传统意义上的妖怪不太一样，除了长相和兴趣奇怪了一些之外，和普通居民并没有太多不同。
　　那小姑娘能一口咬下来一块木头，估计她也不是普通人类。
　　不一会儿，王碌和玖站在警局的门口，相对无言。
　　王碌偷偷打量着玖。
　　虽然这小姑娘一言不发，但心情却全部都显示在了脸上——只见她双手捏紧了拳头，秀气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嘴巴边上还沾了一颗米粒以及一些碎木屑。
　　生气！
　　虽然被放了出来，但玖还是很生气。
　　作为曾经在百重秘境之中历练过的选民，她早就养成了囤积物资的好习惯，所以她习惯性地把好吃的东西留在了最后。
　　她先是刨了几口米饭，可是还未等她品尝到肉糜茄子，保安和民警就闯了进来，还把所有的饭菜都打包走去化验了。
　　超生气！
　　可是身为神族，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又不能对人类轻易出手，否则她绝对要一把神火把这些人的房子给烧了！
　　这事退一步就越想越气，气到她都想在地上打滚了！
　　王碌看着玖脸上的心里变化，心中偷笑。
　　这个玖和顾云一样，都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的力量，性格也都十分单纯，不过这两人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玖稍微懂得克制一些，哪怕被气得想就地打滚，还要绷着脸尽力维持身为神族的威严。
　　但是如果你要是把顾云给惹生气了……
　　他不当场把你的头打爆算我输。
　　王碌突然庆幸顾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遇到上顾天天，否则以他的行事风格，恐怕早就成国际头号通缉犯了。
　　就是那种出场时自带『赏金50億4600萬贝利』，后面还跟着一个『世界最强の男人』标签的角色。
　　王碌觉得这并不是玩笑话，假如有平行宇宙的话，顾云来到这里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玛丽安-瑟西亚或者别的天灾的话……
　　他决定停止这个危险的想法，因为在那一条时间线之下，他们所处的世界估计和另一片大陆面临的危机没什么不同。
　　这也让王碌身上的使命感更加强烈了。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吃点别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玖仰起头，听到还有东西吃，气也消了不少。
　　“一个神秘的餐厅，它们的连锁店遍布世界各地，就算普通的餐饮已经打烊了，它却仍然屹立不倒，这就是24小时营业餐营业的魅力所在！”
　　“告诉我那家店的名字，人类。”
　　听了王碌的描述，玖心动了。
　　对话，正朝着王碌设想的方向发展着。
　　只见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指了指马路对面还亮着的招牌，开口说道，“你永远可以相信金拱门。”
第399章 怠惰之城（其三）
　　明明已是凌晨一点，金拱门内的客流却源源不断，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国际知名快餐店成为了滑板青年、下棋大爷以及联机少年们的好去处。
　　在里面点上一份套餐就能坐上一整天的时间。
　　王碌看着四个围坐在桌前，手里捧着Swtich的少年，不由回忆起来自己高中的……
　　哦，不对。
　　他读高中的时候家里并买不起游戏机的来着。
　　同学们玩的时候他就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承担一些替他们买东西的跑腿活，等谁玩累了他倒是能借别人的游戏机玩上一会儿。
　　奇怪的是，F市的餐饮行业似乎并没有遵循休假四天的传统，世界各地的金拱门都依旧保持着24小时全天营业的传统，为这些大半夜还不回家的夜猫子们提供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不过除了金拱门招牌的金色“M”型标志之外，王碌还在招牌和菜单上看见了红色的“H”型的品牌。
　　“我问一下啊，这个‘H’指的是什么意思？”
　　王碌指了指头顶菜单的品牌，他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是金拱门的常客，一个月前在X市去吃金拱门的时候，他记得还没这个额外的品牌来着。
　　“这是霍文顿餐饮的标志。”
　　柜台前的青年热情地为王碌介绍着，“一周之前，霍文顿餐饮和包括金拱门在内的全球性几十家餐饮连锁达成了战略合作同盟。”
　　“霍文顿餐饮？就是那家据说有好几家米其林三星级别餐厅的公司么？”
　　“没错，没想到先生你还真是见多识广。”
　　王碌早就在各个方面听说了霍文顿餐饮的名号。
　　这玩意在国内不怎么流行，但在国外似乎却已经快垄断整个餐饮市场了，X市新建起的商场里就有几家霍文顿旗下的餐饮，点评网站上的评价极高，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好评，更重要的是价格也并不昂贵，用普通中低档餐厅的费用就能品尝到顶级餐厅的美食。
　　唯一的问题就是每个餐厅都采取了预约制，只有预约成功的客人在指定的时间才能去餐厅内就餐。
　　王碌听说也有一些当地的小混混打算硬闯，但无一例外地都被餐厅内的保安揍了一顿丢了出来，虽然下面的评论大多都是齐刷刷的“大快人心”、“正道的光”，但他依旧对一家餐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能打保安抱有疑惑。
　　尤其是其中不少保安看起来都是外国人。
　　就吃个饭，有必要么？
　　王碌倒是自餐厅建成的那一天起就开始预约了，只不过他非酋附体，预约了这么就愣是没成功过。
　　如今金拱门与霍文顿餐饮合作，他这也算是品尝到霍文顿餐厅的美食了吧？
　　“两份板烧鸡腿堡套餐，单点一份黑椒牛肉煲，再来两个麦旋风……咦，我看菜单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啊。”
　　“虽然都是老的菜单，但是配方全部都进行了革新哦，而且现在每个月都会和霍文顿餐饮联合推出新的汉堡或主食，这个月主打的新品是香辣小龙虾堡。”
　　“那就再来一份新品吧。”
　　“好嘞。”
　　领餐之后，王碌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作为，将小龙虾堡和板烧鸡腿堡摆在了玖的面前，接着他搓了搓手，满怀期待地打开了板烧鸡腿堡的盒子，一口咬下了下去。
　　在他看来，板烧鸡腿堡是金拱门永恒的经典，他每次来这里吃都会点上一份。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新配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嗯，真香！”
　　王碌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咬下去的瞬间，肉汁就如爆浆般在舌尖上扩散开来，这份新配方在保留了经典口感的同时，增加了味道的层次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觉得汉堡里的鸡腿肉都要比嫩滑得多。
　　“咦，你怎么不吃？”
　　王碌在美味中沉浸了许久，忽然发现玖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动口的意思。
　　这丫头不是刚才饿得连审讯室的桌子都咬下来一块了么？
　　“建议你先吃板烧鸡腿堡，这个可是经典中的经典。”
　　“你的脑细胞，刚才被杀死了一些。”
　　“啊？”
　　玖冷不丁的一句话把王碌给说懵了，他们这不是在享受美食么？怎么就突然扯到他脑细胞的事了？
　　“你手里的食物，会杀死你一小部分的脑细胞，如果一直使用，就会缓慢地降低你的反应力和记忆里，大约十几年之后，你就会提前进入痴呆的状态。”
　　“真的假的？”
　　王碌手一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夹层肉饱满多汁的鸡腿肉，在酱汁和缤纷蔬菜的衬托下显得鲜嫩可口，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咬伤一口。
　　只是玖这么一说之后，他就再也下不了口了。
　　玖在说话时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真的。”
　　“是新配方的原因？”
　　“不知道，我没有来这里吃过。”
　　玖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这里的食物，等你吃饱了再回去帮我做一份宵夜。”
　　…………………………
　　欧洲，Z港，八时。
　　盛大的欢迎仪式终于告一段落了。
　　被吞噬的不止是在渔村中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人类，动物、植被……黑烟所及之处，一切活着的生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红色的月亮消失了，然而此时的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彻底被黑夜所取代。
　　“呼——很久都没吃得这么饱过了。”
　　由黑烟聚集而成的人形发出了舒畅地低吟，“和那一族的人结盟之后，我们也不得不稍稍克制一下自己的欲望，还是你们这里好，等灭了神族之后，说不定我会来你们这里定居。”
　　“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坐在轮椅上的肥胖的男人开口说道，“在你用餐的时候，我的人手已经调查到了一些可能会让你感兴趣的线索。”
　　“说来听听。”
　　“你要找的人，现在就在海洋的彼端，一个名为F市的城市里，我猜测那里或许就是那个族群的根据地吧。”
　　“告诉我过去的方法。”
　　“想要去那里并不困难，只不过在我们调查清楚状况之前，我并不推荐你只身前往。”
　　“怎么？”
　　“根据我们调查到的情报，已经有两个新生的天灾在那片土地被人消灭了，虽然他们的力量层级远远达不到你的程度，但事关那个族群，最好还是小心为妙……不过，有一位新成员能告诉你一些关于那里的事。”
　　“谁？”
　　“玛丽安-瑟西亚。”
第400章 『道』
　　温泉山庄，山顶。
　　“哥，你回来了啊。”
　　“这次的对手强吗？”
　　顾天天和安铃同时开口。
　　“一般般吧，三个小角色。”
　　顾云随口说道，和神族、天灾比起来，那三个海底监狱的囚犯就差很多意思了。
　　因为变故，焰火表演已经结束多时了，安铃等人依旧留在这里，她们将准备好的宵夜和小吃平铺在了地上，三人围坐在迷你温泉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闲聊。
　　很显然白鸢并没有恪尽职守，她早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天天将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时不时撸一把她背上的羽毛，羽毛都被撸顺了之后显得比平时圆润了许多，白鸢则一直闭着眼，时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哥，我才发现原来撸鸽子居然这么好玩！”
　　顾天天兴致勃勃，虽然白鸢就住在家对门，但除了上门讨要小玉米之外，她和这只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没想到这鸽子还挺好玩的。
　　看来，偶尔度假换个心情也不错。
　　“喏，这些是给你留的。”
　　待顾云坐下，安铃将零食推向顾云。
　　由于心里有事，顾云并没有多做言语，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大长老与天灾缔结联盟这件事，想到后来，他也不禁去思考长老们将他送来这里，是否只是设计将他支开。
　　这些事顾云过去从来不会考虑的问题，自从记事起，他便一直朝着最强的道路前进着。
　　冰原猛犸、剑齿虎再到后来的审判长、天灾、典狱长，一个个强大的敌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起初为了战胜这些强敌，他不得不磨砺意志、打磨技巧，通过四项试炼，又通读了族内所有的典籍，然后突然有一天，顾云忽然间发现所有人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无论是族人或是敌人，他已经不再需要钻研任何方法就能打败所有挡在他前面的生物。
　　再后来，这条道路便彻底失去了路标。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被信徒们口口相传的勇士，神族的先祖，也许还有更强的假想敌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这一等，就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年头。
　　“顾云，你没事吧？”
　　安铃见顾云有些不太对劲，开口问道。
　　“没事。”
　　“累了的话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吧。”
　　她往顾云身边凑了凑，拍了拍自己并拢的大腿，“你躺上来试试，这招叫做膝枕。”
　　安铃豁出去了。
　　刚才焰火表演的时候亲都亲过了，膝枕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顾云心事重重，也没多想，便侧躺了下去，他看着远处，映入眼帘深邃的夜空以及遥远的山景。
　　听着安铃的轻言轻语，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方式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可能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变强了。
　　这个世界没有环伺的魔物，也没有信徒组建成的军队，偶尔出现的恶灵战斗力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劣势或是旗鼓相当的战斗，最初的期待感早已被一次次轻松的战斗抹平，他的心境逐渐趋于古井无波，哪怕在面对天灾的时候，都很难再提起曾经面对战斗时的紧张感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看见了许多不同的东西。
　　比如说远方的星空，又比如说昼夜的交替、变化的季节，注意了街道上的人潮流动，鸟语和花香。
　　而这些不必要的元素，都是通往最强道路上不必要的杂质。
　　如果不是这些杂质，他恐怕也不会去考虑长老们的决策与用意了，以前的长老们只需要告诉他新的敌人在哪就足够了。
　　至于战争的原因，出兵的理由则无足轻重。
　　“啊呀，突然好困啊。”
　　“对呀对呀，小孩子熬夜不好，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顾天天和艾薇儿见气氛沉默，演技浮夸地打了个哈欠，起身，朝各自的房间走去，将独处的时间留给安铃和顾云两人。
　　安铃悄悄摸摸地朝两人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无声地感谢两人送出的一波助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内，她才开口说道，“顾云，有什么心里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会好很多，人多力量大，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多一个人参谋参谋也好呀。”
　　说话间，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这次无论是深夜情感向的话题，还是冰原猛犸或者剑齿虎的饲养指南，她都来者不拒。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能让后者困扰的话题，恐怕多多少少都和一些离奇的生物有关。
　　不过安铃自认为已经见惯了大场面，无论顾云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她都能从容应对……
　　“长老们与天灾结盟了，他们可能是想依靠天灾的力量将神族和信徒们斩草除根。”
　　你冷不丁地说些什么恐怖的言论呢！？
　　安铃差点被顾云这一句话惊出内伤来。
　　好吧，她承认自己之前的心理建设可能还是不太够，他们探讨的话题竟然直接跳过了剑齿虎的产后处理，直接到达了种族战争的阶段！
　　她区区一个游戏宅，何德何能来探讨族群存亡的问题？
　　不过想来也是，大概也只有灭族或者灭世的终极难题，可能才会让顾云苦恼不已吧。
　　而且听他的意思，他们一族，似乎还是那个准备把别人的灭了的反派。
　　“在此之前，我还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顾云继续说道。
　　事实上，他还从未考虑过战争的意义，他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把敌军的最强者找出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趴下。
　　至于信徒们的存亡乃至神族的存亡，他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顾云看来，认输、无心再战的敌人就不必再去费心了，赶走了就是。
　　现在想来，村长曾经提到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竟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安铃，你觉得胜利的一方，一定要将失败的一方赶尽杀绝么？”
　　顾云很认真地向安铃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如今长老们早就不在了他的身边，现在身边能和他参详这件事的人只剩下寥寥无几。
　　安铃，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问题吧……”
　　安铃头皮发麻，这话题沉重地超乎想象，而且她心里知道这并非漫无目的，她此刻的回答，搞不好会牵扯的一个乃至多个种族的命运，甚至还有可能影响某个世界未来的格局。
　　大脑一片空白，她深吸一口，眼下，就只能倾听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了。
　　“要不……我们先去报警试试？”
第401章 雄韬伟略
　　从小长辈们便一直教导安铃，遇到不法侵害，一定要报警处理，坚决地捍卫自己的权益。
　　不过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好像当地警方并不能管异世界的战争，就连潜逃国外的罪犯都难以逮捕，更别说横跨一个位面了。
　　如果她和顾云组队去警局的话，得到的最终答复应该是警察叔叔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以后少看小说，回到现实。
　　警察叔叔每天都很忙，还是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报警？”
　　“不对，我刚才说错了！”
　　安铃硬着头皮地说道，“你先等一下，我得整理一下思路，我们先从头开始说起。”
　　虽然顾云冷不丁提出的话题无比沉重，但好在现在长夜漫漫，刚才泡了温泉，她得到了身心的放松，因此偶尔熬一下夜也未尝不可。
　　“不过顾云，我丑话要先说在前头！”
　　“嗯？”
　　“要是我明天脸上起痘痘了，你得陪我去买祛痘的护肤品。”
　　“……好。”
　　…………………………
　　紧接着，顾云讲述了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
　　故事的起源要一直追溯到另一片大陆的上古时期，也就即神族的概念还未被普及开来，信徒没有占据整个大陆，王权与教权争斗得最激烈的时代。
　　这也是安铃第一次按照时间顺序，了解到另一片大陆的往事。
　　“也就是说，圣都多姆是真实存在过的文明，安菲克托大主教和魔药师艾米莉安也都真的存在过的人物。”
　　不仅如此，骑士团、学识派与剑学派的猎魔人，也都是真的。
　　事实上当初参加内测之时，安铃心中便隐约有了这方面的猜测，难怪她能将游戏世界里圣油制作的方法运用于现实，也难怪顾云对另一个世界如此熟悉。
　　如果它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那么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接着王权在与教权的斗争中落败了，神族的信徒们在统一了内部之后对外发动了战争，而你们的先祖南国人最终在战争中失败了，信徒们占领了你们的领土之后，你们的先祖不得不去与世隔绝的山林中隐居。”
　　安铃打开了手机记事簿，认真地将她总结出的内容记录在了记事簿之上。
　　而内测中的时代，似乎正是王权与教权斗争得最激烈的时期，尽管在游戏内的时间一共没有几天，但她都明显感受到了骑士团与猎魔人、神职人员之间紧张的氛围，硬要说起来的话，那个时期恐怕王权还要占据上风一些。
　　毕竟贵族和平民对猎魔人的印象并不好，将这些人排除于主流之外。
　　见顾云点头，安铃将这一段作为前史进行了保存，然后又打开了第二个文档。
　　后来的这段历史才是关于顾云的，听起来也更加详尽一些。
　　“自你记事起的前十年，我们可以把你最大的目标总结为通过四项试炼，没错吧？”
　　顾云不置可否。
　　安铃将四项试炼的标题写在了记事簿上，尽管顾云将这一段内容说得十分精彩，过程险象环生，牵扯到了数十种她从未听过名字连想象都很难想出来的魔物，但这前十年都能大致上总结为顾云变强的过程。
　　套用她读过的那些网络小说情节，也就是主角升级的过程，而当顾云通过了四项试炼作为节点，可以视为升级篇的结束。
　　“于是故事就突入了战乱篇，你通过试炼没多久，与信徒之间的全面战争就爆发了。”
　　先是信徒们的调查队发现了顾云一族的下落，到小规模的冲突，再到虐杀俘虏的事件，可以将这一段称之为战争的导火索。
　　也正因此，神族降下神罚，顾云和他的族人们被定义为恶魔，后来全面爆发的战争听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安铃觉得，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一面倒的战争。
　　信徒在战胜后的千百年时间里，战胜了所有反抗他们的种族，建立起了数个王国，城邦遍布大陆各地，各地领主更是手握重兵，背后更是还有神族撑腰，顾云的族人们同时与整个大陆为敌，纸面上来看完全是以卵击石。
　　而整场战争中唯一的变数就在于顾云这个人，实在是太强了。
　　安铃听顾云讲了这么久，里面牵扯到了不下十几场局部战争，甚至直至顾云带领自己的部队爬上神树直面神族，都始终没能遇到过能与他正面匹敌的对手。
　　再后来，顾云闯入了海底监狱，间接放出了诸多天灾过后，被长老们以“寻找大秘宝”的名义送来了地球。
　　对于另一个世界而言，这就是顾云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的结局了。
　　只是将所有的事件都按时间顺序记录了下来之后，安铃才忽然间看出了端倪。
　　如果以顾云作为视角来看，他在异世界的经历就相当于一个无敌人物的个人成长史，然而如果代入到长老们的视角，安铃却看出了一个雄韬伟略的战略家的轮廓。
　　前十年与其说是顾云个人的奋斗史，倒不如说是长老们谋略的开端。
　　设下无比苛刻的四项试炼，让族内的年轻人离开村子外出历练，目的便是培养出他们想象中最强大的战士，而当顾云出现之后，他们见时机成熟，便趁势发起了战争。
　　安铃觉得，最初的战争都是幌子，顾云率领部队攻上神树极大程度地分散了神族与信徒的注意力。
　　这也是顾云讲述中缺失的一环。
　　他从来没提到过族内的长老们究竟是什么时候与海底监狱最底层的天灾们达成了协议，或许这些事在他致力于正面战场时就已经完成了。
　　将那些上古时期的大灾祸以及曾经战败的首领们释放出来，才是真正意义上扭转战局的一环。
　　如此一来，他们在兵力、顶级的战力上，便丝毫不再逊色于神族与它们的信徒。
　　而计划的最后一步，便是将最终唯一可能影响到战局的不稳定因素送去别的世界，因为接下来的战争，已经不需要顾云的帮助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稳妥的胜利。
　　若是站在顾云一族的角度上，长老们无疑是光复族群的英雄人物。
　　安铃上高中时就被迫学过历史，历史书中朝代更替战争不断，很难评价谁才是真正正义的一方，留存下来的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不过……
　　“顾云，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安铃深吸了一口气，关闭了记事簿。
　　这个晚上已经说了太多异世界的历史，但是有一个问题却始终没有考虑到。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们赢了，长老们会如何对待神族和它们的信徒，以及……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第402章 心意
　　直到后来，安铃忽然间发现，她和顾云此刻讨论并不仅仅是另一个世界命运，突然出现的海底监狱囚犯，以及此前出现的天灾，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显而易见的是，天灾并不只有一个，仅仅一个未达到完全体的风衣男便差点让X市毁灭，一旦灾害们成群结队地降临于这个世界，安铃很难想象到会带来怎样的灾害。
　　按照历史发展的轨迹，战争胜利过后，便是瓜分地盘的时刻。
　　安铃觉得以长老们的谋略，恐怕不会甘愿受制于天灾，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将它们送来这里。
　　这看起来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不过在考虑对付天灾之前，她还想听到一个来自顾云的答案。
　　“顾云，你之前也和长老们一样，想要光复族群的吧？”
　　顾云毫无疑问是他们族人心目中传奇的英雄，他的名望甚至还要远在长老之上，对于他而言，光复族群，夺回南国失去的领土合情合理。
　　“光复族群？从来没这么想过。”
　　“啊？”
　　安铃懵了，顾云每次的回答都出乎她的意料。
　　“我只是听长老们说，神族之中高手如云才去帮忙的。”
　　长老们可能有他们的雄韬大略，但是顾云打过的每一场仗，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事，“长老他们始终搞不明白，如果自身不够强大，就算使用计谋赢得了一时的胜利，迟早也会被人重新夺走胜利的果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顾云在前十年里懂得的道理，因此比起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远大理想，他的理想很简单也很务实。
　　“只要把所有强者都打趴下了，我就是最强的！”
　　至于强者的标准，管他是魔物、村里的拳师、被信徒们传唱的勇士、神族的审判长还是上古时期的灾祸，顾云都秉持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你……”
　　安铃一时竟无言以对。
　　搞了半天，这家伙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村子而战，纯粹是他手痒想找人打架！
　　不过，或许也正是顾云从头到尾都目的纯粹，才会变得像今天这么强。
　　“顾云，假如有一天那些上古时期的天灾来到了这个世界，你打算怎么做？”
　　“那岂不是更好？”
　　顾云兴奋地捏住了拳头，“上次忙着救人，没来得及和他们交手，那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审判长被击败了，典狱长也被打趴下了。
　　顾云觉得，剩下的强者之中，唯一有机会和他势均力敌战斗的，大概也就只剩下监狱底层的那些大灾害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安铃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身为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她不希望任何天灾跑来这个世界，最好这个世界的天灾能回到本属于他们的地方。
　　不知不觉，长夜已过。
　　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温泉山庄也彻底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任何杂音，山顶就只剩下了安铃和顾云的交谈声。
　　安铃打了个哈欠。
　　顾云的故事实在是太长了。
　　“我怎么觉得，心中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他记得自己是来请教安铃的，怎么到了后来变成他讲故事了？
　　“除了长老之外，应该没有人能解决你的疑惑了。”
　　安铃故作深沉地说道。
　　但实际上，把顾云世界的历史按照时间顺序梳理下来就是她的极限了，战争本身就难分对错，只是站在她一个地球“土著人”的身上，她不希望天灾联盟取得最终的胜利，她的人生理想比顾云还要简单，做做视频赚点小钱，然后过着安逸稳定的生活。
　　顾云所经历的一切，对安铃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一些。
　　她悄悄估摸了一下，以她这种跑个800米都费劲的体质，怕是很难熬过战争的。
　　“顾云，你知道的女巫的占卜术么？”
　　“听说过。”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等你下一次见到长老之时，心中所有的疑惑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根据你的本心去做判断吧。”
　　今夜的谈话，安铃决定用这种玄学的方式收尾。
　　尽管顾云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无法全面地了解顾云的世界，他的村子，还有村里的长老们，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顾云了。
　　所以安铃决定相信顾云自己的判断。
　　她一直觉得顾云这个人吧，虽然长得像反派，气场也像个反派，笑起来阴气沉沉的和连环杀手有的一比，但人却是个好人，否则现在的这场谈话也就不会发生了。
　　“顾云，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问吧。”
　　“那天你在地铁站坐了一天——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你是不是专门留下来等我的？”
　　“嗯，王碌说你面露死相，我决定留下来看看。”
　　“……谢谢。”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你已经付过报酬了。”
　　顾云倒是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过心上，因为当时出现在地铁站的恶灵只是小角色中的小角色，当时就连正是的战斗可能都算不上。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说了。”
　　安铃垂着眼帘，长发落在顾云的脸上，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
　　顾云抬头，与安铃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离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安铃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一直想说的那句话便也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嘴边。
　　事实上，几个小时前，当这里只剩下两人独处时，她就想说了。
　　——“我腿被你压麻了！”
　　安铃承认膝枕十分浪漫，但长达几个小时的膝枕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中间有好几次想委婉地告诉顾云这件事，但又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的故事。
　　这大概是她出生以来，忍耐力最强的一次了。
　　“哦，不好意思。”
　　顾云起来之后，安铃却仍旧坐着不同，她并拢着双腿，整个人都有些飘。
　　她咬着牙尝试了几次，都愣是没站起来。
　　“要不……你背我回去吧？”
　　“好。”
　　顾云欣然同意，“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多锻炼一下身体，这样下去可不好。”
　　“顾云。”
　　“嗯？”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第403章 先生，占用您一点时间
　　翌日清晨，安铃和沈月都因为昨天熬了夜，决定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顾云则不到八点就被顾天天和艾薇儿叫了起来，两个小姑娘出门时还捧着半睡半醒的白鸢。
　　美少女和鸽子的组合一路上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温泉山庄假日酒店是当地著名的五星级酒店，每天早晨都有顶尖的自助早餐供应，中式、西式的一应俱全。
　　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顾云发现里面已是座无虚席，一部分游客和他们一样早早便定了闹铃下楼来品尝一下五星级顶尖自助早餐的魅力，还有一部分则是通宵了整个晚上，打算吃了早餐再去睡觉的夜猫子。
　　夜猫子之中以初中生居多，顾云看见了不少顶着黑眼圈吃饭时还游戏机不离手的孩子们。
　　“哥，我昨天看见市区的公园正在举办活动，你陪我们一起去呗。”
　　顾天天和艾薇儿分别取了早餐，入座之后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她是认真的好学生，哪怕是出来旅游也必须做好详细的旅行计划才行，躲在宿舍里睡懒觉有违她的理念。
　　艾薇儿虽然答应和她一起出门，但以她谨小慎微的性格，提出一定要让顾云同行的建议，有顾云陪着，万一在主题公园遇到了什么危险，也就不必担心了。
　　“白鸢也同意跟你们一起去了？”
　　顾云有些意外，这明显不符合白鸢的行事风格。
　　“嗯，她说是要去找房东太太的住址，对吧，白鸢？”
　　“嗯——？嗯！咕。”
　　白鸢缩在顾天天肩头，无意识地发出了几个拟声词。
　　“主题公园里有别的鸽子，她决定向别的鸽子打听房东太太的下落。”
　　艾薇儿复述了一遍白鸢的计划，尽管她本人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样。
　　“而且话说回来，哥，你已经很久没陪我出去玩过了！”
　　顾天天强调了一句，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在金融危机爆发前，顾云常常会在父母去上班的时候，带她去X市的公园里玩，后来家中遭遇了变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心思出去玩了，这次度假似乎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好吧。”
　　尽管顾云对主题公园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但既然妹妹难得开口了，他决定满足对方小小的要求。
　　“那就这么决定了！”
　　顾天天和艾薇儿相视一笑，她们恰好都对公园的游乐场比较陌生，在同龄人享受童年的岁数，她们一个在刻苦学习，另一个则在刻苦研究黑巫术。
　　尤其是艾薇儿，在故乡的时候，连陪她一起去游乐场的人都没有。
　　加入了女巫会之后，前辈们则大多带着她出席了当地有名的夜店以及各种上流的社交场所，前辈们说，在那种地方才容易钓到好用的傀儡。
　　即便没有集体性的任务时，前辈们也乐此不疲，待她们将一个人家产席卷一空之后，就让他们永远在这个世界上蒸发。
　　艾薇儿当初还没来得及得手，就参与了这次X市的行动。
　　不过到了现在，她反而庆幸自己遇到了顾云等人，面包房的工作也很不错，虽然每天工作很累，但老板娘十分欣赏她，她也通过努力工作累积了相当一批忠实的粉丝，这让艾薇儿意识到就算不用黑魔法，自己也能被人们喜爱。
　　吃完早餐，三人一鸽就便马不停蹄地搭了一辆出租车，赶去了主题公园。
　　艾薇儿兴奋地看着人头攒动的公园，在过去，这是被前辈们称之为不务正业的地方。
　　美好的一天，就从……
　　下一刻，顾天天和艾薇儿眼前一黑。
　　三人的公园之行还未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绊住了脚步。
　　“这位先生，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希望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神和救主！”
　　公园入口附近，几个年龄不一的人正在不遗余力地发着传单，面对这种常见的套路，周围游客唯恐避之不及，唯独顾云一个人主动凑了上去，接过了传单，饶有兴致地与对方交流了起来。
　　怎么她们去买个票的功夫，顾云就中计了！
　　“顾先生，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有所不同，你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可能是因为很难找到“大肥羊”的缘故，拉着顾云胳膊的中年女性显得格外热情，“顾先生，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只是表面的和平，但实际上却危机四伏，在海洋的彼端，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着，天神预言称不久之后，我们的生活将会天翻地覆！”
　　“你说的有点道理啊，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件事了，没想到终于遇到一个明眼人了！”
　　中年女性看着比她还要激动的顾云，人都傻了。
　　现在反而是顾云反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满脸的喜悦就如同找到了战友一般。
　　在这个崇尚科学精神的社会，想要拉人入坑并不容易。
　　一般人听了她刚才说的话之后，通常会满脸不屑，接着她就要想办法说服对方参加他们的内部聚会，在见证到了真正的神迹之后，那些人往往才会相信天神的存在，从而成为教派中的一员。
　　可是这个自称顾云的青年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反过来拉她入伙的样子？
　　不是，这小子该不会是别的教派派来的竞争对手吧？
　　“给，这是我的手机号和联系方式，如果要进行作战会议的话，你们就打我的电话，只要没事的话，我一定来参加！”
　　中年女性还没反应过来，顾云就已经自说自话地把联系方式塞进了对方手里。
　　“哥！你干什么呢！”
　　顾天天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
　　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些分发传单的人是骗子，根据她的经验，这就和传销组织差不多，一旦被骗入会了，这些人肯定会假借救助的名义募集资金，以骗取会员们的钱财。
　　每年都有类似的组织遭到曝光，可是真正让顾天天惊讶的是，她的哥哥，居然反客为主，把诈骗团伙的成员给吓傻了。
　　这大妈被顾云拉扯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天天觉得吧……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顾云表现得就像个试图潜伏进诈骗组织取证的卧底警察一样，主动得有些过头了。
　　“我现在还有些事，要走了，以后常联系。”
　　见妹妹买完了票，顾云任重道远地拍了拍大妈的肩膀——“加油，别放弃！”
　　“加油！”
　　大妈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直到顾云走了好一会儿，她都还在原地发呆。
　　为什么你要鼓励一个骗子啊！
　　为什么你身为一个骗子反而被一个路人给说服了啊！
　　顾天天黑着脸，拉住了顾云胳膊，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向了公园入口。
　　她不想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破坏他们一整天的好心情。
第404章 鸽权运动
　　云霄飞车作为游乐园的经典项目，自然受到了顾天天和艾薇儿高度的关注，两人一进公园就直奔云霄飞车而去。
　　云霄飞车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尖叫声此起彼伏。
　　顾云就搞不明白了，这些人坐个看起来速度根本就不快的云霄都能吓到尖叫，想当年他去极北之境认识了冰龙之后，乘在冰龙悲伤御风而行的速度可要比这快多了。
　　而且也比这冷多了。
　　当他向妹妹和艾薇儿讲了五分钟之后，两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赶走了。
　　云霄飞车不远处就有个喂鸽点，三人约定一会在这里集合。
　　顾云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对云霄飞车不感兴趣，就那速度还没他自己跑步快，坐一趟还要收20块，这不坑人呢么？
　　喂鸽点附近聚集了不少小孩子，顾云找了处花坛边缘坐下，拿出刚才大妈给他的传单一个人研究起来。
　　比起坐云霄飞车，这才是有意义的事。
　　大妈说在海洋的彼端，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着，一场浩劫迫在眉睫。
　　没有人比顾云更了解战争，他曾经做过统计，在一场局部遭遇战之中，如果他的部队想要取得胜利，每个人至少要干掉47.3个敌人，这里的人们想过这些吗？
　　没有！他们只想着他们自己！
　　“妈妈，妈妈，快看！那边的大哥哥是鸽子王！”
　　不一会儿，喂鸽子的小朋友们仿佛看见了奇景，惊讶地指着顾云说道。
　　不知不知觉之间，顾云身边已经聚满了鸽子。
　　头顶上站着一个，肩膀上站着两个，大腿上站在三个，挤不上来的急得在花坛边缘来回踱步，时不时扑腾着翅膀试图把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的同伴从顾云身上给赶下来。
　　白的、灰的、花的，什么颜色的鸽子都有，咕咕咕咕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朋友的妈妈尴尬地与顾云对视一眼，童言无忌，这年头鸽子王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别胡说，那边的大哥哥只是特别受鸽子欢迎罢了。”
　　她弯腰向自家孩子解释起来。
　　“可是……那不就是鸽子王么？”
　　“不。”
　　母亲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真正的鸽子王，永远不会让你看见的。”
　　…………………………
　　“你在干什么呢！”
　　见周围的鸽子越来越多，顾云不得不询问站在他肩膀上神气十足的白鸢。
　　在一群鸽子之中，白鸢的优势明显。
　　平时顾云还不觉得，可是和这一群鸽子一对比，他才发现白鸢似乎要比普通的鸽子大一整圈，羽毛的色泽更白，看起来就要比公园的鸽子蓬松不少，卧下身子的圆润感，乍一看就像是鸽子里的贵族。
　　“当然是召集我的同伴了！”
　　白鸢张开左翼，一副准备演讲的模样。
　　“妈妈，妈妈，你看，那只大鸽子说话了！”
　　“别胡说，那不是鸽子。”
　　“诶？”
　　“那是……白色的鹦鹉！”
　　……
　　孩子们还想留下来看，却被鸽子的父母强行给拽走了，玉米粒撒了一地，但是鸽子们却熟视无睹，纷纷往顾云身边凑。
　　“我可是鸽子的领袖，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最早的鸽权运动的领导者！”
　　而F市，也正是鸽子意识觉醒、鸽权运动的根据地！
　　自白鸢领导了“鸽子汤店变法”之后，F市各地养鸽基地的鸽子纷纷效仿，一夜之间逃逸鸽子不计其数，给当地养殖者们带来了无法估计的经济损失。
　　许多鸽子都只听说过白鸢的名号，却从未见过这位鸽权运动的领袖。
　　如今有机会见到本尊，自然是前赴后继地赶来了。
　　公园里的不少鸽子，便是在觉醒了鸽子意识之后，从各处逃出来的肉鸽。
　　“我听它们说，在我离开的这些年，本地的鸽子们已经建立起地下组织，专门帮助那些逃脱的肉鸽，一些外地的鸽子听说了，也都来到了这座城市定居，在组织的领导下，已经接连有十几家鸽子铺倒闭了！”
　　而公园、温泉山庄等公共场所，便是鸽子们的根据地，人类小孩子见鸽子们聚集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要喂养它们。
　　听了晚辈们向自己汇报工作，白鸢心中既欣慰又自豪。
　　虽然她被基金会抓走了，但她的意志却被其他鸽子延续了下来！
　　“对了，顾云！有鸽子说，它见过你手里的这张传单！”
　　“你指的是『隐神会』？”
　　这张传单顾云还没来得及看完，上面除了写到大妈刚才说的大灾难之外，上面还写到了『隐神会』这个组织的概况，用上面的话来说，这个组织建立之初的目的便是聆听到了神谕，天神和救主将引领他们赢下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尽管顾云知道海洋彼端的邪恶力量指的是天灾，但是他越看这场传单，越像神族与信徒之间的那一套方式。
　　而他本人，既和天灾不对付，又和神族是死敌。
　　“我帮你问问看……咕咕咕咕、咕！……嗯，它说发传单的人会把新成员拉进公会之后，对他们使用一些听不懂的古怪咒语，被念了咒语之后的人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咕咕、咕！嗯！它还说之前有一个很有爱心的小姑娘被拉进了组织之后，就再也不理它们了！”
　　降神？
　　顾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此前在齐联家中遇到的老管家。
　　他似乎就一直被神族附身了，而他本人的意识似乎早已消失，当那个神族脱离他身体之时，老管家本人也就随之消亡了。
　　“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
　　“咕咕咕……它说就在公园附近的居民区！”
　　“我知道了。”
　　“它们还说，那些发传单的，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动物的直觉往往要比人类更加敏感，尤其是这些从人类魔爪中逃出来过的鸽子，它们对于恶意的预知要更加强烈。
　　“顾云，我们等一会儿要不要去那里调查一下！”
　　白鸢主动提出了建议。
　　如果放在平时，她自然是懒得动弹，可是现在面对这么多将她视为领袖的族类，她自然要做出表率来。
　　“我也正有此意。”
　　“那就这么定了！……对了，顾云，你能不能帮我去把那边投食小卖部的玉米粒都买下来？钱就记在我的账上，等我以后有钱了还给你！”
　　作为领袖，白鸢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的晚辈们改善一下伙食。
　　“你知道吗？”
　　“不知道！”
　　白鸢双翼一展，骄傲地说道。
第405章 风一般的少年
　　游乐场，另一边。
　　“艾薇儿，你没事吧？”
　　从云霄飞车下来，顾天天神清气爽，然而和她并排而坐的艾薇儿就没那么好运了，云霄飞车全长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艾薇儿却已经把嗓子喊哑了，此时此刻她脸色铁青，一只手扶着电线杆，另一只手搭在顾天天肩上，胃里翻江倒海，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哪里是云霄飞车，都快成云霄飞车杀人事件了好不好！
　　顾天天的右手在艾薇儿背上不停帮她顺气，看来这位见习女巫的体制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弱小许多，就连普通市民被吓成这样都不少。
　　“吃……吃……”
　　“啥？”
　　“来公园前吃多了！”
　　艾薇儿深吸一口气，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负责人帮他们预定的假日酒店档次很高，据说旗下的自助餐厅已经连续十一年被评为了米其林两星，加上早晨又是不限量提供的自助餐，她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总之，艾薇儿后悔极了，她觉得自己再走出几步很有可能把今早自助餐都给呕出来，这里是公共场合，她必须维持自己作为女巫的形象。
　　没错，前辈们说过，女巫们一定要对外保持高冷的形象！
　　“要不先找个地方坐一会？”
　　“不用，我缓一缓就好了。”
　　“行，那我在这等你。”
　　就在两人在角落里交谈之际，一个看起来初中生一般大小的少年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迎面冲了过来。
　　顾天天本来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熊孩子通常都是风一般的少年，看他奔跑的样子，八成是在和同学玩捉人游戏吧。
　　她还特地扶着艾薇儿朝里面退了退了，以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然而当少年冲到两人面前之时，却突然间改变了轨迹，直挺挺撞进了艾薇儿怀里。
　　艾薇儿猝不及防，被猛地一撞，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不等两人开口，少年亲昵地搂住了艾薇儿的腰，动作就如沉浸于热恋中的男女一般，不过搂住艾薇儿的同时，他的眼神似乎在机警地四下张望，像是在提防追兵。
　　顾天天和艾薇儿都被惊呆了，片刻之后，少年似乎见自己脱离了危险，才松开了艾薇儿，满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谢了，大姐”。
　　“你给我慢着！”
　　顾天天眼睛一眯，眉头一挑，一把揪住了少年的后衣领。
　　反了他！
　　现在的小屁孩占了女孩子的便宜，还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人？也就是艾薇儿刚下了云霄飞车状态不好，否则第一时间应该就将他一把推开了。
　　这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那还得了？
　　“你家长呢？”
　　“你松手，我不想和女孩子动手！”
　　少年态度极其嚣张，似乎完全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顾天天见状，心中更是恼火，“来，有本事你跟我动手试试？”
　　“嘿——！哎哟！”
　　少年的拳头挥到了一半，突然间脚下一软，整个人都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一脚将少年扫到了之后，顾天天也没闲着，她将少年的胳膊反拧身后，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压得少年动弹不得。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艾薇儿。
　　她本以为顾天天是书呆子那种类型的好学生，却没想到对方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这一板一眼的动作明显是专业的，少年趴在地上龇牙咧嘴，愣是动弹不了分毫。
　　“说，下次还敢不敢占女孩子的便宜了？”
　　顾天天冷哼一声，她小时候好歹和哥哥练过几招，把这种什么都不会力气还小的同龄人打趴下根本不在话下。
　　“下次还敢……哎哟！”
　　“你再说一遍，还敢不敢了？”
　　“还敢！哎呀！”
　　不过这少年的嘴硬功夫也实属了得，虽然打起架来连一回合都没能撑过，但却将就是不服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脸都疼得涨的通红，却既不哭也不服软。
　　“有本事你放我起来，我们再打过！”
　　顾天天松开手，少年又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这一次他显得谨慎了许多，没有像刚才那样鲁莽地攻击，而是将双手摆在自己面前，看起来像是拳击的架势。
　　他缓缓靠近顾天天，确认对方进入到他的射程范围之内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挥出一记刺拳。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到了空中。
　　“咚——”
　　这一声闷响过后，他的大脑产生了好几秒的空白，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看见的是蓝天白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方才那几下还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那么顾天天方才这一记标准的过肩摔无疑几乎已经进入到了职业化的范畴。
　　这小姑娘力气好大！
　　顾天天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却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男孩子给摔傻了。
　　围观的大人们听见那一身闷响，心中不由一阵恶寒——这明显是在WWE现场才能看见的动作吧！
　　“服不服？”
　　“……不、服！”
　　“那你再起来。”
　　“顾天天，要不算了吧？”
　　艾薇儿劝说道。
　　她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好事者掏出了手机，这事闹不好下午就要登上UC震惊部了。
　　这少年两下被摔得结结实实的，尤其是后面那一下，应该足够让他吸取教训了。
　　少年爬起来之后捂着自己的后背，身子都直不起来了，看架势他似乎还想与顾天天继续纠缠，然而在看见远处的行人之后，却忽然间脸色一变，头也不回地朝相反的方向逃跑了。
　　顾天天见少年逃跑，也没再追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少年似乎是在刻意躲着谁。
　　难不成刚才撞进艾薇儿怀里，其实也是在躲人？
　　不过以这个少年的性格，多半是惹上了小混混了，顾天天觉得，这种任性还没礼貌的小屁孩，就是缺少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
　　反正他们互相不认识，他惹上了谁都与她无关。
　　“走，去找我哥吧，我看了一下游园指南，那边附近有个著名的鬼屋，可以去那里稍微缓解一下心情。”
　　“好。”
第406章 小丑惊魂
　　时隔一个月左右，顾云又一次来到了鬼屋大门前，不过F市的鬼屋和王碌上次带他去的鬼屋有所不同，单单看占地面积，这里的鬼屋就是X市游乐场的三倍，而且装修风格十分统一，并没有之前那种大杂烩的感觉。
　　游客依旧排了长长的队列，售票员穿着不合身的小丑装，脸上涂满了油彩。
　　“那些人是来自原始部族么？”
　　顾云盯着售票员看了半天，小声问道。
　　他记得曾经外出云游时遇到的一些原始部族，脸上也涂满了各种奇怪的油彩，只是色泽不如小丑这么鲜艳。
　　“不是的，小丑是著名的恐怖元素，在我们那边还经常有人在半晌扮演小丑通过恶作剧吓唬路人。”
　　艾薇儿已经从云霄飞车后遗症中缓了过来，说到恐怖元素，她就有话要说了。
　　在被吸纳进女巫结社之前，她就对这些灵异类的主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最近是公园在办小丑主题的活动，所以鬼屋也经过了修缮，整体都是小丑风格的，据说还准备好了专门的台本。”
　　艾薇儿对鬼屋的内容十分期待。
　　排队的过程十分漫长，白鸢在顾云的胳膊上都迷迷糊糊地睡了两觉，三人才终于进到了建筑内部。
　　建筑内部采取的奢华的别墅式建筑，根据游园手册上的介绍说，故事的背景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一起小丑杀人事件，游客们扮演的角色相当于在深夜闯入凶宅的探险者，其中还包含一些解密的部分。
　　为了让游客们保持绝佳的体验，鬼屋采取了分批入场的方式，这也是造成排队时间久的主要原因。
　　顾云三人先是按照指引来到了等候室，等候室的装修风格看起来似乎是豪宅配套的私人车库，完全表明了几人“闯入者”的身份，私人车库直接连接豪宅一层。
　　车库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些注意事项，其中警告了心脏病患者禁止入内，还提到了如果中途想要退出，可以通过安全出口离开。
　　“哥，你仔细看这一条！”
　　比起小丑以及各种潜在的恐怖元素，顾天天最担心的反而是顾云，“来，看好了，一会我们遇到的小丑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你绝对不许打他们！”
　　很显然，之所以屏幕上会显示这么一条规定，还特地用红字加粗，一定是在顾云之前就有人对工作人员出手了。
　　毕竟人在情急之下控制不住情绪也情有可原，顾天天强调了一句，“如果你打了工作人员，我们就会立刻被赶出来。”
　　在兄妹两人就规定展开讨论之时，艾薇儿则拿起了车库中的一份报纸读了起来。
　　这份报纸是为了配合鬼屋的气氛特地印刷出来的，报纸的质地有些泛黄，很有年代感，这份报纸最醒目的位置，写着《小心小丑！》的报道，除此之外，其他的几个栏目详细地写了豪宅惨案的报道内容。
　　“如果有解密部分的话，这份报道上应该就是提示了。”
　　艾薇儿将拿起了报纸，她都能猜到一会有需要按照报纸上的提示才能打开的门了。
　　“咦？你以前经常来鬼屋玩么？”
　　顾云有些意外，因为在他印象里，艾薇儿是他见过胆子最小的人之一，他很难相信艾薇儿会成为鬼屋的常客。
　　“以前我家附近开了鬼屋就会自己去玩……其实主要是找不到人陪我。”
　　由于每次都是一个人去，她要么只能单干，要么就是匹配给她随机的路人作为队友，她记忆最深的就是一次瘦长鬼影主题的鬼屋，她的队友是一对小情侣，那俩人从头到尾遇事就会抱在一起瞎叫唤，解密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肩上。
　　而且最致命的是，他们成功“逃出”鬼屋之后，那对情侣中的女性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盛赞对方的聪明才智。
　　整个过程艾薇儿没被吓到，反而被气得够呛。
　　什么人啊，这都是！
　　“其实鬼怪之类的我倒是不怎么害怕，我只是怕疼，怕被人打。”
　　关于这一点，艾薇儿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每周调休的时候，她都会大半夜和三头犬一起看一个通宵的鬼片，从来都没有怕过，倒是安铃偶尔晚上起夜的时候会被冷不丁地吓一大跳。
　　“能有人陪我来鬼屋玩，我就很满足了。”
　　艾薇儿话音未落，车库电视屏幕上的注意事项已经结束了，似乎是受到了信号干扰，电视屏幕突然间变成了一片雪花，同时还发出有些刺耳的杂音。
　　“要开始了！”
　　顾天天期待地说了一句，自上了初中之后，她就没再来过游乐场了，鬼屋对她而言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三人盯着屏幕，没过多久，屏幕上的雪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白色的监控影像。
　　监控中的建筑似乎正是他们所处的私人车库，豪宅内的草坪由于长期缺乏打理，变得杂草丛生。
　　紧接着，监控影像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并不合身的小丑套装，双手拖着一个巨大的铁锤，一步步地靠近了私人车库。
　　小丑最终停在了私人车库的入口门前。
　　紧接着，他冷不丁地抬起头，露出了他满是血污和油彩的脸，监控影像还给这张脸了一张特写，整个屏幕都被小丑狰狞的笑容占据了。
　　“咚——”
　　“咚——”
　　“咚——”
　　沉闷的砸门声随之响起，三人明显能感觉到车库入口的门在震动，而进入豪宅内部的自动门，也打开了。
　　敲门声响起之时，顾天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作为女孩子，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屏幕上小丑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倒是艾薇儿看起来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样子，反而还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这个开场不错诶，应该能排进我去过的鬼屋中的前5了！”
　　按照鬼屋的流程，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小丑给游客们带来了强烈的环境压力，可以预见的是，对方会在整个参观的过程中都扮演起追兵的角色，以带给玩家最强烈的紧迫感。
　　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对游客解密的要求就高出了不少。
　　如何在压力之下找到正确的答案，将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挑战。
　　而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
　　面对恐惧！
　　在顾天天和艾薇儿行动之前，顾云用实际行动说明了这一点。
　　车库的后门开了——被顾云打开的。
　　顾云与面目狰狞的小丑对视着，反倒是在门外敲门的小丑被突然开门的顾云吓了一大跳。
　　作为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以前还从来没遇到有有游客从里面把门打开的。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哥，你干什么呀！”
　　顾天天气恼地跺了跺脚，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气氛顿时被顾云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我看他一路拖了这么重的东西过来，进不了门挺着急的，就顺手帮他把门打开了。”
　　“人家是工作人员，来吓唬我们的！”
　　“啊？他不是售票员吗？”
　　“不是！”
　　顾云又仔细看了看小丑，小丑也看了看顾云。
　　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握住门把手，自己把门给关上了。
　　“咚——”
　　“咚——”
　　“咚——”
　　过了两三秒之后，门廊处又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从一开始的砸门声，变成了礼貌的敲门声。
第407章 《小丑鬼屋杀人事件（前篇）》
　　“你管刚才那个叫恐怖视频？”
　　进入了宅邸之内，顾云依旧满脸困惑，在“恐怖”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始终无法和身边的人达成一致。
　　在他看来，刚才那一段监控影像中小丑拎着铁锤由远及近缓慢走来，明显是为了表现铁锤的沉重以及小丑拖着重物的艰辛，至于后来的特写，则更是为了表现小丑累得满头是汗，着急的脸上的油彩都花了。
　　作为一名X市的热心市民，顾云觉得顺手帮小丑开一下门也是人之常情吧。
　　顾天天并没有顾云心中丰富的心理活动，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法直视门外的小丑了，尤其是为了让他们的参观顺利进行，小丑还自己把门给关上了。
　　好在鬼屋内的气氛布置得十分到位，屋内就是按照豪宅的规格布置的，墙壁上结了不少破败的蛛网，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便是进入鬼宅时工作人员交给他们的手电筒。
　　镜中时不时闪过的鬼影、冷不丁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的低语成功为鬼屋恐怖的气氛搬回了一程。
　　走过了客厅之后，顾天天渐渐地又进入了状态。
　　“报纸上说，当年在好豪宅内遇害的一共是一家四口，包括别墅的男女主人，他们儿子和女儿，监控拍摄到在凌晨时分，有两个小丑闯入了别墅。”
　　艾薇儿用手电筒的光源照着陈旧的报纸，把当年报道的新闻内容读了出来。
　　根据她丰富的解密经验，往往这些报道中给出的内容十分重要，一般都是用来解开某个谜题或者机关的重要信息。
　　一家四口、两个小丑……
　　等一下，两个小丑？
　　顾云刚才开门的时候，他们明明只看见了一个小丑。
　　“哗啦——”
　　“呀——”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响，离窗户最近的顾天天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她的余光看见了正从餐厅玻璃中翻进来的另一个小丑，本能地一个健步冲进了厨房。
　　艾薇儿则惊喜地看了一眼卖力的工作人员，这里鬼屋的质量超高，节奏把握得十分到位！
　　不过为了保证鬼屋体验能够顺利进行，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顾云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地拖进了厨房，免得他又看翻窗的小丑进展缓慢，热心肠地过去拉别人一把。
　　两人前脚走进厨房，厨房的自动门就紧紧地关上了。
　　“咚——”
　　“咚——”
　　“咚——”
　　约莫十几秒过后，熟悉的砸门声又一次响起了。
　　然而他们发现，厨房内却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连一闪窗户都没有。
　　上了年代的灶台上摆着令人反胃的肉类和各种食物，尽管知道这些都是道具，但顾天天还是忍不住有些反胃。
　　她不得不承认，假如哥哥她不乱开门的话，这鬼屋还是挺吓人的。
　　死路，以及不断迫近的小丑，这种压抑感难以言喻，难怪之前会有游客和工作人员打起来。
　　“走，我们去壁炉后面！”
　　艾薇儿已经迅速根据报道的内容解开了谜题，顾天天一推壁炉，果然发现了隐藏在后面的暗道。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新闻上说小丑闯进来的时候，男女主人餐厅里饮酒，警方在餐桌旁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所以我估计第二个小丑就是从餐厅这里闯入的。”
　　一些有着丰富鬼屋经验的游客在阅读新闻报道时，大多都能猜到餐厅里会出现第二个小丑，而接下来封闭的密室和不断撞门小丑无疑就是经典的解密了。
　　玩家不能直接从厨房的门出去，那就说明厨房内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所以她很快看向了第二个报道。
　　《壁炉后的孩子！唯一的幸存者！》
　　这是接下来的一篇报道。
　　报道上称豪宅内本来住着一家五口，除了遇害的四人之外，还有一名五岁的小男孩活了下来。
　　“根据采访，小男孩当时正在找东西吃，听见了客厅内的惨叫和响动之后便躲进了壁炉后面，所以我猜测暗道就藏在这里。”
　　“艾薇儿，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三人刚进入壁橱后的暗道，被推开的壁橱便回到了原位，破门而入的声音随之传来，隔着一堵墙，他们都能听见小丑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凶器拖在地上时发出的声响。
　　这种凶手只有一墙之隔的感觉，完美还原出了当时藏在壁橱内小男孩的惊恐。
　　紧接着，墙外似乎传来了对话。
　　“这位先生，前面的客人还没有离开，请您先……”
　　对话声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
　　这是工作人员的安排出了问题，导致后面的游客提前进场了？
　　不过想来哥哥他刚才搞了个乌龙出来，工作人员一时乱了套也情有可原。
　　“我们快点走。”
　　顾天天小声说道。
　　暗道之后是个向下的楼梯，连接着的似乎是豪宅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更是漆黑，时不时似乎还能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狭窄的空间两侧满是分析，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蹭到恶心的虫子。
　　接下来的路向左一拐，似乎整除于餐厅的正下方。
　　头顶的木质地板故意制作出了年久失修的质感，透过缝隙，三人依稀能看见楼上的景象。
　　这种杀手就在头顶上方，随时有可能砸开地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气氛也十分到位。
　　可是唯一的问题在于，杀手他……
　　为什么看起来似乎被人拖着走出了餐厅？
　　顾天天和艾薇儿面面相觑，她们分明看见小丑打扮的工作人员瘫倒在地上，被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性拖着走向了门口。
　　仅仅通过缝隙，三人并不能看清黑衣男性的长相。
　　接着，温热而粘稠的液体通过缝隙，滴落在了艾薇儿的肩膀上
　　她用食指沾了沾肩上的液体，用手电筒的光线照了照。
　　红色的，似乎是血液。
　　“难道说鬼屋还设置了别的杀手？”
　　她立刻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所有报道的标题，上面自始至终都没提到过还有别的杀手或者鬼魂存在。
　　用她专业性的眼光来看，在小丑主题的鬼屋中加入别的元素，很可能会直接破坏恐怖的延续性，导致气氛变得不伦不类，加入别的杀手并不是什么高招。
　　而且地下室的恐怖氛围除了在于随时可能出现的老鼠和蜘蛛外，重头戏更在于位于他们头顶的小丑才对。
　　小丑只有和他们的步调基本保持一致，才能恐怖的氛围最大化。
　　嗯，一会得去和工作人员反应一下这个问题……
　　“话说回来，小丑被人干掉也属于鬼屋的一环么？”
　　顾云见两人一片沉默，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开口问道，“刚才敲门的那个人，已经被人杀了。”
第408章 《小丑鬼屋杀人事件（后篇）》
　　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于心，今天的事件发生在F市公园的小丑主题鬼屋，唯一看破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青年……
　　咳。
　　由于警方的突然介入，鬼屋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很快就散了。
　　不过有相当一部分游客并没有立刻离去，他们站在鬼屋对面的空地临时充当起了围观群众的角色。
　　“死者为男性，32岁，F市公园鬼屋的正式员工，死亡原因是被利器割破了颈动脉，死亡推定时间为半个小时之前，最先发现尸体的，就是这三位游客。”
　　年轻警员给随后赶来的老警官描述了一下现场调查到的情况。
　　被称为老李头的老警察面容冷峻，怎么平时几个月都遇不到的恶性事件，这几天扎堆出现了，昨天晚上他才刚刚处理完一个萝莉控的案件，白天回家刚睡下没多久F市公园就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昨晚萝莉控的事件可能是个误会，可今天人都死了，总不能再是个误会了吧？
　　当老李头看见了等在案发现场附近的顾云之时，不由得虎躯一震。
　　没想到这年轻人身上竟然颇有些同道中人的气质，这凛然的气质，一看便是局长的人才。
　　“来根烟？”
　　“不用了，谢谢。”
　　顾云摆了摆手，顾天天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他便一向都没有尝试过这个看起来颇为流行的东西。
　　老李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为自己点了根烟。
　　荷叶牌的，五块钱一盒，也不是什么高档货。
　　“聊聊当时的情况？”
　　“案发的时候，我们正位于餐厅下方的地下室，凶手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性，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以上，但是由于视角的问题，我们没看见他的长相。”
　　作为时常因为手持榔头在大晚上游荡而被请去警局喝茶的常客，顾云早就掌握了与警察交流的技巧，他直奔主题，点出了凶手的特征。
　　他本来打算见义勇为当场将犯罪分子抓获的，然而等他们从原路返回，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风衣男子却已经不知所踪了，只留下了扮演小丑的工作人员的尸体。
　　“还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个工作人员应该是一瞬间就被干掉了，当时他话说到了一半就没了动静。”
　　“也就是说，你认为凶手可能是个惯犯？”
　　“不只是惯犯，走，我带你去查看一下尸体的伤口。”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顾云，老李头沉默了。
　　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怎么感觉这个年轻人才是专业的？
　　难不成他还能是个青年名侦探不成？
　　不过听说这年头青年成名的名侦探都不太好混，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人灌下毒药变成小孩子了。
　　“你看，能制造出这种伤口的，应该是专业人士。”
　　顾云指了指工作人员脖子处已经快要干涸了的伤口，见状，李警官不由得也被震住了，方才年轻警员报告说死亡原因是被利物割破了颈动脉，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这工作人员的脖子迎面被人捅了一刀，当场毙命，场面应当非常难看才是。
　　可是实际上的伤口却并不明显，若不是伤口处已经凝结的血痂以及青紫色的皮肤，眼力差一些的恐怕都难以一眼看出伤口的位置。
　　李警官觉得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只能用精细来形容了，在他警察生涯的十几年时间里，都没遇到过如此精细的致命伤。
　　看见伤口，他终于能理解顾云的意思了。
　　想要杀人并不困难，只要你手里拿着把匕首，往别人的喉咙刺上一刀，这种骤发性质的大出血，受害者通常都挺不过来，可是如果想在尸体身上留下这么一道精细的切痕，没有十几二十年的苦功夫，恐怕都完成不了。
　　杀害工作人员的不是惯犯，恐怕是一个专门研究杀人技巧的职业杀手。
　　可是问题来了……
　　谁会出重金雇凶杀害一个在F市游乐场鬼屋里的工作人员？
　　“建议你们挪动尸体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尸体的脖子上只剩下一层皮肉，稍微用力的话……”
　　顾云和李警官交换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现在妹妹和艾薇儿两个小姑娘都在这里，一些过于血腥的事不好说得太过露骨。
　　“我之前倒是见到过类似的伤口。”
　　“说来听听？”
　　“我有个学生的族人们修行一种名为拔刀术的技巧，他们一族曾经替人介错的时候，就能制造出类似的切痕。”
　　顾云曾经还专门和池田朝夜讨论过拔刀术，据池田朝夜说，如今他们一族真正能为人介错的也没有几个，没有个十几年的修行，根本无法制造出类似的切痕。
　　哪怕是所谓的熟手，有时都会因为力道过猛，一不小心将切腹者的头颅给直接崩飞出去。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一个使刀的高手？”
　　“那倒未必，除了拔刀术之外，能达到这效果的应该还有不少技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专门修行这个的。”
　　……
　　“老李头，监控录像调出来，你来一下，有些新发现。”
　　两人交谈之时，一个看起来和李警官差不多的老警察赶了过来，由于在公共场合发生了杀人事件，警局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派来现场大多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一起去看看？”
　　李警官破例邀请了顾云，他觉得顾云这人见多识广，关键是气场还贼像局长，有他帮忙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不同的意见。
　　“好。”
　　两分钟后，三人先后来到了鬼屋的监控室。
　　这里的监控室，主要是为了观察游客解密的进度向扮演小丑的工作人员发出信号的，案发当时正好拍到了一些相关的内容。
　　只是由于鬼屋内光线昏暗，录像的画面模糊不清。
　　顾云和李警官在画面中看见了走进餐厅的三人，但接下来画面上的内容却让李警官一愣。
　　“这小子又是谁？”
　　他直接暂停了录像，指着蹑手蹑脚从门口处经过的少年，少年并没有按照鬼屋路线的指引，直接翻过了围起来的挡板，上了二楼。
　　“老李头，你先别急，往后看。”
　　录像恢复了不久之后，便是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响动，这正是顾天天一步冲进厨房的时间点。
　　而录像则在餐厅入口附近拍摄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风衣男性，男性戴着黑色的礼貌，看不清相貌。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不一会便听见了工作人员的说话声。
　　“这位先生，前面的客人还没有离开，请您先……”
　　然后，便是顾云等人隔着墙听见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我觉得他可能是跟着之前的那个小男孩进来的，被害人应该是恰巧撞见了凶手。”
　　录像播放结束后，老警官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第409章 领袖气质
　　两名老警官短暂地交流了互相的意见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云，作为杀人事件直接的目击证人，以及主动向警方提供了诸多线索的热心市民，两人已经完全将顾云当成了一位不知姓名碰巧路过这里的名侦探。
　　名侦探身边总是会发生离奇的杀人事件，这已经算是常识了。
　　“打扮成他这样的人比较罕见，我们接下来打算去调查整个公园的录像，另一部分人则去询问附近的游客，只要他出现在公园里，就一定有人看见过他才对。”
　　“那我留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顾云则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团队合作的氛围当中，就连说话的姿态都越来越向局长靠拢了，两位老警官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发生杀人事件时有一位名侦探相助，能够节省他们不少的力气。
　　以上，就是顾云被F市警方当成了名侦探的全过程……
　　“为什么你只是很普通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被当成名侦探了？”
　　顾天天的嘴角抽了抽，两位老警官离开之后，她的哥哥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坐镇后方的“大将”，年轻警员见了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一有风吹草动便在第一时间将最新的进展告诉顾云。
　　F市警方居然如此草率！
　　她哥身上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任何关于名侦探的潜质！
　　“可能这就是领袖气质吧。”
　　艾薇儿小声解释道，“如果不是女巫结社没有男性成员的话，我都觉得顾云哥很适合当我们新的领袖了。”
　　“他能有什么领袖气质？”
　　“很难讲清楚，大概就是一旦发生了事件，只有有顾云哥在的话就会比较放心吧。”
　　艾薇儿当时也和顾云一起检查过尸体，尸体脖颈处的伤口不同寻常，甚至可能不是人为造成的，若是放到以前，得知有可能遇到与超自然事件扯上关系的凶手，她早就开溜了。
　　毕竟和其他超自然生物比起来，女巫的本体是十分脆弱的，一定要好好呵护才行。
　　然而现在与她们同行的人变成了顾云，艾薇儿的想法也产生了变化。
　　她，艾薇儿，现在就留在案发现场了，怎么滴吧！
　　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略略略。
　　艾薇儿底气十足，因为她知道如果是那个杀手再次返回现场，不等他再伤害任何人，头就会率先被顾云哥给打爆。
　　当然，只留下不干事并不符合艾薇儿的性格，既然难得的鬼屋之行泡汤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精力放在别的方面了。
　　“顾云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刚才的监控录像？”
　　“怎么？”
　　“你们刚才不是提到凶手是跟着一个少年进来的么？我们刚才从云霄飞车下来的时候碰巧也遇到了一个少年。”
　　艾薇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个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慌张，就像是有什么人在身后追他一般。
　　结合顾云和老警官之间的交流，她觉得有可能两者并非巧合。
　　顾云和在场的年轻警员说了一声，对方便很热心地将他们带去了监控室，还主动为他们调出了当时的录像。
　　“没错，当时就是这个人！”
　　艾薇儿一眼就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虽然拍摄到的画面光线昏暗，餐厅入口又在远处，但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他当时并不是在逃避小混混或者保安，而是货真价实的杀手？
　　而且不知为何，在看见随后进来的黑色风衣男子之时，艾薇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与恐惧涌上心头，虽然她承认自己的胆子很小，但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在看不清对方长相的情况下出现过这种情绪。
　　要知道顾云已经是她认知的人物中战力达到天花板的存在了，然而第一次见到顾云时，她其实还试图反抗一下来着。
　　艾薇儿觉得那可能是她人生当中做出过的最有勇气的行为。
　　她亲眼见证了后来遇到过的不少恶灵连自己我介绍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顾云哥一拳送走的画面。
　　硬要形容的话，录像中的男子带给她的恐惧就如同烙印在血脉之中，近乎于天敌的感觉。
　　女巫的天敌……
　　难不成是猎魔人？
　　不对啊，猎魔人如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女巫狭路相逢，害怕的应该是猎魔人自己才对。
　　“顾云哥，你要小心这个人，我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
　　“好。”
　　………………………………
　　与此同时，公园某偏僻的角落。
　　“真是的，那个小屁孩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染着黄毛，打扮得流里流气、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小混混身份青年人扒在假山后附近仔细寻找着，“竟敢撞了老子之后不道歉就逃走了，别让我抓到你！”
　　“头儿，这边找过了，没找到。”
　　“走，再去那边找找看……哎哟，你又是谁啊！找死啊？”
　　小混混一转身，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上。
　　男人低着头，黑色的礼帽和高高的衣领遮挡住了他的模样。
　　事实上，说出来之后，小混混就后悔了——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邪门，大白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不像是来干好事的。
　　呃……
　　虽然身为小混混的他们平时也没怎么干好事，但至少他们坦坦荡荡，没把自己的脸挡住。
　　“今、今天算你走运，下不为例！”
　　黄毛小混混比划了几下手中的棒球棍给自己壮胆，放了一句狠话之后便直接开溜了。
　　干坏事的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他们最多就聚众打架，没架打的时候只是走起路来各位嚣张罢了，可是刚才那个穿着风衣的古怪男人却像是要去干大事的。
　　在坏人的领域里，就相当于职业选手和业余玩家之间的差距。
　　他自然没胆子去碰瓷真正的职业选手。
　　“走吧，刚才那个小子不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嘁，今天真是晦气，一个两个的走起路来都不长眼！”
　　听到这句话，风衣男抬到了一半的手忽然放下了，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假山看了几眼过后，便转身朝别的方向走去了。
第410章 你已被移除群聊
　　正午，温泉山庄，王碌的临时住所。
　　“你没事吧？”
　　他忙碌了一个早晨，整理好了晚上烧烤需要的食材，回到客厅却发现玖一个人紧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
　　王碌连忙走了过去，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他又给玖准备了不少东西，这小姑娘一个人就吃了四大碗白米饭，她似乎完全没有饥饿和饱腹的概念，吃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解馋。
　　看她现在这样，该不会是因为吃太多撑坏了肚子吧？
　　“让我看看，是不是肚子疼？”
　　“啪——”
　　玖斜睨王碌一眼，冷淡地将王碌伸向自己小腹的右手打向一旁，“我怎么可能吃坏肚子，人类？”
　　“我这不是看你在这愁了一早上了么？有什么事说来给我听听，正所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别看我虽然打架不怎么在行，但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智多星王碌』？”
　　“你？”
　　玖目光轻蔑，“休想糊弄我，人类，我能看见你的智力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就是平均水准，考虑到昨天你吃了一口那个叫做汉堡包的食物，你现在的智力应该已经低于平均水准了。”
　　你咋什么都看得见！
　　这孩子一会说他肌肉萎缩了，一会又说他的脑细胞被杀死了不少，现在更是连他的智力水平都能测得一清二楚。
　　你以为你是哆啦A梦啊！
　　“反正说出来你又没什么损失，大叔我人生经验丰富，应该能给你一些人生道路上的建议。”
　　“……有人逃走了。”
　　“啊？”
　　这话题的跳跃程度有些大，王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逃走了？”
　　“一个小男孩，他本来是作为神选者被推荐进入了隐神会，但是他却逃走了，现在我的族人们正在寻找他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让你们族人降临到人类身上的那种仪式？”
　　王碌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之前和顾云聊天扯皮的时候，他就听顾云说起了自己的郊区之行，以及一位降临在管家身上的神族。
　　“没错，不过你并没有这方面的资质，不要妄想了。”
　　我可谢谢你啊！
　　这明明是一句贬低的话，可王碌听到了心里却踏实了不少——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奇怪的东西附在身上，尤其是经过他的打听，一个朋友告诉他说齐联家的老管家已经确认死亡了。
　　“你说那个小男孩跑了，那再去抓一个不就行了？”
　　王碌故意这么问道。
　　“哼，你这个门外汉对于仪式根本一无所知，绝大多数人类都无法承载我们的能量，所以必须将少数能够适配的人选拔出来，听他们说，降临仪式就在今天，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找到降临的合适对象，参与仪式的族人就有可能被传送去未知的地方或是族群身上。”
　　对此，玖自己就深有体会。
　　当初她的降临仪式也并不顺利，本应成为她降临对象的南家大小姐在仪式完成之前坠楼而亡，差错之下，她最终落在了齐联身边老管家的身上，在这个世界一待就是好几年的时间。
　　玖知道自己还算幸运的，至少没降临在麦田里的猹身上。
　　“所以必须将那个小男孩抓回来完成仪式。”
　　这是一起绑架案件！
　　王碌机警地意识到他现在正在讨论的，是一桩犯罪事件——那个小男孩之所以逃跑，很显然就是没和玖的族人们达成共识，结果玖的族人们立刻翻了脸，试图强行将小男孩带回去完成降临仪式。
　　他愤慨不已。
　　这种行为……
　　和杰哥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这似乎事关玖的族人，正面劝说显然没什么效果，还有可能直接被玖一怒之下灭了口，因此王碌决定采取一些小计谋。
　　“对了，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小男孩逃走了？也许只是误会或者假情报呢。”
　　“我自有办法。”
　　“比如说？”
　　“我们族人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方式。”
　　说话间，玖不自然地将脸扭向了一边，似乎是有些心虚。
　　“就和群聊差不多？”
　　“嗯。”
　　只不过，她昨天晚上执意去找海底监狱的囚犯之时，就被F市的管理员移除了群聊，由于神选者突然逃走的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才从一些“杂音”中猜到了状况。
　　所以她陷入了纠结。
　　去帮忙吧，别人昨天都把她移除了群聊，也没人邀请她去帮忙，玖也有自己的小脾气，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她可不干。
　　可是不去帮忙吧，万一没能找到那个逃跑的小男孩，参与仪式的族人很有可能被传送去其他的位面。
　　玖觉得她正在承受着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压力，烦得她都有点想去喝一杯酸奶在吃一盘奶油泡芙了。
　　“你的族人们，是不是就在F市的公园附近？”
　　“你是怎么知道的，人类？”
　　“当然是看新闻了。”
　　王碌扫了一眼手机新闻推送的内容之后便打开了新闻，将电视台锁定在了F市当地频道，此刻电视上正好在报道发生在半个多小时之前的鬼屋杀人案件。
　　“我觉得还是去一趟吧，已经有人被杀了。”
　　玖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紧急新闻报道，表情更加沉重了。
　　F市突然发生了杀人案件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
　　那个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顾某，不就是顾云那个大恶魔吗！F市公园发生了杀人事件，这个恶魔又碰巧出现在了那里……
　　“我知道了，那个人肯定就是他杀害的！”
　　玖不到三秒便得出了结论，其果断程度颇有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风范。
　　“不对，你看标题，他是目击证人，以及协助警方侦破案件的热心市民。”
　　“热心市民就不能是杀人凶手了吗？”
　　“热心市民吧……在我们这一般是个褒义词。”
　　而且，以王碌对顾云的了解，这个人如果真的把谁干掉了，绝对会坦坦荡荡地对着记者和摄像机的面向全世界承认确实是他干的。
　　这份气魄，顾云还是有的。
　　“真不是他？”
　　玖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我觉得就是他！”
　　“真不是。”
　　“你说的不算！”
　　看了新闻之后，玖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状态，“我要当面去质问他，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第411章 天使坠落（其三）
　　“告诉我，恶魔，那个人类是不是被你杀害的？”
　　“不是。”
　　“哦……”
　　听到顾云和玖之间的对话，王碌等人直接陷入了迷惑。
　　他们目送着玖气势汹汹地走向顾云，那一头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两人之间的气场碰撞在一起，似有一场世纪之战即将展开。
　　然而三句话之后，玖的气就泄了。
　　“好像还真不是他干的。”
　　玖退到王碌身边，小声说道。
　　虽然她觉得以顾云的身份，周遭发生了命案八成都和他有关，而她也乐于拆穿对方冷血而残暴的真面目，可是一码归一码，要是别人真没做，那也不能诬陷对方，这样有违她的神道。
　　“你们俩跑来做什么？……不对，为什么你会和她在一起？”
　　顾天天提出了质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碌和这个外国小姑娘昨天还互相不认识，众人听鬼故事的时候，她见玖可怜兮兮的还让她薅了几串烤肉。
　　当然，这问题并不是针对玖，而是王碌这个人吧，虽然已经有些熟悉了，但是他那身长相外加打扮气质就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好人。
　　尤其是此刻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小萝莉，这种组合会让人立刻想起《社会与法》这个节目。
　　事实上，两人出现的第一时间，鬼屋的警察们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锁定在了王碌身上，他们跃跃欲试，稍有风吹草动，便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对犯罪嫌疑人王某实施抓捕。
　　“我刚才看见了这里的新闻，这不是想着来帮忙么？”
　　说话时，他还趁玖没注意，暗中向顾云使了个眼色。
　　以他和顾云这么就培养的默契，不必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对方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顾云恍然点了点头。
　　递给了王碌一瓶眼药水。
　　“谁问你要眼药水了！不是，你这眼药水是从哪来的？”
　　王碌怒了，现在好了，周围的围观群众和远处的警察都以为他是眼睛出问题了。
　　“录像里的桌子上拿的。”
　　顾云实话实说。
　　“你没事拿别人眼药水干什么？”
　　“等人的时候没事干，拿来研究一下。”
　　“那你研究出什么结果没？”
　　“好像说是能缓解眼睛疲劳，我觉得你应该需要它。”
　　“你才需要呢！”
　　好吧，王碌承认，他目前还没能和顾云建立起任何默契，他同时意识到，想要和顾云建立默契，恐怕需要把自己的脑回路拉到和顾云一个频道。
　　比如说，做出随手拿走犯罪现场的眼药水这种行为。
　　想到了这里，王碌看了一眼顾云身后不远处的年轻警察，发现年轻警察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放心大胆地去做，你现在只需要给我们一个逮捕你的理由！
　　王碌叹息一声，觉得这真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世界。
　　他承认自己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像犯罪分子，但是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还干过一段时间的私家侦探，担任私家侦探期间他还协助X市警方破获过数起大案。
　　原因是他在案发现场附近遇到了犯人之后被对方当成了自己人，有的甚至直接把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告诉了王碌。
　　虽然侦探事业蒸蒸日上，但王碌后来却仍然迫不得已改了行，因为他觉得每次去警局协助破案时都要强调自己不是来自首的是一件非常蛋疼的事。
　　尤其是老局长经常肯定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在他侦探履历中加上了“有自首情节”这句评语。
　　王碌觉得，这句话并不是放在哪都是句好话。
　　不过这次既然卷入杀人事件的是他的搭档，他不得不拾落起过去从事过的老本行。
　　“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等他们搜查犯罪嫌疑人的下落。”
　　“都在找犯人？”
　　“嗯，一个穿风衣戴礼帽的男人。”
　　“又是风衣男？”
　　王碌愣了一下，怎么这年头杀手不穿上一身黑色的风衣感觉都不好意思出门做坏事了一样，这角色形象明前之前已经被其中一个天灾使用过了吧？
　　这人不仅杀了人，还涉嫌侵权。
　　若是王碌遇到对方，一定会当即给出对方一些过来人的建议。
　　这年头，角色装形象是很严重的问题。
　　建议换成大背头，再背个镰刀，甭管镰刀能不能用得上，先长得有些辨识度才是正道。
　　咳——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正在追一个小男孩？”
　　顾云点头。
　　“那就对了。”
　　王碌偷偷摸摸地瞄了玖一眼，发现玖竟然和艾薇儿和顾天天聊了起来，“得想办法先把那个小男孩找到。”
　　“为什么？”
　　“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降神仪式……他们打算把神降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现在追他的人，应该就是玖的族人或者他们的信徒，不能让他们得手。”
　　王碌压低了声音。
　　作为打入神族后方的卧底，他已经取得了第一手的情报，虽然有些对不起单纯的玖，但显然不能任由对方的阴谋得逞。
　　事实上王碌现在已经思维混乱了。
　　他本来觉得与天灾结盟，准备让另一个大陆生灵涂炭的顾云一族并不属于善良阵营，可是现在看来，在他们世界使用降临仪式，强行降临到普通人身上的神族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干好事。
　　尤其这个小男孩明显不愿意成为承载神的容器，但是为了得到他，那个疑似来自神族的风衣男已经杀害了一名无辜的工作人员。
　　“我怀疑被派来的不止风衣男一个，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找到那个小男孩上面，只要找到了他，就能把所有的追击者都给引出来。”
　　王碌已经想好了全部的计划，现在警方还被蒙在鼓里，就算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相信。
　　警察和他们不同，他们这份职业必须讲究证据，而王碌一时半会并不能找出实际的证据。
　　“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那个风衣男是玖的同族，他很有可能继续杀人，甚至有可能杀害阻挡他去路的警察。”
　　虽然玖是个性格单纯的小姑娘，但她身上的一些特质已经在交谈中表现了出来。
　　比如说，身为神族的他们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可想而知一些极端的神族并不会将人类的性命放在心上。
　　“顾先生。”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警员赶了过来，王碌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还在审讯室里见到过对方。
　　“李叔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说是有目击者见到了犯罪嫌疑人，希望你现在能过去一趟！”
第412章 天使坠落（其四）
　　顾云和王碌问询赶到时，一个留着黄毛的小混混正在接受李警官的盘问。
　　“我给你说啊，那个男的绝对很邪门，大早上的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还戴着皮手套，这不明显就是黑衣组织么？”
　　小混混越说越起劲，得知对方很可能与鬼屋发生的杀人案有关，他便庆幸自己还好当时没有动手。
　　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小混混，和真正的杀手还有有很大距离的。
　　“他有没有跟你交谈？”
　　“那倒没有，毕竟不是我吹牛，我在这附近打架也是一把好手，也没几个人敢惹我的。”
　　小混混充分贯彻了只要嘴上不认输就没输的信念，即便当时差点被那个古怪的男人吓尿了，他也绝不承认自己在气势上会弱于别人。
　　“下一个问题，你刚才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是想做什么？”
　　“还不是有一个小屁孩走路不长眼撞了我就跑，我只不过是打算教育他一些关于行路安全的道理罢了。”
　　“嗯，那棒球棍是哪来的？”
　　“小卖部偷……借、借的，我正准备还，结果半路就遇到你们了。”
　　李警官的话题极具跳跃性，小混混一时没多想，直接将实话脱口而出了。
　　“行了，感谢你的配合……小张你过来一下，这个年轻人涉嫌盗窃，但金额不大，而且有自首情节，就拘留个五天吧。”
　　直到被小张架在了胳膊上，瞠目结舌的小混混才反应过来，“你不能这样！我是协助办案，你们不但不奖励我，反而还抓我，你们讲不讲道理！”
　　“没有哪个热心市民会偷窃别人的棒球棍去找人寻衅滋事的，而且我们这从来不讲道理，只讲法律。”
　　“没错，偷窃是极其卑劣的行为。”
　　顾云附和道，他一直都看不惯偷鸡摸狗的行径，“我去打人用的棒球棍都是从网上买来的。”
　　“听听人家，你顾先生家每次去打……不是，你刚才说你去干什么来着？”
　　“打恶灵，那是打恶灵！不要误会，顾云他是专业的除灵师，而且绝对是个地地道道的热心市民，他买棒球棍都是为了去打恶灵的。”
　　为了避免顾云和黄毛小混混一起被送去拘留，王碌赶忙帮着解释道。
　　“咦？你不是昨天那晚上的那个萝莉控么？”
　　“你说谁是萝莉控呢？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只是对小女孩有特别的偏爱罢了！”
　　王碌义正言辞，想当年他……
　　好吧，他还真没当过律师。
　　主要原因是律师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挺高，他考不进去，不过他倒是有一个朋友就在X市最致命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还是所内的王牌大律师。
　　“你刚才说顾先生是除灵师？”
　　“没错，还是有专业认证的那种。”
　　这个身份倒是李警官没有预料到的，他本来还以为顾云是某位名侦探，不过将除灵师的身份安在顾云身上倒也并不违和，毕竟两者之间还有不少重叠的部分。
　　作为工作多年的老警察，李警官对这个行当并不算陌生，以前遇到极个别的悬案，局长就会让他们全部停止调查，并请来一些“专业人员”去现场进行勘察工作，他们表面上不说，但私下里也会议论。
　　有人说，局长他们请来的那些“专家”并不是侦探，而是专门对付那些不干净之物的除灵人士。
　　在这个时代，除灵师是真实存在的。
　　“这么说来，顾云先生你认为这次的杀人案件其实和恶灵有关？”
　　“准确地说不是恶灵，而是神……”
　　“神秘的组织！”
　　王碌抢答道，“杀害了工作人员的男人，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某个神秘组织有关！”
　　虽然经过了X市的大灾害之后，绝大多数人都认知到了凶鬼恶灵的存在，但是神族、魔族、选民异世界的战争这件事就扯得太远了，和传统认知中的妖魔鬼怪压根就没了关联。
　　他觉得说话要循序渐进，既方便别人接受，也能让他们更快地获得有用的信息，“李警官，你了解隐神会这个组织么？”
　　“隐神会？你指的是公园和广场附近发传单的那些人？”
　　“对，就是他们。”
　　“其实我们观察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除了每周固定时间聚在某地做礼拜之外，并没有出格的行为，就算要抓他们顶多也只能套个非法聚众的说辞，最多关个一两天就得放出来了。”
　　而且，抓隐神会的成员对警方来说完全是出力不讨好的行为。
　　且不说会员人数众多，全都抓了警局都未必能关得下他们，更重要的是至少在警方的监控下，他们并没有做出危害社会治安的行为，大规模的出警未免有些师出无名。
　　“我们监控了他们这么久，自己都觉得奇怪了。”
　　“怎么个奇怪法？”
　　“根据我们的经验，他们这种打着某种幌子的组织，一旦顺利将人集中在了一起，就会想办法给他们洗脑，再设法骗取会员的钱财，一旦涉嫌到诈骗的层面，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抓人了，可是这些人不但不收钱，反而每周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的信徒，我都看不懂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有时候李警官自己都有些怀疑，难不成这个所谓的隐神会，真的只是无害的组织？
　　他见过最耐心的骗子，也忍不了这么久吧？
　　“你说你们在调查他们，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么？”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表面上是一个信徒组织，但背地里却干着人口拐卖的勾当。”
　　“人口拐卖！？”
　　李警官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人口拐卖，可要比经济诈骗严重多了，情节特别严重的，都能直接送去挨枪子了。
　　“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可靠，我们有人已经打入到了他们内部。”
　　王碌说得一本正经。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个打入人贩子组织内部的卧底，就是他自己——在来公园之前，他才刚刚从人贩子的“同伙”口中得知了具体的消息。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给李警官扯一达通神族魔族的故事，他本人信不信暂且不提，就算他信了，这事也没法按照程序上报。
　　难道到时候在笔录上写“我们一起挫败了神族的阴谋”不成？
　　倘若李警官真这么写了，下一个被局长叫去谈话的就是他自己了。
　　可是一旦牵扯到人贩子就不一样了。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中途逃脱的小男孩给抓回去。”
　　“原来如此！”
　　李警官恍然大悟，王碌的话完全解释得通。
　　只是他们刚才一门心思地放在了凶手身上，才忽略了先冲进鬼屋的那位少年。
　　王碌见自己成功骗过了李警官，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不过一定要在暗中进行，那个组织的人心狠手辣，一旦他们察觉到我们的行动，很可能会直接将那个孩子撕票，我的线人可能也会处于危险之中，请你们务必帮我们这个忙。”
　　“放心，我有数了。”
第413章 天使坠落（其五）
　　“呼、呼——”
　　每跑出一步，少年便发出更加剧烈的喘息，他一路上听到了人们提起鬼屋工作人员遇害的消息，这更加坚定了他不能停下脚步的信念。
　　可是，隐神会的人却到处都是，刚才追他的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被他们抓到，他的下场很可能会和之前那个鬼屋的工作人员一样。
　　他一边回头一边向后张望，他必须尽可能地躲开那些人的视线。
　　“咚——”
　　“哎哟。”
　　由于跑得太快，以及疲劳而导致的步伐不稳，他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别人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跑多久，甚至没有闲暇的功夫去思考这些，此时此刻，他只能不停跑下去，也许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久的时间，那些人总会放弃找他。
　　如果这是一场抓人游戏，扮鬼的人总有放弃的那一天。
　　“抱歉。”
　　少年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超前跑去。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人牢牢摁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便直接将他一把拉近了旁边的屋子后面。
　　“嘘——！”
　　少年一转头，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对方的食指竖在嘴边，比划出安静的手势。
　　上一次见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的时候，把他恨得牙痒痒。
　　“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少年安静下来之后，顾天天直接开口询问对方。
　　刚才王碌和顾云交谈时，她就在一旁偷听，也从两人的对话中得知了凶手真正的目标是这个少年，而鬼屋的工作人员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撞见了凶手。
　　而且在杀了人之后，凶手不但没有立刻逃走，反而还继续堂而皇之地四处抓捕这个少年。
　　“这不关你的事！”
　　少年态度强硬，“多管闲事的话，你的下场就会和刚才那个工作人员一样！”
　　虽然刚才被顾天天当众揍了一顿让他十分恼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让对方卷入到事件中惨遭杀害。
　　一码归一码，他和顾天天之间的恩怨，等他逃脱了那些狂热教徒的追杀，学上几年功夫再来报仇不迟。
　　“放开我，我要走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
　　顾天天反而抓得更紧了，她刚才去买饮料的途中遇到了这个慌张逃窜的少年，便一路跟来了这里，同一时间，她已经将信息发给了顾云，希望哥哥他能尽快赶来，“走，你先跟我去找警察，他们现在就在鬼屋附近，他们肯定能帮上你。”
　　“他们根本没用！”
　　少年却突然间提高了声音，“我早就报过警了，可是他们却只是来我家象征性地调查了一下就离开了！我早就告诉他们妈妈她被那些教徒给洗脑了！”
　　而在警察离开后的当天傍晚，他的母亲便直接将他带去了教会，并且告诉他，如果有天神能降临在他的身上，那将会是他乃至整个家的荣幸。
　　母亲还告诉他说，他被救主赋予了使命，是救世的拼图之一。
　　这些连初中生都不会相信的说辞，却被他的母亲奉为了真理。
　　被关在教会的时候，他亲眼见到了“天神”的手段，他们能使用苍白色的火焰，还能像女巫一样用水晶球预知未来，这也是他无法再相信警察的另一个原因。
　　和那些神乎其神的法术比起来，少年觉得警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你就更应该跟我来了，我知道有人能帮你。”
　　“不要，你松手！”
　　……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两人争执的动作都停止了，顾天天一把捂住少年的嘴巴，后背紧紧贴在了小屋的墙上。
　　这个小屋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用于储存道具的地方，人烟稀少，而且来的时候只有一条小道，如果从小道今天，说明他们已经被堵在了里面。
　　顾天天的心脏也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和小丑主题的鬼屋不同，他们此刻面对的，很可能是真正的杀手！
　　都怪这个小屁孩拒不合作，还嚷嚷个不停，导致他们在这里消耗太长时间，而且与鬼屋不同的事，真正的杀手可不会等他们解密完毕，周围也不会有壁炉之后的密道这种供他们逃生的设施。
　　“朝朝，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不要闹小脾气了，妈妈就在这里……来，快出来，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小道处传来的，是一个妇人的呼唤声。
　　听到母亲的呼唤，少年不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眼神更加惊恐。
　　妇人走向前小屋走来，呼唤声温柔似水，眼神中却又寒光闪烁，她一边走着一边取出准备好的橡胶手套戴在手上，“你已经害得大家找了你一天了，再不出来的话，妈妈就要生气了哦。”
　　听见停在小屋背面的脚步声，顾天天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飞快地将已经编辑好了的“救命！”发送了给了顾云。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听见背后的质问，妇人转过转过身，不甘示弱地直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金发小姑娘。
　　“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向我做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你昨晚没有跟随我们派去接你的人回到隐神会？”
　　“因为当时现场发生了紧急事件。”
　　玖回答对方，虽然后来顾云收拾掉了闹事的囚犯，她的确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尤其是那些囚犯是尾随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并且还点名要找她。
　　事实上玖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降临于这个世界的族人们的行动方式，和她认识的大家完全不同。
　　“审判长应该给你们下达过命令，不允许伤害这个世界的原著民吧？”
　　玖质问对方。
　　然而根据她刚才了解到的情况，杀害鬼屋工作人员的凶手不但不是顾云，反而是她的族人们。
　　“审判长的命令？”
　　妇人嗤笑一声，“‘大小姐’，你以为你是活在哪个年代？我们之所以降临于此，是有原因的，我看你根本没有理解审判长命令的含义吧？不伤害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目的是为了保证我们行动的隐秘性，不要为隐神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期间，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第414章 残片
　　“玖，你此前的失败已经传开了，希望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审判长失望了。”
　　妇人目光冷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若是放在一两周前，她可能至少还会在措辞上温和一些，可是玖的败北，对族人们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作为选民中唯一继承了『祸』能量之人，又通过了百重秘境的试炼，在族人们看来，玖在能量层级上至少与当初那个近乎于单枪匹马打上神树的异类大抵相同，不少族人都盼望着玖能够率领他们扭转战局。
　　然而，玖却失败了。
　　而且败得毫无反抗之力，有传言称几个族人当天在路过诞辰之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的哭声。
　　对于士兵而言，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意志上的瓦解。
　　通过了百重秘境的玖理应习得了神族一切的战斗技巧，然而她的意志却远不能匹配上这份力量，她本人，就像一个没有长大孩子一样，多愁善感，竟然在事关战争胜败的关键时刻去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种族。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确保战争的最终胜利，哪怕牺牲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乃至正片大陆都在所不惜。
　　“F市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你们是……『零』？”
　　看见妇人瞳孔中闪烁着的能量，玖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胀痛，一些过往回忆的片段突然在她的眼前闪过，然而当她想要看清楚之时，便再也摸不到那些记忆残片的踪迹了。
　　族人们习惯于用数字来为不同的机构命名，『零』位列于全部机构之前，是直接隶属于审判长直属的机密组织。
　　可是……
　　她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玖很确信，审判长从来没有对她提及过『零』的存在，而在通过百重秘境之后不久，她便通过仪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在后来的数年时间里都几乎都留齐联身边，也就更加没有了与『零』接触的机会。
　　而且，妇人刚才说的话，也隐隐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们对世间的生灵，都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这句话，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玖的提问，让妇人的脸色微变，她并未直接回答玖的问题，而是说道，“离开这里，不要再越界了。”
　　“……住手。”
　　心中的回响催使着她又一次违抗了命令。
　　按理说，她不能违抗审判长的指令，而在神族的眼中，世间的一切生灵的确渺小而短暂，她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为了一两个人类与族人们作对。
　　趋势她行动的，是一种冥冥之中莫名的熟悉感。
　　相同的场面，她一定曾经在哪里遇到过。
　　“你说什么？”
　　妇人似乎对玖的反抗十分意外，后者反常的表现也让她不得不变得慎重，与玖不同的是，她知道正在驱使着玖的是什么。
　　难不成……
　　是因为传送仪式的关系，导致玖一部分没有抹除干净的人性流露了出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件事可要比将一个逃跑的小男孩抓回去重要得多了。
　　尽管对于玖的败北心存不满，但她仍然是审判长手中掌握的最强兵器，若是兵器失控，带来的祸患将会是难以估计的。
　　与此同时，玖也陷入了一种空洞无神的状态。
　　『玖』是她的名字，她是百年间唯一通过百重秘境的选民，族人们的希望。
　　可是……
　　在此之前，她是谁？
　　住在哪里？
　　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在此之前，玖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在进入百重秘境之前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而这片空白又似乎被某种法术重重地挡在了外面，若不是方才突如其来的记忆片段，她恐怕根本注意不到自己记忆之中存在的空白。
　　诞生于百重秘境，背负着重大的使命，这个起始点无比自然，以至于会让她自然而然地忽略在此之前的部分。
　　“你们……审判长，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小心！”
　　躲在小屋后面观战的顾天天见到妇人突然发难，忍不住惊叫了出声，她觉得自己继续躲下去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能否脱险的关键此刻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外国小姑娘身上。
　　丝线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网，整张网将玖笼罩其中，她就如同走进了蜘蛛狩猎范围的猎物一般。
　　然而面对妇人的袭击，玖却双目茫然，纹丝不动。
　　细线勒进了她的肌肤，割开了她的皮肉，流出的却并非殷红的血液，而是很快便在空气中散溢开的白色能量。
　　妇人瞥了顾天天一眼，一根丝线顷刻间截向顾天天的脖子。
　　顾天天猛地将少年一推，自己狼狈的扑倒在地，刚才还作为掩体的小屋刹那间便被一分为二，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物体都断成了两截。
　　亲眼见到了细线的威力之后，顾天天也顿时明白了公园人员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了。
　　“无用的挣扎。”
　　妇人冷哼一声，顾天天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掠过的细线便从半空笔直压下，拦腰截向顾天天的身子。
　　下一秒，细线被人握在了手中，再也动不了分毫。
　　“……你这是想做什么？”
　　顾云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开口问道。
　　以这条细线的锋利程度，这恐怕已经很难用误会解释得通了。
　　在接到顾天天信息的第一时间，他赶了过来。
　　作为热心守法的好公民，他第一时间试图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往好的方面去想。
　　比如说，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误会。
　　又或者是这个妇人在攻击玖的时候一不小心打偏了。
　　可是，不管他用怎样的方式看待这个问题，都只能得出对面的那个妇人刚才是想利用这条细线将顾天天腰斩这一个结论。
　　见到顾云的瞬间，妇人难掩惊惧之色。
　　几周之前玖的败北还带回去了一个惊天的噩耗——当初那个闯入海底监狱的恶徒还活着，而如今，对方就站在她的面前。
　　撤！
　　狭路相逢，连战斗念头的都从未产生过。
　　这便是顾云当初在他们内心深处留下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然而妇人还未来得及迈出半步，顾云轻轻一扯细线，难以抵挡的巨力便将妇人撤向了他的面前。
　　眨眼之间，捏紧的左拳便已经填满了她的视线。
　　“哥——！别！”
　　“轰——！”
第415章 天使坠落（其六）
　　尽管许多次听说过自己的哥哥打架很厉害，但顾天天却从未见过顾云在自己面前认真地与人动手。
　　在她喊出那一嗓子之时，挥向妇人鼻梁的拳头偏离了轨迹，拳风顷刻间便吹散了细线构成的网，他们方才用于躲避的小屋以及不远处的竹林眨眼之间都只剩下了一片残骸，可想而知如果这一拳直接命中妇人之后将会造成怎样的效果。
　　“抓住她，她是被附身的，一定知道关于那个组织的消息！”
　　“休想！”
　　妇人对顾云怒目而视，紧接着两眼一翻，便立刻失去了意识。
　　这是……
　　装死？
　　“她逃回去了。”
　　玖扯开了身上的细线，开口说道。
　　解除附身仪式的方法，除了肉身彻底消亡之外，附身于人类身上的族人们也能在紧急的情况之下切断与肉身之间的联系，“你最多只能摧毁她的肉身，杀不死她的。”
　　“她叫什么名字？”
　　顾云将妇人平放在地上，开口询问道。
　　看来等他下一次踏上神树之时，应该提前拟定好一个名单，然后挨家挨户地将他们找出来。
　　“她……不应该说他们没有名字，统称为『零』，这是一个隐秘的机构。”
　　按理说，她本不应该与族人的死敌谈论这些秘密，但是直到现在，心中莫名的情感还在影响着她的思维和判断，而唤醒这层情感的，似乎与这个逃亡中的少年息息相关。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见过相似的画面，然而这段记忆却被剥离出了她的脑海。
　　“你们刚才是说，妈妈她被怪物附身了？”
　　少年犹豫地来到了晕倒妇人的身边，身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不是怪物，是神。”
　　玖本能地纠正少年的说辞，不过在得知了族人们在F市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已经无法确定这与她了解到的使命是否一致了。
　　“你跟我来吧，我有办法躲避他们的追踪。”
　　按理说，她应该帮助族人们将小男孩抓回去隐神会，但是直觉告诉玖，这个小男孩或许是打开她记忆封印的关键。
　　审判长他……
　　究竟有什么事不得不瞒着自己？
　　重要到在察觉到了异样之后，隶属于『零』的成员会不顾一切地向她发动袭击？
　　“不行。”
　　顾云当即拒绝了玖的提议，“他应该跟着我们。”
　　“你以为我会将他交给『零』？”
　　“不。”
　　顾云摇头，态度无比诚恳，“主要是你太弱了，刚才被那个什么『零』的成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把他交给你让人放心不下。”
　　！！！
　　“你——！”
　　顾云这句话差点把玖给气吐血了，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虽然隐约觉得自己失去的记忆与审判长有关，但是她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和族人们动手，在这一点上，她便不如『零』的果断。
　　那妇人在袭击自己的时候没有片刻犹豫，这让玖觉得她似乎已经不止第一次这么做了。
　　“你们都离我远点，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少年听见自己犹如战利品一般被人瓜分，顿时产生了逆反的情绪。
　　“你的意见不重要。”
　　顾云来到少年面前，一只手便轻易地将他提溜了起来，“很明显你是这里最弱的人，弱者没有与人谈判的资本。”
　　“嘿呀——！”
　　被提溜起的少年拳打脚踢，一拳挥向了顾云的下巴。
　　但在挥到一半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顾云既没有打他也没斥责他，只是与他四目相对之时，气势便吓得他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少年回想起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信徒在这个人面前被吓得只能逃窜的事实。
　　虽然顾天天承认自己有些不厚道，但这一幕看得她心中暗爽。
　　熊孩子就是要像这样教育一下才行。
　　“小子，如果你不想受制于人，就想办法变强吧……等你走过了瀑布、冰川、深渊、炼狱之路之后，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顾云将他放回地上，尽管这个孩子弱得可怜，但敢于向强者挥拳的精神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你们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其实现在的分歧是有办法解决的。”
　　顾天天见三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充当起了和事老的角色，“哥，你和玖都想将他带走，那么我们只要去一个地方不就行了？比如说我们可以先把他带回温泉山庄再做打算。”
　　经历了种种波折，公园之行也只能提前宣告结束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公园里现在到处都是来自隐神会的杀手，顾天天觉得不但对于这里的普通游客还是警察叔叔们来说，把这个少年带走都是避免伤亡的最佳选择。
　　而且玖刚才也算是间接救了她一命，如果不是对方拖住了妇人，恐怕他们也坚持不到哥哥赶来了。
　　“哥，玖和那些人不一样，她刚才救了我，不要再凶她了。”
　　“真的？”
　　顾云将信将疑地看了玖一眼，他赶来的时候只看见玖挨揍的部分了，至于前面发生了些什么，他并不了解。
　　“真的！”
　　顾天天说道。
　　“那行，你也跟我们来吧。”
　　顾云将昏迷的妇人背到肩上，左手摁在了少年肩上以防他突然跑路，走出小道之后，这个造型立刻引起了路人们的围观。
　　昏迷的妇人，以及满脸不情愿的小孩……
　　再加上顾云略显凶恶的长相。
　　这个人，怕不是人贩子吧！
　　“玖，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顾天天跟上去前拍了拍玖的肩膀，“你不是也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女孩，是那个恶鬼的妹妹，应该也是他们一族的头号大敌。
　　这是来自敌人的邀请……
　　先去看看再说！
　　看见顾云和顾天天快要走远了，玖懊恼地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如今隐神会肯定是回不去了，一个人行动的话很可能再次遭到『零』的袭击，虽然她并不是打不过『零』的成员，可是玖并不想迈出最后一步。
　　一旦对『零』的成员出手，便相当于彻底与族人们决裂了。
　　在了解到消失的记忆之前，她还不能草率地做出决定。
第416章 窃听风云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SUV行驶在了F市的公路上，王碌坐在驾驶席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顾云等人离开前与F市基金会分部提到了公园的状况，为了帮助他们快速回到温泉山庄，叶梓欣将停靠在公园附近的备用车辆借给了顾云等人使用。
　　地铁人口众多，很容易被隐神会的信徒看见。
　　出租车又实在太挤，一次性坐不下他们这么多人。
　　而当一行人需要一名司机挺身而出时，王碌又一次站了出来。
　　其实吧，王碌觉得和他其他的零工相比，出租车司机这种常见的职业就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没错，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和别人合伙开过出租车，他拉晚上的，朋友拉白天的。
　　直到有一天他朋友把车开进了阴沟里，这份工作也只能就此作罢。
　　“往左边走，那辆银色的轿车里的人有问题。”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玖充当起了人工导航的工作，虽然无法对族人们出手，但骇入进F市族人内部的“交流热线”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公园之后，『零』并未就此放弃，立刻对他们展开了围追堵截，被附身的信徒之中，有车一族不在少数，在热线的动员之下，他们紧追不舍。
　　对于族人们而言，制造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并不困难。
　　王碌打了一把方向盘，一个漂亮的飘逸将车拐进了左边的岔道，他觉得如果这时候能放上一首逮虾户就更符合现在氛围了。
　　“然后右转。”
　　玖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事实上，她所做的不仅仅是骇入了族人们的“交流热线”，同时还时不时地散布一下假消息，在她的捣乱之下，驾车的信徒们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追着警车跑了几十公里，也有的尾随着卡车出了城，还有人直接将车开进了影视拍摄基地，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在追谁了。
　　倒是有几个信徒因为超速架势，正反过来被F市的交警追得到处乱窜。
　　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帮助死敌，她更没想到这种事做起来竟然格外得得心应手，颇有种……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窃喜？
　　“交流热线”人多嘴杂，她冷不丁地说上一句，别人也根本分辨不出是她。
　　不到半个小时，一行人便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温泉山庄，白天的温泉山庄比晚上冷清许多，熬夜的人们大多还沉浸在熟睡之中，回到酒店的路上只遇到了几个巡逻的保安以及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王碌便打开了电视，调到了F市频道。
　　离开前他们已经让叶负责人与当地警方协商，让现场的警察暂时收队，以免与『零』的成员产生冲突。
　　顾云等人刚回来不久，叶梓欣便随后进了屋，作为F市的负责人，她已经被这一连串的事件给弄懵了。
　　这几个人来到F市还不到一天，而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件要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尤其是还出现了杀人事件。
　　昨天晚上死了一批鬼魂，今天公园又有人遭到了杀害。
　　“你们几个……该不会是扫把星吧？这两个又是谁？”
　　她看见了被顾云等人带回来少年，以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妇人。
　　“隐神会的人正在追捕这个小孩。”
　　顾云说道。
　　“隐神会？你们说的是那个在街边发传单的组织？”
　　“对，就是他们，叶负责人你也知道他们？”
　　“当然，他们涉及的领域和我们是相关的，自从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在监视他们了。”
　　“既然如此，你们还放任他们大肆发展教徒？”
　　王碌觉得，隐神会成立已久，他们遇到这个少年并非完全的巧合，在这个少年之前，肯定还有别的试图逃出隐神会魔爪的市民，不同的是，那部分没法得到他们帮助的市民，很可能就被那个名为『零』的机构给抓回去了。
　　从玖只言片语的叙述不难猜到被神族附身的信徒已不在少数，他们对整个城市都形成了巨大的隐患。
　　虽然个体战斗力不如天灾，但是一旦他们将矛头对准普通人，暗杀、绑架之类的行径根本防不胜防，而且与妖魔鬼怪、吸血鬼狼人之流比起来，除灵师和猎魔人对他们一无所知，更没有对付他们的手段。
　　如果将神族也归纳为超自然生物，王碌觉得它们的危害要比目前已知的所有超自然生物都要强得多。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源源不断地壮大着。
　　隐神会之所以能发展得如此顺利，则是基金会的不作为直接导致的。
　　基金会与警察的权限不同，警察抓人时必须遵循法律规范，但一旦遭到了基金会的怀疑，他们并不需要遵守任何常规手段，若是及早地发现隐神会的存在，并提前派来人手，隐神会也根本不至于壮大到今天的程度。
　　“我们也不想放任他们发展啊。”
　　叶梓欣左顾右盼了一番之后，警惕地拉上了窗帘，有关上了房门将其反锁，“我手下的雇员早就发现了隐神会背地里的勾当，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我拟写了三份关于隐神会的正式评估发回了本部，但全部都石沉大海了。”
　　在第三份正式报告中，她已经将隐神会的危险等级评定为了高危，即便如此，却依旧没能得到本部的回音。
　　“直到一周前，我才得到了来自本部的正式的书面反馈，反馈的内容是让我们不要干预隐神会的任何行动，相应的，他们的行动也不会威胁到基金会的雇员。”
　　虽然书面反馈中措辞委婉，但摆明了就是一份井水不犯河水的条约。
　　换而言之……
　　“隐神会的壮大，是上头默许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部负责人，可没有能力违抗上头的命令。”
　　如果执意追查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将她的下属置身险地，她自己也会面临被撤职的风险。
　　“你们接下来最好小心点，这次你们恐怕连着本部一起得罪了……唉，本部这些年的决策越来越古怪了。”
第417章 『术』（上）
　　叶梓欣离开后，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顾天天来到床边，担忧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妇人，附身的神族已经离开了许久，她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个仪式……好像有些眼熟。”
　　艾薇儿开口说道。
　　顾天天与神族对峙之时她并不在现场，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附身的仪式就和女巫使用的傀儡术如出一辙，就连撤销法术时造成的影响都十分相似。
　　“傀儡术撤销之后，受术者大概还会昏迷两到三天的时间，她似乎并没有受到外伤，应该没有大碍。”
　　“你知道这种法术？”
　　“也不算很了解，只有极少数的前辈们能掌握这种法术。”
　　越高深的咒语，需要的仪式步骤也就越繁琐，而像她这种学徒实习期还没有正式渡过的实习小女巫，根本无法接触到如此高深的咒语。
　　不过神族的法术虽然与傀儡术看起来有些渊源，却又像是傀儡术的进阶版本，因为被女巫们操控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并不能继承特殊的能力，然而被神族附身的人，却能使用出神术。
　　“我觉得只有一个人能给详细讲解出这些咒术的原理。”
　　“谁？”
　　“这些咒语的创造者，也就是主母本人。”
　　据艾薇儿所知，她们所学到的咒语，都是玛丽安-瑟西亚使用的法术的简化版本，为了能让她们发挥出咒术的力量，主母曾将咒语简化了数倍，还找到了那些能够替代魔力的道具。
　　事实上，《学徒手册》中记录的诸多咒语道具，只是为了解决她们魔力不足以支撑咒语所找到的替代品。
　　基于这些情况，女巫们所使用的咒语各方面的效果都被弱化了不少。
　　艾薇儿认为如果由主母本人亲自操刀傀儡术的话，效果很可能就和神族的仪式相差无几。
　　她隐约觉得，神族使用的咒语仪式，似乎与主母的法术有着莫大的联系。
　　“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现在也没法联系到她老人家。”
　　“啪——”
　　“嘶——！”
　　一声脆响过后，艾薇儿倒吸一口凉气，直接从原地捂着屁股蹦跶了起来。
　　“老人家”这三个字刚刚出来之时，她就觉得自己屁股像是被什么人猛地抽打了一下，火辣辣得疼，她本身就没有什么耐痛能力，这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说错了！主母年轻漂亮，美艳动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为了避免自己的屁股再重重地挨上一下，艾薇儿赶忙对着空气改口嚷道，她也顾不得别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中西合璧，极尽赞美之词。
　　她知道错了。
　　都怪她和顾云相处了太久，人飘了，居然敢将主母成为老人家了。
　　玛丽安-瑟西亚本人并不在这里，但艾薇儿觉得，主母很可能在某几项咒语中设下了禁制，一旦提到与“老”相关的词句就会触发这种禁制。
　　“总之，顾云哥如果你有办法和联系到主母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一些关于咒语消息。”
　　毕竟在这些人之中，顾云是最后一个见到玛丽安-瑟西亚的人。
　　“这好办。”
　　“顾云哥……你难道有主母她的手机号码？”
　　艾薇儿惊呆了。
　　她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主母会与别人做出交换联系方式这种庶民化的行为。
　　“没有，不过我只要睡一觉就有可能梦到她。”
　　顾云认真地说道。
　　据玛丽安说，他们在梦境世界中存在着某种纽带，不过对方却并没有提到如何主动联系到她。
　　要不然，默念着玛丽安的名字入睡试试？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但顾云却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默念着一个女性的名字入睡，这行为怎么看都有些变态的感觉。
　　“你这是哪门子的方法！”
　　顾天天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默念着女性名字入睡的确有可能梦见对方，不过这明显就是做X梦的方式，和干正事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更何况就算哥哥他真的饥渴到要念着女性的名字入睡，那也应该是安铃姐才对。
　　念一个女魔头的名字做什么？
　　“玛丽安说过，这和梦境魔法有关。”
　　“你确定是玛丽安说的？”
　　“确定。”
　　“真不是百度知道说的？”
　　“不是。”
　　见顾云表情笃定不像作假，顾天天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女巫的咒语千变万化，她也不敢保证其中一定没有关于梦境咒语，凭借黄昏魔女的名号，能做到通过梦境实现远程视频电话也并不是难以理解。
　　如果能解析咒语，将妇人唤醒，说不定他们就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隐神会的秘密。
　　“那要不你试试吧？不过你就在这里试，如果你在睡梦中做出任何不雅的行为，我们会立刻把你叫起来！”
　　顾天天想了想，说道。
　　“你小小年纪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两性关系上，顾云一直是一个非常传统守旧的人，顾天天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却一天到晚想着不雅的内容，这成何体统！
　　“总之，我们必须监督你！”
　　“随便你们。”
　　顾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心里没鬼自然也不怕任何人的监督，他直接往沙发上一趟，也不管整个屋子里包括玖在内的人都好奇地盯着他看。
　　想睡着的时候立刻睡着，也是一名战士在野外求生中必备的本事。
　　他曾经还在更艰难的环境中入睡过。
　　两眼一闭，不一会便陷入了沉睡。
　　眼前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紧接着顾云发现自己出在了一片坟地，天空一轮皎月高挂，远处一座孤零零洋馆伫立在坟地尽头。
　　洋馆内两者温暖的橘色灯光，与坟地的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云站在洋馆楼下，看见二楼帘子倒映出的窈窕的人影。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玛丽安-瑟西亚的梦境，他没想到对方的家竟然住在一片坟墓之中。
　　“咚咚咚——”
　　他敲响了房门。
　　“什么人？”
　　洋馆内传来了玛丽安警惕的提问。
　　“是我，顾云。”
　　“顾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默念了十遍你的名字就进来了，你先开门，我有些关于咒语的事要向你请教。”
　　……
　　与此同时，另一端。
　　安铃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梨，打着哈欠敲开了顾云房间的门。
　　看着这满满一屋子的人，屋里甚至还有个从来没见过的小男孩以及一个昏迷不醒的妇人。
　　“……顾云呢？”
　　她头脑有些发懵，这群人一大早聚在顾云房间里干什么呢？
　　房间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云正在梦里和一个叫做玛丽安-瑟西亚的女人幽会。”
　　玖不知这些人为什么突然间沉默，只能自己打破了沉默，实话实说道。
第418章 熬夜也要注意皮肤保养
　　魔女居所，深夜。
　　第二次来到这里，屋内的装潢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倒是玛丽安本人变化明显，脸色不复红润光鲜，脸色苍白得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病人。
　　尤其是……
　　“你的眼睛。”
　　顾云委婉地指了指玛丽安的眼睛，虽然玛丽安整个看起来憔悴不已，但她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就像是人们常说的……
　　蛇蝎美人。
　　顾云思考了半天，想出了这么个词来，他觉得这词里提到了“美人”，应该是褒义词。
　　“我知道有黑眼圈，这几天因为一些事熬夜了没睡好。”
　　“不是黑眼圈，是起皱纹了。”
　　顾云记得上次见到玛丽安时，她的肌肤还光洁得如同少女一般，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她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的样子。
　　“你说什么！？”
　　玛丽安震惊地提高了语调，顾云第一次在这位曾经叱咤了一个时代的女魔头眼中看出了惊慌——遥想上次他们俩交手的时候，玛丽安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过。
　　还未等顾云继续说下去，玛丽安便已经转过身，拖着紫色晚礼服长长的裙摆，风风火火地冲上了二楼。
　　顾云在楼下等了半晌，听见楼上再也没了动静，才跟了上去。
　　一进卧室，他就看见玛丽安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大床附近的梳妆台前，整张脸都快凑在了镜子上，她从众多奇奇怪怪的瓶中取出了一直化妆品，将淡红色的液体仔细地涂抹在了眼皮之上。
　　完成这份精细的工作之后，玛丽安又取出另一个瓶子，将带着淡淡馨香的润肤油用指尖晕开之后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顾云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等着玛丽安完成了一系列看似复杂的行动，当她再次转过身时，皮肤又恢复到了之前光洁的样子。
　　“你这也是法术？”
　　这回轮到顾云震惊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法术？
　　若是把这些的瓶瓶罐罐里的东西涂在长老们脸上，他们是不是也能恢复到年轻时身体最巅峰的状态？
　　想到这里，顾云留了个心眼，悄悄记住了瓶子上的品牌，下一次去商场的时候，他得去看看这个神奇的东西卖多少钱。
　　“这不是法术，而是用处女血特制的外敷化妆品，整个工序使用了玫瑰花瓣，因此盖过了血腥味，而且这些用品只对女巫有效……不过你突然跑来这里，应该不是来问我化妆品的事吧？”
　　玛丽安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她决定跳过关于化妆品的话题，因为这个话题往往会牵扯到“老”、“皱纹”这类对她来说相当于禁忌的字眼。
　　偏偏顾云是少数在提到了这些字眼之后，她还拿对方没什么办法的人。
　　“的确不是，不过你确定你没事吧？”
　　顾云好心问道，他觉得能让玛丽安这么一位在意外表的女魔头没来得及化妆就跑来给他开门，说明对方最近一定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虽然玛丽安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但一码归一码，顾云也不会平白要求别人帮忙，更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我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
　　“……不对，我觉得你肯定有事，我看电视上说有的女性在遇到了大事之后就会一夜之间苍老十几岁，甚至还有可能一夜白头，所以我之前一直告诉妹妹让她遇到了事就尽管告诉我，不要藏着掖着。”
　　“你能不能闭嘴！”
　　顾云越说玛丽安的心里越慌，尤其是白头发的那一段，对方这么一提，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皱纹上，没来得及注意头发的色泽。
　　她下意识捋了一把长发，放在眼前一看。
　　棕色的，幸好没有干枯分叉，色泽鲜亮，一看就是年轻女性经过悉心照顾过的状态……不对，不能掉以轻心！
　　玛丽安当着顾云的面又一次转过身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白头发？要仔细点。”
　　“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科学依据的，新闻上说经常焦虑的人就容易长白头发，如果你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白头发迟早是会长出来的。”
　　顾云没有说谎，他看过不少科学报道，都是百度这个软件莫名其妙推送给他的，当年他时常外出与恶灵战斗，百度可能是判断他经常熬夜，推送了许多年轻人熬夜的危害，以及皮肤保养的小贴士。
　　而在顾云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玛丽安已经开始思索起封住别人嘴巴的咒语了。
　　她记得《黄昏魔典》里的确有个法术能让人的嘴巴粘在一起的法术来着，不过这法术由于杀伤力不够，她并没有使用过几次，如今早就忘记了咒语。
　　这主要是因为以前在她面前不停试探她底线的人，已经被她送去见撒旦了。
　　可是话说回来……
　　顾云好像说得又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
　　她自然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处于极度反常的状态，再这么下去的话，还真有可能滋生出白头发来。
　　“……你听说过『黑箱』么？”
　　迟疑许久，玛丽安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黑箱？哪个黑箱？是新的化妆品么？”
　　“不对！是一个大天灾……算了，简直对牛弹琴，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你说的是那个『黑箱』啊，她怎么了？”
　　“你知道她？”
　　这回轮到玛丽安惊讶了。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没听说过『黑箱』的存在，但是据『黑死病』那个恶女说，『黑箱』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着的大灾祸，她存在的历史甚至还要在『暴食』之前。
　　这个顾云，究竟是如何知道『黑箱』的？
　　前段时间她一直在与猎魔人公会开战，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功夫监视过顾云了。
　　难道说，他最近已经遇到了『黑箱』不成？
　　“知道，见过一面。”
　　顾云上次和『黑箱』见面，那还要追溯到十年之前海底监狱的时候，她被狱卒放出来第一个天灾，也是他在战场上为数不多的遗憾之一——如果不是当初急着去救大长老，他倒要见识一下被关押在监狱最底层的大天灾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现在就在这里？”
　　“不是她，是她的爪牙，现在就在坟地外的森林里。”
　　“那你早说不就行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第419章 噩梦之神
　　顾云做起事来一向雷厉风行，玛丽安还未来得及向他讲述坟墓外的爪牙究竟是何种生物，顾云便已经一个人下了楼。
　　几分钟之后，楼下便传来了关门声。
　　玛丽安来到窗前，目送着顾云的背影消失在黑夜尽头，此景此景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不过她却没有半点阻拦顾云的意思，自与黑箱见面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也正是黑箱的出现让玛丽安意识到，她曾经目力所及的天灾并不是终点，所谓的天灾只不过是一个由人类制定出的笼统的概念，然而即便同样被称之为天灾，也存在着档次上的差别。
　　就连黑箱留在这个世界的爪牙都让她束手无策，玛丽安很难想象黑箱本体究竟有多么强大。
　　而且，她也无法给顾云提供任何帮助。
　　她这几天彻夜研究着森林中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可是当她翻阅了所有已知的文献之后，却只能得出那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人或是超自然生物见到过类似的怪物。
　　…………………………
　　就在玛丽安心中焦躁不安之时，顾云已经撸起袖子，闯入了坟地外的森林。
　　老实说，听到有玛丽安都对付不了的爪牙，顾云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理论上来说，他和玛丽安所处的是由梦境法术构筑而成的梦境世界，第二次来到这里之时，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玛丽安的一间洋馆，而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世界。
　　坟地边缘是一片林海，再远处，则是群山环绕，月色之下只能依稀看见一层轮廓。
　　至于森林本身，这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自从踏足这篇森林之中，顾云便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生物注视着一般，可是他也能判断出方圆几百米范围内没有任何人、野兽乃至昆虫的存在，这片森林之中，就只有树木和各种植被。
　　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死寂，仅仅是这份孤寂感，就足以唤醒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就连树杈之上的树叶都是静止的，没有任何晚风吹来，虽然视线被重重树木挡住，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一般。
　　这份绝对的死寂，让顾云回忆起了一段不太好的记忆。
　　深夜，梦境，无人的空间……
　　这几个元素重叠在一起，让他的脚步都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如果他的猜想没错，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物。
　　刹那间，手脚冰凉、脚步虚浮的感觉涌遍了全身。
　　在顾云与众多魔物战斗的人生当中，只有寥寥无几的魔物能够带给他极其深刻的印象，而眼前的魔物，绝对能排进他记忆中的前三。
　　“哦？你就是那个小女巫请来的帮手么？”
　　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顾云袭来，停下脚步的瞬间，一张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了顾云脚下。
　　与眼睛对视之时，顾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冷汗，流了下来。
　　没想到黑箱，竟然将这种魔物带来了这个世界！
　　在诸多魔物之中，只有极少数才会被人们冠以『神』的名义——噩梦之神，这便是当地人给这只魔物冠以的尊称。
　　顾云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当时外出经过的小山村，当时的他已经通过了四项试炼，却仍然在与噩梦之神的一战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之所以将它命名为『神』，是因为世世代代生活在那个小村庄里的人们，已经彻底丧失了与它对抗的念头，只能如同对待神祇一般将它供奉起来，每年定时定点地选出村民作为祭品送入深山，否则噩梦之神便会降下灾祸，让所有人陷入永远无法苏醒的恐怖梦境之中。
　　而当时的顾云在听到村里流传的传说之后，也是像现在这般闯入了噩梦之神的居所。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噩梦之神，居然不止一只！
　　“我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可是……你的恐惧却与别人不同。”
　　那四面八方袭来的声音继续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见到了我之后没有逃跑？除非，你认得我，知道这整个梦境世界都处于我的掌控之中，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可是，既然你见到过我的同类，为什么还能活着来到我的面前？”
　　地面上的眼球审视着顾云，顾云没有回话，它便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噩梦之神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应该是与我的同类达成了某种协议，它才放过了你……让我猜猜，是将一个村子作为祭品？又或者是永世无法解除的卖身契。”
　　“你的同类，已经被我干掉。”
　　“你干掉了我的同类？哈哈哈哈——”
　　噩梦之神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在梦境的世界里，我们就是神明，是创造一切的造物主，是无敌的存在！而且，如果你真的干掉过我的同类，又为何会对我产生如此恐惧的情绪？”
　　“你问我为什么恐惧？”
　　顾云紧咬牙关，当时发生的一切，此刻都闪回在他的眼前。
　　同样是深夜，夜空中一轮皎月高挂。
　　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的血液、肉块以及魔物的残骸。
　　没错，当时的他就如往常一样，解决掉了传说中的『神』，可是当时的顾云，却万万没想到那只是噩梦的开端。
　　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时的感觉却依旧令他记忆犹新，以至于一旦他回忆起那段往事，小腹便不由得隐隐作痛。
　　那时的他，就和往常一样在大战之后生起了火，按照婆婆的谆谆教诲将散落的肉块放上了烤肉架，并撒上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作料。
　　顾云脸色苍白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此刻的他仿佛还能看见当时篝火堆温暖的火光，肉块上冒出的诱人的肉汁。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噩梦之神的阴谋。
　　昔日的煎熬还历历在目。
　　“你的同类……”
　　顾云深吸一口气，强心将那份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压了下去，“害得我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
　　毫无疑问，这就是顾云自从出村与魔物战斗以来，受伤最严重的一次。
　　也正是那一次惨痛的教训，让顾云明白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要乱吃的人生道理。
第420章 梦境之末
　　玛丽安站在洋馆二层，凝望着坟墓尽头的森林。
　　月光倾洒，巨影在夜幕深处若隐若现，她第一次见到怪物的全貌——不再是一个眼睛或是无处不在的声音，而是一个真实存在于她眼前的怪物。
　　从这个角度望去，就像是电视中演过的怪兽入侵。
　　在玛丽安长达数个世纪的生命中从未见过类似的怪物，但是她知道，林中的怪物，正是梦境世界真正的霸主。
　　即使是她，在梦境世界中也无法与这样的怪物抗衡，而如果想要躲避这只怪物，她除非一天24小时都保持清醒的状态。
　　这便是黑箱留在她身边的爪牙，也是用于监视她一切行动眼线。
　　森林中的咆哮，即使在这里都能依稀听见。
　　“吾乃噩梦之神，吾之一族的最强者！”
　　顾云朝云端望去，这个噩梦之神的体型要比他在山村外遇到的噩梦之神庞大得多，汹涌的能量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它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会将周围的世界崩坏重组。
　　“不仅如此，在这十年里，我跟随黑箱大人修行，如今就算是审判长进入了我的梦境也休想活着离开——就让尝尝『极恶』的能量吧！”
　　刹那间，黑紫色的能量遮蔽了天空，闪烁的雷霆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和上一个噩梦之神相比，它的能量似乎是混入了别的杂质，那涌动着的漆黑能量让顾云隐约有些熟悉。
　　可以肯定的是，它的层级还要在噩梦之神身上。
　　顾云记得山村的居民告诉过他，在梦境世界里，噩梦之神是一切的主宰，只要是活着的生物进入了梦境世界都会遭到它的掌控。
　　他们无法形容噩梦之神究竟有多么强大，因为它的强大显然已经超过人们想象力的极限，他们所能想象到一切恐怖的生物，噩梦之神都要比那些生物还要强大十倍乃至百倍之上，正因如此，从未有人萌生过打败噩梦之神将所有人从永恒的噩梦中解救出来的念头。
　　甚至连逃离的想法都变得不切实际，噩梦之神已经制造出了一个无形的鸟笼，将所有人囚禁其中。
　　因此在得知顾云打算去挑战噩梦之神之时，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有的人抱住了他的胳膊，有的人抱住了他的大腿，善良的村长极尽劝阻之词希望他不要白白送死。
　　对于顾云而言，拿到算是一段不错的回忆，至少要比他后来连续拉了一个礼拜的痛苦回忆要温暖多了。
　　为了报答村民们的热情和好意，顾云不得不把所有人抱着他的成年村民们都给打趴下了，免得一不小心拖着他们进了噩梦之森。
　　至于打败噩梦之神的方法，其实村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他了……
　　“死吧，小鬼！”
　　伴随着漆黑的雷霆，噩梦之神镰刀状的前臂从空中劈落而下。
　　这一次，就连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攻击的余波顷刻间将整片森林夷为平地，然而在坑洞与废墟形成的同时，新的树木又源源不断地增出来，周而复始，短短一秒之内周围的梦境世界便已重构数次。
　　洋馆中观战的玛丽安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即便身处数百米开完，她依旧能直观地感受到那一击造成的余波，她觉得若是这一镰刀横向截取，恐怕足以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
　　仅仅作为黑箱的爪牙，能量层级就已经在此前X市的天灾之上了，那么作为上古大灾祸的黑箱本体，究竟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在亲眼目睹了噩梦之神的破坏力之后，她的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能够用于估量黑箱的概念。
　　以她仅有的信息判断，就连『饥荒』这位不知存活了多久天灾都对黑箱敬畏有加，而『黑死病』更是不经意间提到了黑箱与『祸』诞生在同一个时代。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顾云趟这趟浑水，他活着的价值远要比死了高许多。
　　玛丽安一时间也无法断定若是在梦境世界里死了，本体是否也会随之一起死亡。
　　想到这里，站在窗台边沿的玛丽安忽然一愣，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玻璃上的裂痕，但是紧接着，她却发现那裂痕并非来自被震裂的玻璃，它无处不在，短短数秒之内，目光所及之尽是裂痕。
　　这种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整个梦境世界正在快速崩塌！
　　……
　　“呼——”
　　顾云收回拳头，脚下的土地、周围的森林、立于他面前的巨影以及整片天空都已四分五裂，每当一条裂缝试图自我修复之时，更多的裂缝便会随之产生。
　　凭良心讲，这个进化版的噩梦之神还是挺强大的，继风衣男之后，他又遇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卯足了精神力与他对轰的对手。
　　“怎、怎么可能……！”
　　看着自己正在消亡的躯体，噩梦之神说出了又一次勾起了顾云回忆的台词。
　　当初那个被他干掉了的噩梦之神，也如此质问过他。
　　在梦境世界当中，他们一族是无敌的存在，就连神族的审判长陷入其中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你究竟是什么生物！”
　　“在我出发前，村民已经将击败你的方法告诉了我。”
　　顾云正色道。
　　村民们告诉他，噩梦之神近乎于拥有掌控梦境世界规则的力量，生物、物质、时间、空间、自然，只要存在于概念与认知中的一切，都被牢牢地掌控在它的手心。
　　所以，超越了村民认知的噩梦之神早已成为了不可逾越的神祇。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击败噩梦之神的秘诀透露给了顾云。
　　“只要超出了你认知，便不会再被你制定的规则所束缚。”
　　顾云将撸起的袖子放下，转身朝着来时的洋馆走去，“我的强大，要远在你的认知范围之外。”
　　真正的强者，绝不会将自己标榜为『无敌』之后止步不前。
　　“仅仅以审判长作为目标的你，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呢？”
　　支离破碎的躯体落在地上，整个梦境世界飞速消亡。
　　走出森林之时，坟地已消失不见。
　　阳光照了下来，除了不远处的洋馆之外，顾云看见了一片花海。
第421章 『术』（下）
　　噩梦之神被击败了，梦境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坟墓和森林都是噩梦之神的造物，自从它出现之后，每当玛丽安入睡之后都会遭到梦魇的骚扰，尽管没有直接与她开战，但试想一下每当你准备入睡的时候就有一只眼睛在窗户上偷窥你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玛丽安依旧守在窗前，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顾云，居然破天荒地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咚咚咚——”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了。
　　“你没事吧？”
　　“小角色，没事。”
　　玛丽安一开门，便迫切地开口问道，她目睹了方才战斗的全过程，双方战斗的余波直接将整个梦境世界撕得粉碎，虽然梦境世界可能存在夸张的部分，但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了玛丽安的认知。
　　她所经历过的最险象环生的战斗，便是与当初格林-温切斯特率领专家猎魔人一战，为了对付她，猎魔人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她的亲信在那场战斗中遭到全灭，她自己也遭到了格林的暗算，“身死”当场。
　　可是那时战斗的激烈程度远不能与刚才她所看见的那一幕相提并论，玛丽安敢肯定那些所谓的猎魔人无论遇上了顾云还是方才与顾云战斗的怪物，都会在一瞬间全灭。
　　这已经完全是两个层级的战斗了。
　　“虽然它已经被我干掉了，但是你决不能掉以轻心。”
　　顾云面沉如水，在他看来噩梦之神死了之后的威胁远要比它或者时更大，它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口口声声地称自己能干掉审判长，但实际上却远远不是审判长的对手，在顾云认识的神族和魔物当中，就有超过五个以上能干掉它的。
　　但是，噩梦之神却是唯一一个让他连着拉了一个星期肚子的存在。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之久，每当想起当时的感觉，顾云便依旧心生惧意——这玩意死了之后可要比活着的时候恐怖多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分享给玛丽安。
　　“听好了，虽然那玩意看起来挺好吃的，但是，你千万别吃，那毒性比剧毒蘑菇、毒龙肉还强多了。”
　　要知道，那时的顾云已经通过了四项试炼，也早就在野外的生活中练出了一副铜肠铁胃，能让他拉一个星期肚子的毒性，可想而知会强烈到什么程度。
　　很可能放在地上不收拾的话，那把是方圆百米内的土壤都给腐蚀了。
　　“谁会吃那种东西，等一下，你该不会……”
　　玛丽安心中犹如晴空霹雳，第一，她觉得那怪物的模样就完全和“好吃”这个词不沾边，第二，她觉得顾云突然提起这一茬，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的吃过。
　　噫——！
　　她向后退了半步，心动的感觉荡然无存。
　　所以爱的确会消失，心动也会。
　　“从现在开始，你至少要和我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虽然激战之后顾云身上并没有沾染血污以及散发出异味，但是玛丽安依旧用左手捂住了口鼻，一脸嫌弃。
　　玛丽安一向看重自己的仪态外表以及生活环境，早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周围人就觉得她过于讲究，虽然出生平民家庭，但生活习惯却要比贵族家的大小姐还精细，家里人都指望她未来嫁给当地贵族，只可惜在家人的愿望实现以前，她就转职成了女巫。
　　顾云跟着玛丽安上楼，回到了她的房间。
　　五米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玛丽安坐在大床上，顾云就得站在门口附近的样子。
　　这副画面乍一看颇有种贵族大小姐和保安的感觉。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傀儡术。”
　　“傀儡术？你怎么突然对个感兴趣了，想要控制某个名字，或者是政客？劝你最好考虑清楚，地位越高的人，身边的保护措施也就越强，凭你身边那两个小学徒的本事很容易翻车……不过如果你们真的翻车了，倒是可以来我这边避难。”
　　与猎魔人公会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在她的率领下，女巫结社已经夺回了她们离开时被猎魔人们趁机夺走的地盘，重新将整个城市掌控回了自己手里。
　　“不对，我要打听的是更高级的傀儡术，有没有通过降临的方式，将自己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法术？”
　　“的确有这个法术。”
　　玛丽安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遇到过会使这种法术的人了？”
　　“在哪？”
　　“一个叫做隐神会的组织。”
　　“隐神会……”
　　玛丽安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次，上一次结社的X市之行铩羽而归，《黄昏魔典》依旧下落不明，而她后来参加Z港的会议时，得知自称知晓格林-温切斯特所在的风衣男被消灭了，于是关于魔典的线索又断了。
　　可是顾云现在这么一提，她才突然想到格林-温切斯特的最后一站，可能正是大洋彼端。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风衣男比她更早得知了魔典的下落，以及突然冒出来的名为隐神会的组织掌握了魔典中的法术。
　　“傀儡术是我经过了简化后创造出的法术，在《黄昏魔典》中，它真正的名字叫做『降神』，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召唤仪式，在魔典遗失前，我也没来得及学会上面所有记录的咒语。”
　　尽管她被世人们称之为女巫的鼻祖，却依旧无法解释许多魔典中的秘密。
　　比如说，召唤仪式。
　　根据魔典的描述，召唤仪式的本质是打开不同位面，无论降神或是三头犬，都显然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产物，至于召唤仪式连接的究竟是哪一重世界，玛丽安也没法考证。
　　“如果附身的神祇离开了人体，该怎么叫醒她？”
　　“这就麻烦了……”
　　玛丽安陷入了沉思，“降神与傀儡术不同，我所简化的傀儡术并不会剥夺受术者的意识，所以理论上来说，普通的傀儡术只要受术者的身上没有留下致命伤，解除傀儡术的同时就能恢复正常。可是降神却不同，在仪式成功之时，它会完全剥夺受术者的意识，而我现在有一点还没法确认，还需要你给我提供更多的信息。”
　　“你说。”
　　“我需要你帮确认她的意识是陷入了沉睡还是完全消失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已经没有希望了。”
第422章 远程指导
　　片刻后，温泉山庄，顾云房间。
　　“接下来，只要将牛骨放到阵眼的位置，简易的法阵就完成了。”
　　按照玛丽安的指示，艾薇儿将王碌提供的牛骨摆在了合适的位置，此番举动看得王碌心痛不已——这牛骨本来是他晚上打算拿来炖汤犒劳自己的，为了配合玛丽安的仪式，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晚餐贡献了出来。
　　摆放好了牛骨，艾薇儿却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暂且不说顾云默念玛丽安名字入梦的做法居然成功了，对方居然成功说服了主母打来电话，亲自手把手地教她布置仪式。
　　什么叫牌面啊？
　　这就叫牌面！
　　结社里的地位最高的那几位前辈恐怕都很难得到主母一对一的指导。
　　她觉得如果咒语学也有家教课的话，玛丽安一节课恐怕至少要收十万元以上。
　　“接下来就是咒语的重点了，我只说一次，你听仔细了——这个仪式的本质是用来拷问的，利用法阵和咒语，可以让施术者检索受术者的记忆，如果她的记忆还在，就说此刻只是陷入了昏迷，如果记忆消失了，则说明在降神仪式完成之时，受术者就已经死了。”
　　手机使用的是免提模式，听到“死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少年捏紧了自己大腿上的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明白了。”
　　“不过这个咒语还有一些副作用，侵入别人记忆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过程，一旦在他人的记忆中出现了意外，你也会可能受到一定的损伤。”
　　“您指的是什么损伤？”
　　艾薇儿深吸一口气，默默为自己打气。
　　为了挫败隐神会的阴谋，哪怕自己在仪式后大病一场也在所不惜。
　　“放心吧，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副作用，顶多被烧毁双目罢了。”
　　“我……！要不主母您先等等，我考虑一下！”
　　艾薇儿把手机递给顾云，同时向他投来求助的眼光，玛丽安的提醒刚才已经通过了免提传达给了所有人。
　　生一场大病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这烧毁双目想想就可怕。
　　她还小，无法承受这种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你这个说的也太危险了，有没有什么辅助措施，比如说戴个眼罩或者滴一滴眼药水之类的？我之前正好在鬼屋的监控室里拿回来过一瓶眼药水来着。”
　　“这就是咒语的本质，有得必有所失，如果你想窥探别人的记忆，就是比要承受风险，事实上比起绝大多数咒语的代价，失明已经算很轻的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绝大多数召唤类的仪式一旦中途发生错误，施术者便会当场暴毙，又或者被逆向地拽入仪式连接的未知时空，被拽进去的人生死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未知的时空回来过。
　　“对于凡人而言，这世上存在着许多不可直视之物，一旦被迫看见了它们，失明只是最轻微的代价，如果你们了解灵媒这个群体的话，就会知道他们失明的概率超过七成。”
　　探索过去，预知未来，这都是许多人的渴望，只是很少有人能理解这两者可能带来的代价，“根据你们刚才告诉我的情况，我认为这个仪式施术者失明的概率超过八成，因为你们已经确定了有超越常人认知的生命体降临在了这个人身上。”
　　八成！
　　玛丽安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艾薇儿盯着昏迷不醒的妇人，被吓得直摇头。
　　“顾云哥，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试试吧，比如说用针戳她的脚板心，又或者用冷水泼她！”
　　艾薇儿本来就既胆小又怕疼，八成被烧毁双目的概率只要想一想就快要把她吓晕了。
　　她想好了，一会如果顾云执意要求她完成仪式，她就装死。
　　“瞧瞧你这点出息，难怪会去当叛徒。”
　　手机里传来出了玛丽安鄙夷的声音，“都当了女巫胆子还这么小，还不如普通人呢。”
　　“我、我就是胆子小，那咋办嘛！”
　　艾薇儿觉得背叛女巫结社这事肯定不能完全怪到她头上——当顾云撸起袖子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很难不背叛原本的组织。
　　她可是亲眼见过那些嘴硬恶灵的下场，它们有时候连全尸都难以留下。
　　“我来吧。”
　　这一次却是玖打破了僵局，她一直在默默观察着事件的进展，这妇人对她而言也有些特殊，这份熟悉感，似乎和她失去的那段记忆息息相关。
　　现在有机会窥探到妇人的部分记忆，对玖而言也是一个了解那份熟悉感的机会。
　　“你？你不怕烧毁双目么？”
　　“不怕，人类的记忆怎么可能烧毁我的眼睛？”
　　玖很是不屑，玛丽安在电话中提到的不可直视之物，在她眼中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存在。
　　“‘人类’？这么说，你并不是人类？”
　　“当然。”
　　“那好，既然你下定决心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首先，去站在阵眼，也就是牛骨的位置。”
　　玖没有多想，依照着玛丽安的话走了过去。
　　“接下来，伸出右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好了。”
　　“接下来就是关键的一步，跟我默念咒语：￥%#@#！”
　　“￥%#@#！”
　　实际上顾云等人并没有听懂咒语是什么意思，奇怪的发音听起来不像是任何一种语言，真难为了玛丽安居然能记下如此复杂的咒语。
　　念完咒语，屋内很快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成功了？”
　　顾云开口问了一句，这一次，玖却并没有回话。
　　“仪式自然是成功了，至于她究竟会在记忆世界中遇到什么，那就不是我能预料到的了——如果那个妇人意识尚存，仪式结束不久便会醒来，这个仪式虽然是用来拷问的，却也能让处于休眠中的意识活跃起来。”
　　在这数个世纪之中，玛丽安头一次使用魔典中的记忆救人，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习惯。
　　这有违她作为魔女的行事风格，不过比起这个，她更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挂电话了。”
　　“还有一个问题。”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王碌，周围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底气也弱了几分——并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向黄昏魔女提问的。
　　“也不是啥大事，我就问一下，一会等仪式结束了，这牛骨还能用不？”
　　“啥？”
　　“还能用的话我就拿去炖汤了，浪费粮食不好。”
第423章 裂痕
　　耳边的交谈声渐渐消失不见，眼前也不再是布置好的法阵以及昏迷不醒的妇人，玖看见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以及走在她前面的中年男性。
　　通道两侧，有一间间如同监牢般的隔间。
　　听见走廊中的脚步声，隔间内不时传出呼救，又或者狂乱的呓语，有人扒在了隔间铁门的小窗前，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祈祷之间』。
　　信徒们给这个狭窄而黑暗的牢房冠以了一个神圣的名字。
　　它的作用是，将那些准备好接受降临仪式的信徒们聚集于此，当然，如果他们还没有准备妥当，那么其他信徒便会将他们囚禁于此，一点点改变他们的想法。
　　而这些，都不是属于玖的记忆。
　　她此前从未来过这里，也并不知道『祈祷之间』的存在，而来自某人潮水般的记忆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大脑。
　　相似的感觉曾经也出现过。
　　那是在她第一次降临于这个世界之时，一个年过百半的老管家一生的记忆都在短时间内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包括南家人在他穷困潦倒之时对他施以援手，也包括他亲眼见证了南家大小姐的出生，一路的成长的陪伴，直至齐联入赘到了南家，而这所有的记忆，都在他亲眼看着大小姐从楼上一跃而下走向了终结。
　　上一次降临之时，玖只是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此时此刻，恍然间想起了那些片段，她才理解了当时涌动着的情感。
　　仇恨。
　　刻骨铭心，引导人投身黑暗的禁果。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身为神族的她，早已剔除了这些不必要的枷锁，既不会喜悦也不会愤怒，仇恨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正因如此，她才能在见到顾云之时，心平气和地与对方进行正常的沟通。
　　不被情绪左右，这是神族与生俱来的能力，而审判长说，这是祖先为了让他们不被天灾影响留下的赐予。
　　“进去吧。”
　　玖被推进了走廊尽头的禁闭室，房间极其狭小，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屋内没有窗户，待铁门关上，门上那一扇小窗便是屋内全部的光源。
　　然而当光源全部消失之后，玖似乎看见了别的东西。
　　房间突然变得宽敞了，地上堆满了的干草堆，紧闭的门外骚动四起，她似乎听见了村民的哭喊，周围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热。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玖想起来了，这里是村里的马厩。
　　咦？
　　村里？
　　村子又是哪里？
　　玖突然间愣住了，她很快意识到她所看见的既不是老管家的记忆，也和小男孩的母亲无关，透过马厩顶棚的通风口，她辨认了出了被火焰染红的天空。
　　这一段记忆仿佛一直都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某处。
　　“喂，喂，新来的！”
　　随着呼唤声从隔壁传来，周围又恢复成了禁闭室的样子，见她久久没有反应，隔壁的人“咚咚”地敲起了墙壁，隔壁的人锲而不舍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听得到么？”
　　“听得到。”
　　“太好了，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规矩？”
　　“没错，规矩就是从现在开始，无论那些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们！”
　　玖没有见到隔壁人的长相，刚才在她被押送进来时，被关在隔壁的人并没有想其他人一样扒在铁门的窗口上盯着她看个不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伙人会想方设法地让你完成一个仪式，只要你答应完成了那个仪式，他们就会放你离开……可是，这些都是陷阱！一旦完成了那个仪式，能离开这里的只有你的身体，他们会让怪物附身到你的身上，然后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将会是一场艰难而漫长的抗争，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自己是谁，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这一点——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秦然。”
　　回答对方的并不是玖，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包括刚才的对话都是这具身体记忆中的一部分，也是秦然曾经亲眼见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
　　而接下来，玖终于明白了玛丽安的忠告。
　　在这段记忆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冷暖，注意到了昼夜的交替，理解到了孤寂的滋味，狭小黑暗的空间逼疯了许多人，她亲眼见证了其他人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多数人变得沉默寡言，而在沉默之后，则是更疯狂的爆发，隔着禁闭室的门，玖听见了胡言乱语，听见了撞击声，有人头破血流地被信徒们从禁闭室内拖了出去，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信徒们每天会打开牢房三次。
　　从一开始和颜悦色地劝说，到后来冷漠的询问，一旦她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信徒们便会重新将她关进禁闭室，锁上铁门后离开。
　　而每当教徒出现时，隔壁男人的声音便会随之传来。
　　他一遍又一遍询问她的名字，直到信徒失望地离开后，那声音才会停下。
　　奇怪的是，玖从没见过信徒打开隔壁禁闭室的门，也从未打断过男人的询问。
　　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当信徒再次打开秦然禁闭室的门时，她没有再顾及隔壁传来不停的询问，孤寂和惶恐将她的意志消磨了干净，她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然后，信徒带着她离开了监牢，帮她洗净了身上的污垢，将她带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梳妆打扮，而在屋子的正中央，则是玖熟悉的仪式法阵。
　　玖见证了一切的变化，只是她的感触与秦然不同。
　　早在百重秘境之中，她便尝尽了孤寂的滋味，几日的禁闭并不足以消磨她的意志，她默默地注视着秦然在信徒的搀扶下走进了法阵，站在了法阵正中央的位置。
　　紧接着，咒语响起了。
　　无边的黑暗将她的意识卷了进去。
　　看来，这就是秦然记忆的终点了。
　　玖不由有些失望，除了最初回忆起的马厩之外，她没能在这段记忆中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按照玛丽安的说法，秦然记忆尚存，就说明她还有苏醒的可能。
　　离开吧。
　　玖睁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让她微微有些不太适应。
　　身为神族，她居然会被阳光引起不适？
　　尽管心中存有疑惑，玖却开口说道，“你们去检查一下吧，她应该快醒了。”
　　“你在说什么呀？”
　　回答玖的却是熟悉而又温柔的语调，声音响起的瞬间，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快起床吧，歌斯娅。”
　　“再不起来的话，魔药学的课程就要迟到了哦。”
第424章 天使坠落（其七）
　　土墙建造而成的房屋，穿着麻布衣裤的人们，走在街道上，承载着商人们货物的马车迎面驶来，玖嗅到了花瓣的芳香。
　　周围的一切似曾相识，却又不是她最熟悉的天国。
　　吆喝着，赶集的，在道路旁奔跑着的，以及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呼的，都是他们一族所说的信徒，全都是人类。
　　村子中央是安菲克托主教的大雕像，信徒们将这历代英杰的雕像树立在各自的城市和村庄，除了缅怀之外，也宣告着这片土地归属于教派的辖区范围之内。
　　玖走过了喧闹的集市，记忆的片段将她引向了村里唯一的魔药铺。
　　老师正在精心照料自己种在门口的盆栽，见她过来，微笑着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了她。
　　忙碌的一天，就此展开。
　　直到，马蹄声打破了村子的安静祥和，身披银色盔甲的骑士们团浩浩荡荡地闯进了村子。
　　见状，老师脸色一变，抛下店铺，牵着她的手便向另一端跑去。
　　之后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玖隐约记得自己最终被老师带进了马厩，老师将她安置在马厩的角落，将厚厚的稻草盖在了她的身上，并叮嘱她无论马厩外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一定出去。
　　再后来的记忆，又有似曾相识，却要比之前清晰许多。
　　火焰席卷了整个村子，村民的吆喝和谈笑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尖叫，最终全部归于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玖回想起有人打开了马厩的门，来到了她的面前。
　　银白的盔甲之上已经沾满了血污，他的肩膀上还有王室的徽记，这支部队是直属于王室的骑士团，不过当时的她却并不了解这些，所有关于王室、骑士团以及战争的概念，都是她在天国了解到的——玖还记得，当她从百重秘境走出来的时候，天国的居民们就如同在迎接他们的英雄。
　　“为什么？”
　　她当时看着熊熊烈火以及满地的尸体，只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我们对世间的生灵，都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不过你是不同的，歌斯娅，你与他们不同，我们才是你的同类。”
　　当破碎的记忆串联在一起的瞬间，玖终于知道了之前的熟悉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这个身披银色盔甲的人并不是王室骑士团的领袖，而是『零』的一员！
　　所以当她在公园时听到这句话时，才会觉得无比熟悉！
　　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出现了无数裂痕，心中涌起的是一股莫名的躁动，这股躁动让她想要将眼前的所有人全部焚烧殆尽。
　　不再是审判长的指示以及选民的使命，而是纯粹而又无比强烈的个人意愿。
　　“没错，这就是『恶意』本身，看来你掌握得很快嘛。”
　　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玖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黑暗深处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此时此刻，老师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对方就如往常那样笑容可掬地弯下腰，向她伸出了右手。
　　“接下来，就由我来亲自指导你该如何使用这份力量吧。”
　　“只要熟练掌握了这份力量，你便拥有了改变的可能性。”
　　“来吧。”
　　“就和往常一样，歌斯娅。”
　　“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玖追寻着声音方向，如同着了魔一般，她缓缓地抬起了手，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下一刻，玖却如同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
　　空洞无神的眼睛恢复了重新焕发出了光彩，看向“老师”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见状，“老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充满森然杀意的眼神越过了玖，看向了她的身后——仅仅一个眼神的变化，玖便觉得整个黑暗的世界都随之遭到了起来，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恶意』强烈无数倍，她迈不开脚步，呼吸都也变得无比沉重，就像是深陷泥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正在不断下沉而束手无策。
　　“小女巫，看来你是皮痒了，早在北欧的时候我就应该好好调教一下。”
　　玛丽安与“老师”对视一眼。
　　同样被人称之为天灾，她却在对方面前被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脑子一热要来趟这里的浑水，得罪了一个真正的老妖婆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眼下根本不是考虑这一些的时候！
　　玛丽安猛咬舌尖，疼痛感让她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同一时间，她写满了咒文的右手已经贴在了玖的右肩之上。
　　“呼——！”
　　玖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散尽之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酒店，安铃正将换下的毛巾放在水盆里清洗，见她醒来，安铃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族，居然也会发烧。
　　玖进入到妇人记忆中不久之后，便汗流浃背，皮肤发烫，他们只好将玖平躺放于床上，如同对待发烧的病人一般照顾她。
　　而玖出现的症状和玛丽安描述并不一致，后者可从来没提到过发烧的事。
　　“你的眼睛如何？还能看见么？来，这是几？”
　　“三。”
　　玖本想按照原本的说话习惯斥责安铃，但是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原本和安铃一样，只是普通人类。
　　『零』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将她带回了天国。
　　而在百重秘境与这段之间，还有一个断层，现在任凭她如何回忆，都想不起被带回天国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太好了，你眼睛没事！你现在还在发烧，赶紧躺下。”
　　安铃搀扶着玖躺回床上，悉心给她盖上被子，又将洗净的毛巾放在了玖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顾云手机又一次响起了。
　　“喂？”
　　“我给你讲，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
　　玛丽安的声音听起来微微发颤，“我刚才为了把那个小姑娘带回来把『黑箱』彻底得罪了！”
　　“『黑箱』？她现在在哪？”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说的最重要的事！”
　　“嗯。”
　　“『黑箱』，已经跑到你们那里去了，如果你要还我这个人情，就别让她活着回到北欧。”
　　玛丽安迫不及待地说道。
　　在此之前，拥有不死之身的她还从未害怕过什么，但是刚才被『黑箱』注视着的时候，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即便已经逃离了那个由纯粹的恶意构筑的世界，她依旧觉得毛骨悚然，“你绝对、绝对别让她回到这里！”
第425章 家
　　不知不觉，入夜了。
　　玖坐背靠软绵绵的枕头坐在床上，安铃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碗红豆粥床头柜上则是各色开胃的小吃。
　　特色小吃都是叶负责人打过招呼之后，她拜托顾云和王碌带上来了的。
　　安铃轻轻吹了吹勺里的红豆粥，送到玖的嘴边。
　　“来，尝尝这个。”
　　哼，不要小瞧我，人类！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嗅到了红豆粥甜甜的飘香之后，玖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
　　含住勺子抿了一口，清甜可口的芳香在味蕾上蔓延开来，甜味与温润的感觉一直涌到了心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玖总觉得找到了部分记忆之后，她的五感都变得敏锐了不少，咽下红豆粥的瞬间，她竟然理解了人类所说的吃甜食时的幸福感。
　　“我已经帮你品鉴过了，红豆粥、焦糖布丁、蛋挞和榴莲酥是最好吃的！生病的时候要多吃点东西才好得快！”
　　白鸢站在床头柜上，用洁白的翅膀挑选着她认为最好吃的几个甜品，说话时，她的鸟喙上还沾了不少细小的食物残渣，玖看见三个蛋挞中已经有一个被啄成了空心的。
　　呔，臭鸽子！竟然投病号的东西吃！
　　虽然她想要斥责白鸢的行为，但是白鸢的一举一动却让她突然觉得有些温馨的感觉，尤其是对方站在床头柜上神气十足的模样，就好像这些甜品都是白鸢自己亲手烘焙出来的一样。
　　玖很确定，这只手舞足蹈的鸽子是一个天灾，但是身为天灾的白鸢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不趁着她状态不好时发动袭击，反而还劝说她多吃好东西，尽快把病养好。
　　“……蛋挞，谢谢。”
　　“这就对了嘛！”
　　白鸢眉开眼笑，用爪子爪起盘中的蛋挞，投放到玖的手中。
　　蛋挞还是热的，将蛋挞碰到面前之后，玖下意识地吹了几下，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种行为对她而言毫无必要，以她的体质，根本不存在被烫伤的可能。
　　这些习惯……
　　看来都是那一部分记忆所带来的后遗症。
　　“你尽管安心养病，有顾云在，不要担心遭到那些神棍的袭击，我给你说，顾云他可强了，这世上根本没人能打得过他！”
　　一提到顾云，白鸢从来都是赞不绝口。
　　她给予了顾云高度的评价，因为只要有顾云在，她就能无忧无虑地吃好睡好，根本不需要考虑战斗的问题。
　　顾云打得过的，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如果连顾云都打不过了……
　　那也不需要她出手。
　　只要乖乖往地上一躺，装死就完事了。
　　如果这种级别的敌人真的存在，那它也一定不会在意一只倒在地上的小鸽子。
　　白鸢本来以为死亡才是最好的防身之术，所以她不惜成为基金会的概念武装，开始了卧薪尝胆的潜入行动，但是遇到顾云之后，她才发现顾云才最终的正确答案！
　　尤其是顾云这个人亦正亦邪，不论对手的基金会、隐神会、天灾、鬼怪还是恶灵，他向来来者不拒，谁来打谁。
　　“顾云去哪了？”
　　玖刚才睡了一大觉，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安铃和白鸢，之前满满一房子人都离开了。
　　“他和王碌去摆摊了，顾天天和艾薇儿她们陪着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在隔壁的房间。”
　　虽然发生了种种事件，但是生活还要继续。
　　王碌摆摊的工作不能停，他觉得烧烤摊鱼龙混杂，正好是打听情报的重要途径，而且摆摊的位置就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有伪装成人类的神族在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如果在酒店里打起来的话，很容易殃及到他们。
　　得知了隐神会的威胁，以及迫近的黑箱之后，顾云决定留下来等将事件彻底解决了再回X市。
　　用顾云自己的话来说……
　　大概就是“没别的意思，我主要就是想会一会上古时期的大灾祸”。
　　因为截止目前，『黑箱』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顾云遇到的敌人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神族的先祖恐惧她的力量，将她与众多天灾一起关押在了海底监狱的最底层。
　　在监狱暴动之时，黑箱几乎以一己之力血洗了海底监狱。
　　她培养出的爪牙都号称是能干掉审判长的存在。
　　此前在记忆世界短暂的接触中，她同时压制住了玖和玛丽安，这两位一位是神族的最强战力，另一位也是名声在外的天灾。
　　如此辉煌的战绩，让顾云已经忍不住直接和黑箱找个好地方好好地约上一架了。
　　其中更让顾云兴奋的是，黑箱在海底监狱的编号是『003』，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天灾的地位和力量要在黑箱之上。
　　“你不用管他，他就是个战斗狂。”
　　安铃叹气，又舀起一勺红豆粥递到玖的嘴边，她看着红豆粥袅袅的热气暗自出神。
　　这个顾云，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之前玖举报他跑去玛丽安的梦境世界与对方私会，这件事还着实让安铃有些紧张——因为，玛丽安她还真的能打得过冰原猛犸。
　　结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而最让顾云感兴趣的却是噩梦之神。
　　玖睡着的时候，顾云一聊到噩梦之神就一反常态，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从噩梦之神的长相、生态、分布情况，再到它们的能力招式、个体的强弱，甚至是肉质含有剧毒会致人拉稀这种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听了，估计会把顾云当成专门调查噩梦之神的研究员。
　　要不你干脆把噩梦之神给娶了吧？
　　以上就是安铃听完顾云滔滔不绝讲述之后的心理活动。
　　“不要多想，隐神会和天灾的事，我们都会帮忙的。”
　　玖又一次将清甜的红豆粥含在了嘴里，此时产生的感觉既温暖又有些熟悉。
　　那时的她每天傍晚学习完了魔药学的课程回到家中，看着餐桌上的烛火，以及准备好的饭菜时，涌上心头的大概就是类似的情绪。
　　没有争斗，也可以短暂地将使命抛之于脑后，只剩下温馨与宁静。
　　“……歌斯娅。”
　　“嗯？”
　　“这是我的名字。”
第426章 黑箱
　　温泉山庄的街上，王碌和顾云并排坐在烧烤摊旁，街上的游客寥寥无几，顾云的鬼故事节目红红火火地进行了一天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客源，今天不止是游客的数量明显减少，就连之前相熟的店家也有好些没来。
　　王碌今天特比昨天多带了一倍的食材，结果今天压根就没几个客人，他只能无聊地刷手机，随便烤上一些食材，给他和顾云一人一串。
　　“顾云，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王碌一只手拿着一串鸡皮，煞有介事地说道。
　　尽管公园鬼屋早晨发生了杀人事件，但也不至于影响到几十公里之外的温泉山庄吧？
　　隐神会的存在尚未公之于众，F市的人们该吃吃该喝喝才对。
　　“就是不对劲。”
　　一晚上没什么人听鬼故事，顾云就一个人无聊地刷手机，结果这才坐着没到一个小时，他就至少在微博翻到了不下十几起严重的伤人事件，除了围观群众拍摄到的视频、照片之外，还有不少人在重伤了对方之后，特地“拍照留念”，炫耀地发到了网上。
　　不过这些事件来得快，被和谐地也快，顾云只要一按刷新键，之前的一部分过于血腥的内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碌凑到顾云身旁和他一起看了起来，这是一段两人在车边争吵的短视频。
　　他没看见开头的部分，不过从视频上的内容来看，大概就是两个人的车上发生了摩擦之后，车主气不过把停在了路边下车争吵。
　　王碌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常见了，想当年他开出租车的时候，每天都能撞见好几桩。
　　“这是啥？两个人吵架？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些……我靠！”
　　然而当他看到接下来的内容之后，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一串鸡皮都掉到了地上——他刚才分明看见两人吵了半晌，银色轿车的车主突然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扳手，对着对面的脑袋上就是一下。
　　由于拍摄的角度很远，视频里看不清具体的状况，他只能看见被扳手砸了脑袋的司机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这视频要是没有经过处理，王碌觉得那个倒在地上的司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吵架归吵架，抄起扳手就给人脑门上来一下是怎么个意思？
　　打倒对方之后，拿着扳手的司机也不逃跑，反而从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一个人坐在路边抽了起来。
　　王碌不再搭话，表情凝重了几分。
　　视频就此结束了。
　　顾云点开了第二个视频，承接的还是刚才那两个吵架的司机，不过第二个视频中倒在地上的司机已经被医护人员抬走了，面对四名民警，抄着扳手的司机情绪激动，将手中的扳手指向四人。
　　紧接着，四个城管一拥而上，拳脚一起招呼了上去。
　　王碌承认，看着伤人司机被摁在地上暴揍，他还觉得挺大快人心的，可是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不对劲了。
　　在彻底制服了肇事司机之后，城管并没有停下，棍子劈头盖脸地朝司机的脑袋上招呼着，还有一人猛踹司机的腹部，直至司机动弹不得，四人才就此作罢。
　　视频的最后，是对面的其中一名城管发现了拍摄视频的人，他用远远地用棍子指着拍摄者，骂了一句之后，四人从马路另一头冲了过来。
　　第二个视频终止了。
　　“咋回事……？”
　　王碌盯着视频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你刷一下微博，现在都是这些内容。”
　　顾云说道。
　　街上打架的司机只是冰山一角，在过去一个小时时间里，他看见了有因为吵架把同学从三楼推下去的，也看见了因为砍价而被店员围殴的，各地的医院早已塞满了伤患，可医院内部却也并不太平，其中一个视频，便是一名伤者因为等待太久，三名家属直接冲进医生的办公室殴打值班医生。
　　不过这些视频都有一个共同点。
　　所有当事人都只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对他人大打出手，不将对方打成重伤绝不停手。
　　每个人都如同吃了枪药一般。
　　“……是黑箱造成的？”
　　在看见视频之前，王碌其实对于这位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大灾祸并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能突然间让这么多人发疯，只有可能是天灾所为。
　　当初风衣男存在之时，那些都市传说也全部都“活”了过来。
　　“咱们要往好处想，黑箱的破坏力看起来好像还不如之前的那个风衣男呢。”
　　王碌补充了一句，打算缓和一下气氛。
　　“刚才那两个司机，是E市人。”
　　顾云却显然有不同的看法，“将同学推下三楼的学生，是B市某高中的高中生；围殴顾客的店员是X市人，而医院里的纠纷发生在D市；不久前前N城据说也发生了试刀杀人的事件。”
　　如果将这些视频发生的地点一一标记下来，就会发现超过半数的城市都出现了类似的事件，而伤人事件似乎还在源源不断地上升中。
　　这不仅仅是某一个城市的事件，而是所有人正在面临的危机。
　　而且与风衣男不同的是，人们面对的并不是都市传说的妖魔鬼怪，而是根植于他们心中最原始的冲动。
　　“那些人并没有疯，而是直接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恶意展现了出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云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人们为了保证表面上的和平，创造出了诸如“退一步风平浪静”之类的说辞，在黑箱能力的影响下，这稳定的屏障被彻底摧毁了。
　　当一个人在争吵时，萌生出“打断你的腿”、“宰了你”之类的想法时，便会立刻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顾云敢肯定，如果任由这份恶意蔓延下去，造成的伤亡必然远在风衣男之上。
　　在路上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便有可能在下一秒将搬砖砸在你的后脑上。
　　理由可能仅仅是你踩松了他的鞋带这么简单。
　　而且，这并不是恶意唯一的表述方式。
　　这世上还存在诸多不需要理由的恶意，人的七情六欲便是恶意的由来，在黑箱的影响下，当某人因某一个欲望而产生了走向犯罪的想法之时，他就会立刻实施心理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
　　王碌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
　　“再过不久，这些城市就会变成犯罪的温床。”
第427章 当代佛系青年
　　当你和白鸢在一起生活久了，就很难把这只鸽子与天灾联系在一起。
　　然而尽管白鸢怠惰无比，对毁灭世界没有半点兴趣，遇到打架就躲得远远的实属天灾中的异类，可是她对于周围环境的影响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当黑箱出现之时，就显得十分明显了。
　　王碌觉得尽管此时温泉山庄之外已经变成了当代哥谭市，但这里的人们却依旧安居乐业，颇有种世外桃源的意思。
　　周围几个店铺的摊主都和他一样平时就住在这里，包括一些定了假日酒店的游客，只要没有离开过温泉山庄，便还维持着一贯松弛闲散的生活。
　　“顾云，你有什么高招？”
　　“不知道。”
　　顾云耸肩，虽然论单挑，他不虚任何对手，但是在影响力这方面，他可能连最底层的天灾都比不过。
　　天灾其中一个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当它们出现之时，都会对周围产生极其强烈的影响。
　　风衣男复苏了都市传说，白鸢使整个F市进入到了懒散的生活节奏，玛丽安-瑟西亚曾经开启了一个属于黑魔法的时代，据基金会的雇员称，他们目前掌握到的『饥荒』以及『黑死病』都曾经引发过一个城市以上的大灾害。
　　如今在历史书中，都还能读到饥荒和黑死病在那个时代留下的烙印。
　　而黑箱的特征，便是将人们心中最原始的恶意诱导出来。
　　至于顾云自己，他虽然也能像天灾一样让自己的精神力覆盖整个城市，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精神力是中性的能量，即使平民处于精神力的范围之内，也不会产生任何不适的反应。
　　顾云觉得黑箱的能力要比风衣男棘手得多，风衣男复苏了恶灵、怪物，只要将它们一一消灭危机就解除了，然而黑箱唤醒的却是根植于每个人心中的恶念。
　　如果要彻底消灭恶念，就得连寄托这份恶念的宿主一并消灭。
　　消灭了这场瘟疫，恐怕“感染”瘟疫的人也快死得差不多了。
　　“除非能找到黑箱躲在哪里，从根源上将她消除。”
　　“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问题是上哪找她？”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王碌和顾云面面相觑，他觉得顾云现在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使用。
　　这黑箱的能力能覆盖几个城市，他们总不见得能挨家挨户地寻找吧？以现在人们的暴脾气，搞不好他去敲个门都得挨一顿揍。
　　更棘手的是，除了迫近的黑箱之外，还有隐神会这么个大麻烦，早上救回来的妇人醒来之后，将隐神会的种种行径都告诉了他们，就在他们卖烧烤的这段时间，又不知道有几人被迫接受了降神仪式。
　　“不行了，我怎么越想越窝火。”
　　王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憋屈的感觉让他突然想把烧烤摊给砸了。
　　他进入这一行本来是想救人的，结果却发现自己越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死的人就越多，然而这基金会不但不制止隐神会的阴谋，反而还纵容他们的行为。
　　像旁边那一桌下象棋笑得乐呵呵的人们，他们就对正在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所以才能笑得那么开心。
　　所以说无知就是幸福这句话简直说得太对了。
　　“你别在这里走来走去，你要是嫌烦就去和他们下象棋吧。”
　　顾云朝王碌摆了摆手，继续翻手机。
　　后来推送给他的几条内容都是笑话和沙雕新闻，这王碌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虽然黑箱的能力看似影响范围巨大，但也未必完全没有遏制的方式。
　　比如说，假如大家都能保持和白鸢一样佛系的心态，恶意便很难影响到他们。
　　顾云敢肯定就算白鸢站在黑箱面前，受到对方能力的高强度污染，她也不会变成一个好战分子。
　　而黑箱的能力对他不起作用的主要原因则在于……
　　顾云本来就是一个好战分子。
　　有没有黑箱都不影响他是一个好战分子的事实，在这一点上，就算佛系的代表人物白鸢每天站在他肩膀上告诉他打打杀杀不好，都没法改变顾云的行为方式。
　　“咦？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王碌停止了踱步，若有所思地又坐回了顾云身边，他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打败黑箱的钥匙，只不过操作起来可能困难重重。
　　“顾云，你说说看，怎么才能让所有人都变得和白鸢一样佛系？”
　　“不知道，我只知道怎么让别人生气。”
　　顾云实话实说，这并不是他自吹自擂，在气人方面他是一把好手，想当年村里公认脾气最好的婆婆都经常拿着扫帚追着他揍了好几条街。
　　“气人搞得谁不会一样。”
　　王碌不以为然，说到气人，他也不遑多让。
　　想当年他在网上当拱火大师的时候，破防能力也是行业里的一绝，要不是净网行动来了，他搞不好早就成拱火界的泰山北斗了。
　　“我觉得我们两个气人专家讨论如何让人保持佛心应该不会有什么良好的进展……要不，我去采访一下白鸢？”
　　王碌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面，最佛系的就是白鸢了，这只鸽子那是真正做到了与世无争的地步，就连隐龙寺的和尚境界都没这只鸽子高。
　　不过吧，去了隐龙寺之后，王碌觉得那些僧人只是表面佛系，实则一点都不佛系。
　　为了把常虎留在寺里，无所不用其极，往人水里下蒙汗药这事你说是小混混干的他都信。
　　“采访白鸢是没用的。”
　　顾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你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你很难不佛系。”
　　“那你说咋办？总得问问别人的意见吧？”
　　“还有一个人可以采访。”
　　“谁？”
　　“沈月。”
　　虽然沈月变成今天这样，多少是受到了白鸢的影响，但是放眼整个基金会，你很难再找到比她更佛系的雇员了。
　　而且，沈月已经将这种佛系的生活保持了好几年的时间，论上课摸鱼，你很难找到比沈月更优秀的人才。
　　“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但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王碌陷入了沉思。
　　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一个上课摸鱼、工作咸鱼的人，居然会成为人们要学习的榜样。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沈月单独叫来！”
第428章 硝烟
　　一刻钟之后，王碌带着沈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并在沈月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简单明了地说出了他和顾云一拍脑门商量出的结果。
　　“啥？你问我平常是怎么偷懒的？”
　　沈月立刻投来了警惕的眼神，“你们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想去本部举报我？”
　　“怎么可能举报你呢？我们夸你还来不及呢。”
　　王碌觉得如果人人都保持沈月和白鸢的心态，黑箱的能力便会不攻自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作为基金会的雇员，消息居然这么不灵通么？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你指的是那些伤人事件？”
　　“没错没错！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基金会打算如何应对？”
　　王碌突然想起来了，在处理超自然事件上，基金会才是最专业的组织，而沈月作为基金会的王牌，自然属于专家中的专家。
　　正儿八经地算起来顾云可能都没有沈月专业，毕竟顾云这人只会打架，处理矛盾纠纷这事他并不在行。
　　让他去处理矛盾，怕不是火上浇油越说越气，别人本来只是吵个架，经过顾云一调和说不定当场就打起来了。
　　不对……
　　这么一说，顾云的能力怎么听起来和黑箱差不多了？
　　“这次事件波及范围几广，本部已经向事件多发地带加派了人手，部分比较严重的区域已经联合当地的相关部门下达了紧急通知进行隔离管制，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受灾最严重的F市，以这座城市作为源头，周遭的城市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晚上没见到人，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被隔离了？”
　　“不然你以为我和叶负责人整个下午都在忙什么？”
　　沈月翻了个白眼，虽然她承认自己平时上课不认真听见，普通的委托能摸鱼就摸鱼，但是真的遇到了大事件，她还是很努力工作的，连度假时都在加班，所以王碌和顾云刚才对她完全是莫须有的指控。
　　在基金会之中，有着明确的职责分配。
　　除了拥有崇高地位的S级雇员之外，每个地区的负责人也都是杰出的雇员，他们虽然自身战斗力薄弱，但统筹能力极佳，每当发生大灾难时，他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整体而复杂的布局。
　　对于本部而言，S级雇员相当于最锋利的剑，而各地的负责人则是最坚实的盾牌。
　　“没想到……陈负责人和叶负责人竟然军师级别的角色么？”
　　顾云震惊了，根据沈月的叙述，他很自然地将两人与在后方进行指挥的长老们联系在了一起，在一场战争当中，若是没有了军师，就算他的部队所向披靡，却也只会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然呢？迄今为止你都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倒茶送水的和游客。”
　　闻言，沈月眉头一皱，顿时觉得应该将基金会的形象建设提上日程。
　　她承认陈江叔的脾气好了那么一些，叶梓欣阿姨一身行头看上去就像是来旅游的，可是他们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F市就已经大体上完成了隔离工作，现在只剩下郊区增派的人手还没有到位！”
　　亲眼见识到了叶负责人的统筹指挥，沈月钦佩不已。
　　虽然这些事听起来简单，但是要让整个城市的居民各回各家绝非易事，尤其是在群情激愤之下，稍有不慎，便容易引起大规模的群殴事件。
　　“不仅如此，本部已经将所有的S级雇员派往各地，目前已经有两名S级雇员在赶来F市的路上了。”
　　在基金会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一下子派出十名以上的S级雇员的记录，这已经足以见得本部对于黑箱的到来有多么谨慎，石会长这次可谓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摆在了台面上。
　　“这不像是你们的作风啊。”
　　如果顾云没记错的话，在风衣男的事件中，基金会决策是战略性放弃X市，第一时间安排分部雇员带着物资撤离，同时还通知X市的要员们尽快撤离。
　　顾云已经从各个地方听说了当时基金会的所作所为，甚至还经过了沈月的亲口确认。
　　“因为上次我们遭遇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被登记的新天灾，我们对它的能力、破坏力以及危害程度一无所知，保守起见本部决定撤离之后再做观察，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尽管沈月个人并不赞同本部上一次针对X市的决定，但这两次的灾害有着本质的区别。
　　黑箱这种级别的大灾祸不会留给本部任何留存实力的余地，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消灭，它造成影响将会在未来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难以被消除。
　　在人类已有的历史当中，『饥荒』和『黑死病』不止毁灭了一个城市，它让一个时代都笼罩在了自己恐怖的统治之下，而『黑箱』的危害程度并不在这两者之下。
　　所以，对本部而言，这次只有背水一战这一条路行得通。
　　“话说回来，这还要感谢你们的情报。”
　　不幸中的万幸是顾云和玖都了解黑箱，尤其是后者，她的族人们这些年都在与这些上古时期的大灾祸战斗着。
　　“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哎哟！”
　　沈月一眯眼，一个下段踢直接把胡言乱语的王碌放倒在地。
　　屁股墩子硌在石头上，疼得王碌龇牙咧嘴，“我看气氛太沉重了，开个小玩笑。”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你说、你说。”
　　“这一次，我们要把黑箱永远地留在这里！”
　　……
　　“哦？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嘛。”
　　沈月话音未落，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巨大的窟窿横贯夜空，不多时，如同山峦般的黑影从云端直落而下，当它的肢体伸展开来之时，沈月才看看清了黑影的全貌——一个浑身长满了倒刺的巨型蜘蛛。
　　方才还在下棋的老头们张大了嘴巴，呆滞地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其中有人还使劲揉了揉眼睛，已确认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幻觉。
　　“我看你们信心满满，就先奖励你们一个小小的礼物——等我灭了隐神会，再来好好陪你们消遣一下。”
第429章 两难的选择
　　王碌抬头看着从云端迫近的巨型蜘蛛，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多么重要的道理。
　　且不说这蜘蛛有多么强大，单单这体型落地后便足以将温泉山庄压成一片废墟。
　　这只巨型蜘蛛……
　　顾云一眼辨认出了这只庞然大物，村里的《魔物图鉴》描述这是一种生活在沼泽地带最深处的高危物种，其中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一点，是它以沼泽地带的霸主亚龙种为食，不过由于它们数量极其稀少，又生活在毒沼最深处的洞穴之中，也有不少学者认为它们只是存在于民间的传说。
　　毕竟，人们实在难以想象出这世上有什么生物能以亚龙为食。
　　先是噩梦之神，现在又是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魔物，顾云不禁怀疑这黑箱究竟养殖了多少危险种的魔物？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两者都能轻而易举地踏平一个村落。
　　沈月咬了咬牙，亚空切割已然被她握在了手心。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口嗨了一句，居然引出了这么一只恐怖的怪物。
　　“顾云哥，我打算把它转移到……咦？”
　　待她转头看向顾云之时，却发现顾云已经撸起了袖子，他做了个深蹲的动作，原地起跳径直迎向了迫近的巨型蜘蛛。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她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顾云抓住了蜘蛛的其中一条腿，将它直接甩回了云端的裂隙。
　　下一刻，裂隙闭合，巨型蜘蛛和顾云都已经消失在了裂隙之中。
　　夜空月明星稀，下棋的摊主们皆是张大了嘴，有一个老汉的假牙都掉到了地上。
　　“导、导弹……？”
　　事实上，他们只看见了一个笔直上升的轮廓，肉眼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撞在了蜘蛛的腿上，在他们的认知中之中，想要击退那种恶魔，恐怕也只有导弹才能做到了。
　　“王碌……”
　　“嗯？”
　　“顾云哥他人呢？”
　　“我哪知道啊。”
　　王碌也如周围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夜空，“他好像被裂隙吸进去了？”
　　……………………………
　　“哦？居然有人敢追这里？”
　　正打算离去的黑色人影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瞥向裂隙闭合之处。
　　无数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魔物阻挡在她和顾云之间，在这片漆黑的世界之中没有地面与天空的概念，裂隙闭合之际，顾云便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看向了自己，那些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魔物塞满了这个世界，刚才险些将温泉山庄夷为平地的巨型蜘蛛仅仅只是其中一员。
　　如果将这些凶恶的魔物一股脑地全部放出去，恐怕足以瞬间将F市毁灭数次。
　　就在他与人影对视之时，巨型蜘蛛犹如镰刀状的前肢已经落了下来。
　　“轰——”
　　血肉横飞。
　　然而在蜘蛛那庞大的身躯散成无数段之时，周围的魔物便扑了上去，目标却不是顾云，不到一秒之内，蜘蛛便被分而食之，什么都没留下就如从未存在过一般。
　　“我想起你了。”
　　人影饶有兴趣地说道，“难怪之前那个叫做玛丽安的小女巫会夹着尾巴逃回欧洲，海底监狱一别，你倒是变化了不少。”
　　“你也是。”
　　顾云在海底监狱遇到黑箱时，她看起来只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普通女子，然而这次相间，她的存在成了一团动荡不已的漆黑能量体。
　　这说明如今的黑箱，能量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托你的福，离开海底监狱之后，我每天都能饱餐几顿。”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海底监狱被关押了多久，而当她离开牢房之时，整个世界已经变得让她认不出来了。
　　『祸』的后代获得了统治权，他们的信徒遍布大陆各处，建立起了村庄、城邦，对于黑箱而言……
　　这实在是最美好的时代。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食物。
　　让她能够尽情享用这一切的，正是顾云和他的族人们，因此她对于顾云等人的感激发自内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来完成。
　　“离战争的胜利还有最后一步，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邀请你一同分享胜利的果实吧。”
　　“其实我是……”
　　话音未落，顾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王碌的惊呼。
　　“我靠——！你怎么从这里冒出来了？”
　　王碌觉得当你背后冷不丁地出现一条裂隙还从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活人的时候，你也害怕。
　　不过这一次，却并没有其他怪物从裂隙中钻出来，裂隙闭合，一切又重归平静。
　　面对王碌的质问，顾云硬生生地将“其实我是来找你打架的”这句话给憋了回去，黑箱对待他的态度着实古怪，方才的对话不像是对待强敌，而是将他当作了许久未见的朋友来看待，甚至还邀请他一起分享胜利的果实。
　　这不是……
　　明显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么？
　　“那个蜘蛛被你干掉了？”
　　“嗯。”
　　对顾云而言，收拾掉一只穷凶极恶的魔物并不在话下，哪怕是刚才那些凶恶的魔物一拥而上，顶多也只是让他多流点汗罢了，真正让他迷惑的，是黑箱对待他的态度。
　　“不愧是你啊！否则真让那大家伙落在这里，我们就惨了！”
　　听到顾云三下五除二便收拾掉了巨型蜘蛛，王碌激动不已。
　　“对了，你冲进去之后看见什么了？遇到黑箱了没？”
　　“遇到了。”
　　“你遇到黑箱了！交手了没，谁赢了？”
　　“没来得及交手她就走了。”
　　“那是她自认为打不过你，赶紧开溜了。”
　　王碌用力拍了拍顾云的肩膀，“来，我再烤几串羊肉串来庆祝你的胜利！沈月，你昨天没尝到我的手艺，今天来一起尝尝。”
　　顾云随着王碌的张罗坐回到了椅子上，但他觉得王碌说的又不太对。
　　黑箱与其说是溜走，倒不如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自己交手的意思，之所以将他送走，应该是急着去与隐神会干架。
　　也就是说，黑箱这次其实是冲着隐神会来的，而他们只是碰巧出现在了这里，以及黑箱提到的，他们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这不得不让顾云越来越在意另一个世界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于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摆在了顾云面前。
　　黑箱的存在，对这座城市而言不是好事，可是她要除掉的隐神会，在F市这么多年来也基本没干过好事。
　　“王碌。”
　　“嗯？”
　　“你觉得，这回我们应该帮谁？”
第430章 布局
　　王碌觉得，顾云提出的的确是个刁钻的问题。
　　因为理论上来说，如果黑箱不突然间冒出来的话，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去调查隐神会的，结果得知黑箱也冲着隐神会而来，反而把事情变得复杂化了。
　　“我觉得这件事吧，我们其实可以先不要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放任黑箱为所欲为？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黑箱同化了？”
　　不等顾云开口，沈月率先开口，将矛头直指王碌，他们刚才还说到如果任由黑箱继续下去，以F市为首的几座城市没过多久就会成为当代哥谭市。
　　在她看来解决黑箱的危害刻不容缓。
　　“这还不是因为你们基金会的立场！”
　　王碌作为一名来自于X市的“纯路人”，他对基金会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好感，尽管当时的人们获救了，但真正了解内幕的人就会知道风衣男之死压根就和基金会没有任何关系，在X市的人们最需要基金会的时候，这个组织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美其名曰，积蓄力量，以寻找天灾的弱点。
　　换句话说，当时要不是有顾云在，他自己恐怕都早就被那些怪物给消化干净了。
　　所以就王碌个人而言，他绝对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基金会身上。
　　就比如这次事件，黑箱出现基金会看似增派人手，疏散民众决定背水一战，但实际上连身为F市负责人的叶梓欣都承认如今的本部高层和隐神会之间关系匪浅，加上刚才他已经明确听到黑箱称她是奔着隐神会而来的，其中的关系就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了。
　　“你自己想，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黑箱，就算顾云就把黑箱给直接消灭了，接下来呢？”
　　一场大危机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人们的生活回归日常，表面上看起来皆大欢喜。
　　但在实际上，基金会继续在背地里与隐神会合作，偷偷摸摸地绑架“选民”，源源不断地将他们的族人通过仪式降临到这些人身上。
　　没人知道隐神会有没有在酝酿更深层次的阴谋。
　　“那我们到时候再去想办法制裁隐神会不就可以了？”
　　“哪有这么容易？”
　　王碌觉得沈月的想法简直天真得离谱，如果基金会高层和隐神会真的结了盟，他们绝对放任顾云直接撸起袖子就把自己的盟友给消灭了。
　　“依我看，他们最有可能采取的做法，就是帮助支持顾云，让他消灭了一个傀儡组织了事，等我们离开之后，他们的活动照旧，而且没人知道隐神会有没有把势力发展到别的城市，搞不好X市背地里也存在着隐神会的分部。”
　　沈月一时间无言以对。
　　以她最近几年对基金会的了解，本部的确有可能做出类似的决策。
　　石会长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他永远都有更深远的决策，但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会长他最终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沈月不知道，在此之前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来到F市之前，她根本想不到本部居然会无视叶负责人的书面报告，与隐神会这样的组织合作。
　　“我刚才还是往好处想，要是顾云违背了本部的意愿铲除了隐神会，他们说不定会向顾云和他身边的人动手。”
　　王碌觉得无论对正派还是反派来说，顾云都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后者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哪怕在反派的阵营战，领导者都由于实在受不了他的性格将他赶来了这个世界，只有顾云一个人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寻找大秘宝而来。
　　真正的掌权者，肯定不希望这世上有顾云这么一号人存在——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盟友。
　　而另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在于顾云憨不拉几的性格，作为顾云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王碌觉得顾云其实并不怕那些敢和他刚正面的敌人，但是以他单纯直率的性格，如果基金会在背后设计陷害他或者在他背后捅刀子，这人十有八九都会中计。
　　“但是如果隐神会是被黑箱剿灭的，那就怪不到顾云头上了。”
　　王碌直切要害，既然黑箱不远万里横跨位面来到这里，就说明她自认为有决定性的把握消灭隐神会。
　　到时候就算基金会高层气急败坏，冲上去找黑箱拼命，那也和顾云无关。
　　“所以说，在黑箱剿灭隐神会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那周边城市的平民怎么办？”
　　“你们不是已经把他们隔离在家中了么？就这一点而言，你们做的还是不错的，我听顾云说那个黑箱现在满世界忙着去找隐神会的麻烦，应该没工夫冲进平民家里大开杀戒。”
　　王碌很清楚这样一来，生杀予夺的权力便牢牢掌控在了黑箱手中，但是现实世界往往并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
　　无论他们选择帮谁，最终都势必会导致一部分人的牺牲。
　　但是经过了刚才的情绪起伏，王碌已经想通了。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留在这里挂机，如果F市哪里又出现了像刚才那样的怪物，还得靠你们出马。”
　　王碌一边说着，一边将烤好的羊肉串、鸡心和鸡皮放在一次饭盒里，“这些都是我作为一个友人的看法，仅供你们参考。”
　　话说完，顾云和沈月都陷入了沉思，他们刚才的确没有将基金会的立场考虑进去。
　　不多时，两人心中同时有了答案。
　　顾云与沈月相视一眼，用眼神默契地确认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之后，两人向对方点头示意，异口同声地说道。
　　沈月：“那么，就让我们想办法让平民最近安心待在家里吧！”
　　顾云：“既然如此，就把基金会一起解决掉吧。”
　　……
　　沈月：……
　　顾云：……
　　“你冷不丁地说些什么玩意呢！现在是讨论解决基金会的时候吗！？”
　　王碌和沈月异口同声。
　　“你们刚才不是说基金会意图不轨么？在战场上，讲究的是先发制人。”
　　顾云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把基金会算进来的话，现在就有四股势力，局势已经明了了——在黑箱消灭隐神会的同时，我去突袭基金会的本部，让他们阵脚大乱，如此一来基金会就没法向隐神会派出有效的支援……”
　　说到此处，顾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刚才黑箱说他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呔——！顾云，你果然和黑箱是一丘之貉么？”
　　王碌手持一根鸡皮，将铁签对着顾云鼻孔质问对方。
　　“当然不是。”
　　顾云摇头道，“只是我听了你刚才的分析，意识到基金会和隐神会两个势力合起来打黑箱一个，感觉稍微有点不太公平。”
　　有一说一，这是他作为一个纯路人的想法。
第431章 战略同盟
　　“有一说一，我作为纯路人也支持你干掉基金会！”
　　王碌一拍大腿，正气凛然道。
　　想当初X市大难临头，基金会却当即逃之夭夭，如今又与F市的隐神会沆瀣一气，所作所为就与当代大恶人杰哥无异，种种罪行令人发指……
　　“喂！你当着基金会高级雇员的面说什么呢？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沈月表示抗议，她自己就是基金会中的一员，王碌如此正气凛然，搞得她成了反派一样——她承认自己之前懒是懒了些，可还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纯路人讨论问题就要理性客观，不能一概而论，你到底懂不懂啊！”
　　“沈月小朋友，你还是太天真了。”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有问题？”
　　“你说的都没有问题。”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天真就天真在居然以为我真的是纯路人。给你上一课吧——一般自称纯路人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真正的路人，而且此人马上就要发表一些具有明显立场的言论了。”
　　王碌心里坦坦荡荡，他丝毫不避讳承认自己的立场。
　　凭良心讲，他早就看不惯基金会了，无论是作为X市居民还是顾云的友人都已经到了快要看不下去的地步，刚才是他作为差点罹难的X市居民发言，而现在，他决定站在顾云的角度好好说道说道，“就算抛开上次的大灾害不看，咱们就说说顾云，他作为X市的热心市民过去十年都奋战在抗恶灵第一线，结果呢？基金会是怎么对待他的？要不是遇到玛丽安和风衣男这两个狠角色，顾云他现在说不定还睡在那个破出租屋里呢！”
　　“那是、那是因为我们之前都还不了解顾云……”
　　“这只是你的借口吧，如果基金会肯去调查，难道还能调查不到一个普通市民？”
　　王碌振振有词。
　　顾云这人虽然战力惊人，但却从来都不是那种韬光养晦隐居幕后的角色，事实上如果你在大街上随口问一句顾云恶灵是不是他除掉的，这人都会诚实地回答你的问题。
　　面对王碌的诘问，沈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为基金会名义上的王牌，她很了解基金会的行为模式。
　　尽管顾云在过去十年中消灭了许多令分部感到的头疼的恶灵，然而被他除掉的绝大多数恶灵，都不具有赏金。
　　基金会关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针对一般市民的妖魔鬼怪，也不会因为这些恶灵的存在而发布委托，而那些有可能壮大而对社会安定构成隐患的恶灵，却又总是在它形成气候之前被扼杀了摇篮之中。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
　　即便顾云为X市做了许多，按照基金会的流程，他也无法获得任何酬金，他的行为之于基金会来说，就相当于好人好事，而且还是那种奖金都捞不着的。
　　“但是，这是本部政策的疏漏！现实是，绝大多数分部的负责人都额外承担起了委托之外的义务，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低层雇员乃至负责人在调查委托之外的事件中殉职！”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存在，每年死于超自然事件的平民数量可能会翻一倍不止。
　　沈月直视王碌的双眼，目光无比坚定。
　　的确，基金会成立之初，在名义上就是为了上流阶层服务的机构，可是这些人的牺牲，绝不能用这个“宗旨”来一概而论。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支持顾云的想法。”
　　对于顾云而言，消灭基金会的言论可能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毕竟以这人的脑回路，他若是哪天一拍脑门想去当银行劫匪恐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是对王碌以及更多人而言，这个想法却并不只是戏言。
　　“你有没有想过，分部之所以每年会牺牲如此众多的低级雇员，也间接是由本部不作为导致的。”
　　一些本应有A级乃至更高级雇员处理的对象，因为没有登记在委托中，就只能由没有把握的低级雇员冒险调查，如此一来，低级雇员的死亡率想不高都难。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一辈子也没啥大本事，真要遇上事了，十个我都没你一个人顶用，远的不说，就拿之前入侵隐龙寺的妖怪来说，我这种人冲上去就是给它们加餐的，而这就是那些低级雇员们能在一个事件中起到的作用。”
　　对基金会本部而言，低级雇员都被当做了炮灰，一个低级雇员牺牲了，马上就会有新人填补上来，而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高级雇员们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碌也不是初入社会的愣头青了，不会空有一腔热血的正义感，伸伸手就准备把所有资本家干翻在地，他理解基金会是建立在种种利益之上的产物，它原本就没有维护一般民众安全的义务。
　　可是也正是如此，他才敢肯定他们这些“一般市民”迟早有一天会站在基金会的对立面上。
　　隐神会和一般市民的性命孰轻孰重，不必他多作阐述，本部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而隐神会的存在很可能只是基金会诸多计划中的冰山一角，以顾云的性格，就算这次隐神会的问题结束了，他也迟早有一天会站在基金会的对立面上。
　　“所以说，顾云我支持你干掉基金会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具体存在的敌人。”
　　王碌相信以顾云的能力，他现在就能冲进基金会现任会长家中，一拳解决掉对方，但是基金会却并不会就此停止运转，复杂的利益关系会迅速将新一任会长推上这个位置。
　　以基金会牵扯到的关系，一旦顾云真的这么做了，他恐怕真的会在现实世界里获得『世界最凶恶の罪犯』之类的头衔。
　　“想要对付基金会，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计划中的第一环，就是先试图策反对方的一名高级雇员。”
　　说罢，王碌看向了沈月，“我说的不是彻底消灭基金会，而是从内部改变它，少女，我见你良心未泯，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月懵了。
　　她没想到王碌兜了这么大一圈，居然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下意识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没办法了。”
　　王碌拍了拍顾云的肩膀，“我们刚才的计划都被她听去了，为了保险起见，就只能用粗暴的手段强迫她答应了。”
第432章 主动出击
　　“你先给我慢着！就算我答应帮你，就凭我们三个怎么可能搬倒基金会啊！”
　　沈月不得不摆出了“暂停一下”的手势，刚才王碌手里拿着羊肉串，一副指点江山指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拥兵百万的将军，动动手就能取缔基金会。
　　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王碌只是个无业游民。
　　走在街上都会被警察、保安严格审核的那类人。
　　这事怎么看都不靠谱，就他们仨，前脚刚密谋取缔基金会，后脚就马上登上在逃通缉犯的名单了。
　　“你这根本就是键盘侠吧！”
　　首先，沈月觉得王碌对基金会的认知就一知半解，他觉得基金会没干好事所以应该取缔，殊不知就算基金会真的没干好事，却也是个庞大的不干好事的组织，而庞大的其中一个体现就是黑道白道全占。
　　和基金会明着作对，他们一夜之间就会成为全民公敌。
　　“而且你稍微考虑一些实力情况，我们现在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基金会提供的，你是想害得我和顾云哥露宿街头么？顾云哥，我知道你对生活环境没什么要求，但是顾学姐却很有可能因此要跟我们一起露宿街头，甚至还有可能跟我们一起成为被通缉的对象，这办法能行得通吗！”
　　“行不通。”
　　听到此事和妹妹有关，顾云顿时就有了立场。
　　事实上王碌刚才长篇大论分析了那么一大段，他其实根本就没听进去几句，这又是立场、计划、颠覆的，搞得他头都大了。
　　他之前只是随口一说，他一个纯路人只是觉得基金会和隐神会两个打黑箱一个不太公平而已，那有这么多讲究。
　　他是来这个世界找大秘宝的，又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所以说这是我们的长期计划嘛，又没有马上让你们跟基金会决裂！”
　　王碌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提防基金会的所作所为，千万不能轻信他们，至于改变基金会那是后面的事，而且你既然提到了基金会还有不少有志之士，那么到时候一旦本部露出了真面目，也未必所有分部都会响应他们的号召——只要有人带头，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那你去燎原吧，这里没架打也没人听鬼故事，我先回去了。”
　　顾云打了个哈欠。
　　他本来为了今晚的鬼故事准备了不少，见到连一个听众都没有，他不由有些失望。
　　这王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在他看来也就一句话有用。
　　让黑箱先去把隐神会给灭了，等灭了隐神会他俩要是还有什么分歧再打一架也不迟。
　　在顾云的敌意优先序列中，神族和他们的信徒永远排在第一档的位置，恶灵、魔物和天灾都得往后稍稍，就算抛开世仇，外出游历之时他也见多了信徒和神族的种种行径，F市的隐神会大有把这个世界发展成第二个信徒集中地的意思。
　　除了降神这种具有直接影响力的仪式之外，隐神会的存在还带来了许多看不见的影响。
　　比如之前他在公园门口遇到的发传单的大妈并没有遭到神族的附身，然而她却不遗余力地对外宣传着隐神会的存在。
　　她的行为，就和那些被洗了脑的信徒们一模一样，事实上神族人丁稀少，真正帮助他们维系统治的，是那些在大陆各地建立城邦的信徒。
　　他们绝大多数都丧失了自我判断力，神族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当初神族便是指挥这些没什么战斗力却又悍不畏死的信徒来延误他的部队，这直接导致顾云到现在见了信徒都觉得脑壳疼。
　　他不喜欢对弱者出手，但是这些弱者们却又如同苍蝇般不停骚扰他。
　　一个个高呼着口号，看起来悍勇无比地要战斗至最后一刻，但实际上连一拳都挨不住。
　　要知道，不停拍苍蝇其实也是很烦人的一件事。
　　“算了，还是去一趟看看吧。”
　　顾云回到房间，正好看见安铃已经把玖哄睡着了，白鸢也和一个白色团子般缩在玖的枕头上，翅膀的羽毛挨着玖的脸，一人一鸽看起来睡得很香。
　　“我之前带回来的那张传单呢？”
　　“传单？你说的是这张？”
　　安铃从茶几上拿起了顾云白天带回来的隐神会传单，乍一看之下她还以为这是某个诈骗团伙印刷出来的。
　　这上面提到的“天神”、“救主”、“大灾祸”、“邪恶势力”之类的标语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不过当下的中二少年们倒是有可能会喜欢这个。
　　毕竟安铃听说每个中二少年都曾拥有过成为龙骑士的梦想。
　　而她就不一样了。
　　如果顾云是龙骑士的话，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的扮演好公主就好。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想去单刀赴会吧？”
　　安铃见顾云整了整衣服就准备往外走，赶忙拦住了他。
　　“这上面说每天晚上21点至凌晨都安排了祷告仪式，喏，就是这上面的地址，这上面还提到了虔诚的信徒们能在这段时间里聆听到来自天神的启迪。”
　　其中，天神指的就是神族，而神族的目的则是为了找到那些能够帮助他们完成降神仪式的个体。
　　顾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的人们其实也有天赋之分。
　　以安铃为例，虽然这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凭她的拳脚功夫可能还打不过一只小绵羊，但是她在咒语学领域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如果她与玛丽安-瑟西亚生在了同一时代，说不定现在也是个能让无数人谈虎色变的魔女级人物。
　　比如说……
　　家里蹲魔女？
　　只是顾云见到的“选民”实在有限，他暂时还无法确定被神族宣召之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的特征。
　　“你要去可以，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我怕你上当受骗！”
　　安铃说得理直气壮，她从来不担心顾云的战斗力，但这个人自带散财属性，万一半路上遇到谁让他给钱，他多半就不明不白地给了。
　　“而且话说回来，女巫和神族应该也勉强算得上死对头，人多力量大，你如果想在里面揍人，我就在外面帮你望风，要是警察一来我也好通知你一声！”
第433章 前线记者
　　半小时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一栋别墅门前。
　　顾云和安铃下车后朝着轿车上的雇员招了招手，轿车便朝着远方驶去了。
　　叶负责人的隔离计划取得了卓越的成效，一路行驶而来，他们只看见了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和基金会雇员，至于行人基本没见过几个，那些试图违反禁令在街上游荡的小年轻们都被警员们赶了回去。
　　顾云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驼着背的慈祥老太太慢慢悠悠地为两人开了门，将两人领进屋去。
　　进了客厅，顾云和安铃才发现里面已经聚了五个人，这五人看起来横跨各个年纪，分布不同行业。
　　有的看起来是行业精英，也有都市职场女性，就连身上穿得破破烂烂酷似乞丐的人都有，这些人相处融洽，不同的身份地位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隔阂。
　　为了款待他们的到来，年迈的老夫妇准备了不少甜品和小吃。
　　“现在，我要为大家隆重地引荐这对年轻情侣，顾云先生和安铃女士，他们将成为隐神会的新成员。”
　　其他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样一来，今天的人就到齐了，大家可以先在这里继续交流，我们就要去准备接下来的仪式了。”
　　两个老人笑容可掬地进了后厨。
　　老人消失之后，人们脸上和善友好的笑容消失了，气氛突然变得迷之尴尬起来，其中有人走向了取餐处，也有人直接低头玩起了手机。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这些人用实际行动演绎了表面朋友的真实含义，穿着品牌的人趁乞丐去取餐之时挪了挪凳子。
　　刚才笑得那么开心，实际上介意得不得了！
　　安铃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她还有正事要办——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后，打听消息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现在名义上是混进隐神会卧底的。
　　人生中第一次卧底，心里免不了有些紧张。
　　“这位朋友，打听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隐神会的？”
　　“我？”
　　戴着棒球帽的青年一脸茫然，“我没加入过隐神会啊。”
　　给我出去！
　　安铃脸一黑，没想到自己第一步就碰了壁，不过表面上她还得装作耐心地问道，“这么说来，你和我们一样也是新人了？”
　　“不是啊，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们聚在这里是想干啥？”
　　刚才那两个老头老太太在这，大家都笑容满面，旁边的白领大姐姐对他嘘寒问暖，搞得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发问。
　　我还想问你是来干啥的呢！
　　“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既然你不想加入隐神会，为什么要来这里？”
　　“淦！我刚才以为街上的警察是来抓我的，吓得我随便找了个屋子就躲进来了。”
　　小青年此刻的内心比安铃还要焦灼。
　　见为他开门的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他本来打算直接敲晕对方，待警方离开之后顺手带走这里的财务，结果没想到一进门发现客厅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骑虎难下，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吧。
　　“好的，谢谢你。”
　　安铃皮笑肉不笑地结束了这场谈话，同时仔细地把小青年的这张脸给记了下来。
　　行，你给我等着，一会出了门我就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你！
　　正当她和青年交谈之余，去取餐的老乞丐也回来了，安铃见另一边的白领精英们一门心思地刷着手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也只能将目标转移到了老乞丐身上。
　　“大爷，我们是第一次来，请问你是隐神会的老会员么？”
　　“啊哈哈，那倒没有。”
　　乞丐倒是要比青年热情了不少，他一边美滋滋地将培根金针菇肉卷送入口中，一边说道，“我是听朋友说这里有免费的自助餐吃才来的，没想到城里居然还有这等好地方，这家餐厅的名字叫隐神会是吧，我下次会喊朋友来光顾的。”
　　又一个完全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这里除了她和顾云之外，一共还剩四个人，难不成就没人是真情实意想要加入隐神会么！
　　不过安铃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些人的反应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传单印刷得跟中二少年想出来的设定集一样，一般市民应该很难相信上面的内容。
　　“那个……安小姐是吧？你们也是来加入隐神会的？”
　　乞丐大爷夸夸其谈的了好半晌，玩手机的白领似乎听不下去了，朝安铃扬了扬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知方便吗？”
　　“方便的。”
　　安铃给顾云使了个眼色，便跟着白领一起去了洗手间。
　　她同时已经做足了准备——一会儿但凡这个白领有什么非分的举动，比方说试图强行拉着她去参加降神仪式之类的，她就扯着嗓子喊救命。
　　顾云现在离这里只有不到十米，劝你们善良。
　　“安小姐，我就直说了吧，无论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隐神会，都不要轻信他们，这里很不安全。”
　　“不安全？你指的是……”
　　“一个月前，我的一个闺蜜被吸纳进了隐神会，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你们没有报警么？”
　　“当然报警了。”
　　“警察怎么说？”
　　“说他们正在调查，可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没能调查到任何线索，所以，我下定决心打算自己来这里进行调查。”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白领扬了扬手机，手机上正在进行实时的拍摄，她们之间的对话自然也被拍了进去。
　　难怪年迈的夫妇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摆弄着手机。
　　“你难道自己不害怕么？”
　　“肯定害怕了，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白领小声说道，“如果我一会遭到了和我闺蜜相同的事，视频就会在第一时间发送回了报社，我的同事会立刻对隐神会进行曝光……哦，忘记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于默，是一名记者。”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叫安铃，是见习女巫。”
　　于默：……
　　安铃：……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我说的是真事，不要用一副看待中二少女的眼神看着我！
　　“安小姐真是风趣，不过关于隐神会的事……”
　　“噗通——！”
　　两人的对话被客厅里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于默脸色一变，第一个冲出了洗手间。
　　出于职业习惯，她将手机的摄像头第一时间对准了躺在地板上锤死挣扎的老乞丐，这位方才还侃侃而谈的老大爷此刻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挣扎一直持续了十多秒之后，缓缓停止了。
　　“他死了。”
　　顾云第一时间给出了专业的判断。
　　停止挣扎的那一刻，老大爷的气息便已经消失了。
第434章 F市食尸鬼
　　富人区的豪宅，突然发生的命案，唯一一个看穿真相的是……
　　安铃心中的开场白还未结束，经典的Bgm刚刚响到了一半，犯罪嫌疑人就自己拿着斩骨刀从厨房里缓缓走了出来。
　　此时的老夫妇看起来腰部酸腿不痛，就连多年以来的驼背似乎都被治好了，这效果就比吃了高钙片还顶用。
　　你们能不能慢点！
　　我名侦探安铃还没来得及出场呢！
　　“如何，你们对我们准备好的美食还满意么？”
　　老太太原本慈祥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有些渗人，她手中握紧了长长的斩骨刀，向房间里的人们一个个比划过去，“多吃点，不必在意我们，等你们吃饱了，肉质才更加美味。”
　　说罢，她还特地看了一眼于默和安铃，这一行人当中她最中意的自然就是这两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如今城里的姑娘们都懂得保养自己，比起小孩子她们的肉尝起来口感更好也更有弹性。
　　至于倒在地上的那个老骨头，平时饿得皮包骨头，根本没什么肉，只能用来煲汤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为你们准备这么多甜品么？”
　　老太太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丈夫，“这可是他发明出来的独家配方。”
　　“吃下了这些甜品之后，可以让你们肉质带上一些清甜的口感，尤其是那边的两个小姑娘，你们一会儿可要多吃点。”老头则顺势接过话头，“主动些吧，免得我们还要将调味料塞进你们的食道里……”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
　　之前与安铃交谈过的青年人抄起桌子上玻璃水瓶便狠狠地朝着老太太的头顶砸去，这两个老家伙简直把他这位潜在的犯罪分子给看扁了，要不是刚才见客厅里聚了这么多人，他早就动手了。
　　“哗啦——”
　　老太太不躲不闪，玻璃水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玻璃顿时碎了一地，然而老太太却纹丝不动，她顺势握住了青年人的胳膊，只是稍稍一拉，众人便听见了“咔嚓”一声，随之而来的却是青年的惨叫声。
　　这老太太竟然直接将一个青年人的胳膊给拽脱臼了，足以见得其力量之大。
　　青年疼得倒在地上，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子顿时陷入了他的皮肉里，比之前更强烈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个小伙子也挺不错的，一看就是经常锻炼，不像一些宅男那样一身肥肉。”
　　老太太弯下腰，仔细地从青年的肱二头肌开始进行检查，她的手指在青年身体上游走了一圈之后，得出了结论，“是个做卤水的好材料，正好可以供我们路上享用……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顿了，要好好吃饱了才行，我敢保证，吃了下这些东西，可要比被我们亲自动手轻松多了，学学那边的年轻人。”
　　安铃：……
　　顾云：……
　　顾云手里正拿着金针菇培根卷，他刚咬了一口肉卷，身旁的乞丐老大爷便中毒而亡，这搞得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人就僵在了那里。
　　他觉得吧，这些食物就算真的有毒，也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让他闹肚子的程度都够不上。
　　“顾云，你没事吧！”
　　安铃大惊——这玩意可是直接把那个乞丐老大爷给毒死了！
　　“没事，就是有些凉了，刚才王碌他光顾着讲话，肉没烤几串，没怎么吃饱……”
　　顾云刚才看安铃和于默两人去洗手间说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其他人也没有主动和他攀谈的意思，于是也过去拿了些小吃。
　　反正都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你们两个……是食尸鬼吧？”
　　事实上，顾云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他和安铃是来卧底加入隐神会的，结果遇上的既不是神族、信徒，也不是黑箱放出来的怪物，而是一对完全跟这件事不相干的食尸鬼老夫妇。
　　根据《超自然百科全书》上的描述，食尸鬼也大致上分为三个阶段。
　　最初的阶段，就和他在第一次委托中遇到的小胖子一样，体内产生无法抑制的食欲，当食物无法满足旺盛的食欲之时，他们便会将目标转移到周围的活物以及身边的人。
　　在基金会的记录中，食尸鬼引发的事件并不罕见，最近一个月时间里就发生过三起以上的食尸鬼袭击事件，当基金会的雇员们感到现场时，只发现了其家人和宠物的尸体，其中被发现的食尸鬼均已被警方击毙。
　　当食尸鬼开始捕食活物之时，便进入到了第二个阶段，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们会被无穷无尽的食欲影响判断力，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他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身手会变得更加敏捷，与此同时，厌恶强光等习性开始体现。
　　而当极其稀少的食尸鬼熬过了第二个阶段，便会像现在这对老夫妇一般成为能够控制自身食欲的食尸鬼中的“美食家”。
　　不过第二阶段的习惯则会遗留下来，导致他们依旧将人类作为主要的食材。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记录过的最凶恶的一只食尸鬼一共捕食过46名受害者，在重获理智之后，第三阶段的食尸鬼懂得用各种方法掩盖自己的行为，记录中的食尸鬼便专门找那些无亲无故的流浪汉下手，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去住。
　　“看样子，你们至少已经捕食了十人以上了。”
　　“十人？年轻人，你实在太保守了，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了。”老太太说道，“在这二十年里，除灵师和猎魔人我们也遇到过不少，对我们来说，你们这一行的人都是难得的‘野味’，我们很中意F市，本打算在这养老，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那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顾云问道。
　　传单是隐神会的信徒发的，而这里是隐神会的据点之一，很显然这两个食尸鬼并不是隐神会的信徒之一。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老夫妇相视一笑，“这里也是我们的食堂，他们总是会把一些不听话的刺头送来这里，而我们则负责帮助他们让这些刺头彻底消失，只是他们最近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所以加了这顿餐之后，我们也打算去别的城市住了……说了这么多，也该料理食物了，不然准备好的配菜就要凉了。”
第435章 神临
　　“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打算问你们。”
　　“问吧。”
　　老夫妇一左一右，磨刀霍霍地逼向顾云等人，在决定离开F之前，他们决定榨干隐神会最后的价值，将一顿丰盛的晚餐聚在这里，吃饱了之后上路。
　　人类、怪物、神魔自古以来就是相互利用，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除了安铃这个年纪的人之外，你们还会猎食更小的女孩子么？”
　　“猎食？不如说年纪越小的越好，皮肤更加柔软细腻，咀嚼起来的时候……”
　　“嘭——！”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听见耳边的巨响，老妇人转眼望去之时，整个客厅都已经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老伴，她咧开嘴刚一露出一排獠牙，视线便已经被拳头呼啸而来的拳头填满了。
　　“顾云，拳下留人！”
　　情急之下，安铃伸出了左手，高呼一声。
　　这一对食尸鬼老夫妇恶贯满盈，但是现在他们作为卧底，还有许多问题需要逼问他们，于默寻找的真相，以及隐神会与食尸鬼沆瀣一气的原因……
　　挥出的拳头停在了老妇人鼻梁之前，仅仅是掀起的拳风便直接将她掀出去了数米之远，已经狼藉不堪的客厅又一次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夜晚的凉风从缺口处刮了进来。
　　老妇人见状，嘶吼一声之后，毫不犹豫地扭过头去，朝夜色中跑去。
　　如此果断的行为，就如同预先设想好了逃跑路线一般！
　　然而她还没迈出几步，便一头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之上，抬头一看，却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金发小姑娘。
　　“你是！”
　　老妇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玖涌动着白色能量的双目，不禁脸色一喜，说道，“你来的正好，他们几个八成就是你们死对头派来的……”
　　话音未落，老妇人便被无形的力量弹回了餐桌边上，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短短数秒之内便从惊喜转变成了惊恐。
　　他们可是见识过了隐神会的本事，那些自称为神的族群当真拥有凌驾于他们这些“邪祟之物”之上的力量。
　　“无法理解。”
　　玖一步步面无表情地一步步来到老妇人的面前。
　　无论在那个世界，食尸鬼这类生物都是堕落与邪恶的象征，它们因为贪婪并且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在族内的典籍中，食尸鬼本来绝大多数诞生于盗墓贼之间成不了气候，直到『饥荒』出现，直接催生出了一支由食尸鬼构成的军队。
　　这些食尸鬼曾经给他们的信徒们带来过巨大的灾难。
　　“为什么『零』会选择和你们为伍？”
　　玖刚才就在门外，听见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这一对食尸**妇从未有过悔过之意，甚至在决定离开F市之前，还打算“饱餐”一顿，他们所做的一切事，都和典籍中描述的食尸鬼一模一样。
　　为了胜利不得不波及一两个平民的行为尚能用不择手段的来解释，可是与这些邪恶之物结盟已经明显违背了族内的教条。
　　玖弯下腰，指尖贴在了老妇人的额头上。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只能由她自己来寻找了。
　　下一秒，耀眼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当安铃等人将胳膊从眼睛前移开之时，却发现老妇人已经不知所踪，只能依稀从空气中看见星星点点的灰烬。
　　这是……
　　神迹！
　　于默等人此前并不相信天神的存在，可是这一幕却又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将老妇人彻底“净化”之后，玖又走向了方才被老妇人轻易放倒，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个不停的青年人，依旧同样的方式，指尖轻点青年眉心。
　　青年瞪大双眼，张大嘴巴，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和那个老妇人一样被烧成一片灰烬之时，脱臼带来的剧痛以及皮肤被玻璃切割开的刺痛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他难以置信地坐了起来，衣袖被玻璃渣搞得破破烂烂，皮肤却已经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受过伤的模样。
　　他又挥了挥脱了臼的胳膊，甚至觉得力量更胜往昔了。
　　这种感觉……
　　就像是整个人都返厂重修了一般，从战痕累累恢复到了崭新出厂的状态！
　　这隐神会……
　　都是真的！
　　天神和救主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双手牢牢地摁在了玖的肩上，态度激动不已，“请问，现在加入隐神会还来得及么？”
　　比起顾云一拳一个食尸鬼糟老头，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神圣感，尤其是那涌动的白色能量以及白色光柱，让他们不得不相信神是真实存在的。
　　“顾云、顾云，你看看，这就是特效战士的好的好处！”
　　安铃知道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被她的行为给唬住，她扒拉在了顾云耳朵边上，小声说道。
　　虽然玖打架打不过顾云，但是一招一式都特效拉满，外行人见到了他们俩，肯定会先入为主地认定玖是最强的，这就和如今的游戏是一个套路，一招一式都伴随着光污染的角色永远都是蛋池里最难抽到的。
　　“也不尽然，她救人那一手还是挺厉害的。”
　　顾云从不看轻任何一个对手，玖刚才治疗青年身上伤势的方式属于他的知识盲区，他的肉体再生能力是种族中最强大，所以尽管经历过无数战斗，但他几乎不需要给自己疗伤。
　　所以对于刚才这位受伤严重的青年，他也只能建议对方多喝热水了。
　　“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跟来了？”
　　“自然是不放心你这个恶鬼！”
　　她在房间里听见顾云和安铃密谋要来隐神会当卧底，为了防止顾云突然发了狂把遇到的所有信徒和族人都宰了，玖决定尾随他们。
　　结果却惊讶地发现顾云一直十分淡定没有发狂，反倒是族人联合食尸鬼的行径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玖现在也就是表面淡定，内心却慌乱不已。
　　她是为了打败顾云这个天下的大罪人而来，但是怎么相处久了，却发现这家伙像个热心市民，反倒是她的族人们一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就算她是神选者，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我已经提取出了食尸鬼的记忆……”
　　“那你……知不知道小鱼的下落？”
　　闻言，于默赶忙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
　　“你指的，可是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烫了卷发的女孩子？”
　　“是她，她现在在哪儿？”
　　玖的描述让于默产生了一丝希望。
　　虽然她的闺蜜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但说不定此刻就被囚禁在……
　　“你的朋友，已经被吃掉了。”
第436章 分支
　　听着玖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宣判，于默先是一愣，接着身体如同被掏空般跪坐在了地上，尽管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但是当真相来临的这一刻，她却依旧无法压抑住情绪。
　　玖重新审视了食尸鬼脑海中的记忆，即便身为神族的她，在看见了具体的“捕食”场景之后，都觉得十分膈应。
　　也难怪，无论是族人还是信徒们，都将食尸鬼定义成了最堕落邪恶的族群之一。
　　“你的朋友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异常，试图警告其他人时遇害的。”
　　玖进行了补充说明。
　　至于遇害的具体过程，她觉得就没有必要详细地告知在场的所有人了。
　　“既然你是神，一定有办法让她活过来吧？”
　　于默不死心地问道。
　　“已经太迟了。”
　　玖遗憾地摇了摇头。
　　的确有一部分人的灵魂会在他们肉体消亡后留存下来，继续存在数年乃至数十年之久，然而这里面却并不包括遭到食尸鬼捕食的人类。
　　当血肉被食尸鬼吞噬殆尽之时，灵魂也会随之一起消亡。
　　“你的朋友，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信徒们在教义中将他们一族的形象过度神话了，但实际上，即便是身为神族的他们，也无法了解生与死的奥秘，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之术并不存在，任何生灵的灵魂消失之时，便是他们的归期。
　　当信徒的肉体消亡之时，他们的灵魂也并不会如教义中描述中的那般来到天国。
　　和信徒们比起来，身为神族的他们也只是相当于某一个掌握了更强大力量的物种罢了，而自玖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越来越意识到了这一点。
　　教条信仰，或许只是信徒们为他们的臣服思考出的额外的意义。
　　而她的族人们，似乎也并不循规蹈矩——玖不仅在食尸鬼的记忆中看见了那些遇害的人类，还看见了许多让她难以置信的内容。
　　这一对食尸鬼并不是唯一与隐神会结盟的邪祟之物，在F市，乃至各地，都有一些帮助隐神会“解决麻烦”的帮凶。
　　在不便亲自动手之时，这些邪祟之物便会乐意代劳。
　　如果引来的除灵、基金会或是猎魔人，他们只会调查到那不过是又有人倒霉地遭遇了超自然事件。
　　“像他们这样的怪物，还有多少？”
　　于默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地问道，在过去十几年时间里，她都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在闺蜜失踪之后，她考虑了绑匪、人贩子或是传销组织，但却从未想象过这世上还存在着一群披着人皮却又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如若不是今天偶遇了顾云等人，她恐怕也要步了自己闺蜜的后尘。
　　“根据那只食尸鬼的记忆，仅仅F市，就有数个。”
　　“还有这么多？”
　　这下子就连安铃也被吓了一跳，她明明记得刚到F市的时候，叶负责人说过这里的治安很好，好几年都没发生过超自然事件，可是单单是这两个刚刚被消灭了的食尸鬼就背负了好几条人命。
　　如果这里还有许多类似的超自然生物，那岂不是意味着叶负责人当初告诉他们的是假消息？
　　一年出现几十起超自然伤亡事件，这数量已经丝毫不逊色X市了。
　　而X市，可是人们口中的动荡之都，最近什么怪事都**市给遇到了。
　　“这些邪祟之物，也分成了好几股势力。”
　　仔细阅读了食尸鬼的记忆之后，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内幕远要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
　　除了逃逸到这个世界的天灾之外，这里还存在许多土著的怪异，它们在每个不同的时代都留下了不少离奇的传说。
　　不过玖暂时还无法判断这些“土著”的怪异是原本就存在，还是一并被『祸』创造出来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土著”内部也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加入了一个据说由天灾创造出的组织，在被吸纳进组织之后，怪异们会根据地位、能力的不同，被分派到社会的各个阶层进行隐匿的行动。
　　其中最让玖震惊的，是这个组织在吸纳成员时公布的一条铁律。
　　『未经允许，决不允许擅自对人类动手，一旦造成了社会性的影响，组织便会派人来除掉肇事者』。
　　这些被分配到各行各业的怪异，反而利用自己的能力，极大地推动了行业的发展，其中在医学、经济学、饮食业、娱乐业领域尤为显著。
　　这对夫妇，当初便是因为这条限时拒绝了组织的邀请。
　　“他们无法忍耐住自己的食欲，决定与隐神会合作。”
　　至于合作的内容已经很明显了——隐神会给予他们一定的庇护，让他们更难以被除灵师或者猎魔人发现，同时在必要的时候，会让他们处理掉一些给隐神会制造麻烦的目标。
　　虽然绝大多数怪异的各项能力都远超常人，但是真正能做到不怕除灵师和猎魔人找上门来的却极其稀少，只要方法得当，它们都处于可以被猎杀的范畴之内。
　　另一个让他们无法与人类正面抗衡的原因在于他们人数极其稀少，又极少群居，导致他们在“捕猎”之后，不得不辗转多个城市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隐神会的存在，则解决了怪物们的后顾之忧。
　　他们不但会掩盖怪物存在的消息，提前给予它们除灵师、基金会和猎魔人的动向，同时一旦真的引来了除灵师，还会提供经济和交通方面的援助，帮助他们快速离开某个城市。
　　“隐神会……居然还在背地里进行着这种勾当？”
　　于默和安铃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出于职业习惯，于默一直将手机的镜头对准了玖。
　　这隐神会表面上说是要联合人们一起抗击天灾，但实际上却又在为吃人的怪物们提供庇护！
　　更让于默细思极恐的是，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城市的某种或许正上演着同样的惨剧。
　　必须将隐神会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但是因为黑箱的到来，这里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第437章 专业人士
　　《揭露！隐神会的真面目！》
　　《震惊！社会之恶！》
　　《隐藏于夜幕下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新闻报道便铺天盖地地登上了当地报纸与网络媒体，报道一出现，便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因为这是第一次由官方媒体对怪异事件进行了正式的报道。
　　尽管新闻的内容乍一看并不靠谱，报道中多次提到『天神』、『救主』与『食尸鬼』等名词，就像是传销洗脑组织编出来的欺骗词，然而于默拍摄的到的视频却又成为了确凿的证据。
　　加上不少F市居住的本地人都看见了昨夜的异象，经过各个方面的相互佐证，隐神会一夜之间成为了与怪物合作的邪恶组织。
　　“真有你的！”
　　王碌一大早看了新闻，心中大喜，顾云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隐神会和基金会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引发了社会广泛的讨论，尤其是还是由F市当地官方媒体发布的，便将这个世界挑到了明面上，如何平息“民愤”成为了基金会的难题。
　　看了新闻之后，王碌顺手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叫于默的记者在业内名声不小，拍摄到的视频发挥编辑部之后，今天天还没亮一群人便加班加点地将这份重磅新闻编辑完毕发了出来，再加上昨天下午突然开始的隔离，关于怪异的猜测越来越多。
　　大家纷纷得出结论，这几天还是待在家里为妙。
　　“你们是怎么认识这个F市当地记者的？”
　　“我和安铃本来打算去隐神会看看，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准备跑路的食尸鬼。”
　　顾云边说边扯了扯虫网以测试硬度。
　　他也看了网上新闻附带的视频，于默比较专业地对他们的长相进行了模糊化的处理，同时隐去了一些可能引起普通人不适的内容，不过别墅大面积的破坏以及玖引发的骚动则全部都被播放了出来。
　　尤其是那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柱，堪比电影特效的场景让不少人都相信了『天神』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此『天神』却未必会站在人类的一边。
　　“你这是在干啥？”
　　王碌终于压抑住了内心的兴奋开口问道。
　　虽然顾云的行为一向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但是即便对顾云来说，他现在行动也只能用诡异来描述了——手里握着长长的捕虫杆，背上还挂了一根鱼竿，加上头顶着的草帽……
　　“你这是在Cos捕虫少年么？”
　　“我准备继续进行深入的调查，安铃建议我进行完全的准备。”
　　捕虫网的硬度合格，这样一来，无论遇到飞行系还是水系的怪物，都能很好地预防了。
　　你预防个鬼呢！
　　哪有人带着捕虫网和鱼竿去除灵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昨天回来之后和叶负责人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对于F市的安全问题，叶梓欣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她澄清自己之前所说的“安全”仅限于她的管控范围之内，然而隐神会的存在却并不归她管辖，禁止干涉隐神会的行动则是本部下达过的禁令。
　　类似于报道中于默闺蜜失踪的事件，隐神会通过某种方式压了下来，导致分部对此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这几篇报道以及视频证据，她甚至都不知道隐神会居然在她的眼皮底下给食尸鬼提供了庇护所。
　　“她认为这篇报道公布出来之后，会导致更多被隐神会庇护的怪物逃离F市，逃离的过程中可能造成更多伤亡。”
　　而当顾云听玖提到也有始祖一级的“土著”魔物与隐神会合作之时，他就知道自己必须走一趟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去看看这始祖到底强不强。
　　“这次又是什么新的怪物？恶灵、吸血鬼还是狼人？”
　　“僵尸。”
　　“僵尸！？”
　　王碌被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就是那种感染了T病毒，咬了人就会传染的僵尸？”
　　最近怪事频频，他觉得要真的有一天T病毒泄露，突然开启了生化危机的时代也不是全无可能。
　　谁知道基金会或者别的组织是不是在背地里研究强化人类的基因药剂呢？
　　“你说的那是丧尸，我们说的是僵尸！”
　　碰巧进门的安铃纠正道，“就是那种头上贴了一个符咒，这么跳着走路的僵尸！”
　　为了防止王碌不明白，她模仿着僵尸的步调吐出舌头，动作僵硬地向前跳了几步。
　　其实她自己小时候也傻傻得分不清丧尸和僵尸的区别，直到长大之后，安铃才明白丧尸是科幻片，僵尸是灵异片。
　　事实上在如今道教的分支中，就有不少关于僵尸的描述，只是炼尸的技术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因此那几个最早诞生的僵尸，就成为了始祖级的存在。
　　“我懂了，原来是僵尸！”
　　王碌看见安铃蹦蹦跳跳地进门，一下子就理解了对方表达的意思。
　　只不过真正的僵尸朝你跳过来的时候，可不会像安铃这么可可爱爱。
　　“你们有眉目了？”
　　“F市北面大学城某个天文社的学生在取景时拍摄到了奇怪的生物，我们打算从那里开始调查。”
　　“这几天拍摄到的？”
　　“那倒不是，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当时没人去调查么？”
　　“一方面是因为F市的情况比较特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取景有些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奇怪生物的背景，是对面楼的女生宿舍，而且吧，在拍摄到奇怪生物的同时，也拍摄到了对面楼有一个女生正在换衣服。”
　　尽管这名天文社的学生声称自己正在做关于异常生物的研究，但还是被校方给予了严厉的处分。
　　那名学生被处分后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能继续他关于异常生物研究的课题了。
　　“真是岂有此理！”
　　王碌怒发冲冠，正义凛然地拍了一把茶几，一身浩然之气尽显无疑，“这根本就是假借研究之名行龌龊之事！既然发现了奇怪的生物，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我就比较专业，快把视频拿来给我看看，我来给你们好好参详一下。”
　　“你想得美。”
　　安铃横眉冷对，“而且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当时的录像带已经交由教导主任来亲自保管了。”
　　“教导主任？男的女的？”
　　“男的。”
　　王碌：……
　　安铃：……
　　等一下！
　　为什么录像带要交给教导主任亲自保管啊！
　　安铃脸色一正，说道，“王碌，我觉得你可能发现了盲点。”
第438章 实地考察
　　安铃发现王碌似乎身上自带一种独特的气质。
　　什么事一旦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会自动带上一名无业游民的气息，之前听叶负责人讲述大学城的怪异事件时，她压根就没觉得教导主任没收了录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王碌一开口，连带着素未谋面的教导主任都显得居心不良了。
　　“我建议你们要好好留意那个教导主任！如何，需不需要我帮忙？”
　　王碌毛遂自荐，他已经有些时日没去过大学城，感受到女子大学生青春洋溢的活力了，“想当年，我也是在大学城当过保安的人。”
　　“你？当过保安？”
　　安铃满脸不信，以王碌的这身气质，实在和保安这个职业不搭。
　　“所以我不就被解雇了么？现在年轻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
　　“怎么？”
　　“我平时就友好地找她们搭个话，就被举报不怀好意了。”
　　时至今日，王碌都还对此耿耿于怀，“她们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听说了傍晚学校里有色狼游荡，你以为我想大晚上地跑出去巡视校园，还一个个劝说那些半夜不回宿舍的女孩子回去啊？”
　　论工作态度，他绝对是最认真的一个，校领导一走，他的同事们该打牌打牌，该看电视看电视，只有他辛辛苦苦地拿着手电筒外出巡视，生怕有女学生遭遇色狼的袭击。
　　在他工作的那段时间里，学校之内虽然一直盛传半夜有色狼游荡，但却连一起袭击事件都没发生过。
　　“等你走了之后，有女生遭到袭击了么？”
　　“那倒也没有，而且奇了怪了，我听人说我辞退了没多久好像关于色狼的传言也一起消失了，我后来一直怀疑是不是有同事在害我。”
　　“这明显是你自己被当成色狼了吧！”
　　安铃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她觉得推理的过程并不困难，因为她只是脑补了一下王碌大晚上拿着个手电筒在学校里鬼鬼祟祟溜达的样子，就大致上能猜到流言的由来了。
　　凭良心讲，就王碌这身气质，她晚上要是远远地遇到了，绝对掉头就走。
　　简直太吓人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虽然我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一找到她们说话就会聊上很久，最后还会好心把她们送回学生宿舍，遇到了那些比较漂亮的女生就会远远地跟着，以防她们找到色狼的袭击，但是我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除非是她们主动的。”
　　“嗯，你的这些行为，人们通常用跟踪狂来总结。”
　　听了王碌的一袭话，安铃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了防止给F市大学城的学生们留下心理阴影，她决不能让王碌大晚上地在大学生露面。
　　“我和顾云去就行了，你还是自己留在这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吧！顾云，我们出发吧，叶负责人安排的车已经到了。”
　　“好。”
　　顾云扛起虫网，身背鱼竿，全副武装地朝门外走去——他只在温泉山庄假日酒店里找到了这些道具，只可惜没能在这里找到棒球棍和电锯。
　　除了寻找传说中的僵尸始祖之外，此行还有另一项重要目标等着他完成。
　　因为再过一年半的时间，顾天天也要去这个叫做大学城的地方就读了，吴老师提到过，以顾天天稳定的成绩，几乎必然会考取大城市的名校就读，希望他能尽早地做好心理建设。
　　所以他今天倒要看看这人人都想考进的大学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凭顾云这几年的观察，他觉得这地方恐怕和『精英战士训练营』是一个类型的场所。
　　对于他和安铃的行动，叶负责人提供了积极的帮助。
　　许多事F市分部不便亲自处理，但是身为基金会编外人员的顾云就没这么多限制了，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本来就不像是会遵守规章制度的人士。
　　表面上的名义是安排顾云为了妹妹以后的升学安排访问大学城，就算本部的人调查下来，也能轻松地搪塞过去。
　　大学城又正好是分部工作的盲区。
　　疏散封锁在短时间内只能针对主要城区，而大学城考虑到学期结束后有不少外地考生留校参加各类活动，他们只能让学生们暂时留在校区之内不要外出。
　　坐在假日酒店的房间里，不知为何叶梓欣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今天的几篇报道发布出去之后，她猜测基金会会在短时间内采取针对F市的行动，她整个早晨都在仔细查看自己近期工作的内容，已确认书面记录中没有涉及到隐神会的部分。
　　昨天于默提供的视频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原件中并没有出现顾云和安铃等人的长相，只是如果本部有心要查，这件事也隐瞒不了多久。
　　他们有许多办法得到未经处理过的视频。
　　“叮铃叮铃——”
　　手机铃响起了，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叶梓欣微微一愣，连忙接听了电话。
　　“喂，石会长？找我有什么事？”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顾云和安铃抵达了大学城的门口，负责送他们的依旧是昨晚的驾驶员，这名年轻雇员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有到了目的地之后才惜字如金地说上一句“到了”。
　　据说叶负责人说，这位年轻雇员是她为数不多能信得过的左右手。
　　和昨晚相比，今天一路上陆陆续续地看见了一些行人和车辆，然而F市的现状却出乎了顾云和安铃的意料。
　　作为受到黑箱能力影响最严重的城市，他们本以为人们只要上了街就会扭打在一起，开个车都恨不得一脚油门踩上去别前面的车一下，但实际情况是，除了不再有往日的狂欢之外，行人看上去并没有过激行为。
　　由于期末考已经结束了，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只剩下部分留校的人员，站在校门口朝里面望去根本看不见几个行人。
　　“这就是大学城？”
　　顾云开口问道。
　　“嗯，这里是F市的名校，录取分数线很高，反正我当时是肯定考不来这里的。”
　　久违地站在了大学校门口，安铃不禁有些怀念自己的大学时光——那四年时间里她什么都不必多想，只要不挂科，就能尽情地享受生活。
　　而事实上只要和导师搞好了关系，想不挂科可要比高中时简单多了。
　　“不愧是名校，连校区都比我们的大了一倍多。”
　　虽然安铃想要牵着顾云的手在大学城里先逛上一段时间，但是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走，我们去找教导主任吧，先把当时的录像取出来，看看那个学生当时到底拍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第439章 内幕
　　“顾云先生，安铃小姐，请随我来吧，主任他今天有事不在学校，不过当时的录像已经准备好了。”
　　负责迎接两人的是一个普通校工，个子不高，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这盘录像带当时引发了不少风波，对那名女生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事件发生之后，女生已经办理了休学手续，目前已经回老家了。”
　　事件就发生在几个月之前，尽管校方在第一时间就撤销了视频，并严厉地处罚了拍摄者，但如今人们生活在网络时代，在视频发布出去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没人知道它被备份过了多少次。
　　然而用拍摄者本人的话来说，他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女生宿舍楼的事，一门心思地放在了视频中的奇怪生物身上，在这之前，他自称已经追踪了它一个多月的时间，还声称那种怪物学名是僵尸。
　　这样的言论并不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加上这位学生自入学以来就性格孤僻，自然被当做色狼论处。
　　学校的处分以及公告似乎已经为这件事盖棺论定了。
　　“可是……”
　　校工欲言又止。
　　“你想到了什么事都可以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就是专门来调查这件事的。”
　　安铃露出了亲切的微笑，这是她曾经在地铁站工作时修炼来的绝招之一。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你们两个真的是学校请来的赶尸人？”
　　顾云和安铃出现的时间也极为巧合——期末结束，大多数学生老师已经离开了学校，这正是聘请专家的好时机，校工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也会等到学生们放假了，再请专业人士来进行调查。
　　只不过……
　　顾云这一身打扮实在和赶尸人相距甚远。
　　乍一看就像个被捕虫耽误了的钓鱼人。
　　难不成现在赶尸都流行使用虫网和鱼竿不成？
　　可是他自己在网上查到的资料，都说僵尸怕符咒和桃木剑，他还特地从某宝上买了一些据说经过专业道士念过咒语的黄符防身。
　　“为什么这么问，你也注意到不同寻常的事了？”
　　安铃不答反问，至少这位校工并没有完全信服学校的做法，如果他真的认为当时的视频是偷拍，就不会把她和顾云和赶尸人联想到一起去了。
　　“……后来的事学校并没有对外公布过，事实上那个天文社的学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色狼，还主动上交了许多其他的录像，我记得一共可能有十几个，都是学校内的，除了被拍摄到的女生宿舍之外，其他的视频分部各地，和偷拍女生关系不大。”
　　不仅如此，天文社的学生还说出了一套完整的关于他追查僵尸的说法，其中提到的诸多细节，如果全都是在短时间内编出来的话，那他都能直接去当作家了。
　　“按照学校的规定，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上升到了学生的人格，本应开除论处的，可是根据该学生后来递交上来的这些资料，才降级为处分。”
　　处分的力度要比开除小得多，如果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该学生表现良好，且没有犯下其他过错，毕业时处分是可以撤销的。
　　“那个天文社的学生呢？”
　　“期末考之后就回家了，学校给出的结果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这么说来，你相信那个学生？”
　　“不好说。”
　　校工对这件事也很是纠结，当初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他也觉得僵尸只不过是偷拍学生为了自己过错寻找的借口，而且还是那种根本就站不住脚的拙劣理由。
　　可是随着事件的进展，他才逐渐意识到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说法，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事实上当他去找当天该学生发布的内容时，发现他的配文中根本没有提到女生宿舍，该微博的内容是就“僵尸是否真实存在”这件事和另一个人产生了争论。
　　后来有人指出视频中拍摄到的不雅信息，才把整件事闹到了学校里众人皆知的地步。
　　校工在这所学校干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这是F市的名校，能考进这里的学生应该不会蠢到在偷拍之后还要将“证据”堂而皇之地发到公共媒体自曝一波吧？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经过了后续的种种调查，他反而越来越相信那个天文社的学生当时真的是在拍摄他所说的“僵尸”，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顺带着拍到了不雅内容便匆匆地把视频发到公共媒体上与人对线了。
　　“但是不论这是有心之举还是无心之过，造成的伤害已经发生了，我个人觉得处分没什么问题。”
　　校工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们私下里说，你后来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怪事？又或者说在那之后有没有学生失踪？”
　　“学生失踪可是大事，那肯定没有。”
　　校工赶忙摇头，“但是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晚上就很少出门了，至于别人有没有发现什么怪事我这也不清楚。”
　　天文社学生发来的视频中都有一个最明显的共同点——拍摄的时间都是晚上。
　　而校工自认为早就过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发现”，就以身犯险，退一万步讲，就算僵尸真的存在，把它找出来有什么好处？
　　恐怕发现僵尸的同时，就该以受害者的身份登上报纸和新闻了吧。
　　“今天早上的新闻不知你们看了没有，说是这城里有食尸鬼出没，据说已经吃了好几个人了。”
　　“看了，所以这就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安铃顺势说道，“我们这一行的工作，就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这些事发生。”
　　“你们不只会赶尸，连驱逐食尸鬼都会？”
　　校工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僵尸和食尸鬼不是两个传说体系里的怪物么？”
　　一个是本土怪物，一个是外来怪物。
　　“那可不是，现在干这一行什么都得会一点，不然一旦遇到了危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事实上，安铃早就发现了版本的最终答案。
　　因为无论是本土怪物还是外来怪物，来到顾云面前都是送人头的。
　　当然，她这么说是为了和校工拉近距离，只有让他将他们当成了专业人士，才会把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告诉他们。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有没有偶然间遇到过跳着走路的人？”
　　“……跳远社的学生算吗？”
第440章 月下
　　安铃又问了校工一些问题，不过事实证明对方完完全全是一个门外汉，说了不少却没一个能说到点子上，对于僵尸以及怪异的所有理解都仅限于百度百科的程度。
　　问答一无所获，她只能无奈地与顾云一起看起来录像。
　　首先自然就是当时流传得沸沸扬扬的“不雅视频”了。
　　“这就是僵尸？”
　　顾云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儿，指着楼顶上的人形生物开口问道。
　　从拍摄到的人影依稀能看出它的身材十分健硕，在月光之下，就如同……
　　“月下三兄贵？呸，不对，说错了！”
　　看着人形生物迎着月光舒展开的姿势，安铃下意识地将一个景点的形象脱口而出。
　　尽管她承认这个人影迎着月光的姿势的确过于诡异妖娆了一些，但是要让人们一眼相信这是一个僵尸还是有些困难的。
　　要是说这人是一个爬到女生宿舍楼顶上的肌肉兄贵也完全能说得通。
　　“顾云，话说回来，僵尸到底是长啥样的？”
　　安铃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虽说校工对僵尸一知半解，但是她和顾云好像也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赶尸高手，她能查到的所有关于僵尸的资料，也都是在网络上得来的。
　　“不知道。”
　　“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顾云记得《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只记载过一些对于僵尸这类生物的简单描述，但由于近几个时代都没有发现过僵尸存在的迹象，配图和案件的部分被省略掉了。
　　《超自然百科全书》中提到僵尸的概念来源于一些民间传说，撰写者认为它们与道教的一些炼尸之术有些关系，总体来说，它们人在死亡后，由于阴气过重而诞生的一种怪物，在部分文献资料中提到，其中一小部分的僵尸不仅力大无穷，而且还拥有一些超自然力量，同时还会使用一些法术。
　　不过至少在近一百年时间内，世界各地都没有出现过僵尸伤人的事件，于是近代不少人都把它们和丧尸搞混了。
　　“不过这个生物的动作倒是真的和《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描述有些相似。”
　　“你指的是……拥抱月亮？”
　　“书上说，它们可以吸收日月的精华，不过也有一部分文献认为它们和其他怪物一样，以人类的血肉和阳气为食。”
　　以上都是《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原话，不过顾云一直都没搞明白“阳气”具体指的是什么。
　　以人类的血肉为食很好理解，但是阳气这玩意似乎只有本土的妖魔鬼怪喜欢吃。
　　“先看看别的视频再说吧。”
　　安铃又点开了别的视频。
　　其他几个视频拍摄地点分部学校各处，甚至还有几个是在校园之外的，两人将拍摄到的所有视频都看了一遍之后，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天文社的学生会急于将女生宿舍楼顶的这段视频给发布出去了。
　　女生宿舍楼顶上的这一次，是所有视频中拍摄得最清楚的一个，至于其他几个视频大多连人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说不定这都不一定是僵尸吧？”
　　安铃有些泄气，校工说拍摄这些视频内容的学生已经回家了，眼下他们能依靠的只剩下这些极不清晰的视频。
　　“说不定是学校有某个喜欢站在高处搞人体艺术的学生呢。”
　　虽然这么一想的确也很恐怖，但是和超自然事件就不沾边了。
　　就这些视频，做上一期《走近科学》可能都不够看的。
　　“就算不是僵尸，肯定也是别的超自然生物。”
　　顾云则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看法，“正常人谁没事干跑到楼顶上去拥抱月亮啊。”
　　“顾云，其实吧……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还是挺多的。”
　　就比如你自己。
　　安铃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顾云的很多行为，就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对了……
　　说不定如果X市有人早些年拍到了顾云大半夜除灵的场面，误把他当成僵尸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视频的内容来看，它通常在晚上出没，我们等到晚上它现身的时候再来判断它到底是什么生物，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分头打听一下有没有别人碰巧看到过它。”
　　“好吧，不过晚饭之前我们一定要来集合！”
　　安铃不太情愿地强调了一句。
　　看了这些视频，她现在觉得大晚上在楼顶上搞行为艺术的**变态明显要比僵尸可怕一些。
　　僵尸这玩意是民间传说，但是变态却真实地活在人们身边。
　　“我去女生宿舍那边调查，你可以去篮球场和足球场的学生们打听一下，那些男生一般晚上回宿舍都挺晚的，说不定偶尔碰到过它。”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云本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原则，在学校中游荡了起来。
　　尽管学期已经结束，大学生们早早就迎来了久违的寒假，但是操场上的学生们还有不少，顾云过去的时候，篮球和足球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经过了一番询问之后……
　　顾云先是成为了某支队伍的首发前锋，又临危受命地替换了崴脚的学生，承担起了守门员的工作。
　　羽毛球社团的正选们将顾云的表现看在眼里，及时向他提出了入部邀请，邀请者还小声告诉顾云，他们社团运作这一块的负责人是一个漂亮的短发妹子，单身。
　　在运动场上展现出了自己在各个领域绝对的统治力之后，顾云还被门外老大爷大加赞赏……
　　“你在这干啥呢！”
　　当安铃调查完毕，找到顾云的时候，发现他正肩上扛了四箱子矿泉水，帮着门卫老大爷往教学楼里运水。
　　你不是去调查僵尸了吗！
　　为什么整个球场的男生都用认可的眼神看着你啊！
　　“嚯，小伙子，不错啊，居然找到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既然她来喊你了，这也没剩下几箱了，我自己就能行——改天找我，我请你去学校门口的饺子馆搓一顿。”
　　老大爷见状慈祥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得太久。”
　　“不，长老说过，做事要有始有终。”
　　顾云一脸正气，当着老爷和安铃的面，风风火火地将剩下的箱装水搬进了教学楼里。
　　……
　　安铃就一直等着顾云搬完水，才耐着性子开口问道，“你这一个上午，都有什么新发现？”
　　“我发现这里的学生身体素质不咋地。”
　　说话时，顾云还不忘对着离开球场准备去吃午饭的学生们礼貌性地招了招手，“不过他们倒是挺好学的，所以我教了他们几招。”
　　“……僵尸的事呢？”
　　“没打听到，不过他们推荐了我几部最近流行的恐怖片，我都记下来了。”
第441章 满月
　　尽管顾云调查的结果没有什么收获，但安铃却从女生宿舍中打听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传闻。
　　“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在房顶上的那个‘奇怪的生物’不是僵尸，而是某个变态！”
　　从留校的女生口中，安铃终于了解到了为什么没有其他学生看见过僵尸，因为早在那位天文社学生拍摄到僵尸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学生遇到过“僵尸”本人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
　　“据她们说，是一个只穿了一个短裤、留着长卷发的肌肉男，而且只在晚上出没。”
　　不知为何，听了女生们的介绍，安铃越来越觉得这个“僵尸”朝着卡兹兄贵的模板发展了。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在学校里遇到赤着身子的肌肉壮汉，肯定吓得当场掩面就逃了，就连男生恐怕都得被吓跑。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变态之外，还有以杰哥为代表的混乱阵营。
　　“但奇怪的是，虽然不少女生都遇到了那位兄贵，但是还从来没有人遭到袭击过。”
　　这一点是安铃没有想明白的。
　　以女生们对于兄贵的描述，只要对方愿意，他那一身壮硕的肌肉足以强行把任何女生拖进小树林里……
　　就连男生也不例外！
　　这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这位肌肉兄贵的爱好和杰哥一样？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男生那边问问看。”
　　顾云直接回到了篮球场，一些连午饭都不吃继续留在球场奋战的狂热者们见他回来，纷纷热情地邀请他入队。
　　仅仅一个上午，顾云已经俨然获得了F市大学城运动爱好者们的尊重。
　　“先不打了，我打听个事，你们晚上有没有遇见过一个穿着短裤光着身子的肌肉男？”
　　篮球场的男生们面面相觑。
　　“那不就是我们么？”
　　夏天的时候晚上汗出多了，每个人都光着膀子打球。
　　“不是，比你们还要强壮许多的那种。”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其中一个在场下等着的男生说道，“前几天晚上我们还遇到过他了，不过叫他来凑个人头的时候他没搭理我们，不过看他那身材，应该是职业级的运动员吧。”
　　夏天光着膀子在篮球场上进行肌肉的碰撞很正常，但是冬天还光这个身子的，那就是绝对的猛汉了。
　　他们自认为还是要命的，不敢像对方那样光着膀子行走于寒风之中。
　　“那哥们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感觉他挺急的。”
　　“你们有人遭到他袭击了么？”
　　“那倒没有，怎么，他有问题？”
　　“安铃刚才说他的兴趣爱好可能和杰哥类似，说他有可能把你们拖进小树林里肉搏，不过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杰哥！
　　听到这个恐怖的名号，男生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其中一些人甚至还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没想到……
　　那位兄贵居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以后绝对不能邀请他来打篮球了！
　　篮球场上的男生们一时间敲响了警钟，纷纷对顾云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看见男生们的反应，安铃默默扶额，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万一他们冤枉好人了呢？
　　万一那个肌肉兄贵只是一个不喜欢穿衣服、总是在夜晚在学校里游荡，并且喜欢找路过的女生搭讪的普通学生呢？
　　这种类型的学生，每所大学都会有那么几个吧。
　　不过这倒勉强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说明“僵尸”并非行踪诡秘，只要晚上在学校里走动，偶遇对方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从截止目前都没有被他拖进小树林的情况来看，安铃觉得这位“僵尸”先生也未必是危险人物。
　　商量之后，两人决定到晚上再看看情况。
　　不过为了成功蹲守到这位兄贵，顾云和安铃还是做足了准备。
　　天色刚暗，顾云便准备好了捕虫网和鱼竿埋伏在了大学城最高的建筑之上，安铃则屏住呼吸躲在门后。
　　根据各个方面的情报，不难判断出这位兄贵最喜欢的地点就是高处。
　　而今夜，巧合的满月之夜。
　　安铃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这位在诸多人描述中酷似卡兹的兄贵，究竟会以何种姿态登场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人手出现在了顶楼的边缘。
　　安铃定睛一看，却发现一个只穿着短裤，身高接近两米的壮硕男子沿着墙体爬上了顶层，他披散的长卷发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普通的学生……
　　应该没法爬墙来到顶楼吧？
　　这里可是十楼啊！
　　在屋顶边缘站定之后，兄贵却并未停止行动，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敞开双臂用自己胸膛迎向悬挂于夜空的满月。
　　寒风凛冽，在月色之下，他的卷发随风飘摇。
　　就连顾云见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从对方身上，顾云直观地感受到了强大的气势，这气势充满了原始的野性，当初他游历各地时，在某个原始部族也遇到过了拥有类似气场的人。
　　他还记得那个人，被他们的族人们称之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士。
　　但是，眼前的男人的强大似乎远在那位最强战士之上，因为……这是顾云遇到过的第一个自带Bgm的狠角色！
　　自他的出现的第一刻，充满野性的配乐就如魔音贯耳，“啊咿呀咿呀”的吟唱响彻整片夜空……
　　“哦，你说的这个Bgm其实是我放的。”
　　安铃关闭了某易云，小声说道。
　　她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如果你看见了这位肌肉兄贵张开双臂怀抱满月的画面时，也会忍不住播放这一段经典的配乐。
　　很显然，兄贵本人也注意到了这段并不属于他的登场Bgm，疑惑的转头看向躲在远处的顾云和安铃。
　　“就决定是你了，顾云！”
　　安铃右臂一挥的同时躲到了顾云身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兄贵的体型看起来着实有些唬人，而且离近了还能看见他胸口处犹如原始部族纹身般的印记，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印记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那边的兄贵，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
　　肌肉兄贵面露疑惑，“我刚才是在进食，不好意思影响到了你们约会，你们不必在意我，我去别的楼顶了。”
第442章 志同道合
　　“好吧，你看好，只要像这样将双臂张开，月光的精华就能被源源不断地吸纳进来！”
　　肌肉兄贵就如先前那般张开了双臂，挺起胸膛迎向满月，“因为今天是满月的缘故，空气中游离的能力要比平时更加强烈！”
　　这一次顾云和安铃都站在兄贵身前，对于他身上的变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胸口上的纹路折射出了青色的光晕，散溢的能量光电犹如萤火虫般萦绕他的周身，安铃好奇地触碰了一下空气中的青色光点，入手的冰冰凉凉的感觉，当她尝试将能量握在手心之时，光点忽然间消散了。
　　紧接着……
　　安铃捂住了肚子，小腹处突然绞痛不已。
　　“我建议你不要尝试吸纳这些能量。”
　　兄贵睁开双眼，此时他的双目都焕发着青色的光芒。
　　此间涌动着的能量有别于精神力与神族的神通力，而是另一种特殊存在的能量，顾云此前从未见过类似的光晕，却又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极阴之力，普通人若是吸纳过渡，轻则腹痛无力，重则大病一场，好在你刚才只吸收进了一点，一会就不碍事了。”
　　“极阴之力？”
　　安铃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不过这种绞痛感倒是和小时候冬天穿少了出门猛地吹了一阵冷风有些类似。
　　“和你们常说的阴气有些类似。”
　　“阴气，这么说来，你该不会真的是……”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僵尸，不过不要害怕，我并不以血肉为食，事实上吸收极阴之力是更高效的进食方式。”
　　僵尸！？
　　这肌肉兄贵是僵尸？
　　安铃惊呆了。
　　这一身壮硕的肌肉，小麦色的肤色，四肢不但一点都不僵硬，甚至还能徒手爬上十几层的高楼，这灵活性怎么可能是僵尸？
　　“人们对我们的存在有着许多误解。”
　　兄贵说道，“的确，我们族群中曾经也出现过以人类血肉为食的异类，但是它们在我们之间也属于异类。”
　　绝大多数僵尸都以夜间游离的极阴之力为食，但是有一段时间，它们之中忽然兴起了吞噬人类血肉能够提高修行速度的论调，于是他的一些族人没能忍受住对于力量的渴求，将魔爪伸向了人类。
　　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导致僵尸被人类视为邪恶之物，也直接导致了后来两族长期的战争。
　　这场战争最终以人类胜利而告终，当时慧觉大师正直巅峰，外加御剑门、太一教等势力将他们合力剿灭……
　　“等一下，你当初进食过人类的血肉么？”
　　听到一半，安铃突然间警惕了起来。
　　他们三个现在离得这么近，她有点害怕这个兄贵冷不丁地咬她一口，顺便把T病毒之类的东西传染给她和顾云。
　　“也并不是所有僵尸都参与了那场战争，其中也有许多像我一样喜欢隐居于人类社会的族人存在。”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
　　“而且，我根本不需要依靠那些旁门左道的方法，一味寻求捷径之人，永远无法变得真正的强大——而我，无论是肉体强度、能量强度以及战斗技巧都是族人之中最强大的存在！”
　　兄贵说话间右手捏拳，刹那之间的气势吓了安铃一跳。
　　这个肌肉兄贵……
　　刚才说话的神态和气势竟然和顾云有八成的相似！
　　这家伙，也是一个试图把『无敌』写在脸上的存在！
　　不愧是完美生物的接班人！
　　“恕我冒昧，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卡兹？”
　　“不，我的名字叫做姜满……至少在死前人们是这么叫我的，我能看出来的那边的小哥，你绝对也很强吧。”
　　充分地将满月之力吸收完毕，姜满一只手指向了顾云，“我平时的乐趣，就是与天下豪杰交手……不过最近实在不是时候，待我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毕，就来找你切磋一番。”
　　“不必那么麻烦，现在就可以先过上几招。”
　　顾云已经挽起了袖子，他居然和姜满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我们两人认真交手，造成的破坏不可估量，而我在这所学校还有要事在身。”
　　姜满摆手，“而且这里学生众多，虽然我喜欢与强者交手，但是伤及无辜有违我的准则。”
　　你们两个……
　　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就连行事准则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安铃简直产生了两个顾云在她面前对峙的错觉，好在这两个人长相相距甚远，仔细一看果然顾云才是她喜欢的类型，尤其是今天这身冬装，她买的，真的挺合身……
　　“既然如此，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可以给我们说说，我可以先帮你一起解决了难题，然后我们再找个好地方，好好切磋一番。”
　　姜满的每句话都让顾云难以反驳，所以他只能改变策略，打算先帮助姜满办完手头上的事，再去找一个人烟稀少的隐秘角落。
　　“实不相瞒，我最近一直在调查一个名为『隐神会』的组织。”
　　许久没有与人交流过的姜满见顾云和安铃没有因为他的身份疏远他，顿时将两人以朋友相待。
　　“我一位友人的女儿就在这所大学就读，只是自从她被吸纳进了隐神会之后，便像是被洗脑了一般，所以那位友人希望我能帮他查出隐神会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人们死心塌地地成为了他们的信徒。”
　　“这么说，你已经有眉目了？”
　　“事实上，我最近的调查只能用一筹莫展来形容。”
　　姜满面露难色，在来到大学城的前几天，他便打听到隐神会早已在大学城成为了根深蒂固的组织，不止是友人的女儿，目前据说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成为了隐神会的信徒，他还打听到了隐神会正在暗地里进行着一种名为『降神』的邪恶仪式。
　　“这些消息的来源倒是比较可靠，因为都是从一个被隐神会雇佣的怪人那里打听到的，只可惜我正打算进一步盘问他的时候，他却想要偷袭我……”
　　说到此处，姜满满是自责，“哎，这也要怪我，我没想到那浑身长满甲壳的怪物竟是如此脆弱，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脖子给拧断了。”
　　而在不小心拧断了怪物的脖子之后，姜满的调查也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
　　“后来我打算从几个加入了隐神会的女生那里打听一些线索，只是不知为什么，那几个女生见到我之后就立刻尖叫着跑开了。”
第443章 调停者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姜满低头看着顾云和安铃帮他挑选的冬衣，陷入了沉思。
　　他在与世隔绝之地生活久了，对于当今人们的风俗一无所知。
　　“这已经不能再明显了，根本就不是隐情好吧！好歹你还知道穿着一条短裤，不然就得限制级的剧情了。”
　　“其实一开始是没有的。”
　　姜满实话实说。
　　？？？
　　“不过我来到F市的第一天晚上就被抓了，他们说不穿这个不能出门。”
　　“这很正常。”
　　顾云见多识广，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姜满说上一句，“以前我路过许多村落的时候，那里的战士也是无论酷暑寒冬都穿着一条草裙。”
　　皮肤晒得黝黑，身上还涂满了五颜六色的燃料。
　　只可惜他原本生活的时代没有手机和照相机，不然每到一个地方都能通过相片将当地的风土人情给记录下来。
　　“对于我们一族而言，衣服会阻碍我们吸收日月的精华，所以在野外生活村的时候，都会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安铃注意到了服装店的女服务员已经涨红了脸，眼神时不时往姜满身上和脸上偷瞄，穿了正常人的衣服之后，姜满整个人看起来都正常了，配上他那接近两米的身材以及飘逸的波浪长卷发，安铃只能表示她认识的不少朋友都好这个类型。
　　安铃付了钱，幸好大学城附近就有不少服装店，不然他们俩跟着姜满行走在校园之中，恐怕会被路过的学生和门卫一起当作变态来看待。
　　不过姜满的加入对他们而言倒是一大利好，这位僵尸已经在学校生活了几个月之久，对学校的环境了如指掌，同时自身实力很强，可谓是对抗隐神会的先锋兵。
　　只是过程稍稍出现了一些偏差，姜满并不是隐神会的盟友。
　　“对了姜满，你刚才说隐神会已经吸纳了不少大学生？”
　　安铃决定将话题引回正轨，同时她也觉得这件事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能够考进这所大学的，都是各所高中的优等生，又来到这所大学接受高等教育之后，为什么还会这么容易就被洗脑了。
　　『降神』仪式对受术者是有要求的，总不能路上随便找到一个大学生都符合隐神会的要求吧？
　　“我来到此处之后，与友人的女儿讨论过这些事，她自称亲眼见到了神迹的存在，并且神迹的力量让她脱胎换骨，整个人的思维敏锐度都提升了不少，她还说隐神会在学生们之间非常流行，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加入，现在新会员想要加入必须由三名以上的老会员推荐才有资格见到面试官。”
　　这隐神会都搞起饥饿营销了！
　　“据我所知，神族的确有一部分法术能够激发人的思维，或者赋予他们直观的力量。”
　　顾云说道。
　　在他原本的世界，一些接受了神族赐福的人一夜之间力大无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很快便成为了王国的英雄人物；也有人被启发了心智，在魔药学、炼金术等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在最初神族的存在还未公之于众之时，信徒们便将这些明显异于常人的人称之为天选之子，而这也是神族最初笼络信徒的手段——通过赐福让人们认识到它们的神圣与强大。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能招募到这么多学生！”
　　安铃恍然大悟。
　　作为曾经的大学生，要是她走在大街上有人给她发传单让她了解一下天神和救主，她肯定会嗤之以鼻，但如果同学告诉她如果加入一个组织能保证她期末所有学科都能及格的话，那她肯定二话不说地就加入了。
　　这种手段听起来并不高深，但却极其管用。
　　聪明的学生希望自己的才华更胜一筹，不认真学习的学生则巴不得有外力能助他们渡过期末考。
　　“而且只要有了这个平台，他们就能不动声色地筛选能够符合『降神』仪式的人了！”
　　同样是隐神会，这里的做法却又明显要比那些发传单的大叔大婶们高上了一筹！
　　“我觉得，他们的据点就在附近。”
　　姜满也将顾云和安铃当作了自己人，毫不隐瞒地将他这几个月来调查到的线索都说了出来，“有几个上午，我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你没有跟上去看看？”
　　“这……”
　　一说到此事，姜满便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们一族，天亮的之时都无法外出。”
　　所以即便数次感受到了异常，姜满都只能躺在隐秘的住所里干着急。
　　对于僵尸而言，正午火辣辣的阳光是他们的头号天敌。
　　“等一下，你该不会也是一被太阳光照就会变成粉末吧？”
　　就和dio一样。
　　“那倒不至于，但是却会浑身无力，无法使用能量，一旦那种情况下与敌人交手，便凶多吉少。”
　　想当年他们一族最为鼎盛之时，也是被慧觉等人拿捏住了命脉，在他们最脆弱之时雷霆出击，一举奠定了胜势。
　　“而通常我能活动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放学下班了……”
　　姜满觉得，这可能也是他们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之一。
　　你们一族的限制也太多了吧！
　　安铃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顾云靠谱，没有任何调减限制，24小时无死角的强大。
　　贵在持久。
　　“那你有没有锁定几个嫌疑对象？”
　　“教导主任——别人我不知道，他绝对是隐神会的领头者之一！好几次隐神会的集会都是由他一手策划的！”
　　………………………………
　　与此同时，F市机场。
　　叶梓欣一身正装地等候在通道外，身后跟着五名西装革履的手下，沈月站在人群末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一男一女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这是由A市抵达的专机，专机上只有这两名乘客。
　　“咦，遥遥姐，你怎么来了！”
　　看见穿着一身女仆制服的年轻女性，沈月眼前一亮，朝她用力招了招手。
　　被沈月唤作遥遥姐的女子只是向她微微点头，旋即为叶梓欣介绍起了身边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的英俊男人，“叶负责人，这位就是石会长之前在电话中提到的隐神会的创始者之一，格林-温切斯特先生。”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格林先生听说了此次关于隐神会的负面新闻，特地前来调查。”
第444章 来自过去
　　格林-温切斯特？
　　格林……
　　温切斯特！
　　沈月将这个名字默默在心中复读了即便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了这个名字。
　　这格林-温切斯特不就是温切斯特一族的英雄人物，曾经率领一群专家级猎魔人剿灭了黄昏魔女，结束了女巫横行的黑暗年代的猎魔先驱么？
　　当初玛丽安-瑟西亚率领她的女巫结社入侵X市，打着的口号就是为了找回《黄昏魔典》，同时来向格林-温切斯特寻仇的。
　　尽管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已经认定了格林的死亡，但作为他死对头的玛丽安却一直坚信着他还活着。
　　不过，如果这人真的就是格林-温切斯特本尊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他也像黄昏魔女一样活了数个世纪之久？
　　既然如此，那他被焚化的尸体以及落入玛丽安之手的颅骨又是怎么回事？
　　玛丽安依靠的是女巫长生不老的咒语，那么格林又是怎么得到永生的？难不成……他也研究出了秽土转生之类的禁忌之术？
　　沈月将格林与叶梓欣的互动看在眼里，那是一张亚欧混血的长相，与文献中长了一个鹰钩鼻的格林-温切斯特实在相聚甚远。
　　而且，这家伙怎么突然间摇身一变成了隐神会的创始人了？
　　事实上自见到格林以来，沈月心中的疑惑就没有停止过，不过这倒的确也解释得通为什么玛丽安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死敌了。
　　彻头彻尾的换了一副面容，还离开了欧洲远渡重洋来到了亚洲，创建了隐神会这样的隐秘组织，这要是还能找着他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趁着叶负责人给格林简单地介绍F市情况之时，沈月也悄悄摸摸地挪到了方遥身边，小声嘀咕道，“遥遥姐，这次本部怎么把你派来了？”
　　方遥比她高了五届，她刚刚被列入培养名单之时，对方已经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了，那时沈月才刚过完七岁的生日，要说方遥是看着她长大的也不为过。
　　方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却每次都私下里给予像沈月这类无依无靠的学弟学妹们一些帮助。
　　沈月在离开本部之前，也一直将方遥当作亲姐姐来看待。
　　只是虽然同为S级雇员，方遥的身份却更加特殊一些——她负责的，是本部安保的工作，再说得简单一些，就是石会长的贴身保镖。
　　这么多年来，方遥从未离开过A市半步，所以今天突然被派来了F市也着实让沈月有些意外。
　　“因为公事。”
　　方遥小声回答道，虽然语气听起来依旧冷冰冰的，但看向沈月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X市的危机，你处理得不错。”
　　来自学姐的肯定！
　　“哎嘿嘿，也不是我一个能做到的，多亏了大家的帮忙。”
　　虽然久违地被方遥夸奖了很是开心，但沈月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当时作为基金会的S级雇员，只砍了几只杂毛小怪，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真正的危机，还是顾云哥出手解决的。
　　如果不是X市当时有顾云坐镇，沈月保守地估计可能本部至少需要派来五名以上的S级雇员才有一丝胜算，而且即便最终真的能除掉风衣男，X市恐怕也早已在怪物和战斗的余波中毁灭了。
　　“继续努力，我听陈江说，你们来F市是为了度假？”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突然遇上了这些事嘛，不过学姐你放心，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会帮忙的。”
　　“不……我希望你尽快回去。”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轻，在说话前方遥确认了没有人在打探她们谈话的内容，才如此说道。
　　“啊……？”
　　沈月愣住了。
　　虽然遥遥姐和教官比教官对待他们的态度要温柔许多，但总得来说都属于希望他们勇于面对困难的类型，而她见方遥来了，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好好表现的准备，却没想到方遥和她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劝她回X市。
　　而且方遥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视线扫过机场玻璃通道外的F市，凝视着降落的飞机，流动的运输车，以及忙碌的工作人员，喃喃自己，“战争，就要开始了，现在的你，还没有做好了解真相的准备。”
　　…………………………
　　与此同时，F市大学城。
　　顾云三人冒着腰沿着校园内的小树林前进着。
　　安铃拎着金拱门的包装袋，顾云手里拿着半个板烧鸡腿堡，姜满捏着小半个巨无霸，两人连吃东西的频率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只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他们的视线都一刻不离地集中在了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教导主任身上。
　　教导主任看起来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乍一看很难让人将他和隐神会的组织者联系在一起。
　　“要不，我们先把他捉来审问他一番？”
　　姜满边吃边问，以他与常人颠倒的作息，半夜能遇到教导主任的机会实在渺茫，“如果他不老实交代，我们就先打断他的一条腿试试？”
　　“别，我们先跟着他就好，不要轻举妄动！”
　　安铃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要是放在软骨头的普通人身上，姜满的做法无疑是最简单有效的，可是既然教导主任是隐神会集会的组织者，安铃觉得他很有可能已经通过『降神』仪式让神族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贸然行动不但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他附近的同伴得知他们三人的到来。
　　在温泉山庄的时候，玖就提到了她的族人们平时都是用一个类似于“神族聊天群”的方式进行沟通的。
　　“其实我今天和顾云过来，就已经让他警觉起来了，他大半夜回来这里，说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一会他进教学楼了怎么办？”
　　顾云问了一句，在校园里他们三个可以这么跟着悄悄尾随对方，可是一旦进了楼，在不了解内部结构的时候，很容易一不小心和对方撞个正着。
　　“你以为我打包这么多吃的是为了什么？”
　　安铃微微一笑，右手拎着打包袋，左手亲昵地挽住了顾云的胳膊，“一会跟进去了之后表情自然一点，半夜在教学楼里碰到了情侣也很正常吧！”
　　这所大学是F市的名校，每年都招收那么多学生，教导主任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尤其是她和顾云手里还拿着像金拱门这么生活化的食品袋，对方绝对不可能想到有人会拎着金拱门的食品袋跟踪自己的。
　　“那我呢？”
　　姜满指了指自己。
　　作为单身了数百年的选手，此时并没有异性能挽住他的胳膊和他假扮情侣。
　　“你一会就等在外面吧，你这身高和长相看起来也不像大学生。”
　　说罢，为了安抚姜满孤独的心情，安铃从食品袋中取出一大包薯条递给到了姜满手中，“给你这个，要坚强！”
第445章 蠢蠢欲动
　　姜满接过安铃递来的薯条，目送两人远去的背影，百年来心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要不然，等此事结束就绑一个漂亮姑娘回去当压寨夫人？
　　在他生活的年代，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山贼往往就是这么做的。
　　顾云和安铃自然无从知晓姜满的所思所想，两人待教导主任的脚步声消失，才蹑手蹑脚地跟进来教学楼。
　　由于学期已经早早结束，校园各处也基本都采取了节能政策，教学楼内伸手不见五指，安铃不得不拿出手机，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概率，两人行走起来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狭小的空间内，两人身子又贴得很近，颇有种逛鬼屋的刺激感，尤其是不知道教导主任会不会等在下一个转角处，只要想到这些，安铃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从一楼到五楼，又从五楼回到一楼，前前后后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时间，然后顾云和安铃发现他们把人给跟丢了。
　　不过两人也仅限于从走廊路过，并没有深入到每一个教室里进行查看。
　　深夜的校园里总是不缺乏恐怖的都市传说，生物教室活过来的人体模型，水龙头中的流淌出的血水，以及教学楼彼端的异度空间，都是曾经一度被学生们津津乐道的恐怖传说。
　　安铃记得自己当初经常大晚上的一个人待在宿舍里看鬼故事看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异度空间可能是真的。”
　　顾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安铃不同的是，他并不需要依靠视线来判断教导主任的位置，在长久以来的试炼中，他早就学会了通过听觉、嗅觉以及其他感官来确认周围是否有别的生物的存在。
　　因此他并不需要通过进门就能知道门背后的情况。
　　“教导主任在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不久就消失了。”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教导主任进了办公室之后，直接拉开了窗户，以信仰飞跃的方式跳楼离开；一种是在他进门不久之后突然心肌梗塞导致猝死……
　　而最有可能的第三种可能，则是这栋大楼内有乾坤，他通过某种机关进入到了别的空间。
　　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顾云曾经见到过神族类似的阵法。
　　事实上它们津津乐道的百重试炼就是这类法术的延伸，就连神族之人也不知道百重试炼中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据当初的俘虏们说，那里是也被称之为“不存在”的空间。
　　任何生物进入到了这种空间之中，存在的气息便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这么说来，刚才教学楼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那倒不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人躲在生物教室里，应该是一男一女，他们两离得很近，看样子应该是……”
　　“不要再说下去了！”
　　安铃听得面红耳赤。
　　深更半夜，还灯瞎火，一男一女躲在生物教室，距离还离得特别近，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
　　她和顾云刚才是装作情侣，生物教室里的那一对则是真的情侣。
　　安铃听说现在不少年轻人都喜欢跑来教学楼寻找刺激感，不过吧，她觉得如果顾云有这方面的意愿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迁就对方一下。
　　“姜满，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有人从三楼跳下来？”
　　安铃胡思乱想之时，顾云已经走向了姜满，见状，她眼前一黑。
　　好吧，这人的兴趣点永远都在那些奇怪的生物和事件上。
　　两人过去之时，姜满正坐在教学楼附近的花坛旁边默默嚼着薯条，在月光的映照下，他那忧郁的眼神……
　　看起来就像个准备实施犯罪的犯罪分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愿意跟我回山里生活啊。”
　　咀嚼薯条的同时，他嘴里还念念有词。
　　听说最近的女孩子大多都追求品质的生活，深山里的住宿条件十分简陋，没有高档餐厅、没有手机网络，娱乐方式也十分匮乏……
　　这个人真的在盘算着违法活动！
　　警察叔叔，就是这个僵尸！
　　安铃瞠目结舌。
　　“姜满，刚才有人跳楼么？”
　　顾云不得不将自己问题复述一遍，打断了对方对于女子大学生的种种遐想，他觉得自己和姜满之间有许多共同点——以最强作为目标的求道者，又怎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跳楼？你把那个教导主任逼的跳楼了？”
　　姜满心里一惊。
　　虽然他之前已经做好了打断对方腿的准备，但是跳楼未免也过于刚烈了一些。
　　“没有，他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没多久就消失了，所以我才下楼问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
　　“有的。”
　　姜满点了点头，“刚才有个路过的女生穿的特别清凉。”
　　毕竟在大冬里穿短裙的女生并不多见，不过男生他倒是在半夜游荡时见到过几个。
　　“虽然你这个也很异常，但完全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
　　“不过并没有看到有人从三楼跳下来……他的办公室，就是那一间么？”
　　姜满指了指三楼正对着花坛的窗户。
　　“应该就是那一间。”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看一眼。”
　　不等顾云安铃开口，姜满便将一包薯条放在石椅上，双脚一点地，整个人便如火箭般窜向了三楼，虽然这一跃的速度极快，但并未发出太大响动，来到办公室窗外，他熟练地用双手扒住窗檐，观察起里面的状况。
　　片刻之后，他向两人摇了摇头，接着如同壁虎般……
　　停在了二楼的生物教室窗前。
　　又过了十几秒，姜满松开手，从二楼一跃而下。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没人，不过生物教室里倒是有一对学生。”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了一行鼻血。
　　僵尸……
　　居然也是会流鼻血的！
　　“你受伤了。”
　　见状，顾云捏紧了拳头，他万万没想到教学楼内竟然还有如此强者。
　　竟然仅仅一个照面，就击伤了姜满！
　　生物教室的两名学生竟然拥有此等实力，必然是神族之中的佼佼者，就连他刚才路过之时，都未觉察到那两名学生竟然身怀绝技。
　　“你们在这里等我，让我去会会他们……”
　　“你先给我慢着！”
　　安铃眼疾手快拽住了顾云的胳膊，“他哪里受伤了，他那是自然反应好不好！”
　　“自然反应？”
　　“安铃姑娘说的没错，他们两人并没有向我出手。”
　　姜满正色道，“只是我从来没想到，大学生活竟然是如此让人蠢蠢欲动……”
第446章 里世界
　　“你别再蠢蠢欲动了！干正事呢！”
　　安铃觉得不能在让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下去了，姜满自称一直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万一他还在遵循着类似于原始人的生活求偶方式，那就要出大事了。
　　“既然教导主任是在他办公室里突然消失的，你也没看见他从窗户跳下来，说明他的办公室里一定暗藏玄机！走，我们上去看看。”
　　办公室的门没锁，安铃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整个办公室看起来平平无奇。
　　一个木制电脑桌，旁边的书架上堆满了管理学和时政的书，整个办公室的格局看起来十分简易，只是由于目前整个教学楼下午过后都断了电，导致灯和电脑都无法使用。
　　三人在办公室搜索了一番之后，均无所获。
　　“难不成这法阵只有神族才能启动？”
　　安铃调查得尤其认真，她把桌上的每个物件都挪动了一下，甚至连书架都尝试着搬运了几下，遗憾的是整个办公室四面都是实心墙壁，地理位置又在三楼，二楼四楼都有单独的房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以安铃的认知，她实在无法想象出要怎么在周围都是墙壁，另一侧还靠着大楼边缘的屋子里修建出一条密道来。
　　“或者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里世界的存在？”
　　安铃曾经是寂静岭系列的忠实粉丝，每个系列都通关了不止一次，其中里世界的设定一直被广大粉丝们津津乐道。
　　既然那些都市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会不会这里存在着他们认识之外的世界。
　　比如说……
　　安铃来到了屋内唯一存在的镜子之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倒映在镜子里的轮廓。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遇到血腥玛丽的都市传说时，不就有镜子里的世界存在么？”
　　安铃试探性地朝着镜子伸出了左手，镜中人也做出相同的回应。
　　冰冰凉凉的触感，然而手指却被阻挡在了镜面之外。
　　“顾云，你觉得血腥玛丽……不对，吴老师的同学，她是如何在出入镜中世界的？”
　　只可惜没有办法亲口向对方提问了，在风衣男被消灭之后，他的造物——其中也包括血腥玛丽的传说，也一起烟消云散了。
　　“吴老师的同学很早之前就已经遭到了杀害，尸体被埋在了地下室的镜面背后。”
　　这些，都是王碌之前调查出来的，经过他的努力，这场横跨了近二十年的悬案终于告一段落了。
　　“吴老师的同学死后，变成了幽灵，已经不存在肉体的概念了。”
　　根据顾云对于幽灵的研究，它们平时大多都处于无意识的飘浮状态，其中有一小部分能够留存意识的幽灵，大多都掌握了操纵自己状态的方法，只要他们想，就能在墙体、障碍物之间自由地穿梭，在这一点上，顾云自认为比不上幽灵。
　　他只能把墙打出一个窟窿之后再强行过去。
　　不过经安铃这么一提，他倒是意识到了血腥玛丽与普通幽灵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
　　她并不是穿过了镜面，而是进入到了镜中反射出的世界，换而言之，镜面之中很可能真的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
　　而这，大概也是教导主任凭空消失唯一能行得通的解释了。
　　顾云思索一番，将精神力汇集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前段时间为了教导三名学生，他也思考了许多关于精神力的问题，事实上他人一直认为精神力在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的，只是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个体中，它的名字和使用方法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又或者，能量是共通的，只是他们村里人将其定义为了精神力？
　　在安铃和姜满的注视之下，顾云左手伸向了镜面。
　　这一次，从顾云之间传来的却不再是冰凉的触感，感觉自己的左手如同没入水潭之中，镜面中倒映出的景象扭曲在了一起，而他的整只左手手臂都已经陷入了镜面之中。
　　“顾云，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铃震惊了。
　　顾云的成功，岂不是意味着……
　　里世界真的存在？
　　而且就一直存在于他们的身边？
　　“这很简单，没什么难度，只要集中注意力将精神力覆盖住自己的胳膊就行了。”
　　顾云从精神力的运用方式中找到了灵感，如果将血腥玛丽视为厉鬼，那么穿越镜面世界便相当于她的特殊能力，而驱动这份能力的，就是精神力。
　　“说的好，可是我并不会使用精神力。”
　　“即使没有精神力，你们使用的魔力可能也是相同的。”
　　“魔力？”
　　安铃开始了思考。
　　女巫的确都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而《学徒手册》中将这种力量称之为魔力，只是魔力存在的方式和顾云提到的精神力有所不同，她们只有在使用法术布置仪式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魔力的存在，至于唤醒这份力量的方法，已经写进了《学徒手册》。
　　手册里却并没有记录类似于“将魔力集中在手上”的咒语。
　　“可是这面镜子实在太小了，就算将精神力覆盖全身也钻不进去。”
　　迎接顾云的，则是另一个难题。
　　这面挂壁式的镜子根本容纳不了一个人的大小，他尝试先将自己的左手从镜面中抽了回来……
　　“哇，顾云，你被虫子咬了！”
　　看见扒在顾云左手上的巨型黑色甲虫，安铃吓得倒退了几步，这虫子足足有西瓜般大小，整个躯体已经将顾云的左手罩在了里面。
　　她倒并不担心顾云会被一只虫子也咬伤，可是这玩意……实在是太恶心了一些。
　　庞大的、活着的虫子，虫子的触须一动一动的，安铃很害怕这玩意会像蟑螂一般飞着扑到她的脸上来——“我受不了了，快扔掉，快扔掉！”
　　顾云一挥手便将这只巨型甲虫甩到了地板上，甲虫四脚朝天，突然间张开了翅膀……
　　姜满眼疾脚快，一脚便踩了下去。
　　“噫呀——！”
　　看见这一幕，安铃直接跳上了办公室的木桌，生怕那些恶心的汁液溅到自己身上。
　　“奇怪了，这虫子……”
　　姜满则低头看着破碎的甲壳，喃喃自语，“我上次遇到那个甲壳怪人，背上的壳就和这玩意差不多，难道这虫子还能变成人不成？”
第447章 往日的幽灵（其一）
　　“这个……不是圣甲虫吗？”
　　安铃坐在桌上双脚离地，远远地打量着被姜满一脚踩碎的巨型昆虫。
　　作为游戏爱好者，她自然不会对圣甲虫感到陌生，在许多游戏和影视作品，圣甲虫都成为了标志性的生物，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象征着某种文化符号。
　　只是些圣甲虫在游戏里见了还行，出现在现实里未免也太过吓人了一些。
　　“你知道这个？”
　　顾云一早就觉得安铃有成为军事的潜质了，这镜子的异常也是她提出来的，他就完全没有考虑到一面镜子背后竟然会暗藏玄机。
　　“木乃伊，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这我倒是听说过！”
　　姜满眼前一亮，“我早年外出游历时，还专程去拜访过木乃伊。”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僵尸一族和木乃伊或许还能算得上远方亲戚，不同的是，僵尸大多是在吸收了日月精华之后被重新唤醒了意识，而木乃伊则是通过某种古老的仪式将亡者的尸体保存了下来。
　　“但是传说都是骗人，我去的时候，石棺里的全都是干尸，根本没有木乃伊活过来。”
　　“能活过来就有鬼了！”
　　安铃脱口而出，但突然又发现这么说似乎有些怪怪的。
　　姜满是僵尸，理论上来说也是鬼的一种，不能因为他的长相和身材酷似卡兹就把他当成人类来看待。
　　“咳，总之，在埃及人的传说中，圣甲虫是连接生与死的使者，指引亡者的灵魂前往冥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镜子背面的世界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几乎所有与木乃伊题材相关的游戏都会介绍关于这一段风俗，而一旦玩家遭到了圣甲虫的袭击，那多半意味着马上就要有木乃伊活过来了。
　　看来，无论在任何世界观之下，里世界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究竟是什么地方，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顾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被圣甲虫啃噬过的地方，皮肤上只是出现了一排细小的压印，连皮都没破，这咬合能力还不如他们家里养的兔子。
　　虽然办公室里的镜子钻不进去人，但是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却有一面与姜满差不多等高的镜子。
　　“你先慢着，你们进去了我怎么办？《学徒手册》上没说过怎么把魔力覆盖全身呀。”
　　安铃赶忙说道——这两个人该不会真让她在外面望风吧？
　　天知道镜子另一段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万一顾云和姜满迷路了，让教导主任先从镜子出来和她撞了个正着，那岂不是要出大事了？
　　“要不你再想办法给玛丽安打个电话，让她远程指导我一下？”
　　“不必这么麻烦。”
　　顾云摇头，精神力的作用可不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
　　在安铃的注视下，他两步走到自己面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横抱了起来了。
　　后腰倚在顾云的左胳膊上，并拢的双腿则被顾云的右臂架着——这是……标准公主抱的姿势！
　　安铃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简直出乎意料。
　　她只能说……
　　不会使用魔力真是太好了！
　　这还要多亏了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徒，真希望自己能永远当个小学徒。
　　她顺势将身子一倾，脸微微一侧便靠在了顾云的胸口处，后者的心跳声就在耳畔。
　　和安铃一起面红耳赤的，还有在一旁旁观的姜满。
　　这是怎样的场面！
　　原本稍稍平复的心情又一次变得蠢蠢欲动了起来，这股躁动的感觉，让他想要直接跑去校园，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子拦腰抱起……
　　“这样一来，你就能通过镜子了。”
　　顾云并没有注意到安铃和姜满的异样，他将精神力覆盖在了两人身上，就这么抱着安铃的走出了办公室的门，站在走廊中与人等高的镜面之前，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镜子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来往的师生却根本想象不到它是联结两个不同世界的桥梁。
　　见镜面里自己越来越近，安铃已经能在镜子中清楚地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在双脚没入镜面之时，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好热！
　　这并不是心里上的躁动，而是镜子背面的世界真的很热！
　　1月下旬，正直冬季，她和顾云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冬装，然而穿过镜子的背面却是三伏天，潮湿炎热的气息扑鼻而来。
　　安铃睁眼望去，周围的一切要比漆黑的走廊两趟了许多，至少不远处的石柱上还燃着两根火炬。
　　周围的装潢是一个封闭的大殿，被封锁着的石棺在祭坛的阶梯下依次排开，放眼望去，圣甲虫无处不在。
　　地上、石棺上、墙壁上、穹顶上，这密密麻麻的虫子让安铃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而他们两人正站在祭坛之上，来到这个空间之后，镜面已然消失不见。
　　“顾云……”
　　“嗯？”
　　“我给你讲啊，你一会要抱紧我，绝对不要放我下来！”
　　说出这句话时，安铃目光坚定，同时还用更加坚定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顾云。
　　从现在开始，就算天塌下来了她都不会松手！
　　除了趁机揩点油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要从这些虫子身上“踩”出一跳血路来，哪怕圣甲虫不咬人也不行。
　　她在生理和心里上都没法和这么多巨型昆虫抗衡。
　　话音刚落，姜满紧随其后也出现在了这片空间。
　　“这里是……”
　　看见这一排排石棺，姜满愣了一下，“我好像来过这里。”
　　木乃伊的墓穴。
　　曾经走访远方亲戚的时候，他便来过类似的地方，甚至还把这些石棺一个个揭开查看了一番。
　　一个活人都没有！
　　“出口在对面。”
　　顾云观察了四周，得出了结论。
　　祭坛的石阶联结着的小道一直通向了墓穴尽头，石柱上的火把照亮了道路，小道彼端的大门敞开着。
　　至于墓穴之外，则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他也无法判断这墓穴之外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不过既然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了，无论墓穴之外有什么等着他们，都能亲自去一探究竟了。
第448章 往日的幽灵（其二）
　　虽然圣甲虫无处不在，但三人一路走出墓穴却并未再次遭到袭击，石棺里的木乃伊也没有像安铃担心的那般揭棺而起。
　　离开墓穴，烈日当空，刺眼的阳光洒在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上，扑面而来的风沙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挡住了姜满一个人的去路。
　　阳光是僵尸的死敌，哪怕强如姜满和Dio也无法抵挡。
　　这支刚刚成立的小队，便遇到了第一个危机，面对被烈日困在墓穴里的队友，一个成熟优秀的团队究竟还如何抉择？
　　“那你先留在这里吧，我们先去附近的城镇看看。”
　　正确答案是，右键该队员的头像，将其移除队伍，这样一来团队里就没有人再被困住了。
　　回答留下来一起想办法的同学这道题不得分。
　　“等到了晚上，你再来附近的城镇找我们。”
　　顾云对刚刚被移除了小队的姜满说道——如果是姜满的话，他一定能在陌生的墓穴里照顾好自己。
　　这并不是抛弃队友，而是队友之间信任的最高境界。
　　“好。”
　　姜满点了点头，“我正好回去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远房亲戚。”
　　上次的木乃伊探秘之旅未果而终，姜满还就不信了，这世上怎么可能连一个活着的木乃伊都没有？
　　在出发之前，安铃先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身上的冬装全都脱了下来，她只能庆幸自己没穿保暖内衣，不然身为一名娇弱的女巫，她恐怕很难在烈日的炙烤下熬到第一个城镇。
　　她对于这一片沙漠毫无防备，不幸中的万幸是……
　　顾云是一个在冰川光膀子，在沙漠穿冬装的强人！
　　安铃换好衣服，撸起袖子抱着棉裤，将大衣系在腰上，一眼看见了盯着大太阳穿得厚厚实实并一脸淡然的顾云，佩服之情就如滔滔江水。
　　“你难道不热么？”
　　“不热。”
　　顾云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这里的温度连恶劣都算不上，想当年他刚刚参加炼狱试炼之时，仅仅只是站在外围，恐怖的温度都足以使人的皮肤溃烂。
　　正因如此，炼狱试炼也是四项试炼中最难以通过的一环，每个能从炼狱之地走出来的族人，都会获得无与伦比的肉体再生能力，而这份能力，便是通过不停修复溃烂的皮肤得到的。
　　而在诸多通过炼狱试炼的族人之中，顾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炼狱之地的尽头，是一座火山，在火山附近生活着十种以上极度危险的魔物，而通过炼狱试炼的标准，便是在火山的核心地带生活十天以上。”
　　“这么说来，你在那种地方生活了三十天？”
　　安铃猜测道，她觉得以顾云强大的标准，三倍于普通族人应该才能算作佼佼者吧。
　　“那倒没有，我当时只待了六天时间。”
　　“啊？”
　　安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到了顾云身上，试炼的标准还降低了？
　　“我足足花了六天时间，才适应了岩浆的温度，并击败了生活在火山之核的最强魔物，再留下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了。”
　　顾云淡然地讲述着自己参加炼狱试炼时的见闻，他觉得那场战斗不值一提，连他生涯中前十的苦战都排不进去。
　　“你已经越来越夸张了！”
　　岩浆泡澡，这到底是什么概念！
　　安铃仔细想了想，但是还是没法脑补出这种超越人认知的画面。
　　“你这家伙要是放在《海X王》里赏金绝对超过20亿！”
　　她觉得现实存在的常识已经没法用来衡量顾云了。
　　“要不要背你去下一个城镇？”
　　顾云见安铃摇摇欲坠，好心开口问道。
　　他觉得吧，安铃要是放在《海X王》的世界，可能连5块赏金都没有，估计海军都懒得通缉她。
　　“要！”
　　安铃回答得铿锵有力，她上前几步，轻轻一跃，整个人便挂在了顾云背上，心里美滋滋地问道，“顾云，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通情达理呀？”
　　先是公主抱，现在又是怕她累着了主动要求背她……
　　难道说，顾云被蠢蠢欲动的姜满给传染了，终于发现了她的魅力所在？
　　“主要是因为你走的太慢了。”
　　顾云实话实说。
　　担心安铃中暑晕倒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是按照安铃的步调来前进，走到第一个城镇的时候搞不好天都黑了。
　　这片沙漠一望无际，顾云不想再无用的地方浪费时间。
　　嗯，真不愧是顾云。
　　居然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么气人的话。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跑得有多快！”
　　“行，抓紧了。”
　　“啊？”
　　“轰——”
　　这一天，城镇中的人们终于回响起了沙暴的恐惧。
　　城镇口的人们先是听见了一声巨响，还未等他们向镇民们发出警告，骤起的沙暴顷刻间便将整个小镇淹没。
　　人们尖叫着冲回各自的土房。
　　这一刻，灾祸降临了……
　　“才怪啊，啊呸——！”
　　安铃一张嘴，沙子便灌进了她的嘴巴。
　　此时此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介弱女子，居然也会有朝一日被人们当成灾祸来看待。
　　她处于沙暴中心足足发了两分钟呆，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简单地来讲……
　　就是顾云背着她起跳了。
　　这一跳，便直接跨越了一片沙漠，落地之时产生的余波便直接掀起了一场小型沙尘暴！
　　顾云……
　　其实你才是头号天灾吧！
　　『黑箱』的编号是003，编号001的那位绝对就是你吧！
　　“到了。”
　　涌动的精神力眨眼间便压制了沙暴，不到十几秒，整个城镇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只是受灾最严重的摊贩和小茅屋已经被沙子给埋没。
　　顾云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这种赶路方式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城市里，这种赶路方式容易引起大面积的破坏，容易背负巨额的赔偿金。
　　只有在沙漠这些空旷的地带，才能把自己压箱底的本领之一拿出来。
　　顾云一步步走进小镇。
　　见沙暴停止，不少人打开了门窗，探出身来。
　　很快，人们便注意到了从沙爆中心走向他的顾云。
　　这是何等强烈的反派气场！
　　不少人见状，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大伙快出来，女皇的使者来了！”
第449章 旅人
　　沙漠小镇的土房之中，木桌上摆着两个粗糙的容器，容器里盛着用骆驼奶制成的饮品，镇长前后忙碌着，将地窖里风干的肉脯取出，用清水泡了泡之后，放在石碗里端上桌来。
　　这位年过百半的老者满面热情，准备好了款待两人的食物之后，坐到了两人身边，“这么说来，你们是刚刚误入到此处的旅者？”
　　老者皮肤黝黑，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没错。”
　　顾云点头。
　　“请问现在已经是什么年代了？”
　　“21世纪。”
　　“上一个来到这里的旅人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过他还没来多久就被女皇的侍卫们带去王都了。”
　　“对了，女皇是谁？你为什么会把我们当成她的使者？”
　　“女皇自然就是这片沙漠真正的统治者，她的法力堪比神灵，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没有能违抗她的意志……我是说，无论她的指令是什么，都不要违抗她，否则，她便会降下灾祸。”
　　镇长刻意强调了一句，强调之时，他别有深意地盯着顾云。
　　安铃则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位镇长，其实她来到这个小镇的第一时间就觉得有些奇怪了——放在遇到的小镇居民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各种肤色各国体征的人都有，住在这里的人就如同来自世界各地。
　　在这一点上，安铃的直觉十分敏锐。
　　不止是老镇长，其他镇民看向顾云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这些人……
　　该不会都是杰哥的亲戚吧？
　　“镇长，女皇的使者平时也会向你们征收贡品么？”
　　“时间不定，这取决于女皇她什么时候对上一个贡品感到厌倦了。”
　　“你说的贡品，该不会是……”
　　“你猜的不错，是男人。”
　　来自世界各地，拥有各种血统的男人，不定时就会有外来的男性出现在村外的沙丘里，不过其中七成都难以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居住下来。
　　“有一部分人被逼疯了，也有一部分曾经向女皇的部队发起了挑战……不过这些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反抗者的身体被某种黑色的甲虫掏空了，使者们将他们的干尸放在村口展示，直至风沙将亡者彻底掩盖。”
　　“既然如此，你们没想过逃跑么？”
　　“逃不掉的。”老镇长摇了摇头，“这里除了沙漠之外什么都没有，它和你们认知中的世界完全不同，被送入这里的人们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永远不会老去。”
　　这种地方，永葆青春不是恩赐，而是一种诅咒。
　　被困在孤岛之上，永远担惊受怕地活着。
　　两人交谈之时，土房外面又传来一阵吵杂的响动。
　　老镇长脸色一变，“女皇的使者来了！”
　　“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来？”
　　“那是因为……一天之前，镇上有人看见上一个‘贡品’被放进了石棺里，被女皇的侍从们抬去了墓穴。”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每当侍从们将“贡品”入殓送入墓穴之后，便会来到小镇，将重新挑选好的“贡品”带入王城。
　　至于这种事的频率，则完全取决于“贡品”能否讨到女皇的欢心。
　　其中最短的一位，不到三天时间就被侍从们抬进了墓穴，考虑到路上耗费的时间，他大概是在见到了女皇没多久就被制作成了木乃伊，而最长久的一位，也只坚持了不到一年时间，不过那位猎魔人却也是唯一一位让女皇亲自将其送入墓穴的“贡品”。
　　闻言，安铃恍然大悟。
　　他们来时看见的那些石棺，原来都是女皇的情人……或者是男宠？
　　那一排排石棺已经布满了墓穴，而离开之时，他们看见相似的墓穴还有四个！
　　安铃当时还以为那是埃及版的兵马俑呢。
　　这传说中的女皇，究竟找过多少男宠？
　　这怕不是个女海王……不，应该已经到了海皇的段位了吧！
　　“年轻人……”
　　老镇长欲言又止，良久之后，他叹息一声，“记住我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要悖逆女皇的旨意，进了王城之后，想办法活下来！”
　　他也不想欺骗顾云。
　　王国的护卫长。
　　这就是顾云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连上次让女皇最为心仪的猎魔人，都没有顾云这一身气度。
　　“你先跟他们回去，如果设法加入部队，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好眼光！
　　啊呸，说错了，这个女变态！
　　安铃听了愤慨不已，虽然她承认顾云的气场非同凡响，但凡事也要讲个先来后到才是，这坑她已经先占了，抱过了也亲过了，小三是不道德的，发到微博上绝对会被人喷上好几页！
　　“我也正打算去会会她。”
　　顾云直接起身，意气风发地走出土屋——这个女皇，一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在他认识的人当中，能够统治一方土地的暴君中没有一个弱者，而在镇民们眼中，女皇更是被当成了神灵般的存在。
　　“走，我跟你一起会会她！”
　　安铃上前两步，宣告主权般地一把挽住了顾云的胳膊，顾云是她先遇到的，不过如果女皇实在饥渴难耐，她倒是还有人选推荐。
　　姜满就挺不错的。
　　而且他们的僵尸朋友已经蠢蠢欲动了一整路了。
　　一直骆驼队伍停在了村口，几名身披白色长袍，手执木杖打扮得如同大魔法师一般的人正站在村口精心筛选着“贡品”。
　　几人见到意气风发的顾云，直接将聚集而来的镇民们遣散回家，他们的首领径直朝着顾云走来。
　　“女皇很看重你，跟我们来吧。”
　　“带路。”
　　？？？
　　顾云这一句铿锵有力的“带路”直接把是女皇的侍从们给说懵了。
　　以往被选中的“贡品”们大多都哭丧着一张脸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更有甚者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打滚，又或者想要强行逃出村子，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便不得不将“贡品”们敲晕带走。
　　而这顾云既不绝望，也不高兴，这一声“带路”听起来……
　　简直和他们领导一样！
　　这么一想，当年那位猎魔人似乎也是淡然地跟随他们一起进了王城。
　　“只有你能跟来，她得留下。”
　　侍从很快看见了挽着顾云手臂的安铃，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一幕要是给女皇看见了可不妙，女皇最看重的就是“纯净”。
　　在她对那些男宠们失去了兴趣之后，便要将他们制成木乃伊葬在墓穴里以保证永恒的“纯净”。
　　“她得跟我一起来。”
　　“这是女皇的旨意，如果你执意要违抗她的旨意，我们就只能在此将不纯净之物除去了。”
　　侍从们纷纷将手杖对准了安铃……
　　“看来，只能谈判了。”
　　顾云撸起袖管。
　　既然双方谁也没法说服谁，那么按照村里的谈判规则，一般是谁打赢了听谁的。
　　身为村里的谈判大师，顾云拥有绝对的自信，在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这一谈判技巧。
　　就连长老们往往都在和他谈判时败下阵来。
第450章 变成石像吧
　　在接下来的交涉中，顾云展现了自己出色的谈判技巧。
　　他才刚刚卸下了领头者的胳膊，对方就很没骨气地和他达成了共识。
　　在谈判过程中使对方的四肢脱臼是十分常见而又有效的手段，能够在不伤及对方生命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与对方达成共识。
　　顾云认为每一个谈判者都应该熟练地掌握这些谈判技巧。
　　帮头领将脱臼的胳膊安回去之后，学聪明了的侍从们纷纷与顾云自觉地保持了五米以上的距离。
　　从职阶上来说，他们属于法师。
　　而顾云魔免。
　　女皇赋予他们的法力打在顾云身上连一丁点成效都起不到，反而顾云抓住头领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将其放倒在地，剧烈得疼痛让他在沙地上不停打滚。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如屠夫在面对砧板上的肉一般。
　　骆驼在茫茫的沙漠中行走了数个小时，抵达王都之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顾云考虑到王都人口密集，贸然空降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骆驼作为代步工具。
　　高耸的城墙，原型的穹顶，一条看不见源头的河流横贯整个城市，气派的狮身人面像立于城门之前，身披白袍的卫兵手持长鞭，驱使着那些光着上身的劳工，若是谁走慢了一些，长鞭便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走进城门，连成一片的绿色植被与黄沙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湖泊附近的小型集市附近，顾云终于见到了卫兵与奴隶之外的人群。
　　也即这个王国真正的居民。
　　“请您先去洗漱更衣。”
　　进了城之后，侍从的头目说话倒是客气了不少，事实上就算没有被顾云卸了胳膊，他也不敢用太过恶劣的态度和顾云说话。
　　毕竟也许今天之后，这个年轻人就会成为女皇身边的红人，虽然女皇的男宠们都是有时效性的，但只要他们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讨到女皇的欢心，处死一两个看不顺眼的侍从并不困难。
　　好不容易当上一个小官的他自然明白，这是一个没有法律规则可言的国度，这里的一切都要根据女皇的心情而定。
　　“进了皇宫，会有侍女来专程迎接你。”
　　…………………………
　　片刻后，王宫大殿。
　　王座之上的女子慵懒地用手支着自己美艳的侧脸，琥珀色的蛇瞳俯视着阶梯之下的男人。
　　良久之后，她朱唇微启，“麻烦是你们自己惹来的，一切与我无关。”
　　“这是来自审判长的命令。”
　　阶梯下的男人没有退缩的意思，他的态度傲慢十足，丝毫没有将王座上的女人放在眼里。
　　对于神族而言，真正能称得上敌人的，也就只有那些曾经被关押在海底监狱低层的天灾，以及以一己之力重伤典狱长大闹了海底监狱的魔族领袖，除此之外，任何种族都不具备与他们平等谈判的资格。
　　至于这个号称统治着整片沙漠的女皇，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一个稍微强上一些蝼蚁罢了。
　　面对男人略带威胁的话语，女子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不久前才修饰过了的指甲，“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的审判长来亲自参拜我吧。”
　　话音未落，两点白色星火已然射向女子眉心。
　　女子不闪不躲，一双蛇瞳轻描淡写地瞥向两团星火，头顶之上金色的毒蛇头冠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红色闪光，方才还燃烧着的火焰却在刹那之间凝固成的灰色石头，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阶梯下的男人刚向前迈出一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臂已不翼而飞，断臂之处，是翻滚着的白色能量。
　　下一刻，纯白色的光束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当男人迈出第二步之时，整个人却已经变成了一樽石像，直挺挺地衰落在了由水晶铺成的地板之上。
　　“我已经说了，让你们的审判长亲自来参拜我……念在今天是我大喜之日的份上，暂且就先饶你一命吧。”
　　说罢，她朝大殿门口的卫兵摆了摆手，“你们两个，把他扔出城去，免得坏了我的兴致。”
　　待卫兵将石像吃力地拖走之后，女子扶了扶戴在头上的王冠，脸上却如怀春少女般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她向身边侍女开口问道，“你说，我今天的妆容如何？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
　　“自然没有，女皇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那就好……这次使者们带回来的男丁你觉得如何？”
　　“英武不凡，前面几位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当真？”
　　“当真！只是……”
　　说到此处，侍女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男人还带了别的女人进来。”
　　“你说什么？那女人是谁？是他的奴隶侍女么？”
　　“女皇喜怒，我们也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是谁。”
　　侍女见女皇动了怒，只能含糊其辞，隐瞒了安铃一直搂着顾云胳膊的行为，这等荒唐事若是被女皇知道了，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了。
　　女皇的性格向来喜怒无常，迁怒身边的人也是常有之事。
　　“侍卫呢？究竟是怎么把那个女人放进王宫里来的？”
　　“侍卫他们……”
　　“说！”
　　“去阻拦他们的侍卫，全部都被那个男人给打趴下了！”
　　侍女慌了神，她本来早早就想将此事报告给女皇的，可是刚一进大殿，就发现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所以一直忍到了现在才说出了真相。
　　女皇无疑是这片土地上最可怕……不，最有威严的存在。
　　可是那个男人也绝对是她们见过的最吓人的人类！
　　每年前来拜访女皇的使节络绎不绝，可是像顾云那般见人就揍的煞星此前却还从未出现过，女皇最精锐的侍卫在对方面前就如小孩子一般，一个照面就被打得倒在地上一个劲地痛呼。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真的一个人就把所有侍卫给揍趴下了？”
　　“千真万确，可是那个男人却十分古怪，他虽然把所有的侍卫都打倒了，但是对于我们却礼貌有加……”
　　“带我去找他。”
　　竟然以一己之力便击溃了她的亲卫……
　　哼，有趣的男人。
第451章 绝对公平公正的较量
　　“你，就是闯入我的王国的男人么？”
　　一声质问挡住了顾云和安铃的去路。
　　女皇立于寝宫之前，放眼望去，满地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驻守于此的，都是她精心挑选出的最精锐的部队。
　　在她的王国，对她的侍卫出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曾经每一个这么做的人，最终都被她的侍卫们杀死之后挂在了王城外的小镇之前，时刻提醒所有人谁才是这个国度的统治者。
　　只是……
　　看着一脸淡然的顾云，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
　　以往遇到的那些男人大多对她唯唯诺诺、卑躬屈膝，每天都极尽想法讨她的欢心，虚伪迟早有被拆穿的一天，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厌烦，而顾云却带给了她与众不同的感觉。
　　但紧接着，她那一双摄人心魄的蛇瞳瞧见了躲在顾云身后的安铃，脸上的表情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是谁？”
　　“你、你好……”
　　安铃本想用“你又是谁”之类的语气回应对方，却在对视片刻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头戴毒蛇冠冕，绾起的黑色长发犹如绸缎一般，萦绕着金色流光的贴身长裙一直落在地上，脖颈上、手腕处挂满了镶嵌着各种五彩斑斓宝石的首饰，举手投足间上位者的气息尽显——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女王！
　　而且……
　　这位女皇实在是太过美丽，连同样身为女孩子的安铃都差点被迷住了。
　　虽然有些不太甘心，但她愿称对方为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她是我的朋友。”
　　顾云丝毫不为所动，事实上女皇这一身惊艳的装扮在他眼里全都是累赘，与人近身肉搏之时，这些宝石首饰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正能提起顾云兴趣的，是身披重甲，武装到牙齿，一看便能知晓起屠龙勇士身份的强者。
　　女皇这一身打扮彻底让顾云打消了与女皇交手的念头。
　　贴身的流光长裙能遮蔽的部分实在有限，肚脐眼、大长腿全都露出在外面，这要是打起架来，可能两三个回合，很可能会直接导致对方衣不蔽体。
　　与强者交手，必须在公平的条件之下才有意义，顾云从来不屑于占衣服打扮上面的便宜。
　　“我就在此处等你，你先去换上一身世界上最坚硬的盔甲再来与我一战吧。”
　　“你想与我交手？”
　　虽是挑衅的言语，女皇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在这片土地上，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当面对她说出这句话了，“那我便满足你的要求吧。”
　　她突然觉得把挑衅者打趴下之后再将亲手将他拖进自己的寝宫，恐怕也别有一番情趣。
　　话音刚落，狂风呼啸的声响便已从顾云身后破空而来。
　　“闭上眼睛。”
　　顾云挡在安铃的身前，狂风凝聚成的刀锋在精神力构筑的屏障上留下了一条细微的裂痕，然而真正具有威胁的却并非无形的风刃，是另一种顾云从未见过的能量。
　　安铃也不追问，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抱头蹲防是有说法的，当人缩成一团的时候，被误伤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当他再看向女皇之时，却发现对方身后的侍女变成了一樽石像，石像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
　　至于操控狂风的术法，倒是让顾云有些熟悉。
　　此前他与玛丽安交手之时，对方操纵水流大地的使用的似乎就是这种术法。
　　见到石化并未奏效，女皇眼露异色。
　　“你，也是某处的神祇么？”
　　凡人绝不可能抵挡住她的能力，就连那些自称神族的自大鬼也不行。
　　不过这反倒让她更中意顾云了。
　　“你先准备一下，我这边也要回击了。”
　　既然女皇的术法和玛丽安有些类似，任由对方出手的话迟早会误伤安铃，不过考虑到女皇的装备劣势，顾云觉得自己在出手有必要先提醒对方一下。
　　女皇轻哼一声，只是轻轻将手一台，盘旋而起的飓风便挡在了两人之间，一时间哀嚎着的侍卫，身后的变成石像的侍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飓风掀了出去。
　　“我很中意你，要是打输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话音未落，她却感觉自己的脚踝一痛。
　　低头看去之时，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她的脚踝，一个握着她从未见过的锋刃的手臂瞬间又钻入了地下。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魔力如同决堤一般散溢了出去。
　　“你是……神族的人？”
　　不出数秒，飓风便消散了。
　　女皇银牙紧咬，那锋刃绝对被赋予了能够消除魔力的咒文。
　　她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云身上，彻底疏忽了来自于地下的偷袭。
　　“你没事吧？”
　　顾云也硬生生地收住了前进的架势，停在了女皇不远处。
　　他自然也看见了女皇脚踝处的伤口，不过他敢肯定这伤口绝对不是他造成的，事实上刚才风沙四起，他根本就没看清飓风的另一端发生了什么。
　　不过紧接着，他便知道了这伤口的由来。
　　又是一只手臂从地下钻了出来，对方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刀斩向的，却是顾云的脚后跟。
　　与此同时，另一道人影，持刀刺向了女皇的咽喉。
　　魔力消散，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她却动弹不得。
　　“女皇……格林大人让我们代他向你问好。”
　　下一刻，刀刃悬在了女皇的喉咙之前。
　　偷袭者震惊地转过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捏在了手中。
　　一击不成，正当他打算重新钻入地下，却发现自己的能量已被一股无形的气场封锁住了。
　　“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要打扰别人的对决么？”
　　顾云已经开始生气了。
　　这本来可能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但却被这两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给破坏了。
　　他一向看不起搞偷袭的人，而这些喜欢搞偷袭的人还破坏了他与女皇之间的对决……这简直是罪加一等！
　　更何况，这两名刺客身上，还流动着他所熟悉的能量。
　　“对付你们，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告诉格林……不，你已经没法再见到他了。”
　　“你是……！”
　　被顾云拎着的刺客显然也认出了顾云的身份，眼神之中满是骇然之色。
　　还未等他说完，身子便已经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刺客看见了挥向自己鼻梁的拳头，然后，意识便彻底中断了。
第452章 时旅者
　　片刻后，女皇寝宫。
　　侍女们端来水盆和伤药，惶恐地为她们的女皇包扎伤口。
　　千百年来，她们第一次见到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受伤，而降女皇背进寝宫的，却又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人。
　　消息不胫而走，仆人们议论纷纷，人们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王宫里，进了刺客，还是长久以来，第一伙有能力伤到女皇的刺客。
　　“刚才袭击你的，是神族最精锐的暗杀部队。”
　　事实上，早在战争时期，顾云就听说过审判长手下存在着一支代号为『零』的暗杀部门，这支由刺客构成的小队从来不会出现在正面战场，他们永远躲藏在暗处，以切断补给线、暗杀敌后方的指挥官作为第一要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和『零』正式交过手。
　　刚才见到他们居然能藏身于地下，难怪他的部队此前一直找不到『零』的踪迹。
　　“不过你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么？他们怎么反过头来刺杀你了？”
　　侍女为女皇包扎伤口之时，顾云也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
　　首先，他们三个是跟踪教导主任才来到了这个古国，古国的女皇和他们应该是盟友关系才对。
　　“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借助我的力量对付一个名为黑箱的天灾，不过被我拒绝了，我早就厌烦了他的命令。”
　　女皇的目光有些失神，她还未从刚才的生死一瞬中缓过神来——在魔力消散的情况下，如果刚才那一刀真的刺进了她的喉咙，她长久以来的统治恐怕就真的要画上句号了。
　　看来她当时小看了这个自称为神的族群，尤其是他们竟然制造出了能够消除魔力的刀刃。
　　哪怕是普通人拥有了这种刀刃，都能轻易地伤到她。
　　“话说，你和格林是怎么认识的？”
　　安铃开口问道。
　　虽然她刚才一直都在抱头蹲防不假，但耳朵可没有闲着。
　　那个刺客在被顾云把半截身子都砸进地板里之前，很嚣张地提到了格林的名字，而作为女巫派系，她自然对格林-温切斯特这个名字十分敏感。
　　女巫结社的创始人玛丽安就是格林的头号死敌。
　　安铃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现在外面还有不少人都在追查格林-温切斯特的下落。”
　　“我的名字是克洛佩拉，王朝的最后一位君王，格林-温切斯特曾经帮助我延续了我的王朝，作为回报，我答应帮助他破解魔典中的秘密。”
　　“你指的是《黄昏魔典》？”
　　“关于空间咒语的残页，我知道格林-温切斯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尝试破解魔典的秘密。”
　　还真是格林-温切斯特偷的！
　　而且那鹰钩鼻老头果然还活着！
　　得到了克洛佩拉的亲口确认，安铃终于意识到他们被卷入了一场不得了的阴谋。
　　不过……
　　还有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玛丽安与格林-温切斯特之间的战争发生在数个世纪之前，各方面的历史文献都能从侧面印证那个关于女巫的黑暗时代，尽管数个世纪离他们这些现代人很远，可是对克洛佩拉却未必如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埃及古国那可要追溯到公元前的时代了，在历史书中，克洛佩拉王朝的灭亡离格林-温切斯特还隔着十几个世纪之久。
　　这时间明显对不上号。
　　“在格林身边，还有一个帮他破解了时间咒语的人。”
　　克洛佩拉看出了安铃心中的疑惑，开口说道，“能够破解魔典的人寥寥无几，他只能依靠那个人的力量，在历史之中寻找能够破解魔典其他部分的人。”
　　能够掌握魔典咒语的人寥寥无几，克洛佩拉就是其中一位，而她当初也正是依靠魔典的力量，在敌国的大军压境之时，将她的王朝和子民们转移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角，完全意义上独立存在的空间。
　　既然格林今天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克洛佩拉自然也不会再顾及往日的情面，“他们不仅派来了此刻，还将魔典的残页偷走了，但是我已经封锁了这个世界入口，他们无法迈出这里半步。”
　　短暂的失神过后，克洛佩拉怒火攻心——待她魔力恢复，便要将那些躲藏暗处的刺客们统统揪出来处以极刑。
　　“他们不会轻易现身。”
　　顾云摇头道。
　　『零』的隐忍能力超乎寻常，想当年他率领自己的部队攻上了神国，揍趴了审判长，对着义愤填膺的神族人民高呼三声“还有谁？”，在这种情况之下，『零』都没有在他的面前现身过。
　　顾云觉得，如果有人站在他们村口冲着他们大呼小喊，他肯定就第一个冲上去了。
　　打得过打不过另说，关键是气势不能输。
　　当然，自通过四项试炼之后，顾云还从来没品尝过打输的滋味。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尤其是救命之恩，对于一个统治者而言，这恐怕是永远都无法报答的恩情。
　　“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顾云摆手道，克洛佩拉之所以轻易地被『零』的刺客偷袭得手，也是因为他分散了对方注意力。
　　而且就算没有克洛佩拉，他遇到了『零』的刺客也照打不误。
　　当时在战场的时候，这群只知道偷袭的卑鄙小人就没少给他带来麻烦。
　　“我就直说了吧，娶了我，我以后可以慢慢偿还你的恩情，我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无论你想要星星还是月亮，我都能给你摘来。”
　　“噗——！”
　　闻言，安铃一个趔趄。
　　这女皇，说话未免也太直了吧，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克洛佩拉已经很仔细地考虑过了这个问题，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的心动的男子，而刚才亲眼目睹顾云拦下刺客，并且雷厉风行地将此刻处决的神态之时，她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
　　而且，在王朝律法中，丈夫救妻子天经地义，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以偿还的人情了。
　　“我可以在天黑之前就安排好婚宴，将消息发布出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顾云伸出左手挡在身前，正色道，“但是我还有几桩事没有了结，在见到大长老之前，我不想谈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长老们说过，婚姻是战士的坟墓，娶妻生子的战士就离退伍不远了。
　　而对他来说，现在显然还不是从战场抽身的时候。
第453章 兵临城下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克洛佩拉态度坚决，对她而言，时间是无穷无尽的，当咒语生效之时，时间与季节已不再变化，她有充足的时间能继续等下去。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
　　寝宫门口的安铃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站出来说些什么，“外面好像出事了，好像是说有敌人打过来了。”
　　此刻外面的护卫已经乱做了一团，他们各个惊恐不已，这不得不让安铃怀疑这些人的专业性——身为女皇亲自选拔出来的精兵，这些人的战斗素养未免也太糟糕了一些。
　　“敌人？”
　　克洛佩拉眉头紧蹙，这个空间内只有她的王城和她的臣民，据她所知，隐神会的党羽稀少，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组建出一支大军。
　　“我去看看。”
　　顾云来了兴致，不等克洛佩拉和安铃开口，边自顾自地冲出了寝宫。
　　真正的战士，要敢于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冲出王城之时，城门已经紧闭，普通的商人居民早已躲进了各自家中，白袍卫兵们列队登上高耸的城墙，奴隶们在监工的呵斥下将箭矢和巨石一个个搬上城墙。
　　军人的握着武器的手在不停颤抖，远处的天空已被结成的黑云遮蔽，即便隔着城墙，都能听见迫近的铁蹄声。
　　这声音让顾云似曾相识，肃杀的代表着这是一场真正战争。
　　而他已经远离了战争超过十年之久。
　　难道是黑箱和她的魔物们已经打上门来了？
　　顾云随士兵们登上城墙，尽管心中满是恐惧，但是士兵们却还是将箭矢点燃，懂得法术的白袍巫师们则团结在了一起，聚精会神地试图在城墙之前筑起一道沙暴的屏障。
　　站在城墙之上鸟瞰而下，敌军犹如蝗虫压境，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军顷刻间便让王城沦为了一座孤岛。
　　“骷髅？”
　　顾云一头雾水——此时此刻杀向他们的，是一支完全由骷髅构成的大军。
　　白色的骨骼，以及燃烧着墨绿色火焰的眼眶让它们看起来就如同一支从地狱集结的军队。
　　在此之前，顾云还从未与一支骷髅军队战斗过，而这支部队乍一看也不像是属于黑箱的部队。
　　“时空的重影……”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克洛佩拉的喃喃低语，看着一望无尽的骷髅军队，她脸色煞白，这一幕似乎勾起了烙印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惶恐。
　　“啥意思？”
　　顾云问道，“你认识他们？”
　　“在历史之中，克洛佩拉的王朝已经灭亡了，哎哟……累死我了！”
　　好不容易跑上城墙，安铃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她的运动能力可跟不上顾云和这位末代女皇，直到克洛佩拉报出自己的名字之时，安铃才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而兵临城下的军队，很明显也和他们刚才中断的话题有关。
　　“克洛佩拉的王国，就是被这支部队覆灭的。”
　　历史中的克洛佩拉早就死了，而覆灭了她王朝的帝国也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就是历史的重演。
　　“既定的时空轨迹无法被改变……这些是魔典上记录的内容。”
　　克洛佩拉说道。
　　格林-温切斯特也无法改变历史的轨迹，所以他们只能利用魔典的力量，将整个王国平移到了这个理论上并不存在的时空之中。
　　而这，也正是所有人都不会老去的真相。
　　因为较之于真实的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是静止的。
　　“在战争爆发之前，我们终于创造了出了一个完整的时间循环，让这个空间的时间都停止在了固定的一天。”
　　日出与日落便是联结这个循环的枢纽。
　　而现在，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永恒的王权，被打破了。
　　“只要按照正确的历史进程，克洛佩拉的王国走向了覆灭，用于支撑这个空间法术就会消失，阻止他们离开的封印也就不存在了。”
　　安铃猜测出了格林-温切斯特的打算。
　　玛丽安的死对头……当真是一个狠角色，为了取走《黄昏魔典》的残页，竟然决定直接毁掉整个王国！
　　“也就是说，只要把这些人全都干掉就可以了吧？”
　　顾云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当他准备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之时，安铃却拽住了他的胳膊。
　　“别去，已经结束了。”
　　事实上，当循环被打破，时间重新开始流转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一场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战争，他们此刻所看到的一切是历史的投影，倘若过去的历史能够被改变，当初的格林与克洛佩拉也不必费劲心思构筑出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你们走吧。”
　　克洛佩拉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调动仅存的魔力。
　　骤降的飓风撕裂了战场，骷髅军队却丝毫不为所动，每当有军队被卷上天空，便会由后来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填补他们的空缺。
　　然而这道飓风却硬生生在沙漠上撕裂开了一条缺口。
　　“你们来的地方，是这个空间的支点，在空间彻底崩塌之前回到那里。”
　　克洛佩拉的目光划过顾云的脸庞，神情忽然间有些落寞，颇为讽刺的是，就在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
　　遗憾的是，在近乎于永恒的时间里，她也终究没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不过，这或许是她离实现心愿最近的一次。
　　“出去之后，不要放过格林，还有……”
　　安铃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克洛佩拉来到顾云面前，当着她的面，当着所有白袍侍卫的面，以及兵临城下的大军之前，踮起脚尖，吻向了顾云嘴唇。
　　然而，这一吻却吻了个空，她抬起的双手，也只是抱住了顾云的残影。
　　“这一招，安铃之前已经对我用过了。”
　　顾云面不改色，“同样的招式，不会对我奏效第二次，而且要找人报仇的话，还是亲自去比较好……你们去找姜满，我随后就到。”
　　交代了一句之后，顾云不由分说地高高跃起，落向了骷髅军队之间。
　　铁蹄与响彻云霄的厮杀声才是他最熟悉的生活。
　　这一望无尽的敌人，就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昨日。
　　“轰——！”
第454章 往日的幽灵（完）
　　漆黑的天空，破碎的空间，以及遍地的骸骨。
　　一轮红月高挂夜空，乌鸦的嘶鸣破空而来，顾云坐在高高的沙丘之上，沙丘之下则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他的左手捏着一个颅骨，虽然这些骷髅外表看上去大同小异，但这个颅骨似乎就是这支军队的领袖。
　　下一秒，漆黑的火焰将颅骨烧成了飞灰。
　　乌鸦在这满是骸骨的战场上徘徊了一圈，笔直地飞向顾云。
　　它将书页放在顾云手上，接着收起羽翼，站在了后者肩头。
　　“精彩。”
　　乌鸦歪着脑袋，用它那赤色的瞳孔与顾云一起欣赏着狼藉的战场。
　　“你不是去找隐神会了么？”
　　顾云开口问道。
　　即使完全改变了外形，但充满憎恶的气场也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改变主意了。”
　　黑箱说道，“这份书页是黄昏魔典的残页，难怪那个小女巫心心念念地想要取回这份魔典，这上面记录的可不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时间、空间、元素、物质、生命、大地、天空、海洋，整个世界就是由这八种法则构成的，没想到『祸』竟然会将它交付给了人类，只不过这部分残页只有关于空间和大地的部分。”
　　如果按照四等分的方式，应该还有三部分记录了其他内容的残页流落在外。
　　“只有格林-温切斯特知道其他三个部分散落在哪里，其他的残页或许根本不在这个时代。”
　　如果不是顾云三人一路追来了这里，她恐怕也无法得知竟然还有一个割裂与世界之外的空间。
　　“结盟吧，和我们一起找到另外三个部分的所在。”
　　“抱歉，我对找东西没什么兴趣。”
　　“可是，你对战争有兴趣。”
　　黑箱借助乌鸦的视线，环视满地沟壑与骸骨，“断后可不需要全灭所有的敌人吧？”
　　作为目睹了全过程的“目击者”，黑箱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顾云一族的长老们会将他送来这个世界了。
　　过于强大的力量不仅会让敌人胆寒，同时也是每一个盟友的噩梦。
　　没有人比长老们更了解顾云的强大，也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恐惧顾云的失控。
　　“我和他们不同，我很欣赏你的强大。”
　　从海底监狱里越狱之后，黑箱从各地都听说了关于顾云的传说，这让她更加后悔自己在监狱底层错过了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战争，毕竟顾云是唯一一个打上了天国的“凡人”。
　　“破解了所有的魔典，我就能创造出逆向的传送法阵。”
　　乌鸦歪着脑袋，与顾云对视着，“考虑一下吧，我带你回家——这个和平的世界对你来说，应该很是无聊吧？我打听到了另一份残页的消息，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感兴趣的话，可以去N城碰碰运气。”
　　N城，巫女之乡。
　　关于生命与物质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里。
　　“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而且再过不久，这些骷髅就要复生了。”
　　既定的历史无法改变，留在这里的，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直至王城被军队踏平的那一刻到来前，这支军队都不会停歇。
　　以人意无法改变之事，便是法则的边界。
　　而这，也正是记录在魔典中的内容。
　　又是一声嘶鸣，乌鸦振翅消失在了云层彼端。
　　一刻钟之后，F市大学城。
　　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外的镜面扭曲在了一起，片刻之后，顾云等人接连从镜面中走了出来。
　　克洛佩拉处于队伍的末端，她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逐渐恢复原貌的镜子，镜中映着她美丽窈窕的剪影，而她能觉察到到熟悉的王国正在土崩瓦解，她所统治的土地分崩离析，镜子的彼端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时代。
　　而她，则成为了一个抛弃了自己的王国和人民落荒而逃的末代女皇。
　　气氛一片沉闷，安铃默默地摸出手机，搜索起了关于克洛佩拉的王朝。
　　其实刚才在克洛佩拉的寝宫时，她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镜子另一端的世界根本没有信号。
　　在“正确”的历史进程中，克洛佩拉的王朝早在公元前就已经覆灭了，只是作为末代女皇克洛佩拉的结局众说纷纭。
　　有史学家认为她战死沙场；也有一派人认为她在敌军压境之前就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地渡过了晚年；也有野史认为她在战败后被敌军俘虏，作为战利品被献给了后来的统治者……
　　但实际上，末代女皇克洛佩拉和他们一起逃回了21世纪。
　　安铃知道，如果自己在网络上散布类似的言论肯定会被人历史学家们群起而攻之，然而这就是事实。
　　“我建议你老实交代，不要逼我动手。”
　　直到姜满一开口，三人才注意到他正拎着一个唯唯诺诺的秃顶男人，刚才由于时间紧迫，加上这地中海男人已经昏了过去，导致他们还以为这是姜满从石棺里抢救回来的“远房亲戚”。
　　“咦？他不是教导主任么？怎么被你抓住了？”
　　安铃凑近一看，顿时认出了秃顶男人的身份。
　　既然他能进入镜中世界，说明他的真实身份是被神族附身了的教导主任。
　　“小心，这个人也是那个『零』组织的杀手！”
　　安铃突然间高喝一声，躲到了顾云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瞪着被姜满摁在地上的教导主任。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虽然是我，但其实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说人话！”
　　姜满被教导主任给绕晕了。
　　什么叫既是他做的又不是他做的？
　　那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隐神会，对，就是他们附在了我的身上，逼迫我做的！”
　　“这么说，附在你身上的那个鬼东西已经消失了？”
　　安铃追问。
　　这一路了解下来，这隐神会无恶不作，她根本不愿意将他们称之为“神”。
　　鬼东西倒是很符合它们的所作所为。
　　“它被吃掉了！”
　　教导主任仿佛突然间想起来什么恐怖的事，吓得脸都白了，“当时有一股黑烟扑了过来，然后它就被吃掉了！”
　　他记得黑烟之中惨叫不绝于耳，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类似于咀嚼骨骼发出的声响。
　　那种感觉……
　　就和他自己被人吃掉了一模一样！
　　“你们、你们不要伤害我，我知道他们把人关到哪里去了！”
第455章 囚徒
　　顾云等人本来打算将后续的事交给基金会来处理，但考虑到隐神会和基金会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最终决定还是亲自将被隐神会囚禁起来的人给救出来。
　　事实证明F市的大学城的确暗藏乾坤，只是他们之前没找对地方。
　　沿着停车场一路向内走去，教导主任打开了一道暗门。
　　“学校本来打算在这里建一个地下健身房，但是后来计划变更，将健身房挪到了体育馆，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教导主任配合得非常积极，虽然之前一直被天神附身，但是他却断断续续地看见了对方利用他身体的所作所为。
　　利用教导主任的职位介绍学生加入隐神会，同时给予他们一定成绩和实习条件的补偿，在这个过程中，筛选出符合『降神』仪式标准的学生，欺骗他们同意完成仪式，其中一些不愿完成仪式的，就被一起关押在了地下的囚牢之中。
　　“他们懂得一些法术，能将普通人隔离在外。”
　　至于被送来这里的学生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就一概不知了。
　　“你们打算怎么做？”
　　教导主任此刻心里也没有底，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教导主任的职务了，他甚至有可能因此获刑入狱。
　　非法囚禁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而且还出现了大量的受害者……
　　“我已经联系于默了……唔，她好像到了，我去接她。”
　　安铃在路上已经想到了计策，基金会和隐神会的势力庞大到难以想象，就算他们现在将被囚禁的人全部解救了出来，也难保隐神会不会再次向他们出手，毕竟被关押于此的，都是已经经过了筛选，符合『降神』仪式的祭品。
　　他们几个也没法一直留在F市看着他们。
　　可是，如果将事件经过媒体报道捅到明面上的话，碍于隐神会和基金会便会碍于舆论压力和当地部门，收敛他们的行动。
　　可以看出，于默此前的报道就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几分钟之后，安铃将于默带来了现场。
　　于默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听到了安铃的描述的情况之后，她马上收拾了拍摄设备，连妆都没来得及画就赶来了。
　　“他们两位是……？”
　　见到姜满和克洛佩拉这两个生面孔之后，于默处于记者的本能问了一句。
　　“那个壮汉叫姜满，另一个叫克洛佩拉，是……埃及人。”
　　安铃巧妙地隐瞒了僵尸和古埃及王朝末代女皇的身份，她觉得对于一般市民而言，这些信息量实在是过于庞大了一些。
　　就连她这个近几个月每天都在和怪谈打交道的人，接受起来都有一定的难度。
　　“至于那边的那个地中海大叔，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
　　简单地交谈了一番情况之后，一行人沿着长长的阶梯，进入了地下二层。
　　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恶臭的气息，于默将镜头正对前方，她知道脚下的阶梯正通向F近几年来不为人知的真相。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黑暗而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则是如同监狱一般的牢房，恶臭便是从两侧的牢房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听到了喃喃的低语，当他们经过第二间牢房时，撞门声吓了于默一大跳。
　　她鼓足勇气，拉开了铁门上的小窗，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头发凌乱，脸上还能依稀看见抓挠后留下的血痕。
　　“放我出去……！”
　　他面对着镜头，用干涸沙哑的嗓音说道。
　　见状，于默紧咬嘴唇，她记得自己几年之前做过几期监狱的节目，其中狱警提到对于犯人而言，最恐怖的处罚并不是将他们暴打一顿，而是将他们调去狭窄无光的牢房，只要在里面待上一两天，再不服管教的刺头都会认怂。
　　而这个没有光亮的房间，就和她当时参观的禁闭室如出一辙。
　　隐神会……
　　竟然用对待罪犯的方式囚禁当地市民！
　　一定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公之于众！
　　下一秒，她却愣在了原地——于默分明看见有一个人从墙壁之中“长了”出来，对方手中古怪的刀刃径直抹向了她的脖子。
　　那人蒙着面，眼眶之中是刺眼的白色能量。
　　紧接着，一只手握住了刺客的手腕，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啊。”
　　姜满右手猛然发力，刺客的手腕顷刻间便被凹成了诡异的角度，他顺势一拽，将刺客整个人从墙壁中拽了出来。
　　顾云见姜满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便没有再去帮忙，而是挡在了高高举起铁棍的教导主任面前。
　　教导主任此刻还维持着高举铁棍的动作，豆大的汗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脸上的狰狞变成了极度的尴尬。
　　这一棍现在是打下去也不是，不打下去也不是。
　　“是……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
　　铁棍是他在路上捡到的，自来到这里之后，不知从何而来的耳语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着。
　　耳语告诉他，必须杀死于默这个渎神者。
　　但是……
　　耳语对他来说并非逼迫，他的内心深处，也乐于除掉于默。
　　对方在报社媒体中似乎拥有不小的影响力，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她全部拍摄了下来，一旦让她活着离开这里，这一切都能作为直接证据将他送进监狱。
　　如果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刺客身上之时下手，或许能让他逃过一劫。
　　可是……
　　他万万没想到那些自称为神族的杀手竟然如此没用，不足一秒时间就被姜满给制服了，而他这一棍子根本就没来得及挥下来！
　　“我可解释……”
　　“不用解释了，在非法拘禁罪之上，现在还要加上一条杀人未遂了。”
　　安铃狠狠瞪了教导主任一眼，她本以为教导主任是被附身之后才做出了这种天怒人怨的行径，现在看来这家伙和那些鬼东西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不必审判了，我在此直接判处你死刑。”
　　克洛佩拉头顶的蛇冠又一次迸发出了耀眼的光满，教导主任扭头就跑，然而他还未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已经化为了一樽石像。
　　这一切的变故，都被于默拍摄到了镜头之中。
　　穿墙的刺客，以及石化术……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可疑的不止是隐神会，事实上顾云这一行人也可疑到了极点！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姜满解决掉刺客之后，开口说道，“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受一位友人所托调查隐神会的阴谋，目前最主要的目标是想办法掳走一名女大学生带回山里。”
　　姜满与于默对视了数秒。
　　于默冷静地关闭拍摄了，拨打了报警热线。
第456章 费尔南多
　　“你们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缺乏现代常识的僵尸？就是那种蹦蹦跳跳的僵尸？”
　　于默暂时停止了拍摄，用力揉了揉额头，努力整理头绪。
　　姜满看起来和她认知中的僵尸一点都不相似，不但走路的时候不蹦不跳，皮肤也没有呈苍白色，那一身肌肉反而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健康。
　　“没错，就是那种僵尸！他并不是想当人贩子，只不过是有些……蠢蠢欲动罢了。”
　　为了避免于默将警察叫来，安铃不得不站出来为姜满解释。
　　然而于默似乎并不吃这一套，“这就是走向犯罪的前兆！”
　　她做过多期关于犯罪案件的追踪报道，在监狱里也和真正穷凶极恶的犯人交流过，基本上所有的犯罪最初都来源于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我们会看住他的！”
　　“那她呢？她是……美杜莎女王？”
　　毒蛇的冠冕，流光萦绕的长裙，以及那一双蛇瞳，这种种特征都让她联想到神话传说中的美杜莎女王。
　　克洛佩拉斜睨两人一眼，并不屑于介入她们的窃窃私语。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她其实古埃及王朝的最后一任女皇。”
　　于默：……
　　安铃：……
　　“你是认真的？”
　　第一次听到安铃自称女巫学徒时，于默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中二少女，但是后来发生的种种事件不得不让她改变了看法。
　　吃人的食尸鬼，囚禁市民的隐神会，能够穿越墙体的刺客……
　　如非亲眼见到，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类未知的存在。
　　“千真万确，相信我，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懵，但是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
　　作为过来人，安铃诚恳地分享着自己心态的转变。
　　“那之前X市的事故也不是天然气泄露引发的爆炸？”
　　“不是……哪来这么多的天然气？”
　　安铃当时就在X市，火海遮蔽了整个天空，天然气可做不到这种地步。
　　“有一部分专家说那可能是大规模天然气泄露导致的。”
　　在遇到安铃之前，于默是一个坚定不已的科学主义者，她此前认为隐神会只是一个势力十分庞大的传销组织。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顾云已经来到了长廊的最深处。
　　他站在了倒数第二间禁闭室门前，敲了敲门，但门的另一端却并没有传来回应。
　　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想必就是玖在搜索秦然（见二百七十六章：裂痕）记忆时看到的『祈祷之间』，其中让他颇为在意的，就是在秦然隔壁禁闭室内一直提醒她的男子。
　　因为被关押于此的，是所有囚徒之中唯一一位猎魔人。
　　顾云又等待了片刻，依旧没能得到回应之后，他强行拉开了紧闭的铁门，手机自带的电筒照亮了狭小的房间，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禁闭室的构造和其他房间一样，但却没有满地的狼藉，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顾云用电筒照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桌子的酒囊之上。
　　一个黯淡的轮廓在桌边时隐时现。
　　“总算有人找来这里了啊，这里猎魔人的效率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老气横秋的语调，通过淡淡的轮廓，顾云依稀能辨认出对方的打扮酷似牛仔，至于具体的长相却已经看不清了。
　　事实证明秦然隔壁的确住着一个猎魔人，只不过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猎魔人。
　　桌上的酒囊就是他还能存在于此的原因，而人影的能量已经变得十分薄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长话短说——把这个带去N市，费尔南多家族会解答你的疑问。”
　　“我现在就有很多疑问。”
　　顾云实话实说，“谁是费尔南多家族？详细地址是哪里？”
　　“你连费尔南多家族够没听说过？”
　　这回轮到人影迷惑了，“你到底是不是猎魔人？”
　　“不是，我是除灵师，刚入行几个月的。”
　　“那不是一个意思么？我……你……！”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人影……消散了。
　　顾云站在原地等了好半晌，男人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这个人影，不太对劲。
　　叫他去N市找人，却又不告诉他费尔南多到底是个什么家族，而且连具体地址都没有告诉他，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了桌上的酒囊。
　　这并不是普通的酒囊，酒囊的表面上雕刻着一个顾云从未见过的徽记，他觉得这个徽记应该和费尔南多家族有关。
　　“顾云，你没事吧？”
　　闻声赶来的安铃也进了房间，她见顾云拿着一个酒囊陷入了沉思，便关切地开口询问道。
　　“没事，不过我们接下来要去找费尔南多家族。”
　　“费尔南多家族？谁啊？”
　　“不知道。”
　　“他们家住在哪？”
　　“不知道。”
　　“为什么要找他们？”
　　“不知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和顾云一样陷入了沉思。
　　“你凭良心讲，你是不是把新手教程给跳过了？”
　　“不知道。”
　　顾云此刻心中就只剩下了这三个字，他觉得当你闯入一间禁闭室，突然有人告诉你要戴着他的酒囊去找某个家族，并且还没有人帮你把任务地点在世界地图上标注出来时，人们就会陷入这样的僵局。
　　“我只知道他们住在N市。”
　　“N市？”
　　这倒还算是一个有用的信息，只要费尔南多家族足够有名，说不定直接就能从网上找到相关的线索。
　　安铃打开了搜索引擎，将费尔南多输进了搜索框。
　　不出半秒，百度就告诉了她所有关于这位黑人球星的生平简介。
　　她木然地又在后面加上了“家族”的限定，这次倒是把黑人球星给筛选出去了，只是留下的动漫人物介绍让她的脑壳隐隐作痛。
　　好吧，费尔南多家族看起来并不怎么出名，百度上并没有收录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个费尔南多也和超自然事件有关？”
　　“死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个猎魔人。”
　　“那还有一个办法。”
　　安铃说道，“如果和超自然事件有关的话，你可以问问池田同学，她家就住在N市，在当地应该还是挺有名的。”
第457章 怠惰之城（完）
　　凌晨一点，一架航班离开了F市机场，驶向了N城，顾云则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N市的旅途。
　　安铃等人决定暂时留在F市等待等待事件进一步发酵，可以预见当下一步关于隐神会的报道刊登出来之后，将会又一次引起轰动。
　　好消息是，池田朝夜知道费尔南多家族的存在，她在电话中称费尔南多家族在N市享有盛名，并且和顾云约定在N市集合。
　　叶梓欣帮顾云临时安排了头等舱的位置，座位靠窗，顾云欣赏着逐渐缩小的F市，思绪却被坐在身边的人打断了。
　　“真巧啊，看来你已经同意了我的提议。”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面纱的贵妇，她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就如同刚刚参加完一次盛大的晚宴，唯一让顾云觉得熟悉的，就是她猩红的瞳孔以及难掩的邪恶气场。
　　高脚杯中盛放着葡萄酒，黑箱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人们的享乐水平绝对是超一流的，创造出了无数让她眼花缭乱的小玩意，酿酒技术、烹饪技术都在这个和平世界被开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渐渐的，她开始有些理解『饥荒』和『黑死病』的意图了。
　　事实上，他们这类上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的大灾祸，仍然能从人类身上学到许多东西，比如说，养殖的技术。
　　这个世界的人类书写了漫长的历史，他们日益进步的技术让他们得意熬过这种灾害，这让他们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食材。
　　“看来我就没有你这么面善，我找到那个灵魂的时候，他可是什么都不愿意向我透露呢。”
　　黑箱抿了一口高脚杯中的葡萄酒，抱怨了一句。
　　“所以你就把他干掉了？”
　　“怎么会，我还想通过他找到关于其他残页的线索呢，只不过尽管我已经尽可能地收敛了散溢出的力量，但这个世界的生灵还是无法抵抗它的影响。”
　　黑箱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机箱内的气氛一片肃杀。
　　每一位乘客的脸上都凶神恶煞，虽然不至于向前几天那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但是所有人都陷入了躁动易怒的状态。
　　就连空姐都不例外，一路上的抱怨从来没有停过。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他们实在是太弱小了。”
　　顾云不置可否，开口说道，“你也一般。”
　　“嗯？”
　　黑箱动作一僵，诧异地侧过脸来。
　　千百年来，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认为她不够强大生物，在此之前，无论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只能屈从于她强大的力量之下。
　　“无法完全掌控自己力量的人，距离真正的强者还有一些距离。”
　　在经历了无数战斗之后，顾云已经能根据对手的强度，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这就是他和常虎也能打得有来有回的秘诀所在，“我推荐你以后可以试着参加深渊试炼，应该会对你有一定的帮助，不过进入深渊之地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太习惯，所以假如你决定去参加的话，就先来找我，我给你分享一些通过试炼的技巧。”
　　“那你可知道，深渊之地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黑箱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不知道。”
　　“强烈的恶念沉积下来之后影响了周围的生灵，使它们逐渐变化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这就是深渊之地的由来，至于那里的无底深坑，是我与那些自诩为神的小屁孩祖先战斗时留下的痕迹。”
　　即便她在海底监狱被关押了无数个纪元，但当初沉积在深渊之地的恶念却仍然久久无法消失，而这也正是她曾在那个世界留下的烙印。
　　“看来这就是你没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原因所在了。”
　　顾云若有所思，“你不善于听取别人的建议，其实我考虑了一下，你的能力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战场上很容易找到敌人的针对。”
　　他虽然过去也和长老们产生过许多争执，但如果长老们提出的建议是有建设性的，能够确实帮助他变强，那么无论建议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顾云都会前去一试。
　　就如长老们所说，最强大的战士，没有死角。
　　不会以任何方式遭到对手的克制。
　　“我不需要通过那种无聊的方式变强，还是说说费尔南多家族的事吧。”
　　黑箱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坐在她身边对她不敬的，就连神族的祖先也不敢大言不惭地指点她如何变强。
　　可是，在亲眼目睹了顾云一人全灭了骷髅军队之后，她觉得若是真的打起来，这个后辈还真有可能与她势均力敌。
　　“你听说过费尔南多？”
　　“我不知道，不过玛丽安那个小女巫倒是知道不少关于费尔南多家族的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那个小女巫实力不强，但再不济也勉强算得上天灾中的一员，没那么容易被干掉。”
　　黑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对付不听话的小姑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狠狠地打她的屁股了——没想到，费尔南多家族居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比如说？”
　　“16世纪中叶欧洲各地开始盛行的猎杀女巫的风潮，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老实说，并没有。”
　　顾云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不是历史书上的内容么？你真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么？”
　　黑箱惊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将所有历史的细节“通读”了一遍。
　　“听好了，所谓的猎杀女巫的风潮，也是玛丽安的战败直接导致的，黄昏魔女的死讯传出去之后，当时的教廷加大了对于女巫通缉的力度，猎魔人公会与各个猎魔人家族也投身到了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所以不可避免的，这场风潮也波及到了不少无辜者。”
　　“这一百年间，超过十万名女性遭到误杀，嘶，真是浪费粮食啊！……而当时懂得巫术的费尔南多家族也不得不远渡重洋，迁徙到了海洋彼端的大陆，所以说费尔南多家族，其实就是女巫结社的分支，或者用更准确的语句来描述的话，她们是女巫中叛徒。”
第458章 初拥
　　“在那个小女巫‘死’后，出现了长达一百年之久的动荡年代，这一百年通常被猎魔人们称为黑暗时代的末年，因为在那之后，各国之间全面爆发的战争成为了世界的走向，而在经历了两次世界范围的战争之后，人类迎来了长久的和平。”
　　黑箱的言谈举止就如一位真正的历史学家。
　　“也正是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女巫结社和费尔南多家族在历史的记载中销声匿迹，如今知晓费尔南多与女巫结社关系的人，基本已经绝迹了，而在少部分传记之中，猎魔都将费尔南多家族的女巫视为盟友，也有不完全的记载称当初在讨伐黄昏魔女的行动中，费尔南都就给予了猎魔人公会不小的帮助。”
　　女巫结社的叛徒，成为了猎魔人的朋友，可即便如此，费尔南多最终也没能在针对女巫的屠杀中独善其身。
　　费尔南多家族超过八成的成员被公开处死，剩下的一小部分在贝尔蒙特家族的帮助下，逃离了欧洲大陆，来到了亚洲大陆的N市定居直至今日。
　　“不过费尔南多家族最大的功绩却并非帮助消灭了黄昏魔女，毕竟这段历史在公开的场合中都被计算在了猎魔人公会头上，不过关于吸血鬼伯爵之死，却与贝尔蒙特以及费尔南多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听说过贝尔蒙特家族。”
　　顾云若有所思，上一次斯佩罗来X市的时候，沈月就提到过温切斯特和贝尔蒙特家族是猎魔人群体中的两个重要的分支，两个家族共同在中世纪谱写了一段关于猎魔人的英雄史诗，以顾云的理解，格林-温切斯特和马法尔-贝尔蒙特的地位应该就和信徒们传唱的大主教安菲克托大抵相同。
　　“不过据说这两个家族现在都已经走向了没落。”
　　“那是自然的，温切斯特家族是玛丽安的死对头，那个小女巫趁着两次大规模的战争中恢复了不少，之后就一直无休无止地追杀温切斯特一族的猎魔人，尤其是战后的一百年来，温切斯特家族重要的人物大多都死于非命。”
　　在这一点上，黑箱对玛丽安的做法颇为欣赏，觉得这个小女巫和她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所以教育玛丽安时，也通常以打屁股等方式为主。
　　“虽然温切斯特家族诞生过不少英雄，但是他们终究都只是凡人之躯，知晓那个小女巫秘密的人都已经被她熬死了，至于贝尔蒙特家族的死对头，则是在黑暗年代末端肆虐整个欧洲大陆的吸血鬼伯爵。”
　　一些文学作品中，将这位凶残程度丝毫不弱于黄昏魔女的吸血鬼，称之为德古拉伯爵。
　　“我看到过这本书……安铃之前买回来的一堆书里就有这本。”
　　顾云说道。
　　“吸血鬼、狼人以及女巫三者直接造成了由15世纪开始的黑暗时代，但事实上玛丽安还‘活着’的时候，是女巫结社一家独大，在她最为鼎盛的年代，吸血鬼和狼人是她名义上的盟友，但实际上却和附属品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女巫是教廷猎魔人打击的头号的目标。”
　　玛丽安之死打破了微妙的平衡，教廷和猎魔人公会的长期打压让女巫结社如过街老鼠，在这种境况之下，吸血鬼和狼人之间为了争夺话语权展开了漫长的争斗。
　　“这也为是为什么吸血鬼和狼人直到现在都还是死对头的原因。”
　　“这么说，最后是德古拉伯爵赢了？”
　　“起初还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双方各有损伤，那段时间猎魔人公会和教廷正在一门心思地追杀女巫的残党，也乐于见到双方相互损耗，可是直到有一天，德古拉伯爵却以摧枯拉朽之势消灭了狼人的大部分部族，并将残余的狼人赶去了阴暗的角落里生存。”
　　教廷在那个时代对于德古拉伯爵的评价是“不弱于黄昏魔女的怪物”。
　　剿灭了狼人部族的同时，也是贝尔蒙特一族与吸血鬼漫长战争的开端，而在后来的数个世纪之中，贝尔蒙特几乎都和吸血鬼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而在暗中帮助贝尔蒙特封印德古拉伯爵的，就是费尔南多家族的女巫，他们无法找到消灭德古拉的办法，最终只能借助玛丽安留下的术式，将德库拉永远地封印在了他的城堡之中。”
　　在与吸血鬼的战斗中，贝尔蒙特一族元气大伤，即使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遭到了德古拉的诅咒，后来每一个贝尔蒙特家族的成员都逃不开英年早逝的命运。
　　“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打那个小女巫屁股的时候，她告诉我的，她似乎专门调查过后来一百年间的历史。”
　　顾云顺着黑箱的话想了一下，脑补出了玛丽安边哭边坦白的场面……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德古拉伯爵究竟从哪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玛丽安当年会见过两个部族的首领，德古拉伯爵并没有给她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在她看来，狼人和吸血鬼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因此她对自己“死”后一百年的历史十分不解。
　　德古拉伯爵就像是一夜之间成为了堪比天灾的存在。
　　而这个问题，在她掘开格林-温切斯特的坟墓时得到了答案。
　　“她在找到格林-温切斯特颅骨的时候有一个发现，格林的尸体没有按照猎魔人方式进行火化，更重要的是，从迹象上来看，他在临死前曾被人砍下了头颅——这是猎魔人普遍用来对付吸血鬼的方法。”
　　只要用斩刀砍下了吸血鬼的头颅，它们强大的再生能力便失去了作用，数个世纪来，猎魔人都是这么做的。
　　“玛丽安猜测格林-温切斯特为了永生，曾经一度变成了吸血鬼，而帮助他完成初拥仪式的就是德古拉伯爵，他们或许在背地里达成了某种协议。”
　　格林-温切斯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黄昏魔典》，可是作为人类，他的时间实在有限，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应该在疯狂地寻找着能够延续自己生命的方法。
　　而德古拉伯爵为他提供一份难以拒绝的交易。
　　“作为永生的回报，格林-温切斯特将魔典的其中一部分交给了德古拉，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强大的原因所在。”
　　“而费尔南多，就是最后接触过德古拉伯爵的人类。”
第459章 巫女之乡（其一）
　　F市飞往N市全程不到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落地时已是深更半夜，黑箱率先告别了顾云，一个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顾云则在街边搭了一辆车，将池田朝夜留下的地址交给了司机。
　　据池田朝夜说，池田在当时有名望的世家，仆人们已经事先帮他安排了住处。
　　顾云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一个捉摸起黑箱所说的关于格林-温切斯特的信息，以及《黄昏魔典》本身的分量。
　　上一次玛丽安在与他交手时使出的时间禁止法术甚至能直接封住他的行动，而且仅仅三分之一残页的内容就能孕育出一个堪比天灾吸血鬼伯爵……
　　这本魔典，似乎要比他想象中强大许多，而玛丽安也不止一次提到过在《黄昏魔典》被格林-温切斯特夺走之前，她也未能完全习得魔典的中的法术。
　　顾云觉得这的法术的本源，应该和『祸』有着密切的关联，又或者其实根本就是『祸』亲自创造出的术式。
　　这个曾经被神族永远放逐的灾星又一次被人提起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食尸鬼的事件开始，似乎每件事都是直接或间接由『祸』导致的。
　　紧接着，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顾云思绪。
　　年迈的司机的头埋在了方向盘上，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息一声接着一声，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神还时不时朝后视镜望去。
　　荒芜人烟的公路上，一个佝偻的老人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老人的手中提着一盏油灯，油灯照亮的距离实在有限，他整张脸都罩在了长袍的兜帽里。
　　“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和他对视！”
　　尽管心中惊惧交加，但司机却还是强忍着提醒顾云。
　　“那是什么？”
　　“守墓人，也有人叫它提灯鬼，总之，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做出回应！”
　　顾云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但司机却两眼一闭，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睡死了一般。
　　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顾云将这些关键词快速地输进了百度知道的搜索栏。
　　在几个置顶的墓地招聘广告后面，顾云找到了一些关于提灯鬼的小道消息。
　　守墓人本是一种传统的职业，可是和提灯鬼联系在一起，便成为了一种民间传说中的怪物。
　　在N市的风俗中，墓地是连接人间与冥界的枢纽，长久以来的工作导致一部分守墓人被冥界的气息影响，在他们死后，灵魂却无法得以安息，仍然会漫无目的地徘徊于世间，在夜半时分出现，一旦路人回应了他，灵魂便会被提灯鬼一起带回冥界。
　　顾云迅速读完关于提灯鬼的介绍之时，佝偻的老人已经停在了车窗前。
　　透过油灯的光芒，顾云看见斗篷下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外表看起来就和普通老人相差无几。
　　老人提起油灯，照着顾云，双方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在一部分民间传说中，只要与提灯鬼对视，便相当于回应了他的邀请，或许也正是因为听过这类传说，司机才会吓得将头埋在了方向盘上。
　　不过顾云却并不在乎这些。
　　就和你对视了，怎么滴吧？
　　在他看来提灯鬼的速度不算迅速，气场也并不强大，在诸多恶灵之中属于偏弱的那一类。
　　半晌过后，提灯鬼伸出了右手，皮包骨头的手掌缓缓伸向了顾云的胳膊。
　　“住手！”
　　就在顾云打算一拳把对方送回冥界的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喝声响起之时，一道写满奇异文字的白色符咒已经贴在了提灯鬼的后脑之上。
　　闪烁的绿色火焰映出了女子凛然的眼神，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晚风飘摇，白衣绯袴则表明了她的身份。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冥国之民！”
　　说话间，黑色的眸子闪烁出了一道圣洁的白色流光，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一道符咒贴在提灯鬼后脑上时，提灯鬼发出极为惨烈的尖啸。
　　即便已经牢牢占据了上风，但是这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巫女也没有丝毫怠慢，为了确保提灯鬼彻底失去行动力，她……
　　掏出一把短刀，连着捅了提灯鬼好几刀。
　　这人是现代物理派除灵师！
　　好家伙，顾云直接好家伙。
　　没想到这位风姿绰约的巫女，竟然和他采取的是同一个流派的除灵方法！
　　被不知名的巫女连着捅了数刀之后，提灯鬼终于不甘地拼劲最后的力气挠了顾云一把之后，全身上下都化为了飞灰。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巫女的视线。
　　眨眼间除掉了提灯鬼之后，她直接一把拉开车门，强行将顾云从后座上拽了下来，并在后者迷惑的注视下，取出一个日式酒瓶，将里面参着淡淡酒味和梅子味的清澈液体倒在了顾云方才被提灯鬼挠了一把的手背之上。
　　完成这一系列举动之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说道，“最近正是人间与冥界重叠的日子，不想死的话，大晚上没要紧事别在外面瞎逛。”
　　在巫女看来，顾云就是个愣头青。
　　方才提灯鬼隔着车窗招这人的魂，这人不但没有反抗或躲闪的意思，反而眼睛瞪得比提灯鬼还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人在招提灯鬼的魂呢。
　　而每年，N市都有成百上千个像顾云一样的愣头青死于各种各样离奇的事件，巫女们也没法每次都能及时赶到现场，更多的时候，她们只能起到验尸的作用。
　　“今天算你运气好。”
　　“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顾云并不需要巫女的帮助，但是再怎么说别人也算是“救”了他，妹妹不止一次对他强调做人要讲礼貌，要知恩图报。
　　所以他决定等他安顿下来之后，就给这位巫女送去一些小礼物以表感谢。
　　“我的名字？”
　　巫女轻笑一声，英姿飒爽地转过身，背对着头也不回地朝顾云扬了扬手，朝路边的山上走去，“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对你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永远不要和我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过你若是有心的话，以后路过神社的时候，就去给神像上柱香吧。”
第460章 巫女之乡（其二）
　　一小时之后。
　　“老师，你说你在路上被人救了？”
　　姗姗来迟的池田朝夜等人听到了顾云的描述之后，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世上，还有人能救他们的老师于危难之中？
　　得知N市的异常之后，罗欣和十七也跟着池田朝夜一起连夜赶来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就算在正面战场上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调查方面的工作他们也十分在行。
　　“主要原因是我看到他是个老人，没好意思直接出手。”
　　顾云解释道。
　　妹妹还告诉他要尊老爱幼，所以顾云的计划是等提灯鬼向他发动了袭击之后，他再一拳打爆对方的脑袋，然而在提灯鬼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之前，就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巫女给送回冥界了。
　　“原来如此。”
　　三人恍然。
　　听到有敌人让老师陷入了危机，他们刚才还以为是弗利沙趁乱入侵了地球呢。
　　“不过有一件事让我比较在意，那些用刀捅恶灵的巫女，在你们这属于什么流派？”
　　在此之前，顾云对巫女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池田朝夜和《超自然百科全书》，由于池田一族代代修炼拔刀之术，导致她在巫女之中并不具有代表性，而在《超自然百科全书》的描述中，巫女主要用来驱逐灵体的手段就是咒语和符咒，在物理攻击方面就和女巫一样薄弱。
　　可是在看到了方才那位女巫犀利的捅鬼姿势，以及捅完鬼之后迅速逃离肇事现场的飒爽身姿，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符合顾云的心意。
　　“老师你说的，应该就是现代的巫女吧。”
　　池田朝夜略加思索后回答道，“其实人们对巫女的误会很深。”
　　“比如说？”
　　罗欣听了之后也来了兴趣，她一直都觉得女巫和巫女有些相似，在汉字中也只不过是将两个子颠倒了一下，两者使用的都是法术，唯一的差别大概就在于两者的打扮以及法术效果的不同了。
　　“比如说在必要的时刻，一些巫女其实是会用枪的，不过里面装的都是盐弹。”
　　在这个科技网络蓬勃发展的年代，故步自封的巫女注定会遭到市场的淘汰，尤其是在枪械发明之后，越来越多的除灵师认识到，远程攻击才是除灵行业未来发展的走向。
　　几乎九成以上的超自然生物都拥有比人类强大得多的肉体，贸然与只近身搏杀绝非明智之举。
　　“我听人说稻荷神社的首席巫女，曾经就用狙击步枪打爆了一只百年恶鬼的脑袋，硬要说的话，现在巫女不会点别的本事反而才有些奇怪呢，你刚才遇到的巫女使用的短刀应该施加了咒语，能直接对灵体造成伤害。”
　　而他们池田一族，也教导出了不少精于拔刀术的巫女。
　　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女腰间斜挂着一把名刀成为了N市的潮流。
　　“其实要是算起来的话，这种变化就是由费尔南多家族带来的，在他们来到N市之前，巫女绝大多数都还遵循着传统。”
　　“费尔南多家族做了什么？”
　　罗欣的好奇心更重了，她刚才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现在醒来之后有些精力旺盛。
　　“虽然有人说她们是女巫的分支，但事实上她们什么都会一些，圣水的制作方法以及许多猎魔人掌握的知识就是由当时费尔南多家族的带来这里的。”
　　费尔南多如今在N市已经拥有了极高的地位，然而他们刚刚抵达N市时，也被人们当成了异类看待。
　　因为他们所使用的，是一套超出人们认知之外的体系，16世纪末期的世界之间的联系远不如现在这般紧密。
　　“来到N市不久之后，当时的费尔南多家族的人便完全学会了巫女的本事，并且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帮助当地人免费除灵，这不但让他们得以融入N市，同时也让当地人发现了各种术法融合之后的强大之处。”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洗礼之后，N市的人们已经很难区分谁是巫女，谁是女巫了。
　　巫女的本事女巫都会，女巫的本事巫女也会，加之历史中还出现了几位一言不合便拔刀砍人的传奇巫女，导致稍微懂得一些驱魔之法的女性在当地都会被人们称之为巫女。
　　“那男人呢？这里的男人不除灵么？”
　　巫女和女巫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职业限定为女性。
　　这个现象让人不经想要质问，N市的男人何时才能站起来？
　　“男人也能除灵，不过却并没有特定的称呼。”
　　池田朝夜说道，“比如我的父亲，其实他要比稻荷神社的首席巫女强得多，但大家都视他为剑豪而不是除灵者，不过也有一种说法，似乎女性对于灵力的感知力天生就要比男性强大许多，神社中绝大多数能学会术法的人，也大多都是女性，所以久而久之风俗就这么形成了。”
　　就连池田朝夜一族也不例外。
　　池田一族的男性自出生起便要成为剑豪，而女性则在三岁左右时便会被送去附近的神社修行，若是进展顺利，女性家丁便会留在神社中承担巫女的职务，直到她们准备结婚时才会离开神社回到家中。
　　“如果不是长老们希望我成为『一闪』的继任者，或许我现在还会留在稻荷神社吧……其实巫女的职务也挺好的，巫女在当地很受尊敬，我听说许多人的梦想就是娶一位巫女回家——我还在神社学习的时候，每天都有许多追求者跑来神社向首席巫女表白。”
　　按照神社的规定，巫女在20岁之后，并且承担了三年以上的职务之后，就能离开神社回家结婚，之后还能享受到神社的种种福利。
　　“啧，你说得我都想去改行当巫女了。”
　　罗欣感慨了一句。
　　自她成了女巫之后，还从来没享受过女巫结社的福利，好不容易招魂出来了一只三头犬结果也在和风衣男对决时阵亡了。
　　“当巫女工资高么？”
　　“见习巫女的话，一个月不算单独的供奉大概也有两三万元，我离开神社的时候还没有转为正式巫女，不知道正式巫女的待遇是怎样的。”
　　“A级雇员也不过如此了！”
　　罗欣抬头望天。
　　“对了老师。”
　　池田朝夜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顾云说道，“费尔南多的现任家主是稻荷神社的常客，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登门来神社与首席巫女交流一番除灵驱魔的心得，你应该能在神社里找到她。”
第461章 稻荷神社
　　翌日清晨，稻荷神社。
　　在池田朝夜的带领下，顾云等人穿过了神社主殿后排列开来的红色鸟居，沿着通天的石阶，每次走出一段距离，山道两边都有一对狐狸石雕，走到半山腰时，香客们的喧闹便已入不了耳了。
　　一樽人像立于石阶尽头，远远看去，人像穿着巫女服，只是头顶上长着一对狐耳，人像身后则是九条狐尾。
　　天刚蒙亮，一名巫女虔诚地跪坐在人像前的蒲团之上。
　　“结云姐！”
　　见巫女完成了参拜，池田朝夜便喜笑颜开地凑了上去。
　　一路上，池田朝夜给顾云讲述了不少关于结云巫女的事，后者是稻荷神社现任的首席巫女，精通驱鬼之术，也是费尔南多家族现任家主的挚友。
　　结云巫女之于池田朝夜，更是亦师亦友，按照池田一族的家规，她在刚过完三岁生日不久之后便被送去了稻荷神社，从此跟随结云巫女学习术法，这一学便是十几年的时间，如果不是父亲突然死去，长老们急于寻找『一闪』的继承者，她现在应该早就转正成为稻荷神社的正式巫女了。
　　“朝夜。”
　　结云听到身后的呼唤，回头见到池田朝夜，眉目带笑，紧接着她便看见了斜挂于池田朝夜腰间的长刀，她自然知道这把刀便是池田一族的世代传承，欣慰地说道“朝夜，看来你成长了不少。”
　　“结云姐，这位就是我现在的老师，他叫顾云，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其他两位都是与我一起修行的好朋友。”
　　“原来如此，想必顾云先生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咦，结云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云先生一来到神社，山间的狐狸们便纷纷躲了起来。”
　　结云轻轻取出藏进她巫女服里的小狐狸，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
　　这只小狐狸似乎已经被吓得僵住了，它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云看个不停，手脚还在不停发抖。
　　“去吧，顾云先生是好人。”
　　被放到地上的小狐狸犹犹豫豫地回头瞧了结云巫女一眼，它似乎并不是很认同结云巫女所说的话，不多时，便扭过头一溜烟地朝山下跑去了。
　　“请不要介意，山上的狐狸对气场十分敏感。”
　　“气场？”
　　“请问顾云先生你此行上山，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结云巫女巧妙地跳过了顾云的提问，有些事并不适合在明面上说出来，尤其是当着他三名学生的面。
　　稻荷神社的狐狸们对于恶意有着天然的感知力，而杀意的也包含在了恶意的一种，能够吓得山上的狐狸们到处躲藏，足以见得顾云身上的业障有么强烈。
　　结云巫女并没有兴趣了解顾云究竟是在何处沾上了如此强烈的业障，无数人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过于强烈的好奇心往往会招致灾祸。
　　“其实老师这次来，是想找费尔南多家族的人。”
　　池田朝夜开口说道。
　　她隐隐看出了老师给结云巫女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
　　“费尔南多……能否告诉我，你们找她们的目的？”
　　闻言，结云巫女的警惕心更加强烈了。
　　尽管费尔南多家族在巫女之间小有名气，但那个家族的人们大多都很排斥被世俗知晓，结云巫女觉得这可能源于他们曾经长久地遭到了排挤与迫害，当她偶然读到了当初对于女巫的猎杀行动时，心中震惊不已。
　　而当初疯狂的行动似乎也一直留存到了今天，她曾听到一个猎魔人提到过，如今仍然有一些极端猎魔人恨不得将所有女巫以及任何和女巫相关的人都清扫干净。
　　他们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在净化这个世界。
　　“其实是他们家族的某个成员的灵魂让我来的。”
　　顾云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囊，递给了结云巫女，“不过他当时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就烟消云散了。”
　　结云拿起酒囊查看了一番，酒囊上的纹路还真的是费尔南多家族的徽记。
　　不过这徽记，却并不是用来纪念费尔南多家族的辉煌，而是对于他们逃亡岁月的铭记。
　　在那个年代，任何与女巫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送上绞刑架，或者干脆被绑在柱子上烧死，逃亡中的费尔南多家族成员们只能用这样的徽记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同时引到其他成员从教廷的追杀下顺利逃生。
　　只是这个徽记已经许久没有人使用了。
　　“我可以先帮你问问她。”
　　顾云后退一步，正当他以为结云巫女要拿出一张符咒当中表演千里传音之类的术法之时，却看见她拿出了自己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手机是前不久才发布的最新款式，手机壳上画着可爱的迷你巫女，这手机壳顾云上山时路过的纪念品商店里看到过，25元一个，买手机壳上山还有可能获得巫女们的亲笔签名。
　　“她说要等到晚上。”
　　不一会儿，结云巫女便挂断了电话，“她现在正在上古埃及语课程，课要上到晚上，她说吃了晚饭再过来。”
　　“古埃及语？费尔南多家族的兴趣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池田朝夜好奇地问了一句。
　　“据说是因为有个考古队在法老的陵墓中出土了一本用古埃及语写的法术书，她们最近正在研究书上的咒语。”
　　“不愧是结云姐，连这种事都打听到了。”
　　“因为我准备白嫖。”
　　结云巫女淡定地说道——她已经决定好了，待费尔南多家族翻译出了法术书上的内容，她就想办法把翻译好的文献白嫖过来。
　　她觉得前一任首席巫女说的就很对。
　　你的咒语很不错，但现在它是我的了。
　　这份白嫖党的精神，已经被稻荷神社的历代巫女们传承下来了，然而当初结云巫女正打算把这可贵的品质传授给池田朝夜之时，她却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结云姐，注意形象，你可是首席巫女呀！”
　　“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才是首席巫应有的形象——勤奋好学，勤俭持家！如何？费尔南多家的人要晚上才能来，你们要留在神社里么？”
　　“好的。”
　　池田朝夜点了点头，“顾云哥，你刚才不是说你对神社供奉的神明感兴趣么？难得来一次，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吧。”
第462章 狐说
　　“那边的是参拜处，这边是许愿墙，那边则是委托专业的受理中心。”
　　池田朝夜带领三人轻车熟路地穿行在神社之间，她曾经作为见习巫女，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香客们指路，顺便……劝他们花钱。
　　大多香客见到了年轻可爱的小巫女，在不知不觉间就掏了腰包。
　　“这里香客可真不少。”
　　罗欣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感慨道。
　　“那是自然的，稻荷神社一直都是香火最旺盛的神社，神社里供奉的是稻荷神，也素有‘三狐狸之神’之称，你们刚才在山顶上看见的神像，就是稻荷神大人。”
　　“神？你指的是神族？”
　　顾云提高了警惕，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神族的踪迹，不过之前那个有着尖尖兽耳和九条尾巴的人像倒是和他见过的神族有着明显的区别。
　　“神族……勉强也能这么算吧，不过稻荷神是主管食物和丰收的神灵，当地的人们时常来求取农作丰收。”
　　“她是通过这种方法欺骗人们加入隐神会的？”
　　“老师你这就误会了，来参拜的香客不需要加入任何组织，而且虽然连神社的巫女们都没有见过稻荷神，但是无论天气好坏，N市总是能五谷丰登，即使在金融危机的年代，N市的人们也大多都过着富足的生活。”
　　但是要付香火钱。
　　池田朝夜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不过身为稻荷神社的见习巫女，池田朝夜一直都对稻荷神的存在坚信不疑。
　　既然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都是真的，那么民间的神话传说又为什么不能是真的？长久以来的丰收已经足以证明了稻荷神的真实性。
　　“了解了。”
　　顾云见池田朝夜态度坚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指控有些武断。
　　“池田，这些狐狸都是你们养的么？”
　　罗欣见状，适时岔开了话题。
　　一路走来，神社山上的狐狸随处可见，红的白的都有，不少还身手敏捷地穿行在人群之间，和香客们相处融洽。
　　之前超市里还专门出售狐狸喜欢吃的饲料，不少外来的游客都会买上一两罐，只要往台阶上一站，附近的狐狸便会缓缓地聚集过来。
　　罗欣看见十七出门时悄悄摸摸地买了一罐，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离开了队伍有模有样地学着香客们打开了饲料罐。
　　可惜并没有狐狸搭理他，附近的狐狸见到他，都一溜烟地逃走了。
　　她还看到十七默默地将饲料罐扔到了台阶附近的灌木丛里，拍了拍手小跑着跟上了他们，就当无事发生。
　　而当罗欣提起关于狐狸的话题时，十七果然故作不经意地走近了几步，实则上心地听了起来。
　　“一般来说香客们就会喂饱它们，就算到了淡季，大多数狐狸也能在山上找到食物，只有极少数馋嘴的小狐狸晚上会来神社里找巫女们讨要食物，神社附近的狐狸都有灵性，以前那些小狐狸来向我讨要零食时会在地上撒娇打滚，可好玩了。”
　　池田朝夜记起见习学徒期间的种种趣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狐狸的肚皮摸起来又软又暖，投喂多了小狐狸便会整日都跟随在她的身边。
　　传说狐狸是稻荷神的使者，在N市又被视作祥瑞的象征。
　　“如果得到了狐狸的青睐，在接下来的一年内就会好运连连，不少香客还会定期来投喂山上的狐狸呢……十七，你没事吧？”
　　池田朝夜不知道为什么一件高兴的事说出来之后，却让十七脸色铁青。
　　“如果没有得到狐狸的青睐呢？”
　　罗欣刚才目击了十七的所作所为，知道他突然间变了脸色的原因所在，便恶作剧般地问道。
　　“应该会霉运连连吧。”
　　这句话刚说完，十七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你这么一说倒是的确有些奇怪，神社的狐狸应该不怕人才对，不过我小时候也听到过一种说法是神社的狐狸能分辨善恶，它们会主动远离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今天他们一行人来到神社之后，狐狸们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对视之后便纷纷扭头跑开了。
　　“够了。”
　　十七深吸一口气，“有可能只是因为它们今天的状态不好吧。”
　　他觉得这传说越来越离谱了，说他接下来一年时间会霉运连连他都忍了，可是罪大恶极这口黑锅是怎么都不能莫名其妙地背在身上。
　　“要不想办法抓一只过来问问？”
　　顾云也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和小动物之间的相处还是挺不错的，家里的白兔和他关系融洽，三头犬经常来他家蹭吃蹭喝，白鸢更是赠送给了他象征友谊的羽毛。
　　当然，这都还不足以形容他对于小动物的亲和力。
　　想当年他去动物园参观的时候，那些前一秒还张牙舞爪地朝着观众大吼大叫的动物们，在看见他之后，都如同小猫咪一般蜷缩着身体，友善地向他打起了招呼。
　　“投喂狐狸倒是能快速增加人与狐狸之间的友谊。”
　　池田朝夜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之谈，不过神社的狐狸也并非一味的索取，在投喂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小狐狸偶尔也会从山上带来一些好看的雨花石给她。
　　她觉得有可能是老师外表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才会被狐狸们当成了坏人。
　　“老师，来你拿着这个，山上的狐狸大多都喜欢吃这种口味的。”
　　池田朝夜去商店里买来了两罐狐狸饲料，拿出一把抓在手心，接着她缓缓弯下腰，摊开手掌，将手里的饲料展示给了在山坡上跃跃欲试的白毛小狐狸。
　　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看着池田朝夜温和的微笑，它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顾云也有样学样，他模仿起了池田朝夜的动作，抓起一把饲料放在手心，摊开手掌迎向了山上的小狐狸，后者的视线在他和池田朝夜之间来回游移，紧接着终于下定了决心。
　　见池田朝夜的方法奏效，顾云自然是再接再厉。
　　在与白毛小狐狸对视之时，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了善意的微笑。
　　奔跑着的小狐狸猛然停止了脚步，它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发出“嘤”的一声嘶鸣之后便硬生生地转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上的灌木丛，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呜呜呜——大家，有人在饲料里下毒！”
　　一时间，有一名保安队长在狐狸饲料里下毒试图毒死所有狐狸的消息传遍了群山。
第463章 送货上门
　　气氛凝固了。
　　事实上当池田朝夜回头看了一眼顾云的时候都被吓得手里一抖。
　　“要不，我带你们去狐狸们的巢穴看看？”
　　池田朝夜提议。
　　巫女们在后山上为狐狸们修筑了可供居住的巢穴，她还在当见习巫女的时候曾跟着来神社讨食的狐狸去过几次，巢穴里大多都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狐，只要有人去了，便会“嘤嘤嘤嘤”地叫个不停。
　　“你们供奉的神平时住在哪里，我想去拜访一下。”
　　顾云已经逐渐对山上的狐狸失去了兴趣，不过如果能见到神社里供奉的稻荷神，倒也不虚此行了。
　　“这恐怕办不到，稻荷神从来不会轻易示人。”
　　池田朝夜摇了摇头，就连每一任首席巫女都无法见到稻荷神的本尊。
　　“那就还是去巢穴附近看看吧！”
　　罗欣接过话头，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十七，后者欲言又止的态度实在是太有趣了，明明喜欢狐狸之类的小动物，却又碍于颜面一直都憋着不肯开口，刚才池田朝夜提到要去巢穴观摩的时候，十七的眼睛都亮了。
　　“是啊，老师机会难得，普通人可到不了那里。”
　　山上的道路崎岖加上树木茂密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则是如果有闲杂人等接近了巢穴，成年狐狸就会用头抵着闯入者的腿将他拱回去，山间的狐狸几乎从不袭击寺庙里的香客，可是如果有香客硬闯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狐狸们群起而攻之。
　　“虽然山上的狐狸平时看起来毛茸茸得很可爱，但是冷不丁地被咬上一口的话，也是会皮开肉绽的，之前就有香客想要偷狐狸的时候被巫女发现了，听说被罚了一笔巨款之后还被送进了监狱。”
　　“沿着这条岔路走过去就到树林了，这边比较清静，香客们平时很少会来这里，一些想要安静学习法术的姐妹们平时就会跑来这里读书……额，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池田朝夜的讲解被一阵阵尖啸打断了。
　　这山上的喧嚣丝毫不亚于来来往往的香客们，越是深入树林，乌鸦的嘶鸣声也就越吵耳。
　　“我记得山上应该没几只乌鸦啊。”
　　在民间传说中，乌鸦是厄运的象征，香客们见了都会赶走它们。
　　然而这吵杂的声响听起来显然不是一只乌鸦，而是黑压压的一大群。
　　这一次也没有成年狐狸拦在通往巢穴的必经之路上，池田朝夜加快了脚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狐狸们的巢穴。
　　看着正在发生在巢穴附近的一幕，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刀柄，而罗欣和十七也纷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乌鸦怎么和狐狸打起来了？”
　　顾云抬头看着在树林上空快要连成一片黑云的乌鸦，奇怪问了一句。
　　他们赶来时，不少狐狸都已经受了伤，其中还有几只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都是被乌鸦的鸟喙硬生生地给啄出来的。
　　这些乌鸦的体型要比普通乌鸦大了一整圈，爪子和鸟喙也更加尖锐，每一只乌鸦的眼珠子都散发着红光，如同着了魔一般，远远看着有些骇人。
　　在村外，魔物们为了争夺地盘相互厮杀的事每天都在上演，自然界里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都是自然现象。
　　而不自然的现象则在于天空裂开的几条缝隙，相同的裂缝他已经见过了许多次，之前克洛佩拉创造出的空间濒临瓦解之时，相似的裂缝随处可见。
　　顾云觉得这大概是空间不稳定时所产生的现象，盘旋在半空的乌鸦群应该就是从裂缝中钻出来的。
　　“它们不是普通的乌鸦。”
　　池田朝夜双目一凝，身子向前微微倾斜，眨眼之间，她迅如雷霆地冲向了巢穴附近。
　　出鞘的一闪划出一条耀眼的红色电弧，在这短短数秒的时间，池田朝夜已来到乌鸦群的下方，她的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刀刃卷起红色的光束，将肆虐的乌鸦群一分为二。
　　落地，刀刃回鞘。
　　下一刻，乌鸦犹如雨点般纷纷摔落到了地上。
　　“老师，N市的民间传说里提到过它们！”
　　昨天罗欣和池田朝夜一直快要聊到今天清晨，后者讲述了许多当地有名的民间传说，其中也包括了这些袭击狐狸的乌鸦，“传说这些乌鸦会在夜间在山村的树上出没，它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老婆婆，会向晚上不回家的孩子发出邀请，一旦小孩子答应了邀请，乌鸦便会吃掉孩子的灵魂。”
　　在小山村里，有人将这种乌鸦称之为报丧鸟，也有人认为它们是死神的使者。
　　池田朝夜将乌鸦群击落之后，空中的裂缝又一次发生了变动，一只巨大的尖爪撕扯开了缝隙。
　　这天地异象将巢穴附近的狐狸们吓得瑟瑟发抖，池田朝夜咬着牙，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我的爪牙们承蒙你的款待了，现在就让我来……”
　　破空而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池田朝夜等人和狐狸们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那庞大的身躯已经被人一路拖去了树林附近的空地。
　　“罗欣你去找点柴火，十七你去刚才的超市里买点调味料过来。”
　　顾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自己的学生们，同时将轻车熟路地将这只已经死去的黑鸟身上的羽毛一根根拔了下来。
　　他并没有听说过报丧鸟的传说，对于乌鸦与狐狸之间的战斗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
　　后来钻出裂缝的大鸟，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在顾云看来，任何人都不应该错过这么一份送上门来的美食，今天早餐就是在山上吃的，巫女们的早餐实在有些寡淡，清汤寡水，下肚根本没有饱腹感。
　　真正的战士，就应该吃这种东西。
　　“池田，你也别愣着了，帮忙打点水来。”
　　池田朝夜呆滞地照做了，她将打来的水泼在大鸟身上，用手轻轻揉搓起来，作为见习巫女的时候，她偶尔也从前辈们那里学来了一些处理食材的技巧。
　　“老师，这只大鸟究竟是什么妖怪……？”
　　揉捏了一会儿之后，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见过，但是这肉质一看就知道很好吃，想当年我还在村外打猎的时候都很难碰到这么肥妹的猎物。”
　　“可是老师，它刚才好像还在说话。”
　　“我听到了。”
　　顾云满意地拍了拍拔了毛的大鸟以示感谢，“它刚才应该是想说‘现在就让我亲自来款待你们吧’，真是有心了。”
　　不惜跨越位面也要让人们品尝到真正的美食，这份精神实在是感人。
　　池田朝夜看了看大鸟，又看了看顾云。
　　不对吧！
　　它刚才想要表达的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吧！
第464章 丰收之神
　　刚到午后，肉香味便已经在狐狸的巢穴蔓延开了。
　　见顾云亲手了解了入侵的怪物，山上的狐狸也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三名学生自告奋勇地为受伤的狐狸包扎起了伤口。
　　闻到香味的小狐狸们凑了上来，讨好地在顾云脚边上上蹿下跳，时不时还用它们毛茸茸地耳朵蹭一蹭顾云的脚踝，这是它们向神社里的巫女们讨要零食时的惯用伎俩。
　　顾云也觉得这些毛茸茸的小团子有些可爱，便时不时撕下几块烤肉往地上一丢，烤肉通常还没落地就被小狐狸们抢走了，成年狐狸却并没有加入讨食的行列，没有受伤的成年狐狸自发组成了一支队伍，警惕地在裂隙下巡逻。
　　“一份烤乌鸦腿，谢谢。”
　　闻言，顾云下意识地撇下被烤至金黄的乌鸦腿递了过去，说话者接过乌鸦腿的同时，很礼貌地给了顾云几枚树果作为交换。
　　“哈，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她贪婪地将鼻子在烤乌鸦腿上使劲嗅了嗅，连声音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末了她还用尾巴轻轻扫了扫在地上撒娇卖萌的小狐狸，说道，“你们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这灵兽的肉可不多见。”
　　嗯？
　　尾巴？
　　顾云看着女子拖在地上的九根尾巴怔了怔，抬头看去，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顶着一对狐耳，她的模样看起来和山顶的石像有八成相似。
　　感应到顾云的目光，女子头顶的狐耳动了动，她直勾勾地盯着顾云看了半晌，说道，“稻荷神社感谢你的帮忙，祝福你来年做生意赚大钱哦。”
　　这似乎并不是一句普通的祝福，狐女说话间，有淡淡的光点飘向了顾云，并最终钻进了他的皮肤后消失不见了。
　　“稻、稻荷神！”
　　池田朝夜抬头看见狐女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稻荷神社成立至今，见过稻荷神本尊的巫女屈指可数，而上一个与稻荷神交谈过的首席巫女还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的年代！
　　不过稻荷神的打扮却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除了一身红白的巫女服之外，她的腰间挂着一个酒壶，背后的箩筐中堆满了各类树国，看上去并没有神明的威严与神圣感，反倒是莫名让人倍感亲切。
　　如果不是这一对狐耳和九条尾巴，稻荷神恐怕会被人们当作上山采集树果的巫女。
　　“咦？仔细一看，你不是之前神社里那个见习小巫女么？”
　　稻荷神也认出了池田朝夜，“那些小狐狸经常向我提起你，你被家里人接走之后，它们还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您认得我？”
　　池田朝夜受宠若惊。
　　“当然，虽然这些年来神社越来越吵了，但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看看这些小狐狸。”
　　“暂停一下，你就是稻荷神？”
　　得知了狐女的身份后，顾云露出了评估的眼神。
　　稻荷神的真面目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听到了许多民间传说，所以下意识地以为稻荷神至少也要到了审判长或者天灾这一级别，可是现在看下来，她的战斗力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强大。
　　“你很失礼诶，并不是每个神明都要擅长争斗的！”
　　看穿了顾云心中所想引起了狐女的不满，“我是丰收与祥瑞之神，在我的庇护之下，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都能过着富足的生活。”
　　说着，她从箩筐中取出一个苹果掰开，将种子撒入土壤，紧接着食指在土壤上轻轻一划，一颗苹果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树杈上就结满了鲜红饱满的苹果。
　　“这种事，你能做到么？”
　　“不能。”
　　这一幕让顾云瞪圆了眼睛——曾经在村里时，哪个果园缺人手了就会来请他帮忙，种植果树他也颇有心得，可是最快的果树也要登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那里能像这样不到一分钟就长满了树果？
　　“你……你要是来我村里卖水果的话，保准能发家致富！”
　　“谁要去你们村里卖水果啊！总之，现在你明白了吧，每个神明的侧重方面是不同的，你不能用战斗力作为唯一衡量的标准！”
　　前有灵感之神，后有稻荷神，顾云将两者放在一起对比之后，突然发现了共同点。
　　她们的能力……
　　其实有点类似反向天灾。
　　天灾所到之处，都会对普通人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即使是其中最和善的白鸢，其能力也会让人们变得怠惰，F市的人们在她能力的影响下常年都处于不想努力的状态，而灵感之神和稻荷神的能力却能给附近的人带来福祉。
　　灵感与丰收，这都是人们一直以来的渴求。
　　“真是的，你们人类就知道搞破坏，我之前种了一颗能一直结桃子的桃树也不知道被谁给偷走了。”
　　狐女抱怨了一句，然后背靠苹果树坐下，默默啃起乌鸦腿来。
　　紧接着，她眼睛一亮，狐耳抖动得更厉害了，“咦，没想到这些冥界的生物还挺好吃的。”
　　“等一下，你说这些乌鸦也是来自冥界的生物？”
　　这已经不是顾云第一次听见“冥界”这个词了，事实上刚抵达N市之时，他就已经和冥界的生物打了个照面。
　　他记得当时那位英姿飒爽的巫女在驱魔时，也提到了“冥界”。
　　“咦？你还不知道‘冥界’么？这些年来自冥界的生物已经越来越泛滥了。”
　　这些从“冥界”出现的生物对N市造成了不小的破坏，这次就连她养的狐狸都遭到了“冥界”生物的袭击，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狐女用她尖尖的牙齿从乌鸦腿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稻荷神，您说的‘冥界’生物，指的是不是从是这些裂缝？”
　　池田朝夜指了指此刻还残留在半空的裂缝，刚才的乌鸦群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嗯，不要去管它，再过一会儿它就会自己消失了，麻烦的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冥界’生物，最近大概每个隔两三天大概就会出现一次吧，多亏了神社的巫女们，不然任由它们到处搞破坏的话麻烦就大了。”
第465章 不良巫女
　　从几年前开始，这些裂隙就开始不定期地出现于N市上空，越来越多民间传说中的生物被人们发现，当地的巫女们则将这些生物统一称之为“冥界生物”。
　　就在几人谈话之间，天空的裂痕已经自动修补完毕，整片天空又恢复了原本的澄澈明亮。
　　“不过这都是巫女们起的名字，我只知道这些生物极其特殊，既不是人类野兽，也不是寻常的妖魔鬼怪，它们的构造和我们完全不同。”
　　稻荷神仔细想了想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也没法很全面地形容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怪物种类繁多，从人形生物到昆虫鸟兽一应俱全，唯一的共通点恐怕也只有它们身上散播的邪恶气息。
　　“它们极具攻击性，无论人类还是野兽都难以逃脱他们的袭击。”
　　她虽然待在神社的时间并不长，却也从小狐狸那里听到了种种关于冥界生物的传闻，除了一般市民的伤亡之外，之前动物园都遭受过灭顶之灾，首席巫女赶到之时，一条长达十几米的巨蟒已经将大半动物都吞进了肚子。
　　因为冥界生物的接连出现，稻荷神社的工作也越来越繁重。
　　“那是因为它们都是从冥界中召唤出来的凶恶生物，会攻击其他生物也是正常的。”
　　池田朝夜循声看去，发现一个嘴里叼着老式烟枪的不良巫女正双手环胸朝他们走了过来，“我刚才觉察到了这里的异常，没想到已经被你们几个解决掉了，不错嘛。”
　　虽然身上穿着和巫女们同款的白衣绯袴，但池田朝夜敢肯定这个气质酷似黑道大姐头的巫女并不属于稻荷神社。
　　“你是……昨天的巫女？”
　　还在旋转烤肉的顾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位才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巫女形象，稻荷神社主打的温柔系的巫女总让他觉得差了点意思。
　　“你是……话说，你是谁啊？”
　　不良巫女来到顾云面前，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接着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我们之前见过面么？”
　　“昨天半夜我坐车时遇到了民间传说中的提灯鬼，你消灭了它。”
　　“是么？不好意思，我昨晚和友人喝多了，完全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云觉得不良巫女似乎并没有说谎，她凑近了之后，一身酒味扑鼻而来。
　　“咦……？”
　　不良巫女又晃晃悠悠地缓了好半晌，才发现了坐在苹果树下享用烤乌鸦腿的稻荷神，“狐狸成精了！”
　　“这个人果然还没有醒酒！”
　　稻荷神横眉冷对，身为巫女，见到她不参拜也就罢了，竟然还对她口出狂言，她袖子一挥，白色的荧光顷刻间将不良巫女包裹在了其中，待荧光散去，巫女猛然打了个哆嗦，那一身酒气也消散了许多。
　　“嘶——！这是哪？我怎么跑这来了？”
　　紧接着，她又一次看见了用轻蔑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稻荷神……
　　“咦？狐狸成精了！”
　　相同的话语，只是醒酒了之后，不良巫女说话不再大舌头了。
　　确定了！
　　这人不是没醒酒，而是脑子出了问题！
　　稻荷神判别出了情况。
　　“你又是什么人，在哪家神社当巫女？”
　　“我？”
　　不良巫女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没在神社里当巫女啊。”
　　“那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首席巫女送我的，穿成这样可以去各处神社里的超市免费拿酒喝。”
　　“给我脱下来！”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大呼小喊的，而且还长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我是这家神社的主人！”
　　“神社的主人？哼，我和首席巫女是姐们，你可骗不了我。”
　　“吾名御馔津，神社历朝历代的首席巫女都是我的侍从。”
　　稻荷神似乎进入了备战状态，九条尾巴张牙舞爪般地摇晃着，看起来颇有气势。
　　“你说你是御馔津？那我还是……不对，你还真有可能是稻荷神！”
　　不良巫女犹如醍醐灌顶，因为她突然想起来稻荷神社山顶上的石像就是一只九尾狐。
　　但是稻荷神又怎样？
　　难道稻荷神就能为所欲为吗？
　　顾云见到不良巫女依旧一脸硬气，视线毫不避让地迎向稻荷神，他不得不在心中为对方的气魄竖起了大拇指。
　　“稻荷神，我问你，你敢不敢放我一马？”
　　传说得罪了稻荷神的后果十分恐怖，曾经有一个人亵渎了稻荷神神像，当他回到家之后运势便急转直下，丢了工作，还时常因为各种原因被卷入犯罪事件，大半辈子都没有女人缘，当人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成为了无业游民在街上游荡。
　　稻荷神能让一个人的运势差到成为业界冥灯，无论做什么，最后都会以失败告终……
　　所以说，在传说中，稻荷神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神祇，可能和少林寺的方丈有的一拼。
　　“你们先等一下。”
　　顾云发现了盲点，“你们说的这个是，他是不是叫王碌？”
　　他不知道王碌有没有亵渎过稻荷神的神像，但后面所有的描述简直就和王碌一模一样。
　　难不成王碌这一身的霉运都是他亵渎神像所致？
　　“王碌是谁？”
　　稻荷神和不良巫女都被顾云给问住了。
　　顾云想了想，说出了最贴合王碌的形象特征，“无业游民。”
　　闻言，一巫女一神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旋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不认识。”
　　“哦，那可能是他亵渎了别的神祇的神像吧。”
　　顾云若有所思。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三名学生都听在耳朵里，只是……
　　老师，为什么你好像已经认定了王碌叔做出过亵渎神像的行为了？
　　他是那种人么？
　　三人仔细回想了一下王碌的长相以及他的言谈举止。
　　你别说，他还真是。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王碌霉运的问题，他们觉得有必要让这场逐渐偏离轨道的对话回到正轨。
　　“既然你不是稻荷神社的巫女，又为什么会认识首席巫女？”
　　池田朝夜开口问道，“巫女们通常不会把自己的巫女服送给别人吧？”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结云巫女来说不是‘别人’，我可是从小就和她一起钻研咒语了。”
　　不良巫女颇为自豪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就是安黛拉-费尔南多，费尔南多家族的……”
　　“咦？卡珊卓拉，你怎么来了？”
　　结云巫女的到来，让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说真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卡珊卓拉-费尔南多。”
　　不良巫女眼前一黑，顿时气势全无。
　　“安黛拉是谁？”
　　“是我姐姐。”
　　卡珊卓拉硬着头皮说道，她万万没想到《谎报名字把得罪了稻荷神招致的厄运嫁祸给姐姐》的计划还没展开就彻底暴露了。
第466章 黄昏将至（其一）
　　顾云很快从结云巫女了解到安黛拉-费尔南多便是约定了和他们晚上见面的人，近期她正忙于破解出土的古埃及法典。
　　至于卡珊卓拉-费尔南多则是意外之客，事实上连费尔南多家族的人都难以掌握这位“不良族人”的行踪。
　　“我这不是嗅到危险迫近的气息，一想到你还在这里就奋不顾身地赶过来了么？”
　　可以看出卡珊卓拉与结云巫女之间关系亲密，“只可惜来迟一步，这报丧鸟的头目已经被人给烤着吃了。”
　　然而她的贫嘴却并没能让结云巫女展颜一笑，后者反而皱起了眉头，一把拽住了卡珊卓拉的右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她的袖管，露出了从手背上一直延伸到肘部的印记，印记看起来是一把骑士剑，隐藏在袖管之下的皮肤已经严重灼伤，此刻还在渗着血。
　　结云巫女二话不说便将随身带来烫伤药为卡珊卓拉敷上，然后用绷带缠好，她似乎在来之前就预料到了卡珊卓拉的处境。
　　“嘿嘿，还是你最贴心。”
　　“这不好笑。”一向温柔的结云巫女却板起了脸，“你是不是还在使用刻印的力量？”
　　“没有没有，我听了你的话，早就把刻印给戒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来之前抽烟烫到了。”
　　卡珊卓拉讪笑着说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谎话。
　　“等到了晚上，我来亲自和你的姐姐说这件事。”
　　结云巫女似乎更加生气了。
　　“不行！”
　　闻言，卡珊卓拉的也不再嬉皮笑脸，沉声说道，“结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
　　尤其是费尔南多家族，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使命，她们的名字注定要和象征着一个黑暗纪元的吸血鬼伯爵维系在一起。
　　“你们先暂停一下，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稻荷神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作为稻荷神社真正的主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两个穿着巫女服的人忽视体验极差，尤其是其中一位还是稻荷神社的首席巫女。
　　“非常抱歉！其实是……”
　　结云巫女方才被恼火冲昏了头脑，这才想起来她们一直以来所侍奉的神明此刻正在一旁看着她。
　　“这是费尔南多家的私事。”
　　在结云巫女开口之前，卡珊卓拉态度强硬地介入了谈话，她此刻也不顾不上可能又一次得罪到稻荷神了。
　　她觉得如果稻荷神亲自对她的姐姐开口，姐姐她很可能迫于压力答应了神明的要求。
　　至于她自己，一段时间的厄运根本算不上什么，反正留给她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就算霉运缠身也无法就是少喝点酒，少品尝些人间美味的事罢了。
　　“我想起来了。”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拍脑门的顾云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他沉思了好半晌，终于想起自己在哪听说了刻印的名字——当时易形怪入侵X市的时候，他去找苏文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自称马法尔-贝尔蒙特的猎魔人，他使的好像就是刻印。
　　“那个叫马法尔-贝尔蒙特的人有些水平，在人类之中也算是高手了。”
　　顾云说道，在他认识的人类之中，可能连通过了冰川试炼外加磕了一整瓶药的常虎能和马法尔-贝尔蒙特相比都差了些意思。
　　对方所使用的那种名为『刻印』的力量能够有效地伤到自己。
　　然而这句话说完，除了稻荷神和池田朝夜以外的人却都露出了不信的眼神，尤其是卡珊卓拉，她看起来就像是被冒犯到了一般，“马法尔-贝尔蒙特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经死了，你难道是在他的坟墓前和他交手的么？”
　　不过她倒是相信马法尔-贝尔蒙特会使用刻印的力量。
　　因为这玩意就是他发明并壮大的，刻印的力量让贝尔蒙特家族后来诞生了无数杰出的人物，而马法尔-贝尔蒙特之所以被称之为最强猎魔人的原因，则是源于他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亲手封印了的横扫整个欧洲的吸血鬼伯爵。
　　这份荣耀，后世再也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虽然马法尔已经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但是他终究只是凡人之躯，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事实上由于刻印的过渡使用透支了他的生命力，导致这位传奇猎魔人未能活过五十岁。
　　关于马法尔-贝尔蒙特的记载并不是什么秘密，罗欣和十七也曾在图书馆里读到过这位猎魔人的传奇事迹，所以他们一时间很难相信老师居然和这位传说中的猎魔人交过手。
　　“老师说的是真的，还记得那次易形怪的事件么？”
　　池田朝夜立刻站出来为顾云说话，“那些三代易形怪中的其中一只不知从哪里复制到了马法尔-贝尔蒙特的能力，老师遇到马法尔应该是易形怪伪装的。”
　　“后来怎么样了？老师赢了吗？”
　　十七忍不住问了一句。
　　“被他逃了，没想到他从十几楼摔下去都没死。”
　　马法尔-贝尔蒙特出现，颠覆了顾云对于猎魔人的固有印象。
　　因为安铃和艾薇儿总是在背后说猎魔人的坏话，尤其是说他们都得了老寒腿，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摔死。
　　马法尔则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对猎魔人不利的谣言。
　　“如果是易形怪的话倒是有那么一点可能，不过如果是复制得来的力量，肯定比不上正主，你这根本不算是打败过贝尔蒙特家族的英雄。”
　　卡珊卓拉说道，“既然你们听说过刻印，那也正好省得我再给你们解释了，你们只要知道这份力量，是对抗德古拉唯一的方法就足够了——无论是贝尔蒙特还是费尔南多，最终都需要依靠刻印的力量将德古拉重新封印。”
　　“这么说来，这些裂痕是……”
　　池田朝夜也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没错，就是封印松动所导致的空间重叠，德古拉的仆从们从裂缝中来到了这个世界。”
　　卡珊卓拉深吸一口气，“德古拉的封印，就要消失了。”
第467章 命定之人
　　事实上，德古拉伯爵与贝尔蒙特与费尔南多一族的争斗并未随着黑暗时代的结束而终止，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间，封印出现过数次松动，为了填补封印，费尔南多的四任家主皆是以身殉职。
　　贝尔蒙特与费尔南多的族人们永远都无法逃出这个轮回。
　　虽然卡珊卓拉不愿意谈论过去的往事，但结云巫女却不顾她的反对，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都当着稻荷神的面说了出来。
　　或许在她看来，被巫女们供奉的神明是唯一真正能和德古拉抗衡的神祇。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打不过他啊。”
　　稻荷神使劲摇了摇脑袋，她必须再次重申，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擅长打架的神，和吸血鬼伯爵这种为祸了一个时代，并且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大魔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要是去了吸血鬼伯爵的城堡前，顶多也只能帮忙在城堡门口种上几棵桃树。
　　“所以我从来都不指望别人。”
　　卡珊卓拉说道，“你根本不要顾虑那个吸血鬼伯爵，我会亲手再将它封印几百年的时间！”
　　而且她十分确信，当几百年之后的轮回降临时，依旧会有新的族人履行他们肩负着的使命。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没想着直接把那个吸血鬼伯爵给干掉？”
　　顾云一时间没搞明白其中的联系，如果是他来操刀这件事，无论对方是吸血鬼、狼人还是别的怪物，他都会确保对方不会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听结云巫女的意思，这封印一两百年就会松动一次，届时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个时代的人身上，反正顾云觉得这事听起来很不靠谱。
　　万一这一两百年之后的继承者到时候拉了胯了怎么办？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德古拉伯爵已经掌握了永生的咒语，无论他被消灭多少次，都能重新活过来，一旦将他杀死，他便会在更短的时间内通过转生的方式重现人间。”
　　卡珊卓拉说话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缠着的绷带，“而能够将他彻底封印的力量，此刻就寄存这里。”
　　“可是一旦使用了它的力量，你就死定了。”
　　结云巫女急切地说道，“而且你的体制本身就和刻印无法很好地兼容！”
　　费尔南多的前四位领袖已经给人们提供了足够的借鉴，尽管英雄的史诗波澜壮阔，无论回顾都少次都依旧觉得荡气回肠，可是传记中的英雄们却往往都以牺牲收尾，亲手为史诗画上了休止符。
　　而比起四位先哲，卡珊卓拉的天赋也明显差了不止一筹，她从未获得过“历代最强咒术师”之类的评价，事实上她甚至都不是刻印继承者的第一选择。
　　由于现任家主安黛拉-费尔南多迟迟无法获得刻印的力量，所以费尔南多家族的人才不得不将并没有太高天赋的卡珊卓拉作为继承者。
　　残酷的是，在与德古拉伯爵的战斗中，哪怕是那些曾经享有“最强”之名的吸血鬼猎人或者女巫们也没能从战争中全身而退。
　　“无法很好的兼容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
　　池田朝夜听了关于卡珊卓拉的往事，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也是在父亲意外身亡之后，不得不成为了一闪的继承者，而她在家族中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天才”的评价。
　　倘若没有遇到老师，她的命运或许和卡珊卓拉是一样的，在妖刀的轮回中走向毁灭。
　　“刻印是一种将冥界生物的力量为自己所用的术式，但是这份力量也会为身体带来极大的负荷，哪怕是刻印的创始者马法尔-贝尔蒙特都因为被刻印掏空了身体而英年早逝……而卡珊卓拉身体对于刻印的抗拒是最为明显的，一旦她使用了刻印的力量，就会发生和刚才类似的事。”
　　内出血、灼伤皮肤、失去意识……
　　这都是已经发生过数次的状况，真实情况是在与德古拉伯爵交手之前，卡珊卓拉的身体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你如果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想活过三十岁都不打可能。”
　　稻荷神检查了卡珊卓拉的身体之后，评价道。
　　问题不止出在刻印所带来的反噬上，这些年来的酗酒、吸烟以及不规律的作息加剧了身体的恶化。
　　“你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选择这种透支生命的生活方式么？”
　　“那又如何？”
　　谈及死亡之时，卡珊卓拉面不改色，“没想到居然还能活到三十岁啊，啧，足足浪费了好几年时间。”
　　“虽然我不能去你们所说的吸血鬼伯爵决斗，但是治好你身上的隐疾却不在话下。”
　　“不必了。”
　　卡珊卓拉当即拒绝了稻荷神，“不出一个月，封印就会彻底失效，对我来说三十年和一个月根本没有区别，你还不如给我几瓶珍藏的美酒呢。”
　　“你闭嘴！”
　　结云巫女愤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姐姐、你的家人们都还没有放弃，她们现在都还在寻找新的方法！”
　　“没用的，安黛拉她只不过是在寻求心理安慰罢了。”
　　“打断你们一下。”
　　顾云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场争论最核心的分歧，大概就是结云巫女不希望卡珊卓拉和费尔南多历代领袖那样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将德古拉伯爵封印，然而卡珊卓拉似乎已经早就放弃了在战斗中活下来的可能。
　　“恕我直言，如果你以现在的心态去迎接战斗，你绝对斗不过他。”
　　在顾云看来，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的英雄们多次封印了这个为祸世间的吸血鬼伯爵，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德古拉便相当于拥有了至少四次以上的战斗经验，而卡珊卓拉却对德古拉的力量一无所知。
　　其实说实话，他甚至隐约觉得德古拉伯爵实在名不副实。
　　长老们说过，真正的强者不会输给同样的对手两次，而这个德古拉，竟然被同一伙人打趴下四次以上了。
　　这样惨淡的战绩很难让顾云相信对方真的有传言中说得那么厉害。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
　　卡珊卓拉不屑地撇了撇嘴，也懒得去和顾云争辩。
　　这世上除了真正与吸血鬼伯爵打过照面的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家族之外，根本没有人能了解到德古拉伯爵的恐怖。
　　“既然你们刚才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顾云活动了几下筋骨。
　　“你说的那个封印现在在哪，我先去会会他。”
第468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你？”
　　结云巫女和卡珊卓拉停下了争吵，茫然地看着顾云。
　　这是两个家族与曾经黑暗的时代长达数个世纪的战争，为了封印德古拉，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的先烈们付出了他们的一切，能够肩负起这份使命的自古至今也没有几人。
　　而现在却突然有一个不知从哪来的路人自称要去干掉德古拉伯爵。
　　“结云姐，我觉得吧……你们应该相信老师。”
　　池田朝夜开口说道。
　　其实她一直以来对于老师究竟多强这种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老师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认真地动手就是之前妖刀的事件。
　　在此之前，池田一族数任家主都死在了苇名正己手下，而即便有人能击败了苇名正己，最终也都遭到了妖刀的杀害。
　　苇名正己绝对是她认知中最强的剑客，无论流派或者技巧都要远超于她，至于一直以来操纵着苇名正己的妖刀，则更是强大到了难以估量的地步。
　　然而如此恐怖的妖刀，却在老师手中连一个回合都没能坚持下来。
　　真要算起来的话，对于池田一族而言，苇名正己的战绩恐怕并不在德古拉伯爵之下，被苇名正己和妖刀害死的家主，绝不在四人之下。
　　“他也懂得刻印的使用方法么？”
　　见池田朝夜开了口，结云巫女也严肃地考虑起了这件事，以她对于池田朝夜的了解，后者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人。
　　而且能够被池田朝夜称之为老师的，似乎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
　　“不懂。”
　　顾云摇头。
　　“那么，你懂得猎杀吸血鬼的技巧？”
　　“我看《超自然百科全书》上说，只要砍下他们的脖子或者用银质武器刺穿他们的心脏就可以了吧？”
　　合着你是个门外汉啊！
　　“我姑且先问一下，你该不会看了一眼新手手册就决定去挑战德古拉伯爵了吧？”
　　“其实你们这么一说，我以前似乎和吸血鬼交过手。”
　　吸血鬼并不是X市主流的怪物，在顾云生活的这十多年里，也就遇到过一次，“那个时候，我还在一间酒吧门口当临时保安。”
　　顾云讲述起了关于他曾经与吸血鬼之间的邂逅。
　　时逢金融危机末期，也是贫富差距最明显的日子，酒吧则是富人们常常光顾的场所，他还记得一条街之隔，就能看见不少居无定所的流浪汉，露天席地躺在冷风中的贫民们和衣着光鲜的富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富婆……”
　　“你给我慢着，这已经跟吸血鬼完全没有关系了吧！”
　　结云巫女听得面红耳赤，指责顾云，“不要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艳情史，直接快进到和吸血鬼有关的部分！”
　　然而她的反对却并没有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有什么关系，就先从富婆开始讲啊！”
　　首先开口的稻荷神，她盘腿坐在烧烤架旁边，扯下来烤翅边啃边听，“吸血鬼有什么好听的，我想听这个。”
　　“结云，你这么下去可不行，是时候该接触一下成年人的话题了。”
　　卡珊卓拉也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壶拿了出来，“继续说，那个富婆邀请你做了些什么？”
　　“结云姐，你不要心急，一个完整的故事要有铺垫才能进入状态，我觉得从这一段开始就挺好的。”
　　池田朝夜也开始了帮腔的行为。
　　“你们为什么对富婆的话题这么感兴趣？”
　　顾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对于富婆可没有留下半点好印象，“那天已经是深夜了，一个浑身都是酒气的富婆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老师，打断一下，这个富婆几岁？”
　　罗欣举手提问，此时的她已经拿出了专心听讲的好学生的状态。
　　“三十岁左右吧，这不是重点吧。”
　　“我觉得可以是重点，老师你接着说。”
　　“然后她递给我一串车钥匙，让我去停车场帮他把车给开过来。”
　　“……老师，这事你对安铃姐说过么？”
　　这个展开连一旁的池田朝夜都听得心跳加速了。
　　“没有，她也没问过我……你们不要总是打断我，我当时听说开车好像学需要报考驾照，不然就算是违法行为，所以我就以此为由拒绝她了。”
　　妹妹当时再三叮嘱他，不要做出任何违法的行为。
　　“但是那个富婆好像不想罢休的样子，她醉醺醺地让我搀着她去停车场，还说要亲自指导我驾驶技术。”
　　“你答应了？”
　　闻言，就连大大咧咧的卡珊卓拉都瞪大了双眼。
　　“队长说她是重要的客人，让我把她安全地送去停车场，我就在她的指路下把她扶上了一辆银色的轿车，可是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从我身后扑了上来，二话不说地就咬向了我的脖子。”
　　“慢着，你怎么知道她是咬你，而不是你误会了她的行为？”
　　稻荷神两眼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她活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对这些事自然是见多识广，在许多情侣之间，轻咬往往也是一种亲昵的行为举止……
　　“因为她的牙齿都被崩掉了，我记得她当时满嘴都是血，之后她冲上车直接开车逃走了。”
　　以上就是顾云与吸血鬼之间邂逅的全过程，只是他当年还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还以为那个富婆是救喝多了产生了幻觉，把他当成了食物。
　　不过最气人的是第二天富婆投诉他袭击顾客，害得他被解雇了。
　　所以直到现在顾云对富婆的印象都不好。
　　“那没事了，你遇到的应该真的是吸血鬼。”
　　卡珊卓拉说道，“偶尔也会有这种依靠美貌把‘猎物’勾引出来的个体，其实我知道女巫结社里有不少人就是这么做的……不过你真的把她的牙齿都给崩飞了？”
　　作为世世代代与吸血鬼伯爵战斗的家族，卡珊卓拉自然对吸血鬼这个群体了如指掌。
　　即使是普通的吸血鬼，尖牙的力度都足以咬断钢铁，洞穿人类的脖子自然不在话下。
　　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猎魔人都能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杀死一只吸血鬼，但是把吸血鬼的牙齿给崩飞出去却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你的皮肤难不成比钢铁还硬不成？”
　　“比钢铁还硬？”
　　听见卡珊卓拉的质疑，顾云有些不太乐意了，“不懂你在说什么，钢铁怎么可能硬得过经过了锻炼的身体呢？”
第469章 黄昏将至（其二）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嘶——”
　　卡珊卓拉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手背，缠好的绷带不知何时脱落了一部分，手背上的纹路此刻正散发出金色的光晕。
　　见状，她立刻起身，但结云巫女却在先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别去，你需要休息。”
　　所有人都能看出卡珊卓拉此时的状态并不好，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怎么了？”
　　顾云开口问道。
　　“结云你让开，这是我的工作。”
　　卡珊卓拉的态度却十分坚定，与此同时，不祥的预感却在她的心中悄然滋长着——如果顾云一开始没骗她，昨天晚上他们真的见过面，那也就意味着在24小时之间已经发生了三次空间重叠，而这一次的预感要比前两次都强烈许多。
　　空间裂痕出现的频率不仅增加了，而且从裂痕中出现的生物也更加强大。
　　德古拉的封印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姐姐对于封印破碎的封印是一个月之后，然而现在看样子破碎的时间要比所有人预料中都要更早降临。
　　更糟糕的是，她还远没有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也就是说一旦有裂隙出现，你就能感知到它的具体位置？”
　　也难怪每当有冥界的生物出现之时，卡珊卓拉都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现场，不过结云巫女对卡珊卓拉身体的评估没有出错，她现在的状态很差，除了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之外，更重要的是刻印给她身体带来的负担。
　　“刻印的存在与德古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每当它的仆从出现，我都能知晓它们的存在。”
　　卡珊卓拉记得自己在家族的古籍中读到过一些关于刻印的猜测，有一种说法是它属于德古拉伯爵咒语中的一部分，刻印的初代持有者马法尔-贝尔蒙特利用德古拉伯爵的咒语强行夺走了冥界生物的能力。
　　刻印的传承极其苛刻，必须由拥有贝尔蒙特血脉的后裔进行传承，而欧洲大陆的贝尔蒙特家族如今已经衰落，刻印也阴差阳错地流传到了费尔南多这里。
　　毕竟费尔南多其中几代女巫都为贝尔蒙特家的猎魔人生下过后代，她和姐姐也勉强能算是吸血鬼猎人的后裔。
　　“裂隙的具体位置在哪？”
　　“入海口。”
　　“你在这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不行，这是我的工……”
　　……
　　看着缓缓倒下的卡珊卓拉，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个人……
　　居然毫不迟疑地把卡珊卓拉给打晕了过去！
　　虽然在过去几年时间里结云都无数次想要做出类似的举动，但最终都忍住了。
　　“放心吧，这招我练过很多次，只是把她打晕过去了。”
　　顾云自信地解释道，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他已经对这个世界人类的身体技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为了能与人类中的高手打出有来有回的比试，他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
　　四项试炼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精神力、恢复力、身体机能以及战斗机巧，而在过去十多年时间里，他则练就出了对身体绝对的掌控力。
　　现在的他，绝对不会一不小心就把对方的腿给打断了！
　　“完全不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打晕她！”
　　结云心疼地抱起了卡珊卓拉，将她挪动到了一处平坦的位置。
　　“因为长老们曾经说过，在必要的时候，打晕别人也是重要的谈判手段之一。”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就要予以相应的制裁。
　　三长老语重心长地教导顾云，本意是希望他不要被那些固执老村民所影响。
　　顾云将三长老的教诲牢记于心。
　　于是当天下午，几个村民将不省人事的三长老抬回了村子。
　　“她的身体明显已经经不起高强度的战斗了，对了，你刚不是说能治好她的隐疾么？你们留在这里帮她治伤，我去入海口一趟。”
　　结云巫女支支吾吾了半天，理智上来讲，打晕固执的卡珊卓拉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是她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老师，我跟你一起去。”
　　罗欣迅速将烤乌鸦肉啃干净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闻言，本来也打算与顾云一起行动池田朝夜和十七又坐下了，这一个多月来的时间他们三个几乎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两人对于罗欣的性格也十分了解。
　　通常她这么说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发现。
　　“出发吧。”
　　顾云没有反对，罗欣是他的学生，能在实战中让她提高一些对战局的判断也好。
　　下山之后，两人打了一辆车，直奔入海口而去。
　　待远离了神社的喧闹，罗欣才开口说道，“老师，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那些冥界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顾云不置可否。
　　当时他是为了去女巫结社救安铃，罗欣则碰巧也被选中成为了女巫学徒，不过当时的罗欣一心想着报仇，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就骑着三头犬逃走了。
　　“女巫学徒的第一课，就是让我们通过咒语和仪式将三头犬召唤出来，在你到来之前，有一个新人因为仪式出现了错误，被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杀害了。”
　　“这事我听安铃说过了。”
　　“我的意思是，她当时召唤出来的怪物根本不是三头犬，而是一种长着尖牙利齿，类似孢齿兽的生物！”
　　“孢齿兽？长什么样的？”
　　顾云这么一问，罗欣才意识到老师平时并不怎么接触游戏，于是当即在网上给他搜索了一张孢齿兽的长相。
　　顾云盯着罗欣的手机屏幕研究了片刻。
　　这孢齿兽看起来有些类似村外的速龙，只是身体要比普通的速龙胖上一整圈，下颌长着类似于猛犸象一般外露的长牙，孢齿兽没有前肢，只有两条粗壮的腿立在地上，看起来十分丑陋。
　　“当时那个从法阵出现的黑影就和它看起来差不多。”
　　罗欣补充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召唤仪式连接的世界中，可能并不只有三头犬这一种生物……又或者，三头犬所生活的世界，其实就是他们所说的冥界？”
第470章 死亡海域（上）
　　罗欣对于冥界生物的猜测，让顾云忽然间想起了黑箱在飞机上告诉他的信息。
　　格林-温切斯特在夺取《黄昏魔典》之后将其分成了四个部分，其中古埃及王朝的末代统治者破解了关于空间和大地两部分残页，而德古拉伯爵则很有可能分到了关于生命与物质的残页。
　　这些来源于冥界的生物，似乎就被这一部分的咒语召唤出来的。
　　《学徒手册》上的咒语则都是由玛丽安经过了简化之后写进去的，就顾云所知，她至少已经使用过了三种以上的咒语。
　　时间、元素以及生命。
　　仅仅两部分的残页就能缔造出德古拉伯爵这一级别的灾祸，可想而知能够将魔典全部掌握的生物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地步，也难怪格林-温切斯特会产生将魔典据为己有的邪念。
　　“老师，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些咒语真的和《学徒手册》上的仪式有关，或许我们能想办法控制从裂隙中出现的冥界生物。”
　　罗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属于她的三头犬在与风衣男一战中牺牲了，在那之后她就失去了作为女巫最重要的伙伴，根据《学徒手册》上的说法，三头犬本就是主母为了弥补女巫身体瘦弱而创造出的咒语，有了三头犬的守护，猎魔人想要猎杀她们将会变得困难许多。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拜托老师一会能帮忙控制住它，给我争取一定的时间。”
　　“没问题。”
　　既然学生都开了口，这种举手之劳顾云自然不会拒绝，别说这些并不算强的冥界，就算罗欣想抓德古拉他都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年轻人一旦有了想法就要大胆地去落实，这也是长老们一直以来教导他的理念，他现在打算长老们的教诲传承下去。
　　对于两人之间的谈话，司机全程保持着淡然的微笑，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后，出租车停靠在了入海口附近。
　　“到了，一共20元。”
　　顾云用手机付了钱，临近下车前，司机还特地对罗欣致以亲切的笑容，“祝你们成功抓捕到冥界生物。”
　　“这么说，你也是除灵师？”
　　顾云一愣。
　　“哈哈，说来惭愧，我年轻时的设定是冥王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
　　什么？
　　冥王身边最强大的战士？
　　顾云肃然起敬，接着当着司机的面撸起了袖管，“你先别走，机会难得，我正想和冥王身边最强大的战士……”
　　“啊哈哈哈，大叔拜拜，我们还要抓捕冥界的生物呢。”
　　罗欣干笑着朝司机招了招手，羞红了脸目送对方远去。
　　被当成中二少女了！
　　不过她方才和顾云之间的对话被一般人听到了，自然会把她当成重度中二病患者。
　　“怎么让他走了，他不是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么？”
　　虽然顾云此前并不知道哈迪斯是什么人，但是能够获得“冥王”的名号，怎么想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
　　“不，他不是，他是开玩笑的。”
　　冥王哈迪斯手下最强大的战士可能跑去开出租车么？
　　“裂缝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还是先赶过去吧！”
　　罗欣率先走上了台阶。
　　所谓的入海口，其实是修建完好的滨江步道，这条步道长达几公里的距离，一直延伸到渡口，两人抵达时，步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行人，有穿着短袖短裤长跑的，有拍照的，也有热恋中的情侣。
　　一阵寒风吹来，不由让罗欣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见鬼了，难道N市的人都不用工作的吗？
　　刚才在道和神社的时候，神社也是一大早人满为患——今天可是工作日啊！
　　对于他们这一行的人而言，一般市民太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发生了紧急事件，现场必然会乱作一团，战斗很容易波及到一般市民，甚至还有可能发生踩踏事件。
　　可是N市与其他城市不同，池田一族和各个神社由来已久，新成立的基金会在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话语权，紧急疏散入海口的人群也不现实。
　　此刻的入海口看起来风平浪静，海面上时不时由船只驶过。
　　罗欣警惕地关注着天空的变化，前一次裂痕出现的位置就是天空，她必须地方裂隙突然出现在人群头顶上的可能。
　　“老师，要小心天上啊。”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罗欣希望从裂缝钻出来的可别什么庞然大物，不然仅凭它庞大的体型掉下来可能就能压死好几个路人。
　　女巫们从冥界中召唤出了三头犬，昨天老师在路上遇到了提灯鬼，今天早晨出现的是成群结队的报丧鸟，接下来出现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怪物……
　　不知不觉地，罗欣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所以她打算通过谈话来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游客一样撑在栏杆上看风景的老师就是不错的对象。
　　“老师，你在看什么？”
　　“死鱼。”
　　“啊？”
　　“这里有好多死鱼飘过来了。”
　　顾云指着随着货轮一起飘进入海口的死鱼，这些死鱼绝大多数都已经成为了碎块，看起来像是遭到了某种肉食性鱼类啃噬过一般。
　　罗欣所有的注意力刚才都集中在天空，凑过来一看，才突然间发现了这些诡异的碎肉。
　　这些肉块将并不算清澈的水质染成了红色，而且从入海口涌进来的碎肉越来越多，水质的颜色也越来越红，但真正诡异的是，周围拍照留念游客们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水质的变化，他们依旧有说有笑，甚至还有人淡定地拍摄着在江面上行驶的船只。
　　“老师，裂缝已经出现了！”
　　只是这次并非出现在天空或是别的显眼之处，而是在浑浊的水底。
　　由于浑浊的不堪的水质，他们根本无法确定裂缝的源头。
　　“你指的是这些死鱼？”
　　顾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这些死鱼只剩下了肉块，很明显是已经死透了，对于周围游客们难以构成实质上的威胁。
　　除非这些冥界生物的计划是通过污染水质以及散播腥臭味，用这种方式对人们造成精神上的伤害……
　　“不是死鱼，是死亡海域！”
　　“死亡海域？”
　　“死亡海域就是……”
　　话音未落，罗欣的声音便被一声咆哮打断了。
　　一只长达数十米的蛇类海怪冲出水面，一排尖牙离他们只有不到数米，这一身咆哮卷起了腥风血雨，站在围栏附近的游客们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污，可他们却熟视无睹，继续着手头上的事。
　　“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死亡海域。”
　　海怪的眼睛死死锁定这罗欣，“那么，就由你来成为第一个祭品吧！”
第471章 死亡海域（下）
　　“死亡海域连接者无底深渊，弱小的生物根本无法在这片海域中生存，任何误入这片海域的船只都会被吞噬殆尽，每一个流层都有各自的霸主，而我，便是这片海域长久以来的统治者之一……我说完了，能放我走了么？”
　　充满霸气的介绍过后，海蛇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只手揪住它犄角的人类，而它几十倍于这个人类的身躯却已经脱离了水面，被拎到了空中。
　　比起死亡海域的称呼，它觉得这个拎着它犄角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死亡化身。
　　事实上在死亡海域之中，人类属于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那些误入这片海域的船员们往往根本构不成什么有效的抵抗就成为了死灵们腹中的食物，这让它下意识地以为人类都只不过是孱弱的食物。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海怪过来了么？”
　　“没有了。”
　　海蛇使劲摇头。
　　海蛇的回答让顾云陷入了沉思，他转头看向罗欣，其实他对这个海蛇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满意。
　　“有点问题……虽然它各个方面都要比三头犬强大不少，但是体型实在太大了，而且还只能生存在水里，感觉携带起来不是特别方便，要不还是先等等别的生物看看？这只就先吃掉吧，这只蛇倒是足够吃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身为罗欣的老师，顾云在给自己的学生挑选礼物时还是很上心的。
　　这是他送给罗欣的第一只使魔，肯定要考虑到多方面因素，“这么大的体型，喂养起来也很麻烦，这些方面都要考虑清楚。”
　　顾云还不忘分享着自己过来人的经验，他自认为在养殖魔物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远的不说，他在家的时候，平时白鸢、三头犬和白头基本都是他投食的，其中三头犬的体型最大，尽管它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食欲，但食量却还是成年人的好几倍，而且还特别挑食，只吃肉制品不吃菜。
　　“它的体型比三头犬还大了好几倍，饲料的费用就会成为一笔不小的开销。”
　　区区两个人类，竟然将它这一片海域的统治者当成宠物来讨论！
　　海蛇双目通红，怒不可遏。
　　士可杀，不可辱！
　　它猛然间长啸一声，下一秒……
　　变成了一只几十厘米长的白蛇，并且死死地缠住了顾云的手腕，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说它只能在水里生存还不会变小，看不起谁呢？
　　本质上来说，它是灵体类生物，完全不受躯体大小的限制，只是在死亡海域里，力量往往和体型的大小成正比。
　　“哼，现在就算你吃了我，也绝对吃不到多少肉！”
　　白蛇吐了吐信子，凶狠地说道，“但是如果你让我跟在这个小姑娘身边就不一样了，一旦发生了遭遇战，我能够喷吐出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将敌人彻底抹杀，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状态下，我每天只需要吃一斤肉就能生存下去！”
　　一时间，顾云和海蛇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罗欣身上，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的罗欣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凭良心讲，这只海蛇出现之时还是挺拉风的，单单从外形都能判断出它的级别要比三头犬高出了许多。
　　两者之间的差距，大概就和家门犬和版本神兽一样。
　　更何况白蛇也向她表达了忠心……
　　可是，罗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老师不在的时候袭击我？”
　　这只海怪现在明显是被老师给吓到了，但是以她的战斗力，却并不足以驯服如此强大的怪物。
　　而且比宝可梦更危险的是，在现实世界里，训练家们很有可能遭到宝可梦的背刺，而这只海怪看起来就像是会背刺自己训练家的类型。
　　白蛇盯着罗欣，似乎在进行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良久之后，它终于一张嘴，将一个散发着温润光晕的白玉吐到了顾云手上，“这是灵体力量的源泉，可以放在你这里保管……”
　　如此一来，它便相当于将生杀大权交给了罗欣。
　　但是……
　　它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裂隙尽头的世界，实在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成为了人类的腹中食。
　　很显然，这个人类刚才显然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顾云将信将疑地捏起白玉，征求罗欣的意见，“要不先在上面扎个洞试试它的反应？”
　　“这是能随便扎洞的吗！”
　　白蛇突然间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过它的身子扑了几次，都没成功扑到顾云的另一只胳膊上。
　　若是真让这个人类在它的核心上扎个洞，它这么多年来累积的力量至少得散去一小半！
　　“老师，我感觉它这次说的是真的，它应该知道不少关于冥界的消息，就带它回去吧。”
　　“你的学生说得很有道理，你应该听听她的发言，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白蛇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大呼小喊。
　　“既然罗欣都开口了，那就饶你一命吧，但是你最好小心一点。”
　　顾云松开白蛇，将它递到罗欣手里。
　　罗欣摊开手，顿时感觉到了冰冰凉凉的触感，白蛇身子一扭，顺势钻进了她的袖口，缠住了她的胳膊，接着调转了位置，把脑袋伸了出来。
　　总算保下了性命……
　　不对！
　　应该说是凭借它的机智勇敢，成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潜伏了下来！
　　想当年，它刚刚来到死亡海域之时，也曾经过了一段卧薪尝胆的漫长过程，可是后来它依旧努力成为了一片海域的统治者。
　　“人类……”
　　“我叫罗欣，那位是我的老师，你可以叫他顾师傅，基金会的人都是这么称呼老师的。”
　　罗欣皱起了眉头，补充道，“‘人类’是很不礼貌的称呼。”
　　“好，顾师傅……我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吧。”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是都和你一样强？”
　　“没有。”
　　在路人奇怪的注视下，顾云和罗欣走下了人行横道的石阶，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不但一直维持着奇妙的姿势，还一直对着空气说话。
　　熟悉的既视感让路人们心头一震。
　　这两个人……
　　难不成是替身使者？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人类都和你一样强。”
　　白蛇又一次吐了吐信子，看来这次只是因为它过于倒霉，一出来就遇到了最强的人类。
　　“不要掉以轻心。”
　　顾云提醒对方，“这个世界的人类卧虎藏龙，就比如那边出租车的司机，他曾经是冥王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如今为了赚钱，也不得不选择了一份平凡的职业来谋生——听好了，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472章 死后世界
　　什么？
　　居然连冥王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在这个世界都只能找一份平凡的工作谋生？
　　但是话说回来，哈迪斯是谁啊？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白蛇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哦，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如何？抓到来自冥界的生物了么？”
　　更让白蛇惊恐不已的是，上了车之后，司机熟络地向两人打起了招呼，这让它意识到在它通过裂缝抵达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被顾云和罗欣给盯上了！
　　这个世界……
　　实在是太危险了！
　　甚至要比它生活的死亡海域都要危险得多，尽管这里的气氛看起来一片祥和，但背地里就连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有可能是冥王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
　　“回稻荷神社吧。”
　　罗欣已经懒得去澄清这件事了。
　　由于白蛇是灵体，实际上司机根本就发觉不了它的存在，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在与白蛇对视之后还能一脸风淡云轻的主要原因，当然，这在白蛇看来，很有可能是来自战士的从容。
　　刚才被白蛇的出现打了岔，关于死亡海域的传闻，却并非一两句话能够形容的。
　　“老师，你之前听说过死亡海域的传说么？”
　　“没有。”
　　“在不同的地区，死亡海域都有各自的称呼，也有人将那片海域称之为魔鬼海域，因为在航海业蓬勃发展的15世纪，经常会有在魔鬼海域离奇失踪，而人们普遍将那个时代称之为大航海时代。”
　　无论人们对那片海域如何命名，魔鬼海域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在N市的入海口，这是地理上的偏移。
　　百慕大三角位于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东南部，距离N市隔了一整片海域。
　　“之前有传说有的船只驶入了死亡海域之后，时隔数十年却又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眼前，船员们全部不知所踪，只有一条奄奄一息的鹦鹉还活着，更诡异的是人们发现船上食物并没有腐化，就和船只失踪之前一模一样。”
　　相似的传闻还有许多，至今每隔几年仍然会传出船只与飞机在死亡海域神秘失踪的新闻，而人们对于死亡海域的看法也分为了两派，一派人认为死亡海域深处的确存在某种超自然现象，也有一派人认为所谓的死亡海域只是媒体鼓吹出来的噱头……
　　而在今天，罗欣却产生了另一外一种猜测。
　　“既然空间重叠的事件时有发生，那些失踪的船只会不会是碰巧被卷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三头犬和海怪的出现，似乎都预兆着属于亡者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N市发生的，是冥界的生物通过裂缝来到了现实世界，而在真正的死亡海域深处，或许有着某个连接着冥界的桥梁。
　　“你说的传闻很正常，因为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白蛇觉得自己作为来自死亡海域的东道主，有必要说点什么，“在我所统治的海域，的确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人类的船只，不过那些人类的力量十分弱小，他们通常会直接被海域里的怪物生吞活剥。”
　　“可是如果发生了战斗，为什么船还是完好无损的？”
　　“我觉得那并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单方面地被吃掉了，至于船只完好的原因……你们人类吃饭的时候，难道会连盘子和碗一起吃掉么？”
　　能够在冥界定居下来的，哪怕是以人类形象出现的怪物，也全部都是灵体，他们完全能无声无息地捕杀猎物。
　　而这，也正是它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初衷。
　　在亡者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这一个概念，它当初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才最终统领了整片海域，但是王权没有永恒，在大鱼吃小鱼的世界里，一旦停下，就会沦为别的生物的腹中食。
　　无数灵体都觊觎着统治者的位置。
　　所以，它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裂隙另一端的世界竟然更加危险，就连冥王身边最强大的战士也只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和冥界之王相比，区区一小片海域的统治者根本上不了台面。
　　“据我所知，误入这片海域的船只只是极少数，绝大多灵体都是在死亡之后来到了我们的世界，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裂缝的另一端就是死后的世界。”
　　“所以这才你是原本的样子？”
　　罗欣低头看着玲珑小巧的白蛇，好奇地问道。
　　说实话她觉得这只海怪缩小了几十倍之后，模样还是很过关的，至少比狰狞恐怖的三头犬要好看许多。
　　“当一个灵体吞噬了其他灵体之后，外形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我们的世界并非只有海洋，据我所知在陆地上也有人类的存在——能在我们世界生存下来的人类，可要比那些船上的水手们强多了。”
　　“那么，你听说过德古拉伯爵的名字么？”
　　“德古拉伯爵？”
　　白蛇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没听过，不过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可能听说过他，离这片海域最近的人类聚落叫永夜港，我听说那里生活着一群能够变成狼的人类灵体。”
　　陆地、海洋、天空是截然不同的区域，不同区域之间的死灵通常很少有交集。
　　“那么，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到达那个世界？”
　　罗欣追问。
　　“自杀？”
　　白蛇迟疑地答了一句。
　　它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被冻死了之后，才突然在死亡海域海边的岩洞中醒来的。
　　“除了这个呢？”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有什么办法能让活着的生灵来到我们的世界，那些误入这片海域的水手们都是活人。”
　　至于活人来到他们世界之后的后果，历史已经无数次地给出了答案。
　　那些后来随着海流阴差阳错地驶离了死亡海域的船只上，从来没有载着任何一个活人。
　　“没有水手能在我们的海域活下去……当然，顾师傅你例外。”
　　白蛇觉得如果顾云去了他们的世界，不但能活得滋滋润润，甚至每天都能开一场烧烤派对。
　　“看来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罗欣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之中，出租车已经停靠在了稻荷神社山下，顾云顺手付了钱，开门下车。
　　有了前一次的接触，司机这一次驾轻就熟。
　　他目送两人下车，并致以笑容。
　　——“愿哈迪斯指引你们。”
第473章 交隔
　　“这里就是神社？有神居住在这里？”
　　一路上白蛇走马观花，来来往往的香客们让它浑身都不自在，对他来说，这就像是把一桌满汉全席摆在你面前，却又不让你吃一样。
　　因此，它只能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力。
　　“居住在这里的是稻荷神，是象征着丰收的神祇，如果你以后不想饿肚子的话，最好不要在她的底盘动歪脑筋。”
　　果然！
　　这个世界简直离谱，坐个车能遇上冥王的战士，随便来一家神社都有真正的神灵居住其中……
　　看来，还是先潜伏起来从长计议为妙。
　　白蛇不得不压制下自己越来越强烈的食欲，佯装乖巧地缩在罗欣的袖管里。
　　不过它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顾云的注意，作为经验丰富的饲养家，他自然看出了白蛇此刻所思所想，“不要着急，早上我们烤了一只乌鸦，应该还没有吃完。”
　　既然白蛇已经投靠了他们，带领小弟吃香的喝辣的也是一名领袖的义务，这是顾云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因，这也是他曾经率领的部队永远都能保持上下一心的原因所在。
　　“烤乌鸦？”
　　白蛇吐了吐信子，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它知道乌鸦是什么动物，它们那一丁点的体型它一个吃都觉得差点意思，更不要说三个人分了。
　　然而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它的想法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看着池塘边空地上已经被分食了一半的烤乌鸦，它瞪直了眼睛——在那只烤乌鸦附近，还有许多吃撑了躺在地上朝着稻荷神撒娇卖萌的小狐狸，稻荷神正闭着眼，全神贯注地为卡珊卓拉治疗隐疾。
　　真正让白蛇惊惧交加的，是它认出了被拔光了毛，串在简易烤肉架上的生物。
　　乌——鸦——王——！
　　在它所生活的世界里，乌鸦王和他的地位大抵相同，它也是天空中的霸主之一，统领着数之不尽的乌鸦，可让白蛇没想到的是，再次见面，对方已经成了肉香四溢的食物。
　　这一幕不禁让它细思极恐。
　　如果它当时认怂得慢了一些的话，现在可能已经成了既乌鸦王之后又一位登上《舌尖上的冥界》的成员了！
　　乌鸦王，你一路走好！
　　我会带着你的遗志忍辱负重地继续生存下去的！
　　嗯，真香！
　　白蛇一口便将罗欣投递来的肉吞了下去，它不得不承认虽然人类的力量十分弱小，但在烹饪食物的领域，其他任何族群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他们是唯一一个吃饭都能吃出花来的族群。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罗欣见白蛇的嘴巴被烤乌鸦撑得满满的，忍不住提醒道。
　　有了三头犬的前车之鉴，她对于自己的第二位“伙伴”珍惜了许多，尤其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白蛇是老师送给她的礼物。
　　“我申请多吃点，对我来说这是大补的食物！”
　　白蛇决定采取了谈判的态度，“你想啊，我变强了之后对你也是有许多好处的。”
　　即便在死亡海域，能吃到这种级别死灵的概率也并不高，尤其是乌鸦王这种经常在天上飞的类型，更是不会给它任何机会。
　　“你先等一下！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罗欣觉得自己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盲点，“你的意思是这只乌鸦和你一样也是灵体？”
　　“当然，我们的世界只有死灵，那些闯入我们世界的生物根本就活不下去。”
　　“那我们是怎么吃到它的？”
　　她下意识地回忆起了烤肉的口感，肉质紧致，咬起来鲜能多汁，一点都不柴……
　　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在咀嚼空气！
　　“虽然是死灵，但强大到一定地步就重新获得了肉体。”
　　“就和鬼魂在攻击人类时是一个道理。”
　　顾云也开始为自己的学生讲解起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鬼魂处于灵体的状态，我见过的许多鬼魂都能穿过墙体和门窗，直到它们向活着的人发起攻击的时候，就会变成实体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人类也能直接看见它们。”
　　正因如此，在绝大多数恶灵袭击致人死亡的案件当中，被害人受到的其实是物理伤害，而不是魔法伤害。
　　那些说鬼魂使了个诅咒就把人害死的流派在顾云看来毫无根据，如果鬼魂想杀人，它也必须亲手掐死你，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有创造性的鬼魂会直接将手伸进人类体内，握住某个器官之后再将自己实体化。
　　这大概也是一些人在遭遇了鬼魂袭击后被认定为心肌梗塞的原因所在，只是法医并没有发现心肌梗塞往往是“人”为导致的。
　　“那吃了难道不会闹肚子么？”
　　虽然顾云讲解得简单易懂，但是罗欣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已经开始反胃了。
　　在《超自然百科全书》中，有一派除灵师认为死灵身上戴着强烈的阴气，接触阴气太多人便会陷入精神萎靡、体弱多病的状态。
　　“怎么可能闹肚子，吃了它们你就会越来越强！”
　　白蛇当即站出来反驳，将几块肉狼吞虎咽地咽下之后，它一溜烟地顺着罗欣的身子爬到地上，并在后者的注视下，直接长出了一对乌鸦般漆黑的翅膀。
　　蛇和乌鸦翅膀的组合看起来实在有些诡异，但它却真的依靠这对新生的翅膀飞了起来。
　　“死灵本身，就是一种不同的力量体，只要你吃了它们其中一部分力量就会延续到你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也能长出一对乌鸦翅膀？”
　　罗欣先是一愣，紧接着她闭上双眼，聚精会神酝酿了好一会儿……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师，你试试它说的方法，看看能不能长出一对翅膀来？”
　　“你怎么突然想长出翅膀来了？”
　　“你就先试试嘛。”
　　“长出翅膀有什么难的？”
　　顾云觉得只要熟练掌握了『三个步骤』的修炼方法，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让你为难。
　　首先，第一步，也是他之前向学生们示范过的，先集中注意力，将精神力调动起来。
　　第二步，将精神力聚集在身后。
　　第三步，在脑海中构思出翅膀的形状。
　　“这样一来，翅膀就完成了，这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吃乌鸦肉也能完成。”
　　“不，老师你这个完全不是乌鸦的翅膀。”
　　罗欣看着顾云身后凝聚出的黑色火焰，麻木地指出了问题。
　　“这种花里胡哨的技巧没什么实际意义，如果你想要获得飞行的能力，将精神力汇聚在脚上才是最有效的，我给你讲……”
　　下一刻，顾云准备展开的长篇大论被不知何时苏醒的卡珊卓拉打断了。
　　“你……为什么也懂得刻印的使用方法？”
第474章 恶灵附身
　　卡珊卓拉依旧有些意识模糊，不过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顾云和罗欣之间断断续续的交谈，他们谈话的内容赫然便是刻印的起源。
　　将死灵之力加持于身，便是马法尔-贝尔蒙特提出的理论，作为这一理论的践行者，他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才最终创造了一套完整的刻印体系，而这个体系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种植”在人身上的印记。
　　骑士剑的图案，正是容纳死灵之力的容器。
　　稻荷神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难怪你的身体变得一塌糊涂，竟然有人创造出了将死灵封印在自己身体里这种不要命的术式……小姑娘，你听好了，这世上之所以有生灵与死灵之间的区别是有原因的，如果强行将死灵的力量加持于身，你的身体就势必要承受死灵承受的负担。”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死灵并没有“生命”的概念，它只有存在于消亡两种表现形式，疼痛、衰弱、疲劳这些都是生灵才会出现的负面状态。
　　“死灵能够承受的精神力量是无穷的，可是对你而言，你的身体无法匹配精神力的增长，除非……”
　　“除非什么？”
　　卡珊卓拉追问。
　　“除非放弃人类的身份，我想，这大概也是你们之前的家主不得不牺牲自己生命的缘故——只有抛弃了血肉之躯，才能获取足以将德古拉伯爵重新封印的精神力量。”
　　事件进展到了这一步，稻荷神终于明白了何为费尔南多一族的宿命。
　　封印德古拉伯爵甚至无关战斗，当她们决定踏上这条路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在此之前，费尔南多家族的女巫们一次又一次地踏上了这孤独而又悲壮的旅途。
　　“那么他呢？为什么他的身体能承受住精神力的负担？”
　　卡珊卓拉指着顾云，她刚才也看见了顾云凝聚出的黑色火焰，他的力量酷似刻印，却又远超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刻印。
　　闻言，稻荷神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俊不禁，“小姑娘，他可不是适合你效仿的对象，人和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据我所知，这世上也存在着一部分能承受住死灵力量的人类，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一群自诩为神族的组织在满世界寻找这类人的存在……”
　　“而更重要的是，他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经历过了你难以想象的锻炼，事实上，他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
　　精神力和肉体强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更久远的时代里，人类更倾向于肉体层面的锻炼，在混乱的时代，剑豪、猎魔人等人群应运而生，他们已经将各自的体魄磨炼到人类的极限，但是在他们之上，却仍有更进一步的进化空间。
　　“你们所说的吸血鬼、狼人，在体魄层面就是更进一步的存在，只是为了突破那一层界限，他们必须采取不同的方法，同理，精神力的修行也是一样的，女巫或是侍奉我的巫女，都是沿着这条道路开始修行的。”
　　理论上能将两者中的任何一者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都会人们眼中堪比神灵一般的存在。
　　稻荷神，也只不过是人们对于她的尊称，但本质上，她是一只将精神力修炼到了顶峰的狐妖。
　　“但是这家伙却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同时将两者开发到这个地步的生物。”
　　“你过奖了。”
　　顾云谦虚地说道，“其实只要同时通过了四项试炼，你们也能变强，这份训练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不，老师，一般人就算再怎么坚持也没法通过四项试炼。”
　　罗欣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老师一些错误的观念，就比如顾云传授给他们的瀑布修行，除了把他们三个全都淋感冒了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不过我好像有些搞明白了，你们所使用的刻印其实就和这家伙有些类似。”
　　她伸手摸了一把白蛇新生的羽翼，手感就和鸟类的羽毛没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它是死灵能够直接获取被吞噬灵体的力量，而你们则必须以刻印作为媒介，才能够让死灵的力量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而她作为没有刻印的普通人，哪怕吃了一些烤乌鸦肉也没法获得任何来自死灵的力量。
　　“不是吞噬，是掠夺，只有在它们活着的时候才能完成。”
　　卡珊卓拉说道，“当冥界的生物使用力量时，刻印的持有者就能看见它们力量的源头。”
　　“所以你才会在感应到冥界生物的存在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
　　“没错，德古拉对于这个世界的破坏，最终都会成为我用于封印他的武器……迄今为止，我已经收集了超过三十种完整的刻印！”
　　说话间，卡珊卓拉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印记。
　　这超过三十种刻印，足以让她应对任何复杂的战局。
　　“我明白了。”
　　操纵死灵的能力进行战斗，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人，但实际上身边却有常人看不见的灵体相助……
　　“这，就是替身使者的战斗方式！”
　　“你完全搞错了！”
　　卡珊卓拉一个趔趄，可是她顺着罗欣的思路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可是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么？为什么他要在破除封印之前把这些冥界的生物送来这个世界？”
　　顾云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他觉得如果德古拉伯爵不知道刻印的存在，第一次与未知的对手战斗着了道遗憾败北情有可原，然而在卡珊卓拉之前，德古拉伯爵已经被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家族联手封印了四次以上。
　　既然知晓了刻印的运作方式，他这么一个个将冥界的生物送来这个世界岂不是给自己的死敌送经验么？
　　卡珊卓拉这都收集了三十多种刻印了，哪怕这些刻印强度一般，要是一起招呼过来也够德古拉喝上一壶了。
　　不是，该不会有人连续战败了四次却连对手是什么流派的都没看懂吧？
　　曾经给一个时代带来恐怖和灾祸的德古拉伯爵，总不能是一个傻子吧？
　　不对。
　　考虑他被原班人马封印了四次的辉煌战绩……
　　顾云觉得这位伯爵还真有可能脑子有些不太够用。
第475章 蒸发
　　讨论完毕之后，罗欣忽然开口问道。
　　“据说是安黛拉那边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们先赶过去了。”
　　“姐姐？”
　　卡珊卓拉一下子变了脸色，“姐姐她怎么了？”
　　“不知道，不过听起来似乎是遇到了紧急事件。”
　　闻言，卡珊卓拉扭头，二话不说地便从向神社的山道走去，罗欣和顾云交换了一下眼色，也匆匆跟了上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稻荷神叹了口气，抱起一只在她脚边打滚的小狐狸使劲揉搓起来。
　　……………………
　　抵达费尔南多家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映入顾云眼帘的是一个老式的庭院，庭院给人一种衰败的观感，此刻大门敞开着，可以直接看见庭院内的结果。
　　车停靠下来之时，几人碰巧看见了拿着电子仪器在庭院中进行扫描的十七。
　　“这里充斥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出租车司机凝视着庭院内的方向，喃喃自语了一句。
　　“不，我们只是来拜访朋友家的”
　　罗欣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三次遇到这位“来自冥界的战士”的大叔了，这个人就像是专门在山下等着他们一般，虽然这大大节省了他们等车的时间，但是这大叔的戏未免也太多了。
　　“哦，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是我搞错了。”
　　司机憨笑一声，补充了一句，“那祝你们在朋友家玩的开心，我今天也差不多快要下班了，就不再门口等你了。”
　　“好的，大叔再见。”
　　目送出租车远去之后，罗欣才放心地进了庭院。
　　虽然这个大叔的戏实在有点多，但人却是个好人，她并不希望对方被卷进超自然事件。
　　“到底出了什么事？”
　　卡珊卓拉就显然没有顾云和罗欣冷静了，她焦急地冲进了书房，书房中的池田朝夜和结云巫女正在仔细检查着书架上的每一本书。
　　“你先冷静一下。”
　　结云巫女见状迎了上来，“一会无论听到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
　　“我姐姐失踪了？”
　　然而不等结云巫女说下去，卡珊卓拉就已经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庭院平时就只有她和姐姐居住，由于夜晚是裂隙出现的高发时段，她晚上并不经常住在家里，据她所知，如果遇上了翻译文本的工作，姐姐就会把自己的朋友叫来家中帮忙。
　　而在德古拉伯爵即将破除封印前离奇失踪，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有战斗过的迹象，翻译的文本还放在桌子上……”
　　卡珊卓拉立刻关注到了许多细节，桌上的文献是姐姐花了大价钱从让卡门的朋友帮忙取来的，她认为这本文献上记录了某种和德古拉伯爵有关的咒语。
　　翻开的文献，说明他们离开前并未完成手头上的工作，而是处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了这间屋子。
　　“你们离开不久后，卡珊卓拉的手机突然响了，因为她当时还在昏迷，结云巫女就帮她接了电话。”
　　池田朝夜则小声向顾云和罗欣介绍起了当时的情况，“安黛拉在电话里称她预感到了不详的事即将发生，不过她已经想办法把自己调查到的线索留了下来。”
　　池田朝夜记得当时这些话还未说完，庭院中就传来了某人的惨叫声。
　　现在回想起来，这通电话实在有些恐怖。
　　“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安黛拉他们已经失踪了。”
　　根据结云巫女的说法，为了破译文献上的内容，安黛拉请来了一位古埃及语专家、一位在N市非常有名的灵媒以及一位巫女共同工作，加上她自己一共四人，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踪迹……
　　“也不是所有人。”
　　十七进了门，“我在井里发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
　　几人聚集到了枯井前，这口井早已成为了庭院内的摆设，顾云使用精神力将尸体从井里托了上来。
　　“这是……姐姐请来的灵媒。”
　　卡珊卓拉很快认出了死者的身份，然而灵媒的惨状却让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位亲切的灵媒就时不时来家里探望她和姐姐，并且每次都会给她们带来一些零食。
　　然而此刻，灵媒的双眼只剩下了两个漆黑的窟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正当罗欣弯腰查看之时，一道白影飞快地窜出了她的袖子，在两只从灵媒眼眶中钻出来的虫子咬向罗欣的瞬间，一尾巴将虫子的躯体抽成了两截。
　　粘稠了墨绿色液体溅到了罗欣手上。
　　“这是寄生虫，我们那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白蛇解释道，它对寄生虫深恶痛绝，根据寄生灵体的不同，寄生虫的力量也存在着极大的区别，而它曾经在海底深处见到过寄居在鲸鱼骸骨中的寄坏虫，至今想起来都让它浑身难受。
　　很少有人知道，它身为一片海域的统治者，却有过曾经被虫子吓跑的经历。
　　也正因如此，它一直没有胆量探索死亡海域更深处的秘密。
　　“这么说来，杀害灵媒的是死灵？”
　　“不知道，不过寄生虫只会寄居在遗骸里，它们也没法烧毁人的眼睛。”
　　“但是肯定有冥界的生物来过这里。”
　　卡珊卓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和冥界的生物战斗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它们的习惯，如果没有巫女或者除灵师的帮助，一般市民一旦遇到了冥界的生物，只有死亡唯一一个结局，这些从裂缝中钻出来的邪恶生物会袭击它们遇到的每一个人。
　　而在不少案例当中，被袭击的人也离奇失踪，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
　　有一些死灵喜欢将生灵拽入冥界，卡珊卓拉觉得这可能也是导致那些人消失的主要原因，她很担心安黛拉也是这么失踪的。
　　“安黛拉在失踪之前说过她给你留下了一些线索，不过我们赶到时，除了桌上的文献之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而那本文献上充斥着晦涩难懂的符号，他们根本看不懂文献上在说些什么。
　　结云巫女说道，“你仔细想想，那应该是只有你们之间才能明白的暗号。”
第476章 原作：克洛佩拉
　　在卡珊卓拉等人找寻安黛拉留下的线索之时顾云也没闲着，他找了个安静的客房，将文献带了进去，旋即与安铃取得了联系。
　　视频另一端依旧是F市温泉山庄的景象，安铃简单地介绍了目前F市的处境
　　随着事件的进一步发酵，隐神会在F市已经成为了全民公敌般的存在，被他们从地牢中救出人们揭露了隐神会的种种恶行，但诡异的是，隐神会的成员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玖多次尝试窃听神族之间交流的平台未果。
　　而在这几天时间里，为了防止零的刺客威胁到于默记者的安全，姜满基本全天都守在对方左右。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人们的暴脾气恢复了正常，F市的人们又恢复到了往日懒散的生活之中。
　　“你那边怎么样？”
　　安铃问道。
　　“遇到了一些事，需要找克洛佩拉帮个忙。”
　　这个时代懂得古埃及语言的人寥寥无几，好在他们刚刚救出了一个来自古埃及的人。
　　“行，我去叫她过来。”
　　安铃离开后没多久，克洛佩拉就出现在了镜头的另一端，此时的克洛佩拉已经换下了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接地气地换上了温泉山庄常见的浴衣，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泛红，似乎是刚刚泡了温泉回来。
　　“找我什么事？”
　　“这上面的文字，你能看明白么？”
　　顾云将手机对准了桌上的文献，不一会便传来了克洛佩拉的喃喃低语，“穿越时间的旅行者、时间消失之地，逆转空间的残页……你是从哪到这本书的？”
　　上面记录的种种关键词让她越看越熟悉。
　　“听他们好像是刚出土不久的文献，费尔南多家族通过卡门的关系得到了它，我记得他们还提到过这上面的文字连专门钻研古埃及语言的学者都辨认不出。”
　　“……你把书翻到最后一页。”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顾云还是照做了，克洛佩拉盯着最后一页上的图形看了许久，“许多图像都是随手乱画的，他们当然辨认不出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是我画的。”
　　如果顾云此刻看着手机屏幕的话，不难发现这位末代女皇的脸上浮现出了两朵红晕，尤其是后面的符号，其实当时只是她独创出来用于表达她身份的记号。
　　大概就和现在十分流行的“原作：石丿森章太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为什么我的日记本会流传到你们手里？”
　　一想到有人得到了自己日记，还夜以继日地研究起了其中的内容，克洛佩拉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自然，而顾云刚才翻开的那一页上，记录的其实就是她第一遇到格林-温切斯特和那个能够操控时间咒术师的日子。
　　“啥？我还以为这是法术书呢。”
　　克洛佩拉这么一说，顾云顿时觉得文献的研究价值降低了许多，不知道费尔南多家族的人得知他们请来了这么多专家研究的其实是别人的私生活时究竟该作何感想。
　　“你如果想要这么认为也是可以的，这几页的内容是我对魔典残页内容的一些猜想。”
　　只是由于年代实在过于久远，连她自己都忘记当时具体的想法了。
　　除了王朝的末代女皇之外，她还是那个时代最强的咒术师，而这也是格林-温切斯特找上的她的原因。
　　第一次见面时，格林告诉她，她的王朝将毁灭于帝国的铁骑之下，而她作为末代女皇一直率领自己的部队奋战到了最后一刻，这一切都是“既定”的历史，因此为了改变命运，她曾不眠不休地研究起了格林交付于她的残页。
　　关于时间与大地的咒语都被完整地记录在了残页之中。
　　“创造出了永恒的空间之后，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写过日记了。”
　　“你听说过德古拉伯爵么？”
　　“德古拉伯爵？是不是一个整天穿着晚礼服，看起来像得了白化病一样的人？”
　　克洛佩罗提出问题之后，对话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顾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虽然他在来到N市之后已经听说了许多关于德古拉伯爵的传说，包括他曾与吸血鬼猎人和女巫四次交手均以败北告终的战绩，但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位屡战屡败的吸血鬼伯爵究竟长什么样。
　　因此哪怕克洛佩拉描述出了特征，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德古拉伯爵。
　　思考片刻之后，顾云终于做出了决定。
　　“没错，就是这个人。”
　　他决定不管真实的德古拉伯爵长相如何，他就先把克洛佩拉描述的人当作德古拉了。
　　长老们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万一到时候认错了人，再给对方道歉就是了。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
　　“问题不大，你一说我不久认识了么？”
　　“算了，随你吧。”
　　克洛佩拉深吸一口气，说道，“后来格林-温切斯特的确来找过我一次，还将那个家伙带来了我的面前，格林希望我使用残页上的咒语，帮助他建立一个独立的空间，我记得他们当时似乎是在研究关于永生的咒语。”
　　“你答应了？”
　　“当时我们还处于合作的关系，不过格林带来的人似乎并不是国王，他家里只有一座城市式的建筑。”
　　克洛佩拉并不否认，“不过除此之外，我和那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主要是皮肤太白了，看起来病恹恹的，不符合我的审美。”
　　“了解。”
　　“对了，还有一件事。”
　　克洛佩拉像是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说道，“如果有人正在研究那一页的内容，他们应该是想要了解关于创造空间的咒语，格林曾经认为如果能将他的本体藏匿于某一个并不存在的空间之中，就能掌握永生的奥秘……对了，你把我的日记收起来，等回来的时候还给我，这些人全都是偷东西的贼，竟敢偷窥我的日记！”
　　“行。”
　　顾云依照克洛佩拉的意思，将文献收了起来。
　　既然这是别人的日记本，自然得物归原主。
第477章 雨夜
　　另一方面，卡珊卓拉的寻找过程并不顺利，安黛拉的提示并不明确，一行人找遍了每一个房间，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在他们抵达庭院之前，曾经有强大的死灵在这里出没过。
　　顾云在庭院里找了一圈之后，最终停在了枯井之前。
　　有了死亡海域的前车之鉴，他意识到裂缝也并不一定只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灵媒的尸体是在枯井底部被发现的，而在这个角度朝下看去，只能看见已经干涸的井底。
　　在他外出游历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井的民间传说，不少聚落的人们都认为在夜半时分，井底的怪物就会爬上来将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拖入无底深渊，类似的传说在这个世界也有不少。
　　不过站在枯井边上，顾云能确定下面既没有生命的迹象，也没有能量的波动。
　　略加思索过后，他最终决定去一探究竟。
　　这口枯井的面积十分狭窄，落地之后顾云发现井底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井深数米，如果是普通人不慎跌入井内，便只能待在井底等待别人的救援。
　　空荡荡的井底让顾云颇为失望，落地之后，并没有冒出来一个面容狰狞的鬼怪将他拖进异世界。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墙壁上的一条裂痕吸引了。
　　这条裂痕看起来就和之前遇到几个裂缝如出一辙，看来庭院内的死灵还真的是从这口枯井里钻出来的。
　　顾云根据池田朝夜方才的描述，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当时的状况。
　　安黛拉打来了电话，称她预感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即将降临于此，紧接着庭院中便传来惨叫声。
　　所以，第一个遇害的应该是直接被死灵拽进井底的灵媒。
　　在杀害了灵媒之后，死灵便从枯井中爬了上去。
　　“救救我、救救我……”
　　思绪被轻微的絮语打断了，絮语的源头，正在逐渐消失的裂缝。
　　难道说……
　　安黛拉等人是拽进了这条裂缝？
　　灵媒尸体的位置，其实才是她留下的线索？
　　顾云立刻将手贴在了裂缝之上，还未等他做出任何举动，便觉得突然间有人握住了他的右手。
　　与此同时，裂缝陡然间被撑开了，裂缝的另一端是一片混沌的景象，混沌之中，一双手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腕。
　　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反客为主地把对方从裂缝里给拽出来，顾云十分配合地走进了裂缝之中。
　　身体没入混沌之时，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翻转，这种感觉在他进入镜中世界之时也曾出现过。
　　“救救我！”
　　这一次，求救声变得清晰了许多，随之传来的还有暴雨声，以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当意识再度清晰之时，他正本能地被人拽着在暴雨中奔跑着。
　　拽着他的少女满头金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她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摔倒。
　　“你就是安黛拉？”
　　“我不是安黛拉，你是谁？”
　　奔跑中的少女回头看了顾云一眼，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松开了他的手腕。
　　“我是顾云，你真不是安黛拉？”
　　“不是。”
　　“哦，那你继续跑吧，我去找安黛拉了。”
　　裂痕另一端的世界看起来明显不是他们所处的时代，周围的建筑都是矮小的房子，这个城市反倒是和信徒们建立的城市有些相似。
　　每一家的门窗都紧闭着，此时已是深夜，除了奔跑着的少女之外，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你也快跑吧，那些人要来了！”
　　“哪些人？”
　　“那些刽子手，他们会杀了你的！”
　　不等顾云开口，少女便固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继续朝前面跑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安黛拉。”
　　顾云被说服了。
　　找人这种事向来是人多力量大，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有人帮忙一起找人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在这个暴雨之夜，少女就一直固执地拽着顾云向前奔跑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停在了一个庄园之前，只是和之前经过的所有建筑一样，庄园里也是漆黑一片，四下寂寥一片，站定之后就只剩下了吵耳的雨声。
　　“你说的安全的地方指的就是这里？”
　　顾云将信将疑。
　　这庄园花园的栅栏矮到只要是个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轻松地从这里翻进去，屋子也没有安装防盗门，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能一脚将那扇木门给踹开。
　　“这是我姑妈家，她会帮助我们的！”
　　少女目光坚定地敲响了庄园的木门。
　　约莫十几秒之后，木门另一端才传出了脚步声，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妇人，她先是警惕地朝少女和顾云等人的身后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跟着才开了门迎接两人进去。
　　“他们没有跟来吧？”
　　“好像甩掉他们了……姑妈，我快要饿死了！”
　　进了门之后，少女却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声音也带上了些许蛮横的感觉。
　　“食材已经准备好了，年轻人你也饿了吧？”
　　少女的姑妈倒是慈祥地问了顾云一句。
　　“不饿，出发之前我吃了不少烤乌鸦。”
　　顾云说道，“你们饿了就先是吃饭吧，不必在意我。”
　　环顾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宴会用的长桌，以及一个仰面朝上，平躺在餐桌上的人。
　　见状，顾云心中隐隐预料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因为，庄园里只有两个人气息，躺在长桌上的那个人的生命迹象已经完全消失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些刽子手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少女直勾勾地看着顾云，故意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感谢你把我安全地送回家，大哥哥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紧接着，她金色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起来，趁着两人对话进了厨房的妇人又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既然大哥哥你人这么好，一定不忍心看到我们忍饥挨饿吧，拜托你……填饱我们的肚子吧！”
　　滋生出的尖爪死死地牵制住了顾云的肩膀，那一对如同刀刃般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在了顾云的脖子上。
　　下一刻，鲜血四溅。
　　崩飞出去的獠牙撞在木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动。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三个身着黑衣的人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冲入房中，领头者在妇人做出任何行动之前，将银质长剑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第478章 黑暗编年史（其一）
　　出剑，收剑。
　　一切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如曾经演练过无处次一般。
　　见状，少女转身便向窗口逃去。
　　下一秒，一直利箭穿过了她心脏，余势不减地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庄园的墙上，她不甘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幽绿的瞳孔最终黯淡了下来。
　　“马法尔，这个人怎么办？他被咬了。”
　　庄园内的光线十分昏暗，通过微弱的光线，黑衣女子看见了沾在顾云脖颈处血迹。
　　虽然一路追踪着狼人的踪迹赶来此处，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已经没有希望了。”
　　马法尔的回答虽然听起来十分冷酷，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狼人体内的疾病具有极强的感染性，那些在狼人袭击事件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最终也全部变成了食人心脏的怪物，无一例外。
　　理智告诉他们，面对被感染者，杀死他们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把他交给我来处理吧。”
　　黑衣女子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反正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我是无所谓，可是你知道这是无用吧。”
　　顾云有些不忍心打断这几个人煞有介事的讨论，这位女性猎魔人看起来还比较有人情味，不过他现在真的有很紧急的事件要处理。
　　而且他已经开始有些生气了。
　　那个狼人少女一路拽着他跑来这里，路上至少浪费了他十几分钟，而最让他气愤的是对方似乎只是为了把他骗来这里吃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安黛拉被带去了哪里。
　　这不骗人呢么？
　　顾云觉得吃人这件事因为族群的不同可以理解，但不讲诚信则是人品有问题。
　　想要吃他，直接从一见面就坦诚相待不成么？
　　这样一来他也好直接一拳打碎对方的獠牙，谁都别浪费谁的时间。
　　“和你们打听一件事，你们知道安黛拉在哪么？她的妹妹很担心她。”
　　“……安黛拉？”
　　顾云的问题让三人都愣住了，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被狼人咬了一口之后还能若无其事打听别人下落的人类。
　　以往那些狼人事件中的幸存者无一不是捂着被咬的地方面无血色，嚷嚷着自己要死了。
　　“你被狼人咬了，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她牙口不太好，就和之前那个吸血鬼一样。”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
　　“吸血鬼……这么说，你也是猎魔人？”
　　这么一说，顾云临危不乱的态度让他们相信了几分，赤手空拳面对两只狼人却不退缩，单单这份气魄，绝对是队长级别的人物！
　　“你也盯上这一对狼人了？”
　　“不，我只是来找人的。”
　　“马法尔，你看这个。”
　　这时另一位猎魔人突然发现被崩飞到门口的獠牙，这颗狼人的獠牙已经断成了两截。
　　要知道，狼人的咬合力还要远在吸血鬼之上，他们发现的不少狼人在进食时，会直接将人或动物的骨头嚼碎咽下去，还有不少猎魔人在杀死了狼人之后，将他们的牙齿拔下来作为武器使用。
　　用狼人牙齿制作的必要，坚硬和锋利程度要远在普通的匕首之上，而且更重要的是，狼人体内携带的疾病对于吸血鬼同样是致命的毒药。
　　而如果他们没猜测的话……
　　那个狼人少女刚才是狠狠咬了顾云一口，结果顾云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把她自己的牙齿给崩飞出去了？
　　女性猎魔人脸色微变，待她将手中散发着黯淡橘色光芒的宝石照相顾云脖子时，却发现上后者的皮肤上虽然染了血，但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能直接将狼人的獠牙给崩飞出去的……可能是人类么？
　　“你是什么人？”
　　三人离开摆出了警惕的姿态，因为在他们认知中还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做到这种事，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硬如钢铁般的皮肤。
　　“我是……不是，我就想向你们打听一下安黛拉的下落，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
　　一想到这三个猎魔人也可能浪费他十五分钟时间，顾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就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女巫，她不久前遭到了死灵的袭击，现在大家都很担心她。”
　　“你是女巫会的人！”
　　三人恍然大悟，如果是女巫召唤出的邪恶生物，倒是的确有可能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交换了眼色，下一刻，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顾云发动了袭击。
　　“这就对了，要打架就直说，不要浪费时间！”
　　顾云一手一个将挥剑的猎魔人如同拎小鸡一般拎在了空中，紧接着膝盖向前一顶，便直接将马法尔顶飞了出去。
　　遗憾的是，他觉得这个时代的猎魔人似乎也没什么大本事。
　　不过这三人当中，倒是有一个让他有些熟悉的名字。
　　“你就是马法尔-贝尔蒙特？”
　　正欲冲回屋子的马法尔听见了顾云的质问，不禁迟疑了片刻。
　　仅仅刚才一个照面就让马法尔意识到哪怕他们三人加起来也不是顾云的对手，他们的遇到的，恐怕是公会从未记录过的恐怖生物，其力量和战斗机巧都要远在狼人和吸血鬼之上。
　　“你知道我？”
　　“你的刻印呢？把你的真本事用出来吧。”
　　上一次由于马法尔的坠楼，导致战斗无果而终，不过当时对方所使用的刻印的确能对他造成有效的杀伤，至于这些银质武器砍在身上就和被蚊子叮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刻印？”
　　马法尔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是那种将死灵之力依附在你体内的技巧。”
　　“你先等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技巧的存在？”
　　这次开口的是被顾云拎着的女性猎魔人。
　　将死灵之力依附在体内的战斗方式只是她和马法尔最近产生的构想，一切都还处于理论层面的摸索阶段，并且从来没有向外人泄露过这一想法，可是为什么顾云却知道这件事，还将名字都取好了？
　　“这不是他发明的么？问我做什么？”
　　“等一下，你先放我们下来，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要找的安黛拉全名叫什么？”
　　“安黛拉-费尔南多。”
　　闻言，女猎魔人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我是薇拉-费尔南多，冒昧地问一下，你就是……来自‘未来’的旅者？”
第479章 传承
　　虽然安黛拉依旧下落不明，但好消息是，顾云找到了她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
　　好吧，顾云承认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薇拉和安黛拉之间正确的辈分关系，不过他倒是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究竟是什么年代。
　　他在屋子里找到了近期的报纸，其中头条新闻是黄昏魔女之死，格林-温切斯特等人带领的精英猎魔人小队成功杀死了玛丽安-瑟西亚，成为了被人们所歌颂的英雄。
　　在这之后，女巫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杀，教廷当即出台了一系列识别女巫的方法，目的便是为了将这片大陆上所有女巫斩尽杀绝，当然，用报纸上的内容来讲，是“净化”整个大陆。
　　然而黄昏魔女之死却并未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反而狼人与吸血鬼的活动愈加频繁，薇拉称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狼人与吸血鬼的袭击案件比以往足足翻了三倍，他们此行便是一路追寻着狼人的足迹来到了这里。
　　在薇拉与顾云焦炭之际，马法尔和另一位猎魔人燃起了壁炉，他们决定在这个庄园里过夜，等明天一早暴雨停了再即刻返回猎魔人公会。
　　庄园的拥有者显然不可能反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造访，因为男爵他已经被剖开了肚子，如同美食般被陈列在了长桌之上。
　　绝大多数内脏不翼而飞，这很常见，狼人在啃噬了人类的心脏之后，也会在饥饿时对其他器官下手。
　　男爵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狼人少女或许便是因为饥饿才在雨夜出门寻找下一个倒霉鬼。
　　马法尔和另一个猎魔人和顾云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将狼人和男爵的尸体进行简单的处理之后，便各自找了一间客房住了进去，只剩下薇拉一个人留在会客厅，她点了油灯放在桌上，然后坐到了顾云的对面。
　　“你是说，我的后代是为了对付一个名为德古拉伯爵的吸血鬼，才来到我们这个时代？”
　　虽然顾云的说法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身为女巫的她什么怪事都见过了，而且这听起来的确像是费尔南多家的继承者会做出的选择。
　　只是，她并没有听说过德古拉伯爵的名号。
　　在这个充斥着邪祟生物的年代，狼人和吸血鬼之间都存在许多部族，而吸血鬼之中最著名的并不是德古拉，而是布兰度家族。
　　然而布兰度家族的行踪极其隐秘，就连猎魔人公会也没有掌握到多少关于他们的情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几乎没有猎魔人能从布兰度家族手中活着回来。
　　“那么，你一定是安黛拉的战友了。”
　　就和费尔南多与贝尔蒙特家族一样。
　　“不对，其实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啊？”
　　薇拉愣住了，沉默了半晌，才又一次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冒险来到这个时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回不去的可能么？”
　　“干掉了德古拉伯爵就能回去了。”
　　顾云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裂痕另一端的世界与克洛佩拉创造的空间本质上是一样的，它只不过是过去某一段历史的缩影，而非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真正的历史进程中，马法尔-贝尔蒙特和薇拉-费尔南多都是被人们隽永传颂的英雄，并且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是来调查德古拉伯爵，顺便知道了费尔南多家族的。”
　　对他而言，黑箱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回到原本的世界。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大陆发生了巨变，在顾云的内心深处，他也的确想要了解到长老们的真实意图。
　　毕竟在他离开之后发生的许多事，都和长老们曾经教导他的理念不尽相同。
　　而《黄昏魔典》似乎就是打开位面之门的钥匙。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两部分的残页就掌握在德古拉伯爵手中，而他也通过残页上的咒语，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同时还打开了冥界之门。
　　顾云一向不屑于偷东西，所以他决定用和平谈判的方式，说服德古拉伯爵将他手中的残页分享出来。
　　他已经得到了残页长达好几个世纪，应该早就将魔典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了，现在借走残页应该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除了德古拉伯爵之外，这个时代也存在着许多顾云感兴趣的东西。
　　刻印的开发、格林-温切斯特的下落、被屡次提到的教廷，以及，费尔南多家族本身。
　　顾云由衷地觉得还是黑暗动荡的年代更适合自己，至少不必担心打架时不小心打断对方的胳膊就被讹钱。
　　“我其实从之前就一直对你们有些好奇了。”
　　“嗯？”
　　“你们为什么要背叛玛丽安？”
　　就连玛丽安-瑟西亚本人，都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格林-温切斯特能够战胜玛丽安，费尔南多家族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在顾云看来费尔南多相当于亲手摧毁了自己的保护伞。
　　而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费尔南多家族的女巫帮助温切斯特击败了玛丽安，又帮贝尔蒙特封印了德古拉伯爵，可是最终却依旧和其他所有女巫一样遭到了教廷的迫害，因此不得不流亡到了N市。
　　如果不是贝尔蒙特在教廷被推翻后积极地为费尔南多家族平反，她们恐怕至今都还会被视为邪恶的一族。
　　“因为玛丽安的所作所为不值得得到我们的追随。”
　　薇拉说道，“她已经完全抛弃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了，放任她继续下去只会给人们带来更多的苦难与灾祸。”
　　“哪怕是牺牲自己？”
　　“哪怕是牺牲，也在所不惜。”
　　薇拉态度坚定。
　　既然顾云知道了这段“历史”，便证明了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后世的人们还记得费尔南多家族为了结束这黑暗的时代做出的贡献。
　　“我们的奉献，后人自有定论。”
　　顾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
　　事实上，真正的历史与薇拉-费尔南多想象中存在着极大的出入。
　　黄昏魔女并没有真正死去，并且她重新集结了女巫结社，几乎将温切斯特一族的血脉从历史中抹去，而费尔南多和贝尔蒙特则与德古拉伯爵展开了长达数个世纪的纠缠，因为他们此刻的决定，他们的后代便背负了上了牺牲自己的沉重使命。
　　见到薇拉之后，顾云似乎明白了卡珊卓拉的信念从何而来。
　　这大概就是费尔南多一族的世代传承。
第480章 他乡遇故知
　　马法尔和薇拉打算在庄园里暂作安顿，顾云却并没有留下来过夜的打算。
　　虽然这里是深夜又下着暴雨，但实际上他刚刚醒来不久，而暴雨根本无法阻挡一名真正的战士。
　　顾云拒绝了薇拉带他一起返回教廷的邀请，一个人离开了庄园。
　　方才被狼人少女拽着一路狂奔，路上的街景都是走马观花一闪而过，而按照顾云的经验，当来到一个陌生的城镇时，通常要先去酒馆之类的地方打听情报，既然这个时代狼人和吸血鬼横行，那么总会有人或者怪物知晓德古拉伯爵的下落。
　　只可惜刚才这群猎魔人冲了进来直接将狼人少女给杀了，不然他倒是能从对方那里打听来不少关于怪物之间的消息。
　　也许是因为妖怪横行的缘故，道路两旁的民房、店铺都门窗紧闭，里面连一点光线都看不到，顾云经过时感知到有不少人还醒着，并且还躲在暗处很警惕地窥探着他。
　　他顶着暴雨走了一路，最终停在了一间三层楼高的酒馆前。
　　停下脚步的主要原因是这家店的老板非常热情地拦下了他，告诉他想找什么乐子他们这里都有。
　　房间的一楼就和普通的小酒馆没什么两样，温暖的壁炉驱散了寒意，只是这家店的生意看起来并不怎么红火，偌大的酒馆内就坐了两三桌人，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吃饭时刀剑斧头就随手放在椅子旁边，见顾云一个人进门皆是用好奇地眼神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客人，不要与他们对视太久，以免发生争端。”
　　老板小声提醒顾云。
　　在这个动荡混乱的年代，人们面对威胁不止有吸血鬼、狼人和女巫，强盗、海贼每年造成的伤亡事件丝毫不在怪物之下。
　　而大晚上敢来他们店里胡吃海喝的，也就只有那些目空一切的恶棍了。
　　很显然，顾云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么除了强盗、海贼之外，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的，就只剩下猎魔人了。
　　猎魔人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连飞扬跋扈的恶棍们如非万不得已也不敢招惹猎魔人。
　　“走了一路你一定类了吧，我真诚地为你推荐我们店里的烤乳猪。”
　　老板此前已经招呼过了不少猎魔人，和顾云交谈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烤乳猪就免了，你刚才说你们这什么乐子的都有。”
　　“没想到客人你这么猴急。”
　　老板立刻递来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在他认识的猎魔人当中，私生活混乱占据了大多数，他们通常独来独往，绝大多数人的艳史都足够写上一本书了，正因如此，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讽刺猎魔人各个都是打桩机。
　　没想到顾云看起来一脸凶恶，但本质上却也和其他猎魔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他倒是乐于见到猎魔人投宿，因为和时不时就吃霸王餐的强盗海贼不同，猎魔人各个都是大肥羊，出手十分阔绰。
　　“不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类型的？”
　　“你尽管说，什么类型的都有。”
　　“真的假的？”
　　顾云对老板的言行表示怀疑——这世上，能让他称之为乐子的对手恐怕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尤其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连审判长这个级别都没遇到过几个。
　　不过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
　　“别的无所谓，实力至少也要到审判长这个级别吧。”
　　“审判长级别？没问题，你先去楼上稍事等候，我马上叫人上来。”
　　说罢，老板给了顾云一个钥匙，钥匙圈上挂着门牌号。
　　……
　　还真有？
　　顾云盯着30A的号码足足看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老板连半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
　　难不成，在这个最为黑暗动荡的年代，审判长一级的强者已经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
　　来到自己的房间，顾云坐在房间内的硬板床上，时隔十多年，他的心情终于又一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
　　一次性叫三个审判长级别的对手吧？
　　约莫几分钟过后，在顾云激动的心情之下，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修女制服，银白的十字架挂在对方白皙的颈部，进门的女孩子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祈祷的模样，金色的长发则被遮在了头巾之下。
　　良久之后，女孩睁开双眼，用她那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顾云。
　　“你咋转行去当修女了？”
　　见到来者，顾云头顶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而且还染头发了。
　　上次见到玛丽安的时候，她的发色是棕色的，现在这一头金色的长发看起来倒是要年轻不少。
　　虽然比不上审判长，但玛丽安那诡异的咒术也算得上不错的对手了……
　　可是顾云没想到被叫来的是个熟人，一时间不太好意思直接动手。
　　“客人，你不是喜欢修女的打扮么？”
　　玛丽安有些疑惑，酒馆的老板说这次的客人是猎魔人，特别提到了审判长之类莫名其妙的名次，但是根据老板他丰富的经验，还是判断出了顾云喜欢的类型应该是神圣纯洁的修女，因为只有教廷才会常常把“审判”这种词挂在嘴边。
　　然而在另一方面，她却隐隐觉得顾云刚才的话不仅仅是评价她的行头，而像是认识她。
　　“你……认识我？”
　　“玛丽安……”
　　话音未落，两个尖刺便陡然从床板上升起，灯火疯狂的摇曳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了窗户，暴雨在玛丽安的操纵下如万千细针般刺向顾云。
　　做完这一切之后，玛丽安用手捂住嘴，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以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战斗，可是如果让猎魔人公会得知了她的下落，一定会又一次召集一支精英小队找上门来！
　　她在这里使用的并非玛丽安的名字，顾云能直接说出这三个字，便证明了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底细。
　　“正合我意！”
　　顾云本来不好意思动手，不过如果是玛丽安率先发难，正好给了他出击的理由。
　　上一次由于不知道玛丽安的时间咒语导致他没能使出全力，被对方给逃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为了避免玛丽安再一次使出时间咒语，他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摁住了她的胳膊，将玛丽安的手臂反剪到身后，接着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哈哈，没想到吧，我已经研究出了对策——只要把你的嘴巴捂住，你就使不出咒语了吧！”
　　闻言，玛丽安惊怒交加，一张嘴，愤恨地顺势咬住了顾云的手掌。
第481章 黑暗编年史（其二）
　　几秒过后，玛丽安松开嘴，在顾云的手上留下了一排细小的牙印。
　　显而易见的是，至少在咬合力方面，黄昏魔女无法与狼人吸血鬼媲美，即便顾云没有使上精神力，这一下也未能咬开他的皮肤。
　　没有使用精神力的原因很简单，他和玛丽安也算相识一场，没必要把她的牙齿崩飞出去，到时候满口是血的样子就不怎么体面了。
　　不过在这一来一往之间，顾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在这家酒馆所遇到的玛丽安并非后来重新建立起女巫结社并亲手将温切斯特家族逼上绝路的魔女，而是不久前被格林暗算得手，魔典被抢，居无定所又看不见前路的流亡者。
　　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玛丽安败北之后，女巫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迫害，不论善恶，将疑似女巫的女性绑在木桩上烧死成为了全民的狂欢，从而达到他们心中的净化。
　　然而黑箱在飞机上时也提到了这场净化运动的其他部分。
　　玛丽安建立的女巫会遭到了灭顶之灾，但与此同时，药剂师、灵媒以及任何懂得咒语皮毛的女性都一起遭到了迫害，在一百年间，超过被处死的“巫女”超过十万名，如此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曾经一场大规模战役所造成的死伤。
　　“我不是你的对手，动手吧。”
　　玛丽安梗着脖子说道，事实上她刚才根本没能看清顾云的行动轨迹就被制服了，她觉得哪怕是她全盛的状态，也未必能赢得了顾云。
　　对于死亡，她无所畏惧。
　　被格林-温切斯特刺穿心脏的财富，便是让玛丽安确信了魔典中生命篇章的真实性。
　　尽管死亡会极大地损耗她的魔力，但只要能活下去，未来迟早有一天能亲手向温切斯特一族的人复仇。
　　“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人，在几个世纪之后，你帮了我不少忙。”
　　顾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玛丽安应该很快就能判断出他言行的真实性。
　　找到玛丽安可谓是意外之喜，她应该十分了解德古拉伯爵的底细。
　　“几个世纪之后……”
　　虽然这句话听上去就如天方夜谭，但玛丽安的确在魔典中读到过时间和空间的咒语，她猜想如果同时掌握了两者，或许真的能够跨越时间。
　　“你是来帮我的？”
　　“也不完全是，几个世纪之后的你正在寻找《黄昏魔典》的下落，还有不少人都想要找到魔典残页的下落。”
　　“有人把魔典分成了好几份……是格林-温切斯特做的吧？”
　　顾云不置可否，“他在不停寻找能够破解书页的人，关于空间和大地的部分，被他分给了古埃及王朝的末代女皇，而据说生命和物质的部分，被他交给了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伯爵？”
　　玛丽安愣住了，“你知道的是那个病恹恹而又沉默寡言的吸血鬼？”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的模样。
　　在女巫会最为鼎盛之时，吸血鬼和狼人的部族时常邀请她去参加一些部族之间的会议。
　　从历史角度来看，吸血鬼和狼人的历史都要比女巫更加悠久，在她建立起女巫会之前，狼人与吸血鬼之间就已经划分出了许多古老而又知名的部族，其中不少一直隐藏在人类社会之间，以财团的身份控制着政治与人心。
　　德古拉伯爵作为吸血鬼之中小有名气的一员，自然每次都接到了会议的邀请。
　　只是和类似于布兰度之类的大家族相比，德古拉伯爵只能算一个小角色，玛丽安只是对这位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有些印象，数次会议对方几乎没有开过口，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其他人关于势力划分的意见。
　　据说德古拉是某处的贵族，拥有一座城堡，为了得到永生甘愿成为了吸血鬼的一员，而在成为吸血鬼之后，他便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哼，格林的确也只能去找一些小角色了。”
　　一提到格林，玛丽安就恨得牙痒痒，“如果他带着魔典去找布兰度或者爱德华家族的话，绝对连骨头都没法剩下。”
　　无论吸血鬼或是狼人与猎魔人之间都是世仇，从来没有猎魔人能活着从他们的领地出来过，而在猎魔人之中，战力比格林-温切斯特强的大有人在。
　　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绝对不会和格林合作，他们只会杀了他，接着将魔典据为己有。
　　“在你们的时代，格林他……是不是还活着？”
　　“应该还活着。”
　　“那么我也一定还在追查他的下落。”
　　玛丽安的态度十分肯定，虽然身着一身圣洁的修女服，但是她眉宇间的神态就和顾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记仇能记上几百年的女子。
　　不过顾云很欣赏她的态度，这份绝不放弃的意志，正是通向强者之路的捷径。
　　“既然你还有事业没有完成，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穿成这样？难不成你是打算混进教会么？”
　　“不是你让我穿成这样的吗！”
　　说到这件事，玛丽安脸一红不自在地将脸别向了另一侧。
　　酒馆不少客人的爱好都非常广泛，喜欢修女的猎魔人只能算非常常见的类型了，来到了这里玛丽安才发现不少猎魔人甚至对魅魔、女妖这些人外生物有着浓厚的兴趣。
　　而这也正是她打听情报的绝佳地点。
　　她的死讯早已传开，教廷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黄昏魔女就躲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虽然我的魔力损耗了许多，但是用咒语控制他们的心智依然不在话下。”
　　尤其是来到客房里的猎魔人通常都很猴急，将魔法袋放进对方的口袋简直毫不费力，咒语生效之后，她便又多出了许多能够自由出入教廷和猎魔人公会的眼线。
　　当然，她也不能一直在这家酒馆待下去，总有一天会有猎魔人注意到他们同僚的反常，再将魔法袋给找出来。
　　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打听格林-温切斯特的下落。
　　如今格林已经成为了人们眼中的英雄，一定有猎魔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找到格林，将魔典夺回来，然后逃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恢复魔力，这就是玛丽安为自己制定的短期计划。
　　只是……
　　“既然你来了，也就说明了我没能找到格林。”
　　“你后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假死了，你只得到了他的颅骨。”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回魔典……真是不敢相信，未来的我居然会将魔典存在的事告诉别人。”
　　玛丽安本以为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可是从顾云和她交谈的态度来看，未来的自己似乎告诉了他不少关于自己的事。
　　为什么未来的她不怕这个人和格林-温切斯特一样偷取魔典？
　　任何人都无法抗拒魔典上记录的咒语才对。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顾云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个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我姑且先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待魔典的？”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技巧。”
　　顾云目不斜视，一身凛然之气，“你的时间咒语已经被我破解了，等你学会了魔典上所有的咒语再来与我交手也不迟。”
　　尽管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但顾云这一番话，却还是把她给说懵了。
　　这个人不惜穿越时代也要帮她寻找魔典残页的目的……
　　就是为了和她打一架？
　　这是什么人啊！
第482章 黑暗编年史（其三）
　　顾云和玛丽安之间的促膝长谈持续了一整夜，其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玛丽安对于未来的疑问，她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温切斯特和教廷的未来、这个世界动向，以及她几个世纪之后的自己。
　　即便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魔女来说，几个世纪也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
　　在听到了女巫结社复兴以及温切斯特走向衰败之时，玛丽安终于露出了笑容。
　　对话最终是被门外的喧闹声打断的。
　　天刚蒙亮，狂热的人们便聚集在了街道上，从窗户向下看去，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如同游行一般朝广场的方向挤了过去。
　　“今天是处刑女巫的日子。”
　　玛丽安站在窗口前，将修女服的帽子拉下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她目送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这个清晨就如同一场庆典，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为这片土地终将得到净化而欢呼。
　　“要一起去看看么？”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当着顾云的面缓缓弯下腰，在顾云惊讶的注视下，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黑猫，黑猫与玛丽安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一对琥珀色的眼睛。
　　“行刑是由教会主持的，广场应该聚集了不少猎魔人，这样比较稳妥一些，只是要借用你的胳膊一段时间了。”
　　说着黑猫敏捷地跳向了顾云身子，顾云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接住了黑猫。
　　广场的位置并不难找，离开酒馆之后，顾云只是跟着人潮不停往前走着，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城市的广场。
　　此时的广场已经聚集满了围观者，黑压压地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这些后来的只能站在围观者的最末端，在这个角度其实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处刑的具体情况，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每一个市民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笑容。
　　除了狂热的市民之外，人群中也聚集了不少穿着轻甲身背银制武器的猎魔人，不过他们的脸上普遍没有狂笑，反倒是一脸肃穆，仿佛是在等待着某种神圣的仪式得以完成。
　　他们是由衷地相信着，这是一个黑暗时代的终结，尽管许多人并不了解女巫这个群体，但是他们都早已从教廷那里听到了女巫们的种种恶行。
　　以顾云的视力自然也能看清广场上的状况。
　　处刑架一共有五个，圆木钉穿透了囚犯双手的手掌，将她们钉在了处刑架上。
　　五人身上统一穿着素色亚麻布囚服，囚服破破烂烂，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伤口，干枯的头发挡住了她们的脸，在此处根本看不清她们的长相。
　　在行刑开始前，已经有不少的围观者不停朝行刑台上投掷石块，囚犯身上不少伤口都是被石头砸出来的，最靠近的人群的囚犯已经失去了生息，殷红的血液沿着她的脸一直流淌到了地上。
　　剩下的三个人一言不发，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还有一个年纪较小的不停地哭叫着，不过她的声音很快便被人们的叫好、辱骂声淹没了。
　　不多时，五名神父打扮的人来到了各自对应的囚犯面前，他们一边将准备好的圣油泼在了囚犯们的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万众期待之下，冲天而起的火光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都攀升了许多。
　　听着火焰的燃烧已经撕心裂肺的叫喊，人们就如同在庆祝着一场盛大的篝火会。
　　顾云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相同的场景他其实已经见到了许多次。
　　在他四处游历的日子里，曾经不止一次见到了信徒们烧死犯人们的场面，那时围观的人们也如现在一样狂热。
　　在这样的场面之下，人们心中的某种“正义感”似乎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
　　“格林-温切斯特没有回教廷，我也打算离开这里了。”
　　到了四下无人之处，黑猫从顾云的胳膊上一跃而下，又变回了玛丽安的模样。
　　对于女巫的处刑，她已从最初的愤怒，到了现在麻木。
　　甚至当她有时候看着那些并不是女巫的人被钉在了处刑台上的时候，她只能感觉到深深的讽刺。
　　人们眼中净化世界的行动，本质上只是教廷用来消灭异教徒的手段，他们要消灭的并不是女巫，而是『魔力』。
　　将这世间的不服从于他们的『魔力』统统抹杀，并且冠以正义之名，而他们几乎不需要费心，狂热的人们便会将那些看起来像是女巫的人送上处刑台。
　　“我想，这大概就是『魔力』消失的原因。”
　　她从顾云的描述中想象出了几个世纪之后世界的景象，女巫、药剂师、炼金术师几乎绝迹，关于魔法与咒语的时代退出了历史舞台。
　　“接下来就去找德古拉伯爵吧，说服他把那两份残页还过来。”
　　“我只是在会议上见过他几面，平时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城堡里，不过倒是有一个方法能打听到他城堡的具体位置，只不过这个方法可能有些冒险。”
　　其实玛丽安此刻也迫切地想要找出德古拉伯爵的下落，顾云提到了格林的头颅是被人依照对待吸血鬼的方法砍下了，这无疑说明了他在夺取了魔典之后很可能直接与德古拉伯爵达成了某种协议。
　　也难怪没有遇到顾云的自己最终未能在教廷的大本营等到格林。
　　“直说吧。”
　　“布兰度家族应该知道城堡的具体位置。”
　　布兰度家族是吸血鬼之中最为古老的家族，如今绝大多数强大的吸血鬼都依附着布兰度家族，德古拉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我的死讯已经传出去了，他们应该知道了我落败的消息，布兰度家族的领导者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吸血鬼，一旦他发现了我现在的处境，很可能会对我们出手。”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话，绝对不会在最虚弱的时候前往布兰度家族的领地。
　　吸血鬼一向以残酷暴虐闻名，加上女巫会最为壮大的时候，曾经分走了他们不少的地盘，布兰度家族应该早就对他们心怀怨愤，以前只是碍于她的魔力没有表现出来。
　　“没关系，去一趟吧。”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我其实非常擅长和别人谈判。”
第483章 吸血鬼与酒
　　玛丽安提到布兰度家族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据点是一个酒庄，吸血鬼与狼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绝大多数吸血鬼都延续着贵族般的生活方式，他们总是穿着雍容华贵的礼服，出没于贵族阶层的各类宴会。
　　其中布兰度家族在经济上影响力是不可估量的，她听说布兰度家族现任家主是一个嗜酒如命的吸血鬼。
　　顾云和玛丽安出了城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酒庄所在处，他们刚一靠近，酒庄的守卫们便向他们投来了警惕的眼神。
　　看见了酒庄的景象，顾云对这个黑暗的年代产生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们离开城市时，市民们正在为了烧死“女巫”而狂欢，而在布兰度家族的酒庄里，年轻漂亮的人类女性虽然穿着雍容华贵的服饰，但是脖子上却系着如同狗链般绳子，他们抵达时，这些人类女性正被守卫们带进了酒庄。
　　他觉得双方在对待异族的态度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布兰度家族对食物极其挑剔，他们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豢养食材的习俗。”
　　玛丽安解释道，她不止一次听说了布兰度家族的习俗，甚至在一些盛大的会议时，还品尝过由布兰度酒庄亲自酿制的参杂着处女血的葡萄酒，至少在处女血的使用上，女巫和吸血鬼之间一直都有许多话题可以交流。
　　这是魔典中描述过的能够永葆青春的重要素材之一。
　　“他们还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标准，除了血液的口感之外，布兰度家族的人对于长相、身材、气质都有相应的要求，被当做食材豢养的人类必须学习贵族的礼节，其中的佼佼者便有可能被布兰度家族的重要成员选中成为贴身的仆人。”
　　当然，如果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私人饭票。
　　“这些人当奴仆还当得这么努力？”
　　顾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努力成为高级饭票这种事听起来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了一些。
　　“呵，据我所知，不少奴仆最终爱上了他们侍奉的主人，甘愿为他们付出自己的一切，而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他们的心意或许能得到回应，这部分人会在特定的日子里通过初拥的仪式成为布兰度家族的一员。”
　　玛丽安轻笑，真实的情况远要比顾云想象得更加离奇，“刚才你看到的人类女性中绝大多数都是自愿的。”
　　布兰度家族对于食材有着极高标准的要求，他们不但会提供给“食材”极高品质的生活标准，还会请专人教导他们各种礼仪，甚至是舞蹈和乐器，这些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的生活。
　　而过上这种生活的唯一要求，便是在特定的时间被某一个吸血鬼吸取一些血液。
　　“你应该没有被吸血鬼咬过吧？他们能分泌出一种毒素，被吸血的‘食材’不但不会感到疼痛，反而极其舒适的幻觉之中，这种感觉让被吸食的人流连忘返。”
　　事实上不止是普通人，就连女巫会中的一些成员为了追求刺激感，都曾主动让吸血鬼吸食过她们的血液。
　　“太黑暗了！”
　　顾云只能感叹。
　　居然还有人想主动成为别人的食材，不愧是欧洲历史中最黑暗的年代！
　　“而且布兰度家族成员的私生活极其混乱，至于外面这些守卫，则是一些依附于布兰度家族的吸血鬼，他们平时负责看管布兰度家族在世界各地的产业，并没有品尝那些高级‘食材’的权力。”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的。”
　　“布兰度家族的现任领导者曾经带我参观过他的庄园。”
　　在她最强大的时候，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的领导者都不得不对她和女巫会俯首称臣，“一会你先跟我进去，不要动手。”
　　“放心，我顾云，从来不主动向弱者挥拳。”
　　顾云说道。
　　虽然酒庄的守卫们各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但顾云纵观全场，也没发现几个看起来能打的人物。
　　来到酒庄入口前，守卫很自然地拦下了两人，因为此刻的玛丽安身穿一身洁白的修女服，乍一看就和教廷的修女一模一样。
　　吸血鬼和教廷是死对头，他们绝不允许有神职人员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上。
　　不过，如果这位是某个布兰度家族的成员“订购”来的高级食材就另当别论了。
　　在吸血鬼之间也存在着不少关于修女的传言，他们普遍认为修女的血液尝起来无比鲜甜，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饮品。
　　只可惜真正的修女们都被教廷很好地保护了起来，普通的吸血鬼根本不具备和教廷正面抗衡的能力，但如果是布兰度家族，那就另当别论了。
　　守卫们见玛丽安的皮肤看起来白白嫩嫩的，越看越觉得有这方面的可能。
　　“叫埃里克-布兰度（关联章节：第二卷第四十二章：月下夜想曲）出来见我，我有事要问他。”
　　这一声“埃里克-布兰度”倒是把几名守卫给震住了——这“食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直呼布兰度家族二把手的名号？
　　在他们的认知里，所有“食材”见到布兰度家族的成员时，都只有“主人”这一种称呼。
　　“你是？”
　　守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玛丽安-瑟西亚。”
　　听到这个名字，守卫们无一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在这个时代，能够让吸血鬼感到恐惧的，恐怕也就只有黄昏魔女了，这可是家主见到了都要以礼相待的重要客人。
　　只是……
　　黄昏魔女不是已经被猎魔人公会除掉了么？
　　尽管他们最近没有离开过酒庄，却也听说了教廷和猎魔人公会联手大肆屠杀女巫的传闻。
　　但是话说回来，这世上没有人敢冒充黄昏魔女，否则迎接她的将会是猎魔人公会无休止的追杀。
　　“哦？美丽动人的玛丽安，你果然还活着啊，我就说嘛，教廷和猎魔人公会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杀得了黄昏魔女呢？”
　　正当守卫们犹豫不决之际，一声略带轻佻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一身燕尾服的英俊青年热情地从酒庄内走了过来，“来，你难得光临酒庄，我请你喝上一杯。”
　　“……你是！”
　　见到来者，顾云先生一愣，紧接着立刻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你不是格尔特制药的代表么？”
　　埃里克-布兰度的长相实在是太好辨认了，加上他在当时晚宴上慷慨激昂的演讲，给顾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变成吸血鬼了？”
第484章 变迁
　　此时的埃里克-布兰度与顾云印象中的格尔特制药的代表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不再是积极而又阳光的第一印象，而是给人一种纨绔贵族的感觉。
　　但在相貌上，几个世纪之后的埃里克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我们之间见过？”
　　埃里克反问顾云，他觉得对方的提问似乎别有深意。
　　这个跟随黄昏魔女一起造访酒庄的陌生人不但认识自己，似乎还认识成为吸血鬼之前的自己。
　　而他成为吸血鬼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城邦还未建立，人们还过着分散的游牧生活，在这好几百年的时间中，他努力在布兰度家族中脱颖而出，将整个酒庄的生意握在了手中。
　　难道，这个人也和他一样活了数百年的时间？
　　遗憾的是，成为吸血鬼之前的那段记忆已经被埃里克-布兰度遗忘了，成为吸血鬼的仪式名为初拥，对每一只吸血鬼来说也有新生的意味，成为吸血鬼之前的身份，过着怎样的生活根本无足轻重。
　　“准确的说，应该是之后……”
　　“这些并不重要。”
　　玛丽安打断了顾云的话，让布兰度家族知晓了他的身份可不是一件好事，单单顾云所了解的事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以她对布兰度家族的了解，他们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挖掘出顾云脑海中对于未来的信息。
　　这些信息足以让他们掌握长盛不衰的秘密，乃至赢下与狼人部族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已经知晓了未来的自己与顾云之间关系，恐怕也会做出与布兰度家族一样的选择。
　　预知未来，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们这次来，是想知道关于一个吸血鬼的下落。”
　　“玛丽安小姐实在是太见外了，随我进去吧，我们正好利用上好的处女血酿成了一批上佳的葡萄酒，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埃里克-布兰度别有深意地看了顾云一眼，但是碍于玛丽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他已经听到了最重要的一个词。
　　“之后”。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顾云认识的，是未来的他，而出于某种原因，未来的他并没有让对方知晓自己吸血鬼的身份。
　　于是，也就有了一开始的疑问。
　　不过眼下首先要应付的是玛丽安的突然造访，进门时，他十分隐蔽的给守卫传递了一个眼神，让他随后便将玛丽安到来的事告知家主。
　　随着黄昏魔女败北的传闻散播开来，布兰度家族对于玛丽安的态度自然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此时玛丽安一身教会修女的制服，修女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这身掩人耳目的行头可不符合黄昏魔女的身份。
　　要知道在她最鼎盛的时候，可是敢单枪匹马地进入教廷所在的城市，当着教廷和猎魔人公会的面去参加贵族之间的宴会，而后两者却根本拦下她。
　　近期教廷和猎魔人对于女巫的猎杀也间接证明了玛丽安败北的真实性，若是放在从前，玛丽安恐怕早已直接率领女巫会打进了猎魔人公会的本部。
　　事实上，就连许多女巫会的成员都认为她们的主母死了。
　　在最近几天，为了逃脱猎魔人和教廷的追杀，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都接收到了不少投靠他们的女巫。
　　至少在短时间内，猎魔人和教廷还不敢同时向狼人、吸血鬼部族全面开战。
　　“玛丽安小姐想必也听说了最近一些不利于女巫会的传闻。”
　　埃里克-布兰度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句。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黄昏魔女现在虽然还活着，但却失去了向教廷和猎魔人公会复仇的能力，埃里克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在那一场战斗中，她也身受重伤，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不得不隐姓埋名任由教廷对一个个女巫施以火刑。
　　“迟早有一天我会去找他们算账。”
　　“但不是现在？”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谈话之间，三人已来到了酒庄的会客厅，埃里克挑选出了一瓶包装精良的葡萄酒，又取出了三个高脚杯。
　　“玛丽安小姐，我就直说了吧，布兰度家族很乐意为你提供庇护，不仅如此，我们还能从各地解救女巫会的成员。”
　　让埃里克颇为庆幸的是，玛丽安找来了他这里，若是她选择了爱德华家族，恐怕他们要面临的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玛丽安重伤，女巫会支离破碎，眼下正是他们笼络女巫的最佳时机，若是有了女巫会残余力量的帮助，赢下与狼人部族之间的战争根本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设法得到玛丽安懂得咒语与知识。
　　当然，在埃里克个人看来，就算玛丽安失去了一切，将她转化为高级……不，应该说顶级“食材”也是值得的。
　　让昔日高傲的黄昏魔女俯首称臣可是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德古拉的下落。”
　　“德古拉？”
　　埃里克先是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想起了这么一个边缘的名字。
　　一个来自边远小城的贵族，常常以“伯爵”自居，但伯爵地位的合法性还没得到过验证，在众多投靠布兰度家族的吸血鬼之中，德古拉是个不合群的人，每一次大型会议时都一个人人坐在角落，和其他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可是……
　　打听德古拉伯爵下落的却并不仅仅是玛丽安一人，他听到报告说，最近有一批猎魔人也在四下抓捕落单的吸血鬼，逼问他们德古拉的下落，为此已经有四个吸血鬼被猎魔人砍下了头颅。
　　他本以为是德古拉犯了事惹上了猎魔人公会，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内有隐情。
　　“布兰度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玛丽安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没错，我的确听说过他城堡的所在。”
　　埃里克也不否认，在这种事上他根本欺骗不了的黄昏魔女，“不过玛丽安小姐知道我一直是一个商人，我关心的是，如果将德古拉的所在告诉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说话间，埃里克看了看顾云。
　　顾云也看了看对方。
　　确认过眼神。
　　顾云撸起袖子——他最擅长的谈判环节终于到来了。
第485章 深入交流
　　“你……？”
　　顾云摆开架势之后，埃里克愣了愣，他实在没有想到玛丽安竟然会让其他人来行使话语权。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顾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因为在此之前，玛丽安在参加任何会议时从未带来过任何男伴。
　　无论贵族平民或是吸血鬼、狼人，垂涎玛丽安美色的从来就没少过，但她在这方面从未回应过任何人。
　　“那你说说，如果我把德古拉的住所告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要知道德古拉投靠了布兰度家族，若是让人们知道是由我们出卖了他，对布兰度家族的声明会产生极其负面的影响。”
　　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但埃里克却还是摆出了正经谈判的架势。
　　在此之前，他已经谈过了无数场生意，无论对方是富商、贵族乃至爱德华家族，他往往都能得到理想的回报。
　　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要从落难的玛丽安身上得到些什么，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把他城堡的位置告诉我们，我们也能顺手帮你解决接下来的麻烦。”
　　长老说过，想要与对方达成协议，往往需要达到互惠互利的结果，而按照历史真正的轨迹，吸血鬼部族的领导者后来成为德古拉伯爵，而布兰度家族却并没能在黑暗时代的末期留下过多关于自己的笔墨。
　　“接下来的麻烦？你指的是德古拉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埃里克觉得有些好笑。
　　以德古拉伯爵在吸血鬼中的威望，哪怕没有了整个布兰度家族，他都没法得到其他吸血鬼的认同，比德古拉更有名气的吸血鬼大有人在，而且凭借德古拉的势力，他现在一个命令就能让对方接下来的生活变得无比艰难……
　　“现在的德古拉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得到了黄昏魔典之后……”
　　顾云话还没说完，后腰便被玛丽安掐了一把。
　　听到“黄昏魔典”这四个字之时，她直接眼前一黑，这种秘密是能够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的么？
　　而且对方还是布兰度家族的二把手——他们可是女巫会落难之后，最有可能争夺第一之位的大家族！
　　布兰度家族，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发展势力的机会。
　　早知道顾云这么口无遮拦，她就自己和埃里克谈判了，现在这话已经说出了口，就算矢口否认埃里克恐怕也不会相信。
　　“原来如此，没想到玛丽安小姐竟然遗失了黄昏魔典。”
　　埃里克恍然大悟，也难怪猎魔人突然间趋之若鹜地试图找到德古拉伯爵的下落，身为布兰度家族的二把手，他自然明白这份魔典的分量，它就是玛丽安之所以变得如此强大的证明，虽然不知道它是如何流落到德古拉伯爵手上的，但是一旦破解了魔典的咒语，德古拉的确有可能取代黄昏魔女，成为下一个吸血鬼暴君。
　　可是……
　　既然被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下一刻吸血鬼暴君可以出现，但绝对不是德古拉，而是他们布兰度家族中的一员。
　　“我劝你不要打魔典的主意，这对布兰度家组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为何？”
　　四目相对，硝烟味越来越浓了，“玛丽安小姐，我一直十分仰慕你，可是你应该了解夺走魔典的并不是布兰度家族，在与猎魔人公会的战斗中遗失了魔典，可能也间接说明了你并不是保存它的最佳人选……”
　　若是放在以前，若是埃里克-布兰度对她说出了这种话，玛丽安肯定直接动手灭了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吸血鬼，可现在她大伤未愈，加上昨天与顾云的战斗又损耗了不少精力，就算勉强干掉了埃里克，身上的伤势也只会更加严重。
　　而等待她的，也将是布兰度家族无休止的追杀，这些吸血鬼无处不在，追踪能力要远在猎魔人之上。
　　见玛丽安没有直接动手，埃里克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说道，“以玛丽安小姐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直接从德古拉伯爵和猎魔人手中夺回魔典，不过我们可以各退一步，布兰度家族可以帮你追回魔典，作为回报，玛丽安小姐你也应该将魔典上的知识与我们分享。”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提议，黄昏魔典能重新回到它主人手中，而布兰度家族也能接触到魔典上禁忌的知识。
　　当然，在未来行使协议的时候，吸血鬼也懂得不少古老的囚禁之术……
　　“德古拉只得到了魔典的其中两部分残页，内容是关于『生命』和『物质』的部分，为了破解魔典的内容，格林-温切斯特后来跨越了无数时代，才找到了能读懂魔典咒语的人，所以即便你们抢来了魔典，也学不了上面记录的法术。”
　　顾云丝毫没有顾忌玛丽安越来越差的脸色，继续说道。
　　长老们还告诉过他，谈判桌上最终的就是真诚，真诚往往是最能打动谈判对手的武器。
　　“原来如此，是格林-温切斯特夺走了魔典……”
　　埃里克恍然，“不过不需要这么麻烦，只玛丽安小姐不就是破解魔典最合适的人选么？”
　　他的确有帮助玛丽安夺回魔典的打算。
　　不过将魔典交给玛丽安之前，他们需要进行一些安全方面的保证，比方说，为了防止玛丽安变卦，他们必须签订血契。
　　“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把德古拉伯爵的城堡告诉我们，然后我们自己去找他谈谈，取回魔典的两份残页是我此行的目的。”
　　顾云从头至尾都贯彻了真诚的原则，他从不屑于隐瞒魔典遗失以及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起来，你似乎并不打算向布兰度家族分享魔典的秘密，那么，如果我要是拒绝呢？”
　　“那就只能采取其他手段了，长老还说过，如果通过和平手段无法取得成果，偶尔也需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闻言，埃里克和顾云在同一时间起身，他抬起双手，摆好了招架之式。
　　在过去的谈判桌上，自然遇到过许多和顾云一样打算采取“非常手段”的对手，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商人，而是……
　　而是……
　　咦？
　　当这个念头产生之时，埃里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出现了极大的偏差，缓过神时，他整个已经落到了庄园最底层的酒窖里，抬头看去，头顶则是两个巨大的窟窿。
　　一个人影从窟窿中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现在我打算和你进行更深入的谈判了。”
　　顾云捏紧了拳头，“如果你决定说出德古拉伯爵的住处，就告诉我一声。”
　　事实上，他一路上已经充分思考过了类似的问题。
　　比如说最终就算找到了德古拉伯爵，对方有不愿意归还魔典残页的可能。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那一步……
　　他就只能忍痛干掉德古拉，把残页带回去了。
第486章 黑暗编年史（其四）
　　顾云不得不承认，埃里克-布兰度非常善于谈判，当他谈到自己计划打断埃里克的腿时，对方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果断地将德古拉伯爵城堡的所在地说了出来。
　　既然埃里克如此好说话，顾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解答了许多埃里克提出的疑惑，比如说格尔特制药以及由天灾组建的组织。
　　而这似乎也是玛丽安第一次听到天灾的概念。
　　至少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以前横扫整个欧洲的黑死病和大饥荒并非某个人或者生物所为。
　　后来谈判桌上的氛围比较融洽，在了解到顾云曾经亲手干掉了一个天灾之后，埃里克不得不打消了心中念头。
　　玛丽安后来作为天灾被吸纳进了那个神秘的组织，黄昏魔女并非人们所面临过的唯一一个灾祸，但是比玛丽安强大的天灾似乎还大有人在，而这个自称顾云的青年，则是亲手干掉过天灾的人物。
　　埃里克不得不相信顾云的说辞，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也难怪玛丽安会与顾云一起行动。
　　黄昏魔女被击败了，但是这个世界却迎来一个比黄昏魔女更加强大的大魔王。
　　“在后来的历史中，布兰度家族在历史中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建议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就先替自己设计好一些退路了。”
　　顾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在在最后他还不忘提醒埃里克-布兰度一句。
　　“谢了。”
　　尽管埃里克心中依旧充满疑虑，但他觉得顾云所说的话未必没有可能。
　　既然在顾云所说的“历史”之中，布兰度家族的衰落已成定局，那么或许他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寻找下一个去处了。
　　顾云提到的天灾建立的组织，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你刚才得罪的布兰度家族的二把手，你就不怕招惹到整个布兰度家族么？”
　　离开了酒庄之后，玛丽安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一拳将布兰度家族的二把手锤下了两层楼，这份耻辱一般人恐怕是咽不下去，若是放在以前，她并不惧怕布兰度家族的势力，可是女巫会受到了教廷和猎魔人公会全方位的打压，她的魔力又消散了许多，一旦布兰度家族和他们开战，接下来的旅途将会变得举步维艰。
　　“不怕，一个吸血鬼家族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们之后谈话的氛围还挺好的，大家对谈判的结果都比较满意。”
　　在顾云得罪过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当中，布兰度家族根本排不上号。
　　想当年整个大陆的信徒都将他视为死敌，他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算了……”
　　玛丽安叹气，她现在大概了解顾云的性格，然而她不得不不为顾云离开后早做打算，毕竟顾云提到过找到了两份残页之后，就打算离开这里。
　　而距离她和顾云认识，还间隔了好几个世纪的时间。
　　指望埃里克替她隐瞒魔典的秘密显然不太现实，不过顾云提到的天灾成立的组织，倒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
　　或许如果没有遇到顾云，她后来也是在天灾组织的庇护之下渡过了最艰难的时间。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加入组织的？”
　　“没有，从来没聊到过这个。”
　　“……先想办法去德古拉的城堡吧。”
　　埃里克提供的位置离这里十分遥远，光是赶路可能就需要数天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很有可能遇上那些同样在打听德古拉下落的猎魔人。
　　除了德古拉本人之外，埃里克还将这一波猎魔人的情报告诉了他们，玛丽安猜测他提到的这些猎魔人，都是格林-温切斯特的亲信。
　　就在这个时代，格林与德古拉完成了交易。
　　“现在应该还能找到马车。”
　　“马车？你不会召唤出一些飞龙之类的魔物么？”
　　抛开现代的飞机与高铁，顾云认知中速度最快的魔物就属龙类了。
　　“魔典上的确写过关于异次元生物的部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破解……真正的咒语要比你想象中困难多了，无法理解咒语真正的含义，就根本无法发挥出它的力量。”
　　截止目前，她也只不过学习了一些自然、时间以及生命篇章的咒语，而这三者就足以让她成为了连吸血鬼和狼人都只能仰望的魔女。
　　“那传送魔法呢？”
　　“……暂时还有没有研究到空间咒语的部分。”
　　“你咋啥都不会？”
　　顾云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人超烦！
　　这家伙是头一个胆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堂堂黄昏魔女什么都不会的人！
　　这仇，她记下了！
　　等她以后破解了空间咒语的部分，绝对要天天把顾云满世界传着玩！
　　“……还是坐马车吧。”
　　但是鉴于目前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有些悬殊，玛丽安不得不先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乘坐马车除了能够掩人耳目之外，另一层更重要的原因是……
　　玛丽安并不认路。
　　以往出行的时候都有属下来负责行程，她自己从不过问其中细节，所以即便埃里克将德古拉的位置告知了他们，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而顾云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怎么像会认路的人。
　　“我可以用咒语控制车夫，让他把我们带去德古拉的城堡。”
　　“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顾云自信他自己跑起来要比马车快得多，但是他现在人生地不熟，加上这个时代城邦之外几乎未经建设，看起来都差不多，跑起来一不小心就迷路了。
　　统一了意见之后，顾云和玛丽安决定暂时分头行动。
　　顾云先进城里置办一些路上的粮食，而玛丽安则去控制一个车夫。
　　重新回到城里之后，烧死女巫的狂欢已经结束，人们意犹未尽地聚集在街上，久久不愿离去。
　　这个时代的餐营业似乎发展得并不热门，顾云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排着长队的面包坊，其余的全都是一些贩卖生鱼生肉的摊贩。
　　他注意到在这家店排长队的似乎大多都是猎魔人。
　　轻甲银剑是这个时代猎魔人的标配，他们走在街上很好被辨认出来。
　　“咦？”
　　排了一会之后，身后忽然间传来了一个女性惊疑的声音，接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云先生？”
　　顾云一转头，便看见了之前见过一面的薇拉-费尔南多。
　　“早。”
　　顾云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
　　“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同行的人呢！”
第487章 仇人相见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一个当地人同行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而在顾云的了解中，猎魔人是见多识广的代表人物。
　　薇拉-费尔南多也很好地表现出了这份品质，在得知了顾云的目的地之后，她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曾经去过附近的城市。
　　顾云在她推荐下买了满满两袋面包，薇拉自己怀里也捧了一袋，猎魔人公会绝大多数成员都是这家店的常客。
　　“我接下来正好要为了完成刻印收集一些灵感。”
　　薇拉很自然地跟在了顾云身后，用实际行动接受了顾云略显唐突的邀请。
　　换做别人，她自然不可能接受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性的邀请，可是顾云的身份有所不同，他知道不少关于“刻印”的消息，跟着他一起行动无疑是事半功倍的做法。
　　而且最近教廷和猎魔人公会加大了对女巫的扫荡，马法尔今早回到公会之后也建议她最近离开这里避避风头。
　　由于杀死了黄昏魔女，温切斯特一族如今在教廷和公会中声望达到了顶峰，就连贝尔蒙特家族一时间也难以与他们抗衡，而马法尔打听到温切斯特一直是积极推动女巫清扫计划的主力军，同时隐隐为薇拉的未来感到担忧。
　　不过薇拉却不以为然。
　　她早已脱离了女巫会，并在消灭黄昏魔女的战争中提供了许多重要的帮助，咒语的破解方式，也是她教会猎魔人和教廷神职人员的。
　　虽然教廷目前还没有赋予费尔南多家族英雄之名，但薇拉相信这也是迟早之事。
　　两人走出城门，便看见玛丽安已经选好了马车，在路边远远地等着他们。
　　看见着马车上修女窈窕的身影，薇拉揶揄地笑了笑，她虽然不是正统的猎魔人，但在公会里待久了也知道猎魔人们放荡不羁的私生活，遥遥路上带着修女同行，不必探究，也不难猜到顾云的目的。
　　据薇拉所知，教廷的修女一直都备受猎魔人的青睐。
　　来到马车边，薇拉正准备笑着朝车上的修女打声招呼，然而在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却突然间凝固了。
　　那琥珀色的瞳孔实在是太熟悉了……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马车上坐着的玛丽安。
　　“我让你去买点口粮，没有让你把女巫会的叛徒带回来。”
　　尽管早已知道了顾云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但现在的场景未免也太过火了一些，玛丽安见到薇拉-费尔南多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人灭口。
　　薇拉的背叛只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个叛徒投靠了教廷和猎魔人，一旦让她离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不到一天便会传遍整个教廷，届时将会有更多的精英猎魔人小队追杀她。
　　单单一个布兰度家族就已经难以应付了，若是再加上教廷和猎魔人公会……
　　“主、主母……”
　　薇拉被玛丽安盯着，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对于女巫而言，玛丽安的存在就如同她们的神一般。
　　理智告诉她要设法逃离这里，但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玛丽安绝对不会给她逃脱的机会。
　　薇拉浑身颤抖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顾云身上……
　　难道，他是为了帮助玛丽安清理门户才将她骗来了这里？
　　如此距离，根本没有丝毫的退路。
　　“她知道路怎么走，而且看起来还很有经验的样子，多带一个人多一份保险，我担心你的咒语把车夫给弄傻了，到时候在野外迷了路。”
　　“我的咒语可没有那么不中用，而且，这个人是女巫会的叛徒。”
　　薇拉-费尔南多。
　　玛丽安自然记得这个名字，在她背叛女巫会之前，曾经深得她的赏识，这个姑娘身上除了对于魔力的亲和力之外，更让她欣赏的是薇拉的创造力。
　　薇拉是少有的能够跳出固有思路的创新派，如果她没有背叛女巫会，玛丽安或许会将她提拔为自己的副手。
　　“没关系，你们女巫会叛徒太多，习惯就好。”
　　顾云好心安慰玛丽安，“还记得我昨天给你说的X市的事么，那时候你的结社里也出了个叛徒，把你们据点在哪里全都交代了。”
　　事实上顾云根本没有把薇拉是叛徒的身份放在心上。
　　你看艾薇儿就是女巫结社的叛徒，结果那孩子现在不仅过得十分滋润，性格比一开始都开朗了许多，不久之前甚至还得到了玛丽安手把手的指导。
　　“而且你少生点气，我之前看百度知道上说女孩子一直生气很容易长皱纹。”
　　皱纹？！
　　玛丽安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但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她现在才二十出头，哪里来的皱纹？
　　更何况她第一个破解的，就是永葆青春的咒语。
　　“我觉得你应该从一开始就打好基础，免得以后保养得那么辛苦。”
　　“……我遇到你的时候，保养得很辛苦么？”
　　“很辛苦。”
　　顾云实话实说，“虽然你的模样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化妆品摆满了一桌，之前你经常做噩梦的时候，皱纹和白头发就……”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顾云这一番话下来，不但没有让玛丽安平复下来，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焦灼了。
　　不过他却成功地让玛丽安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皱纹和白头发上。
　　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让薇拉陷入了呆滞状态。
　　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见过玛丽安露出如此少女的一面……黄昏魔女居然会在意自己以后长皱纹和白头发？
　　这话要是传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不论如何，眼下开溜才是最好的选择，薇拉边说边蹑手蹑脚地后退去。
　　“上来。”
　　玛丽安瞪了薇拉一眼，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对于这个叛徒，杀与不杀可以再做探讨，可是把她放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担心，你先上来吧。”
　　顾云也顺势继续邀请薇拉，“玛丽安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之前她还帮过我不少忙。”
　　“嗯。”
　　见状，薇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上车之后，她立刻将顾云作为掩体，将自己与玛丽安隔开了距离。
　　于是马车上就形成了顾云坐在中间，玛丽安坐在左边，薇拉坐在右边的状态。
第488章 回归于人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城外的大道上，车厢内却久久无人说话，只能听见马蹄踩在地上所发出的有节奏感的响声。
　　薇拉侧了侧身子，佯装靠在车窗边，用眼神暗自打量着玛丽安。
　　头发不知何时染成了金色，身上穿着从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染指的修女服，眉宇间的威严少了许多。
　　玛丽安一言不发，沉默地把玩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似乎是想要仔细地从中筛选出白头发来。
　　此时的玛丽安看起来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黄昏魔女，或许，这就是魔女回归于人的模样。
　　“主母……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终于，薇拉小声问道。
　　玛丽安听后，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
　　如何处置女巫会的叛徒？
　　事实上她在这一路上，也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的心态自然不可能像顾云一样风淡云轻，她无法完全放下心中愤怒与芥蒂，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她恐怕在抓到薇拉之后并不会给予对方一个痛快的死亡，她一定会先用魔典中记录过的最残酷的咒语折磨薇拉几天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接着将她处死之后将尸体悬挂在女巫会的门口，让所有女巫都明白背叛她的下场。
　　这，大概就是她能想象到的最严酷的刑法。
　　可是在真正“历史”之中，薇拉……乃至整个费尔南多家族的未来比她想象中的酷刑还要残忍得多。
　　黑暗年代的末期，被她最信任的教廷背叛，家中成员几乎全都被推上了火刑架，成为教廷又一个以儆效尤的典范，在贝尔蒙特的帮助之下，薇拉才最终得以侥幸地捡回了一条性命，带着家族中仅存的几人远渡重洋，被永远地流放到了另一个全然未知的大陆。
　　不仅如此，她还将德古拉伯爵的诅咒生生世世地传给了她的后代，让费尔南多未来的继承者们都无法逃脱牺牲自己的命运。
　　这是玛丽安从顾云那里听到的故事，她觉得如果让她亲手来设计费尔南多家族的命运，恐怕都无法写出这种篇章。
　　“怎么处置你？”
　　玛丽安忽然笑了，“我打算放过你。”
　　如果薇拉在这里死去，就没法看到命运对整个费尔南多家族的嘲弄了。
　　“不仅如此，我还会指导你完成‘刻印’。”
　　“……为什么？”
　　薇拉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这位向来以暴虐著称的魔女竟然宣称会放过女巫会的背叛者，甚至还要帮助她完成研究。
　　要知道，她对于刻印的构想，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延续女巫会的荣光，而是要将它作为对抗吸血鬼、狼人和女巫的另一种力量，只要掌握了这份不凡的力量，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在这乱世中寻求到自我保护的方法。
　　而这，绝对不会是魔女希望看到的。
　　又或者说……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而又遇到了顾云之后，黄昏魔女也终于能够回归于人了？
　　“将死灵之力加持于身，这是生命咒语的运用方式之一，然而以人类的体质绝对无法承受死灵的能量，所以这条道路的尽头只有死亡——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一条必死的道路，我就如你所愿。”
　　“我明白了。”
　　片刻的迟疑过后，薇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无比坚定，“主母，有些事哪怕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也必须要完成，而这，也正是我当初背叛女巫会、背叛您的原因。”
　　她在曾经走过的每一处土地上，都聆听到了绝望与死亡的声音，而她，曾经就是黑暗的散播者。
　　“如果您看见了我所看见的一切……”
　　“超越常人理解的知识，改变万物的法则，以及笼络人心的能力……这一切，皆是禁忌之法。”
　　而教廷，绝对不会允许“异常之物”存在于这个世界。
　　玛丽安听明白了薇拉话中的含义，她此刻的心中没有愤怒，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股没来由的失落让她忍不住看向了顾云，却最终发现后者正合着眼，仰面朝天睡得安稳。
　　这人，说打就打，说睡就睡，从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
　　当她成为魔女的那一刻，想要得到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生活。
　　只是……
　　“魔女，永远不可能回归于人。”
　　………………………………
　　与此同时，N市，深夜。
　　池田朝夜将古旧的书籍翻到了下一页，费尔南多家族的书架上收藏着不止一个时代的秘密，如果不是最近频频的怪事，她恐怕没法得到查阅费尔南多家族藏书的权力。
　　这是一本关于刻印起源的书籍。
　　在世俗的认知中，是贝尔蒙特家族的英雄马法尔创造出了刻印的使用方式，但在这本书上，创造出刻印的人，却是费尔南多家族的先祖薇拉-费尔南多。
　　池田朝夜不禁蹙起了眉头。
　　因为书上的内容是说，薇拉-费尔南多是在黄昏魔女的帮助下才最终得以创造出了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家历代英杰与德古拉伯爵抗衡的印记。
　　可是，那个时候黄昏魔女不是已经被杀死了么？
　　作为女巫会的背叛者，薇拉与玛丽安用仇人来描述也不为过，魔女为什么又要指导薇拉创造刻印？
　　古籍中只陈述了薇拉创造刻印的全过程，却并没有填充足够的细节，就连她和玛丽安的相遇也从未被提及。
　　短短几段叙述中充满了谜团，池田朝夜越是深入地阅读下去，就越是疑惑。
　　有什么东西似乎改变了。
　　可是她一时间又无法说出具体的章节和段落，她又将整篇初章仔细读了一遍，却依旧看不出来有任何改动过的痕迹。
　　“池田，你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别的发现……你们呢？找到老师了么？”
　　“没有，我们把附近的地方都找遍了，罗欣刚才打电话回来说老师也没有回过神社。”
　　门外传来的是十七的声音，“我也去枯井下面探查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时间已过去了整整一天，老师依旧下落不明。
　　他们内心深处滋长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老师他……
　　会不会去了裂痕另一端的世界？
　　而失踪的安黛拉以及其他两人，也是被相同的裂痕卷了进去？
第489章 保安队长的直觉
　　如果说老师他真的进入到了裂痕另一端会如何？
　　池田朝夜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假设成立，老师也应该是选择主动进入裂痕，她觉得这世上能胁迫老师的人或是生物应该是不存在的，而这也的确符合老师的性格。
　　也就是说，即便在裂隙的另一端，老师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当池田朝夜抱着这样的念头重新阅读古籍上的内容之时，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薇拉-费尔南多与黄昏魔女的重逢缺乏细节，而如果在两者之间将老师添加进去，一切看起来似乎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据她所知，老师与玛丽安之间有些交情，在那个时代里能说服玛丽安的恐怕也就只有老师一人。
　　难道……
　　她现在所看见的这段文字，并不是原本的历史，而是老师前往了那个时代所产生的新的历史？
　　这样一来，之前怪异感似乎也就能解释得清楚了。
　　虽然这种没有来由的猜测并不合乎逻辑，但是放在当下却又变成了最有可能的解释。
　　“十七，你进来一下！”
　　呼叫十七的时候，池田朝夜迅速准备好了纸币，验证这种猜测的方式只有一种！
　　“什么事？”
　　十七不明所以地进屋。
　　“你知道哑谜么？”
　　如果过去的历史发生了细微的改变，那么不仅是这本古籍的记录会发生变化，他们本身的记忆应该也会出现相应的偏差，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她刚才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所以单单将书上的文字抄下来是没用，他们要做的不是对于当下的记录，而是向记忆发生偏差之后的自己留下一个谜题。
　　“准备好了么？”
　　十七点头。
　　池田朝夜右手执笔，将古籍翻到了下一个篇章。
　　这本古籍讲述了刻印从创造到发展的历史，初章之后的内容，便是运用的过程。
　　——《死灵之章》。
　　第二卷的标题映入了眼帘。
　　…………………………
　　是夜，郊外小镇。
　　马车停靠在了驿站附近，马夫将奔波了一天的马签到马厩，顾云三人则直接走进了小镇唯一一间旅馆。
　　与其说是旅馆，顾云觉得里面的环境更像是民宿改成的落脚点。
　　整间屋子只有一层，屋子正中间燃着煤炭，左边是四张供客人使用的饭桌，右侧的地铺看起来像是用于住宿的，不但没有床，地铺还不舍间隔，在左边吃饭的客人能直接看见留宿者的睡相，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食客若是心生歹意，很有可能趁人之危直接一刀把睡梦中的留宿者给宰了。
　　在屡次被人当成保安队长之后，顾云本能地对这个小镇的治安环境产生了担忧。
　　好在他们三人进门时，旅馆内既没有食客，也没有留宿者，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招呼他们的老板五大三粗，看起来就像个不法分子。
　　顾云觉得这可能也是这家旅馆没什么生意的重要原因之一。
　　“吃饭、留宿。”
　　薇拉简单明了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背叛女巫会之后，她便一直过着和猎魔人一样的生活，一旦离开了主要城市，绝大多数小镇村落的落脚点都是这副模样，甚至还有许多村子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他们只能打搅当地人借宿一晚。
　　老板收了钱，不一会便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桌上的伙食以烤制品为主，主食则是放置了不知多久的硬面包，看着桌上无论卖相还是气味都极其粗糙的食物，玛丽安顿时打消了在这里用餐的念头。
　　不过顾云和薇拉倒是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虽然吃得起劲，不过食物的味道却实在不敢恭维。
　　烤肉淡而无味，基本就是将风干了牛肉羊肉放在火上随手烤制了一下，几乎没撒什么香料，硬面包则充斥着一股由于发酵而产生的酸味。
　　看来除了治安环境恶劣之外，这里的食品卫生情况也实在堪忧。
　　顾云怀疑这家店应该并没有食品安全资格证书，妹妹不止一次警告他这种店不能去，吃了容易拉肚子。
　　不过比这环境更糟糕的地方顾云都见过，而且想让他拉肚子，只要也得是噩梦王这个级别的才行。
　　老板全程不苟言笑，哪怕收了钱却还是一副看起来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一会儿去睡觉的时候要注意提防他。”
　　“怎么了？”
　　薇拉小声问道。
　　在她看来，旅馆的老板看起来都差不多，猎魔人出门在外除了一些经手的案件，并不会和当地人有所交集。
　　“感觉他想不干好事。”
　　“……不要以貌取人，没有人想长成山贼头目的样子。”
　　“不是长相的问题，是眼神、神态举止各个方面的细节。”
　　各种细节汇集成整体之后所产生的判断，顾云也无法把其中的原理解释明白，不过他倒是在电视上看见过不少刑警队长都掌握了类似的技能。
　　酒足饭饱，顾云在车上睡了一天的后遗症这时候便显现出来了，明明窗外已是深夜，他却感觉精神百倍。
　　来到裂痕的另一边之后，他的生物钟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玛丽安给薇拉讲述了一整天关于生命咒语的原理，精神上也有些疲惫了，而薇拉则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演练各种可能绝对是耗神费力之事，吃饱了之后，她只想倒头就睡。
　　“你们先去睡吧，我守着。”
　　顾云说罢，视线便一刻不离地瞪着旅馆老板，旅馆老板也当真是个狠角色，就站在不远处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待玛丽安和薇拉的呼吸趋于平稳，老板才忽然开口说道，“几年之前，曾经有女巫来过我们的小镇。”
　　顾云正好闲来无事，便听起了对方的故事。
　　“和猎魔人不同的是，女巫需要许多仪式的道具来辅助她们完成咒语，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与你同行的一位姑娘腰间挂着的药剂瓶是女巫使用的素材之一。”
　　“眼力不错嘛，她曾经的确是女巫会的成员，不过后来背叛了女巫会。”
　　“不影响最终的裁决。”
　　老板沉着脸，慢慢拎起了灶台边的斧头，“既然你是知情者，那么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第490章 狂宴
　　旅店老板拎起斧头的同时，数道箭矢从窗外射进屋内，目标直指顾云似乎并没有留下活口的打算。
　　听到响动，尚处于浅睡阶段的薇拉猛然惊醒，她下意识地调集魔力，却惊讶地发现全身魔力此刻都处于封闭的状态，她看着顾云躲开箭矢，拎着斧头的老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面对他高高地举起了用于劈骨的巨斧。
　　“死吧，女巫的走狗！”
　　斧刃劈落。
　　“小心！”
　　薇拉见顾云一动不动，忍不住大喝一声。
　　下一刻，她却看见顾云一把握住了老板的手腕，顺势一甩将他连人带斧扔出了窗户，随后他一言不发地径直朝门外走去。
　　“躺下，明天还要赶路。”
　　正当薇拉正欲追赶出去，却听到玛丽安在自己身后说道。
　　玛丽安虽然也被惊醒，但却并不担心，她抵达时已经探测过了，镇上没有猎魔人，无论是射箭人还是老板都是普通镇民。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不久之前有猎魔人刚刚经过这里，老板在食物里下的药是全都出自猎魔人之手，当初格林-温切斯特在突袭女巫会之前，就率先在她们的食物中下了这种能够封住魔力的药剂。
　　尽管药效对玛丽安收效甚微，但却压制住了其他的女巫，导致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些药剂……是我研制出来的。”
　　迟疑许久之后，薇拉喃喃说道。
　　研究这些药剂之时，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样本，尝试了多种素材，才最终创造出了能够封住女巫魔力的药剂，不过这些药剂的分量实在有限，与黄昏魔女一战中猎魔人也死伤惨重，现在唯一还拥有这类药剂的，也就只有格林-温切斯特一人了。
　　对于薇拉的谈判，玛丽安没有做出任何额外的评价。
　　她躺在硬得硌腰的地铺上，静静听着屋外的声响。
　　…………………………
　　被丢出窗外的老板从地上爬了起来，在他身后则装备了弓箭、铁剑的镇民，每一个人都全副武装，整个镇子的人此刻都聚集在这里，他们表情和眼神让顾云十分熟悉。
　　和善于谈判的埃里克-布兰度不同，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在顾云心中没有谈判的可能。
　　“调查清楚了，里面有两个女巫，这两个人则是女巫的走狗。”
　　“药剂生效了么？”
　　“应该生效了。”
　　“那就好，先干掉这个走狗再说。”
　　旅店老板与镇民们的对话十分简单，说着，他们将已经死透了的车夫轻轻一推，后者便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车夫的背后刺满了箭矢，远远看去就如一个刺猬一般，除此之外还有几处清晰可见的剑伤，可以看出镇民们在下手时就没有想过手下留情。
　　顾云自认为一直是一个十分讲道理的人，尤其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脾气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是在面对一部分人的时候，没有任何讲道理的余地。
　　教廷、猎魔人以及这里的镇民让勾起了他十多年前的许多记忆。
　　当时他们被冠以了魔族的名号，遭到了整个大陆的追杀，而追杀他们的信徒们，神态和表情就与这些镇民如出一辙。
　　这些是哪怕被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都会试图在他身上添上一条伤口的狂徒。
　　“速战速决吧。”
　　……
　　薇拉并没有听取玛丽安的建议，她稍稍调整了一番状态，便紧随其后冲了出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她瞳孔一缩。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头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镇民，其中不少人的关节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一眼望去可能足足有二三十号人。
　　她与玛丽安之间的对话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当她冲出来之时，战斗却已经以一面倒的方式结束了。
　　顾云此刻就站在斧刃之前，方才旅店老板用于劈砍他的斧头陷入了泥土里，露出的斧刃距离旅店老板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不用帮忙，我已经解决了。”
　　顾云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虽然全副武装，但是一支由未经训练的普通人组建起的部队只能算作乌合之众，各个方面都要比信徒所率领的真正的军队差远了。
　　薇拉小步跑到顾云身后，她看见旅店老板还睁着眼，眼中却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尽是狂热与仇恨。
　　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尸体”也大抵如此，他们之所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的四肢都被卸了下来。
　　深深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
　　而这份恐惧的源头却正是站在斧刃边上的顾云，她觉得自己面对着的，似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生物。
　　既非狼人、吸血鬼，又绝对不是人类。
　　玛丽安今天提及了许多关于生命咒语的事，难道说……
　　顾云，就是黄昏魔女利用最后的魔力，从冥界召唤出的恐怖生物？
　　“几年前来到小镇的女巫，对你们做了什么……？”
　　薇拉与旅店老板对视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是一个充满了死亡与仇恨的时代，而她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其中一个消息，便是老板提到了曾经有一名女巫来到过这里。
　　也许，仇恨从几年前就已经埋下了。
　　“你说那个女巫啊……”
　　在这种处境之下，旅店老板却突然间笑了起来，“没有，她没有对我们做任何事。”
　　这个回答让薇拉直接愣住了，她都已经做好了聆听女巫会种种恶行的打算，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事实上她留在镇上，开了一家药剂铺，喝了她制作的药剂，不少得了病的镇民都康复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
　　“因为女巫都是邪恶的，她一定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板脸上的笑容无比渗人，“我们会将所有不纯净的族群都消灭干净……神，与我们同在！”
　　下一刻，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四肢无法动弹的情况之下，犹如一只青蛙般弹了起来，狠狠咬向了薇拉的脚踝。
　　薇拉被吓了一跳，她瞳孔涣散，却看见扑向自己的老板突然间猛烈的燃烧起来，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真想……再听一次你们被焚烧时的叫声啊。”
　　即便如此，薇拉的耳畔却仍然回荡着老板化为灰烬前的低语。
　　她回头，看见了倚在门前的玛丽安。
　　“算了，已经完全没有兴致睡觉了。”
　　玛丽安目光冰冷地扫过镇民，“对了，你不是好奇生命咒语的本质么？”
　　说话间，她打了一个响指。
　　与此同时，一只只惨白的人手破土而出，这些手死死地抓住了每一个镇民的手脚。
　　“你们将要去的，是神也无法染指的世界。”
第491章 逆向咒语
　　十多分钟过后，顾云找到了旅店老板提到过的药剂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药剂铺的残骸。
　　整个店铺已经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了焦黑的轮廓，药剂铺外面搭建的花园里竖着三个木桩，木桩看起来要比顾云在城市里见到的火刑架简易许多，此时三具焦黑的尸体还被绑在木桩上，从体型来看像是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
　　看着药剂铺的残骸，薇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尽管三具尸体已经烧得难以辨认，但却仍然让她想起了几年前的事，而这几年的时间也正与旅店老板所说的时间点相吻合。
　　“当时与我一起离开女巫会的还有几人。”
　　薇拉主动开口说道。
　　事实上女巫会从一开始并非人们眼中邪恶的组织，成员中有不少只是单纯地对咒语与魔力的使用产生了兴趣。
　　“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姐妹有一部分选择定居在了远离城邦的村庄和小镇，凭借我们对草药学的知识能够帮助当地人治疗许多疾病，他们也欢迎了我们的到来。”
　　在几年之前，教廷和女巫会之间的矛盾还未激化，女巫也还不是邪恶的化身
　　薇拉无法确定被镇民们烧死的是不是当初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姐妹，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无法确定是不是在各个小镇里，这样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走吧，他们的灵魂早就消散了。”
　　玛丽安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药剂铺的废墟，心中便有了定论。
　　住在这里的女巫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尽管女巫们拥有着超越常人的魔力，但肉体却是脆弱的，刀剑和箭矢就能轻易重伤她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个懂得使用武器的普通人都有可能杀死或重创一名女巫。
　　玛丽安并无怜悯之心，是这些女巫甘愿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了普通人手上。
　　不过，她倒是能从最近的事件中得到些许的教训。
　　肉体弱小是女巫天然的弱点，而哪怕玛丽安自己也不可能拥有狼人般的身体强度以及吸血鬼生命力，在过去，她只能使用屏障之类的咒语来增加自己的防御力。
　　可是任何咒语都需要集中精神，她不可能在吃饭睡觉的时候还维持着屏障，更何况她的魔力还远未充盈到那种程度。
　　而女巫会的其他成员，就更不可能用屏障来克服这个问题了。
　　在任何情况下，被普通人杀死都是无法洗刷的耻辱，可是身为领导者，她必须想出办法来帮助自己的手下来克服这个问题。
　　创造任何新的咒语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在遗失了魔典之后，好在她的身边出现了一条捷径。
　　玛丽安可以将这个棘手的问题直接抛给未来的自己。
　　如果她在此时就产生了想法，那么几个世纪之后的自己一定想出了解决方法。
　　“顾云，我问你，我后来有没有创造出增强身体强度的咒语？”
　　“没有，不过你倒是研究出了别的东西了。”
　　顾云边走边说，“你后来印刷了一本《学徒手册》，新成员入门的第一个考核就是布置仪式召唤出一头三头犬作为使魔来饲养，不过一旦仪式出现了偏差，也可能召唤出别的东西出来。”
　　有一说一，虽然他对花里胡哨的咒语魔法没什么兴趣，但是玛丽安创造出的召唤仪式还是值得称道的——三头犬的运用可是说是十分广泛了，除了性格稍微胆小了一些，顾云对于艾薇儿带回来的三头犬还是颇为满意的。
　　一只优秀的三头犬能够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肩负起看家的职责；在需要守夜的时候，它的三个脑袋可以使用分开睡觉的方法，独自一狗便能出色地完成任务；同时养一只三头犬在家十分环保，剩菜可以全部交由它来处理，它绝对连骨头都不剩下，有时候连零食的罐头和塑料袋都能一起吞下肚子，极大程度上减少了垃圾厨房的堆积。
　　在三头犬入住的这段时间里，小区内的耗子几乎绝迹。
　　顾云觉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其实每个家庭都可以尝试饲养一只三头犬。
　　“死灵咒语……”
　　玛丽安自动忽略了三头犬（家庭装）的部分，而是思考起了咒语的本质。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她在未来创造出召唤三头犬的咒语肯定不是为了让它清扫垃圾的，如果每一个巫女都拥有了自己的使魔，的确能极大程度上环节身体孱弱的弱点。
　　只要有了三头犬的协助，哪怕是与猎魔人狭路相逢也能轻松应对。
　　要是能更早想到这种咒语的运用方式，她也不会被格林-温切斯特偷袭得手了。
　　但唯一的问题是，黄昏魔典上并没有直接关于死灵咒语的描述，根据她的推断，所谓的召唤仪式应该是生命咒语的逆向使用。
　　在生命咒语的部分描绘过一个死后世界的存在，她刚才所使用的，就是将那些镇民送去了死灵的世界。
　　这与自然死亡有着细微的差别——那些人，均是以活人的身份被送过去的，至于他们会在死灵世界遇到什么，玛丽安也无法预料。
　　可既然能通过正向的仪式将生灵送往死灵的世界，那么也就自然有办法通过逆向的仪式将死灵拽入这个世界。
　　“你别看着我，具体的方法我没记。”
　　顾云摊手，《学徒手册》上提到的仪式材料他一个都没记住，而且来到了这里一整天之后，他也算是搞明白了状况。
　　他所进入的并不是真正的死灵世界，而是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
　　玛丽安和薇拉，都是活着的人。
　　“你想到任何细节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好像想要完成那个仪式，首先要在地上画一个圈。”
　　顾云回想着自己上次去解救安铃时看到景象。
　　“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道了。”
　　等于什么都没说！
　　不过这倒也算给了她不小的提示，倘若没有遇到顾云，她不知道何时才会想到生命咒语的逆向使用。
　　………………………………
　　同一时间，N市，清晨。
　　池田朝夜合上了《死灵之章》。
　　“关于三头犬的召唤仪式，竟然是玛丽安和薇拉共同创造出来的……”
　　不，除了玛丽安和薇拉之外，书中还破天荒地提到了一个神秘的旅行者。
　　整个死灵之章既讲述了薇拉创造刻印的部分细节，同时也讲述了某个小镇所发生的事……
　　而“屠杀镇民”这份罪行最终被算到了薇拉-费尔南多家族头上，并直接地成为了教廷和猎魔人公会清剿费尔南多家族的直接理由。
　　正当池田朝夜考虑要不要去睡觉之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她一回头，便对上了来者琥珀色的瞳孔。
　　“顾云人呢？我找他有事。”
第492章 黑暗编年史（其五）
　　玛丽安！
　　池田朝夜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书籍中的人物突然来到了现实一般。
　　要说心里不惊慌是不可能的，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天灾之一，而根据古书中关于小镇居民的记载，这位黄昏魔女在杀起普通人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
　　论战斗力，她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玛丽安的对手——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与格林-温切斯特一战之后大伤未愈的玛丽安，而是经过数个世纪调养生息过后的魔女本人！
　　她现在的法术恐怕要比曾经的黄昏魔女更加强大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问你顾云人呢？我找他有事！”
　　玛丽安加重了语气。
　　她知道黑箱此时很可能就在这座城市，可是在被对方的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
　　至少黑箱目前还没有除掉自己的打算。
　　“老师他，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回事？这世上还有能打得过你们老师的人？”
　　“老师他应该是自己为了调查，去了裂痕的另一端。”
　　“裂痕的另一端？难怪……”
　　玛丽安当着池田朝夜的面坐了下来，她不得不千里迢迢赶来N市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的记忆最近发生了许多变化，当她察觉到脑海中的异常之时，许多关于过去的细节都被改变了。
　　而且在诸多记忆之中，出现了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旅行者。
　　她本以为这是格林-温切斯特或是黑箱的阴谋，但如果说旅行者的真实身份就是顾云的话，那许多事倒也解释得通了。
　　“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想办法把你的老师带回来！”
　　玛丽安用毋庸置疑的命令道，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她不停变化着的记忆，而是顾云本身。
　　事实上，在她铩羽而归的日子里偶尔也会思考打败顾云的方法，可是无数条想法到了最后，都只能得出不可能一种答案。
　　在玛丽安看来，想要正面击败顾云是不可能的。
　　然而，如果不以正面击败顾云作为最终目的，能牵制住他的方式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比如她上一次就利用时间咒语将对方控制住了一段时间，而如果拓宽时间和空间咒语的界限，将他仍到某个不可能回来的空间又或者是过去的某个时代，可能才是取胜的方法。
　　不过在顾云干掉了噩梦之王之后，玛丽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顾云竟然自己跑去了别的时代。
　　“这就是时间咒语的诡异之处，哪怕顾云他把那个时代所有的强敌都干掉了，也没法回到这里，回来的唯一方式，就是使用时间咒语重新为他打开一条通道。”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连玛丽安自己都无法预料到顾云正在和过去的自己谋划着什么，导致连她的记忆也变成了未知。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玛丽安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
　　“按照魔典关于时间魔法的描述，虽然掌握了时间本质之人能够穿越时间，但却无法修改历史的进程。”
　　可是这一次，顾云回去之后不仅修改了历史进程，甚至还大幅度地修改了历史线。
　　虽然记忆遭到了“篡改”，但玛丽安敢肯定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她绝对不可能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去拜访布兰度家族，更不可能放过背叛了女巫会的叛徒，甚至还指导她完成了刻印的创造。
　　她的性格，以及许多想法都随着顾云的出现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绝对不是顾云已经强大到了能够影响时空的程度，他对咒语一窍不通，历史正在发生变化的原因……”
　　是因为那段历史本身就是能够被改变的？
　　无论顾云出现与否，那个时代都正在发生变化，反而他的到来才是巧合？
　　说话的同时，玛丽安也在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
　　可是连他都无法做到改变历史……
　　格林-温切斯特！
　　这个熟悉的名字又一次浮现在了玛丽安的脑海之中，如果说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有可能改变过去的历史进程，也就只有格林-温切斯特这一个人了。
　　这个人拥有黄昏魔典的时间要比她更久，对于不同段落的研究也要在她之上。
　　“玛……玛丽安，你能不能说慢点，我跟不上你的思路。”
　　黄昏魔女的突然到来导致池田朝夜头脑也一片混乱，结果话还没说两句，玛丽安就陷入了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状态。
　　老实说关于“历史轨迹改变”和“影响时空”这些关键点她一句都听不明白。
　　池田朝夜试探性地直呼了玛丽安的名字，见对方并未就此生气，暗自松了口气。
　　“……总之，不管历史进程有没有改变，我们都必须想办法把顾云给带回来。”
　　如果格林-温切斯特创造出的不是一个封闭的时间环，那么此时此刻，在她和顾云学生交谈之时，另一个空间的时间也在流逝。
　　“假如我们没法把他带回来，就算他也拥有无尽的生命，我们恐怕也没法再见到他‘本人’了。”
　　而这，正是玛丽安最担心的。
　　正是因为顾云实在太强大了，以至于他在那个时代绝不可能默默无闻。
　　往坏处想，可能当人们再次见到顾云时，他已经成为了天灾的核心成员，以玛丽安对于『饥荒』和『黑死病』的了解，他们绝对乐于将顾云吸纳进他们的组织。
　　几个世纪的漫长时间足以改变许多想法。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想办法把老师带回来吧。”
　　池田朝夜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时空裂痕是一个定向的通道，首先，我们需要一个确定的地点和时间节点。”
　　“然后呢？”
　　“然后我们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和节点上到达相应的位置，才有可能让时间的通道出现在顾云的面前。”
　　而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此时与顾云所在的时代横跨了数个世纪，整个欧洲大陆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玛丽安根本无法根据某一个过去存在的小镇判断出顾云所处的确切方位。
　　“想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预知他的行动。”
第493章 大教皇
　　凌晨，教廷本部。
　　入夜之后的帝都又一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太阳落山之后，便是异常生物横行之时，人们也从处死女巫的狂热中暂时地清醒地过来，挨家挨户熄灭油灯紧闭门窗。
　　又一个难熬的黑夜降临了。
　　可是大主教克雷门格向他们许诺过，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神的余泽会降临在每一位信徒身上。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总有一天，教廷会将这个世界所有的邪恶净化干净，他们便是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而在此时，克雷门格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桌上摆放的并非圣典而是一瓶佳酿，桌边立着的则是象征着教皇无上权力的权杖，他难掩自己喜悦，事实上当黄昏魔女败亡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份喜悦便一直萦绕他的心头。
　　没错，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属于教廷的时代即将到来。
　　而此刻与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便是他最信赖的幕僚，如今最大的敌人被消灭了，接下来他们也该推动进一步计划的实行了。
　　“现在，马福亚家族应该消停了一些吧。”
　　今早被处死的五名女巫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便是马福亚家族的小女儿，教廷探查到由于她从小就展示出了对于魔力的亲和力，马福亚便将她送去了一位著名的药剂师门下学习。
　　“话说回来……药剂师和女巫，不是一个意思么？”
　　克雷门格享受地品鉴着幕僚们带来的美酒，听到他的感慨，幕僚纷纷称是。
　　药剂师究竟是不是女巫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裁定两者之间的差别，而在黄昏魔女被消灭之后，大主教无疑将这唯一的权力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大主教说马福亚家族的小女儿是女巫，那她就一定是女巫，应当被处以极刑。
　　“真是太可惜了，那个小姑娘长得还挺水灵的，如果马福亚家族不总有那么多意见的话，她未来或许能有不错的发展。”
　　这种将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命运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克雷门格欲罢不能。
　　在玛丽安没死的时候，他可没胆量当众烧死五名女巫。
　　幕僚们点头称是。
　　通过今天的处刑，他们已经得到了一个直接明确的信息。
　　在解决了女巫会的麻烦之后，大主教克雷门格已经开始“整顿”起一些管不住嘴巴的贵族了，而他们都知道，这场全民狂欢背后的本质，是教权与王权之间的争斗，马福亚家族是王权坚定的簇拥者，他层不止一次公开宣称应该削弱教廷的地位。
　　而玛丽安的死亡不但让克雷门格失去了最大的对手，同时，还将教廷和猎魔人公会的名声推上了最顶峰。
　　无论克雷门格此刻行使任何权力，皆是民心所向。
　　幕僚们都清楚克雷门格的为人，这一任大主教虽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是他总是懂得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判断，他永远都知道自己每一个阶段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并且能找到推翻对手办法。
　　他们也并不关心未来的掌权者是不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真正需要关心的是谁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只有赢家，才是最正直的人。
　　“虽然玛丽安死了，但是还有两个家族需要处理。”
　　“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
　　幕僚马上报出了这两个家族的名字，只要解决了这最后的两个家族，所有关于“神”的解释权，便在真正意义上地落在了教廷手中。
　　克雷门格想要消灭的并不仅仅是女巫、狼人和吸血鬼，需要得到净化的，是“神”以外所有超凡力量的解释权。
　　“我听说布兰度与爱德华家族争斗了数个世纪，去给它们制造一些新的矛盾吧。”
　　“克雷门格主教真是好手段。”
　　鼓掌声打断了这场会议的进行，克雷门格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不速之客，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快，只是他现在唯独没法与对方交恶。
　　“不知格林-温切斯特先生有何见解？”
　　格林-温切斯特……
　　不，整个猎魔人公会都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武器，而他暂时还不能让这把最锋利的武器退出历史的舞台。
　　“我只是有感而发。”
　　格林-温切斯特由衷地说道，如非亲自站在这里，后世的人们恐怕很难想到这个会议直接决定了未来几百年来历史的发展轨迹。
　　无限膨胀的教权压制住了教权，而由于布兰度家族与爱德华家族无休止的战争，让德古拉得以破解了魔典残页的内容，成为了新的黑暗的化身……
　　“只可惜，大主教你可能无法见证这一切的到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各位不必紧张，我说的只是一些发生过的历史。”
　　格林说道，“也许是国王派来的杀手，也有可能是女巫会的余孽，或者是猎魔人公会的反噬，关于其中的细节，时至今日也没有确切的定论。”
　　“……你究竟想说什么？”
　　“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智谋，但是我所经手的组织正在面临一些困难，让我不得不亲自处理这些难题，比如说，从根源上赋予隐神会一个合法的名义。”
　　历史的进程无法改变，但是推动历史导向的细节，尤其是那些模糊不清的事件，便给与了他们自由裁定的空间。
　　比如说，最终站出来终止克雷门格无限膨胀的野心的，可以是王权派的杀手，可以是女巫会的余孽，可是猎魔人公会，也可能是……
　　一个名为隐神会的民间组织。
　　“不过你不必遗憾，因为在真正的历史之中，你的死亡直接导致了教廷的分裂，未来的人们将你的死亡视作新时代的开篇，在地位上，你就和黄昏魔女、德古拉伯爵他们拥有同等的地位。”
　　“你已经疯了。”
　　克雷门格的幕僚们起身拔剑——他们中不少人身兼猎魔人公会的要职，也都是从一场场厮杀中走到了今天。
　　然而下一刻，一个个诡异地从地面、天花板书架中出现的人影将反抗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不必惊慌，大主教。你的灵魂将直抵天国。”
　　格林-温切斯特说道，“因为……这是来自更高层的命令。”
第494章 黑暗编年史（其六）
　　1460年7月13日深夜，克雷门格大主教在教廷中遇刺身亡。
　　7月14日，一个名为隐神会的民间组织第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克雷门格大主教之死导致教权旁落，在下一任教皇继任之前，王权派迅速消减教廷在各地的影响力，同时暗中扶植傀儡教皇上位，在后来五十年间，“君权神授”大行其道，王室逐渐将所有权力收归手中。
　　1510年10月，王室颁布法令，剥夺猎魔人公会合法性的地位。
　　16世纪初叶，赎罪劵和赋税引发了大面积的反对，隐神会又一次出现在民众的视野当中，在他们推动之下，教廷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场大变革就此展开。
　　21世纪，N市，黎明。
　　玛丽安合上历史资料之时，寒毛倒数。
　　历史的进程并未被改变，但是在一些灰色地带却被填充进了许多本来并不存在的细节，事实上在得知了隐身会在F市的境遇之后，她知道格林-温切斯特一定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对方的行动却并非在当下完成的。
　　如此一来，隐神会不但全盘撤出了F市，反而在历史中夺取了本不属于它的地位。
　　她对于格林-温切斯特的全部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对方的变化早就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她早就预料到了时空裂痕可能是格林-温切斯特的阴谋，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难以抑制的想法不可避免地涌现了出来。
　　格林-温切斯特对于黄昏魔典的理解，会不会早就超越了自己，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
　　“玛丽安……玛丽安！”
　　池田朝夜唤回了玛丽安的意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玛丽安突然间阅读了大量的历史文献，但她这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唯一符合玛丽安所说节点的事件，就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德古拉伯爵身上。
　　因为这正是他们一行人赶来N市的目的所在，而老师他恐怕也正是为了从根源上解决德古拉伯爵的威胁，才冒险进入了裂痕的另一端。
　　他们需要确认的，是德古拉伯爵第一次被击败的时间节点。
　　以及……
　　“这些是我推定出的德古拉伯爵城堡肯出现的位置。”
　　根据玛丽安现有的记忆，提出的地名和方向已经全部发生了改变，她只能大致上划分出一个区域，而德古拉伯爵的记载从未在正史中出现过，而所谓最黑暗的年代众说纷纭，在学界内也从未有过统一的共识。
　　“我们应该尽快动身了。”
　　“……出发吧。”
　　…………………………
　　同一时间，1460年7月14日，下午。
　　“呼，没想到克雷门格居然被人干掉了。”
　　玛丽安看着手中的报纸，上面的头号新闻便是克雷门格遇刺的新闻，教廷内外一片哀嚎，颇为讽刺的是，她的死一度将克雷门格推向了神坛，据玛丽安所知，她的死讯传开之后，克雷门格一天之内面向民众发表了三次演讲，俨然将剿灭女巫会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推出的清剿女巫的计划更是顺应了民心所向。
　　这可惜这份荣耀还没享受多久就被杀手给宰了。
　　“克雷门格？很有名么？”
　　手里端着一杯热奶茶的顾云凑了上来，这里的村民十分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
　　这个远离世俗的村庄曾经也作为女巫会的据点之一，后来由于缺乏劳动力，女巫们招募来了不少无法忍受苛捐杂税的人们来到此处定居。
　　女巫会遭到灭顶之灾之后，不少女巫都逃回了这些据点。
　　“有名，如今的大教皇，当然有名了。”
　　玛丽安幸灾乐祸地说道。
　　虽然教廷是女巫会名义上的敌人，但是她们这些年的主要对手是猎魔人公会，她和克雷门格之间倒是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她几次前往教廷本部所在的城市之时，克雷门格都佯装不知，躲在教廷里不出来。
　　不过克雷门格之死直接导致教廷陷入了一片混乱，这对女巫会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个肥猪算计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别人。”
　　“你觉得是谁干的？”
　　“说不准，有可能是王权派做的。”
　　玛丽安也喝了一口热奶茶，漫不经心地将风干牛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在这个时间节点敢对克雷门格下手的，可能也只有王权派了，克雷门格借着处死女巫的名义烧死了不少敌人家族的女性，想干掉他的人可不在少数，马福亚家族就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道理是这么讲的，但是具体落实下来却并不容易。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大晚上潜入教廷行刺克雷门格，能做到这一点的肯定是一个狠角色。
　　“我正好能利用这段时间整顿女巫会的残余势力。”
　　这个村子的女巫们得知了玛丽安还活着的事实后，各个喜极而泣，在这个时代，她真正的追随者也并不在少数，“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愿意追随我么？”
　　“因为你懂的咒语比较多？”
　　“才不是这么敷衍的理由呢。”
　　玛丽安摇头，“因为我将咒语传授给她们，教会了她们自保的手段，让她们不再是男人们的附庸。”
　　“没想到你还挺了不起的。”
　　在顾云的村子里倒是没有这些条条框框，不论性别，谁厉害就听谁的，在村子里的历史中也曾出现过不少女性英雄人物。
　　而且在他们村里，女性往往有比男性更高的天赋。
　　“对了，顾云。”
　　“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干掉德古拉伯爵之后，你回不去原本的时代了该怎么办？”
　　“我一定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顾云说话间没有半点迟疑，他都还没看着妹妹去读大学，怎么可能留在这个时代浪费时间？
　　“我看百度上说，孩子高考的阶段尤其重要，如果缺少了来自家人的关怀很容易走偏。”
　　“我知道了。”
　　虽然玛丽安不知道高考指的是什么，但既然顾云如此看重，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到时候时空裂痕没有开启，你可以先跟我回女巫会，我来帮你想办法。”
　　“行。”
第495章 失窃的文物
　　在村庄修整一夜，玛丽安向女巫们交代了后续的安排，第二天黎明时分精力充沛的三人重新踏上了旅途。
　　由于车夫的意外身亡，顾云和薇拉决定轮流架势马车，薇拉常年游离在外自然不必多提，顾云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各类骑术也早就练就到了大师级，别说驾驶马车，就算是飞龙海怪也不在话下。
　　曾经在极北之境修行之时，就与当地的冰龙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龙类存在，这大大降低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我的属下在路上似乎遇到了你之前要找的人。”
　　马车驶入正道之后，身边的玛丽安忽然开口说道，“一男两女，似乎也正在前往德古拉的城堡。”
　　如此看来，埃里克-布兰度提到的猎魔人并不是格林-温切斯特和他的爪牙，而是比顾云更早来到这个时代的安黛拉等人，而掌握了那个时代知识的他们，知道对付吸血鬼的方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属下还说过这四个人穿着奇装异服，很好辨认。
　　老实说，玛丽安觉得顾云的着装风格也很奇怪，难道未来的人们都喜欢这么简陋的打扮么？
　　“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能遇上了。”
　　顾云说道。
　　四名讨伐吸血鬼伯爵的勇者，一男两女，听起来颇有种冒险故事的感觉，不过他却并不看好安黛拉三人的组合。
　　卡珊卓拉提到过她的姐姐之所以无法继承刻印的原因在她从小就体弱多病，移植刻印的仪式不但失败了，而且还让她大病一场，自那之后便留下了强烈的后遗症，因此后来只能不断学习，试图从世界各地的传说、咒语中找到能够驱逐德古拉伯爵的咒语。
　　也就是换而言之，安黛拉虽然知识储备丰富，但却并不怎么擅长战斗。
　　而三人中男性，则是一位研究古埃及语的学者，更是和超自然生物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放在这个时代恐怕和普通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甚至可能由于不懂这个世界的武器，战斗力还不如一般村民。
　　所以这支队伍所有的战斗压力都压在了唯一一名巫女的身上，这样的队伍实在难以对德古拉伯爵构成什么有效的威胁。
　　“最好能快点遇到他们，不然他们可能遭遇不测。”
　　作为大家眼中的好保安队长，顾云对于这个世界治安环境表示痛心，法律的条纹并不能很好地普及的城邦以外的村镇。
　　说服德古拉伯爵将残页交出来是目标之一，把安黛拉三人活着带回去也勉强算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追着安黛拉来到了这个时代。
　　“你的那三个朋友里是不是有一个穿着红白色调的服饰，很好辨认？”
　　“怎么，你见过她？”
　　顾云知道玛丽安说的应该是巫女制服，而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大陆上，应该并没有巫女这种职业。
　　“报纸上说不久之前有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闯进了博物馆，偷走了里面的一件文物，撰写者认为三个闯入者是马戏团的成员，他们伪装成了马戏团的成员偷偷溜进了城市。”
　　这份报纸是村里的女巫带回来的，她们也有各自了解外界消息的途径。
　　只是这一篇报道并不明显，被挤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比起克雷门格大主教遇刺，没有人关心某个城市博物馆失窃的事。
　　玛丽安觉得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就算大主教没死，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对博物馆感兴趣。
　　“你的朋友，很缺钱么？”
　　曾经她受邀参观过不少历史悠久的博物馆，不过在玛丽安看来，被陈列在博物馆展示的，都是些没什么名堂的展品。
　　“失窃的是什么文物？”
　　顾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尽管他并不看好安黛拉能击败德古拉，但是以他们的能力，想要在这时代搞到钱并不困难，何必跑去盗取博物馆的文物，把文物转手卖出去往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面具？”
　　玛丽安又通读了一遍报道之后，心中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报道中还特意提到了面具的价值并不昂贵，和那些制作精良的展品根本没得比，据说这副面具是一支探险队从其他大陆带回来的，之后便一直存放在了展馆当中。
　　“就算真要偷东西卖钱，至少也要投一些水晶类的展品吧？”
　　玛丽安虽然从来没有偷东西变卖的经历，却也很清楚地知道哪一类展品才是真正值钱的，“面具失窃的城市也在必经之路上，要不要顺路去看看？”
　　“你们没问题么？”
　　顾云自己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女巫的仇恨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一个小镇的居民尚且如此，更不必提城里人会怎么对待她们了。
　　“绝大多数人都认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女巫，而且我们要去的是一个重视商业的城市，每天来来往往的商人不计其数，只要避开了猎魔人公会就没什么问题。”
　　玛丽安说道，“既然他们是你的朋友，还是尽早找到他们为好。”
　　“那就去一趟吧。”
　　顾云点头。
　　其实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安黛拉他们偏偏偷走了一副陈列在博物馆里的面具，既然这篇报道是刊登在这份报纸上的，那便说明他们三人还未走远。
　　只要循着他们留下的足迹，应该能在他们与德古拉伯爵决战之前找到他们。
　　“不过，你也要做好被猎魔人发现的准备。”
　　玛丽安提醒了顾云一句。
　　如果是她独自一人的话，倒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问题全部出在顾云身上——没有人能看懂这个人思维，哪怕是暂时的同伴也不能。
　　倘若一个猎魔人在大街上拦下顾云，问他最近有没有遇到女巫，他恐怕都会如实回答。
　　“我先问你一下，如果有猎魔人询问我们的身份，你会如何作答？”
　　“当然是如实回答。”
　　顾云说得理所应当，遮遮掩掩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哪怕他当年被信徒们称之为罪大恶极之人，途径信徒的城市之时他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们敢来找麻烦的话，就直接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一问一答让玛丽安瞠目结舌。
　　这个顾云，一开口就是将一座大城市的猎魔人公会给一锅端了！
　　到底谁才是黄昏魔女？
第496章 幽灵船长（上）
　　W城，午后。
　　有了小镇的前车之鉴，顾云等人来到这座王国最负盛名的商业中心之后直奔服装店而去，首先陪薇拉购置了厚重的长袍，后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些施法必须的材料则被留在了马车上。
　　或许是因为克雷门格大主教的死讯，在街上巡逻的猎魔人无处不在，不少卫兵也自发加入了巡逻的行列。
　　W城要比玛丽安想象中更加严峻，来往商人依旧络绎不绝，但不少商人都被猎魔人拦下搜身彻查身上的行李，他们亲眼看见了几个被查出了可疑物品的商人直接被猎魔人给带走了。
　　事实上，W市也曾经是女巫们最常去的城市之一，除去王权和教廷在W城的力量较弱之外，她们能在这里购买到各种稀缺的施法材料，在女巫找到追捕之后，不少专门兜售施法材料的商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
　　然而让玛丽安吃惊的是，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顾云居然就穿着他那一身奇装异服，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而且走路的姿势和神态远远看去还特别嚣张。
　　那眼神就仿佛是在告诉巡逻的猎魔人“别不查我，不然我都瞧不起你们”。
　　她本以为自己当初敢只身出入教廷本部所在的城市就已经够胆大了，可是在见到顾云之后，玛丽安才懂得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将心比心，她觉得假如自己是猎魔人或者城里的卫兵，看见有人走起路来竟然如此嚣张，根本不必上前询问理由，而是直接把对方给拷走。
　　但更让玛丽安和薇拉吃惊的是，这一路下来不但没有任何人猎魔人和卫兵拦下顾云，反而还有不少人远远地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
　　顾云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不少卫兵的窃窃私语：
　　“别愣着，好好干活，没看到上头派人来巡视了么？”
　　玛丽安亲眼看见一个老卫兵一巴掌拍在了年轻卫兵的后脑勺上提点对方。
　　“上头派人来了？在哪？”
　　“那边，没看到队长都亲自出马了么？”
　　“可是队长不是鲍……”
　　“你懂个屁，我指的是更高层的队长，甚至有可能是国王派来的使者！”
　　老卫兵说得有理有据——一般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穿成这样，还用这种嚣张的态度在大街上走路么？
　　克雷门格大主教死了，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些年和王权派一直不对付，这种时候派人来巡视已经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国王的用意。
　　“你还年轻，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好看，好好学。”
　　以上，就是老卫兵通过走路特别嚣张的顾云推断出王权派即将压制教权派的全过程。
　　这像话吗！
　　作为敌人的玛丽安都看不下去了——她就赫赫有名的黄昏魔女，这个黑暗时代的代名词，你们真的不来调查一下我们吗？
　　巧合般的，她和老卫兵对视了。
　　老卫兵先是一愣，接着当着玛丽安的面站定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顾云……”
　　这是玛丽安头一次得到来自敌人的认可，这让她的思维有些错乱了，“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懂得蛊惑人心的咒语？”
　　虽然女巫也能够通过咒语蛊惑人心，但是她们的咒语只能应用于少数人，根本无法将整个城市笼罩于其中。
　　“不会啊。”
　　“那这些人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你？”
　　“我怎么知道？”
　　事实上顾云自己也满头疑问，他认为自己的眼神已经够直接明确的了——你尽管来查我，不服就打一架。
　　结果接收到他眼神的人们，却纷纷向他致以了友善的回应。
　　“这里的人……不太对劲。”
　　顾云小声说道。
　　“应该是你不太对劲。”
　　薇拉也小声说道。
　　一般不会有人在潜入的时候还到处用眼神挑衅别人的吧？
　　由于顾云的四处挑衅，让他们一路上并没有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尽管玛丽安和薇拉坚持认为顾云让他们不招惹到麻烦的方法十分古怪，不过他们还是成功来到报纸上所说的失窃的博物馆。
　　博物馆的位置十分显眼，几乎就在W城最中心的位置。
　　玛丽安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过这座城市，对于博物馆这地标性的建筑自然不会陌生。
　　“W城的领导者是希望通过建立起一座博物馆来吸引更多的人，不过却收效甚微。”
　　进博物馆之前，玛丽安随口提了一句。
　　对方怀揣着美好的愿望，希望能够通过博物馆里厚重的历史，为W城的人们带来精神上的寄托。
　　然而他却忽略了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普通人都忙于赚钱养家，根本没功夫考虑精神层面的寄托，博物馆门庭冷落也就不足为奇了。
　　进门之后，博物馆门口只坐了一位翻着小说的老人，见顾云三人进来，老人取下眼镜端详了几人一眼之后，不等他们开口，便主动说道，“想要知道面具的事？”
　　“嗯。”
　　顾云点头。
　　老人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他摆弄好书签，将厚厚的小说放到一边，“这里的展品，只有在被偷走时才能引起人们的关注……你们跟我来吧。”
　　他驼着背，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以往一个礼拜都不见得有人会来这里参观一次，但在面具失窃的报道被刊登之后，卫兵和记者一个接着一个登门，煞有介事地询问了许多关于面具的事，不少记者在参访过后，还假惺惺地表达起了自己的惋惜与哀悼之情。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失窃的面具，是否有什么不同之处？”
　　薇拉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她来提问比较好。
　　“不同之处？嚯，年轻人，这里的每一件文物都有各自的不同之处，在我看来，它们全部都是无价之宝。”
　　老人似乎并不满意薇拉的措辞，“不过如果你们是来询问它的历史，我倒是能告诉你们，这副面具出土于墨西哥，最终被莱茵船长带回了这里，这个时代被带回来的宝藏可不止这些……不过倒是还有一些关于这副面具的民间传说。”
　　“民间传说？”
　　“比如说，载回这副面具的是一艘幽灵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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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幽灵船长（下）
　　15世纪初叶，随着商业和航海业的蓬勃发展，人们迎来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而在诸多享有盛名的船长之中，莱茵船长和他的船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颇为讽刺的是，莱茵船长的名号是在他死后才被广泛传播开来的。
　　“十年前，一艘载满了金银财宝的船只回到了Z港，幽灵船的传说也就此展开了。”
　　老人带着顾云三人来到了原本用于展览面具的展柜前，此刻展柜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顾云觉得和21世纪的博物馆相比，这所博物馆几乎可以用不设防来形容——没有保安，没有摄像探头，没有钢化玻璃，展柜前只是拉起了一条用于隔离的红绳，任何人都能轻易地将展馆内的文物轻易地偷出去。
　　“是因为船上的船员们发生了什么吗？”
　　薇拉和玛丽安倒是对幽灵船的传说有些兴趣。
　　“待Z港的人们登船时，才发现船上的水手们已经死去多时了，他们身材干瘪，就像是死于极度脱水的状态，而船上却存有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既不像是遭遇了海盗，也没有遇到海难的迹象，唯独莱茵船长本人不知所踪。人们在筛选财宝时，发现了一副古怪的面具，这也是石鬼面具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
　　“当时比较盛行的猜测是船上的水手们在航行途中感染了怪疾，在回到Z港之前，水手们便病发身亡了，而作为船长的莱茵则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投海自尽。”
　　这样的猜测除了符合理性的判断之外，更重要的是有利于当地人瓜分幽灵船上的财产。
　　莱茵船长带回来了大量金银珠宝，可是按照当地的法律，如果财宝的合法拥有者不幸身亡又没有留下合法的遗嘱将财宝赠予某人的话，财宝便要上缴国库。
　　当然，实际人们都知道这些财宝最终全都被当地赫赫有名的大贵族收入了囊中。
　　“但是其他的猜测，对吧？”
　　薇拉又一次问道。
　　“也有传言说莱茵船长在返航时因为财宝的瓜分问题与水手们产生了分歧，水手们便趁他睡觉时杀害了他，并将他抛尸大海，可是没想到自己最终遭到了莱茵船长的诅咒，导致他们在返航的途中全部惨死——这个传言之所以流行的主要原因是那些脱水而亡的船员各个面露惊惧之色，像是在临死前见到了恐怖景象。”
　　“不过这个传闻也可能有夸大的成分，毕竟除了当时登船的Z港渔民之外，并没有别人知道船上真实的情况，而且也有一派人认为这个传言的散步者是为了恐吓当地的大贵族，让他们不敢将船上的金银财宝据为己有。”
　　老人娓娓道来，关于幽灵船长的传说，他已经讲述给许多人听过。
　　“可是你说的这些传说，似乎都和那副面具无关吧？为什么人们要给它取名为石鬼面具？”
　　玛丽安问道。
　　“本来的确如此，关于幽灵船的传说随着金银财宝的瓜分很快便淡去了，而石鬼面具最终流落到一位狂热的收藏家手中。”
　　“那位收藏家也遇害了？”
　　“几个月后，Z港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人们发现那位收藏家的伴侣、子女和所有仆人在一夜之间全部遭到了杀害，而收藏家本人就和莱茵船长一样不知所踪，由于死者的惨状就和幽灵船上的船员们如出一辙，人们又在收藏家家中发现了石鬼面具，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副面具受到了莱茵船长的诅咒。”
　　“你说的都是真的？”
　　玛丽安仔细评估起了老人讲述的故事——后面的故事足以证明关于幽灵船的诅咒并非简单的巧合。
　　她也曾听说过诅咒之术，这一类咒语承接于巫毒，这是有别于魔典之外单独存在的体系。
　　理论上来说，如果石鬼面具遭到了诅咒，那么它的确有可能给未来的接受者带来厄运，甚至会导致后来拥有它的人遭受相同的下场。
　　“这就不是我能说清楚的了，就算刚才我所说的那一段全都是即兴编造出来的，你们也无法确定，不是么？在这所博物馆里类似的传说还有许多，对我来说，莱茵船长有没有对石鬼面具施加诅咒，Z港的收藏家是否真的存在并不重要，我在这里的意义，只是为了讲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流传下去罢了。”
　　老人笑着说道，“至于石鬼面具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或许只有你才能做出判断，魔女小姐。”
　　当老人准确地报出自己的身份之时，玛丽安本能地调转起了魔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是一拥而上猎魔人并未出现，老人依旧驼着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这世上存在许多力量，魔女小姐你掌握了魔力的本质，而我刚才所说的，则是见闻的力量，见识和听闻的东西多了，看人看事也就跟接近其本质。”
　　“有些事还是不必知道得那么清楚比较好。”
　　虽然放下了杀意，但玛丽安还是略微不快地说道。
　　“可是，这个石鬼面具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薇拉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只听说过人杀人、怪物杀人，还从来没听说过有某个物件能自己把人吸干的，“如果莱茵船长的鬼魂附着在了面具上的话，应该早就有其他猎魔人发现了才对。”
　　石鬼面具带着凶物之名从Z港被运送到了W市，并最终被陈列在了博物馆里，在这期间一定有不少猎魔人都经手过了，如果真有恶灵的话也早就被消灭了。
　　“不是面具杀人，而是带上面具的人会变成杀人狂，应该是他们吸干了那些死者。”
　　顾云打破沉默。
　　“你也听说过石鬼面具的传说？”
　　这一次，就连老人也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因为顾云所说的，是连他也不曾听说过传说，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提出过戴上石鬼面具的人会变成杀人狂的假设。
　　“不是石鬼面具的传说。”
　　顾云摇头，“我看得节目名字好像叫《社会与法》。”
　　“啊？”
　　“真的，我看节目上的犯罪分子本来都是普通人，可是一旦他们戴上奇怪的面具就有胆量去抢劫银行了。”
　　顾云说得信誓旦旦，在他看来，这正是面具能够给予人类的力量。
第498章 大师
　　事实上看过了许多法制节目的顾云早就发现了犯罪分子身上一个明显的特征——他发现绝大多数类似银行劫案的大案件当中，犯罪分子往往都是戴着面具行动的。
　　足以见得面具拥有改写人们意志，让他们一步步走向犯罪的特殊魔力。
　　而这个重要的发现，又一次在石鬼面具上得到了认证。
　　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顾云一直没来得及将自己发现的重要线索分享给X市警方。
　　“感谢你的帮助。”
　　薇拉向博物馆致谢，并决定离开这里。
　　虽然她并不知道《社会与法》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节目，但直觉告诉她这应该和他们调查的石鬼面具并没有什么关联。
　　事实上三人并未在博物馆内停留太长时间，只是待他们出门之时，W城的一切似乎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猎魔人和守卫依旧随处可见，但人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变得阴沉了许多。
　　难道说在他们去博物馆里打听消息的这段时间，猎魔人发现了马车里的施法材料？
　　见三人出来，在门口踩点似的猎魔人和守卫纷纷拥了上来，逐渐形成的包围圈封死了三人的所有退路。
　　“小心。”
　　玛丽安不动声色地提醒的两人，同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她看来，猎魔人虽然个体战斗力不足称道，但却是一个群极其狡猾的对手，他们就是不择手段的代名词，仗着人数优势群殴也只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之一。
　　不多时，面色阴沉的猎魔人来到了三人面前。
　　正当战斗一触即发之时，猎魔人开口了。
　　“队长，男爵的儿子找到了。”
　　你管谁叫队长呢！
　　玛丽安积聚起的魔力顿时泄了一半。
　　“怎么回事？”
　　顾云的脸色也立刻变得十分凝重，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是无比的自然和谐，顾云的身份又一次在无形间得到了强而有力的认证。
　　“尸体是在一处小巷被找到的，可是……他浑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死相十分凄惨，男爵希望公会在三天之内给他一个答复。”
　　猎魔人继续向顾云汇报着他们的发现——情况已经显而易见，顾云三人一来到W市，便直奔博物馆而来，而男爵儿子的死相就和石鬼面具的诅咒中描述得一模一样……
　　不会错的，这三个人，绝对是从公会本部被专门派来调查石鬼面具传说的专家！
　　尤其三人之中还有一名女性穿着教会修女的制服，想必就是教廷内部的高层。
　　儿子的死给男爵带来极大的打击，而这份压力便理所应当地来到了W市猎魔人公会头上，毕竟男爵的儿子是离奇死亡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遭遇了某种怪物的袭击。
　　“还有这种事？赶快带我去现场看看！”
　　你怎么还答应他了呢！
　　玛丽安已经惊得快要合不拢嘴了，顾云和这个猎魔人之间的一来一往，简直就和猎魔人大师与学徒交流的方式如出一辙，连那份难以掩饰的担忧都栩栩如生！
　　不是，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玛丽阿都不由得怀疑顾云是不是以前在猎魔人公会干过兼职了。
　　然而顾云的回答又一次印证了猎魔人们心中的猜测——这位果然就是来自本部的大师！
　　她和薇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带到了案发现场，负责维持卫兵则非常恭敬地迎接了三人，男爵震怒现在让所有人都不好过，每个人都希望能尽快找出凶手，至少能让男爵转移注意力，别把怒气撒在他们身上。
　　在这个偏僻小巷的深处，一个年轻人的尸体仍然位于原地。
　　男爵儿子的双目圆睁，仿佛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的皮肤呈青紫色，已经成了皮包骨头的状态。
　　玛丽安这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W城的猎魔人和卫兵们今天都跑到街上严加巡查，并不是因为大主教克雷门格之死，而是因为男爵儿子的失踪，只是在他们去博物馆的时间里，尸体被发现了。
　　“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来到案发现场之后，顾云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调查灵异事件本身就是他工作之一。
　　“昨天傍晚，他和往常一样外出与朋友们酗酒，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时，是他醉醺醺地离开酒馆……您觉得这会不会是女巫会的报复？”
　　事实上，这些猎魔人们已经盘算着把黑锅甩给女巫了，现在的女巫会就是一个万能的背锅者，所有恶行都可以是她们做的，而到时候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女巫，就能在男爵面前搪塞过去。
　　如果这个想法能够得到大师肯定的话，男爵也无话可说了。
　　“胡说八道，女巫能把人吸干么？”
　　顾云的反应吓了他一大跳。
　　顾云对这现场的两位猎魔人怒目而视——这是对待案件正确的态度么？
　　他转向同样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卫兵，问道，“你见过女巫把人吸干么？”
　　“没有。”
　　“你呢？”
　　“也没有。”
　　“那你呢？”
　　“我甚至连女巫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就是女巫做的？”
　　面对顾云直击灵魂的逼问，无论守卫还是猎魔人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就想找个人先背个锅么？
　　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呢？
　　被顾云教训的猎魔人心里很是委屈。
　　“你们两个别留在这添乱，给我立刻回公会，每个人写一篇3000字以上的检讨！”
　　……
　　看着顾云将两个猎魔人教训地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得灰溜溜地离开，玛丽安和薇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们都能看出这并不是高超的演技，而是顾云他似乎……真的很生气。
　　他方才所说的一切，就如同一位猎魔人大师对于晚辈没有担当、遇事只会甩锅行为的愤慨，一言一行就如同出自一位真正的猎魔人大师之口！
　　只是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顾云到底是怎么把自己代入到猎魔人大师的身份当中的？
　　“这种半吊子，怎么可能调查出真正的真相？”
　　两人离开后，顾云气愤地补刀了一句，接着他转向几名面面相觑的守卫，“你们也别愣着，给我详细说说他之前是和谁、去了哪家酒馆喝的酒？我来教你们该如何解决超自然事件。”
第499章 残次品
　　作为职业除灵师以及X市热心市民，针对青少年的犯罪一直是顾云头号关注的对象，唯一的儿子彻夜不归，最终尸体在小巷中被人发现，男爵的悲伤和愤怒顾云多少能够理解一二，在X市恶灵活动最为猖獗之时，他也总是担心这些事发生在妹妹身上。
　　然而身为当地执法者的猎魔人竟然不经调查就打算推卸责任，这代入感极强，顾云已经要忍不住开始生气了。
　　几分钟之后，三人已经来到了案发的酒馆。
　　“没想到你竟然还当过除灵师。”
　　每和顾云多相处一天，玛丽安就发现顾云身上隐藏的秘密越来越多。
　　按照对方所说，除灵师的自责主要是也是解决当地的超自然事件，听起来就和猎魔人一模一样。
　　也难怪顾云干起猎魔人的活来就轻驾熟，看起来比真的猎魔人更加专业。
　　“我倒是对男爵家的儿子有些印象，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每天都和狐朋友狗友们泡在一起，为了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男爵操碎了心。”
　　虽然玛丽安并不想帮助猎魔人调查案件，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帮助顾云，“上一次男爵还询问我这世上有没有让人洗心革面的咒语。”
　　在她看来，男爵儿子的死亡并不出乎意料，在这个混乱动荡的年代，那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们往往是怪物的首要目标。
　　“下手的应该是外来者，当地的吸血鬼和狼人都知道男爵过分溺爱自己的儿子，男爵儿子的死讯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而在吸血鬼和狼人里面，我觉得更像是吸血鬼做的，饥饿的狼人通常会直接连带着被害者的骨头一起吞下肚子。”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薇拉附议，“大多数能保有理智的吸血鬼就算杀了人，也不会将尸体丢在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
　　女巫会的统治被推翻之后，她与马法尔打听了许多关于吸血鬼的消息。
　　在吸血鬼当中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划分，血统越纯粹的吸血鬼，在族内的地位也就越高，譬如布兰度家族的高层，便都是由纯血吸血鬼直接转化而来的。
　　“如果一个吸血鬼与人类交合后生下子嗣，这些子嗣便被称之为混血，随着血液的稀释，他们能够继承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弱，但是吸血鬼的弱点却仍然被他们全部继承了下来，正因如此，不少纯血吸血鬼将他们戏称为杂种或是残次品。”
　　“残次品的缺陷也不尽相同，一些个体出现了无法控制住嗜血欲望的倾向，而在几年前，一名药剂师首先从她的角度将这种无法控制住的欲望归为了疫病的行列，一旦这些‘病原体’咬过了某人，疫病便会被传染到受害者体内，导致他成为新的病原体。”
　　这些资料都是她曾经在教廷的藏书馆里读到的，在一些吸血鬼伤人事件频发的地区，有专门一批人从各种不同的脚步试图重新诠释吸血鬼这个部族。
　　“难怪布兰度一直瞧不起爱德华，称他们为野蛮人”
　　听到了薇拉的描述，玛丽安也忽然间恍然大悟。
　　狼人部族中就不存在纯血与残次品的区别，只要普通人被狼人咬伤或者挠伤，无论对方是不是纯血，都会遭到感染。
　　别说是普通人，狼人体内携带的疫病已经强大到了连猎魔人和女巫都抵抗不了的地步。
　　“那如果一个吸血鬼被狼人咬伤了会发生什么？”
　　顾云当即提出了疑问。
　　面对顾云刁钻的问题，玛丽安和薇拉一起陷入沉默。
　　玛丽安也用好奇的眼神看向薇拉，后者则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就你话多！
　　无论教廷或是药剂师都从来没有针对被狼人咬伤的吸血鬼进行研究。
　　“这个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如果袭击男爵儿子的是一只残次品，那他绝对会再次袭击别人，很可能今晚还会发生袭击事件！”
　　薇拉强调了重点所在，“根据研究表明，这类吸血鬼一旦饮下了人类的血液，饥饿感就会越来越强，袭击的频率也会越来越高，只要在晚上加强巡逻，有很大的概率能遇到袭击者。”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玛丽安思考片刻后，说道，“这些尸体的样子都和石鬼面具的传说有关，你的意思是那副面具能够把人变成吸血鬼？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为什么带回面具的莱茵船长和收藏家都失踪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得知了自己的变化之后，害怕猎魔人的追杀，所以隐姓埋名投靠了布兰度家族？”
　　薇拉推测。
　　尽管能把人类变成吸血鬼的面具听起来就如天方夜谭，但在三个截然不同的地点发生了同样的事，这实在难以用巧合来形容。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在这附近埋伏至深夜，等它自投罗网。”
　　顾云拍板到。
　　W市的酒馆并不算多，而这一家是最有名的，外来的商贾和当地的名流是这里的常客，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酒鬼们也不在少数。
　　用他从晚上学来的专业术语来讲，这家酒馆就是案件高发地带，民警们往往就是在这类地方布下天罗地网，将犯罪分子一举抓获。
　　“……好吧。”
　　玛丽安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勉强，她堂堂黄昏魔女为什么要来干猎魔人的活啊？
　　对她而言，别说男爵的儿子，就算是男爵自己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然而为了生活，玛丽安最终选在了妥协。
　　“那我先去订两个房间，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薇拉立刻起身说道。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支持顾云的决定，一定要避免新的受害者出现，这便是她心中所想。
　　待薇拉走向老板，玛丽安开口说道，“顾云，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那副面具真的让你的朋友变成了怪物，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而在必要时，她倒是可以帮顾云避免进行两难的选择。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许多猎魔人都面临过类似的选择。
　　他们的亲人、同僚、挚友遭到感染，最终沦为以人类血肉为食的怪物，玛丽安也见证过不少无法做出选择的猎魔人最终惨死在自己所爱人的手下……
　　“那我就只能亲手帮他解脱了。”
　　毫不犹豫的回答。
　　“诶？”
　　玛丽安愣住了。
　　一般人不是都会先想想有没有消除疫病的办法么？
　　怎么在顾云这就直接快进到帮别人解脱了？
第500章 异种
　　待窗外的天色暗下来，酒馆内的客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克雷门格大主教和男爵儿子的死讯并不能阻止嗜酒如命的酒鬼们，一楼的座位座无虚席，其中有衣着光鲜的贵族名流，也有入城不久的商贾，人们热议着大主教的死讯，对于政局日后的可能出现的变化指点江山，一个个俨然都成了最专业的政治家。
　　酿制好的佳酿被一个个被摆上桌子，酒馆热闹喧嚣的气氛和外面的一片肃杀形成了鲜明对比，入夜之后，街上的卫兵越来越多，每隔不到两三分钟便有一两队卫兵提着油灯路过酒馆。
　　顾云百无聊赖地看着房顶，皎月当空，远处的屋顶只能看见些许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被在房顶上穿梭的生物吸引住了。
　　“有什么人是用四肢奔跑的？”
　　他有感而发地问了一句，那黑影移动的速度极其迅速，在跃过了几个屋子之后，从高处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狼人？”
　　薇拉看了一眼夜空，今夜碰巧是满月，大多狼人体内流淌的血液应该都变得蠢蠢欲动了。
　　“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玛丽安停止了对咒语的推导，开口问道。
　　“我刚才看见一个狼人从房顶上跳下去了。”
　　玛丽安：……
　　薇拉：……
　　反响平平。
　　“这很正常，狩猎的狼人会在发现猎物的时候才会从高处跃下发动袭击。”
　　“他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狼人，说不定已经被附近的猎魔人给干掉了。”
　　说罢，两人继续埋头进行了手头上的研究。
　　老实说，她们对狼人袭击事件提不起任何兴趣，有这功夫还不如继续研究逆向的生命魔法呢。
　　狼人吃人的案件每天都在发生，而真正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在满月之夜在街上乱逛。
　　倒是石鬼面具的传说还让她们还稍稍有些兴趣。
　　“我自己先过去看看情况，你们继续在这里埋伏吧。”
　　“哦。”
　　整整一个下午，玛丽安和薇拉都在埋头研究咒语，除了专业术语上的交流之外两人一言不发，这让顾云觉得十分无聊，他并不能从晦涩难懂的咒语中体会到女巫的乐趣。
　　进入到研究状态之后，连薇拉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翻出窗外之后，顾云直接登上了房顶，并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方位，飞速地穿行在屋顶之上。
　　他很快理解了狼人的行动方式，屋顶不但能保持快速的直线移动，而且还能将街道上的行人、马车一览无遗，这倒不失为一种高效的捕猎方式。
　　唯一的弊端，可能就是有些费屁股。
　　——当顾云飞奔着抵达案发现场之时，屁股上正刺着两支银制箭矢。
　　由于这些从各处飞来的箭矢对他并不能构成杀伤，他也就根本懒得躲闪。
　　当手里拿着火把的守卫和猎魔人看着顾云落地时，都被他的造型惊呆了。
　　银制武器对于吸血鬼和狼人都是致命的武器，而如果有一个人屁股上刺着两把银制箭矢，则充分证明了他好人的身份。
　　在猎魔人的世界里，经过了银制武器的认证，可要比言语有力度多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
　　一个普通人能在屁股不幸负伤后，还能保持顾云这般风淡云轻的状态么？
　　他们心惊肉跳地看着顾云将两支银制箭矢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幕的他们只能由衷地钦佩从本部远道而来的大师当真是个狠角色。
　　顾云环顾现场，之前他看到狼人似乎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狼人尸体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制箭矢，他赶到的时候，卫兵们已经将干草堆铺在了它的身上准备就地火化。
　　看来玛丽安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只狼人似乎在实施犯罪之前，就被猎魔人射成了筛子。
　　“你……没事吧？”
　　手里仍然举着轻弩的猎魔人关切地询问顾云，“公会里有伤药，总之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轻弩和银制箭矢是这个时代重要的发明，不但易于携带，还能直接在远处对邪恶生物造成杀伤，几乎每个猎魔人身上都会携带。
　　而当他们看见有物体在屋顶上高速移动之时，一个正常猎魔人的反应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先射他一箭再说。
　　“不用，这点小伤已经愈合了。”
　　“不要逞强，放任不管的话伤口会有感染的风险，我之前一个朋友就因为被野兽咬伤后疏于处理最终死于伤口感染！”
　　手执轻弩的猎魔人加重了语气，其实他很能理解顾云此刻的心情。
　　若是中箭的地方是胳膊或膝盖倒还好说，屁股负伤着实有些不太雅观，还容易沦为笑柄……可沦为笑柄，也总好过伤口恶化感染。
　　“真的已经愈合了。”
　　“我知道，但还是回去查看一下比较为好。”
　　两个手持火把的卫兵就这么站在死去狼人的身边看着，心里想笑又只能别着，他们现在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然而正当老猎魔人打算强行带着固执的顾云回公会检查伤势之时，异变突起。
　　听见脚下的响动之时，卫兵先是一颤，下意识地将火把呼向了突然窜起的黑影，透过火把的火光，他们看见的脸没有尖牙利齿，也没有过于旺盛的毛发，他的脸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做的事，却和普通人大相径庭——他毫不畏惧火光的存在，犹如恶鬼一般咬向了卫兵的脖子。
　　“嘭——！”
　　闷响近在咫尺，当卫兵回过神时，“狼人”的身体已经嵌进了地里，它一动不动，又一次陷入了死亡的状态。
　　“都说了你们不要老是看着我，这狼人还没死透呢！”
　　“这恐怕……不是狼人。”
　　老猎魔人这才如梦初醒，当他看着浑身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的“狼人”突然间跳起来之时，也和卫兵一样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且不说遍布全身的银制箭矢，他们赶到现场之后，已经亲自用银制武器刺穿了他的心脏，确保了他的死亡。
　　如果这是一只狼人，则已经被杀死了三次了。
　　“这很正常，一些生物在临死前会剧烈地挣扎，我以前遇到过了不少次，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顾云话音未落，脊椎看起来已然折断的“狼人”突然间又如同软体动物一般窜了起来，这一次却将目标锁定在了顾云身上。
　　“既然我的花招已经被你识破了，也就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了……你们几个，还是乖乖地成为我的养分吧！”
第501章 不死之身
　　随着拳风划过，怪物的躯体顷刻间化为了飞溅开来的血沫，如陨石坠地般的深坑就此形成，卫兵和猎魔人东倒西歪地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仍然在四处蔓延着的裂缝。
　　顾云站在原地，他见证血沫飞散到大地上，没入土壤和裂缝，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只不知名的怪物很弱。
　　无论是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在曾经与他战斗中的强敌中排不上号，可是刚才那一拳，顾云却丝毫没有留手的念头。
　　不再有针对普通人类、弱小恶灵怪物的限制，而是与神族战斗时才会使出的威力。
　　而在不到几秒的时间，飘散的血沫却又在刹那间聚集在了一起，勾勒出了人的轮廓。
　　没错，这只怪物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只能用孱弱来形容，但在另一个方面，它却拥有不死之身。
　　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
　　都快要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刚才那种程度的打击，就连号称通过百重秘境的玖都无法承受，然而对方却在不到几秒的时间之内便重新聚集了起来，那尖细而响亮的声音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的影响。
　　“你们几个尽快离开吧，不然接下来的战斗就要波及到你们了。”
　　顾云右手捏住了怪物的脖子，而它犹如液体般不断延伸的手臂不痛不痒地打在了顾云身上。
　　“可是……”
　　老猎魔人还欲说些什么，接下来的话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只看见顾云手中突然间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在他弄明白这黑色火焰的真面目之前，那尖细响亮的呐喊便又一次化为了虚无，这一次，就连血沫都没有残留下来。
　　黑色的火焰将怪物吞噬殆尽之后并未就此熄灭，它凭空浮现于半空，远远看去就像是在他们眼前撕开了一片虚空。
　　毫无疑问，这个“狼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可是真的比起来，顾云才更像是怪物。
　　至少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任何一种人或是怪物能够造成如此的破坏。
　　这绝对不是他们能够介入的战斗。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只是脚步声还未走远，灰烬和尘埃便又一次重聚在了一起。
　　“归我了，统统归我了！”
　　人影的手臂摁在顾云的胳膊上，滋生的倒刺刹那间便洞穿了表面的皮肤。
　　被瞬杀了数次之后，怪物不但没有退缩，情绪反而愈加高昂。
　　“吸干男爵儿子的，就是你吧。”
　　顾云觉察到了血液的流逝，如果这些倒刺刺进普通人的体内，足以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将他们吸成一具干尸。
　　事实上，不止是男爵的儿子，“幽灵船”上的船员们，以及收藏家的亲人和仆人们都是在临死前遭遇了这只怪物。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只怪物既不是狼人，也不是吸血鬼。
　　它才拥有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顾云刚才已经用实际行动验证了无论是物理攻击或是精神力都无法彻底将其消灭。
　　“男爵的儿子……谁啊？抱歉，被我吃掉的生物实在太多，我实在无法记住它们的名字。”
　　说话间，怪物的模样改变了，这是一张亚洲男性的脸。
　　“你说的是这个人？”
　　紧接着，亚洲男性的脸又变成了一个年轻人的模样，而这张脸正是顾云午后在小巷中见过的男爵儿子。
　　“最近，我只吃掉过两个人……不过，我绝对能记住你，只有你，能帮助我完成最后的进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生物！”
　　又是一拳挥出，人形顷刻间散成了血沫。
　　然而这一次，几团飞散的血珠却突然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紧接着犹如子弹一般射向顾云的胸口。
　　“看啊，进化已经开始了。”
　　顾云一把捏住黑火，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火焰便熄灭了。
　　“原来如此。”
　　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这只怪物的行动方式，在将生物吸干的过程中，它似乎能复制出相同的力量。
　　所以这只怪物会如同狼人一般奔跑，还会像吸血鬼一样啃咬别人的脖子。
　　理论上来说，不死之身，加上吸取的能力，倘若将它置于那个魔物环伺的世界，它的确有可能进化成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生物。
　　“放弃抵抗，人力是有极限的——尽管你很强大，但是你能将这份强大维持多久呢？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又或者半个晚上？在整个过程中，你会越来越虚弱，而我则会越来越强大！”
　　“嘭——！”
　　还未重聚完成的人影又一次被打散了。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放开手脚一战的对手了，半个晚上又怎能尽兴？”
　　挥拳的速度越来越快，铺开的黑色火焰在整个城区勾勒出了一条隔离带，将所有闻讯赶来的猎魔人和卫兵们都挡在了外面。
　　“你让我回忆起了深渊之地的修行，在那里，我曾不眠不休地战斗了三个月之久，现在，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对于顾云而言，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算漫长，铺天盖地的死灵生物斩杀不绝，而此刻，一个敌人便已然让他想起了深渊之地的紧张感。
　　只是这份紧迫感也并不是永恒的。
　　三个月后，当顾云回过神时，方圆数百米之内已经无法再找到任何一个死灵了。
　　“不知……谁的力量会先一步枯竭？”
　　回应顾云的，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沉默。
　　顾云低头看着地上的深坑，静静等待着怪物的又一次重组。
　　只是……
　　十秒钟过去。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周围，就真的只剩下了一片死寂，被蒸腾的灰烬以及飞溅开的血液统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满地残骸。
　　？？？
　　渐渐的，三个问号出现在了顾云头顶。
　　人呢？
　　不是说无论被消灭多少次都能卷土重来，还会在战斗中越来越强么？
　　顾云很确信，他并没有将怪物彻底消灭，面对拥有不死之身的敌人，他并没有所谓的杀手锏，因此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你去哪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给我出来！”
　　顾云恼火地一脚踩地上，房屋摇晃，地面震颤不已。
　　而在百米开外，黑色的血珠重聚成了人影，怪物脸上心有余悸。
　　谁要跟你打三个月啊？
　　这个人有毛病吧？
　　绝对有毛病！
　　算了，还是找别的猎物吧。
　　想到这里，人影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第502章 弱点
　　片刻后，酒馆。
　　“你先消消气，咱们慢慢说。”
　　玛丽安一只手帮顾云捏肩，另一只手帮他揉背顺气。
　　自顾云回来之后情绪似乎就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为了避免他一怒之下把酒馆给拆了，她和薇拉只能先试图稳定住顾云的情绪。
　　她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夜行的狼人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事件，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怪物能从顾云的手中逃脱。
　　而且单单听顾云的描述，那似乎是某种超出想象的恐怖敌人。
　　近乎于不死之身的恢复力，哪怕被轰残渣烧成灰烬都能一次次复原，同时还兼具吸取其他生物力量的特性。
　　如果不是撞了霉运遇到了顾云，它恐怕能将整个W城的猎魔人都吞噬干净。
　　“久违遇到了强敌，居然被他给逃了！”
　　顾云仍然愤愤不平，对他而言，下一个能够被称之为强敌的出现可能要再等上数年，乃是十几年之久！
　　这个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强大的不仅仅在于它诡异的能力，同时也是少有地不畏惧于他的敌人——至少在它逃之夭夭之前，即便目睹了他的强大，怪物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可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玛丽安说道，“在溜走之前，他还认为自己比你更强，一定是有什么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个怪物放话说无论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者半个晚上，他都能奉陪，可是对于真正的战斗而言，半个晚上连热身都算不上。”
　　即便不提他在深渊之地长达三个月的死战，在他出村云游的前期，能和他打上数天数夜的强敌也不在少数，真正强者之间的对决持续数天时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
　　玛丽安是说道，“如果是放狠话的，应该用一天、十天、一个月作为计量才更有气势吧，它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拥有不死之身，只要通过消耗战就能把对手给耗死。”
　　半个晚上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十分漫长，但在强者的眼中就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一些。
　　“除非……他自己就只能坚持半个晚上？”
　　薇拉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之处，猎魔人分析问题的视角和顾云截然不同，由于猎魔人本身并不强大，因此他们在与未知对手交手之时关注点一般会放在怪物可能存在的弱点上。
　　顾云把这个怪物描述得实在是太强大了，可如果那副面具创造出的怪物真得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曾经的莱茵船长和收藏家最终都销声匿迹了。
　　距离幽灵船的事件已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按理说那个怪物应该至少已经成长到了玛丽安这一级别才是。
　　“或许，它的前两任宿主其实都被消灭了？”
　　“怎么可能？”
　　顾云满脸不信，他刚才已经亲自进行了验证，无论是物理攻击或者精神力都不足以消灭这只怪物，别说被名不经传的小角色消灭，就连审判长或是典狱长都无法做到。
　　“也有可能是你使用的方法错了。”
　　玛丽安说道，“答案应该和‘后半夜’有关，他害怕的东西就藏在后半夜之后。”
　　“难道是……阳光？”
　　薇拉顺理成章地猜测道。
　　他们最先联想到的吸血鬼，就是畏惧阳光的族群，虽然对于纯血吸血鬼来说，阳光并不致命，但却会极大程度地削弱他们的力量；狼人尽管不会受到阳光的影响，但已经有不少研究者认为促成他们变异的力量和月亮有关。
　　加上食尸鬼、易形怪这些还未构成规模的部族，薇拉所知道的所有异常生物都喜欢昼伏夜出，所以人们往往将它们统称为黑暗一族。
　　“阳光能夺走他的再生能力，或者能直接杀死他，所以他才不敢和打持久战？”
　　薇拉提出了自己完整的猜想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冷静下来之后，顾云不得不承认薇拉的推测有理有据，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对方在他约战之后，直接扭头就跑。
　　不死之身，夺取力量的特性，这两者看似无敌的组合一旦加上阳光这一弱点，顿时就变得差了点意思。
　　强烈的反差感，让顾云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
　　他渴望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死角的强敌。
　　“看来得想办法让它先吃一个能免疫阳光的生物才行。”
　　思索片刻之后，顾云突然间想到了解决办法。
　　“你怎么还设身处地地为敌人考虑起来了呢！”
　　玛丽安又一次被顾云的思路震惊了——理论上来说，假如那只怪物吞噬了某种遇到阳光反而能增强的生物，没准还真得能进化成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存在。
　　“这个怪物明显是想要吸干你吧！”
　　“他的弱点太明显了，这一来就算把他干掉了也没什么意思。”
　　生死一瞬的战斗，总不能因为太阳快出来了，他们先各回各家睡上一觉等太阳落山了再来重新打过吧？
　　“先不提这个，我现在倒是知道你的朋友们为什么要偷走这副面具了，他们知道自己斗不过德古拉，所以打算用面具作为武器，而你遇到的怪物……应该就是三人中的一员，只是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戴上了面具变成了怪物。”
　　那三人和顾云来自同一时代，或许他们早就对石鬼面具展开了更细致深入的研究。
　　两个时间点间隔了数个世纪之久，天知道后来还出现了几位面具的宿主，而如果连顾云都一度陷入苦战的话，在没有任何情报的状况下，被释放出来的怪物还真有可能将德古拉伯爵给吃了。
　　宁可自己变成怪物，也要消灭德古拉伯爵，这份气魄倒是值得称道。
　　“我们可以先假定那个怪物畏惧阳光，我明天早晨会借助咒语将阳光封印到魔力水晶里，到了明天晚上你去试试效果。”
　　玛丽安说道，“其他两人说不定已经逃走了，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尽快赶上她们吧——以她们两人的打扮和行为方式，极有可能被当地人当作女巫处死，也有可能遭遇狼人部族的袭击——过了W城，就会进入到森林地带，那里是狼人部族的故乡。”
第503章 太阳的子民
　　N市航班，头等舱，黎明。
　　黎明略带刺眼的光线照进机舱内，玛丽安眯起了眼，随手落下隔板，接着将手中厚厚的书页翻到了下一个篇章。
　　这是一本名为《太阳的子民》的书籍，是安黛拉书架上的藏书之一，书页显得十分陈旧，像是被人翻阅过了许多次。
　　在她登上飞机的这段时间里，脑海中的记忆线又一次更新了。
　　这次的关键词条，是石鬼面具，以及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
　　她并没有选择和池田朝夜等人一起行动，而是错开了航班，独自前往德古拉城堡的旧址。
　　在玛丽安“更新”的记忆中，三人最终找到了怪物惧怕阳光的弱点，通过将阳光封印在魔力水晶的方式彻底将其消灭，然而，当她重拾这段记忆之时，却注意到了一个当时被她忽略的问题。
　　在那个晚上，顾云曾经提出了一个理论。
　　以那只怪物的特性，倘若他吞噬了能够克服阳光这唯一弱点的生物，便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生物。
　　它的特性，赋予了其无限进化的可能，如果让它存活数个世纪之久，很难想象它会进化到怎样的程度。
　　尽管W城的怪物被魔力水晶消灭了，但是关于石鬼面具的研究却从未停止过。
　　玛丽安在安黛拉家中发现了七本关于石鬼面具的著作，这足以见得从博物馆中窃取石鬼面具的安黛拉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除此之外，她这些年来还进行了另一个方面的研究。
　　其中就包括了克洛佩拉的咒术书，以及这本名为《太阳的子民》的著作。
　　玛丽安觉得这并非巧合，古埃及人们的信仰与太阳神息息相关，包括克洛佩拉在内的王朝统治者均以太阳的子民自居，如果说安黛拉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如何消除石鬼面具的弱点，这些书籍和研究笔迹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只是，这些著作上只介绍了古埃及人与太阳神之间的信仰体系，玛丽安翻阅大半，也并没有端倪。
　　难道说安黛拉的计划是让石鬼面具的怪物吞噬一位法老来克服其惧怕阳光的弱点？
　　可是数个世纪前，古埃及王朝早就灭亡了，而他们所处的是欧洲大陆，在没有飞机这种便捷运输工具的情况下，他们如何在短时间内找来一个法老？
　　玛丽安的心情逐渐烦躁，她脑海中的记忆就如挤牙膏一般，直觉告诉她安黛拉的目的绝不仅仅在于石鬼面具，但是在记忆没有更新到安黛拉的下一步计划之前，她实在想不出具体的实行方案。
　　…………………………
　　同一时间，1460年7月16日，清晨。
　　伴随着曙光，马车缓缓驶入了林间小道。
　　驱赶马车的顾云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
　　事实证明玛丽安和薇拉的猜测是正确的，当怪物接触到了封印着阳光力量的魔力水晶之时，突然间整个人都扭曲在了一起，并在不到几秒时间内尖叫着化为了粉末。
　　拥有几乎于不死之身的怪物，却败在了一枚不起眼的魔力水晶手上。
　　石鬼面具的前几任继任者，恐怕也是如此随便地化为了虚无。
　　顾云期待的，是一场无法预知结果的胜负，而不是这种虎头蛇尾的结局，唯一让他还有些期待的是，在怪物彻底消失之前狞笑着说出的话。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见面的。”
　　在现场没有发现石鬼面具的踪迹，也辨认不出怪物的具体身份，不过根据他们的推测，戴上面具的，应该是安黛拉三人之中的埃及语专家，也是战斗时他所见到过的陌生的亚洲男性。
　　林荫遮住了阳光，小道两侧的草丛中传出了鸟兽的鸣叫，整片森林看起来生机勃勃，然而薇拉和玛丽安却说，这片森林里充斥着死亡与危险。
　　每年途经此处的商人，有一半都没法活着离开。
　　然而这片森林偏偏阻隔在Z港与W城之间，尽管知道危机四伏，但是商人们却依旧趋之若鹜。
　　只要能成功将货物从Z港运送到W城，一次的利润就足够他们富足地生活好几年时间，这个时代的商人，也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
　　而一切危机的源头，便是居住在森林深处的爱德华部族。
　　与布兰度家族不同的是，狼人部族依旧在森林中过着原始的群落生活，来往的人类正是他们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狼人的习性和狼群有些类似，捕猎时往往群体行动，而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狼人其实往往是不慎感染了狼人疫病的普通人。
　　哪怕是猎魔人，都不愿意和狼人部族打交道，因为只要不小心被咬伤、挠伤一下，他们便会感染疫病，最终成为以人心为食的怪物。
　　不知行径了多久，顾云忽然间停下了马车。
　　一只狼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只“凶狠”的狼人就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手里捧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红苹果，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顾云看。
　　顾云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对方身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头顶上尖尖的耳朵，以及身后时不时摇晃几下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然而顾云却并下不去手。
　　因为她的年纪看起来似乎要比顾天天还要小上个几岁，而且自他过来之后，就只是一直盯着他和马车看。
　　“这是狼人的幼崽。”
　　探出头来的薇拉看了一眼后说道。
　　血统纯正的狼人在成长到一定年龄之前，还无法隐藏自己的特征。
　　猎魔人公会曾经消灭了一支狼人聚落，参加行动的猎魔人在聚落里发现了不少有着明显狼人体征的小孩子。
　　当然，他们将狼人的子嗣统一地称之为幼崽，因为这样就能很好地区分出他们与人类之间的差别，杀死他们时心里或许也会稍稍好受一些。
　　“咦？为什么狼人的幼崽会出现在这里？”
　　据薇拉所知，狼人们会将孩子长大前留在村里，因此除了狼人的聚落之外，你很难在其他地方见到狼人的幼崽。
　　这只幼崽是走丢了还是遭到了部族的抛弃？
　　“你在这做什么？别一个人待在外面，我听人说这个森林不太安全。”
　　顾云翻身下马，劝说对方。
　　只是他劝说对方的用语让薇拉满头黑线。
　　朋友，这片森林不太安全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有狼人住在这里。
　　“大家都受伤了，我等大家康复了就一起回家。”
　　狼人小姑娘仰着头说道。
第504章 战友
　　“你的家人受伤了？”
　　“嗯，就在那边的空地。”
　　“这么说来，你是来这里找人帮忙的？”
　　面对顾云提问，狼人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是，我饿了，来这里找东西吃，族人们说不要轻信人类。”
　　“你待在这里几天了？”
　　狼人小姑娘的回答让顾云有些奇怪，等人等到肚子都饿得出来找东西吃，这恐怕不是一个小时或者几个小时的事了。
　　“三天了。”
　　“你家里人在哪，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让这个小姑娘继续留在这里饿肚子也不是办法，如果她的族人们真的伤得走不动路了，顾云倒是可以帮忙把那些狼人给背回去。
　　时逢乱世，世道混乱，万一让她一不小心遇到了炼铜术士，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你啊……”
　　车上的玛丽安听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都快搞不清顾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反派了，刚遇到对方之时，这人俨然一副法外狂徒的形象，一言不合就把布兰度家族的二当家给揍了，进城前还扬言要干掉整个W城的猎魔人公会。
　　结果听说一听说男爵儿子死了，主动跑去调查；现在在路边遇到了一个狼人小女孩又打算帮忙把她受伤的族人们背回村子。
　　教廷的神职人员都没你这么热心肠的！
　　不过玛丽安并没有阻止顾云，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发现了自己和薇拉的意见都属于参考意见，当她们的意见和顾云产生了分歧时，主要以顾云的意见为主，阻止他也没用。
　　“哎，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么？”
　　虽然他们并不害怕陷阱倒是没错，但是有多少人就这么热心肠地助人为乐结果引火烧身把自己害死的。
　　“感觉她没有骗人。”
　　“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
　　“算了……薇拉你留在这里看马车，我跟着他过去一趟。”
　　玛丽安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她过去和爱德华家族也算是打过些交道，不说关系有多少，不上升到流血事件还是能够保证的。
　　“不行，大家说不能轻信人类。”
　　让玛丽安没想到的是，她都勉为其难地下了车，狼人小姑娘却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只幼崽的警惕性还挺高的。
　　“但是我们并不是普通人类，她是女巫，而我则是村里最强大的战士。”
　　顾云应答如流。
　　闻言，狼人小姑娘果然陷入了纠结的状态。
　　“你是说……你们不是人类？”
　　族人们貌似从来没说过不要轻信女巫和不要轻信战士之类的话，而且在聚落里，战士是受到大家敬仰的职业。
　　“不是。”
　　“那好吧，我带你们去。”
　　两人跟着狼人少女离开大道，在森林中弯弯绕绕地走了许久，才终于来到了她之前所说的空地。
　　然而空地的一幕，却让顾云和玛丽安都愣住了。
　　迎接他们的并非埋伏多时的狼人，而是一地狼人的尸体，顾云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朗人们的生命迹象已经消失了。
　　三人回来时，食腐的动物已经在附近蠢蠢欲动，狼人小姑娘弯腰捡起了几块石头，丢向动物们将它们赶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已经和腐臭味混杂在了一起，扑鼻而来。
　　玛丽安皱着眉头走近了狼人的尸体，一共四只狼人，均维持着狩猎时的状态。
　　但是紧接着，她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有能力同时杀死四只成年狼人，要么是血统强大的吸血鬼，要么就是猎魔人公会里极少数的那几位大师级猎魔人，然而这些狼人的尸体上，却一点伤口都找不到。
　　既没有剑伤，也没有吸血鬼咒语或是撕咬的痕迹，可是明明找不出一处伤口，空气中却又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
　　“是内脏。”
　　身边的顾云开口说道，“它们的内脏已经被烧毁了。”
　　“是教廷的神职人员做的？”
　　事实上，玛丽安并未和教廷打过太多交道，克雷门格大主教是一个懂得避其锋芒的人，他在这些年来尽可能地避免了教廷与女巫会之间的冲突，而是暗中将猎魔人公会推到了明面之上。
　　因此尽管她听说过克雷门格拥有一支精通咒语的私人部队，但却从未碰上过。
　　“不是，是巫女做的。”
　　“巫女？”
　　“你看这个。”
　　顾云从其中一个狼人身上取下了写满符文的符纸，“我看见神社里的那些巫女就是用这些东西施展法术的……小姑娘，你们之前是不是遇到了穿着红白衣服的人。”
　　“大家看见她们只有两个人，就打算吃掉她们。”
　　“然后呢？”
　　“然后那个穿着红白衣服的人类使出好多古怪的咒语，大家受伤之后就纷纷逃走了，我们一起来了这里，大家说要修养一会再回村子，让我在这里等他们。”
　　短短几句话，顾云已经大致推断出了当时的状况。
　　这些狼人应该是遇到了安黛拉和与她同行的巫女，一番战斗之后发现不敌便逃来了这里，只是巫女的符咒对他们造成了不可修复的损伤，这四只狼人很快就死了。
　　“你不用等他们了，他们已经死了，你们的聚落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顾云说道。
　　“不会的，以前大家打猎时受了比这更加严重的伤，没过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狼人小姑娘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们走吧，我继续留在这里等他们。”
　　顾云几欲开口，却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个狼人小姑娘科普巫女和符咒的知识，而她的眼神看起来无比坚定，似乎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那这样吧，你告诉我聚落在哪，我帮你把他们一起扛回去。”
　　“真的吗？”
　　狼人小姑娘眼前一亮，“如果你能带他们回去的话，村里的大家就能帮忙照顾他们了。”
　　“你别看我，我力气小，可扛不动狼人。”
　　注意到顾云的眼神，玛丽安满脸不情愿，而且就算她力气够大，也不可能扛着几具尸体到处走动。
　　“没事，我一个人扛得动。”
　　见顾云弯腰便打算将狼人的尸体堆在一起，玛丽安顿时慌了——顾云扛了尸体，一会还要和她共处一个马车，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膈应无比。
　　“慢着，算我倒霉！”
　　说话间，玛丽安食指一划。
　　下一秒，一个泥土巨人便出现在了顾云眼前。
　　“你别动，让它来扛。”
　　“哈哈，干得好玛丽安，我就知道你也是个热心人。”
　　顾云赞许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她的身上，顾云久违隐约间看见了过去那些战友的影子。
第505章 消失的聚落
　　穿过茂密的树林，又登上了陡峭的山路，一个村子的轮廓出现在顾云眼前，简易的篱笆墙圈出了村子的外围，建筑物的精细程度看起来要比人类的小镇城邦粗糙得多。
　　“一会进了村子，如果有狼人邀请你品尝他们的饮料，你一定要拒绝。。”
　　进村之前，玛丽安提醒顾云，这是她身为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他们会把人灌醉之后再伺机偷袭么？”
　　“不，只是他们自己做的饮料特别难喝。”
　　回答顾云之时，玛丽安仿佛想起了一段十分糟糕的回忆，“真的，特别难喝，比我曾经研究的魔药还要难喝十倍。”
　　“好，我知道了。”
　　对于一些并不违背本心的意见，顾云还是乐于接受的，毕竟他也不是那种没事干喜欢挑战自己味蕾的人。
　　玛丽安曾经多次应邀前往狼人部族，然而唯独这一次，进村时没有获得任何狼人的欢迎。
　　放眼望去，整个村落空荡荡的一片。
　　“这里没人。”
　　顾云站定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除了站在村口的他们之外，整个村子里并没有生命的迹象。
　　“你的族人们是集体外出了么？”
　　玛丽安询问扒拉在泥土巨人胳膊上的狼人小姑娘，不过以她对狼人部族的了解，即便集体狩猎或是外出，他们也绝对不会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聚落，如非万不得已，狼人从不轻易将幼崽带离村子。
　　所以这番景象在她看来更像是居住在这里的狼人大规模地迁徙去了别处。
　　狼人小姑娘从泥土巨人手臂上一跃而下，她小跑着来到最近的一间茅屋门前，用力敲响了房门。
　　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于是她又跑去了其他几间屋子，得到也是相同的结果。
　　“大家好像都出去了。”
　　回来时，狼人小姑娘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对于部族的了解并不比玛丽安丰富，之前还从未见过所有人都一起离开村子的景象。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也许大家到了晚上就回来了。”
　　说罢，她又坐在村子的空地上，耐心地等了起来。
　　玛丽安指挥泥土巨人将狼人的尸体放在了空地上，紧接着巨人便化为了粉末。
　　“怎么回事？”
　　顾云小声提问，似乎并不想让狼人少女听到他和玛丽安之间的交谈。
　　整个村子都充斥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并没有看出仓促撤离的迹象，居住在这里的狼人反而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知道，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们已经仁至义尽，该离开了。”
　　玛丽安无心考虑狼人集体失踪的可能性，她可一点都不关心狼人部族的命运，无论这是教廷还是吸血鬼导致的，都不是她和女巫会需要操心的事。
　　“如果把她送去别的狼人部族呢？”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不同的狼人部族之间也存在着明显的派系之争，假如没有吸血鬼作为外部威胁，狼人恐怕到了现在都任然出于长期的内战之中。”
　　后面的话玛丽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把这只狼人幼崽送去别的部族的唯一可能将她驱逐出来，更加狠厉一些的部族甚至会选择将其杀死以断绝潜在竞争对手的血脉。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是啊，这是狼人内部的事，与我们无关。”
　　“先把她带走吧。”
　　“……啥？”
　　玛丽安的眼神在顾云和狼人小姑娘之间来回游移，合着他们不但帮忙把尸体运回了村子，现在还要抚养一只狼人幼崽？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件！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炼铜术士组织的成员！
　　玛丽安这被子都没管过这么多闲事。
　　“等教会了她生存的技能之后再让她离开也不迟。”
　　然而顾云已经做出了决定，在参考意见和主要意见发生了冲突之时，应该以主要意见为主。
　　“你之前不是在研究关于三头犬的咒语吗，带她回去的话，应该能给你提供不少新的思路。”
　　…………………………
　　同一时间，W市机场，玛丽安拎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通道。
　　下一秒，一个从接机人群中窜出来的人影猛然撞进了她的怀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便紧紧抱住了她，脑袋不停在她的胸前亲昵地蹭个不停。
　　由于过于兴奋的缘故，一对尖尖的耳朵已经长了出来，摇晃个不停的尾巴自然引起了周围借机者的注意。
　　一只活着的狼人。
　　当然，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抱着玛丽安的应该只是一位热衷于Cosplay的少女。
　　“芬尼尔，这是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芬尼尔是神话传说中凶兽的名字，当初她为这只狼人幼崽取名时，是希望她长大后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领袖，然而饲养过程中不知哪里出现了偏差，导致她最终变成了极度粘人的二哈。
　　只能说名字与实物严重不符，她这才离开了没几天……
　　咦？
　　为什么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显得无比自然？
　　身为黄昏魔女的她，几时收养过狼人幼崽了？
　　当她试图回想之时，狼人聚落之行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尽管当时极其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被固执的顾云给成功说服了。
　　只是……
　　收养狼人幼崽并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造成狼人聚落集体消失的原因所在——那是来源于古埃及咒语体系下的净化术，传说只有太阳神的子民才能发挥出咒语的力量。
　　这种咒术号称是一些黑暗生物的克星，芬尼尔的族人们便是被净化术消灭，全部变成了尘埃，而这，也正是芬尼尔族人失踪的真相。
　　问题是……脑海中的信息究竟从何而来？
　　当玛丽安试图顺着净化术继续思考下去之时，却发现后续的记忆，以及咒语的使用者都处于一片迷雾之中。
　　“姐姐，你没事吧？”
　　芬尼尔见玛丽安紧蹙着眉头，关切地询问道。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女巫会的大家说姐姐你正在寻找当初那个城堡的下落，我就来帮忙了。”
　　“德古拉的城堡？你还记得它在哪？”
　　“当然记得！”
　　芬尼尔骄傲地点了点头，“那里有很重的吸血鬼的味道，一旦靠近了之后，我就能闻出来了！”
第506章 黑暗编年史（其七）
　　1460年7月18日，深夜。
　　一辆马车停靠在了恢弘的城堡之外，看守城堡的却并非传统的卫兵，而是两樽数米高的盔甲像，盔甲像的双手悬在剑柄之上，单单立于胸前的巨剑便足有三四米高。
　　在月色映照之下，雕像笼罩于头盔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不多时，两个年轻的女性下了马车。
　　“这里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城堡。”
　　长达的数日的旅程过后，她们终于抵达了宿命的终点，而传闻中象征着一个黑暗纪元的吸血鬼暴君，此刻就在这座城堡里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截止目前，她们接触的一切事物都维持着数个世纪前的样子，然而德古拉却是例外。
　　矗立于城堡前的两樽雕像便预示了着这一点。
　　镇守城堡的，是来自于冥界的死灵。
　　“我准备好了。”
　　安黛拉手中紧握着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石鬼面具，为了摆脱追兵，与她们同行的同伴自愿戴上了面具。
　　“安黛拉，我会一直陪伴你左右。”
　　巫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空灵，她的眼眸中闪烁着金色流光，戴在脖颈处的璀璨的红色水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为了封印邪恶的源头，她必须借助这枚水晶的力量，即便是，这将会迫使她抛弃人类的身份。
　　但是，身为稻荷神社的巫女，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在必要时牺牲的准备。
　　“谢谢你，走吧。”
　　两人靠近城门之时，两樽雕像不出意外地活了过来，它们将手中的巨剑高高举起，下一刻，金色的光束将两樽盔甲像笼罩其中，巨剑与盔甲开始迅速脱落，在落下的过程中便已经变成了粉末。
　　…………………………
　　城堡顶端，熟悉的月色从窗外照进屋子。
　　德古拉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之上，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月色，在一片寂寥之中，他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与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一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个世纪，遥想上一次的激战，仍让他恍如隔世。
　　不多时，不速之客又一次破门而入了。
　　巫女身上已沾染了血迹，浑身散发的气势却不减反增，在古埃及的信仰体系之中，肉体的消亡恰恰意味着精神的不朽，当她接受水晶力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已经彻底抛弃了巫女的身份。
　　“黑暗一族，我将审判你的罪行。”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改变了。
　　“石鬼面具，以及承载了太阳之力的水晶。”
　　德古拉似乎对巫女和安黛拉带来的道具并不陌生，“我曾经倒是认识一位知晓水晶咒语的朋友……”
　　巫女似乎并没有给德古拉长篇大论的打算，比先前耀眼了无数倍的金光将德古拉罩在了其中。
　　德古拉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精致的燕尾服开始一点点破碎，光束就如同神圣的火焰，顷刻间将他烧成了灰烬。
　　金芒散尽之后，城堡的顶端便只剩下了巫女和安黛拉两人。
　　窗外月色依旧，前所未有的空寂感笼罩了她们。
　　“这就……结束了？”
　　巫女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刚才那一击几乎倾斜了水晶的大半能量，但她们面对可是残暴的德古拉伯爵——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的数代英雄为了封印这个恶魔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她方才所做的却不是封印，而是净化。
　　德古拉伯爵，也和之前所遇到的所有黑暗生物一样，被净化了？
　　“看来确实如此。”
　　安黛拉终于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们的研究成功了，比起刻印的力量，德古拉真正畏惧的能量其实蕴藏在这枚水晶之中。”
　　“太好了，安黛拉，这样一来你就彻底自由了。”
　　真正地从费尔南多家族宿命的轮回中解脱了出来！
　　“我也正是为此而来的。”
　　“回去吧，如果卡珊卓拉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的很高兴的。”
　　“只剩下最后的咒语了……”
　　安黛拉柔和的声音让带给了她久违的安心，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安黛拉将会打开通过望去的裂痕，遗憾的是，为了消灭这个恶魔，她们损失了两名人手。
　　待巫女的神经放松下来之后，先前累积的疲劳感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我有点困了。”
　　“那就睡吧，等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随着安黛拉的引到，巫女缓缓合上了双眼，暖洋洋的感觉包裹住了她，这种感觉，就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稍微有些想家了。
　　回去之后，首席巫女和姐们一定不会相信她的作为，不过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听。
　　她亲手消灭了德古拉伯爵，将费尔南多家族从宿命之中解救了出来……
　　然后，仅存的意识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而当她再一次醒来之时，黎明的曙光照进了屋子，先前暖洋洋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巫女下意识地想要活动自己变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却惊讶地发现手脚动弹不得，沉沉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如同女巫一样被绑在了圆木之上，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正戏谑地注视着她。
　　本应被消灭了的德古拉伯爵，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立刻催动水晶的能量，却发现胸前的挂坠早已不翼而飞，捆绑她的圆木位于一个复杂的法阵正中央，在另一侧，她看见了安黛拉。
　　安黛拉并未和她一样被捆绑起来，而是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精心雕琢着脚下的法阵。
　　“安黛拉，你在做什么？”
　　“哦，你醒了啊。”
　　安黛拉依旧温柔地笑着，“再忍一忍吧，已经快要完成了，距离打破费尔南多家的宿命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为什么德古拉还活着？”
　　巫女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想象不出任何理由能够解释德古拉的死而复生。
　　“看来你还有许多疑问，作为将面具和水晶带来我面前的奖励，我就亲自来解答你的疑惑吧。”
　　——“此时此刻，你将成为达成我计划的最后一个祭品。”
第507章 黑暗编年史（其八）
　　“六次，这是我被贝尔蒙特和费尔南多家族封印的次数，没想到外面的时间，也过去了留个世纪之久。”
　　德古拉说话间，巫女拼命地挣扎着，但她很快发现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值得庆幸的是，多亏了你的到来，让我不必再等待一百年的时光……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以你渺小的躯体，能够成为永很的一部分对你来说应该是庆幸吧。”
　　“永恒？你不过是猎魔人的手下败将罢了！”
　　巫女怒目而视。
　　“贝尔蒙多和费尔南多？”
　　德古拉仿佛听见了多么好笑的事一般，“你不会真的以为以你们凡人渺小的力量，真的足以撼动我的存在吧？就连他们所创造出的刻印，也只不过是我赐予他们的礼物罢了——为了让他们的胜利显得合理，我可是煞费苦心。”
　　德古拉的心情依旧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愉悦过了，因为在此时此刻，将要摆脱轮回的并不是费尔南多家族，而是他自己。
　　“告诉你也无妨，真正让我忌惮的，是更上层的生物。”
　　更上层的生物？
　　听到这句话时，巫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在她的认知中，德古拉伯爵已经是最强大的生物，这世上，难道真的存在比德古拉伯爵还要恐怖以至于他不得不通过“假死”来瞒天过海的生物？
　　“在遇到那个名叫马法尔-贝尔蒙特的人类之前，有一个组织的找到了我，那个组织，将自己称之为‘天灾’。”
　　不再局限于种族，它们的存在就意味着灾害本身。
　　“天灾”只给了他两个选项。
　　交出残页并服从于他们的调遣，或是被彻底消灭。
　　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从来都不是猎魔人、刻印或是几个女巫的叛徒，他从残页中获取的知识越多，也就越能理解天灾的恐怖——它们，是与这本书同时诞生的怪物，关于它们的历史可能要比人类的历史更加久远。
　　吸血鬼在天灾眼中，就如人类在吸血鬼眼中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一个渺小的随时都可以被毁灭的族群。
　　“那时的我借助马法尔-贝尔蒙特瞒过了它们，而在后来数百年的时间里，我都在寻找能够与他们的抗衡的方法，而我所找到的办法就隐藏在这副面具里……可是，仅仅依靠这副面具还远远不够，它的存在有着明显的缺陷。”
　　所以在接下来“被封印”的岁月中，德古拉一直在研究消除面具缺陷的方法，而他最终从克洛佩拉那里得到了答案。
　　“你所带来的水晶，原本是克洛佩拉的信物，她的王朝土崩瓦解之后，一些历史也随之发生了变动，当时出土的不只有那本笔迹，探险队还在她的陵墓中发现了这枚象征着历代法老身份的信物。”
　　“安黛拉，你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所有人！”
　　巫女难以置信地瞪着安黛拉，作为“挚友”，她知道安黛拉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了石鬼面具和水晶的研究，如果这些都是来自于德古拉的意志，那么就说明对方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与德古拉达成了某种协议。
　　“大概是从发现了刻印本身的秘密开始的吧。”
　　安黛拉说道，“刻印，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够与主人抗衡的手段，而是用于沟通的媒介，遗憾的是，在我之前的人们并没有了解到刻印真正的秘密，否则费尔南多家族可悲的命运早就可以结束了。”
　　“也不能完全怪她们，安黛拉。”
　　德古拉竟然为数次将自己封印的女巫家族解释了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你这样的天赋，以普通人之躯承载我的力量未免有些难为他们了。”
　　“……引起刻印反噬的事故，也是伪造的？”
　　巫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因为当初的事故，费尔南多家族才强行让不怎么适配的卡珊卓拉成为了继承者，刻印的负荷给卡珊卓拉的身体带来的极大的副作用，而这一切却都是安黛拉造成的。
　　这还是那个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妹妹，为了帮助对方摆脱费尔南多家族宿命没日没夜研究各个信仰体系的安黛拉么？
　　此次于她同行的几人，当初也正是因为相同的信念聚在一起的，而现在巫女却发现，他们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安黛拉的谎言。
　　“那是卡珊卓拉自己的选择，我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再使用刻印了。”
　　说起卡珊卓拉的名字时，安黛拉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波澜，不过很快，这份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要得到石鬼面具并不困难，但是，这枚水晶却必须由安黛拉亲自从另一个时代带来我的面前，你做的不错，安黛拉……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你们将见证到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德古拉从王座上起身，经过了六个世纪的蛰伏与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石鬼面具。
　　掌控太阳之力的咒语。
　　掌控物质与生命的禁忌知识。
　　以及吸血鬼的力量。
　　当这些力量最终聚集到一起，能够带来的，将会是超越于天灾的强大！
　　德古拉接过安黛拉递来的石鬼面具，在他的操纵之下，面具的眉心之处出现了一个与水晶一样大小的凹槽，将水晶镶嵌进面具之时，脚下的法阵迸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光芒与黎明的曙光交汇在了一起，巫女不得不闭上了双眼，当光芒散去之时，她发现戴上面具的德古拉已经离开了法阵，来到了窗边。
　　他仰着头，张开双臂，任由黎明的曙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巫女听到了物体离开的声响。
　　一条裂缝贯穿了整张面具，裂成两段的面具摔落在了地上，顿时变成了粉末，就连镶嵌进了凹槽的水晶也是如此。
　　然而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德古拉身体却完好无损，他的皮肤没有灼伤的迹象，他反而还紧闭着双眼，似乎十分享受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德古拉似乎终于享受够了阳光的滋养，他转过身来之时，他那苍白的皮肤已经有了血色，他的食指只是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云端之上便被撕开了一条缺口，源源不断的死灵从裂缝之中是奔腾而出。
　　巫女注视着天空的漩涡，这一幕，正如天灾降临世间。
　　这一刻，比天灾更在强大的生物，诞生了。
第508章 黑暗编年史（其九）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现了出来，这种犹如脱胎换骨的感觉让德古拉自信即便当初的天灾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必再畏惧与他们的力量。
　　不过，距离他的计划还有最后一步。
　　“现在，我还需要一个能够操纵太阳之力的祭品，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在巫女惊恐的注视下，德古拉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加大了挣扎的力度，身上的绳子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巫女与女巫在没有咒语加持的状况下，身体的强度就与普通人无异。
　　“安黛拉，快阻止他，如果把它放出去的话、如果把它放出去的话……”
　　面对巫女祈求的言语，安黛拉无动于衷。
　　来到这个时代所见证的到的一切，泯灭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恻隐之心，当她们保护着的普通人获得了力量与权力，就能成为将她们帮上圆木活活烧死的凶手。
　　“我始终不明白，我的先祖们为什么要保护这群人。”
　　伴随着安黛拉冷漠的语调，德古拉张开嘴，露出了一对尖牙。
　　巫女眼睁睁地看着德古拉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却是一阵轰鸣响起。
　　再度睁眼之时，德古拉却以不知所终，整个城堡的穹顶都凭空消失了一大半。
　　她看见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坠入城外的荒地，所有拦在流光路径上的死灵皆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德古拉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当，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脚下是一片深坑，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漆黑的流光便降在了自己身边，紧接着，他的身体被抛到了上空，在这短短数秒时间之内，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完成了几次重组，忽明忽暗的视线中，映入出了空气陡然出现的一条条裂缝。
　　而在巫女的视线里，远处的战斗无疑要清晰许多。
　　她有些不敢确定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轰鸣究竟是不是战斗所产生的余波，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清是什么将德古拉击飞出去的。
　　而这，也是玛丽安第一次亲眼见到顾云“认真”的战斗。
　　以她的视力，都不足以看清战斗细节。
　　城外荒地的深坑连成了一片，而这些深坑都是落地造成的。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也稍微有些适应了。”
　　坠落而下的德古拉在半空中强行调转了身体，在被人“击杀”了数次之后，他已经逐渐摸索到了一些感觉。
　　眼睛无法捕捉到对方行动的轨迹，可是直觉却让他隐隐预判到了路径。
　　“就是这里——！”
　　德古拉双目通红，牙关紧咬，捏紧的拳头陡然间膨胀了十几倍，即便在相隔数百米的城堡顶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刹那间，漆黑的流光便和肉瘤般的手臂迎面撞在了一起。
　　僵持维持了不到数秒，肉瘤就如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般，德古拉只觉得自己小腹一沉，整个人便又一次升上了云霄。
　　如同漩涡般横贯长空的缺口将他的身体吸了进去，视线扭转，眨眼之间天空与大地相互颠倒，原本的上升变成了下降，黎明的曙光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猩红的满月，在缺口关闭之前，流光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云端如同山峦般浮动的恐怖生物觉察到了流光的到来，纷纷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凑了上去。
　　接着，德古拉便看见了漫天的血雨和肉段倾泻而下。
　　他摔落在地上，而流光则落在了他的不远处，这也是他在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揍之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个青年人？
　　“你很强，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反击。”
　　顾云开口说道。
　　与之前那个只能单方面挨揍的生物相比，德古拉的再生能力要强大得多，对方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正在以突飞猛进的方式成长着，和几分钟之前的德古拉伯爵相比，现在的他，已经蜕变成了另一个层级的生物。
　　“莫名其妙……”
　　德古拉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顾云，与对方之间不存在任何私人恩怨，而且这个青年人看起来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狼人。
　　但是……
　　虽然莫名其妙，但却也破天荒地让德古拉体验到了热血沸腾的滋味。
　　不再需要任何阴谋，也不再需要任何的隐忍，面具已经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战斗本能，而德古拉有预感，能够将所有潜能激发出来的对手，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来吧，小子，尽管把你的本事使出来！”
　　他起身，摆开双臂，迈出的第一步便已掀起一声音爆。
　　…………………………
　　与此同时，另一端。
　　“他们……去哪了？”
　　看着突然封闭的缺口，以及归于寂静的荒野，巫女呆滞地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条缺口出现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达数十米的鱼类，那双恐怖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她们，可是片刻之后，她们才注意到飘出缺口的只是鱼类的半截身体，脱离了缺口之后，那庞大的身躯便笔直地坠向地面。
　　红黑交织的流光划破天空，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在了新的缺口里。
　　“那里是……死灵的世界。”
　　玛丽安喃喃自语。
　　被截断的巨型鱼类，显然是来自死灵世界的恐怖生物，呈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场她都无法理解的战斗。
　　这场战斗仍然在继续的唯一一原因，是因为德古拉还没有落败。
　　这副面具……
　　究竟有什么来历？
　　她不禁看向地上的粉末，如果仅仅作为民间传说而存在，决不可能赋予德古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知为何，她在这粉末之中隐隐感受到了熟悉的能量。
　　另一个世界的战斗仍在进行着。
　　“看招！”
　　肉瘤般的肌肉抵挡住了冲击，滋生出的肉芽牢牢地攥住了顾云的胳膊，与此同时，一头从裂缝中钻出的死灵凶狠地拦腰截来。
　　“虽然还没想好名字，但是你就给死在这里吧，小子！”
　　德古拉长啸一声。
　　“嘭——”
　　死灵消散，两人又一次分开。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能够让他产生紧迫感的战斗了。
　　“德古拉……”
　　顾云捏紧双拳，“你可不要这么容易地就被干掉了！”
第509章 求死之人
　　与此同时，冥界某处。
　　一个人立于山巅，放眼眺望着远方，一直乌鸦立在他的肩头，乌鸦歪着脑袋，红彤彤的眼睛与男人眺望着同样的方向。
　　“又有生者闯进来了。”
　　半晌过后，男人叹息一声，“那边的生者，是你的同伴么？”
　　“勉强算是吧。”
　　乌鸦发出了女性的声音，“不过，还是你之前提到的‘生者’更让我感兴趣，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唉。”
　　男人唉声叹息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麻烦会找上门来。”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生者的麻烦，自然不会把死者牵扯进来。”
　　“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那个女人，是来求死的。”
　　“……求死？”
　　“她就待在死灵的巢穴，任由各类死灵将她生吞活剥，只是无论被吃下去多少次，她都一次又一次地活了过来，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几个星期之久，后来她似乎是觉得有些乏味了，便离开了死灵的巢穴，时至今日，那片巢穴仍然是禁区。”
　　“是那里的死灵都被消灭干净了么？”
　　“不，所有吞下过她的死灵都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即使偶尔跑出来一只，也够我们头疼很久了。”
　　黑箱看着一脸苦相的男子，心里觉得好笑，若是普通人见了他这副模样，恐怕会将他误认成陷入中年危机，饱受琐事折磨的工作族。
　　“可是，你才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不是么？”
　　“只是虚名罢了。”
　　男子连连摇头。
　　“那后来呢？既然你连她是为了求死而来，想必是一定与她见过了吧？”
　　“这恐怕就要从一些俗世的传说讲起了，在一部分地区，也有人将我们中的一些人称之为死神，这可能和那些人离开之后总是切断别人的生命有关，唉，我都警告过他们出门在外不要到处惹麻烦了。”
　　生者与死灵互不相干，各有各的生存法则，可是总有一些死灵既打破了这里的规矩，也打破了世俗对于死灵世界的认知。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听来了这些传说，就找上门来了。”
　　“所以，你帮她了？”
　　“我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她实在是太诚恳了。”
　　男子充满了无奈，“只可惜最后不但没能帮上她的忙，结果还制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
　　“你指的是那副面具？”
　　“我所见过的任何生物，都是由灵魂和肉体构成的，两者缺一不可，而所谓的切断生命的能力，其实就是将灵魂从生物的肉体里剥离出来，一旦灵魂被剥离了肉体，就会陷入极度脆弱的状态，理论上来说，在那种状态之下，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但是你失败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被我剥离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生物，对她而言，似乎并不存在灵魂和肉体的概念，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被剥离出来的东西寄生在了某个物件之上，同时滋生出了许多属于死灵的特性。”
　　在死灵的世界里，绝大多数死灵都是通过吞噬别的死灵变强的，而寄生在面具上东西似乎也继承了相似的特点。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我拜托一位好友帮我设法将面具销毁，只是没想到，他最终却带着那副面具离开了我们的世界。”
　　“既然你认为面具继承了她的特性，为什么还要设法销毁面具？”
　　“因为我后来大概想明白了。”
　　“不要卖关子。”
　　“被我剥离下来的既不是灵魂，也不是肉体的一部分，而是纯粹的能量体，说出来惭愧，在仪式失败之后，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进行研究，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是那个女人不是生物，而是某种能量体的集合……而你的存在，就和她有些类似，所以我猜测你应该是她的族人吧？”
　　“所以你认为，被剥离出的一部分能量是能够被消耗殆尽的。”
　　黑箱并不打算回答对方的问题，她觉得这位死后世界的统治者提出的理论倒是有些意思。
　　不再是“神”这种遥不可及的概念，而是用能量体来形容。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只要将所有的能量消耗殆尽，『祸』就会消亡？”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是她聚集能量的速度要远超于消耗的速度，就连剥离出的千分之一的能量，都依然存在了数个世纪之久，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那副面具只能通过吞噬别的灵魂来补充自己的能量。”
　　——“所以，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一次将它所有的能量消耗一空，再生就会停止。”
　　“感谢你的解惑，那么，我也该离开了，后会有期了。”
　　说罢，乌鸦张开翅膀，朝着猩红的满月振翅飞去。
　　…………………………
　　另一边。
　　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的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空间的崩溃瓦解，周围场景不停变换着，时而是城堡外的荒地，时而又切换回了死灵世界的白骨之地。
　　而在一次次的“死亡”之后，德古拉感觉自己的肉体终于蜕变到了最完美的地步，但是他所经历的进化却不仅如此。
　　比身体机能更重要的，技巧的领悟。
　　尽管他之前破解了魔典关于生命与物质的残页，但却还从没有机会将它们用于实战之中，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对于魔典上的知识产生了全新的领悟。
　　他逐渐摸索到的……
　　也许是来自于神明的知识与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谢谢你让我完成了最终的进化……”
　　逆向生命咒语！
　　超脱于残页之外的咒术，这场战斗让德古拉窥见了生命篇章的本质。
　　顾云再度看向德古拉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狰狞的鬼面。
　　漆黑的斗篷，以及锋利的镰刀。
　　“作为答谢，我要亲手切断你的灵魂！”
　　耳边的回响如同来自地狱。
　　犹疑之际，死神便已飘浮而上，镰刀的锋刃直指顾云。
　　这久违的热血沸腾……
　　顾云张开手，一团漆黑的光圈被他握在手心。
　　“既然如此，我也要用绝招了。”
　　“轰——！”
第510章 黑暗编年史（完）
　　裂痕密布的天空，以及支离破碎的岛屿。
　　轰鸣过后，万籁俱寂，岛屿上的死灵也伴随着战斗余波化为虚无。
　　顾云站在一块浮石之上，放眼望去，视线中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汪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这一次，德古拉却并没能又一次修补好躯体，以更强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多时，一只乌鸦从天空疾驰而下，稳稳地落在顾云的肩头。
　　“将精神力压缩无数倍之后，竟能产生如此的破坏力。”
　　黑箱欣赏着两人之间战斗形成的废墟，感慨不已，“不必等他了，寄生在面具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对于一个吸血鬼而言，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碰巧目的顾云和德古拉战斗的最后一幕，若是直接被那死神的镰刀砍中，哪怕是身为天灾的他们，恐怕也不会好受。
　　“在W市遇到这只怪物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威力更强的招数。”
　　顾云捏紧的拳头松开了，为了避免怪物再一次逃跑，他想到了这个足以夷平一座城市地表的招式，然而让他欣慰的是，在这场战斗中，德古拉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与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这无疑是继海底监狱的典狱长之后，又一个值得铭记的强敌。
　　“他的存在，让我更进了一步。”
　　“不，你搞错了，能够让你更进一步的并不是德古拉，而是赋予德古拉力量的存在。”
　　黑箱打量着顾云，尽管双方的战斗声势浩大，德古拉伯爵也可以谓之为不亚于天灾的强敌，可是作为目睹了战斗的第三方，她觉得这离不相上下的战斗似乎还有些距离。
　　此时的顾云，用毫发无损来形容也不为过，战斗时留下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顾云的极限远不止于此，也难怪那一族的长老们会恐惧于他的强大，将他流放。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正渴望的对手，此刻就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而你之前，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她的存在。那个小魔女从她那里得到了『知识』，而德古拉则从她那里得到了『能量』，这些知识和能量真正的主人，才是你要找到的人……如何，要随我们一起把她找出来么？”
　　“她现在在哪？”
　　“我就将这视为肯定的答复了。”
　　黑箱说道，“不过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去好好休息——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什么事值得留恋了，那个小魔女正在想办法把你捞回原来的世界。”
　　说罢，一条裂缝出现在顾云面前。
　　…………………………
　　21世纪，荒郊废墟。
　　“老师——！”
　　视线恢复清晰的同时，顾云就听见了罗欣和池田朝夜的呼喊，比两名学生更加激动的是一只长着尖尖耳朵的狼人姑娘，见到顾云的第一时间她便一把抱住了顾云，身后的尾巴晃悠个不停。
　　顾云看了看狼人姑娘，头上逐渐冒出了三个问号。
　　“你谁啊？”
　　“我是芬尼尔！”
　　芬尼尔？
　　有这个人么？
　　顾云心中的疑惑变得更多了。
　　“当初不是你非要收养她的么？”
　　玛丽安没好气地说道。
　　关于德古拉伯爵的记忆也算是补充完全了，在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顾云是在德古拉的城堡，那一场上天入地的战斗过后，这货直接就不见了踪影，以甩手掌柜的做派把这只狼人幼崽丢给了她来照顾。
　　然而狼人的记忆里是惊人的，即便隔了数个世纪，她依然记得当时将自己解救出来的顾云。
　　“哦，是你啊，几天没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咦？”
　　看着迎接自己的玛丽安一行人，顾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自己的三位学生都在现场，他一时间没能理解罗欣为什么能和玛丽安和平相处，毕竟当初在X市的时候，罗欣可是喊着要给罗师傅报仇的。
　　作为有问题不分场合当场就问的代表人物，顾云直接开口道，“你爷爷的恩怨，已经解决了？”
　　“爷爷？”
　　闻言，罗欣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老师你可别提他了，爷爷真是烦死了，我好不容出一趟远门，他每天都要给我打三个以上的电话，让我要注意提防狼人和吸血鬼！如果不是陈叔叔拦着，他当天晚上就要订机票赶过来！”
　　罗师傅活过来了？
　　难道说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学会了秽土转生之类的咒语？
　　“她是谁？”
　　顾云指了指玛丽安。
　　“老师的朋友啊……不是老师你把她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么？”
　　“啥时候的事？”
　　“X市的聚会啊。”
　　罗欣理所应当地说道，“哦，对了，那时候池田和十七还没来X市，他们是后来才认识的。”
　　“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在这里实在太引人注意了，这里毕竟也是猎魔人的地盘，万一被他们盯上了会引来不少麻烦。”
　　玛丽安说道，同时凑到顾云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的出现导致许多事情被改变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找到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再和你一起核对明白，我现在心里也有很多疑问。”
　　“好。”
　　如今德古拉伯爵的城堡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就连轮廓都辨认不出了，由于时常有闹鬼的传闻传出来，导致这块地皮长期无人开发。
　　在城堡外等待顾云的也不再是马车，而是一辆豪华的轿车。
　　这略微有些熟悉的场景，让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最初去找德古拉伯爵的目的。
　　于是，顾云却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糟糕，坏事了！”
　　“怎么？”
　　“忘记问他把残页藏到哪去了！”
　　当时顾云冲到城堡的顶层，见情况紧急，而且德古拉还一副进化成完美生物的样子，导致他没忍住就直接动手了。
　　紧接着战局愈演愈烈，在那种气氛下，根本没机会提问。
　　“什么？”
　　闻言，驾驶席上的玛丽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真没问出来？”
　　“真的。”
　　“那你们在冥界待了那么久，都干什么去了？”
　　“这不忙着打架呢么……”
　　顾云罕见地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事是他自己给忘记了，“你们没找到残页的位置？”
　　“没有！残页根本不在城堡里，我还以为你逼问出来呢！”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第511章 蝴蝶效应
　　W城。
　　和数个世纪前的W城相比，这座城市的改变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林立、以及现代化的建筑风格，抵达W市已是傍晚，到了晚餐的时间，空气中弥漫着面包和烤肉的香气。
　　三位学生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在芬尼尔的带领下，三人决定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了解一番W城的风土人情。
　　而玛丽安则直接将顾云带回了女巫结社在W城的据点，从外部看起来，建筑只是一间主题酒吧，服务员们穿着酷似万圣节派对的服饰，酒吧充斥着普通的客人。
　　尽管每个城市的分部都为玛丽安预料了住处，但实际上她很少有机会住进来，真个地下室的区域被区分成了两个区域，左侧是一排排摆满了古书的书架，右侧的规则上则是顾云叫不出名字的施法材料。
　　玛丽安边走边对顾云介绍起来，“女巫们现在的生活和过去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大家平时都有各自的工作和身份，并不会像过去那样时常生活在一起。”
　　相比于过去的女巫会，结社的成员人数丝毫不减当年。
　　不过除了极少数核心成员之外，绝大多数都只能被称之为神秘学的爱好者，她们可能是公司的白领，可能是学校的老师，也有可能是在校的学生，所学习的巫术也更偏向没有危险性的占卜术。
　　对于这些人的存在，如今的猎魔人也往往只是采取睁一支眼闭一眼的态度。
　　玛丽安又说道，“当时一别之后，我整合了剩下的人手，退居到了外围的村庄，缺少了德古拉的存在，布兰度家族和爱德华家族展开了漫长的战争，最终双方元气大伤，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似乎是得到了你提醒的缘故，埃里克-布兰度夺取了族长之位，之后投诚于天灾，并得到了其他几位天灾的信任，现在表面上的事务大多都交由他来处理。”
　　几个世纪之后，除了几个古老的猎魔人家族之外，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布兰度家族和爱德华家族本来真面目了，吸血鬼和狼人历史被写入了各种传说之中，在普通人眼中这些传闻全都是编造出的幻想。
　　“取得天灾的信任之后，在埃里克-布兰度的运作下，他们与爱德华家族的后裔冰释前嫌，还积极促进了以爱德华为首的一系列黑暗生物加入天灾的麾下，其中包括了易形怪、食尸鬼、海妖等等族群。”
　　还不夸张地说，天灾们的手底下已经掌握了一支由黑暗生物组成的军队，而且这些“黑暗一族”在这个时代就生活在人们身边，他们横跨每一个行业，其中不乏业界中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而始祖们之所以愿意加入组织的原因，在于资源的重新分配。
　　“时代改变了，他们逐渐意识到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食物’的归属，需要争斗得头破血流的年代了，事实上，现在他们今天聚焦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食物’的短缺，而是品质和质量。”
　　这就和人类在获得绝对主导权之后，开始追求物质上的享受一模一样，而想要达到这一宏伟的目标，需要的是各个部族之间的通力合作。
　　“而猎魔人的公会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16世纪中叶，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不再能构成威胁之后，国王颁布法令，废除了猎魔人公会的合法性，猎魔人逐渐转变成了民间组织，后来绝大部分猎魔人被一个名为‘隐神会’的组织收编了，只是这个组织的存在极为神秘，连我们都没能调查处他们的底细。”
　　“隐神会？”
　　闻言，顾云愣了一下，“隐神会不是都快被解散了么？”
　　在他前往N市之前，安铃等人正在致力于揭露隐神会这些年来的阴谋，并在于默记者的帮助下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尽管得到了基金会的帮助，但随着一个个新闻报道的出现，它们已经陷入了过街老鼠的境地。
　　被连根拔起也只是迟早之事。
　　“不可能，自15世纪开始，隐神会就一直活跃于欧洲各处，有传言说克雷门格大主教之死就是遭到了隐神会的刺杀……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隐神会历史的那个部分，也改变了？”
　　玛丽安忽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而顾云却是少数几个知道“另一条时间线”真相的人。
　　“他们本来被天灾赶去了东方大陆，领头的人就是格林-温切斯特。”
　　“不可能，格林-温切斯特已经死了。”
　　玛丽安态度坚定，“自那之后我一直在追踪格林-温切斯特的下落，没想到他为了得到永生竟然与吸血鬼达成了交易，但是这件事后来败露，他本人也被隐神会抓住并被送上了断头台。”
　　猎魔人的英雄与吸血鬼同流合污的丑闻轰动一时，虽然没能手刃格林让玛丽安觉得非常遗憾，但是她亲眼目的了格林被送上断头台再按照猎魔人的方式被火化的全过程。
　　哪怕是吸血鬼始祖，在经过这一套全过程之后也肯定死透了。
　　顾云不相信格林会死得这么轻巧，“他肯定是用了某种障眼法，你们都被他骗了，如果隐神会的地位发生了变化，那也一定是他搞的鬼。”
　　连他都没预料到格林竟然能从“历史”中改变隐神会的境地，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德古拉伯爵身上，克雷门格大主教死的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那座城市。
　　顾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躲在幕后鼓弄阴谋的小人，他与隐神会也算是产生了不小的冲突，却最终连格林的面都没见到。
　　“我知道了。”
　　玛丽安慎重点头，她决定相信顾云的判断。
　　德古拉伯爵被击败了，可是隐神会却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站稳了脚跟。
　　…………………………
　　与此同时，欧洲某处。
　　一辆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高楼顶端，一个穿着白色的长袍的金发青年早就等在了停机坪旁。
　　直升机挺稳之后，安黛拉被人从机舱中粗鲁地推了出来。
　　此刻她的眼睛上蒙着眼罩，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脚上也铐上了一副刻着咒文金属脚镣。
　　“没想到德古拉居然被干掉了，异类就是指望不上。”
　　格林-温切斯特抱怨一句之后，瞥了一眼安黛拉，“女巫小姐，我就有话直说了，作为德古拉的仆从，你应该知道他将魔典的残页藏去哪里了吧？”
第512章 价格的奥秘
　　翌日清晨。
　　池田朝夜天刚一亮就敲响了顾云的房门，德古拉伯爵的事已告一段落，玛丽安为四人预定好了今夜返回了X市的机票。
　　按照池田朝夜和罗欣商量的日程，她们决定在回去之前购买一些礼物。
　　“老师，你想好要给安铃姐和天天姐买什么礼物了么？”
　　罗欣见到顾云之后，开口问道。
　　她觉得一会儿先去给爷爷购买一些保健品，然后再去W市最著名的奢侈品店购买一些化妆品。
　　W城很好地继承了商业中心的传统，时至今日，这里已经成为了旅游业发展最发达的胜地之一，她昨天和池田朝夜研究了一些几个品牌的价格，比X市要便宜了不少。
　　在X市基金会分部的这一个多月来，三人也通过委托和工资赚到了一笔不小的存款，平时她们都忙着训练，并没有时间花钱，这次W城之行倒是给了她们机会。
　　提到给妹妹和安铃带礼物，顾云自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昨天晚上调查了一下，有一款力量综合训练的器械卖的不错，最近打折，原价46000，现在只要39999。”
　　顾云这次特地留了个心眼，仔细浏览了器械的评论，评论区里好评如潮，其中有不少专业的健身房选用的都是这个品牌的器械。
　　卡里的经费还剩下不少，购买这台器械绰绰有余。
　　“经过了一段时间跑步机的训练，她们的腿部肌肉已经初具成效了，现在是时候展开上肢力量的训练了。”
　　顾天天自然不必多提，在顾云看来，安铃也属于娇弱的类型，这台新款的力量训练器械应该能给她获益良多。
　　池田朝夜和罗欣听了顾云的话之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必须制止顾云的计划！
　　“老师，女孩子收到这种礼物是绝对不会开心的！”
　　“为什么？你们应该已经充分了解到了锻炼身体的重要性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送礼是不同的，送礼物的目的是为了使人开心。”
　　“那就对了，如果有人送我这些礼物，我就会觉得开心。”
　　“……算了，老师你今天还是跟我们来吧！”
　　半个小时之后，在池田朝夜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W市最出名的奢侈品店的门口，队伍最后的十七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他对奢侈品并不感兴趣，也不想购买任何纪念品带回去，虽然过去一个多月通过委托赚到了不少钱，但也没人规定赚了钱就一定要花出去吧？
　　搞不懂女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这也是十七不喜欢社交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顾云却打起了精神，因为池田朝夜和罗欣提到，没有任何女孩子能拒绝这些礼物，他今天倒要看看这里卖的东西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刚一走进店里，顾云就被柜台内展示商品的价格给震住了——这家店的商品，动辄好几千，上万的商品也不在少数。
　　他两眼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顾云很清楚，一家店里的装备昂贵，自然有其昂贵的道理。
　　想当年他离开村子去大城市里云游的时候，武器店和装备店里都会有高级装备的区域，即使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长剑，都能卖到上万金币的高价。
　　一切的奥秘，就在于附魔。
　　而附魔，也是顾云在诸多领域之中最不擅长的一门，因为村里没人懂这个，即便在那些大城市里，这些核心的技术也大多都被掌握在当地的名门望族手里，像他这样的外来者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附魔。
　　不会错的。
　　这家店里的物品这么贵的原因，一定就在于附魔！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这样的商店存在。
　　“池田、罗欣，你们做的不错，这正是我想要找的商店。”
　　想到这里，顾云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关于附魔道具的传说不胜枚举，而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帝国三王女身披的盔甲，传说这副经过了大师级附魔的盔甲能够抵挡住龙类的冲击。
　　遗憾的是，顾云从未与赫赫有名的三王女见过面，无法亲自验证传言的真伪。
　　“我们分头行动吧，下午来这里集合。”
　　“老师……他没问题吧？”
　　池田朝夜和罗欣看着顾云眼前一亮，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最近的一家女装店，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难道说，老师在来到奢侈品店之后，突然间觉醒了新的属性？
　　“算了，我们先去之前网上看到的那家店转转吧，十七你要跟我们一起么？”
　　“不了，我去那边的必胜客等你们。”
　　……
　　进入服装店的同时，顾云已经在心里列出了一副完整的购买清单。
　　这家看起来就是装备店，既然是装备，首先就要以防御力为主，考虑到X市恶灵丛生的处境，魔法防御是首先需要考量的，根据顾云多年以来的观察，恶灵对于人类的攻击，往往属于魔法攻击。
　　可以看出识货的人还真有不少，一大早装备店里就聚满了客人，而且每一个客人都显得十分刁钻，他们并没有直接选购商品，而是在货架前精挑细选，似乎是在挑选最优秀的附魔道具，更有甚至为了测试装备的强度，当场就要去试衣间换上试试。
　　顾云直奔标价为10000至20000万元的区域，能够得上这种价格的装备，应该都是由精英附魔师剪裁出来的。
　　服装店的店员一见到顾云，便直接热情地迎了上来。
　　能在这种奢侈品店里工作的店员各个都见过了大场面，而根据她的经验，顾云这种一脸凶恶，看着就像某个领域中队长级人物的顾客，往往是真心要来买东西的。
　　尤其是还是孤身一人前来，应该是为了给自己的女朋友一个惊喜吧。
　　啧，真是的，她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
　　“这位先生，我有什么能帮到您么？”
　　店员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既然遇不到高富帅，还不如自己把衣服推销出去拿提成，然后犒劳一下自己呢。
　　“我是来选衣服的，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防御力最高的衣服是哪一件？”
第513章 传承者
　　在店员热情的推荐之下，顾云先后购买了两套据说能够耐热+3的大衣，两副能够加技能熟练度的手套，以及……
　　誓约与胜利之剑。
　　……
　　“这把剑，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顾云向自己的学生们解释道。
　　“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下这把剑是哪来的？”
　　池田朝夜看着顾云，眼前一片黑暗。
　　包装好的大衣应该是名牌服装的流行款，用来送礼正合适；X市的冬天十分寒冷，现在送手套也正合适；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此刻被顾云背在身后，甚至还在闪闪发光的长剑，这副拉风的造型自然也引起了周围顾客的指指点点。
　　这家商店是以服装和化妆品为主，并没有手办或者道具之类的主题商店，池田朝夜很难想象老师究竟是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一把扎眼的武器。
　　罗欣默默地来到了顾云身边，伸手摸了一把剑刃，冰凉而坚硬的触感告诉她，这是一把真剑而不是道具。
　　面对学生的疑问，顾云不以为然。
　　“你说这个啊，我刚才去商店买完了装备之后，打算顺便买上一把趁手的武器带回去——顾天天那孩子也长大了，是时候传授她一些基础的剑术了。”
　　池田朝夜听得直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从哪买来的这把剑？”
　　这显然不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上面还闪烁着银白色的流光呢！
　　为什么他们就两个小时没和老师见面，老师就直接把誓约与胜利之剑给背回来了！
　　这把剑的名号可要比『一闪』还要有名多了！
　　“不是买来的，是一个老头送我的。”
　　顾云继续解释。
　　离开服装店之后，他在整个商场逛了一大圈，却唯独没有找到武器店的踪影，要知道在他们生活过的地方，武器的优先级要远远高于装备和首饰，他就遇到过不少宁愿穿着破损的链甲也要花大价钱购买附魔武器的剑士。
　　不过这些剑士多半好不容易买到昂贵武器没几天，就在野外惜败于一伙不知名的强盗，然后人财两空。
　　所以在顾云看来，攻击力和防御力是同等重要的，缺一不可。
　　“那个老头好像说我拥有真正剑士的眼神，说是如果我能完成一项古老的试炼，就能获得一把强大的武器。”
　　顾云自然是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试炼和强大的武器，完全引起了顾云的兴趣。
　　“老师，我猜试炼的内容是让你将这把武器从一块岩石中拔出来？他是不是还说只有这把剑承认的人才能做到这件事？”
　　罗欣问道。
　　“你怎么知道？”
　　顾云有些惊讶，因为罗欣所说的情况和他遇到的分毫不差，那个老头载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类似祭坛的地方，这把孤零零的剑便立于祭坛之上。
　　老头凝视着这把剑的时候申请庄严肃穆，一言一行都充满了仪式感。
　　他还说，在过去数百年间，无数人前来挑战寓言，却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然后顾云上去就把剑给拔出来了。
　　所以他现在有些怀疑寓言的真实性，毕竟在他把剑拔出来的过程中既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引起大地的轰鸣，就只是很普通地把剑从坚石中拔了出来而已
　　他觉得之前那些失败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力气不够大，这足以表明力量训练的重要性。
　　顾云觉得如果那些挑战者能每天坚持器械训练，说不定早就有人把这剑给拔出来了。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新的教学计划，虽然剑术并不是他的常规技能，但外出云游的时候，他为了讨教各种技巧，也和天下第一剑士之类的人交过手，指导顾天天入门修行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已经想明白了，顾天天的资质实在有限，只能通过武器来缓解天赋的不足。
　　“虽然这把剑比较普通，但是剑身很轻，作为入门的训练剑正合适。”
　　顾云点头道。
　　哪里普通了！
　　普通的剑上面会闪光吗！
　　“老师，我觉得你应该再仔细检查一下，这把剑好像在发光。”
　　池田朝夜不得不提醒顾云。
　　“附魔武器会发光不是很正常么？之前和我交手的剑圣的佩剑剑刃完全是由金色的火焰组成的，那个才是得到了高级附魔的武器，你自己的武器不也会放电么？”
　　只是当时的顾云对武器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他认为自身的强大才是唯一的道路。
　　所以在将剑圣敲晕了之后，他并没有带走对方的佩剑。
　　早知道有朝一日他要教导妹妹剑术的话，当时就应该顺手把对方的佩剑抢走的——想到这件事，顾云不禁有些后悔。
　　“老师你说的是。”
　　池田朝夜和罗欣心服口服。
　　她们从一开始就翻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们竟然把老师当成了普通人来看待。
　　仔细一想，能够入得了老师法眼的武器，放在普通人眼里恐怕至少也是神器这个等级的吧。
　　“既然已经采购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吧，晚上还要赶飞机呢。”
　　见两人再无异议，顾云说道。
　　老实说，今天已经十分奢侈了，他过去从来没有在半天时间内花费这么一笔巨额的资金，以前参观附魔店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进去随便看看，什么都不买。
　　不过，为了给顾天天和安铃防身，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
　　与此同时，两位老者和一个青年立于祭坛之前。
　　三人抬头望着空空如也的祭坛，各自陷入了沉思。
　　“剑呢？”
　　良久之后，其中一名老者开口问道。
　　“被人拔走了。”
　　另一名老者答道。
　　“被谁拔走了？”
　　“忘记问了。”
　　闻言，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又是第一个开口的老者打破了沉默，他试图为这个离奇的事件理清脉络，“也就是说，你刚才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到了圣地，让他带走了圣剑，最后还放任他离开了。”
　　“好像是这样没错。”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嗯？”
　　“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奇怪了，我当时怎么就想着要把那个小子带回圣地呢？”
　　红衣老者也露出了无比困惑的表情。
　　就在两人谈话间，青年忽然间伸出手，探向了红衣老者的衣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从中取出了一个灰褐色的魔法袋。
　　“叔叔们不必争吵，我想，这应该是女巫所为。”
　　“女巫结社？”
　　闻言，两位老者脸色大变。
　　“不过那个人能拔出圣剑，说明他得到了圣剑的认可，这可不是女巫能够左右的。”
　　青年说道，“既然他也是圣剑的传承者，那么我愿意和他公平竞争。”
第514章 剑士的事，能叫偷么
　　半个小时过后，满载而归的顾云等人回到了万圣节主题的酒吧，经过了一夜的狂欢过后，酒吧内客人散去，寂寥无声。
　　芬尼尔是第一个扑上来的，在围着几人转了几圈之后，心满意足地捧着顾云路上买的小吃离开了，玛丽安本来打算上前迎接顾云，但在看见他身后背着的长剑之时，心情顿时沉入了谷底。
　　剑刃上的流光让她的眼皮跳个不停。
　　“你们不是去买礼品了么？”
　　“是啊，这次收获颇丰。”
　　“你背着的剑是……？”
　　“一个老头送的，没想到这座城市的人还挺好客的，他还说这把剑好像叫誓约与胜利之剑，听起来还挺有来头的。”
　　“当然有来头了，这是潘德拉贡家族的圣剑！”
　　玛丽安做梦都没想到顾云出门买趟纪念品，竟然会和潘德拉贡家族扯上关系，她现在都能想象潘德拉贡家族发现他们的圣剑丢了之后，应该已经开始满世界追查偷窃者的下落了，“你是怎么把这把剑搞到手的？”
　　“应该是那个老头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把剑卡在石头里了，他说如果我能帮忙把剑拔出来，他就把剑送给我。”
　　顾云也被玛丽安等人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听了这把剑的名字，都会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不就是一把普通的附魔武器么？
　　力气稍微大一点的人，都能轻松地拔剑给拔出来吧？
　　“你说的，是潘多拉贡家族的试炼。”
　　对于自己潜在的敌人，玛丽安自然对这个家族了解一二，而最近，也恰好到了年轻一辈接受试炼的日子。
　　不过对潘德拉贡家族的人来说，顾云明显是个外国人吧。
　　不过她现在倒是又知道了另一项关于圣剑的小知识——看来除了拥有潘德拉贡家族血脉的继承者之外，力气特别的大的人也能完成这一项古老的试炼。
　　如果你能在扳手腕比赛中战胜顾云，应该也能成为被圣剑认可的对象。
　　“这个试炼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就要说道潘德拉贡家族的历史了，誓约与胜利之剑是他们祖辈传下来的圣物，它拥有不同寻常的能量，对于黑暗一族而言，这是比银制武器更加危险的圣物，尽管潘德拉贡家族并非传统的猎魔人家族，但凭借着圣剑的力量，那一族也诞生过许多人类中的英雄人物——每一任继承者死后，圣剑便会被重新封印进祭坛，等待下一位能够将它拔出的继承者出现。”
　　这是潘德拉贡的世代传承，也是他们用于筛选领袖的重要试炼。
　　除了圣剑之外，人类历史中还诞生了许多用于对付黑暗一族的武器，贝尔蒙特家族的圣鞭或是几个世纪前由一名大师锻造的『圣枪-巴罗』都属于此类圣物。
　　“听起来怎么和池田家的刀一模一样？喂，老头，这把剑是你的亲戚么？”
　　顾云突然想起了自己指导池田朝夜时的景象，当时没有得到『一闪』认可的池田朝夜，也没法拔刀出鞘。
　　不过这些在顾云看来，主要还是因为这些人的力气都不够大。
　　他一上手就很轻松地把『一闪』拔出鞘。
　　虽然一不小心把它的头发给薅没了，但并不影响出鞘的事实。
　　“我没有这种外国亲戚！”
　　『一闪』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是不是平时没事干就喜欢到处拔东西玩！”
　　他本来都懒得搭理顾云，却没想到话题最终落到了他的头上。
　　池田朝夜等人早就习惯了顾云与『一闪』之间加密的交流，一时间也不说话，默默等他们交流出个结果来。
　　“臭小鬼我给你说啊，老夫我可是正经的刀灵，和这把剑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你拿着的武器根本没有灵魂和思维，只不过是被注入能量的物品罢了。”
　　对于自己的身份，『一闪』总是有着奇妙的自豪感，同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先来后到的顺序，“而且试炼这种事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可从来没有剽窃过谁的创意！”
　　“我明白了。”
　　“不，你完全没搞明白。”
　　这回开口的是玛丽安，“圣剑的历代持有者，都是潘德拉贡一族的领导者，他们绝对不可能邀请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去参加试炼！”
　　“那个……”
　　谈论愈演愈烈之势，一个胆怯地将脑袋探进了酒吧，“其实是我用魔法袋迷惑了潘德拉贡家族的长老，可是、可是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把剑给拔出来啊！”
　　女巫都快哭出来了，她尾随了顾云一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她更没想到对方居然直奔主母的居所而来，并且和主母之间似乎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至少女巫们还从没见过主母把任何一个异性带回过住处。
　　“主母，你之前不是命令我们监视圣剑这一任的继承者么？”
　　玛丽安仔细一想，好像还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后来德古拉伯爵的事一打岔，她给忘记了。
　　“那你怎么就这么凑巧选了他？”
　　玛丽安问道。
　　“因为当时这个人看起来就超强。”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并没有出错，顾云的确很强，唯一的问题是有些强过头了，直接把潘德拉贡一族的圣剑给拔出来了，看到这一幕，连女巫自己都懵了。
　　主母让她们监视圣剑下一任的继承者，而不是让她们从商场里找出一位继承者。
　　“我听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顾云现在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既然是误会，他也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附魔武器虽然昂贵，却也不是只有这把剑一个，到时候再去找一把更强的就是了，“那你们在这稍等一下，我去把剑还给他们。”
　　“慢着！”
　　见顾云转身欲走，玛丽安高喝一声，“剑就不用还了，你凭本事拔出来的，为什么要还给他们？”
　　她看见顾云背着圣剑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想让他归还的意思。
　　有人偷……咳，拿走了潘德拉贡家族的生物，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有获得这把剑认可的人才能将它从祭坛中拔出来……圣剑，应该是被你的气势折服了。”
　　“真的？”
　　顾云将信将疑。
　　“当然，你不但不用归还，还应该今天晚上就带着它返回X市。”
　　最好让潘德拉贡家族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们的圣剑！
　　玛丽安同时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第515章 家的感觉
　　一番波折之后，顾云久违地回到了X市的家中。
　　到家时已是深夜，小区内一片寂静，唯独三头犬孤零零地蹲在居民楼下，耷拉着脑袋无聊发着呆。
　　安铃等人回家后，它也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看家的历史使命……
　　然后被投票一直委派到了楼下待命，原因是它的体型过于庞大，在里稍微扭动几下，就会挡住三人看电视或者玩游戏。
　　命苦。
　　不过就算被派来小区站岗，也总要比死灵世界好得多，在那里发个呆的功夫都有可能遭到袭击。
　　对于它这么一个胆量……稍微有些欠缺的个体而言，死灵世界的生活是痛苦的。
　　左右犬首各自长叹一声，只有中间的犬首仰望着满天星斗，抒发着自己美好的寄托——总有一天，它要像那只鸽子和白兔一样，想办法缩小体型，然后赖在家里拒不出门！
　　看见熟悉的看门犬，回家的氛围便浓郁了许多。
　　听见脚步声，三头犬扭头一看，立刻发现了自己的主力饲养家，它正准备扑上去表示自己的喜悦之情，却突然间发现了顾云身后长着两只尖耳还晃悠着尾巴的狼人少女。
　　有情况！
　　报告安铃大姐头，顾云他又把奇怪的生物带回家了！
　　三只犬首六只眼睛同时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同为犬科类物种，它天然地对狼人少女产生了抵触心理——一家有一只犬科物种就足够了，这个少女不但和它的特征十分相似，而且还十分符合人类的审美。
　　这可是大危机，以后它的食物很可能就要被狼人分走了！
　　然而芬尼尔在看见三头犬之后，却兴奋地扑了上去，据玛丽安说，这是狼人示好的方式。
　　在狼人部族中搂搂抱抱是常有之事，关系跟近一步的，就会相互舔几下脸以示问好了，不过顾云严令禁止了这种有伤风化的习俗。
　　面对跳到自己背上的芬尼尔，三头犬怒目而视。
　　它本来想要呵斥对方，但是看见顾云背后背着的明晃晃的长剑，它腿脚一抖，温顺地趴在了地上。
　　透过闪闪发光的剑刃，它突然顿悟了一个犬生道理。
　　同类之间，应该融洽相处。
　　“芬尼尔要在这住上几天，等结社的建筑竣工之后，她就会搬过去住，芬尼尔，这只三头犬的胆子很小，你不要欺负它。”
　　“怎么会？”
　　芬尼尔的尾巴晃得更欢了，“我最喜欢大狗狗了。”
　　……
　　芬尼尔决定先留下和三头犬交流一下感情，顾云则拎着自己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礼物上了楼。
　　安铃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顾云刚一敲门，防盗门就被人打开了。
　　“你总算是回来了！”
　　“给你，这是我在附魔商店里帮你买的装备，店员说这套耐热+3，很适合冬天穿出去。”
　　顾云将包装好的大衣递给了安铃。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噗！”
　　安铃接过大衣时，险些岔了气。
　　她本以为“耐热+3”是从某个RPG主题周边店里买来的普通衣服，可仔细一看，这不是最近特别流行的某牌的潮流款么？
　　网上打折的价格都是五位数以上，这顾云什么时候这么会挑礼物了？
　　她虽然是坚定的月光族，平时的钱基本都拿去氪了金，根本买不起名牌服饰和包包，但安铃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偶尔上网的时候也会稍微对着一些奢侈品流流口水。
　　“你的战斗力比较薄弱，需要依靠一些防具来防身。”
　　顾云说道。
　　安铃没有再说什么，她将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之后，出其不意地踮起脚，一把搂住顾云的脖子，嘴唇蜻蜓点水般地在顾云的脸颊上碰了一下。
　　而这一幕，碰巧被手里拿着橙汁路过了客厅的沈月尽收眼底。
　　这狗粮猝不及防！
　　手中的橙汁微微发热，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像是在握着火把。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沈月决定去冷静一下。
　　“不，你来的正好，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
　　“不知道，池田朝夜推荐我买的，她说你应该喜欢这个。”
　　顾云将他们几个在机场附近商店买的几千块的礼物递给沈月，他也不知道这种卡通小人为什么价值几千块钱，不过据那个神秘兮兮的店长说，这卡通小人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只要一看到它，就能无比的满足感。
　　顾云猜测，这可能和治愈类魔法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哇，这是限量版诶！”
　　沈月眼前一亮，虽然以她的工资想买手办绰绰有余，但有些限量版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入手。
　　不过她并没有模仿安铃的危险动作。
　　安铃之心路人皆知，她只能谨言慎行。
　　“顾云、顾云！”
　　几人的交谈声吵醒了白鸢，她见安铃和沈月都受到了礼物，立刻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顾云这才发现F市之行过后，白鸢的体型膨胀了一圈，羽毛也圆润了许多。
　　“你有没有给我买小礼物呀！”
　　她站在顾云肩头，红彤彤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对方。
　　“玉米汁。”
　　玉米汁是W市的特产，顾云觉得白鸢并不需要附魔装备来防身，玉米汁更适合对方。
　　“嘿嘿，你果然够朋友！下次我出去旅游的时候，也要给你带一些土特产回来！”
　　看见门口包装精致的礼盒，白鸢傻笑着俯冲而下，迫不及待地用爪子挠开了用于捆紧的绳子，她从礼盒中抱出一瓶玉米汁，也不打开，而是直接将其运回了自己的窝里，来来往往几次之后，所有玉米汁都被搬了回去。
　　看着忙碌的白鸢，顾云觉得池田朝夜他们说的没错，送人礼物倒的确是一件颇有乐趣的事。
　　“艾薇儿呢？”
　　“她已经睡觉了。”
　　“那明天你们帮我把这本《黑魔法：从入门到精通》送给她，这本是玛丽安的著作，在女巫里是畅销书。”
　　说话间，一个幽怨的眼神锁定在了顾云身上。
　　三头犬刚带着芬尼尔上了楼，就看见了这刺痛它双眼的一幕。
　　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同的礼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唯独它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顾云还带回来了一个很有可能在今后和它抢吃的暂住客。
　　你们不能这样！
　　我留在这里看了家，还抓了不少耗子，为小区的环境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六只眼睛同时盯着顾云看，并且强烈地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这一次，它一定要抗争到底，拒绝压迫与剥削！
　　“嗷呜——！”
　　三头犬鼓足了勇气，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人听得明白它在说些什么。
第516章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三头犬生病了。
　　顾云第二天一下楼，就发现三头犬无精打采地趴在楼下，见到他也不凑上来了，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独自嘀咕着什么。
　　回去之后，顾云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天天。
　　“你们是不是喂不干净的东西给它吃了？”
　　顾云问道。
　　平时只要他在家，就是三头犬的主要饲养员，三头犬吃的肉都是他去超市买的，虽然算不上质量有多高的好肉，但至少能保证无毒无害。
　　“没有啊，它就吃了些冰箱里的肉……是不是因为昨天被赶出去了，所以在生闷气？”
　　顾天天也并没有饲养方面的经验，住在他们家的小动物都是些自主生存能力极强的物种，这只白兔从来都不需要专门投喂，它自己就不知从哪里薅来了一堆零食藏在窝里。
　　不过她倒是听说狗是一种智商极高的动物，如果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它们就会生闷气，网上说还有不少宠物犬一直闷闷不乐，导致最终抑郁而亡的。
　　事实上三头犬刚刚入住进来的那段时间，她还上网查了不少资料。
　　“哥，要不你带它出去遛遛吧？我看网上说，遛狗的能让狗狗保持开心。”
　　“去哪里遛狗比较好？”
　　“公园吧。”
　　于是，这天上午，公园里的爱狗人士们见证了真正的恐怖。
　　顾云和三头犬并排坐在人造湖边——这个地方曾经还是他和玛丽安交手过的地方，如今公园已经翻修完毕，人也多了起来。
　　爱狗人士们似乎并不想和顾云多做交流，而聚在这里宠物狗们，在看见了三头犬之后，纷纷撒丫子就跑，不少猝不及防的遛狗人士反而被狗遛进了湖里，场面一度非常失控。
　　在整个过程中，顾云发现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宠物猫和宠物狗似乎都能看见三头犬的存在，而普通人却不行。
　　“如果遇上什么事的话，就告诉我吧。”
　　顾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三头犬聊着天，三头犬也时不时地用“嗷呜”来回应一下顾云，实际上谈话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得到了足够的重视之后，三头犬的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
　　尽管它觉得遛狗这个活动并不是很有意思，每次它看见人们把飞盘状的物体扔出去，那些宠物狗就屁颠屁颠地把东西捡回来的时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简直就是狗性的堕落！
　　真正有尊严的狗，可不会轻易沦为阿谀谄媚的工具狗，而是像它现在这样坐在老大的身边，平等地沟通交流。
　　比如说，他现在就要理直气壮地提出晚上要吃上好的澳洲牛肉。
　　“嗷呜！”
　　“最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至少它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去了，别的宠物狗敢当着顾云的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么？
　　它们不敢！
　　所以真正的狗中豪杰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想着想着，三头犬忽然间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顾云见状，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以后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嗷呜！”
　　“晚上给你加餐。”
　　“嗷呜！”
　　然而这一人一狗和谐的一幕却突然间被人打断了。
　　有人态度强硬地将手搭在了顾云的肩上，他一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寸头。
　　“你就是顾云吧？”
　　“是我，啥事？”
　　“是你就好。”
　　寸头晃了晃脖子，骨头咯咯作响，他撸起了袖子，当着顾云的面打了一套看不懂路数的拳法。
　　“起来吧，是男人的话就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
　　“嘭——！”
　　话音未落，三头犬便面露凶光，一爪子将寸头的脸摁进了土壤里。
　　这个人类绝对是活腻了！
　　顾云刚刚说到晚上加餐的事，还没来得及商讨其中的细节，就被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给中断了。
　　顾云等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它天天都在看电视，对当今牛肉的种类也有详细的了解。
　　A5级牛肉可谓是狗生梦想。
　　三头犬都计划好了，虽然它和顾云的沟通存在着一定的困难，但是它一会儿可以直接带顾云去究竟的A5级牛肉的店，然后往门口一座，顾云不走它就坐在地上不动弹。
　　而这个寸头竟敢打扰它宏伟的计划！
　　“你先别冲动，听听他怎么讲。”
　　顾云将已经快要散架的寸头从地上扶起来，他虽然好战，但好战也是要分对手的，这个寸头就是那种他连拳头都懒得挥的弱鸡，那些碰瓷讹钱的“武术大师”通常就是这种货色。
　　寸头眼冒金星，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寸头突然厉声喝道，“你、你刚才那是偷袭，不作数的！”
　　“那你再攻过来吧。”
　　顾云眉头一皱，他最讨厌别人诬陷他偷袭。
　　偷袭是弱者的手段，真正的强者，从不需要靠偷袭取胜。
　　“你、你等我恢复了最佳状态再来找你算账！像你这种只会靠偷袭取胜的人，怎么可能胜任教练的角色！”
　　“你慢着。”
　　顾云将寸头扶正，挽起了右手的袖子，挡在了他的面前，“我现在打算从正面对你挥出一拳，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准备，这样就不算偷袭了吧？”
　　“你、你对伤患动手，胜之不武！”
　　“嘭——！”
　　又是一声闷响，寸头在半空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入了人工湖。
　　三头犬冷酷地收回爪子，它就没有顾云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倒不如说，它最喜欢的，就是对伤患出手。
　　欺软怕硬，就是它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他刚才说的教练是怎么回事？”
　　顾云和三头犬面面相觑，他可没答应要去当谁的教练。
　　“嗷呜！”
　　三头犬叫唤了一声——这种时候，只要用语言不通作为借口蒙混过关就可以了，反正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了。
　　顾云转头看了一眼正以自由泳比赛的架势逃向另一边的寸头，很快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算了，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嗷呜。”
　　说罢，一人一狗走向远方。
　　与此同时，公园练太极的老大爷、扫地的清洁工、遛狗的阿姨以及玩滑滑梯的小女孩都不约而同地对顾云的背影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这个顾云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最终能夺得教练之位的，一定是他（她）！
第517章 奇人异士
　　烧烤店内，欢乐热闹的氛围荡然无存，店内的气氛一片肃杀。
　　食客们纷纷低着头，目不斜视，生怕招惹上到了不必要的麻烦，顾云和三头犬面对面坐着，三只犬首吐着舌头，烤肉的香味足以让它忘记所有的烦恼，一门心思地放在即将上桌的美食上。
　　就在此刻，狠毒的视线锁定在了顾云身上。
　　厨师长晃动手中的瓶子，将外表看起来和普通辣椒粉没什么区别的佐料洒在了鲜嫩多汁的牛排上。
　　调制好牛排之后，他的嘴角露出了阴险的弧度。
　　吃下了他特质的“毒药”，轻则血脉不畅，重则直接抬进医院。
　　这，就是他综合了卡罗莱纳死神辣椒、特立尼达莫鲁加蝎以及印度魔鬼辣椒调制出的特质辣椒粉，其威力丝毫不啻于七日断肠散、含笑半步癫等奇毒。
　　曾经有一个误食了特质辣椒粉的倒霉鬼，被连夜送进医院洗胃，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勉强缓过来。
　　而厨师长之所以对细节了解得如此清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个倒霉鬼……
　　是他的老婆。
　　辣椒粉研究成功的代价，是他后来跪了一个月搓衣板最终才让老婆解气。
　　——“接招吧，这就是跪了一个月搓衣板男人的怒火！”
　　“啊？”
　　顾云不解地看了一眼厨师长，要不是对方手里端了一份牛排，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准备上战场了。
　　“没什么，这是你们点的肋眼牛排。”
　　“好的，谢了。”
　　牛排上桌之后，厨师长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顾云的反应。
　　在他期待与紧张的注视下，顾云用餐刀切下一块牛肉，缓缓送入口中。
　　下一秒！
　　顾云眉头一皱，把牛排推向了对面。
　　“这个牛排调味不怎么样，给你吃吧。”
　　“嗷呜！”
　　在厨师长眼中，顾云这句话是面对着空气说的。
　　难不成，这个小子已经被辣得出现幻觉了？
　　不应该啊。
　　吃了他特质的辣椒粉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正当厨师长诧异之时，他却突然看见空气中陡然间出现了一道鬼影，鬼影看起来就如同狗的爪子，但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犬类都要庞大得多，回过神来之时，经过了他精心烹饪的牛排已然不翼而飞。
　　“嗷呜！”
　　三头犬心满意足地叫唤了一声，它对于调味料并不挑剔，只要牛肉的品质足够好，它就满足了。
　　这不可能！
　　没有人能一口吃下涂满了他密制辣椒粉的牛排！
　　难道说……
　　真正出现幻觉的人，是他自己？
　　其实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他已经被干掉了？而刚才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他被干掉后大脑没有立刻停止运转所产生的幻觉？
　　厨师长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他却忘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的手，沾满了辣椒粉。
　　“呃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家烧烤店，厨师长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而又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顾云真正的恐怖之处。
　　他精心调制的“毒药”不但没能对顾云起到丝毫效果，却反而被他反戈一击，伤了自己的眼睛。
　　“不愧是你……竟然反过来利用了我的辣椒粉！”
　　说完这句话，厨师长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明明只是眼睛被辣椒粉糊了，别搞得和力竭而亡了一样！”
　　顾云拍案而起，他忍无可忍地拨通了120热线，事实上当他听到厨师长惨叫一声之时，心中就暗道不妙，一扭头，对方果不其然地又以碰瓷之势躺倒在了地上。
　　碰瓷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了！
　　这个人明显只是摸了辣椒粉之后忘记洗手了吧！
　　“三头犬，你可以帮我作证。”
　　“嗷呜！”
　　从公园到烧烤店一路走来，顾云已经损失了200元钱。
　　自不知名的寸头出现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改变了，不知名的杀手组织不知何时混入了普通人之间。
　　这一路上顾云遇到了向他泼肥皂水却把自己滑到的老大爷，也遇到了驾驶清洁车试图向他喷水却因违规驾驶遭到交警当场逮捕的清洁工；甚至还有一个将溜溜球抛向他摔坏后站在原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为了让小女孩止住哭声，顾云只能花了两百块去附近的玩具店帮她买了一个新的溜溜球。
　　到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忘记洗手把自己眼睛给糊了的厨师长。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X市竟然变得如此危机四伏！
　　这恐怕要比当初充斥着莫西干头的城市更加危险了。
　　半个小时之后，在顾云和三头犬的陪同下，厨师长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接受救治，饱餐了一顿的三头犬开心地在等候室里转来转去。
　　不多时，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可疑男子走进了等候室，然后鬼鬼祟祟地挪到了顾云身后。
　　“我可算找到你了。”
　　坐定不久之后，可疑男子小声说道。
　　“王碌？”
　　顾云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嘘，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些人无处不在，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哪些人？”
　　“你应该已经遇到过他们了吧，那些想要打败你的人夺取教练之位的人。”
　　“到底是什么教练？”
　　“当然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总教头，现在各个城市的奇人异士都先后来到了X市，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报名赛已经展开了。”
　　“你说刚才的那些人都是武道家？”
　　顾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暂且不提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总教头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号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个烤个牛排都能把自己放倒的厨师长还能有资格参加武道大会？
　　“他们当然只是滥竽充数的小角色，真正的高手都还没出手呢，据我一个哥们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这次前来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高手不在少数。”
　　王碌说道，“不过许多人都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因此也会有一些将你内定为教练的人感到不满。”
　　“你确定他们真的只是不满？”
　　顾云深表疑惑，因为在他看来，后来的这些人明显是来碰瓷的。
　　还好那个老大爷泼肥皂水的时候他直接闪身到了十几米开外，不然那笔医药费没准就要算到他的头上了。
　　“别小看那个老大爷，能来参加武道大会的都不是普通的角色。”
　　“那你倒说说那个老大爷究竟有什么本事？”
　　“据说，他调制的特质肥皂水连神都会被滑倒——当年他正是用肥皂水亲手将老伴送进了医院之后，才在江湖中获得了肥皂狂魔的称号。”
第518章 江湖奇人帖
　　王碌来去匆匆，不过离开时，倒是将自己最近调查到的情报留给了顾云。
　　情报名为《江湖奇人帖》，其中大多数内容都是从网上复制粘贴下来的，在天下第一武道会开始之前，已经有一个昵称为“百晓生”的热心网友统计出了一些颇具名气的江湖奇人。
　　在奇人帖中，顾云在末尾页找到了正在接受治疗的厨师长的照片。
　　『魔鬼椒处刑人』。
　　这便是厨师长的名号，他并非X市当地人，除了不慎将老婆辣进医院洗胃之外，其他的光辉战绩还有击溃了当地一个臭名昭著的混混团伙。
　　不过顾云一时间实在没能想象出这位厨师长究竟是如何用辣椒击败了十几名小混混的。
　　厨师长在奇人帖中排名133位，“百晓生”还为不同名词的奇人进行了划分，而用更喜闻乐见一些的说法来讲，就是传说中的战力排行。
　　能够排进前十位的，都是有机会在武道会中大放异彩的种子选手，十一到五十位的，则是拥有超越常人力量的宗师级人物，而五十一名之后的，则被统一归入了重在参与的选手，尽管如此，奇人帖上特别强调了哪怕是一百名开外的选手，都拥有单枪匹马干掉十个以上小混混的实力。
　　小混混，又一次不幸沦为了战力衡量单位。
　　顾云注意到奇人帖的开头，特别标注出了这些都是本土的种子选手，国外的强手仍然在统计当中。
　　而前十名中倒是有不少熟人的名字。
　　第一位的常虎，第二位的池田朝夜都是顾云的老熟人了。
　　然后本土选手代表队教练一栏填的是他的名字。
　　虽然报名的足足有一百多号人，但上面说最终只有五个人能够进入最后的名额。
　　通读奇人帖之后，顾云热血沸腾。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这个平台上，能够邂逅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强者！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顾天天便看见了急匆匆冲进房门的哥哥。
　　“妹妹，我已经决定了！”
　　“哥，你决定什么了？”
　　顾云的表情，立刻让顾天天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自你开始修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是时候去验证一下你修行的成果了。”
　　说着，顾云将王碌提供给他资料展示在了顾天天眼前，“闭门造车无法获得真正的强大，走出家门，去邂逅来自世界各地的强者吧！”
　　“不要！”
　　顾天天脸一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像话吗！
　　身为兄长，不悉心呵护自己的妹妹也就罢了，竟然还鼓动妹妹出去和别人打架斗殴！
　　“哥，你仔细看看，这上面说排名一百多名的人都至少能干掉十个以上的混混了！”
　　“十个混混算什么？”
　　顾云满是不屑，“以你现在修行的成果，解决掉十个以上的莫西干头不在话下，而一个莫西干头的战斗力至少是小混混的1.5倍，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放倒十五个小混混不在话下。”
　　莫西干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战力衡量单位！
　　为什么莫西干头一出来，小混混就贬值了啊！
　　这一刻，顾天天又一次回想起了哥哥的恐怖，而且这次看他的样子，很明显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当然，以你现在水平，只能应付普通的莫西干头，如果遇上莫西干头里的干部就会捉襟见肘，一旦对上常虎这种莫西干头老大级别的对手更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所以在你报名之前，需要展开几天的特训。”
　　“这是几天特训就能解决的问题吗？我到现在根本没和别人打过架，最多也只是吓唬过那些喜欢欺负同学的不良少年！”
　　“不是普通的特训，你的天赋有限，想在短时间内提升身体机能没有任何可能……”
　　“就是说嘛。”
　　虽然被指责天赋有些让顾天天心里有些不爽，但是如果能不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她宁愿承认自己没有天赋。
　　“所以为了让你在短时间内变强，我给你带回来了这个。”
　　顾云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出几秒，便将自己一把闪闪发亮的长剑取了出来。
　　“誓约与胜利之剑，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特训的内容是剑术课。”
　　亚瑟王的武器都被你偷来了！
　　“哥哥，你这是要坐牢的！”
　　“这世上，能关住我的监狱是不存在的。”
　　不行，出了一趟远门，哥哥他已经完全变成法外狂徒了！
　　“哥，你先等一下，我们应该先坐下听听别人的意见。”
　　情急之下，顾天天决定采取场外求助。
　　几分钟之后，安铃、沈月、白鸢、白兔和三头犬齐聚顾云家中，由于艾薇儿一早就去面包房上班了，只能通过电话的方式参加本次会议。
　　首先发表意见的沈月，“其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还是很有名的，武道会是由基金会本部住持，每三年开展一次，应邀前来的都是各个大陆非常有名望的选手，如果想要锻炼自己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平台……顾学姐，你督促我学习的时候不是经常说人要全面发展么？擂台上的比赛点到为止，很少出现人员伤亡，加上顾云哥又是这次的教练，你可以放心地参加。”
　　沈月本来是想替顾天天说话的，可是顾云给的实在太多了——他昨天晚上刚刚送了她一个价值好几千的限量版手办。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报名参赛！”
　　顾天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月竟然在这种时候背叛了自己，投靠了哥哥。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不参加武道会……”
　　沈月淡然一笑，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风骨，“主要是为了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武道会既然是基金会主办的，原则上S级雇员不允许报名。
　　“安铃姐！”
　　顾天天酝酿许久，强行挤出了一滴眼泪，可怜兮兮地看向安铃。
　　“既然沈月说不会发生伤亡，就去试试呗，这是你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留下一些难忘的回忆也不挺不错的，而且不要这么没信心嘛，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强！”
　　“没关系，顾天天！”
　　白鸢也仗义地张开了翅膀，“你尽管放心，如果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我就帮你上去啄得他满头是包！”
　　她一般不鼓励武斗的，但是看在顾天天是顾云妹妹和昨天顾云给她买了玉米汁的份上，白鸢决定破例出山一次。
第519章 圣剑使用指南
　　后悔，顾天天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她第一次体验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叫来一群场外观众帮忙投票，结果这群观众唯恐天下不乱，纷纷倒戈，把她给投出去了。
　　面对6:1的悬殊比例，顾天天只能认命。
　　安铃等人回家之后，她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武道会的官网，所谓的天下第一武道会其实只是一个噱头，为了能让名字听起来接地气一些，本质上属于基金会和国外类似机构的交流，名义上来讲是没有门槛，人人都能参加，但实际上能够入围选手的走势已经十分明朗了。
　　比如稍微在网上一搜常虎这个名字，一下就窜出来四项搏击冠军的头衔，真要上了擂台，普通的民间高手在这种专业选手面前都是送人头的。
　　相较之下，第一页名单里就数顾云没什么名气。
　　顾天天尝试着搜索了一下哥哥的名字，没有任何“冠军”、“世家”之类的关联词，出现在前排的一个是报社记者，还有一个是前几年因为挪用公款罪进了监狱的公司会计，也难怪排在后面的人会把哥哥当成目标。
　　因为武道会有一个非常奇葩的规则——一旦排在后面的人击败了排在自己前面的对手，双方的名次就会发生对调，因此也有不少人觉得只要把教练给放倒了，就能代替教练的位置。
　　而没有什么名气的哥哥和前十位的选手相比，反而在他们看来是最容易干掉的。
　　顾天天做任何事都准备充足，所以在了解了初步的规则介绍之后，她便制定好了相应的计划。
　　到时候只要在报名赛阶段被人打败，后面的比赛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种武道大会想赢不容易，想输可就太简单了。
　　她一个没有丝毫打架经验的新手报名赛落败也实属正常吧。
　　“来，你先试试这把剑合不合手。”
　　顾云将圣剑递给顾天天。
　　“嘭——！”
　　剑柄离手的瞬间，圣剑急坠而下，并且在地板上砸出一个窟窿，剑刃戳穿了地板，看起来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石中剑”的状态。
　　看见这一幕，顾天天完全相信了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誓约与胜利之剑——她对自己的力量还是颇具自信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后，她已经能举起100公斤的物体了，然而在接触到这把剑的瞬间，她只感受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除了哥哥之外，不可能有人能靠单纯的蛮力将这把剑给拔出来。
　　“哥，要不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这把剑不是普通人能使的。”
　　顾天天自认为不可能有欧洲皇室的血统，誓约与胜利之剑注定于她这等普通人无缘，而且到时候反正都是要输，就算能拔出来，也没必要让这把王者之剑和她一起丢人。
　　她觉得若是亚瑟王的在天之灵得知她举着圣剑在报名赛惜败，恐怕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要不你还是随便教我一套拳法吧。”
　　“不行，你现在开始练习拳法已经来不及了，必须依靠附魔武器才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你的战斗力。”
　　“可是我抬不动这个，那咋办嘛。”
　　“我之前外出游历时，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说。”
　　有一些强大的兵刃，的确需要通过某种特定的仪式才能激活……想到这里，顾云说道，“要不你先试试把血滴在剑刃上看看有没有效果？”
　　“不干！”
　　顾天天如同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她本来被迫参加比赛就已经倒了大霉了，现在没有人能把她的手割开一个口子！
　　这种滴血认主的仪式不晓得是谁带坏的风气，之前在她们学校也流行过一段时间，她就亲眼见过一个把自己大拇指咬开一个口子的中二少年。
　　咬的时候有多热血，事后哭得就有多惨——顾天天至今都记得那位少年从医务室里走出来的表情，那真是围观的人都会莫名觉得手疼。
　　不过她意识到面对哥哥，强硬的态度已经行不通了，于是顾天天改变了策略，可怜地说道，“哥，你看我细皮嫩肉的，你忍心在我手上划一刀么？这么办以后可是会留疤的！”
　　“这……”
　　见状，顾云也顿时陷入了纠结。
　　要是换个人这么对他说话，他当时就一刀划下去了——为了变强吃这么点苦，有什么好叽叽歪歪的？
　　但唯独对于顾天天，他还没发做到铁石心肠。
　　“看来，只能采取备选计划了。”
　　“备选计划？”
　　“我曾经路过附魔之乡的时候，那里的附魔师告诉过我，有一部分人能够通过冥想与兵刃建立起联系，先试试这一招吧。”
　　“你先解释一下冥想是什么意思？”
　　顾天天听了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可行，至少要比在她手上划一刀好多了。
　　而且冥想听起来就是很个人的行为，她到时候可以用发呆代替冥想，顺便还能逃过练剑术的阶段。
　　“其中一种方法就是把它时时刻刻地放在你视线范围之内，然后你设法在心中建立起与它之间的关联。”
　　“好，就这么办！不过我在客厅没法集中精神，我要回卧室自己一个人冥想。”
　　“可以，但是报名赛在即，时间紧迫，你可不能偷懒。”
　　“怎么会呢？”
　　顾天天贼兮兮地目送顾云将誓约与胜利之剑搬回她的卧室，待顾云离开之后，她关上门，注视着微光流转的剑刃，缓缓躺倒了床上。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睡觉能促进冥想的效率，她决定遵循鲁迅先生的教导。
　　先睡个午觉，下午起来可以一边背单词一边冥想。
　　午安，誓约与胜利之剑。
　　困意袭来，顾天天仰面朝着天花板，安逸地合上了双眼。
　　A、abandon，丢弃，舍弃。
　　心里默念着单词，思绪仿佛飘向了天外，而当顾天天再度睁开眼之时，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教堂的墓园之外。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位身披银色骑士盔甲，头戴金色王冠的人中年人。
　　中年人留着络腮胡，眼神犹如鹰隼般犀利，看向她的眼神似乎饱含怒意。
　　“A、阿巴？”
　　顾天天一时语塞，挤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这个音节似乎让中年人更加气愤了。
　　——“像你这样的人，也能被称之为骑士？”
第520章 冥冥之中
　　教堂、墓园……
　　见到这位身披银白骑士盔甲的中年人之后，顾天天才将许多细节联系在了一起，她阅读过亚瑟王的传说，相传当初他就是在这种地方拔出了王者之剑。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哥哥把誓约与胜利之剑放在她的房间里，害得她打个盹都遇上亚瑟王了？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你是假的、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顾天天振振有词地对着亚瑟王连道几声，然后扭头便朝着教堂内走去，然而还未迈出一步，一只手就便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不是梦，你是想要逃避自己的使命么？”
　　“不应当，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不是圆桌骑士。”
　　顾天天发现对方手劲奇大，尝试几次都挣脱未果之后，她选择据理力争。
　　“既然如此，誓约与胜利之剑为落到了你的手中？”
　　“我哥偷……不对，哥哥他才是誓约与胜利之剑认可的人。”
　　“他不是，只有你才能与誓约与胜利之剑取得联系。”
　　“怎么可能，我真的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走在路上连灵体都看不见的那种。”
　　顾天天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这件事，如果不适用沈月送给她的目镜的话，她平时连家里养的三头犬都看不见，“不过我倒是的确认识一些能看见灵体的朋友，可能他们才是你要找的人。”
　　“灵体？”
　　中年人不屑地笑了，“不要把我与那些东西相提并论，你所看见的，是更高层级的存在。”
　　“你倒是具体说说啊……”
　　说到这里，顾天天也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了，常言道梦境世界是混乱无序的，可是她却能清晰地记住自己来到这里的始末，更重要的是，她还能怀疑自己正处于梦境之中。
　　“每逢天变……”
　　“咚——”
　　“哎哟！”
　　顾天天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待视线再次恢复清晰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脸怒气的哥哥。
　　教堂和墓园不见了踪影，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刻正盘腿坐在卧室的床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却是单词手册。
　　此情此景，可谓是人赃俱获。
　　“你就是这么冥想的？”
　　顾云两眼一眯，他在门口听见顾天天在卧室里神神叨叨地念叨个不停，本以为是冥想取得了卓越的成效，正准备进来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分享一段自己的心得，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哥，你听我狡辩……呸，我的意思是我刚才认真地冥想了，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冥想到亚瑟王了！”
　　“真的？”
　　“千真万确，但是亚瑟王话还没说完就被你给打岔了。”
　　直觉告诉顾天天，刚才亚瑟王似乎正试图讲出一些重要的信息，然而却因为她的后脑勺挨了一下，被哥哥无情地给打断了。
　　亚瑟王，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就是脑壳疼。
　　顾天天在心中默念一声，移开的视线却恰巧落在了放在她桌上的誓约与胜利之剑上，这一刻，内心突然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预感。
　　于是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书桌旁，深呼吸片刻之后，将手缓缓伸向了剑柄。
　　这一次，剑的重量消失了。
　　顾天天无比轻松地将剑握在了手中，剑身轻盈地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它的重量，这明显违反科学常识的一幕，让顾天天不得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并不是在做梦。
　　见状，顾云十分诧异。
　　虽然他听说通过一部分人通过冥想能够与兵刃建立精神上的联系，但那无疑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天赋异禀之人，往往也需要数天时间才能做到，而天赋稍差一些的则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没想到他的妹妹竟然把自己的天赋点全都浪费在了这种奇怪的地方。
　　顾云问道，“除此之外，你有没有感觉到别的变化？”
　　“感觉自己好像稍微变强了一些。”
　　顾天天双手紧握剑柄，将剑刃立于胸前，她看见流转的光晕缓缓地划过了她的手指，与此同时涌现出的，似乎是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就按照你心中的感觉，挥剑试试。”
　　得到哥哥的指示之后，顾天天肃穆地点了点头——她好像之前被沈月拉着一起看漫画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设定，比如说一旦和兵刃建立了联系，就会得到历代使用者累积的经验……或许，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骑士王了？
　　屏息凝神，遵循内心的感觉。
　　挥剑！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天天……”
　　顾云欲言又止。
　　“嗯？”
　　“这棒球动作是你从哪学来的？”
　　顾天天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本垒打的姿势，包括她双手握着剑柄的姿势看起来都和棒球运动员有这异曲同工之妙。
　　嗯，这确实是体育课的时候老师教的棒球动作。
　　她就说怎么心中突然有种熟悉感呢。
　　顾天天硬着头皮说道，“要不……试试单手？”
　　“嗯。”
　　由于剑身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所以一只手挥起来并不困难，这一次顾天天没有再闭上眼睛遵循内心的动作，而是象征性地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
　　连她自己都觉得动作十分迟缓，剑刃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顾天天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这时，顾云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羽毛球，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抛了过去。
　　抽球！
　　顾天天不假思索地将羽毛球抽了回去，这一下力度比刚才强了许多，羽毛球划出一道白色的闪光撞在了墙上，这一记完美的抽球要是放在羽毛球上的话，必定能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
　　这，就是刚才一直缺少的东西。
　　在配合了一枚羽毛球之后，味道就对了，挥剑也有了灵魂……
　　“你这是去参加运动会呢？”
　　无论是双手持剑或单手持剑，动作都深深地刺痛了顾云的眼睛——虽然妹妹成功举起了誓约与胜利之剑，但对于战斗力却并没有丝毫的提升。
　　“那咋办嘛，体育课上也没教我们挥剑呀！”
　　顾天天脸一红。
　　“你这样下去完全不行，把剑给我，我先来教你一些基础的剑术。”
第521章 『基础』剑术
　　在顾云看来，武技的重要性要远远高于兵刃。
　　现在的妹妹虽然空有强大的兵器，却并没有掌握与兵刃相匹配的剑术，在他曾经生活的大陆上，这类人往往都会获得一个响亮的名号——大肥羊。
　　大肥羊指的就是那些花费重金购买了一身高级附魔装备的富家子弟，那些城外游荡的盗贼首领持有的传奇兵刃多半就是从这些富家子弟手里抢来的。
　　这些富家子弟的特点就是认为拥有附魔装备就天下无敌了，殊不知一伙训练有素地盗贼就能轻松搞定他们。
　　而顾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妹妹步了那些大肥羊的后尘。
　　他手执誓约与胜利之剑，站在顾天天的面前，“听好了，长剑的杀伤力就在于其锋利的剑刃，而你刚才挥剑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一直都用剑脊对着别人。”
　　说着，顾云亲自挥剑为顾天天展示，“任何时候，都要将锋刃对准敌人。”
　　“明白了。”
　　顾天天乖巧点头。
　　“但是，仅仅掌握挥剑的方法还远远不够，那些死在盗贼手下的富家子弟们就是只学了一些剑术的皮毛，就迫不及待跑去路见不平，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那些拦路的盗贼练就的都是真正的杀人技术，基础剑术根本不足以对付他们，而更重要的是，如果只掌握了剑术的皮毛，就根本无法发挥出附魔武器真正的威力，在他们手中，再强大的武器都和普通的铁器无异。”
　　“哥，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顾天天自豪地开口说道，她就绝对不会像哥哥说的那些富家子弟那样到处送人头，“一般我遇到混混都是直接报警的。”
　　“你不能总是仰仗别人的力量，女孩子出门在外，更需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顾云态度严厉——妹妹的安全一直是他关心的头等大事，这件事可不能打马虎眼，他也不可能把妹妹的安全完全托付给警察，“为了发挥出武器真正的力量，人们开发出了相应的技巧，这些掌握了异于常人技巧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武者，而在诸多兵刃之中，剑是应用最广也最受欢迎的类别，绝大多数富家子弟自幼就开始学习剑术，你的基本功在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哥，你就直说吧，我准备好了。”
　　“好，那么我先给演示一下最基础的剑技之一，剑技并不困难，大致可以总结为三步，你看好了。”
　　闻言，顾天天屏住了呼吸。
　　她虽然知道哥哥很强，但是顾云却很少在她面前与人比斗。
　　“第一步，调整握剑的姿势。”
　　顾云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握剑柄，面对窗口，做出标准的挥剑姿势。
　　他过去也和不少的剑术大师交流过心得，因此对于指导妹妹剑技还是颇有自信的。
　　“第二步，集中精神，在挥剑之前努力看破对手的弱点。”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将精神力集中于剑刃之上！”
　　刹那间，剑刃之上迸发出的刺眼强光让顾天天根本睁不开眼来，事实上不止是她，方圆数公里之内的人们都看见了这道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强光。
　　“最后，把你的敌人和整个城市的地表一起毁灭吧！”
　　“你给我慢着！”
　　顾天天一声尖叫之后，强光消散。
　　顾云封单运气地收剑，并将誓约与胜利之剑递还到妹妹手中，“如果看明白了，就开始训练吧，这个剑技虽然简单，但最重要的就是挥剑时的气势。”
　　“哥，我觉得吧，你可能对‘基础’这个词的理解不太对劲。”
　　顾天天依然心有余悸，她现在仅仅是作为初学者了解一下长剑的使用方法，并没有打算将整个城市的地表一起毁灭。
　　而且这个台词明显是反派说的吧！
　　“不过要点我已经明白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琢磨一会儿。”
　　“好，但是你不要偷懒，等到了晚上我要抽查你的训练成果。”
　　…………………………
　　与此同时，X市国际机场。
　　拎着行李的金发青年停住了脚步，他凝视着远处的天空，浑身上下寒毛倒数。
　　他自然也和周围的人一样，看见了远方一闪即逝的变故。
　　然而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是，他知道强光的源头，是誓约与胜利之剑——潘德拉贡家族的圣剑，果然就在这座城市。
　　但是，将剑从祭坛中拔出的不速之客却已经先一步激活了圣剑的力量。
　　而且刚才的能量波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知晓的任何一位传承者，即便在潘德拉贡家族的历史中，恐怕也只有曾经的亚瑟王能发挥出圣剑全部的力量。
　　难道说……
　　亚瑟王的英灵重现于世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机场门口，陈江从副驾驶席上下车之后，快步迎向了金发青年，“你一定就是加兰德-潘德拉贡先生吧？”
　　“是我，请问你是？”
　　“我叫陈江，X市基金会分部的负责人，很高兴潘德拉贡家族这次能接受我们的邀请，上车吧，分部已经给各位来宾安排好了住处。”
　　“好的，真是麻烦你们了。”
　　加兰德-潘德拉贡坐进了轿车的后排，心思却完全飘向了别处。
　　在此之前，潘德拉贡家族的历史中还从未在同一时代出现过两位圣剑的传承者。
　　每逢天变，救世者应运而生。
　　这是亚瑟王传承下来使命，每一任传承者，都将背负这份沉重的使命。
　　不能退缩！
　　加兰德握紧了双拳，潘德拉贡族人以及骑士的品质都不允许他就此退缩，哪怕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激活了圣剑的力量，他也必须前去与对方公平比试。
　　这既是使命，也是宿命。
　　…………………………
　　教堂墓园之外，顾天天又一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她的手中多出了誓约与胜利之剑，而传说中的亚瑟王此刻就站在她的不远处，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每一任传承者，最终都会来到我的面前。”
　　亚瑟王的脸色似乎好转了许多，至少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剑拔弩张了。
　　“但是仅仅能拔出圣剑还远远不够，接下来，我将教你如何激活它的力量。”
　　“暂停一下，我能先提个问题么？”
　　有了哥哥的前车之鉴，顾天天这一次警惕了许多，“你是不是也打算教我如何毁灭地表？”
第522章 『技』（上）
　　“毁灭地表？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邪念？”
　　亚瑟王的脸色又一次沉了下来，“这把剑是替我的子民带来安定与和平的守护之剑，绝不是用于毁灭与破坏的戾器！”
　　“那就好，那就好。”
　　顾天天松了口气，就这一点而言，她和亚瑟王倒还算是志同道合，“我也反对毁灭地表，多危险啊！”
　　“话虽如此，但是当你激活了圣剑真正的力量之后，也就肩负起了重要的使命——你的敌人之中，或许就有强大到足以毁灭地表的大恶人。”
　　“我知道了。”
　　顾天天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能保持平常心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如果真的有这种大恶人出现，不需要等她出马，哥哥他恐怕早就将威胁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了。
　　当然，在亚瑟王眼中，顾天天俨然是一个不惧强敌的年轻人。
　　对于一名骑士而言，这才是最为可贵的品质。
　　剑术可以练习，但是一个人的气魄和为人，却不是通过练习能够磨练出来的。
　　“既然如此，就直接开始试炼吧。”
　　“诶？这么快？不先公布一下试炼内容和注意事项么？”
　　“没有试炼内容和注意事项这种东西，唯一的要点，就是尽可能地活下去。”
　　“活下去？等一……”
　　话音未落，亚瑟王却已经消失不见，周围也不再是教堂和墓园，顾天天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空旷的战场，远处，则是一支黑压压的军队。
　　一副副盔甲之下，森然白骨，这支由骷髅组成的军队注意到了顾天天的行踪之后，发出了阵阵尖锐刺耳的咆哮，刹那间整支部队便朝着她的方向进军而来。
　　骷髅军马崩腾之时掀起了阵阵烟尘，远远看去，顾天天觉得这场面简直就和丧尸围城没什么区别。
　　“记住，战场是骑士永恒的归宿。”
　　亚瑟王的忠告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顾天天紧张地双手握剑，骷髅军队越来越近，她从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之中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业火。
　　“都说了我只是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啊！”
　　顾天天高呼一声之后，朝着反方向撒丫子就跑。
　　在怎么说让一个柔弱的高中生一上来就对付一支军队也太不人道了一些吧！
　　“不要退缩。”
　　亚瑟王严厉地声音又一次响起，“在未来，你可能会遇到比这严峻得多处境，到了那时，你难道也要扭头就跑么？如果连王者都退缩了，你所守护的一切都会在敌人的铁蹄下粉碎。”
　　这个亚瑟王超烦！
　　不过顾天天很快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尽管她前段时间用跑步机展开了艰苦的训练，可是她的体力只是稍微比普通人强一些，完全跑不过这些骑兵。
　　眼见着骷髅军马越跑越近，顾天天眼一闭，一咬牙。
　　“你们跑慢点会死啊！”
　　“轰——”
　　挥出的一剑剑脊拍在了马腿之上，这一击直接将骷髅骑士连人带马拍飞了数米之远，骑士瞬间撞进了骷髅军队之中，先遣部队顷刻间人仰马翻。
　　看见了这一幕，亚瑟王都忍不住惊疑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
　　这个小丫头的力量，都快赶上巨人一族了。
　　尽管这一击初见成效，但是骷髅大军却迅速重振旗鼓，又一次包围了上来。
　　…………………………
　　“嘶——！”
　　视线转移过后，顾天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又一次盘腿坐在卧室的床上，只是这一次她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这种感觉和跑了一整天长跑有的一比。
　　窗外的天空已经全然黑了下来。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又一次被那些丑陋的骷髅军队给无情地干掉了。
　　每一次被击败之时，她便会又一次回到最初的旷野，重复着一次次的厮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剑术在整个过程中突飞猛进，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几百号人群殴她一个了。
　　你们这些骷髅，也配叫骑士？
　　有本事一对一地单挑啊！
　　顾天天本来并不想和这些骷髅多做纠缠，可是被干掉了这么多次之后，她也有点上头了，后来一看见骷髅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你们给我等着别走，我先去请场外援助，回来之后头都给你们打飞！
　　想到这里，顾天天气冲冲地翻身下床，连拖鞋都顾不得穿，一路小跑到了顾云房间门口。
　　“哥、哥！有人欺负我！”
　　“你说什么？是谁做的？他现在在哪？”
　　不到一秒时间，顾云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只见顾云双目血丝密布，胳膊上的袖子高高撸起，那凶恶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准备好毁灭地表了。
　　“哥，你先别急，我要自己找他们报仇……不过我现在打不过他们，你赶快来给我支几招呗。”
　　接连败北给顾天天带来强大的动力，她的好胜心极强，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这次跑来找顾云的时候，她把圣剑一并带了过来。
　　和骷髅军队对练了许久之后，她也算是有了些心得，再听哥哥讲起来的时候，也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比如说，现在有很多人群殴你，你要怎么用最基础剑术击败他们？请你接地气一些，不要再使用毁灭地表之类的技能了！”
　　“你的意思是说，假如你身处战场，敌人的数量几十倍于你时的处境？”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顾天天眼前一亮，果然一说到打架，哥哥他还是很靠谱的。
　　“这很简单。”
　　这世上没有人比顾云更懂怎么以一敌众，在他人生中的各个阶段，无论敌人是魔物、信徒还是神族，他都总是处于以寡敌众的状态，其中最为典型的一战，便是他依靠村里不到百号人手，击溃了一支上万人的信徒部队。
　　“如果想以寡敌众，以你现在的水平，最需要做到的就是每一击都要造成杀伤。”
　　值得欣慰的是，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练习，妹妹的基础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已经渡过了刻板挥剑的状态，进入到追寻有效杀伤的阶段。
　　一般帝国的军人和训练有素的盗贼，大多就处于这个阶段。
　　“而将有效杀伤磨炼到极致，就形成了‘技’，事不宜迟，把我假象成你的敌人，用你认为刁钻的方式攻过来吧。”
　　顾云张开双臂，以不设防的状态迎着顾天天。
第523章 『技』（下）
　　精神世界，古战场。
　　震天的杀声又一次响彻云霄，整片旷野之上，骷髅军马浩浩荡荡地奔腾而来，亚瑟王观察着顾天天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
　　和之前来到他面前的传承者相比，这个小姑娘成长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变强来形容了，在他看来，顾天天每一次回到这里之时，整个人都如同获得了进化——不到一天时间里便摸索到了“技”的门槛，就连心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的顾天天眼神坚定，每一次挥剑绝不拖泥带水，皆是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直击敌人的要害，此情此景，让他不由地记起了自己曾经上阵杀敌时的景象。
　　可是……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武技不是一天能炼成的，骑士更是一段漫长的修行。
　　与亚瑟王相比，顾天天心无杂念，源源不断的敌人反而促使她进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慢放了数倍，每一次挥剑似乎都成为了本能的驱使。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所有攻击、所有死角，都已经提前演练过了许多次。
　　顾天天一咬牙，不退反进，在解决掉了周围的骷髅之后，反而提步冲入了骷髅军队的阵中。
　　开玩笑，她刚才可是经历了真正意义的地狱修行！
　　任何人在被自己的哥哥吊打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应该都会有所顿悟吧！
　　虽然顾天天早就做好了打不过哥哥的心理准备，但被对方用一根筷子无数次放倒在地，对她的自尊心还是有些小小损伤的。
　　她越是变强，就越能了解哥哥的强大，经过了大半个晚上的练习，她竟然真的练哥哥衣角都没碰到过一次，这岂不是意味着……哥哥他只需要拿着一根筷子就能轻松地消灭一支军队了么？
　　太离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顾天天终于停止了挥剑，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白骨。
　　双臂的酸痛姗姗来迟，她疲惫地以剑杵地，独自立于白骨之间。
　　“精彩！”
　　亚瑟王再度出现之时，难以掩盖自己的喜悦之色。
　　一天。
　　这个丫头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通过了圣剑的第一重试炼。
　　以往来到这里的传承者，就算天赋异禀，也大多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这让他逐渐意识到剑术这些传统的技艺正在悄然流逝，尤其是最近的几位传承均对战争一无所知。
　　如果是这个丫头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激活圣剑的全部力量！
　　“你刚才所见到的，只是我所经历过的无数战争之一，现在的你，已经算得上一名合格的骑士了。”
　　按照常规的流程，圣剑的激活仪式到此便会宣告结束。
　　不过亲眼见证了顾天天的蜕变之后，亚瑟王改变了看法——仅仅能够熟练使用誓约胜利之剑还远远不够，若想发挥出圣剑真正的威力，还需要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接下来……”
　　说话间，周围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旷野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轰——！”
　　远处轰响引起了顾天天的注意，她抬头向声源出看去，出现在视线中的确实一个高耸入云的身躯。
　　“这次你的对手只有一个。”
　　亚瑟王也抬头望向了天空——森林的支配者，拥有远超巨人族身躯的庞大怪物，“在我的诸多对手中有一位非常邪恶的女巫，而这就是她的造物之一，号称不可战胜的怪物。”
　　顾天天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亚瑟王，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个怪物的体型，已经快赶上一栋高楼了吧？
　　你这是打算让我一柄剑敲倒一栋大楼么？
　　顾天天眨巴了一下眼睛，“暂停一下，我打算先使用场外求助的功能。”
　　…………………………
　　与此同时，基金会分部，模拟训练场。
　　电弧闪烁。
　　池田朝夜的手离开刀柄之时，被一分为二的障碍物落向了地面。
　　“池田，现在连我们都看不见你拔刀了！”
　　“恭喜，看来你又变强了。”
　　全程在一旁围观的罗欣和十七第一时间进行了祝贺，“如果你现在去参加S级的评定考核，应该能轻松通过了吧。”
　　“S级的评定，哪有那么容易。”
　　池田朝夜不自在地揪了揪自己乌黑的长发，似乎有些羞赧，“老师是这次演武的教练，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就一鼓作气地拿下冠军吧，我们会去给你加油的。”
　　…………………………
　　另一边，拳击馆。
　　擂台上的热身赛趋近末尾，这又是一场一面倒的胜利，然而在擂台下围观的观众却并没有拍手叫好，现场的气氛反而一片肃杀。
　　因为这一次，与常虎对战的对手并非如往常一样被K.O倒地，而是维持着双臂挡在面前的姿势，仿佛遭到了定身术一般的一动不动。
　　而这个人，赫然便是继常虎之后，四项联赛又一位炙手可热的明星选手。
　　“呼。”
　　常虎呼出一口气，翻身走下擂台。
　　与祁乐为他找来的对手比试时，他并没有利用力量和身体素质压制对手，事实上在完成了冰川试炼过后，他的体魄便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然而隐龙寺之行却让他意识到，冰川试炼并不是强大的终点。
　　技巧这条道路，是没有尽头的。
　　“看来你这头发被剃得不亏，隐龙寺的武技已经被你全都学来了。”
　　见常虎迎面走来，祁乐伸出右手向对方打趣道。
　　“哼。”
　　常虎冷哼一声，时至今日，他的头顶都还是凉飕飕的。
　　不过在他被那些老秃驴关在寺里这段时间里，他也并没有闲着，武院所教的所有技巧都被他学到了手。
　　加上无与伦比的体魄，他的胜利，将不可撼动。
　　击掌之后，常虎头也不回地朝着拳击馆外走去，路上的学员们纷纷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对了，常虎。”
　　祁乐在他身后忽然开口，“我打听到这次来参加武道会的人里面，包括了一位世界级赛事的冠军选手。”
　　迈开的步伐停顿了半晌。
　　“我来搞定他。”
　　“要的就是这份气魄，常虎哥，把咱们家的招牌推向世界吧！”
第524章 夏沐大小姐想要参赛
　　下午，X市基金会分部。
　　顾云领着顾天天来到分部时，各个楼层都聚满了报名的人，这些从各地而来的奇人异士们除了对自己有绝对自信的人之外，也有不少人是为了借此机会出门旅游的。
　　按照基金会官网的规定，所有参赛者只要通过了初赛的报名筛选，就能享受到基金会提供的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服务指的是报销往返机票，同时提供五星级酒店的住处，挺近第二轮、第三轮的选手还能享受到更多的福利，整个赛事都是由X市当地的企业家联名暂住的，分部一楼的公告板上也展示出了本次赞助商的商标。
　　其中顾云眼熟的就有金总和夏家的企业，这些企业家也借此机会对所有外宾展现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财大气粗。
　　通过报名的筛选赛并不困难，按照规定只要打败一名初赛选手就算通过考核。
　　这项规定出台之后，当地一些小混混们发现了商机，由于报名并没有具体限制，他们集结了许多人手，报名之后为一些外来选手们提供了“保送过报名赛”服务，如果对手遇到了他们，只要支付一笔小钱，就能轻松晋级到下一轮。
　　“顾云哥、顾云哥，你果然来了呀！”
　　顾云刚进分部没多久，一个年纪看起来比顾天天还要小的小姑娘便惊喜地朝他跑了过来，这个小姑娘引起了等候者的侧目，而在听到“顾云”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云身上，就连来报名充数的小混混也不例外。
　　按照现在的比赛机制，就连常虎、池田朝夜这等热门选手都未必能100%保证入选最终的队伍，但是作为教练的顾云却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除非有人能在正式比赛开始前把他送进医院，用一些“外力”来迫使他无法履行教练的职责。
　　“夏沐？”
　　顾云叫出了小姑娘的名字，自女巫结社的事件过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顾云哥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夏沐笑眯眯地跳起来给了顾云一个拥抱。
　　“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想参加比赛，但是被老爹否决了，所以只好来当志愿者了。”
　　夏家的光头保镖门看见这一幕，本来打算上前来和大小姐举止亲昵的年轻人说道说道的，但是发现对方是顾云之后，便停下了脚步。
　　别人不认识顾云，他们却见识过了顾云的恐怖。
　　夏沐心里偷笑，她其实对参加比赛没有半点兴趣，报名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这次的教练是顾云，如果能成为顾云学生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地要求获得一些一对一的私人指导了。
　　尽管这个诱人的计划被老爹无情地否决了，但是她还是利用赞助商的特权，得到了“志愿者”的名额。
　　大企业乐于暂住武道会也都有利益层面的考量，不少大老板的私人保镖就是从武道会中表现优异的选手之中聘请来的。
　　“天天姐也是来报名的吗？”
　　夏沐亲昵的称呼让顾天天愣了一下，她和夏沐并不熟悉，关系远没有好到以姐妹相称的地步。
　　不过既然东道主如此热情，她也不好冷脸相向，她点头道，“嗯，打算试试。”
　　“那正好，我来给你们讲解一下报名的规则吧，不然他们又要说我偷懒不干活了。”
　　“那麻烦你了。”
　　“天天姐，你打算报名哪个项目？”
　　“这个还有项目之分？”
　　“有的，为了公平起见，不使用武器的和使用武器的选手是分开报名的，比如最近比较热门的两位选手里，常虎就是无武器组，而池田朝夜领衔的则是武器组。”
　　“这个分组倒是挺公平的。”
　　顾云称赞了一句，在他看来，比试最重要的就是公平，用武器对付手无寸铁的人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我听举办方说，有不少武技都需要配合兵刃才能发挥威力，要是不允许使用武器的话，对这类选手有些不太公平，所以如果报名武器组的话，比赛中安排到的对手也都是同组的选手。”
　　尽管夏沐来当工作人员是别有所图，但基本的功课还是认真做过的。
　　“那就报名武器组吧。”
　　顾天天想了想，做出了决定。
　　经历了一天的修行之后，她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这一次，姑且就当作是练习一些防身术吧。
　　“好的，我先给你拿表格。”
　　不一会儿，夏沐就把用于登记的表格带了回来，顾天天盯着表格稍作研究，上面绝大多数内容无非就是性命、年龄联系方式之类的常见问题，表格并不算复杂，但是填到最后一栏之时，她却不得不停下了笔头。
　　“这个宣言是什么意思？”
　　宣言后面特地留下了很长的空白，看着这一片空白，顾天天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是入场时主持人用来介绍你的方式，即使只参加报名赛，也会有相应的介绍，这一栏最好要写得有气势一些。”
　　这一刻，语文成绩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名的顾天天却僵住了。
　　她其实也看过一些搏击比赛的片段，大概也能理解夏沐的意思——那些著名的选手入场时，主持人往往会说出一些热血沸腾的介绍词炒热气氛。
　　可是这种东西如果自己写的话，不就成了自我吹嘘么？
　　更何况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大脑一片空白，顾天天只能求助地看向顾云。
　　“这简单。”
　　顾云当即说道，“你就写‘我要把你和这座城市的地表一起毁灭’就行了。”
　　这句话作为隔空喊话绝对气势十足。
　　“别提馊主意！”
　　这座城市的地表究竟怎么你了！
　　为什么你一直对地表念念不忘啊！
　　顾天天觉得如果她要是真的写了这句话，不但不会气势十足，而且还会被观众们当成中二少女，说不定主持人在念宣言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场。
　　“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吧。”
　　她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没关系，天天姐不用着急，报名离截止日期还早，等你想好了我就帮你提交表格，然后带你们去报名赛的赛场，听说不少国外来的大牌选手已经到了，而且还有几个超有名的选手现在就在赛场看热闹，一会儿说不定能遇到世界冠军呢。”
第525章 云集
　　“各位观众，首先登场的是来自某高中高二年级的女子高中生，顾天天！”
　　听见主持人激昂的介绍，顾天天硬着头皮步入了赛场。
　　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普通的介绍词，虽然没什么气势，但至少不会被当成观众当成怪人来看待。
　　刚一走出通道的安全门，两侧突然攀升起来的火柱把顾天天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报名赛竟然如此有排场。
　　平淡无奇的介绍声自然引起了现场的一阵起哄，毕竟高二年级的学生和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名号实在有些不搭。
　　不多时，对阵对手的名字便出现在了穹顶的电子屏幕上，同时出现的是一张有着古铜色皮肤，脸上有着两条明显疤痕的凶恶男子。
　　身高一米八以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了他那一身肌肉。
　　“与顾天天同学对阵的，是来自『打架企业』的柳河，他的宣言是……报名赛入围300元，复赛晋级1500元，半决赛晋级15000元，决赛名额面议，详情亲咨询QQ：2358XXXX！”
　　喂！
　　这个人堂而皇之地打假赛啊！
　　你们主办方难道不管管吗！
　　顾天天真的心疼主持人敬业地用她那激昂的声音报出了对方填写的假赛广告，随着对面火柱的攀升，她也终于见到柳河使用的武器——甩棍，街头混混打架时最常用的武器。
　　据说这种特制的棍子能把人打在地上爬不起来还不容易留伤，到时候鉴定起来大大增加判定难度。
　　顾天天紧紧握着向主办方借来的没开刃的铁剑，她没想到报了名之后直接就要上场，所以并没有把誓约与胜利之剑带来。
　　柳河上台时还不忘朝着并没有多少观众的观众席挥了挥手，迎接他的却是清一色的嘘声。
　　很显然『打架企业』在X市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哟，小姑娘，300块就能轻松晋级下一轮，不考虑一下么？”
　　刚一来到场上，柳河就旁若无人地向顾天天推销起了“贴心晋级套餐”，“如果现在一直购买到半决赛套餐，总价可以打七扯哦，你想想啊，如果你成功挺进了半决赛，在学校里可就出名了，以后走到哪里都是吹嘘的资本。”
　　“免了，我从不作弊，还是堂堂正正地比赛吧。”
　　“这样啊，那实在遗憾。”
　　柳河耸了耸间。
　　主持人待确认两人均以准备就绪，接着右手一挥，“比赛，开始！”
　　听到“开始”的同时，柳河便将甩棍摆在胸前一档，迅速拉近了自己与顾天天之间的距离——他有着丰富的打架经验，在这种体型和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只要近了身就相当于掌握了比赛的胜利。
　　这小姑娘还挺水灵的，就用抱摔吧……
　　咦？
　　他刚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视线突然间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时，剑刃已经冲着自己的脖子重重落下，耳边一声闷响之后，柳河看见剑刃已经有一节没入了擂台的地板之中，这一剑如果瞄准的是他的脖子，后果可想而知。
　　“三、二、一！本场胜者是，自某高中高二年级的女子高中生，顾天天！”
　　不到十秒时间，比赛就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迅速收尾，此时绝大多数的观众还沉浸在顾天天迅如雷霆的攻势之中，直至主持人高呼出了胜者的名字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个女高中生，居然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一个拥有丰富打架经验。
　　果然……！
　　混混只能作为战力衡量单位来使用，稍微遇到一个有名字的选手就不行了。
　　……
　　“啧，空有一身力气，完全没有章法，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他一瞬间就被人杀死了……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目睹了比赛的全过程之后，顾云身边的一名观众咧嘴一笑，与他那一身黝黑的肤色相比，一整排牙齿洁白得有些晃眼。
　　此人体型和柳河有些相似，也是露着上半身，只是他的身上用油彩画满了森然的鬼面，背后还背着一捆铁制标枪。
　　评价之余，他斜眼看向了由于第一次见妹妹登上正是擂台，内心十分焦灼的顾云，“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强。”
　　“嗯，她的胜利理所应当。”
　　顾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之后才开口答道，看着顾天天上去打比赛，要比他自己战斗还要紧张得多。
　　“顾云哥，这个人是外国的选手。”
　　夏沐则凑近了顾云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记得资料上说，他好像是某个部族的英雄。”
　　和此刻参与报名赛的选手们不同，从国外到来的选手，都是经过了严格筛选后的高手，每一个的履历和荣誉都足以写满一页纸。
　　“他也是武器组的，如果天天姐一路晋级下去，很有可能在正式擂台赛中和他相遇。”
　　“知道了。”
　　顾云听后，与“部族英雄”对视一眼，对方依旧露着那一口白牙，咧嘴对他笑着，“我听说这里强者如云，而我这次离开部族，就是为了找到能在擂台上击败我的人。”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偏僻的路边，小巷前已经拉起了隔离带，隔着一条马路还有不少人好奇地张望着小巷的动向。
　　拉起隔离带的却不是警方，而是统一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基金会雇员。
　　陈江下车，脸色十分凝重。
　　在雇员的带领下，他来到小巷深处，此时此刻，一个两米多高一身肥肉的男子面色铁青，仰面朝天地倒在垃圾堆之中，脖颈处有明显淤青的痕迹，腰部、腹部也各有淤伤，周围垃圾横飞，在他被人放倒之前，这里似乎展开过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
　　“救护车马上就到，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短时间内应该没法参加比赛了。”
　　雇员汇报道。
　　“没想到N市的横纲都遇袭了。”
　　在热心网友整合出的表格之中，这位横纲排进了前十，也就是说在无武器组，他很有可能入选最终名单。
　　截止目前，已经有三名种子选手遇袭了，但奇怪的是，袭击他们的人，却并没有前来分部取代他们的位置，本次遇袭的横纲则是三人之中排名最靠前的一个。
　　“立刻把这个消息转达给所有入围的选手，提醒他们要小心，你们俩跟我来一趟，去想办法把附近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第526章 阴影
　　顾天天的首场比赛十分顺利，不过由于对手实在太弱，也看不出太多门道。
　　顾云正打算带顾天天回去继续修行之时，手机却突然响了，来电提示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陈江负责人。
　　“喂，顾师傅你好，我这边遇到了一些紧急事件，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电话中陈江的语气急促，刚一接通便直奔主题，“如果顾师傅你方便的话，能来一趟X市XX医院么？地址是……”
　　“好，我现在就过来。”
　　……
　　“哥，又有新工作了么？”
　　见顾云挂断电话，顾天天开口问道，知道哥哥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对方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应该是要紧事。
　　“陈负责人打来的，我得去一趟。”
　　顾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他既然是X市基金会分部挂名的高级雇员，遇事自然要赶在第一线。
　　“顾云哥，我可以安排专车把你送过去。”
　　夏沐立刻表示道，安排专车的好处就是她也能一起跟去，短短几个一个多小时的相处远远不够，她觉得几个月不见，顾云哥似乎变得更加有魅力了。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顾天天说道，“我还得回去想办法对付石头人呢。”
　　…………………………
　　有了专车接送，不到一刻钟时间，顾云便在医院与陈江回合了，夏沐则自然而然地下了车，如同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顾云身后。
　　虽然夏家的大小姐的到来，让陈江有些意外，但眼下却有更紧急的事件等待着他们。
　　“顾师傅，你跟我来。”
　　三人先后走进专用电梯，一路直奔重症病室。
　　来到病床前，顾云看见了一个体态极其臃肿的胖子，护士们不得不将两张床并在了一起，才勉强能摆下他臃肿的身躯。
　　“这位是N市第八十四任横纲，此次应邀前来参加武道会。”
　　“横纲？”
　　“顾云哥，横纲是N市力士能够获得的最高荣誉，这个人很厉害的。”
　　夏沐解释道，事实上当她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横纲时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叫佐田武，之前来我们家做客的时候，老爹还选出了手下最厉害的几个保镖和他切磋，结果都很轻易地被他打败了。”
　　据夏沐所知，那几个很厉害的保镖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其中有精通泰拳的，也有精通拳击或是散打的。
　　她亲眼看见了当时的比斗，那些平时看起来特别厉害的保镖门的攻击打在横纲身上似乎并不能造成什么损伤，反而对方稍稍一发力，就能轻易地将他们扑倒在地。
　　整个过程佐田武显得游刃有余。
　　“既然夏沐小姐知道横纲，我也不多做赘述了。”
　　陈江说道，“根据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昨天傍晚佐田先生去了本地一家有名的居酒屋会见友人，友人离开后，他则继续留在居酒屋，健谈地和老板聊到了深夜，佐田先生的兴趣之一就是探访各地的酒屋，这些都是我们和居酒屋老板核实过的消息，老板称佐田在离店时已经有些醉了。”
　　“这么说来，是有人趁他喝醉了之后，偷袭了他？”
　　“腰腹部的淤伤是打击造成的，然而真正导致佐田先生昏迷的则是他脖颈的伤口，他是被人以投技摔了出去。”
　　事实上，陈江觉得佐田没有毙命已经是奇迹了，不过即便如此，按照医院的检查结果对方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时间内都得依靠护颈生活，短时间内没有重返擂台的可能。
　　但是真正问题，出在了投技上。
　　“在参与者的名单里，除了常虎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件事，所以我们怀疑……袭击佐田先生的，很可能不是人类。”
　　横纲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人类最顶尖的力量，在陈江的认知中，能将横纲这么甩出去的，恐怕是某种超自然生物。
　　“对于袭击者我们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但是我怀疑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别的种子选手遭遇袭击，为此，我们已经提前将所有参赛选手集中到了固定地点，只是我担心他们会对之前遇袭的几人不利。”
　　“知道了。”
　　顾云点头，“你们走吧，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
　　“那就麻烦顾师傅了！”
　　……
　　告别了陈江之后，顾云也没闲着，他直接一通电话打回来家里，面对这种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潜在敌人，他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不到十分钟，他挑选的得力助手便赶来到了现场。
　　根据顾云多年的经验，犬科生物通常有着过人的直觉，用来对付潜在的袭击者自然是最佳选择。
　　“三头犬，你等天黑了之后，你负责在楼道里巡逻，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来向我汇报。”
　　“嗷呜！”
　　三头犬蹲坐在顾云面前，极具使命感地点了点头。
　　在顾云请它吃了一顿大餐之后，他们已经建立起了更加深厚的友谊。
　　它觉得，这一定就是人们常说的，酒肉朋友。
　　“芬尼尔，你负责另外一间病房。”
　　“收到！”
　　芬尼尔尖尖的耳朵动了动，尾巴也不自觉地摇晃了起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购买一些备用粮食来补充能量！”
　　说着，她将自己珍藏的肉脯递交到了顾云手中，“报告长官，我的军粮已经快要吃光了！”
　　这些肉脯还是她趁飞机来到X市之前，用玛丽安姐姐交给她的经费购置的，按照女巫会的传统，她在每次行动前，姐姐都会交给她一大笔经费，生怕她在路上给饿着了。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顾云曾经也带过兵打过仗，深知在战场上粮草的重要的性。
　　“我来帮你们准备‘军粮’吧！”
　　夏沐立刻说道，顾云哥的“军粮”必须经过她严密的审核才行，说罢，她走出去门去，对隐藏在暗处的光头招了招手，说道，“备车，我现在要去一趟就近的超市。”
　　…………………………
　　与此同时，隔壁病房。
　　同样的重症病室之内，一位双臂被石膏固定住的年轻人猛然睁开了眼。
　　难以抑制的疼痛让他痛哼了一声，看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年轻人正欲说些什么，却猛然间看见了背倚墙壁，在对面注视着自己的消瘦的老人。
　　“你总算醒了。”
　　老人说道，“但是，另一个人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
第527章 同流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病床上的年轻人起身后对老者怒目而视，然而在双臂都骨折了的情况下，他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年轻人的提问，老者冷冷一笑，他的右手缓缓伸向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
　　飞刀，还是手枪……
　　年轻人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不能认命！
　　他的后腰猛然用力，硬生生地将自己从床上弹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打着石膏的胳膊撞在地上，疼得他冷汗直流，而对面的老者显然也被这一幕给镇住了，他将手中的物体对着地上的年轻人，一时间没有行动。
　　而年轻人此时也看清了老者手中的暗器。
　　……一个橘子。
　　“啊？”
　　“你这是干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事实上老者的表情要比年轻人更加震惊一些。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
　　年轻人将疼痛化为了悲愤，对着老人咆哮一声。
　　他刚才还以为那个神秘的组织又派杀手来了呢。
　　“我听医生说还有别的参赛选手被送来了，我特地过来拜访的……小伙子，你就算不喜欢吃橘子，也犯不着这样吧。”
　　老者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一幕要是被医生撞见了，万一说是他摔的怎么办？
　　“你先起来，有话好说。”
　　“你看我这样像是能起来的样子么？”
　　就在老者正准备上前将年轻人搀扶回床上之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什么人？”
　　犹如惊弓之鸟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句。
　　“哎哟！”
　　下一秒，门口便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痛呼。
　　刚刚探进头来的芬尼尔被两人吓了一大跳，试图将脑袋抽回来的时候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框上。
　　她听见病房内有骚动，便立刻跑来查看，却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双目布满血丝的老头将手里的橘子瞄准她的脑袋。
　　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害得她还以为是魔杖或者手枪呢。
　　“你们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啦！”
　　看清了老者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橘子之后，芬尼尔气冲冲地摔门而入。
　　“误会、误会。”
　　经过一番解释之后，两人一狼达成了和解，芬尼尔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柔声开口安慰仍然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年轻人，“放心吧，我出门的时候查过了，最近都不是满月。”
　　“满月？”
　　年轻人和老者皆是一愣，他们一时间没明白这又和满月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满月的话，我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咬伤你们了。”
　　芬尼尔眨了眨眼，天真无邪地说道。
　　“你个小姑娘冷不丁地说什么恐怖的话题呢！”
　　而且按照正常的逻辑，不应该是打伤么？
　　“玛丽安姐姐说过，就算不慎被咬伤了的话，只要及时用圣水处理伤口就不会被感染病毒，不必担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了。”
　　“不要在说下去了！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双臂都被石膏缠得死死的，年轻人此刻一定会抓狂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先是被奇怪的人袭击，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食人族的女孩子！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不可以回家！”
　　芬尼尔突然间提高了音量，“顾云哥哥说，如果离开了医院的话，说不定在半路上就被会坏人杀死了……如果你非要回去的话，还不如在这里被我吃掉呢。”
　　“我管你那么多呢，谁是玛丽安，谁又是顾云啊！”
　　“年轻人你先冷静，这个小姑娘提到的顾云，很可能就是这次赛事的教练，而我，就是被他送来这里的。”
　　听到这里，老者终于豁然开朗，一切关于顾云的谜团随着芬尼尔的出现迎刃而解。
　　他们两人刚才都听到芬尼尔将顾云称之为哥哥。
　　不会错的。
　　“看来顾云的真正身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族族长了。”
　　老者面色凝重，“没想到基金会竟然连那个传说中的部族都请来了……输给食人族的族长，我心服口服。”
　　芬尼尔张了张嘴，她总觉这位老者的推理有些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她似乎听到过顾云哥哥谈论起自己的村子和族人们，所以芬尼尔知道，顾云哥哥其实和她一样，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也许，顾云哥哥提到的村庄，正是食人族的故乡。
　　芬尼尔越是想下去，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也难怪当初哥哥不顾玛丽安姐姐的反对决定要收留她。
　　原来……
　　哥哥他一直都是食人部族的领袖！
　　“这样一来，袭击你的人，就不可能是顾云或者主办方所为了。”
　　老者继续分析着，“如果你是被食人族打晕的，现在应该早就沦为那一族的腹中餐了——小伙子，你还记不记得袭击你的人是长什么样的？”
　　“当时是深夜，光线太暗了，我根本没看清他的长相。”
　　老者一提，年轻人也开始苦苦思索起遇袭时的种种细节，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参加完了商业活动，正走在返回酒店的路上，紧接着那个穿着灰色卫衣戴着连衣帽的人就从阴影中突然间窜了出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家伙用的，是和我一个流派的招式！”
　　混沌的记忆逐渐清晰，然而年轻人的脸上也随之变得惊惧交加。
　　虽然用的和他是一个流派的招式，实力却要远在他之上，要知道在他的师门中，他已经超越了师父，成为了新一任的代表，在报名赛的排名中也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可是……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人，用同样的招数给击败了。
　　战斗持续了不到几分钟，他的双手便硬生生被对方给折断了，而他也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同一流派的招式？这么说，是师门恩怨？你们有没有谁被逐出了师门，因此怀恨在心的。”
　　“没有，我们师门的氛围极好，从没有你说的这种人。”
　　“那就奇怪了。”
　　老者陷入了沉思，无论何种招式，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速成选手绝对无法与正统相提并论，这本就是江湖中的常识。
　　“说不定，你隔壁的人也是这么被送进来的。”
　　进门前，老者特意向护士打听了两名病患的情况。
　　一个双臂骨折，一个双腿骨折。
　　他也查看了奇人帖，这两人一个人练的是拳术，一个练的腿功。
　　这未免也过于巧合了一些吧？
　　“这么说来，老人家，你也是……”
　　年轻人惊讶地看着老者。
　　老者摆了摆手，“不，我和你们不同。”
　　他眉宇间的气度，以及说话的语气，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风骨。
　　——“我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肥皂水滑到了才被人送进来的。”
第528章 恶神
　　佐田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这场梦里，他看见了自己通往横纲之路上的一个个对手。
　　一个接着一个的强敌出现在面前，与他交手的力士之中，无一不是荣誉等身之人。
　　而在最后，所有强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暗的小道。
　　不再有登场时的介绍，不再观众的欢呼呐喊，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卫衣，戴着连衣帽，身材相比于力士只能用矮小来形容的过客。
　　然而在记忆的末尾，他却被对方摁住了胳膊，猛力地掀飞了出去。
　　在纯粹的力量比拼中，他竟然输给了一个体型远不如自己的陌生人。
　　“呼。”
　　佐田武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看来他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脖子被护颈紧紧固定着，腰腹处隐隐作痛，多年来的经验让他意识到最后那一下摔得不轻，甚至有可能留下伤病的隐患，前任的横纲们最终也几乎都是被病痛击垮的，只是这一天对他来说来得实在过早了一些，他刚刚获得横纲不久，正处于身体和经验的巅峰期。
　　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败给了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陌生人。
　　虽然横纲的地位是永久性的，即使下滑也不会被取消头衔，但如果战绩持续下滑，则会被强迫提前退役。
　　佐田武忍着痛疼，正打算从床上坐起来，一瓣橘子却递到了他的手里。
　　“你醒了，请你吃橘子。”
　　顾云将掰了一半的橘子递给佐田，此刻床头柜上已经堆满了橘子皮、香蕉皮等杂物，迷你台灯下面还压着一桶方便面。
　　这些都是夏沐购置回来的军粮，也顺道买来了一些给佐田的慰问品。
　　待在病房的一下午无事可做，顾云就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起了电视，此刻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佐田的一场比赛，对手也是一位力量非常强劲的选手。
　　顾云之前并不了解力士之间的比赛，于是就委托夏沐拿来了一些佐田过往的比赛录像消磨时间。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顾云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在刚见到佐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一个一身肥肉动作十分缓慢的胖子，但比赛的录像却让顾云产生了改观，佐田不但不笨拙，反而拥有与之体型成反比的灵活度。
　　在普通人的范畴里，横纲也算是高手了。
　　“谢谢。”
　　佐田愣了一些，接过橘子放进嘴里，只是顾云的夸奖总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是当今N市力士中的最强者，无论到了何处，主办方都对他极尽赞美之词，什么叫“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不过在看见了医院的天花板之后，佐田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那个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并没有对他下杀手。
　　“要吃泡面吗？”
　　“有没有热量高一些的食物？”
　　佐田看了一眼天色，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力士的饮食要求十分严格，尤其是晚餐，他每顿晚餐都会摄入8000卡以上的热量，以便能让蛋白质转化为宝贵的脂肪。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现在他已经饥肠辘辘了。
　　“巧克力怎么样？”
　　“……太少了，抱歉。”
　　佐田武很是为难，在N市的时候，他有专业的厨师和营养师为自己准备晚餐，来到X市之后，居住的酒店每日的三餐都提供了相当丰盛的自助餐。
　　说实话，顾云准备的这些小零食全部加起来可能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点外卖。”
　　“真是麻烦你们了，我们这一行，必须补充足够的多的热量才行。”
　　“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当年我长身体的时候也挺能吃的。”
　　顾云哈哈一笑。
　　佐田瞧见了顾云的体型，礼貌地说道，“点好了还是我来付钱吧。”
　　他觉得顾云理解的“能吃”和他说的“能吃”并不是一个概念，哪怕是中档的烧肉店，佐田都能一个人吃下1000元以上的食物，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垫付这么多钱，实在是太失礼了。
　　更何况说不定就是这个年轻人救了他一命。
　　佐田最终选择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评价还不错的烧肉店，将店内所有的招牌食物都点了两份。
　　“这么多东西，得两三个人才能送上来吧？”
　　夏沐偷偷瞄见了清单，小声说道。
　　佐田能吃的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看来那天这位横纲来他们家做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吃饱嘛。
　　“没事，我下去把东西带上来。”
　　顾云说道，老实说，他也对横纲的食量有些好奇。
　　还在村里的时候，他也是远近闻名的大胃王，他所创造的一顿吃掉一头冰原猛犸的记录在他离开前还没有人能够超越。
　　当然，为了创造这个记录，顾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在地上了躺了大半天才勉强缓了过来，那一战足以排进他生涯前十了，可能只有吃掉了噩梦王时的痛苦能在它之上。
　　顾云提前下了楼，站在医院的大门口。
　　约莫一刻钟过后，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小哥赶到了医院门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塑料立刻引起了门卫和下班医生的瞩目——这是有人要在医院里举办宴会么？
　　顾云朝着这位穿着灰色卫衣的外卖小哥招了招手，友善地说道，“辛苦，给我就行，我带上去吧。”
　　“……这些外卖，很重的。”
　　外卖小哥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就是因为很重我才下来的，你一个人不知道要搬多少趟才能搬上去，放在手推车里面吧。”
　　这手推车是顾云下楼时问医生借来的。
　　他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一会外卖很多，他虽然能拎得动，但也方便全部提在手里，如果都放在手推车里的话，就好拎多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顾云背影的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云一只手拎着手推车，将堆积如山的外卖拎向了医院大楼。
　　手推车……
　　根本不是这么用的吧！
　　人们的内心深处，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而外卖小哥看向顾云的眼神，也忽然间犀利了起来。
　　这个人的力量，竟然还要在横纲之上！
　　想要这里，他将电瓶车停靠在了路边，双腿分开，摆出了一个相扑标准的起手动作，紧接着，他双目一凝，笔直地冲向了拎着手推车的顾云。
　　一击得手！
　　他的头抵在了顾云的脊柱上，双手死死钳制出了后者的胳膊。
　　当时，横纲就是这么被他甩飞出去的。
　　你就和他一样……
　　嗯？
　　明明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是顾云的步伐却丝毫没有移动，而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僵硬在了原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抵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
　　他的突袭自然也引起了顾云的注意。
　　外卖小哥抬起头，对上了顾云的眼神。
　　仅仅一次对视，便让他如至冰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刹那之间，他隐约觉得与自己对视着的，是一个恶鬼。
　　紧接着，恶鬼开口了。
　　他从中听出了真正的杀意。
　　——“外卖的费用，我已经在外卖软件上付过了。”
　　“……啊？”
　　外卖小哥傻了。
　　这种时候，正确的台词不应该是“你，已经死了”吗？
第529章 道义
　　堆满了外卖的手推车放在地上之时发出了“咚”的闷响，钳制在顾云胳膊上的双手被轻易撇开了，虽然两人身高差距并不明显，但外卖小哥却觉得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他目光涣散，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云将手伸向了大衣内测的口袋。
　　而在他的眼中，出现在眼前似乎已经不再是顾云，而是正准备取出一把足以毁灭城市武器的拉奥。
　　下一刻，手机屏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
　　顾云打开外卖软件，翻到了付款界面，“已经全部结清了。”
　　说罢，便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外卖小哥，又一次拎起手推车，不顾路人的目光朝着医院大楼内走去。
　　直至顾云的背影消失，外卖小哥觉得自己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汗水浸湿他的衣服，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剧烈。
　　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了唯一原因，可能是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对手，而是误以为他是来催账的。
　　这是何等的耻辱！
　　可是……
　　这也有何等的机遇！
　　外卖小哥捏紧了左拳，另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裤子口袋，从中拿出了一个装满了胶囊的药瓶。
　　只要打败了这个人，他应该就能顺利晋级Lv3了。
　　当然，仅凭现在的他还并不足以击败拉奥这种级别的对手，是时候依靠这些胶囊了——上一次，他仅仅吃下了两颗胶囊，就获得了能将横纲甩出去的力量，那么，如果将一整瓶胶囊全部吞下去，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外卖小哥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抬头看了一眼处于夜幕之中医院大楼，紧随顾云之后，进入了医院大门。
　　而他的一举一动，也落入了医院一楼咖啡店的几人眼中。
　　双手被石膏紧紧缠绕的年轻人在见到了外卖小哥之后，双眼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他的反常自然也引起了身边两人的注意。
　　“打伤你的人，就是他吧？”
　　老者不动声色地付了款，他们三人是结伴下来买咖啡店买晚饭的，看网上的评论说这家店的三名还不错，结果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年轻人愤恨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现在很想冲上干掉对方，但是他的双手现在被石膏绑得不能动弹，更何况在他双手健全的时候，也没能打赢这个对手。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由我们替你出头吧。”
　　老者与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对视一眼，虽然后者现在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但却慎重地点了点头。
　　这种比赛讲的是点到为止，而对方却出手狠毒，直接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双手，身为前辈，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两位前辈不要冲动，那个家伙很难对付……”
　　年轻人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在最新的排行榜单中，这两位前辈差了他好几十名，连他都无法战胜的对手，这两人去了岂不是要白白挨揍么？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就不能用寻常的方法了。”
　　老者摆了摆手，“你一会尽管看好了，老派的江湖中人是如何做的。”
　　…………………………
　　片刻后，重症病室楼道。
　　外卖小哥紧紧捏着药瓶，他向医生打听到顾云刚才就是来了这个楼层，巧合的是，这些外卖似乎就是给负伤的横纲买来的。
　　他便是通过击败了横纲巩固了自己Lv2的地位，而现在，是时候向更高一级迈进了。
　　然而在他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之前，一个从未见过的老者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伙子，看来你当真是死性不改啊。”
　　见到对方鬼鬼祟祟的模样，老者也真的动了怒——这里是重症病室，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还有其他在报名赛和复赛的受伤选手被送来了这里。
　　此人，来骗，来偷袭武道会的伤者，这好么？
　　这不好。
　　“你是谁？”
　　外卖小哥皱起了眉头，他隐约觉得这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老者有些眼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有立刻让辨认出身份，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悬崖勒马了。”
　　“不要多管闲事。”
　　“看来多说无益，放马过来吧。”
　　外卖小哥不再多浪费言语，他猛然提速，直奔老者而去。
　　躲在暗处的年轻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外卖小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却已经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则重重地磕在了病房的地板上。
　　“久闻『肥皂狂魔』之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了，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看着仰面倒地的外卖小哥，开口说道，“不愧是连神都会被滑倒的肥皂水，那么接下来就由我『魔鬼椒处刑人』来。”
　　“咚——！”
　　厨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迈出了不到三步，医院的地板上便又出现了一个仰面朝天倒着的人。
　　而他的后脑勺，也和外卖小哥一样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为什么明知道地上有肥皂水还会被滑倒啊！
　　见状，暗中观战的年轻人大跌眼镜。
　　你是搞笑的吗，魔鬼椒处刑人！
　　……不对！
　　正当他差点咆哮出来之时，却突然间发现魔鬼椒处刑在倒地之后并未像外卖小哥一样一动不动，而是借助肥皂水直接滑向了对方，在外卖小哥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红色的粉末便已经糊了他一脸。
　　隔着好几米都能闻见辛辣呛人的气味。
　　“给我在眼科好好反省你的过错吧！”
　　魔鬼处刑人咬牙切齿，除了愤怒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刚那一下是真的磕到了，现在后脑勺还是一阵剧痛。
　　这不就是泼石灰粉么！
　　这难道就是老派江湖人的作风么？
　　年轻人已经被惊呆了，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两人之间的配合确实产生了奇效，被辣椒粉糊了眼睛，外卖小哥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双眼，如同蚯蚓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可能连他都没想料想到江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毒辣的招数。
　　“下三滥的招式……”
　　外卖小哥强忍着眼睛的刺痛，打开了瓶盖，从中取出两枚胶囊，放入口中狠狠咬碎，空气中的魔鬼椒粉在同一时间涌上了他味蕾，一时间眼睛的痛苦迅速扩散到了全身。
　　然而在三秒之后，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
　　他又一次睁开眼睛，眼白部分已是一片血色。
　　“我改变注意了，你们两个全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第530章 外道（其一）
　　“风紧，扯呼！”
　　肥皂狂魔也算是老江湖了，看见外卖小哥变化的同时，他便心生退意。
　　因为传统比试中，讲究的是点到为止，在比试中嗑药显然是没有武德的行为，应当予以强烈的谴责。
　　不过眼下还是逃跑为妙。
　　然而还未等他退出半步，外卖小哥就以令他胆寒的速度扑了上来，每一次滑倒，后者便会用胳膊将自己撑起，动作已看不出路数，更像是被激怒了的野兽一般。
　　要糟！
　　看着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外卖小哥，老者暗道不妙。
　　与此同时，一个速度更快的黑影从病房中窜了出来，在老者反应过来之前，便和外卖小哥迎面撞在了一起。
　　蓄势待发的外卖小哥竟然被撞得倒飞出了好几米远。
　　老者定了定神，却赫然发现将外卖小哥扑飞出去的却是之前自称芬尼尔的外国少女。
　　“小姑娘，小心……”
　　这声“小心”却并未能完整地喊出来，借着病房的白炽灯，他分明看见了芬尼尔一对尖儿，以及身后十分显眼的狼尾巴。
　　不止如此，他还看见了地板上拖出的长长的血迹。
　　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芬尼尔却在力量上压制住了磕了药的外卖小哥，骑在了他身上，将他压制在地毯上动弹不得。
　　外卖小哥的胳膊已被利爪穿透，地上的血迹便是这么来的。
　　三人不禁回想起了芬尼尔方才在病房里所说的话，她提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人了。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看现在的架势，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比试或者战斗了，而是野兽之间的厮杀。
　　要不……
　　还是报警吧？
　　三人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然而他们并不确定X市当地警方会不会处理狼人的事件。
　　而在三人犹豫不决之时，另一边的战斗仍在继续着。
　　外卖小哥似乎对疼痛浑然不觉，他硬生生地将芬尼尔的爪子从自己的胳膊中抽了出来，面对如此境地却突然间咧开嘴，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虽然在力量上落入了下风，但是他却很快用招式弥补了力量的弱项。
　　“这是我们拳馆的拳法……”
　　年轻人看着缓缓向后退来的芬尼尔忍不住喃喃自语着，以旁观着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出拳的速率、力量和精确度都要比他强得多，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理论派和实战派之间的差距。
　　“姑娘，小心！”
　　看着外卖小哥动作的变化，年轻人也顾不上隐蔽，直接提高了嗓门大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却并未起到相应的作用，反倒是分散了芬尼尔的注意力。
　　两记刺拳过后，抬起的右脚精准地抵在了芬尼尔的下巴上，这一击的力道之大，直接将后者踢得飞出去了两三米的距离。
　　这是……踢技。
　　不，这恐怕已经是杀招了。
　　在场的都算是习武之人，他们很明白如此力道若是正面提到了下巴，当场昏迷都只是轻的。
　　可是不等他们开口，倒在地上芬尼尔便站了起来。
　　她疼得挤出了几滴眼泪，刚才那一下提得结结实实，虽然以狼人的愈合力，这种并不严重的外伤很快就能愈合，但是疼也是真的疼。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明明在力量和速度上都在对方之上，打起架来却处处遭到对方的压制。
　　还未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外卖小哥的身体突然一躬，又以擒抱姿势奔向了她。
　　“以人类之躯，也能杀死超越常理之物，这便是‘技’的意义。”
　　电光石火间，芬尼尔听到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这句话像是外卖小哥说的，却又仿佛来自别的地方。
　　“嘭——！”
　　又是一声闷响，芬尼尔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飞快地被带向了走廊尽头。
　　而前一秒还以擒抱之势扑来的外卖小哥却撞击了旁边的病房。
　　“嗷呜！”
　　三头犬冲着芬尼尔嗥叫一声，同为犬科生物，它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傻！
　　顾云老大就在这里坐镇，你为什么要和这种来路不明的怪人死磕呢，这种嗑药的人都不好惹！
　　它就听到小道消息说，前段时间自己的一个同类就是被一个嗑药的壮汉给活活打死的。
　　“嗷呜！”
　　（你多多学学我，把他拍之后就赶紧跑路去喊帮手！）
　　被无形力量撞进外卖小哥扶了扶自己的脖子，站了起来。
　　“狼人和三头犬……这次真是来对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出现的却又是先前的女声，“看来能收集到不错的数据。”
　　他的视线移向了药瓶，直接拧开瓶盖，将整瓶胶囊全部灌进了嘴里。
　　下一秒，一声长啸让围观三人不得不捂住了耳朵，他们瞪大了眼睛，目睹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将所有胶囊灌下去之后，外卖小哥瞬间暴涨的肌肉将身上的衣服撑得粉碎，原本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直接突破了两米的大关，直奔三米而去。
　　不出数秒之后，一个筋肉巨人出现了。
　　他一个人的身躯便足以封锁整个走廊。
　　“状态能够持续7秒，开始录入数据。”
　　清冷的女声消失之后，外卖小哥的语调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听到声音的刹那，视线中的肌肉巨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迎面而来的风压同时将三人掀翻在地。
　　“纳命来！”
　　“嗷呜——！”
　　“嘭——！”
　　狂风与音爆的声响散去了，重症病室又一次沉寂了下来。
　　三人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左手捧着一桶红烧牛肉面前的顾云，以及半个身体都嵌进了地板里的肌肉巨人。
　　这个他们根本看不清行动轨迹的怪物此刻就杵在地板里，露出的后半截身体一动不动。
　　“这就是陈负责提到的超自然生物？”
　　顾云瞥了肌肉巨人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移开了视线，“比起这个，三头犬，芬尼尔，我们刚刚从附近的烤肉店里买来了很多肉制品，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新一届的‘力士杯大胃王’比赛？”
　　“嗷呜！”
　　“要！”
　　重症病室的门被关上了。
　　不一会儿，热闹的声音从病室中传了出来。
第531章 《破坏拳法》再营业
　　X市某处。
　　一位穿着白大褂、留着栗色披肩长发的女性站在宽屏前，她歪了歪脑袋，突然的黑屏让似乎让她有些不太理解。
　　这副屏幕连接着的是Lv2们的神经中枢，芯片不可能存在任何技术层面的问题，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一个体的神经反馈停止了。
　　用口语化一些的说法来讲，就是他已经被人干掉了。
　　根据他们计算得出的结果，在磕下了一整瓶胶囊的计量之下，能够在7秒时间内获得Lv3级别的身体机能，配合灌输到他们大脑中的招式，在这7秒时间里他们足以徒手杀死绝大多数记录在册的超自然生物。
　　可是这个个体只渡过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被人干掉了。
　　干掉他的，显然不可能是先前那个已有颓势的狼人女孩和三头犬。
　　“把录像倒退回去……停，就是这里。”
　　录像静止之后，出现在屏幕之上的，是一个手里端着方便面的青年，这一个体捕捉到的最后的影像，就是走出房门的青年看向了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青年仅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徒手解决掉了一只Lv3？
　　“调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他叫顾云。”
　　不出几秒，工作人员便报出了青年的名字。
　　“什么底细？”
　　“资料上显示，他是X市分部的外聘高级雇员。”
　　“原来如此。”
　　女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几个月之前，X市爆发了一次危害程度被评定为天灾级别的大灾害，可是在本部没有出动任何一名S级雇员的状况下，这场席卷整个城市的大灾害就被人消灭了。
　　虽然根据X市分部提交的书面报告，并没详细指出是谁消灭了新生的天灾，本部普遍认为是沈月在集结了当地的高级雇员之后，奋力保下了X市，可是灾害结束没多久，当地却出现了第一位没有经历过任何考核与绩效评定，就破格获得高级雇员头衔的人。
　　只不过当时整个科研部门都一门心思地放在Lv2和Lv3的开发中，并没有闲暇的精力却关注X市灾害的后续。
　　现在见到了顾云之后，身为项目组长的她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世界上强大的超自然生物数不胜数，就算人类之中，也存在着S级雇员或是隐龙寺前任住持慧觉大师这种级别的强者，可是强大的方向也各有不同。
　　S级雇员们代表了如今基金会科技的极限，慧觉大师则代表了“技”的极致，可是顾云的强大似乎和两者都不相同。
　　这似乎是肉体最为纯粹的强大。
　　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个顾云，在没有服用任何药物、施加任何肉体改造的情况之下，肉体的强度还要远高于Lv3。
　　也就是说，只要能研究出顾云强大的秘诀，他们或许就能进入到批量生产Lv3的新阶段！
　　“组长，另一边的测试也结束了！”
　　一个研究员打断了女子的思绪，女子微微一愣之后，开口说道，“播放吧。”
　　屏幕的内容很快出现了变化。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三米多高，通体赤红还散发着热气的“怪物”，和出现在屏幕上的怪物相比，倒在地上的Lv3体格竟然小了一圈。
　　从画面上的状况来看，Lv3的脖子已经被彻底这段，胸口和腹部的肌肉也完全凹陷了下去，肋骨几乎全部断裂了。
　　不多时，屏幕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这是在同一天被干掉的第二个Lv2个体，不过和在医院里死得不明不白的个体相比，这一个体倒是测试到了许多珍贵的数据。
　　“组长，看来传言是真的，常虎从北极归来之后，已经能抵抗住药物的副作用了。”
　　持续的时间不仅远远超出了七秒，同时获得的增幅效果也要比Lv2强得多，与常虎相比，只能维持7秒的三代在各个方面都属于他的劣化版。
　　“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调查常虎在北极遭遇。”
　　亲眼目睹Lv2被常虎打断了脖子，研究员们不但没有悲伤，反而各个都振奋了起来——常虎，就所有人构想中Lv3应有的模样，“技”与“力”完美的结合体。
　　只要能将Lv3的批量生产提上日程，狼人、吸血鬼之流的超自然生物便无法再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各地人手紧缺的问题将会在一夜之间得以解决。
　　“A组去尝试与常虎和那个拳馆进行接触，B组，你们把能够收集到的所有关于顾云的资料尽快提交给我。”
　　………………………………
　　与此同时，重症病室。
　　三头犬面对堆满了整个病房的烤肉，开心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最近几天的境遇又一次加强了它的犬生信条——跟着顾云老大，有肉吃。
　　以后也要长期贯彻落实这一精神！
　　然而另一个吃货芬尼尔狼吞虎咽一通之后，忽然间凑到了顾云身边。
　　“顾云哥哥，为什么我打不过刚才那个怪人啊！明明是我的力气比较大！”
　　忍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惑给问出来。
　　在随顾云来X市之前，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能在近身战压制自己的敌人，吸血鬼的力量并不如狼人，至于那些猎魔人，一旦被她近了身更是插翅难逃。
　　而那个压制了她的怪物，在又变强了许多倍之后，却被顾云哥哥一拳就给解决掉了。
　　“打架可不是只靠蛮力就能赢的，就算是力士的比赛也有很多讲究。”
　　“没错，小姑娘你别看我这一身是肉，但是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也是技巧派的选手。”
　　横纲拍了拍自己胸脯，“拥有强大的力量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发挥你的力量，发挥力量的方法，就是人们常说的招式或者技巧。”
　　在他看来，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吃饭，也就算是朋友了。
　　既然是都是朋友，他对芬尼尔自然是不吝赐教。
　　“那你们教教我嘛。”
　　身为狼人，打架输给了人类让芬尼尔觉得很是不甘心。
　　“这好办。”
　　顾云吸溜了一口方便面，“既然你这么有上进心，明天就随我开始《破坏拳法》的修行吧。”
　　他推销了数次《破坏拳法》，效果都并不怎么理想。
　　虽然他的三位学生都认真的学习了《破坏拳法》的奥义，但使出来的时候各个方面都差了点意思。
　　顾云觉得芬尼尔很可能具有习得《破坏拳法》的资质。
　　正好顾天天那丫头最近也在修行，明天就叫上她们两人统一修行吧。
第532章 弟子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如火如荼，顾云觉得自己作为总教头，如果无法让村中流传的武学在擂台上亮相，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了。
　　《破坏拳法》是村中拳术的集大成者，也是那位拳师穷尽一生心血创造出的武技，倘若能在异世界的舞台上发挥余热，也算是了却了那位瘸腿老拳师的一桩心愿吧。
　　因此第二天一早，顾云带着跃跃欲试的芬尼尔回到了家中。
　　“哥！”
　　刚一进家门，顾天天就立刻凑了上来。
　　她今天起得很早，又或者说是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上个安稳觉，因为整整一宿，她都在和那个女巫召唤出来的石头人战斗。
　　体面地来讲，叫做战斗。
　　用写实一些的方法来讲，则是被单方面吊打。
　　这个森林的支配者不仅体型庞大，而且防御力惊人，身体上甚至还会长出尖锐的倒刺来对她发动偷袭。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出新手村就遭遇了四天王一样。
　　“快来教我怎么打巨人！”
　　虽然战斗了一宿，但顾天天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她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恨不得把家里的桌子给砸了。
　　上头！
　　“很好，那就即刻开始《破坏拳法》的课程吧。”
　　为了避免损坏家具，顾云带领顾天天和芬尼尔下楼，在小区里找一处空地——他看见小区的大爷大妈们经常晚上在这里练拳舞剑，可以说是很有习武的氛围了。
　　“听好了，只要你们能熟练掌握《破坏拳法》，实力就会突飞猛进，无论是昨天袭击你的肌肉怪人，还是森林的支配者，都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他们。”
　　顾云紧握右拳，开始了自己的课前演讲。
　　作为《破坏拳法》的正统继承者，他已经迈入了连那位拳师都不曾达到过的高度。
　　他将这一拳法运用到了实战当中，并且仅凭一击便轰塌了一座城市的城墙。
　　“来吧，你们先奋力对我挥出一拳。”
　　顾天天和芬尼尔对视一眼，她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强烈的使命感，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传承的仪式。
　　“喝啊——！”
　　“嗷——！”
　　气氛凝固了。
　　顾云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膛之上的一个拳头和一只爪子，陷入了沉思。
　　顾天天的拳头绵软无力，一看就是平时缺乏锻炼娇生惯养导致的；至于芬尼尔，虽然比顾天天力气大了许多，但他现在传授的是《破坏拳法》，不是《破坏爪法》。
　　“把你的爪子收起来！”
　　芬尼尔委屈地把爪子缩了回去，按照她以往的战斗习惯，爪子的破坏力肯定要远在拳头之上。
　　“听好了，破坏拳法的奥义只有三个要点。”
　　顾云做出了收拳的动作，“第一个要点，是信念，当初创造出这套拳法的拳师，将自己毕生的‘技’都贯彻在了这一拳之中，之所以名为《破坏拳法》，就是让使用者坚信凭借这一拳的力量，足以击溃一切强敌！”
　　虽然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顾天天和芬尼尔却还是模仿着顾云的动作，挺腰收拳。
　　“第二步，你这份无可动摇的信念汇聚于你的拳头之上，这不是普通的一拳，而是信念的寄托。”
　　顾云深吸一口气，顾天天和芬尼尔紧随其后。
　　“第三步，出拳！”
　　三人同时出拳。
　　不过这一次顾云为了掩饰，并没有给自己设立一个需要破坏的目标，尽管如此，这一拳所掀起的拳风将空地前几棵树木同时掀飞了出去。
　　顾天天和芬尼尔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前方的道路，就如同刚刚遭受过龙卷风的袭击一般！
　　“力量固然重要，但是这一拳的奥秘在于气势和信念。”
　　由于上次指导池田朝夜三人时收效甚微，顾云这一次讲解地更加详细了一些，比如说，在三个要点之后，他破例加上了一句话作为注解。
　　已经讲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愚钝的人应该也能听懂了吧？
　　又是三个要点！
　　上次哥哥指导剑术的时候，顾天天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信念和气势这种魔幻的概念谁能听得懂啊！
　　与池田朝夜三人不同的是，她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吐槽没法解决任何问题，以哥哥的口才，怕是这辈子也很难把这种高深的技巧给完全讲明白了。
　　不过，顾天天却想到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哥，我看网上拳击教练教课的时候，会时不时地纠正学员们挥拳的动作。”
　　顾天天顿了顿，紧接着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你先操纵我的胳膊和手腕，打出一拳吧。”
　　实战，永远要比理论更简单易懂。
　　顾云微微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方法。
　　“虽然你习武的天赋平平，但是思维却很灵活。”
　　说着他快步来到顾天天的身后，假如妹妹能将灵活的思维保持下去，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宗师。
　　他身手扶住顾天天的胳膊。
　　“现在，贯彻你的信念吧。”
　　顾天天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对于身体的感知却也因为闭上双眼的缘故，突然间变得清晰了许多。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慢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胳膊和小臂挥动的轨迹。
　　除此之外，体内的某种力量仿佛随着这挥出的一拳联结在了一起。
　　果然……
　　这，绝对不是信念的力量。
　　下一刻，顾天天感觉到自己拳头与某个坚硬的物体接触了，下一秒，轰响不绝于耳。
　　睁眼之时，她看见自己的右拳抵在了地面上，脚下的水泥地已经凹进去了半米，以她的拳头作为圆心，龟裂的缝隙蔓延开来。
　　“我说的没错吧，《破坏拳法》并不困难，但是你的力气太小，目前也仅仅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顾云松开顾天天的手腕，开口说道。
　　什么叫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一拳已经超强了好不好！
　　顾天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以及地上的深坑，这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这也意味着……
　　破坏拳法，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
　　片刻后。
　　“顾天天，芬尼尔，我已将《破坏拳法》的奥义传授给了你们，将它发扬光大吧！”
　　顾云一脸肃穆。
　　这，便是“技”的传承。
　　注视着即将远去的顾云，顾天天和芬尼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情此景，竟平添了弟子与师父告别时的沉重。
　　“哥，放心吧，我一会就给陈江叔打电话。”
　　车门关上了。
　　一人一狼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着车辆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警笛声仿佛为她们奏响了一曲哀乐。
　　而让他们不得不分别的主要原因，是顾云的教学遭到了邻居的举报，被闻讯赶来的民警同志以破坏公物罪带走了。
第533章 “狱友”
　　这并不是顾云第一次进局子，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不过却是他第一次在局子里遇到常虎。
　　三米多高，一身肌肉乍一看就像是充了血一般，双目赤红，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浑身还散发着热气。
　　审讯结束之后，年轻警员们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审讯室里多做停留。
　　陈江负责人的效率倒是一如既往地迅速，顾云还没到地方，赔偿金据说就已经结清了，来了之后简单地做了一个笔录警员就告诉他可以回去了。
　　“顾师傅，好久不见啊。”
　　余警官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路过时碰巧遇到了顾云，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你怎么来了？”
　　“教妹妹练拳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把树给吹倒了好几棵。”
　　“唉，以后还是要多小心呐，现在栽一棵树可不容易。”
　　“我下一次一定注意。”
　　顾云认错态度良好，他事后一想，破坏了小区的绿化和空地，确实会对其他的街坊邻里造成影响。
　　看来下次再传授顾天天和芬尼尔的时候，得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才行。
　　“我们可遇上大麻烦了。”
　　余警官忙了大半个晚上，警局里所有人警员神情都紧绷着，他现在遇到个能闲聊几句的人，自然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太折磨人了。”
　　因为武道会的缘故，各个城市的参赛者和游客蜂拥而入，选手和观众们是高兴了，可是他们这些警察可就倒了大霉了。
　　“我给你说啊，就这几天盗窃案提高了一倍，还有不少参与街头斗殴的，加班都忙不过来。”
　　而更糟糕的消息是，这天下第一武道会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可想而知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他们有的好忙了。
　　“这不，昨天北区那边又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么。”
　　说话间，余警官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努了努嘴，“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不过这案子却着实有些古怪。”
　　如果按照一般案件的流程，这个嫌疑人已经可以直接转交检察机关了，可是从他们得到录像来看，这事好像也能解释成正当防卫。
　　从录像来看，这个叫常虎的人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结果一个外卖小哥不知和他有什么私人恩怨，电瓶车往路边一厅，冲上来就是一通老拳。
　　可是常虎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放倒了，本来这事到了这里按照斗殴就可以私了了。
　　“结果怪事出现了，那个外卖小哥被打趴下了之后，突然拿出一个药瓶直接把里面的胶囊全都灌进了嘴里，然后他整个人膨胀了一圈，变大概有这么强壮。”
　　余警官用另一个没拿咖啡的手比划了一下，他是从来没听过还有能直接改变人类体格的兴奋剂，“嗑了药之后，那个外卖小哥就能和常虎过上几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常虎好像突然间勃然大怒，也嗑了整整一瓶药……之后他直接打断了那个外卖小哥的脖子，我们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死透了。”
　　有一说一，以余警官的视角来看，那外卖小哥嗑了药之后有那么些下死手的意思，这时候遭到了反杀，用正当防卫来形容也行得通。
　　但问题就是他很难保证现在把常虎放走，他出去了不会打断其他人的脖子。
　　“我们做笔录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这也太愁人了。”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顾云听了余警官的描述，觉得他所说的外卖小哥和他昨天遇到的很有可能是一伙人，而且以他对常虎的了解，这个人虽然性格很差，倒也不是嗑了药管不住自己的杀人魔。
　　“真的？可是……”
　　余警官有些犹豫，“那家伙不是正常人，我怕他到时候神志不清对你不利。”
　　“没事，他打不过我。”
　　不愧是顾师傅。
　　说话直抒胸臆，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余警官认为此事多少涉及到了超自然的领域，顾云的到来也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于是便欣然同意了顾云的提议。
　　余警官带着两名身强体壮的年轻警员，在门外通过单面玻璃观察着审讯室内的情况，虽然他很信任顾云的能力，但毕竟常虎那体型看起来实在太唬人了一些，一旦一会儿审讯室里发生了意外，他便会率人冲进去帮忙。
　　“你这药效还没过去？”
　　顾云一进门就直接往常虎对面一坐，这份勇气让在外观察的年轻警员打心底里觉得佩服。
　　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就属于能打的，但是早些时候做笔录的时候，还是被常虎吓了一跳。
　　“快过去了。”
　　常虎看见进门的是顾云，放松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连夜被带来局子里之后，也是一宿没睡了。
　　一瓶胶囊的剂量大约能持续半天左右，等药效过去了，他就会陷入长达一两天的虚弱状态。
　　“一会帮忙给乐哥带个信，说遇到了一些事，晚点回去。”
　　“那个外卖小哥是怎么回事？你们嗑的药是一个类型的吧？”
　　“是他们让你来问的？”
　　常虎瞥了一眼门外。
　　“也不全是，我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
　　之前隐龙寺一行时，顾云和常虎有过关于这种药物的交流，那时候常虎说药物是由暗礁提供的，不过普通人最多只能服用一两到两枚胶囊，嗑多了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常虎自己也是去了北极通过了冰川试炼之后，才拥有了能够驾驭药物副作用的体魄。
　　而能像他一样一下子嗑进一瓶药的人却一下就出现了两个。
　　虽然这些人嗑不嗑药对顾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芬尼尔他们出门在外却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们的身体撑不住的，嗑了一瓶药之后必死无疑。”
　　话虽如此，但却让常虎心中更加疑惑——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外卖小哥，自己的生活圈子和外卖小哥也没有太多交集。
　　他搞不懂一个送外卖的为什么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嗑了药跑来和他过不去。
　　可既然对方能搞来这些药，为了慎重起见，常虎还是下了死手。
　　归根结底，暗礁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个外卖小哥是不是暗礁派来的。
　　“顾云，你要小心。”
　　常虎正色道，“这次出动的人，可能不止一个——你也是这么进来的吧？”
　　“不。”
　　顾云摇了摇头，也正色道，“我是因为一不小心破坏了公物，被邻居举报了才被抓进来的。”
第534章 “恩师”
　　离开警署，顾云在门口打了辆车直奔拳击馆而去。
　　抵达时，顾云发现拳击馆门口已经贴满了横幅，上面写满了加油助威的应援词，除了以往的学生之外，不少外来的宾客听闻了拳击馆的名字也组队前来参观这一诞生了四项联赛冠军的拳击馆。
　　拳击馆里，祁乐正在动员学员去现场为常虎助威。
　　几天时间，她就已经纠集起了一支数十人的小分队。
　　“你们要记住了，到时候口号不能喊错，而且一定要有气势，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祁乐结束了今天的动员，一转身，便看见了在远处到处参观的顾云。
　　“哟，顾云，你怎么来了？安铃呢？她没跟你一起来？”
　　“她这几天在肝视频。”
　　顾云上一次见到安铃时，她正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F市一行固然快乐，但代价就是视频的工作全都堆积了下来，他们几人回到X市的第一天，易星传媒就打电话来催她了，除了约定好的第二个视频之外，易星传媒还计划这一次做一期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特别篇，七喜特别邀请安铃和她去一起主持这次的活动。
　　“嚯，真想象不到安铃居然也会有努力工作的时候。”
　　祁乐故作夸张地感叹了一句，紧接着凑近了顾云，小声说道，“顾云，听说你是这次的总教头，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啊？比如说对手的来历和流派之类的？”
　　“暂时还没有消息，这次是常虎托我来一趟的，他现在被拘留了，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拘留？”
　　祁乐愣了愣，“咋？他喝高了和谁打架把别人打进医院了？”
　　“是一个外卖小哥。”
　　“这常虎啥毛病啊，这都要比赛了，怎么能和一个外卖小哥打起来？”
　　祁乐咬牙切齿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常虎是这一次武道大会潜力排在第一的选手，自然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这殴打外卖小哥被送进了局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曝光出来吧？
　　“我都给他说了多少次了，我爸教他的技巧可不是让他用来欺负弱小的！”
　　“这次倒不能怪他，是那个外卖小哥先动的手。”
　　“啥？”
　　祁乐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什么样的外卖小哥才敢先向一位前任四项联赛的冠军动手啊？
　　他们这练的可都是实战，和那些花拳绣腿不同，要知道有资格参加四项联赛的选手要是在街上与人斗殴，则统一按照持械论处。
　　“那个小哥服用了那种药物。”
　　闻言，祁乐脸色一变，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的谈话，小声说道，“你跟我来吧，这事不适合在这说。”
　　于是两人又一次来到了地下一层最内侧的房间，祁乐一进门便顺手将门反锁。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他没有对我提起具体的细节，不过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外卖小哥是有备而来，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常虎……这几天也有其他参与比赛的选手遇袭了。”
　　“又是地下世界的人！……后来那个外卖小哥怎么样了？”
　　“被常虎打断了脖子，警方赶到时已经断气了。”
　　尽管祁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不好的预感成真之时，她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警察怎么说？”
　　“好像还在判定是不是正当防卫，余警官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最快可能也要等到药效消除之后才会放他离开。”
　　“好，麻烦你了。”
　　这显然已经不是街头斗殴级别的事了，祁乐一整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觉得常虎能不能被放出来都还是两说。
　　不过她倒是多少能理解常虎下死手的原因。
　　当初他成为四项联赛新晋冠军之后，就是败在了这伙人的手上，虽然他后来很少提及此事，但祁乐能看出常虎仍然对地下世界的事耿耿于怀。
　　当初加入暗礁就是为了调查地下世界的线索，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发现，这些药物的研发者、提供商都经过了严格的保密措施。
　　从各个方面的线索都表明，父亲的失踪与地下世界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这位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至少，这可能是地下世界第一次露出水面。
　　“我会想办法把常虎领出来……顾云，你自己也要小心，既然他们对不少参赛者都下手了，说不定地下世界已经渗透进了选手内部。”
　　这已经是顾云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提醒他小心了，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他自己倒是不怕地下世界，但这次妹妹也是武道会的参赛选手之一，如果地下世界渗透进了武道会，这个让妹妹来之不易的成长的机会极有可能化为泡影。
　　“地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顾云开口问道。
　　“地下世界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吸纳各项赛事的冠军，看样子他们似乎打算所有有天赋的人吸纳进组织，或许他们这次介入天下武道会，也是为了吸纳新的成员。”
　　祁乐忽然间细思极恐——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已经展开了不止一次，或许前几次参加武道会的选手也遭遇过这些人的邀请。
　　“至于他们不断吸纳新成员的目的，就不是我能想的了。”
　　“知道了。”
　　为了保证武道会能够正常进行，
　　为了让参赛选手们都能在擂台上发挥出真正的本事，
　　为了让妹妹能够通过这次的武道会获得足够的历练。
　　“我来亲自解决他们。”
　　…………………………
　　与此同时，某酒店。
　　“据悉，行凶者疑似本次武道会的头号选手常虎。有知情者透露，常虎曾经夺得过四项联赛……”
　　房间的电视被人关闭了，午间新闻戛然而止。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的床上，与斑白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接近两米的身高，以及隔着冬衣都能看清的肌肉轮廓。
　　关闭电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祁隆，找我什么事？”
　　“博士，我对你们的实验内容没什么兴趣，但是我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回到X市，你这么做，是想要毁了我和弟子之间久违的重逢么？”
　　“这是为了收集珍贵的数据……那个人，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弟子。”
　　“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为了这种小事，单独去拜访你一次吧？”
　　“……他很快就能出来，不会错过接下来的比赛。”
　　“如此甚好。”
第535章 骑士不死于徒手
　　同一时间，精神世界，巨人森林。
　　轰鸣声不绝于耳。
　　巨人每迈出一步，便会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胳膊每挥动一下，就有一阵飓风呼啸而来。
　　狂风吹散了顾天天的发带，长发随风飘扬，她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减慢。
　　顾天天口中念念有词，心里一秒一秒地默数着。
　　流逝的时间是她最好的参照物，无数的败北除了不甘心与绝望之外，还能带来宝贵的经验，每一次的失败，都能让她更进一步。
　　久而久之，顾天天突然发现这或许是另一种需要体能的背板游戏。
　　在增伤的尖刺刺向她之间，挥出的剑刃便已经将其斩成两截，她速度不减，以突起的尖刺作为落脚点，继续向上攀登着。
　　经此一役，顾天天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变强了多少，但是从这里出去之后，她觉得自己绝对有把握参加最近流行的极限运动了。
　　亚瑟王注视着飞速移动着的黑影，这一幕让再次确信了他的想法。
　　再次归来之后，这个叫做顾天天的小姑娘又一次进化了。
　　轰响与飓风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与女巫战斗时的峥嵘岁月，面对森林的支配者，他和效忠于他的骑士们详尽了各种办法，最终以火攻的方式，在巨人威胁到城邦之前将它消灭于此。
　　可是，此刻的顾天天却让他看见了另一条道路。
　　没有骑士团的帮助，可以借助的道具极其有限，她能够仰仗的就只有誓约与胜利之剑以及她自身的技巧，然而在比他们当初更为恶劣的环境下，顾天天每被击败一次，下一次便能达到更高处。
　　登上了巨人的双腿，跃过了挥舞着手臂，踩在巨人的胸膛之上，直逼巨人的头颅……
　　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的是，这项试炼考核的内容并非以一己之力击溃巨人，而是能够在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时，意志力绝不动摇。
　　很显然，顾天天已经通过了考核，但亚瑟王却并没有终止这项试炼。
　　因为他看见了顾天天似乎还拥有意志力之上的潜能。
　　或许，她的潜能能够让她激活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全部力量，达到他曾经都没有到达过的高度。
　　奔跑的逐渐慢了下来，跃过了巨人庞大的身躯之后，前方的斜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陡峭的脖颈。
　　而这，也正是以人类之躯无法逾越的鸿沟。
　　脖颈到巨人的下巴间，却足足存在着数米的距离，前几次的尝试也是终于此处。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顾天天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巨人恐怖的眼神。
　　紧接着，她又一次向前迈出了一步，同一时间，被她投掷出去的誓约与胜利之剑牢牢地钉入了巨人的脖颈。
　　她高高跃起，剑刃流转的光芒这一刻变得空前强烈，光芒托在了她的脚踝之上，顷刻间便将她的身体高高抛起。
　　似乎觉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巨人的脖颈上、下巴上、脸上同一时间增生出了无数尖锐的倒刺，一时间倒刺犹如万箭齐发，锁定了扶摇直上的顾天天。
　　这些倒刺……
　　看着犹如针林一般的巨人，亚瑟王也是一滞——这些增长出的倒刺，就连曾经的他也不曾遇到过，按理说，它绝不应该出现在试炼之中。
　　这里，既是他的精神世界，也是顾天天的精神世界，而出现在这种“变异”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是来自于他潜意识中的想法？
　　当顾天天以剑刃作为落脚点试图跨越最后一条鸿沟之时，真正觉察到威胁感的并不是巨人，而是他的潜意识。
　　他，堂堂的亚瑟王……
　　竟然在这一刻将一个小姑娘视为了对手？
　　顾天天的行动却并未就此停止，她的双手握在了尖刺之上，又一次借力将自己抛向了半空。
　　看见这一幕，亚瑟王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他在这滞留了千百年的时间，头一次产生了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可是，在失去了誓约与胜利之剑的情况下，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此刻的心情似乎要比顾天天更加紧张。
　　“跨过这最后一道障碍吧，小姑娘！”
　　半空中的顾天天同样捏紧了拳头。
　　寒风萧瑟，在这之后，就是背板之外的部分了。
　　哥哥传授给她们的，绝不仅仅只是破坏拳法这么简单——挥拳的那一刻，连成一点的力量证明了他们身体里也许还有某种从未被察觉到的力量。
　　如果缺少了这份力量，她根本无法以有悖常理的方式来到这里。
　　她在现实世界还无法摸索到其中的奥秘，但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之中，顾天天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摸索到了边间。
　　假如……
　　不，这份力量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这即哥哥所说的“贯彻信念”。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在漆黑的世界中，风声和尖刺增生时所发出的响动都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她看见了一个个散溢的光点，紧接着，她看见这些散溢的光点联结在了一起。
　　耳边已无喧嚣，心如明镜止水。
　　第三步，挥拳。
　　挥出的拳头抵在了巨人的右眼之上。
　　下一刻，无比耀眼的强光穿透了巨人的脑袋，这道光束犹如飞驰的利箭，余势不减地落入森林深处。
　　光束却并未如亚瑟王预料中那般引起更加剧烈的轰响，反而顷刻间与这森林大地融合在了一起。
　　而那不可战胜的巨人被光束穿透之后轰然倒地，他回过神时，森林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又回到了教堂附近的墓园，这离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亚瑟王不得不承认，他对顾天天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好。
　　“终于搞定了，让我先看看下一个试炼是什么吧，我好再去场外求助。”
　　顾天天将誓约与胜利之剑背于身后，开口说道。
　　“试炼已经结束了。”
　　亚瑟王任重道远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过你的修行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过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能破解关于圣剑的全部秘密。”
　　“我已经强调好几次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年级的女子高中生！”
　　亚瑟王这一拍顿时让顾天天压力山大。
　　“你或许是一个女子高中生，但却有着其他所有传承者都不具备的潜能。”
　　“怎么可能。”
　　“不要妄自菲薄，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亚瑟王停顿了半晌，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以及……当初为我铸造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人。”
第536章 冥想
　　铸造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人？
　　顾天天盯着卧室的天花板发呆，亚瑟王的话还久久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然而这一次，任她再集中注意力，都无法再次回到精神世界之中。
　　顾天天拿出手机，搜索起了关于誓约与胜利之剑的词条，词条上说石中剑曾经断裂过一次，亚瑟王在梅林的指引下从湖中女士手中获得了王者之剑，这把剑是由精灵国度的阿瓦隆所打造的。
　　这把剑刃上闪闪发光，顾天天猜测她手中的应该是后者。
　　好家伙，这一查谜题反而更多了。
　　精灵一族很明显是神话中描述的族群，但在真实史料记载中，并没有任何一个大陆有和精灵部族相关的传说。
　　归根结底，亚瑟王与誓约与胜利之剑也都是传说中的一部分，只是这把传说中的圣剑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再调查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还是趁热打铁地温习一下破坏拳法吧。
　　顾天天翻身下床，又一次合上双眼，试图从一片漆黑中寻找到方才出现的光点，然而这一次，寻找却一无所获。
　　她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
　　第三步，挥拳！
　　“哎哟！”
　　一声闷响，顾天天捂住自己的右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把床单和被褥都滚成了一团才缓了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
　　看来，真正的威力是来自于另一种力量，而不是拳法本身。
　　等哥哥回来之后，再详细问问关于那股力量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顾天天穿上拖鞋，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听到推门声芬尼尔的尖耳朵动了动，她此刻正处于狼人化的状态，她觉得还是这个状态比较适合战斗。
　　她标准地扎着马步，不停向前挥出的拳头虎虎生风。
　　“芬尼尔，你练习得怎么样了？”
　　顾天天已经和这狼人姑娘混熟了，虽然芬尼尔狼人化的时候爪子和牙齿看起来很是瘆人，但这个狼人妹子的性格却和单纯的高中生一模一样。
　　“还是没法摸索到顾云哥哥提到的气势，不过感觉自己变强了。”
　　芬尼尔认真地说道，玛丽安姐姐从来没有让她进行过类似的训练，撕咬猎物以及近身搏杀的方法都是依靠她的本能来完成的。
　　当狼人成长到一定年龄之后，战斗的天赋就会显现出来。
　　“天天姐姐，气势，到底是什么样感觉啊？”
　　这一声“姐姐”叫得顾天天面红耳赤。
　　顾天天并不排斥别人叫她姐姐，可是虽然芬尼尔看起来外表和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十分相近，但实际年龄却比她打了好几百岁。
　　这位狼人姑娘是哥哥和玛丽安在15世纪收养的，而现在已经21世纪了。
　　芬尼尔的真实年纪，当奶奶都绰绰有余了。
　　这声“姐姐”估计是按照辈分来算的，可是更诡异的事情又出现了——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哥哥其实是收养了芬尼尔之后才来到X市，但现实的顺序则是顾云先是她的哥哥，然后才回到了15世纪……
　　尊重逻辑的顾天天只要一考虑辈分的问题，就觉得有些头大，她觉得当初发明辈分的人，应该没有想到有人还能返回几百年前，导致辈分完全错乱。
　　“天天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刚才问气势啊。”
　　“嗯。”
　　“破坏拳法的气势……大概就是一拳打出一道激光，这样的感觉吧？”
　　顾天天回想着她击败森林支配者的瞬间，这样的回答连她自己都觉得可信度很低。
　　“一拳打出激光的感觉么……”
　　芬尼尔的尖耳朵却动了动，尾巴也不自觉地晃悠了起来，她开始十分慎重地思考起了顾天天回答的可行性。
　　“比起这个，芬尼尔，你知道人体内隐藏着一种能量么？”
　　顾云现在不在家，作为《破坏拳法》的两位传人，她们只能自己探讨解决在修行过程中遇到的难题。
　　顾天天认为，只要了解到了那些光点的本质，不但能发挥出《破坏拳法》，也许还能发挥出誓约与胜利之剑真正的威力。
　　也许哥哥他将所有的技巧都归纳为三个要点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早就看穿了各种招式和技巧的本质？
　　“能量？我倒是听玛丽安姐姐说过，有些女孩子天生就拥有魔力。”
　　在过去几百年中，女巫会一直在广泛招收拥有魔力的学员，这类学员只要学习了咒语，就能发挥出咒语的力量。
　　芬尼尔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吸血鬼和狼人部族中也有一些天生就有魔力的个体，他们不但拥有特异的体质，还能使用一些古老的法术，不过玛丽安姐姐说我没有魔力，就算念出了书上的咒语也没有实际效果。”
　　“也就是说，这是某种中性的能量。”
　　顾天天若有所思，比起把这种能量用来打架，她更喜欢研究能量本身出现的原因。
　　这种能量被女巫们称之为魔力，在巫女们口中就变成了灵力，在吸血鬼、狼人部族中也有不同的称呼，而在哥哥这里，大概就成了精神力或者气势？
　　“那么女巫们平时是怎么锻炼精神力的？”
　　“冥想，就是坐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什么都不做。”
　　“要不……我们现在也去试试？”
　　顾天天提议。
　　经历了精神世界的试炼之后，她倒是有些明白冥想的意义了。
　　或许，冥想的本质，就是尝试与漆黑中的那些光点建立起联系，然而这却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的是长时间的摸索与练习。
　　她在与巨人战斗时摸索到了一次，但是回到卧室之后却失败了，这说明她似乎还没有找到冥想的正确方式。
　　“来，我坐在这边，你坐到那边，闭上眼睛，尝试着在黑暗中找到光点。”
　　顾天天盘腿坐在床头，芬尼尔则坐在床尾，“只要找到了光点，就说明成功了。”
　　“嗯！”
　　芬尼尔期待地晃了晃尾巴。
　　两人同时合上眼，卧室只剩下了一片沉寂。
　　眼前一片漆黑，时间在黑暗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也许是半个小时，或者是更久的时间，顾天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芬尼尔。”
　　“嗯？”
　　“你冥想到了什么？”
　　“鸡腿，你呢？”
　　“……苹果派。”
　　一人一狼对视良久，最后还是由顾天天打破了沉默，“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做饭吧？”
　　“好主意。”
第537章 功夫
　　就在顾天天和芬尼尔打算携手准备午餐时，顾云和安铃在X市某武馆门口碰面了，与安铃一起等在居民区门口的还有七喜。
　　两人皆是一身冬装，七喜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颇为高级的摄像机。
　　“发生什么紧急的事了？”
　　顾云接到安铃的电话之后打了车就直奔目的地而来，他本以为下车了之后会有一场混战等待着他，却没想到武馆门口无事发生。
　　“嘿嘿，你来的还挺快啊，我和七喜姐打算在今天开展一个专访。”
　　安铃上前解释道，“武馆里面都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所以想喊你来壮胆。”
　　“嗨，顾云好久没见啊。”
　　七喜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顾云，并且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易星传媒把日子定在了今天，麻烦你特意跑来一趟了。”
　　“没事，我刚才也正好在外面。”
　　对于武馆，顾云总是充满了兴趣。
　　和祁乐的拳击馆相比，这栋建筑显得老旧了许多，占地面积不到拳击馆的三分之一，门口也并没有立着招生信息，牌匾之上也没有挂满各项赛事冠军的照片。
　　偌大的牌匾上，只是写着一个『武』字。
　　“这个武馆有什么来历么？”
　　“顾云，我给你说啊，开设这家武馆的人曾经是享誉全国的泰山北斗级的大师，后来因为一次败北退居了幕后，从之后数十余载的时间都隐居潜心研究武学，这次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上亮相。”
　　安铃自然知道顾云对这个感兴趣，介绍起来时也详细了许多，“尽管吕木老前辈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有在公众面前亮相，但一听到他参赛的消息之后，榜单里立刻就把他排进了前三位。榜单上排第一位的是重量级赛事四项联赛的冠军常虎，第二位则是池田一族『一闪』当代的继承者池田朝夜，能拍在这两人的后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因为吕木老前辈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排名或许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特别篇是七喜开设的专栏节目，安铃则是节目的特邀嘉宾，内测事件结束之后，两人一直都在保持联系，七喜还特地跑到她第一期的视频下面打赏了不少礼物。
　　“总之，吕木老前辈绝对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正合我意。”
　　听了安铃的一番描述，顾云心情大好。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开始吧。”
　　七喜提了一句。
　　“好嘞。”
　　走进武馆之后，顾云才发现传统武馆和拳击馆的氛围天壤之别，这里没有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的呐喊，也没有充斥着一股汗臭味，空气中反倒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武馆内的家具以木制品为主，柜子上摆放着昂贵的青花瓷工艺品，张贴在墙上的不是赛事的报名信息而是一幅幅字画。
　　顾云觉得自己不像是进了武馆，而是来到了一间茶馆。
　　武馆内唯一陈列的照片是年轻的吕木，身后的背景是一处寺庙，立于高山之巅，云雾缭绕，与吕木合影的，赫然是隐龙寺的前任主持，慧觉大师。
　　“吕木老前辈当年就是上山挑战慧觉大师，才遭遇了败北的。”
　　安铃踮起脚，贴在顾云耳边小声讲解道。
　　“嚯嚯，小姑娘这种事没必要悄悄议论。”
　　厅堂中的吕木开口了，他一袭白色长衫，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加上比一般人还显得瘦弱一些的身体，顾云着实有些失望。
　　在他的印象里，常人中稍微能打一些的至少也得是常虎这样的体型。
　　“老前辈，不好意思。”
　　安铃尴尬地回应道，她没想到吕木耳朵竟然这么尖，隔着好几米都能听到她和顾云之间的悄悄话。
　　事实上武馆内部的格局和她想象中也是大相径庭，她本以为一进门就能看到舞刀弄棒的年轻人，结果整间厅堂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会客厅没什么两样。
　　而且装修风格还是好几十年前的格调。
　　“无妨，我当年的确败给了慧觉大师，我这二十年间也在一直钻研能打败慧觉大师的方法，只可惜我还没登门拜访，大师他却圆寂了。”
　　吕木态度和蔼可亲，丝毫没有端着大师的架子，“来，你们快坐。”
　　“吕老先生平时一个人住么？”
　　七喜很快进入到了工作状态，这显然不是她第一次做采访节目了。
　　“以前倒是收过一个弟子，只可是他后来奈不住寂寞就离开了，后来我索性也就不再收弟子了。”
　　吕木笑着说道。
　　“诶？发生什么事了？”
　　七喜惊讶地问道，这疑惑倒不是装出来的。
　　她在来之前就调查了许多关于吕木的资料，当年虽然败给了慧觉大师，但是吕木在江湖中的地位还是极高的，不少人都希望拜吕木为师，七喜和安铃都没想到吕木的武馆中竟然是如此门庭冷落。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小子跟随我练了一两年时间，后来出去跟人打架斗狠，被一个练拳击的小伙子打昏了过去，康复之后没多久就离开武馆了，后来听人说他跑去报名学拳击了，没多久就在擂台上报了仇。”
　　“这么说来，你教的功夫不如拳击馆。”
　　顾云忍不住插了一句，听了吕木讲的故事，他更加失望了。
　　身为师父，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听到弟子被人打败之后，立刻传授他更强大的招式，让他去报仇么？
　　吕木没能教会他的弟子，弟子反而在拳击馆里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学功夫？”
　　吕木没有置气，依旧笑呵呵的表情。
　　七喜没有搭话，直觉告诉她这或许能引出不错的话题。
　　“当然是为了能把所有对手都打趴下。”
　　“对，当时那小子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告诉他，当年我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费劲千辛万苦登上了隐龙寺，来到了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的面前，直到我遇到了慧觉大师。”
　　吕木说道，“败给慧觉大师之后，我当时也这么质问过他，我想知道他之所以强大原因，而慧觉大师只告诉了我四个字。”
　　“那四个字？”
　　“众生疾苦。”
第538章 『力』
　　“吕老先生，你的意思功夫，是有境界之分的么？如果仅仅执着于打败眼前的对手，就无法看见真正的强大？”
　　听到“众生疾苦”的这四个字之时，连七喜都懵了一下。
　　不愧是大师，一不留神话题就向境界这种玄奥的主题发展而去了。
　　“哈哈，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我怕是很快就会被当成江湖骗子了……境界这种概念实在难以解读，但慧觉大师的确让我看见了另一种‘力’的存在。”
　　“另一种力？”
　　“绝大多数流派和招式的存在，是为了练就出更强壮的身体，以及更有效的打击手段，所以当时我告诉我那弟子，如果仅仅以打赢某个人或者某一些人作为目的，大可不必随我修行，现在外面有太多武馆，他们能让你在短时间内教会你用来打倒对手的技巧。”
　　众人沉默。
　　虽然不知道吕木老前辈实力到底几何，但安铃觉得，他现在所说的，恐怕就是大多数去拳击馆或是散打馆之人的真实想法。
　　包括继承了拳击馆的祁乐，都不止一次说过练拳击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在遇到小混混的时候路见不平，把他统统干趴下。
　　一般人讨论习武的目的之时，恐怕很难联想到众生疾苦这个层次。
　　“那么，吕老先生，你是怎么认为的？”
　　七喜问道。
　　“他们的想法无可厚非，但是，人力是有极限的。”
　　吕木说道，“习武之人受限于身体素质，受限于天赋，也受限于年纪，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总有一天都会败给身体比你更加强壮，天赋比你更高的人，就算最能打的人，最后也会败给时间，可是……另一种‘力’，却不会受限于身体与年纪的局限，我猜测，这或许就是慧觉大师之所以强大的原因。”
　　说到这里，吕木终于叹息一声，“只可惜，我永远也无法向慧觉大师求证了。”
　　“吕老先生，你说的‘力’，指的究竟是什么？”
　　七喜更加好奇了，因为吕木现在所说的，似乎已经超脱于传统的功夫与招式之外，将“武”定义成了一个更加玄奥的概念。
　　“口说无凭，这样吧，那边的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吕木看向顾云。
　　“什么忙？”
　　“用你最大的力气，来打我一拳。”
　　“你冷静！吕老先生，大可不必！”
　　不等顾云开口，安铃便拍案而起。
　　开玩笑，要是顾云真的用了最大的力气，这就变成杀人录像了。
　　“哈哈，是看我太老了么？”
　　“不，我相信吕老先生你一定很强，不过完全没必要让顾云打你一拳。”
　　“也罢，你们不信我也是正常，毕竟现在的欺世盗名之辈越来越多了……你们随我来吧。”
　　吕木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一个人走出了武馆。
　　安铃觉得吧，对于一位年纪超过八十的老同志来说，吕木的步伐应该算是非常沉稳的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和吕木在武馆门口集合了。
　　但是见吕木精神矍铄地站在武馆门口，安铃和七喜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四下空旷，难道说吕木先生打算在他们面前打上一套传统的闪电五连鞭么？
　　“这次我参加武道会的目的，也是为了在大限将至之前，告诉所有人传统的功夫，还没有消亡。”
　　七喜十分配合地将镜头对准了吕木。
　　“气势变了……”
　　见状，顾云也是脸色一正。
　　前一秒，吕木看起来还是只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此时此刻，凛然的气场却丝毫不在常虎之下。
　　“顾云，你说什么？”
　　安铃小声问道。
　　“这个老头，是有真本事的。”
　　“啊？”
　　话音未落，吕木的右拳便已落在了地上。
　　七喜脚下一矮，镜头也随之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向地面看去之时，她惊讶的发现吕木的拳头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轰出来了一个半米多的深坑。
　　安铃瞠目结舌，她下意识地跺了跺水泥地以确认吕木是不是刚才用了什么机关。
　　“这，就是我说的另一种‘力’。”
　　吕木收拳，挺直了身板，“不会随着身体和年纪的衰退，超脱于人体种种限制之外的功夫，只可惜当我摸索到门槛之时，已是一头白发了。”
　　顾云心中的惊骇丝毫不亚于安铃。
　　吕木刚才使的，是精神力。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之后，终于第一次遇到了一个既不是女巫、也不是巫女、没有修行道法佛法，与一切超自然事件都什么关系，而是通过人类之躯摸索到了精神力的存在。
　　“看来武道会的确是卧虎藏龙，吕老先生非常感谢你配合我们今天的采访。”
　　七喜难掩脸上的笑容。
　　这份喜悦既来源于娱乐行业主播的身份，同时也来源于她身为“始祖”的基因。
　　不知，二代和三代们能否摸索到这份力量？
　　正当顾云打算上前与吕木深入探讨当代人类精神力的开发和使用心得之时，一辆警车停靠在了路边，两个年轻警员下了车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被破话了的路面，紧接着便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顾云。
　　“又是你！”
　　年轻警员惊了。
　　这个人不是早晨才因为破坏公物被抓紧局子里了么？
　　怎么他们这才刚吃了午饭，又碰上了这家伙了？
　　您难道就是连环路面杀手？
　　“顾先生，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和我们城市的地表有仇啊？这一天不到砸出来两个大坑，拜托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现在的口号是携手共创和谐社区，你一会把赔偿金交了，这次就不带你回局子了。”
　　“这次和顾先生无关，我刚才是为了给他们演示另一种‘力’。”
　　吕木赶忙解释道。
　　“你？”
　　两名警员吃惊地看着满头白发，体态消瘦的吕木，“这坑是你弄出来的？”
　　“是。”
　　“那您还跟我们走一趟吧。”
　　破坏公物和赔偿金倒是其次，现在他们严重怀疑这老头可能走私军火——这架势，怕不是在武馆门口埋了个地雷吧？
　　警笛声逐渐远去。
　　在摄像机的镜头中，载着吕木先生的警车缓缓地驶向了远方，让这一期采访有了一出别出心裁的谢幕。
　　“要不……还是把最后这段剪掉吧？”
　　七喜呆滞地转头看了看安铃。
　　“我觉得可行。”
　　安铃也呆滞地看着七喜。
　　吕木老先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大家一个人生道理：切勿破坏公物，共建和谐社区。
第539章 名单
　　告别七喜，顾云和安铃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后者浏览完手机上的网页之后，开口说道，“这样一来，五人之中的四人就算是确定下来了吧？”
　　“什么五人？”
　　“就是最后敲定的名单啊。”
　　安铃晃了晃手机，“常虎和池田朝夜已经基本锁定了两个位置，刚才吕老先生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加上顾天天，这不就已经确定了四个位置了吗？”
　　安铃觉得这四个名额稳得不行，虽然最近还没见过顾天天的成长，但是顾云把誓约与胜利之剑都带回来了，还对顾天天进行了一对一的私人指导，这要是连名额都拿不上就未免有些离谱了。
　　“我本来以为能拿下最后一个名额的应该是N市的横纲，没想到他居然被人偷袭进了医院……顾云，你是总教头，给我透露一下呗，你觉得谁能拿下最后一个名额？”
　　“……有谁？”
　　顾云迷茫地反问道。
　　这一百多名候补选手中，他根本没见过几位。
　　“身为教练，你怎么能如此不关心自己未来的队伍？这次可是有很多外国选手来参加比赛的，赢下比赛你就名声大噪了！”
　　“要不你去报名试试？我可以教你破坏拳法。”
　　“可能吗！女巫的咒语都是出其不意的袭击，完全不适合擂台赛，而且我的大腿还没那些选手的胳膊粗，上了擂台不是去丢人么？”
　　“这说明你缺乏锻炼，如何？要不要把腿部肌肉训练提上日程？”
　　“不要，女性的魅力就在于柔美，我给你讲，你要是害得我把腿练粗了，你以后绝对会后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秘密，就不告诉你。”
　　安铃扮个了鬼脸，挑衅地冲着顾云吐了吐舌头。
　　“秘密？”
　　不等顾云回应，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两人脚下响起，循声望去，一个巨大水泥地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眼睛，眼睛死死地盯着安铃，“把你的秘密统统交出来吧！”
　　同一时间，数条肉芽窜出了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向安铃。
　　“嗯？”
　　顾云瞥了一眼水泥地上被肉芽戳出来的一个个窟窿，上前一步，挡在了安铃身前。
　　…………………………
　　另一边。
　　『恶灵出没地点：X市东区，XX街X号』
　　『危险评估：上位』
　　『请附近的A级雇员立刻前往』
　　“啪。”
　　口香糖吹起的气泡破了，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刺猬头青年手一抖，杯子里的热咖啡顿时洒满了裤子。
　　“嘶——！好烫！”
　　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夸张地用拍打起自己的大腿。
　　寒风萧瑟，他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喝着咖啡，都能冷不丁地体验到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更气人的是这咖啡是刚从公园门口咖啡店买来的，他本来打算把泡泡糖嚼没味了再喝，现在好了，一口没喝上全泼裤子上了。
　　这辣鸡手机！
　　哦，不对，应该是辣鸡基金会！
　　好像也不太对……
　　辣鸡恶灵，你就不能等我喝完咖啡再出来袭击人么？
　　对了，这次应该骂对了。
　　然而还未等青年发泄完心中的不爽，手机铃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很合时宜地显示出了“头儿”的备注。
　　手机响了几声之后，青年无奈地按了接听键，同时将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喂！殷夏，你看到通知了么！”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底气十足、震耳欲聋，手机隔着好远都能听到对方的大嗓门。
　　“看到了。”
　　“这次可是上位级别的恶灵啊！你在A市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级别的恶灵！”
　　“这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博士！”
　　青年也提高了嗓门，这是他和博士一直以来独特的对话方式，“这可是上位级别的恶灵啊，基金会手册上说，需要一名S级的雇员或者多名A级雇员才能搞定，万一我去了之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我会为你处理后事……咳，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能有事呢？虽然你A级雇员的评定还没有审核下来，但我一直相信你的真实实力已经赶超S级雇员了。”
　　“S级雇员？那我的『驱魔武装』呢？”
　　“小夏，你相信我，等X市的武道会结束后，『驱魔武装』和大实验室都会有的，到时候绝对能把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气得七窍生烟！”
　　“博士，你说的那个女人，指的好像是我的姐姐吧？”
　　殷夏的眼皮跳了跳。
　　“可是，你不也是看不惯她的做法才来我这的么？——总之，没时间解释了，这个城市可是有S级雇员坐镇的，要是恶灵的遗骸被……”
　　电话挂断了。
　　青年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他呼出一口气，抬头仰望了一眼天空。
　　这明明还没到晚上吧。
　　能在天亮时自由行动的恶灵，初次评定就直接到达了上位的评定，博士他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身为基金会的项目组长之一，他一定知道这些信息代表着什么。
　　可是，与可能得到的实验数据而言，所有的危险都不值一提，恐怕就算此刻出现的是天灾，博士也会说服他去凑个热闹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翻身骑上了摩托车，导航出了恶灵出现的详细地点。
　　引擎声轰响，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最近正是X市外来人口最多的日子，这个点出现上位级别的恶灵，恐怕会立刻引起大规模的恐慌吧。
　　然而出乎殷夏意料的是，当他赶到恶灵地点之时，人们却如往常一样行走在大街上。
　　断裂的肉芽随处可见，路过的行人却对此熟视无睹。
　　这只有一种可能。
　　在他赶到之前，上位级别的恶灵就已经被人干掉了。
　　但这绝对不是基金会的作风，每一个上位级别的恶灵都是珍贵的研究资料，专业的雇员绝对不会在干掉恶灵之后将尸体留在大街上。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无疑是便宜了他。
　　殷夏将摩托车停靠在了恶灵的躯干旁，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猛然间将手探向了恶灵的肉囊之下，取出了一个核状的物质。
　　在附近路人不解的注视下，他仰起脖子，张开嘴，直接将核状的物质吞进了喉咙。
　　“冷静，把它当成巧克力豆就可以了。”
　　殷夏嘴里振振有词，然而下一秒，他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片段式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脑海，头痛欲裂，脑袋就像是要被撑裂了一般。
　　在不断重叠着的记忆片段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对并肩走在街上的情侣。
　　难道……
　　这对情侣，也是死在这个恶灵手中的罹难者？
　　紧接着，殷夏看见了无数根窜出地面的肉芽，以及上前一步挡在自己女友身边的青年。
　　安息吧。
　　殷夏在心中默念着。
　　然而下一秒，他的却看见那数不清的肉芽在顷刻间断成了数截，耳边回响起了一个恐怖声音。
　　——“你的败因，是因为你破坏了和谐社区的建设。”
　　不断涌入的记忆，终止了。
第540章 核心
　　当夜。
　　X市东区街上，三个人围站在街上，过往的行人就如没看见他们一般，笔直地从他们的身体穿了过去。
　　“没想到，『眼魔』居然被干掉了。”
　　三人之中，脸上长了三对眼睛的男人开口了，“虽然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但再怎么说也是上位恶灵……这下就头疼了，本来还需要它来撬开那个小子的嘴巴。”
　　“我已经提醒过了你们了，在这座城市行动，不要把平民牵扯进来。”
　　人面蛇身的女性看见街上留下的残骸，心中倒是并没有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这几个恶灵与鹤首有些交情（参考章节：第二卷一百九十四章：桃花源），她可不愿意来趟这个浑水。
　　从现场的残骸来判断，这三个恶灵和他们这些生活在园区了妖怪并不是一类人。
　　“这座城市，还能比得了A市不成？”
　　A市，是基金会的本部，常年都有五名以上的S级雇员坐镇，而根据他们来之前打听到的消息，X市就只有一名S级雇员。
　　那些研究员离开了基金会本部，这可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A市？”
　　蛇女不屑地笑了笑，“对你们来说，这座城市可要比A市危险多了。”
　　以她对基金会的了解，就算出现了平民伤亡，基金会也不并不会一下子就派出S级雇员去现场调查，除非事情闹大了又或者委员会向本部提出了要求，才会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可是在这座城市，会有其他人对你们出手的。”
　　“什么人？”
　　“你们不会想遇到他的——总之，你们同伴的下落我已经帮你们找到了，你们想惹麻烦可别带上我。”
　　说罢，蛇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剩下的两“人”没做挽留，而是弯腰查看起了眼魔留下的残骸。
　　他们抵达时，“战场”已经经过了打扫，他们只能找到一些并不显眼的残渣。
　　“核，已经消失了。”
　　六眼恶灵待蛇女消失不见，才开口说道。
　　“又是被吃掉了？”
　　有着四张脸的恶灵问道。
　　“嗯，但是干掉的眼魔肯定不是那个小鬼，如果眼魔与人打起来的话，肯定会引起骚乱，我也不至于去拜托鹤首帮我们找到它的残骸，这说明眼魔它……”
　　说到这里，六眼恶灵顿了顿，表情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个照面就被人干掉了。”
　　可是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就算是S级雇员，恐怕也没法做到这一点。
　　那个可恶的蛇女也不把话说清楚。
　　这个城市，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
　　与此同时，顾云家中。
　　顾云靠在沙方上，他拿着手机，另一端是陈江滔滔不绝的讲述。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我大概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大眼睛是来自别的城市的上位级恶灵，能力是窥探别的人记忆和秘密，如果普通人遇到了它，身体就会连同记忆一起被它吃掉。”
　　陈江把整个关于『眼魔』的调查报告通读了一遍，足足有几千字那么长，报告里还记录了『眼魔』在不同城市制造出的失踪案，顾云觉得对方实在太啰嗦了，于是便删减掉了不必要的信息，浓缩成了一句话。
　　“由于『眼魔』会将尸体也吞噬殆尽，所以即便是我们也无法准确地说出它吃过多少人……这么说来，『眼魔』确实是被顾师傅你干掉的么？”
　　陈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顾云自然无法理解陈江此刻的心情，因为这些年来『眼魔』一直是基金会记录中高危的上位恶灵之一，截止目前已经有七个城市捕捉到了出没的迹象，毫不夸张地说，它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移动杀人魔。
　　若是普通人一旦与遭遇，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而根据情报说，『眼魔』最喜欢的捕食对象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顾云干掉了眼魔，就相当于间接救了成百上千对情侣。
　　“是我干掉的，但感觉也没你说的那么强。那家伙一下子就被干掉了，我都没来得及拎着它去警局接受批评教育。”
　　“当然和顾师傅你比不了。”
　　陈江只能尴尬地附和了一句——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顾云能这么说道。
　　而他这个点打来电话，则是更加重要的事，“顾师傅，不知方不方便打听一下，你在干掉『眼魔』时，有没有看见一个核状物体？大概是乒乓球的大小。”
　　“没有，当时安铃觉得太恶心了我们就走了。”
　　“好的，我了解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科研部门那边让我帮忙问一下的，他们后来回收了『眼魔』的遗憾，但是最重要的部分却遗失了，既然顾师傅你没有看到，可能是被它的同伴回收走了……那就不打扰你了，顾师傅再见。”
　　“再见。”
　　……
　　“哥，怎么回事？”
　　顾云刚一挂断电话，顾天天和芬尼尔立刻地凑了上来。
　　从顾云和陈师傅的对话来判断，好像哥哥他在回家的路上，又把谁给干掉了。
　　“没什么，我和安铃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破坏公物的大眼睛，它被干掉之后，一个乒乓球不见了，陈负责人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天天和芬尼尔面面相觑。
　　老实说，她们都没听明白。
　　为什么一个大眼睛身上还会带着乒乓球？
　　这也太怪了吧？
　　“那可不是乒乓球，陈江叔问的，应该是『眼魔』的核心。”
　　客厅里的沈月接话道，她今天作为特邀嘉宾被顾天天和芬尼尔请来讲解“精神力”，晚饭过后就顺便留了下来。
　　“那个核心，就是恶灵力量的源泉，从几年前开始本部的科研部门就一直在研究它们的核心，据说『驱魔武装』就是被这么制作出来的。”
　　作为S级雇员，沈月自然也频繁听说过了『眼魔』的名号，只是没想到它这次居然又游荡到了X市。
　　可惜这次它的好运用光了，在大街上遇到了顾云。
　　沈月觉得当双方遭遇的那一刻，『眼魔』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顾云可能至少有1000种以上的方法瞬杀上位级的恶灵。
　　“不过既然是科研部门委托他打的电话，那就说明事情并不简单。”
第541章 截胡
　　沈月见顾云等人似乎对她提出的话题很感兴趣，于是也来了兴致，她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上，打开手机的电筒，平放在桌上。
　　“沈月，你干嘛？”
　　顾天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来，你们坐过来，这样才有讲鬼故事的氛围嘛。”
　　沈月觉得有顾云在，出手打架的事可能已经很难轮到她了，但是论讲鬼故事，她还是颇有心得的，在晋升S级雇员的过程中，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怪事情她都遇到过，就算没遇到，也都在本部的卷宗中读到过。
　　“我给你们说啊，眼魔其实最初是在B市某个图书馆里诞生的，第一次出现时，危险评定为中位，共计造成了两人死亡。”
　　沈月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语气听起来更加阴森。“最终孕育出眼魔的，是一个热恋中的文学少女，那个女生喜欢上了一位高年级的学长，却因为性格过于内向迟迟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情，那么，你们觉得这个女生会做出些什么？”
　　沈月先是看向顾天天，顾天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怎么知道？”
　　开玩笑，她又没谈过恋爱，更没暗恋过高年级的学长，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女孩子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于是沈月又看向了顾云。
　　“比武招亲？”
　　虽然顾云也没恋爱的经验，不过他记得村子那些人喜欢用比武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婚姻。
　　“严肃点，我这在讲鬼故事呢！……芬尼尔，你是狼人，本身就比较恐怖，还是你来说说吧。”
　　“在月圆之夜送给那位学长一颗新鲜的人类心脏。”
　　芬尼尔想起了部族里流传的古老仪式，只是在被玛丽安姐姐收养之后，她还从没回到过狼人部族生活过。
　　“虽然有点恐怖了，但这明显不是一个女子高中生能做出来的行为！算了……不能指望你们，你们几个听好了，一般的女孩子会先调查暗恋对象的兴趣、习惯以及喜欢的礼物等信息。”
　　绝大多数女孩子则会在得到这些信息之后，找到一个何时的时机，大胆地向心仪的异性表白。
　　“但是那个女生不同，在调查到了外在的信息之后，她仍然觉得还远远不够，她想要知道得更多，不止是能够调查到的外在的信息，还有对方内心的想法，每一个念头她都渴望知道，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在她快要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在傍晚的图书馆里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她，‘我来帮你获得他的秘密’。”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生的想法孕育出了眼魔？”
　　顾天天问道。
　　“想要孕育出恶灵，一个人的想法还远远不够，在此之前还有许多和她一样的学生来到过这里，而她则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女生在同样的时间回到了图书馆，相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得到了答案？”
　　“嗯，她知道了学长的所有想法，包括一些见不得光的想法都被她知道了，那个文学少女按照自己的想法，彻彻底底地接受了学长的一切，只是当她第二天终于鼓起勇气之时，学长却离奇失踪了。据本部的卷宗表明，眼魔第一次出现时，吃掉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位‘学长’……几天后，少女的母亲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记录了女儿心理活动的日记本，日记最后一页上写着，‘它又在对我说话了，在卧室里’。”
　　沈月熄灭了手机的电筒，房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好像也不是很吓人。”
　　良久之后，作为普通女子高中生的顾天天发表了自己听后感，她觉得芬尼尔和哥哥应该不会被鬼故事给吓到。
　　“学姐，你就不能配合一些吗！你仔细想想，故事可是发生在高中的图书馆里诶，你下午又经常去那里自习……”
　　“看来，有必要对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进行一次彻底的除灵了。”
　　黑暗中，顾云已经撸起了袖管，起身捏紧了右拳。
　　“顾云哥，你别冲动，我早就彻底调查过了，我们学校目前还没有孕育出恶灵的迹象。”
　　沈月伸手拦下了顾云，“我给你们讲鬼故事的意思是为了生动形象地告诉你们，恶灵是怎么形成的好不好。”
　　“强烈的念头会孕育出恶灵，《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好像提到过这个。”
　　顾云坐回到了位置上。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超自然百科全书》里面却从来没有详细解释恶灵为什么要不停害人吧？”
　　“书上说杀人越多的恶灵力量也就越强。”
　　“没错，但是科研部门的人在编写书籍的时候，省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恶灵之所以会变强是因为它们的核心，人类的灵魂和怨气最终都会被核所吸收，成为它们力量的一部分。”
　　一个人的恶意或是怨念十分有限，但是一群人怨念所孕育出的怪物却能如滚雪球一般不断扩大。
　　“在理解怨灵机理的过程中，研究部门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就是后来利用核心，制造出『驱魔武装』的部门，这个项目组在本部拥有极高的地位，目前超过八成的S级雇员都是由他们选定的；但当时的另一派人的思路却并不是将恶灵的核心用于锻造武器，而是尝试让人体能够兼容恶灵的能量。”
　　沈月停顿半晌，歇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实验最终均以失败告终，所有实验体在吞下了恶灵的核之后，就立刻变成了类似的怪物，在冒进的实验中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故，还造成了不计其数的经济损失，这个部门遭到了大幅度的消减，绝大多数研究者都来都被并入了别项目组，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人仍然没有死心。”
　　顾天天听懂了沈月的意思，问道，“你怀疑这次核的失踪，是他们两派内部争斗造成的结果？”
　　“委托陈江叔打来电话的明显是回收部门的人，按照回收流程，核应该直接转交给『驱魔武装』的项目组——上位级恶灵的核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材料，已经被边缘化的项目组不可能得到这一级别的材料，他们唯一的方式就是截胡，知道核的存在，又能在回收部门抵达前偷核的，也就只有那些人了。”
第542章 异变
　　在基金会的内部斗争中，复赛如期而至。
　　一周之内，各地奇人异士云集于此，各路媒体也纷纷对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展开了持续的追踪报道。
　　与七喜的新节目联动之后，安铃的新视频也斩获了相当一批粉丝，整个X市笼罩在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气氛中。
　　只是在这热闹的氛围之下，却有一些事被隐藏了下去了。
　　2月1日，新年前夕。
　　X市北区《小西北烧烤》，清晨7时28分。
　　见到进门的青年，陈江便立刻迎了上来。
　　“顾师傅，你可算来了。”
　　“刚把顾天天送去赛场。”
　　顾云解释了一句。
　　无须两人解释，他也能一眼看出这家烧烤店内发生了什么——这家中档烧烤店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白色的蛛网，几个白色的蚕茧被吊在餐厅内最显眼的位置。
　　店内还充斥着烧烤的气味，绝大多数桌上仍摆放着没有吃完的食物，看样子店里的人是在夜宵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遭受到了袭击。
　　小西北烧烤是当地非常知名的中档烧烤店，王碌对这家店极为推崇，有几次来北区时，顾云还在这里吃过几次烧烤，他记得这家店的老板是个非常热情的中年人，大冷天地光着膀子，接待客人他往往亲自招待，遇到熟人或是聊得来的还会附赠几串额外的小吃。
　　“加上后厨的服务员和老板，死者一共21人。”
　　说话的同时，陈江当着顾云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茧中传出了手机的震动声。
　　陈江向其他雇员们使了个眼色，几个雇员立刻拿出刀具试图将茧取下，然而仍有他们如何使劲，都无法将蛛丝割开。
　　“我来吧。”
　　顾云走到茧前，双手稍稍用力，闭合的茧便被扯开了一条口子。
　　见到茧内的物体，两位雇员顿时被吓得倒退数步，同一时间，一个一人多高的黑影扑向了顾云。
　　“蜘蛛？”
　　顾云不假思索地将这个半人半蜘蛛的物体摁在了地上，八只人手在地上挣扎个不停，这个怪物的脸上没有耳口鼻等五官，只有数对眼睛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脸上。
　　不仅如此，它的胳膊上，脊背上都也布满了眼睛，至于腹部则是一场长满了獠牙的裂口，方才冲出茧时，它就是打算用这横贯整个胸口的裂口撕咬顾云的。
　　顾云还从未见过这种怪物。
　　触碰到他手掌的是实体，而非恶灵。
　　就在他疑惑的空档，周围的茧同时一时间蠕动了起来，更多“蜘蛛”从茧里窜了出来，至于一些没有窜出“蜘蛛”的茧却向正欲拔枪的雇员射出了蜘蛛丝一样的物体，两人还未来得反应，便被蛛丝缠住了手臂，猛然拖向了缺口。
　　就在此时一个回旋而来的消防斧切断了蛛丝，掷出消防斧的青年奋力踹开了餐馆的门，引起怪物注意的同时，他将几个玻璃瓶摔在地上，与之一起落地的火柴立刻铸起了一道火墙，将虎视眈眈的蜘蛛挡在了火焰的另一端。
　　火焰的温度让“蜘蛛”退缩到了角落，青年趁此机会，对着里面的几人高呼一声，“趁现在，赶紧逃！”
　　……
　　几分钟后，顾云等人站在烧烤店门口，此时的《小西北烧烤》已被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给笼罩了，火焰深处，怪物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你们是负责调查的雇员吧，这些人已经死了，刚才那些都是怪物。”
　　青年说道，“这只恶灵叫『六眼』，被他杀死的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成刚才那副鬼样子。”
　　“我听说过他，在逃的上位级恶灵之一。”
　　陈江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短时间内，X市竟然出现了两个上位级的恶灵，如果不尽快抓住它的话，相同的惨案必定还会重演。
　　“又是上位级的恶灵？”
　　顾云将手中的“蜘蛛”提溜起来，这只怪物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特征了，胸口的裂开仍然对着他不停撕咬着，同时还发出“嘶嘶”的声响。
　　在女巫、狼人、吸血鬼、易形怪等外来怪物相继出现之后，他终于又回到了老本行。
　　过去十年时间里，他遇到过的主要邪祟之物就是恶灵，什么样的都有。
　　“危险，你怎么还把它抓出来了！”
　　青年见状大惊失色，他又一次拿出了玻璃瓶和火柴，“小心，只有火才能杀死它……”
　　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顾云将怪物放在了水泥地上，在它又一次扑上来之前，拳头已经先一步落在了怪物的脊柱上。
　　这一幕让青年险些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应该还活着，如果研究部门对这个感兴趣的话可以把它带回去研究。”
　　顾云刚才盯着怪物身上的裂口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清它体内有没有藏着陈江前几天所说的“乒乓球”，他只看见了一排骨刺构成的獠牙，以及獠牙下的肌肉组织。
　　“辛苦你了顾师傅，这次多亏有你在。”
　　事实上陈江心里也捏了把冷汗，好在他们刚才一直等到顾云到来才开始调查，否则若是提前让这些怪物从茧里蹦出来，他们几个恐怕是凶多吉少。
　　说罢，陈江又转向青年，问道，“看来你很了解『六眼』，你也是基金会的雇员么？”
　　“我是A市的B级雇员殷夏，听说这附近发生了怪事了就立刻跑来调查了。”
　　“我是X分部负责人陈江，幸会。”
　　陈江礼貌性地与殷夏握手。
　　握手的时候，殷夏却全程都在盯着顾云看。
　　他以前也和这种变异了怪物打过交道，若是被这玩意近了身，就连A级雇员都会顷刻间被啃成肉沫，这些年各地已经有数名A级雇员惨遭『六眼』的毒手了。
　　然而这个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人，却徒手把怪物打得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加上负责人对顾云尊敬的态度……
　　“顾师傅，你应该是就是传说的S级雇员了吧，幸会幸会，能否给我一张签名？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成为S级雇员！”
　　想到这里，殷夏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在顾云面前重重地鞠躬致意。
　　撞大运了！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撞见了活生生的S级雇员！
第543章 巢穴
　　处理完了烧烤店的事务已是午饭时间了，陈江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安静的拉面馆，打算请顾云和殷夏吃顿午饭。
　　书面报告的内容已经告一段落了，只是还有一些遗留问题没有解决。
　　点了一碗拉面之后，陈江盯着顾云顺道从烧烤店里抢出来的手机暗自出神，待一切安排妥当，他下午不得不去一趟牺牲雇员的家里，亲自将其殉职的消息告诉对方年迈的父母。
　　手机是在茧中发现的，而打开茧之后，出现的却是一只怪物，陈江觉得雇员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今天凌晨，小文在遭遇六眼时，设法将信号传回了分部。”
　　良久，陈江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她最近正在休假，应该是晚上和朋友出去聚会时遇到了那个怪物。”
　　如果没有接收到这一条信号，恐怕在那些怪物孵化出来前，他们都无法得知烧烤店内的情况。
　　只可惜当他们依照信号的源头到达烧烤店时，已经太迟了，六眼下落不明，店内的厨师、客人和服务员没有一人幸免。
　　“交给我来处理。”
　　顾云拍了拍陈江的肩膀，自风衣男死后，X市恶灵活动的迹象逐渐变小，就连他自己也难免有所松懈，“我去解决掉他。”
　　“我能帮得上忙，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在追查六眼的踪迹。”
　　殷夏自告奋勇，并且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他迅速将翻到某一页，上面是手写下的关于六眼的记录。
　　这些都是他自己走访各个案发现场，根据尸体上的情况记录下来的重要情报。
　　“六眼在杀死受害者之后，会将他们的尸体放进茧内，尸体在茧内的时间越久，孵化出来的怪物也就越强大，单个‘蜘蛛’的威胁评定大概在下位到中位之间，如果知道了它们怕火的弱点，很容易就能将那些‘蜘蛛’消灭。‘蜘蛛’是拥有实体的怪物，普通人也能看见它们的存在。”
　　“这些情报，你是从哪知道的？”
　　陈江隐约觉得这个名叫殷夏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在基金会里，B级雇员并不稀少，他们主要负责的委托在下位到中位之间，只有少部分的A级雇员或是S级雇员才有资格查阅关于上位级恶灵的资料。
　　这一项规定是为了保护B级雇员，以防一些年轻的B级雇员错误的估计自己与上位级恶灵之间差距，白白送命。
　　在这一项规定出台之前，每年都会有不少有潜力的B级雇员丢了性命。
　　与恶灵打交道久了，难免看见一些让常人难以忍受的场面，年轻人尤其容易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丧失了应有的判断力。
　　“这些都是我去现场调查出来的。”
　　殷夏却并不理解陈江的担心，如实答道，“不仅如此，我还查看那些死在六眼手上的雇员的尸体，有些人的致命伤是被类似子弹的物体打穿了身体，有些人是慎重剧毒毒发身亡的，还有一些，则是被尖锐物体命中要害致死，所以我们至少能得出以下情报，六眼能用蛛网进行远程距离的贯穿打击；与此同时，它不仅能分泌出剧毒，还能利用蛛丝对人体进行切割，几乎是没有任何明显弱点的强敌，考虑到它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秘密武器，一定要进行充足的准备才行……”
　　“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哪能找到他。”
　　顾云说道。
　　“我在B市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流浪汉称自己在下水道里看见了白色的茧，也有人晚上时在远处看见了浑身长满了眼睛的怪物，所以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利用城市的地下水道移动的。”
　　“知道了，陈负责人，X市的地下水道从哪里进去？”
　　“一会儿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去。”
　　………………………………
　　片刻后，地下水道入口前。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地下水道内却是一片漆黑，只能利用手电筒的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道路。
　　迎面而来的，是恐怖与不详的气息，殷夏探头张望了几下之后，咽了口唾沫，最终下定了决心，说道，“顾师傅，我和你一起去。”
　　“可以。”
　　顾云点头，上位级恶灵不足为据，对他而言，最大的敌人是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迷了路，身边多一个人记录总是好事。
　　“顾师傅，那我们就留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名低级雇员说罢，一左一右地守住了门口。
　　深入地下水道，周围静得就只剩下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听得殷夏心里有些发毛，他知道许多关于六眼的传闻，其中有一派人认为六眼不仅将地下水道作为通道来使用，他还在这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巢穴。
　　但更重要的是……和之前被那一对没能看清长相的情侣干掉的眼魔相比，六眼是真正极其擅长战斗的种类。
　　被六眼杀死的人之中不仅有大量普通人，同时也有基金会各地分部的雇员，以及一些民间的除灵师。
　　单单击杀过数名A级雇员的战绩，就不是眼魔能够比拟的。
　　殷夏觉得贸然踏足这种怪物巢穴，也许并不是最稳妥的做法。
　　总之，先说些什么壮胆吧。
　　他没话找话道，“对了，顾师傅，你知道刚才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些怪物是怎么来的么？”
　　“不知道。”
　　“博士说，那其实就是绝大多数人在承受了恶灵的力量时可能发生的变异，一旦六眼将它的能量输入进了人的体内，人体就会发生变异，博士还说，如果有人强心吞下了恶灵的核，也会立刻变成新的怪物，怎样么，听起来很夸张吧？”
　　“这事我已经听说了。”
　　后面的内容，沈月昨天已经通过鬼故事的方式告诉了他们。
　　不过顾云却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真正的强大，可不是通过吞噬别人的力量能够得到的。
　　“也对，毕竟你是S级雇员嘛……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一小部分人，能在吞下了恶灵的核之后仍然保留清醒的意识，身体也并不会发生变异，说出来前辈你可能不信，我就拥有这样的体质。”
　　“哦？”
　　“博士还告诉我，只要我能吃掉他列出的所有上位级恶灵，就能晋升S级雇员。”
　　说到此处，殷夏热血地捏紧了拳头，“所以前辈，一会与六眼交手时，我一定能帮上你的忙，放心地把身后交给……哎哟！”
　　殷夏话还未说完，就被顾云推倒在地，这一跤摔得他有些发懵。
　　“少说话，多看路。”
　　“啥？”
　　“你再向前一步，就先一步被六眼给干掉了。”
　　顾云一把扯下了拦在他们面前的蛛丝，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蛛丝的存在。
　　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蜘蛛丝，这根细线上流淌着充盈的精神力。
　　顾云觉得，这恐怕就是六眼能够利用蛛丝切割人体的原因所在。
　　好消息是，他们已经离六眼的巢穴越来越近了。
第544章 强者
　　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后，殷夏也不再说话了，走起路来小心了许多。
　　上位级的恶灵，要比他想象中恐怖得多，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难怪六眼这些年敢横行于各个城市。
　　恐怕也就只有S级雇员敢单枪匹马地踏足六眼的巢穴了吧。
　　好了，正式与六眼交手之前，先复习一下对方的技能吧，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殷夏默默想到。
　　首先是吐丝攻击：一旦被正面击中，身体上就会被打出一个血窟窿，应对方法，向左或右方飞扑。
　　其次是剧毒攻击：与六眼交手时，要注意与之保持距离，决不能近身被它抓住。
　　最后是切割攻击：想要对付这一招，就只能用大范围的火攻将蛛丝全部烧断了。
　　虽然殷夏从未与六眼交过手，但他却已经在脑海中想出了所有应对之策，他觉得如果是一场回合制的战斗，他很有希望战胜对手。
　　六眼的技能已经被他摸清楚了，而他的技能却……
　　“到了。”
　　顾云开口打断了殷夏的脑补战斗。
　　前方明亮的火把似乎是为了专门将他们引向这里，水道尽头，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正等着他们，男子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他脸上的三对眼睛，六眼之名可能也正是因此得来的。
　　双方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然而在这十几米间，却交错着无数蛛丝。
　　水道尽头，俨然是一个经过了精心布置的蜘蛛巢穴。
　　顾云觉得，这个六眼倒是要比他和安铃在街上的眼魔强得多。
　　“你们果然来找来了。”
　　那三对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顾云和殷夏，在六眼的注视下，殷夏的大脑突然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一招一式以及所有的招式都消失不见了，无比强烈的压迫感，让他的腿肚子都不自禁地打起了颤来。
　　或许是对于灵体远超常人的感知力，他比一般人更能觉察到六眼的恐怖——和他以前遇到过的中位级恶灵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块璞玉，但只要稍经雕琢，就能成为不错的即战力了。”
　　六眼的视线肆无忌惮地锁定在了殷夏身上，紧接着，他又说道，“那个叫白磷的蛇女说过，如果我们对平民出手的话，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来的，她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有胆量，既然知道我会找来，竟然还敢留在这里。”
　　“我觉得与其在未知的地点发生遭遇战，还不如将你引来我的领地。”
　　说着，六眼张开手臂，十根手指的指甲尖锐细长，挥动手臂的刹那，周围密密麻麻的细线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说起来，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坐镇X市的S级雇员吧？我可是听说过这座城市的S级雇员，是一名女性。”
　　被切成肉沫吧！
　　咦？
　　为什么身体突然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六只眼睛下意识地朝身体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双臂还维持着拉扯的动作，他的身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干掉了？
　　“而你，连天灾的水准都没有。”
　　顾云一只手领着六眼的脖子将它残破的身躯提在半空，随手一抛，六眼便被抛到了殷夏面前。
　　“这玩意你想吃就吃吧，我下午有一场必须要去看的比赛，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殷夏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他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残骸，前一秒，他和顾云不是被数不清的蛛丝笼罩了么？
　　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
　　这就是真正的S级雇员么？
　　与此同时，躲藏在地下水道墙体里的四面恶灵如同鸵鸟般缩在了里面，他虽然没有目睹眼魔是如何被人杀死的，但就在刚才，他却亲眼见证了六眼的死亡。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由六眼主攻，在正面战场分散的对手的注意力，再由他偷袭，在没有足够情报的情报下，就连S级雇员也会败在他们手上。
　　可现实情况是，六眼根本还没来得及主攻，就已经被人干掉了。
　　更可怕的是，顾云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达进了他的耳朵里。
　　——而你，连天灾的水准都没有。
　　这个家伙的意思是……只有天灾才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么？
　　不行。
　　X市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必须把这个消息传达回去！
　　想到这里，四面恶灵深入了墙体，头也不回地逃向了相反的方向。
　　片刻后，基金会分部，模拟训练场。
　　“各位观众，首先登场的是来自某高中高二年级的女子高中生，顾天天！”
　　熟悉的开场白响彻全场。
　　复赛已至，这一次绝大多数国外代表队的选手们都来到了现场。
　　“她的对手是，进入复赛的……『打架企业』的代表选手柳庄，他的宣言是……报名赛入围300元，复赛晋级1500元，半决赛晋级15000元，决赛名额面议，详情亲咨询QQ：2358XXXX！——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主持人小姐怒了。
　　虽然上头并没有禁止所有广告选手，但这个『打架企业』当真是选手中的毒瘤，关键是这广告词还特别长，每次说完她都口干舌燥的。
　　缓缓上场的，是一个拿着甩棍，外表和柳河一样没什么特色的肌肉壮汉，看见对手是顾天天，他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甩棍，“小姑娘，我的小弟之前承蒙你的照顾了，现在我就为我那不成器的小弟讨回些说法吧。”
　　“出现了！柳庄选手说出了经典的反派扑街台词！”
　　主持人小姐高高举起右臂，激昂的声音成功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顶峰，“面对战斗力相当于十个小弟的柳庄选手，身为普通女子高中生的顾天天又将如何应对呢？”
　　主持人说话间，顾天天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顾云。
　　这倒不是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而是因为茫茫人海中，只有顾云一个人是坐在最前面的栏杆上的。
　　那些试图劝顾云回到座位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哥哥扔到台下去了。
　　顾云向顾天天递来了一个只有他们能懂的眼神。
　　（就用那一招吧，告诉他们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继承者，就在这里。）
　　顾天天也回应了顾云一个除了顾云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能看懂的眼神。
　　（你能不能回自己的位置去？）
　　“比赛，开始——！”
　　这一次，作为顾天天对手的柳庄没有采取打广告的方式，他将甩棍挡在自己身前，欺身而上。
　　下一刻，耀眼的光芒将柳庄整个人抛向了高空。
　　这银白的光辉犹如长绳般困住了柳庄的腰，将他狠狠地摔向了场外。
　　“胜者是——顾天天选手！自诩普通女子高中生的顾天天选手，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一场胜利！”
第545章 井底之蛙（其一）
　　“没想到誓约与胜利之剑，竟然会流落到一个高中小姑娘手中。”
　　比赛结束，双方退场，顾云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说话者身高接近两米，粗壮的双臂撑在不锈钢的围栏上，支撑点已被他的胳膊压得凹陷了下去，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是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却让两人身后的复赛选与老者保持了接近五六米的距离。
　　“也难怪潘德拉贡家的小子会来武道会参合一脚，这次果然要比以往有趣多了……不过，能将圣剑带回X市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你是谁啊？”
　　顾云问了一句，单单从气势上来看，老者就明显和周围的复赛选手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我只是一个来观看弟子比赛糟老头子罢了。”
　　话音未落，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各位观众，请集中你们的注意力了，因为接下来即将登场的，是本次的头号黑马，前四项联赛重量级冠军，隆运拳击馆的大招牌，常——虎——！”
　　主持人拖长了尾音，观众们看见了从选手通道里走出的常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呐喊，另一个区域由拳击馆学员们组成的啦啦队们立刻起立，拉起了长长的横幅，不难看出观众席上还存在着不少常虎的忠实粉丝，女粉的狂热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些拳击爱好者们。
　　“离开了这么久，这小子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老者眼中满是欣慰，在综合类的赛场上，常虎的名望已经超过了他。
　　然而面对这一片欢呼的景象，顾云却不满地骤起了眉头——刚才妹妹登场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给她加油，除了喊得比较卖力的安铃和沈月之外，其他观众都保持着冷漠的态度。
　　看来，下一次场比赛得买个喇叭来了。
　　“与常虎选手对阵的角色也不同凡响，传说他30岁创立了『五象』实战拳法，自那之后的20多年来，一共进行了70次踢馆比赛并全部取得了胜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吴锋前辈已经被视为了传统武术的代表！”
　　名为吴锋的中年人虽然也能用身强体壮来形容，然而站在台上和常虎一对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吴锋的登场虽然引起的轰动虽然不及常虎，但是也有一批中老人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甘示弱地呼喊了起来。
　　“吴掌门，是时候让这些壮汉明白传统功夫的厉害了！”
　　主持人待观众席稍稍冷静了下来，高举的右臂向下一挥，对着话筒高喝道，“比赛，开始——！”
　　刹那之间，常虎便已用拳击的步伐，迅速靠近了吴锋。
　　面对压迫感十足的常虎，吴锋呼出一口浊气，接着高振双臂，摆出了一副奇怪的姿势，几乎同一时间，常虎的刺拳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吴锋的双手以迅雷不及眼之势往常虎的手背上一点，这一击的速度之快与他先前的气势判若两人。
　　吴锋双目一凝——这一招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偏移常虎的拳路，更重要的为了消去常虎的力道。
　　消力，是传统武术最重要的技巧之一，这些技巧，他已经磨炼了……
　　“嘭——！”
　　偏移的拳路落在了吴锋的肩膀上。
　　下一秒，倒飞出去的吴锋撞断了几根围栏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一时间，为常虎或吴锋加油助威的人都停了下来，观众席陷入了一片死寂。
　　“……胜、胜者，是常虎！”
　　她刚才也和现场的观众们一样，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却没想到最终会以种的方式收尾。
　　约莫十几秒之后，主持人才结结巴巴地宣告了比赛的最终结果，急救小组立刻一拥而上，将昏迷不醒的吴锋抬下了场。
　　赢得胜利之后，常虎并未立刻立场，而是抬头看向了看台的方向。
　　一时间，老者与他四目相对，视线中似有电光闪烁。
　　“哈哈哈哈，刚才那是什么啊。”
　　张狂的笑容打破了看台上的沉寂，发笑的是一个身体还要比老者膨胀了一整圈的壮汉，和台下的常虎相比，壮汉的身体素质也丝毫不显逊色。
　　他一边笑着还一边模仿着吴锋的样子，蹩脚地抬起了双臂，“教练，这就是你时常向我提到的技巧么？我看也不过如此，到最后还不是被身强体壮的人给打趴下了？”
　　“只有在身体相当的情况下，‘技’才能发挥作用。”
　　老者为壮汉讲解起来，“那是不同的路数，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看来这次比赛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就只有你过去的弟子了。”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说罢，老者又对顾云说道，“之前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祁隆，美洲代表队的教练，听闻我的弟子后来得到了顾教头你不少的照顾，我在此先谢过了。”
　　“顾教头？教练，你是说这个人也是教练？”
　　壮汉依旧夸张地高抬着他的手臂，低头同时低头俯视着这个身高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的青年。
　　身体不够强壮，年龄作为教练未免也太过年轻了一些。
　　“难不成，他也掌握了某种‘技’？比如说，这样？”
　　壮汉双目一凝，模仿着方才吴锋的方法双手的指尖快速接连点在了顾云的肩膀上，语气充满了挑衅意味，“顾教头，也教教我你们的技巧吧。”
　　“嘭——！”
　　第一排观众见状顿时作鸟兽散，后排的观众则唯恐天下不乱地站起身来，踮着脚张望栏杆附近突然发生的一幕。
　　“学会了吗？”
　　顾云捏着右拳，低头看着大半个身体嵌进了地板里的壮汉。
　　面对他的提问，壮汉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久久没有回答。
　　顾云从栏杆上一跃而下，一只手将壮汉提了起来，平放在了第一排的地板上，壮汉翻着白眼，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祁教头，你的女儿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你，与其在这里放狠话，不如抽空回一趟拳击馆看看家人。”
　　说罢，顾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选手通道。
　　此时顾天天也正好整理好了行头，来到了观众席。
　　顾云朝着顾天天招了招手，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天天，你今天发挥得不错，走，奖励一顿大餐。”
第546章 钢筋铁骨
　　“亚当斯-霍格利，自18岁第一次登上世界级舞台之后，在后来的7年内未尝败绩，无论拳击赛场或是无规则搏斗赛场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国外不少媒体将他描述成了‘世界最强的男人’。”
　　傍晚，X市某火锅店内，安铃默念出了自己刚刚在网上查到的内容。
　　“这又是谁啊？”
　　顾云随口一问，顺手将一盘牛肉卷下进锅里。
　　“就是之前被你打趴下的那个壮汉啊，年仅25岁却已经连续7年时间登顶各项赛事冠军，这天赋，啧啧。”
　　“哦，你说那个人啊，也就一般吧。”
　　顾云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他只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给了对方一拳，别说是这个人类普遍孱弱的地方了，就算在村里，也没有人敢用手指在他的肩膀上戳来戳去。
　　好一个一般！
　　围坐在桌上的池田朝夜若有所思，毫无疑问，这次武道大会的众多对手中，亚当斯-霍格利绝对是头号强敌，他在这七年时间里斩获的成绩丝毫不在常虎之下，毫不夸张地说，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亚当斯是各个方面都经过了强化的，世界级的常虎。
　　而这样的人，却直接被老师一拳将半个身子都打得嵌进了地板里，还是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作为本次大赛主办方的S级雇员沈月发表了评价，“亚当斯-霍格利的身体素质在人类范畴里的确是最顶尖的，但如果把恶灵算进来的话，力气比他大的，速度比他快的，那可就多了去了，而上位级恶灵在顾云哥手里可都撑不过几秒。”
　　“少说话，专心吃饭。”
　　顾云说道。
　　虽然他对上位级别的恶灵并不了解，但是之前在下水道找到的六眼，放在村外大概也只能勉强算是中危魔物。
　　在他们村里，没有人会因为自己打赢了一只中危魔物而沾沾自喜，你要是出门吹嘘这个，连搭理你的人都没有。
　　你去小酒馆里喝几杯酒，里面随便挑出来几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半人都斩杀过不下十几头中危魔物。
　　“顾云，沈月可没说错，这次你火了！”
　　“啥？”
　　“《高手在民间：X市某路过青年一拳干翻世界级拳王！》，喏，现在网上差不多都是类似的新闻，这次比赛引起了不少媒体关注，那一幕正好被媒体拍下来了。”
　　“真的？”
　　闻言，顾云心里一惊，脸色都变了，“他该不会拿着个作为证据跑来讹我的钱吧？”
　　他承认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当时他正在为观众没人给顾天天加油助威而暗自生气，结果这个亚当斯-霍格利竟然用一脸欠揍地模样伸手戳他，他一时没忍住，下手比平时稍微重了几分。
　　“镜头离得有些远，目前发出来的视频根本看不出你的长相，而且你别担心，人家是世界级拳王，应该干不出碰瓷这种掉价的行为，不过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起你的身份了。”
　　安铃觉得，这种时候家里蹲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这十年时间里，顾云没有去上学，找的工作也从来没有长久过，因此几个小时过去了暂时还没有人知道顾云的详细身份，不过当时现场观众众多，有不少人都看见了顾云的长相，因此在热心观众的描述下，网上已经有人制作出了顾云的肖像。
　　“喏，就是这一张。”
　　安铃翻出网上流传最广的一张肖像，忍不住偷笑。
　　“这是谁？”
　　顾云看着肖像中三头六臂的鬼神，陷入了沉思。
　　“喂，我哥他虽然看起来比较凶恶，但也每到鬼神的地步吧！”
　　顾天天忍不住吐槽。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脊梁的支架出现了裂痕，胳膊的螺丝也松动了，受力点则完全变形了，由于人造管出现了偏移，导致了昏迷——这样一来不完全更换骨骼是不行了，我的天，他这是被火车给撞了么？”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手里拿着调查报告，声线缺乏感情地读着。
　　“被人打的。”
　　祁隆坐在实验室门口的位置上哈哈一笑，似乎丝毫没有将弟子被人打晕过去这件事放在心上。”
　　“被人打的？虽然还没有换到最新的材料，但是以之前的耐受力被卡车撞了都不会变成这样……难不成，你们遇到上位级的恶灵了？我听说X市最近出现了上位级恶灵活动的迹象。”
　　殷雪来了兴趣，直接坐在了祁隆身旁，语气也急切了许多。
　　“恶灵？那倒不是，我们对恶灵不怎么在行……是顾教头打的，让亚当斯这小子吃点亏也好。”
　　“顾云？快给我说说，他是怎么做到的？用钝器打的？”
　　“用这个。”
　　祁隆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顾教头，应该和你们的那些S级雇员差不多强……对了，殷博士，趁此机会，正好帮亚当斯换成最新的材料吧，你们部门不是还要靠他获得掌握大权么？”
　　“没问题……不过能否完全适应最新材料，我就不能保证了，并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和你一样特殊。”
　　“亚当斯那小子没问题，这点苦，他还是能咬牙吃下来的。”
　　祁隆说道，“那么，这个小子就先交给你们了，我一会还要去一个地方，不能留在这里陪他了。”
　　“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会立刻通知你。”
　　殷雪目送祁隆离开之后，又兴奋地检查了一遍所有关于亚当斯的检查报告，以缺人上面没有任何错误的部分。
　　她相信祁隆对于顾云的评价应该是真实的，毕竟这个人曾经不止一次与S级雇员交过手，对那些人的强大有着十分明确的认知。
　　如果顾云仅仅用拳头就破坏了亚当斯体内的部件，那么也意味着他们此前还低估了顾云的身体强度——他身体的各项机能要远超他们对于Lv3的概念。
　　因为，此刻躺在手术室床上的亚当斯-霍格利就是Lv3的原型。
　　换而言之，或许Lv3并不是人体强度可以到达的终点，也许在那之上，还存在着Lv4甚至Lv5的级别。
　　顾云，或许能告诉她关于人体的终极奥秘。
第547章 下下签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顾云明白了什么叫人言可畏。
　　第一天，网络盛传一个普通青年一拳击败了世界冠军。
　　第二天有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该青年其实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杀手。
　　第三天，有辟谣者称该青年并不是神秘组织的杀手，而是曾经活跃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老兵，战争结束之后，他秘密参加了一项机密的实验遭到了冷藏，直至最近才苏醒过来。
　　第四天，有人调出了这个青年的真实身份，他的姓名早已被遗忘，但是军队都将他称为『X市队长』。
　　在观众席**市队长打趴下的亚当斯-霍格利表面上是世界级拳王，但背地里却是一个活跃于世界各地的秘密组织『九头蛇』的干部，他曾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军官，境遇和X市队长十分相似。
　　“还有这种事！？”
　　清晨，顾云拿着手机坐在餐桌旁，一脸震惊，“没想到亚当斯-霍格利竟然是九头蛇组织的成员！”
　　“哥，你少看点恶搞的文章！”
　　一大早，顾天天就觉得自己脑壳疼。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些内容都是捏他别的《美国队长》恶搞出来的剧情，却只有哥哥一个信以为真了。
　　“你也不想想，你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么？”
　　“二十多年前，我的确在打仗。”
　　顾云表情凝重，“没想到他们连村里发生的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你还真打过仗啊！
　　顾天天一个哆嗦险些扭到脖子，“这上面全是编的，和村子里发生的事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的？”
　　“哎，真的，你就别看了，今天不是还要参加开幕式么？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经过了长达四天的鏖战，最终入围的名单确认了下来。
　　以无可动摇的优势获得决赛胜利的常虎和池田朝夜，众望所过重出江湖的吕木老先生，以及……爆冷入围名单的她和殷夏。
　　观众们纷纷表示这两个人听都没听过，一开始在《江湖奇人帖》中也没有人看好过他们。
　　对顾天天而言，晋级名单并不算坎坷，一路上并没有遇到真正意义上能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半决赛和决赛遇到的对手，分别是《打架企业》，号称比柳庄强大了十倍的柳行；以及《打架企业》，号称比柳行还要强大了二十倍的柳江涛。
　　打到最后一场时，顾天天发现了这群人原来是家族企业，而且因为她的缘故，《打架企业》的广告哥们貌似一毛钱都没赚到。
　　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暂且不提亚当斯-霍格利这种头号热门，在美洲、欧洲和非洲代表队伍中，都有实力非常强劲的选手，遇上他们，势必会是一场苦战，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考场。
　　吃了早饭，沈月基金会车已经等候在了楼下，安铃、沈月、艾薇儿、白鸢以及三头犬自发组成了顾天天和池田朝夜的后援团，虽然和其他选手大规模的粉丝比起来人数稀少，但是他们走的是精英路线。
　　如果让后援团打一架的话，他们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清晨八点半，几人便乘车到达了基金会分部，武道会的赛场将利用模拟训练场进行，模拟训练场不仅能模拟出大型体育赛事的观众席，同时还能模拟出不同环境的比武场，在这场无规则的武道会当中，场地和环境也会成为影响胜负的因素之一。
　　武道会一共邀请了四个洲的代表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顾云和其他队伍的三位教练被带进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下面由我来向各位教练介绍具体规则。”
　　之前的主持人已经等在了会议室里，她将复印好的说明分发给了四人，“参赛的一共有二十位选手，原则上同一队伍的选手不会互相抽中，第一轮结束之后，剩下的十名获胜的选手，将会以团体赛的方式进行最后的角逐。”
　　其他三位教练似乎早就知道赛事的规则，没有发表异议。
　　第一轮比赛极为重要，也是最考验个人能力的回合，由于抽签完全是随机的，战术能够起到的作用将会大大降低。
　　以往的武道会里也出现过第一轮抽签结束，就有队伍全军覆没的情况。
　　“毫无疑问，剩下人数较多的队伍，在团队战里会占据极大的优势。”
　　主持人说道。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进入到前两场比赛的抽签吧，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吧。”
　　顾云来到了如同摇奖机一样的仪器前，他轻轻一摇，五人的名字和头像便飞速地旋转了起来，几秒之后，旋转的画面定格了下来，一个苍老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之上。
　　——『吕木』。
　　“接着我来吧。”
　　祁隆紧随其后，待屏幕上的头像定格之后，其他两位教练都变了脸色——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亚当斯-霍格利高举奖杯之时照片，而照片之后，定格的自然是『亚当斯-霍格利』的名字。
　　虽然前几天传出了有损亚当斯声誉的传闻，但是身为教练的却对亚当斯-霍格利实力一清二楚，在整个比赛中，这位世界级的冠军都是毫无疑问的热门选手。
　　没有人愿意在第一轮抽到亚当斯作为对手。
　　按照规定，前两场的名单确认之后，系统会将人名的顺序打乱，并决定最终的对阵顺序。
　　别抽到亚当斯-霍格利！
　　两位上去之时教练振振有词。
　　………………………………
　　片刻后，选手休息室，在几人的注视下，顾云带着抽签结果回到了选手休息室。
　　“哥，抽签怎么样了？”
　　顾天天第一个迎了上去。
　　“抽到了第一场，今天晚上八点开始。”
　　“对手是谁。”
　　“就是那个亚当斯-霍格利。”
　　“你这是什么手气啊！”
　　听到抽签结果，顾天天捂住了眼睛——怎么她就忘了让哥哥去抽签之前把白兔给抱进去呢？
　　这都是什么手气啊！
　　哥哥他能一拳把亚当斯打趴下，可不代表别人遇到了亚当斯会好受。
　　要知道和亚当斯同一类型的常虎可是以一路碾压之势夺得了名额，她觉得这间屋子里除了哥哥之外，恐怕没有谁敢说能稳赢亚当斯，可能只有常虎和池田对上了亚当斯才有些机会。
　　“另一个是谁？常虎还是池田同学？”
　　“吕木老前辈。”
　　“呔——！哥，你以后别抽签了！”
　　让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先生去对阵如今风头正盛的世界冠军？
　　结果恐怕要比之前常虎打吴锋掌门的那一场还让人不忍直视吧！
　　“哈哈，顾教头，你手气好啊，我最想对上的就是那个世界拳击冠军。”
　　听到抽签结果，吕木哈哈大笑，“第一轮没有疲劳和受伤的影响，双方都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如此甚好。”
　　“老爷爷你不要冲动，大不了就输一场，我们之后帮您打回来就是了！”
　　闻言，殷夏也加入到了劝说吕木的行列。
　　“你们啊，这都还没打你们就劝我投降……”
　　吕木摇了摇头，下一秒，他整个人的气势一边，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传统功夫，是不会输的。”
第548章 井底之蛙（其二）
　　几个小时的时间一闪即逝，在此期间，顾天天、殷夏以及池田朝夜三人轮番上阵，劝说吕木不要上场，然而这位老师傅却根本不听劝告，八点还未到，他便已经一个人负手走进了选手通道。
　　久违的擂台，然而这一次上场之时却没有了弟子的簇拥，吕木也终于有时间第一次审视起由选手走进场内的这段距离。
　　他这一辈子已经上过太多擂台，唯独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对于最强的渴求。
　　路、擂台、观众仿佛都以成为静止的景物，吕木心中，只剩下一片宁静。
　　而在这段路的尽头，他看见了等在选手通道门口的顾云。
　　“加油。”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在他看来，吕木敢于迎战亚当斯-霍格利的精神就足以让人敬佩了，即便在专业的赛场上，亚当斯的身体也比吕木高出了几个量级，更不必提两人之间相差了好几十的岁数。
　　吕木只是点了点头，慢慢悠悠地顾云擦肩而过，走进了赛场。
　　似乎是为了配合第一场的氛围，模拟训练场定格在了复古的比武擂台，虽然已是晚上八点，穹顶却模拟出了烈日当头的景象，主持人也穿上了传统的旗袍，她此刻面向观众，双手抱拳，用依旧激昂的声音喊道，“首先登场的，是曾经江湖的传奇宗师吕木老前辈，虽然老先生已有八十岁高龄，但却摸索到了武学的至高境界。”
　　也许是近期假大师的新闻频频发生，尽管主持人语气激昂，观众的反响却并不热烈。
　　“武”的概念早已淡出了当代人的生活，如果为了打赢混混，他们更倾向于去拳击馆或是跆拳道馆报名。
　　加上吕木满头白发，看起来走起路来的动作都十分缓慢，自然不会有人看好他的到来，只有一些传统武学的爱好者们猛烈地摇旗呐喊，不过他们的助威声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没能掀起任何波澜。
　　“吕木前辈的对手是18岁加入拳坛，在后来七年时间内未尝败绩的重量级世界冠军，亚当斯-霍格利！不必我多做介绍，想必诸位也已听说过亚当斯选手的名号！”
　　亚当斯出场之时，观众席终于沸腾了起来，许多观众正是听说了亚当斯-霍格利的名号，才来到了这里，而即便那些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而来的观众们，也无法对吕木抱有太多期待。
　　两人登上擂台之后，亚当斯就如一座山一般笼罩了吕木。
　　类似的对决在几天前的复赛中已经上演过了一次，号称当今武林代表人物的吴锋在常虎这位四项赛事重量级冠军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下去，而吕木和亚当斯体型的差距比当时还要夸张许多。
　　“在比赛开始前，两位选手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顾云，如果我能将你队伍里的所有人解决掉了，你就在这里，与我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吧！”
　　接过话筒的亚当斯根本没有正眼瞧吕木一眼，而是直勾勾瞪着等在选手通道的顾云。
　　这几天的流言蜚语对他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失，挽回损失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给他带来污名的罪魁祸首。
　　在挺过了最难熬的手术过后，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更换了所有零件之后，他的力量、敏捷、爆发力都上升了几个阶梯，就算和祁教头打起来，也未尝没有胜利的可能。
　　“哦——！没想到亚当斯选手居然叫板对方的教练！”
　　现场顿时被亚当斯的隔空喊话推上了高潮，观众们恨不得现在就由顾云代替吕木上场，毕竟在流传甚广的视频里，当时的青年是真的将这位世界冠军打得不省人事了。
　　同一时间，美洲代表队专用看台。
　　“殷雪，这句话，是你教他说的吧？”
　　祁隆头也不回地说道，眼下所发生的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登场之前，亚当斯-霍格利可从未对他这位提起过自己想要公开挑战顾云的想法。
　　亚当斯虽然既傲慢又冲动，但如果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他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喊出这种话来。
　　这已经明显违反了比赛的规则，除非……
　　制定规则的人向他做出了某种承诺。
　　“他全身的零件已经和你同步了，以他现在的水准，已经能在无明显副作用的情况下承受住一整瓶药物的剂量，在我们的算式中，这已经是Lv3最完美的状态，如果能打赢这种状态下的亚当斯，那就说明顾云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Lv3，而且和你们不同的是……顾云他，并不是改造人。”
　　一提到实验数据，平时向来冷淡的殷雪也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我是搞不懂你们科学家的思维，不过亚当斯-霍格利是我的弟子，你的行为过了火的话，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
　　“那么，吕木前辈，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待观众席的叫喊声消减，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吕木面前。
　　“我？我只是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
　　吕木缓缓晃动着自己的胳膊，做起了热身运动，“如果非要说一句的话……人的强大，不仅仅在于体魄。”
　　吕木的话通过话筒传递给了现场的每一位观众，欢腾的观众们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人的强大，不仅仅在于体魄？
　　这话怎么总觉得在哪听过？
　　哦，对了，之前那些新闻里报道的内功大师都是这么说的。
　　“吕师傅，你悠着点，可别闪着腰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打不赢世界冠军也不丢人。”
　　“现在弃权还来得及。”
　　不多时，此起彼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
　　主持人不得不开口制止观众们的中伤，但是看见吕木和亚当斯体魄的差距，她也在心里暗自为吕木捏了把冷汗。
　　“请双方就位。”
　　吕木和亚当斯各退几步。
　　“比赛，开始——！”
　　在“始”字传出的瞬间，亚当斯的身影就已鬼魅地来到了吕木面前，如同雷霆般的刺拳要比复赛时的常虎还快了几分。
　　这记刺拳没有丝毫的留手，直击吕木的鼻梁。
　　一声闷响过后，观众席的叫嚷声鸦雀无声。
　　挡住了？
　　面对同样刺拳，吕木却并没有如吴锋一般被击飞出去，他的左手挡在面前，亚当斯挥出的拳头便停在了他的面前，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下一刻，他们只看见吕木的右手划出三道影子，击打在了亚当斯的腹部，而这位体型比吕木庞大了数倍的拳击手竟然直接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不止是现场的观众，就连殷雪也变了脸色。
　　祁隆则饶有兴致地将胳膊撑在了前方的栏杆上，眼神更加专注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这种技巧。”
　　“什么技巧？”
　　殷雪追问，她对所谓的武学一无所知，但是她知道能将现在的亚当斯打得倒退出去，说明方才的那三拳拥有堪比一辆货车的冲击力。
　　什么样的技巧，才能让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拥有如此的冲击力？
　　“那个老头使用的是另一种『力』，此前我只见过一个人会这种技巧。”
　　“谁？”
　　“慧觉大师。”
第549章 井底之蛙（其三）
　　来自欧洲的伟大哲学家迪奥-布兰度曾经说过，人类是有极限的。
　　而在后来的千百年来，人类从未停止过跨越这道障碍的想法。
　　对于这个困扰了数代人千百年的终极难题，人们最初的构想，是研发出一种能够大幅度提高人类体魄的胶囊，于是如今在地下世界流通甚广的禁药问世了。
　　然而禁药的弊端却极其明显，超过八成人的身体都无法抵挡药物造成的副作用。
　　在基金会成立之后，研究者们提出了两种新的构想，一种是将药物的副作用转嫁到物品之上，使其成为独立存在的兵器，于是在前几十年的时间里，『驱魔武装』成为了基金会的核心技术。
　　一个个S级雇员的诞生，使得基金会迅速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基金会的研究却并未就此终止，一个个新的项目组不但产生。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们的最终目标，是为了让人类能够得以进化。”
　　小型的隔间内只有祁隆和殷雪两人，所以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毫不避讳地开口说道，“而你们给出的答案，是逐渐逐渐更换人体内的零件。”
　　他和亚当斯-霍格利，就是这一理念下的完全体。
　　通过更换配件的方式，得到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比狼人更强的力量，比吸血鬼更加顽强的生命力。
　　“人体进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科技发展的速度。”
　　殷雪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人类迈向进化的方式，就是抛弃弱小的自己。”
　　在若干年之前，人们会将能够使用操纵火焰、电流、冰雹的称之为超能力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超能力者并未出现，但是基金会掌握的科技已经能够让一个同时拥有三种以上的“超能力”。
　　“人类无法完成的进化，科技都能解决。”
　　“那么你接下来可要看仔细了，因为你所看到的，是另一种‘进化’的方向。”
　　“虽然有趣，但是仅凭这种程度，还无法达到真正的进化。”
　　殷雪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她直视着在场面上节节败退的亚当斯，“千百年来人们面临的敌人是鬼神、妖怪、恶灵乃至天灾。”
　　他们在研究室里付诸了无数个日夜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在擂台上打赢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
　　………………………
　　亚当斯一个失神，胸口上便又一次重重地挨了几下。
　　他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竟然能在正面交锋中压制住他，他所有熟悉的招式，仿佛全部都被对方读出来了一般。
　　在赛场的这几年时间里，他还从来没有一场比赛打得如此憋屈过。
　　看着场上的一幕，沉寂的观众席渐渐开始躁动了起来，他们虽然看不懂吕木的一招一式，但是发生在他们的一幕证明了功夫，是真实存在的。
　　能赢！
　　“师父，加油啊，把他打趴下吧！”
　　其中观众席上喊得最响亮的，却是隆运拳击馆内的一个年轻学员，此刻他身上还穿着祁乐订购的统一服装，头顶上则是为常虎助威的标语
　　这一嗓子顿时引起周围观众的瞩目。
　　“你认识吕木前辈？”
　　同在观众席上的祁乐问道。
　　“我、我以前以为师父的功夫是假的，就赌气走了。”
　　直至现在看见吕木在擂台上一度压制了亚当斯-霍格利，年轻学员才意识到师父曾经对自己的指点都是真的。
　　观众席的叫嚷声让亚当斯更是心烦，以往在擂台上，他听到的都是对于胜利者的赞美，但是来了X市，他竟然被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老头处处压制。
　　没有痛感，也没有受伤，只是难以抵挡的力道将他一次撞了出去。
　　“我改变主意了。”
　　亚当斯咬牙切齿，挥出的刺拳忽然撑开手掌将吕木的手掌我在了手心，吕木却顺势一拧，钳制住了亚当斯的整只右臂。
　　这一幕，自然是又一次引起了观众席的欢呼。
　　亚当斯双目圆睁。
　　这一招，本来是为了对付师兄准备的。
　　祁教头说过，这片土地流传着一种名为“化劲”的技术，而常虎的技术很可能在他之上，但是，“化劲”也并非万能的，这世上还有许多“化劲”无法消除的东西。
　　下一刻，被反握住的手腕划出一道电弧。
　　吕木双目一凝，亚当斯感觉到握住他右手的力道突然间散了，他没有错过这个空档，以非拳击动作顺势向前一撞，这一下立刻将吕木顶出去了十几米远。
　　全身的麻痹还未消失，吕木的视线便被飞扑上来的亚当斯挡住了。
　　后者狞笑着将吕木压在地上，胳膊死死地勒住了吕木的喉咙。
　　“你的攻击对我来说没用的，而我只需要一击就足够了。”
　　由于缺氧，吕木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事实上他早就觉察到了亚当斯的异常，起初还有所保留，但后来即便用全力，也只能将对方打得倒退几步。
　　尽管场面似乎占据优势，但实际上却一直未能对亚当斯造成有效的打击。
　　如果换做正常人类，在他的接连攻击下，骨头早就撑不住了，而亚当斯，却如同拥有钢筋铁骨的一般。
　　自己的对手，拥有着非人之躯！
　　突然间，模糊的视线变得空前清晰，他右肘发力，又一次抵在了亚当斯的腹部，这奋力一击直接将地面打得凹陷了下去。
　　“没用的。”
　　看台上的殷雪收回了视线转身欲走，“我回去了。”
　　以亚当斯目前的体格，就算卡车压在了他的身上都不足以让他松手。
　　虽然这个名为吕木的老人让她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但是，这还远不足以撼动他们的研究。
　　“别那么心急嘛，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你说什么？”
　　当她重新看向擂台之时，场面已经发生了扭转。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捂住腹部，弓着身体趴在地上疼得冷汗直流的亚当斯。
　　“我稍微数了一下，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相同的部位已经挨了24次打击，看来第25下就是他现在的极限了。”
　　挣脱了钳制的吕木一个扫腿，将亚当斯踢到在地，他拨开亚当斯下意识地挡在身前的胳膊，凌厉无比的一拳狠狠地落在亚当斯的脖子上。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观众席又一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
　　亚当斯目光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料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亚当斯定睛看去，却发现吕木的目光已失去了光彩。
　　方才落下的这一拳也并未继续再擂台上打出一个深坑，拳头就停留在了他的脖子前。
　　而吕木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第550章 外道（其二）
　　“可惜，如果老头他年轻个二十多岁，胜负就不好说了。”
　　祁隆转头看着明显被吓到了的殷雪，坏笑起来，“如何，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殷雪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整理了一下表情，生硬地将脸别了过去，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当吕木的拳头落下去之时，她的确产生了片刻的动摇。
　　主持人读秒的声音清晰可闻，最终，亚当斯的头像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了屏幕上，看着最终宣判，观众久久没有言语，似乎还在回味比赛最后的片段。
　　虽然结果和殷雪预料中一致，但这却并不是她预想中的过程。
　　“别这么沉重嘛，这不也正说明了体魄的重要性么？”
　　难得看见殷雪露出如此表情，祁隆心情大好，“亚当斯撞出去的那一下，老头他没来得及挡，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下，以老头身体的实际状况，还能挣脱开亚当斯的绞技已经是奇迹了。”
　　祁隆觉得殷雪对格斗技巧一窍不通，根本无法理解被亚当斯那种体型的人用绞技勒住脖子是多么糟糕的境地。
　　“说起来，我这次带亚当斯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意识到自己欠缺的部分，你们虽然把他的身体改造得不像话，但那小子的技术还远远没有跟上身体成长的速度。”
　　…………………………
　　胜负已分。
　　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叹了口气，转身向场外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殷夏却小跑地跟了上来。
　　“咦？博士，你怎么这就走了？”
　　“因为有意思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被称为博士的中年人答道，“虽然对于『力』的使用还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但是没想到还有其他人打开了这扇门。”
　　“你又在嘀咕些听不明白的话了。”
　　“那我就说些你能听明白的话吧——亚当斯-霍格利是那个女人的研究成果，之后团队战的时候，你去亲手解决掉他吧。”
　　“太危险了吧！既然博士你刚才也看比赛了，应该知道那家伙超能打吧！”
　　殷夏夸张地提高了嗓门。
　　既送八十岁的老爷爷上去和世界冠军战斗之后，像他样的普通男子高中生也要被派上前线了么？
　　“说起来，你已经吃了两个上位级恶灵的核了……你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强么？”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不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恶灵打架么？”
　　殷夏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
　　他本来计划在对付六眼的时候尝试使用眼魔力量的，而且按照王道向的剧情，在危急关头他说不定还能爆种，开发出眼魔真正的力量接着反败为胜。
　　然而他的计划却因为顾云的出现而被破坏了。
　　传说中的上位级恶灵在顾云面前没能坚持过一秒就被干掉了。
　　不过殷夏倒并没有气馁，因为按照王道向的剧情，这种满脸写着无敌，一登场就稳稳占据着战力天花板位置的角色往往都不是主角，而是主角的良师益友——他依然行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六眼的力量，应该能切开那个家伙的身体。”
　　“你冷静点博士！”
　　殷夏不得不制止博士疯狂而又危险的观点，“你最近说的话越来越像反派了，我获得这些力量，可不是用来欺负普通人的！”
　　他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那些起初处处帮助主角的人最终却是拥有不可告人目的的反派，如今在王道剧情里也已经屡见不鲜了。
　　“反派……”
　　博士若有所思，“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心血才为你争取来了名额，殷夏，不要让我失望。”
　　…………………………
　　与此同时，基金会分部，休息室。
　　急救人员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的吕木抬进医务室，忧心忡忡的顾天天和池田朝夜紧随其后。
　　“哥，我都给你说了，不要让老人家去和世界冠军打啊！”
　　现在好了，吕木老前辈伤的不轻，八十多岁的年纪别说被拳击冠军打伤了，这要是上街不小心滑了一跤都容易骨折。
　　顾天天和其他的观众观感完全不同，她全程只觉得揪心，哪怕是吕木老前辈占据上风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他很强，差点就赢了。”
　　“这是输赢的问题么？吕木前辈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吕前辈的状态很糟糕，我们怀疑他的肋骨断了，有可能伤到了内脏造成了内出血，需要立刻送到附近的医院进行急救。”
　　急救人员经过了快速的检查后，说出了他们的判断。
　　虽然和同龄的老人家比起来，吕木的身体算是健康的，但即使是习武之人，也无法摆脱身体老化的自然现象，“我们会竭尽全力，请放心，我们安排了最优秀的医疗团队，一旦吕前辈的情况稳定了下来，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
　　“辛苦你们。”
　　顾天天苦闷地说了一句，只可惜她不是医生，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
　　“这是吕前辈自己的决定，他已经知道了可能出现的结果。”
　　池田朝夜目送着急救人员将吕木推出休息室，其实在劝说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一战，吕木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
　　在选手休息室的时候，吕木反而开导他们不止一次地说他一把老骨头，就算不来打擂台赛，恐怕保不齐某天就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死在了自己家的武馆里。
　　比起死亡，吕木更害怕自己的什么都没能留下。
　　池田朝夜听到门外的喧嚣，看着离席的观众涌了上去，与之前他独自入场之时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或许，这就是吕木想要留下的东西——武，还没有消亡。
　　常人恐怕难以理解他心情和方式。
　　顾云也陷入了沉思，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了隐龙寺里的遭遇，当时的慧觉大师也是以类似的方式，孤身一人闯入镇魔塔之内。
　　难道说，这才是两人能够掌握精神力的真正原因？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天天，你为什么要学功夫？”
　　这个问题，吕木的徒弟问过他，而吕木也当面请教了慧觉大师。
　　现在顾云决定将相同的问题抛给妹妹。
　　顾天天瞪了顾云一眼。
　　“不是你非要逼我学的吗！”
　　顾天天没好气地说道。
第551章 内道
　　第二天一早陈江负责人打来了电话，称吕木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经过昨天一战，人们在一夜之间对传统功夫热衷了起来。
　　毕竟人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拥有亚当斯-霍格利那样的钢铁之躯，然而吕木却让他们意识到，除了身体本身的强大之外，人体还存在着另一种力量。
　　而顾天天大清早刚吃了饭，就约池田朝夜来到了选手房间，探讨起了这种无形的力量。
　　虽然誓约与胜利之剑让她摸索到了精神力的门槛，但现在使用起来并不得心应手，甚至有时候会根据状态的不同，陷入时灵时不灵的境地，在通过了亚瑟王的试炼之后，她也再也没能进入过精神世界。
　　至于顾云则意气风发，一大早就穿上了正装。
　　因为陈江负责人除了带来了吕木伤情稳定的消息之外，还告诉他有人对他修行的方法很感兴趣。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热衷于修行的人可不多了，顾云真希望这里有谁能完成四项试炼，平时没事的时候能来找他练练手。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好歹还能找到几个人出出汗，现在则连人都找不到了。
　　常虎本来是不错的人选，可是顾云每次一提这事，常虎就会肚子疼，就算武道会在即，他昨天晚上提出的陪练请求也被婉拒了。
　　常虎面露难色的表情顾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身为队伍的教练，顾云上网查找了许多关于常虎的症状，专家说这可能是慢性肠炎导致的，为了常虎的身心健康考虑，顾云连夜推荐了对方几款治疗慢性胃炎的特效药。
　　这要是遇上了别的对手时也肚子疼的话就不好办了。
　　整了整头发之后，顾云推门而出。
　　今天的主题定好了，总之先把四项试炼推广出去吧。
　　…………………………
　　殷雪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候在了X市分部的会议室，她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委托陈江询问一下顾云是否愿意主动配合他们项目组的研究，结果没想到顾云竟然欣然同意了。
　　在A市的时候，S级雇员们不会愿意与他们谈论自己强大的秘诀，对于『驱魔武装』也充分保密，他们直接与科研部门最大的『驱魔武装』的项目组对接，根本看不上他们这样的次级部门。
　　顾云欣然同意了邀请，以至于殷雪自己不由地乱了阵脚，她此刻满脑子都想着该从哪一步入手。
　　就在她脑海中的思绪杂乱无章之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你就是殷博士吧？听陈江负责人说，你们正在研究人类进化的课题。”
　　看着顾云兴奋的表情，殷雪的脑袋更懵了——现在的处境，不应该是身为研究者的她暗自窃喜么？怎么现在气氛看起来倒像是顾云有求于她一样。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下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见到殷雪点头，顾云的兴致又高涨了几分。
　　因为陈江负责人提到过，殷雪和其他人不同，她现在是基金会某个项目组的负责人，尽管顾云对项目组具体的概念不甚了解，但显而易见的是，殷雪手下应该有很多号人。
　　有很多号人的好处，就是殷雪或许可以同时指导一百个乃至一千个人开始修行，而几千多个人，已经快要赶上村子的规模了，就算地球人的天赋再低，一千多个人里头总能挑出来一两个还能看得过去的吧？
　　事实上在得知这世上还存在如此多的奇人异士，以及亲眼观看了亚当斯与吕木之间的对决后，顾云的内心难免地躁动了起来。
　　他并不想作为教练待在场下，而是作为选手登上擂台，与一名旗鼓相当的对手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只可惜，现在的选手们，还是太弱小了。
　　“顾师傅，请问你有何高见？”
　　殷雪小声问道，说实话，顾云此刻狂热的模样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顾云当着殷雪的面撩起了右手的袖子，露出了自己的小臂。
　　在殷雪疑惑的眼神下，他张开的手掌猛然握拳。
　　下一刻，虚掩着的门被飓风直接掀飞到了基金会分部的走廊上，殷雪尖叫一声，眼疾手快地双手拉住了桌子边缘，然而不出半秒，她就连同会议室的长桌一起被掀去了房间的角落。
　　飓风散去，窗户上早已满是裂痕，会议室内一片狼藉，仿佛遭到了龙卷风的摧残，在飞出去的过程中，殷雪的后腰被椅子硌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惊魂未定地搬起桌子象征性地挡在面前，小心地提防着随时可能卷头重来的飓风。
　　刚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顾云只是当着她的面前突然间握住了拳头。
　　“我当初也是修行了整整十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的——换言之，只要通过了四项试炼，你们就能活得与我对等的力量。”
　　“……四项试炼？”
　　殷雪说话声微微发颤——这个人刚才提到的是“修行”，而不是“改造”，也就是说，他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强大到了仅仅握个拳头都能掀起飓风的地步？
　　“你指的，难道是就是人体之外的力量……就和吕木一样？”
　　“吕木所使用的是精神力，而且还停留在入门的阶段，我所说的四项试炼分别是瀑布、深渊、炼狱、冰川，它们对应的是精神强度、战斗技巧、自愈能力以及身体机能，而我在其中不论精神强度、战斗技巧、自愈能力以及身体机能都是首屈一指。”
　　随着顾云的讲述，殷雪的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吕木与亚当斯-霍格利之间的对决棋差一招，正如祁隆教头的评价，若是吕木再年轻个二三十岁，比赛的胜负还未可知，然而顾云却说吕木的精神力还停留在入门阶段？
　　而这，也是殷雪第一次听到对于这种力量的具体描述。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殷雪开口了。
　　如果这就是通往强大的秘诀，那么为什么顾云却原因自己变强的秘密分享出来？
　　而且还是分享给她这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要将四项试炼告诉我？”
　　“因为陈江负责人说你是真正的专家……所以，我希望你能迅速培养出几个能够通过其中某一项试炼的好苗子。”
第552章 血肉苦弱
　　X市基金会分部，模拟训练场。
　　湍急的瀑布顷刻之间便被一分为二，被劈开的部分持续了近五六秒的距离重新恢复了原状，站在瀑布之下的殷雪打着一把伞，漫天的水花被伞所挡下，在水花之中，一个人影落在了她的身边。
　　“所谓的瀑布试炼，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如果一开始练习的话可以试着将精神力附着于手上，迎着水流攀爬上去。”
　　“我明白了。”
　　殷雪看着身上滴水未沾的顾云，若有所思。
　　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已经快速进入到了工作状态，除了深渊试炼不具备条件之外，她已经见到了顾云对于三种试炼的演示，虽然尚不了解其中的原理，但是她对于顾云的却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这个人的身体能够承受住岩浆的温度，也能在冰天雪地下面不改色，也就是说外界环境的变化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除此之外，对于普通人而言的致命伤放在他身上，只要不到一秒就会复原。
　　别说人类，就连他们目前能够研究出的器械，都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可是，殷雪却从中看出了其他的玄机。
　　殷雪开口问道，“你之前提到四项试炼的顺序是由瀑布开始，再到深渊、炼狱乃至冰川吧？”
　　“一般是这样的，但对于那些无法使用精神力的人，他们则会从冰川试炼开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两个比较简单，能通过的人也是四项试炼中最多的吧。”
　　“深渊和炼狱一般是跟在两者之后？”
　　“没错。”
　　在顾云村里，许多小孩子都会跑去瀑布下玩耍，只有极个别缺乏精神力天赋的人会被送去家长送去冰原地带加以磨炼，不过他倒是几乎没听说有谁家孩子跑去深渊和炼狱试炼的场所游玩的。
　　“了解。”
　　这也就说明了即便对于顾云这种超越常识的村子而言，试炼也有先后顺序，这先后顺序在无形间反映出了许多暗含的信息。
　　精神强度与身体强度应该相当于基础的存在。
　　而深渊和炼狱，则是在村民们掌握了这两项基础之后的延伸，倘若将瀑布与深渊试炼作为一组，殷雪猜测瀑布试炼的本质，是为了让村民摸索到精神力的存在，并通过攀岩的方式，让他们懂得如何使用这项能力。
　　“如果我没理解的话，你说的深渊试炼，应该指的是在极其陡峭的方式，与无尽的魔物进行搏杀吧？”
　　“没错。”
　　“大概就和你一只手攀在瀑布的岩壁上和魔物战斗有些类似。”
　　顺着殷雪的食指，顾云看向了湍急的瀑布以及陡峭的峭壁，他回想了一下深渊试炼的景象，据村民们说峭壁下面是无底深渊，一旦失足坠崖便会万劫不复，不过还真别说，深渊试炼倒是的确和用手攀在峭壁上战斗有些相似。
　　“这么说来，炼狱或许就是冰川试炼的延伸。”
　　殷夏又将后两者进行了排列组合——愈合能力的前提，首先是从冰川试炼中获得无与伦比的身体机能，尽管以他们现在研究得出的数据，人体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补被高温灼伤的伤口，但得出这些数据的基础，是因为他们还从未遇到过一个拥有超人身体机能的人。
　　也许在那种状态之下，愈合能力就变成了可能。
　　当然，四项试炼虽然能用理论来进行拆分和解释，但是最根本的难题在于普通人连最基础的瀑布和冰川试炼都无法通过。
　　暂且不提飘渺的精神力，哪怕找一个野外生存专家让他光着膀子独自前往北极，也绝对不可能在那里生活超过一个月以上。
　　但是，改造人却可以。
　　以他们现在的科技手段，就能够做出能够抵御极寒的材料，至于炼狱试炼，就和四项试炼本质一样，可以在完成了冰川试炼之后再想办法。
　　至于精神力的问题，也并非完全无法解决。
　　尽管顾云方才的亲自演示对于了解精神力的入门几乎没什么实质性帮助，但支撑着身体直冲云霄的是姿态却让殷雪产生了新的灵感。
　　精神力是来自人类本身的力量，如果将其视为某种能量的话，精神力的本身并非不可替代之物。
　　如今电能、热能所产生的能量都能从一定程度上替代精神力的作用。
　　在殷雪看来，瀑布试炼的核心，是为了让村民们理解精神力的运用，她觉得如果将精神力替代成了别的能量，核心依旧能够达成。
　　也就是说完全掌控“能量”的使用，再利用上位级恶灵代替魔物进行替代，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制造出深渊试炼的模型。
　　殷雪觉得此刻所产生的想法，要比祁隆那些没头没脑的说法有建设性多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不可能依靠血肉之躯完成四项试炼，但是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
　　“顾师傅，谢谢你，今天与你交谈之后，我获益良多。”
　　殷雪由衷地说道。
　　“不必客气，希望你能早日培养出能来和我练练手的好苗子。”
　　“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对了，顾师傅，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说到此处，殷雪的眼睛瞥了一眼会议室内置摄像头的位置，她忽然间凑到了顾云耳边，踮起脚，嘴唇几乎要贴在顾云的耳垂上了，“是关于殷夏的事……殷夏，是我的弟弟，他现在也是参赛选手中的一员，在接下来，他很有机会通过初赛进入复赛。”
　　“放心吧，我会帮你关照他的。”
　　“不，我希望顾师傅你能在小组赛的时候不要对上亚当斯-霍格利，或者在让他遇到亚当斯之前输掉比赛。”
　　“为什么？”
　　顾云无法理解殷雪奇怪的请求，对于同样参加比赛的顾天天，他自然希望妹妹能一路高歌猛进，击败所有对手，这怎么还有姐姐希望弟弟输比赛的？
　　“这是……我身为一位姐姐的请求，他身上的秘密，不能被基金会知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秘密会给他带来危险？”
　　殷雪的语气让顾云十分熟悉，当初他担心妹妹在公交车上遇到莫西干头伪装的司机时，也是如此焦急。
　　“拜托了。”
　　“我知道了。”
　　顾云说道，“如果到时候他打算强行上场，我会先一步干掉他的。”
　　“……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不必紧张，只是一种形容。”
第553章 下下签x2
　　两天后，第一轮的比赛宣告完毕，获胜者分别是美洲代表队的亚当斯-霍格利，以及欧洲代表队的加兰德-潘德拉贡，尽管在亚当斯与吕木的对决中出现了意外的一幕，但第一轮的整体结果却符合人们赛前的预期，没有出现爆冷的结果。
　　主场的观众们纷纷对顾云等人捏了把汗。
　　与其他洲动辄拳击冠军、骑士家族或是部族英雄的阵容相比，顾云的队伍中除了常虎和池田朝夜还算像样之外，其他则是两个不知名的高中生外加一位八十岁老人的组合，从阵容的结构来判断，这伙人实在不像是来打擂台的。
　　“哥，要不你过一会儿还是带着白兔去抽奖吧。”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顾天天不得不为顾云的手气捏了一把汗——明明吕木老前辈抽到其他选手都有可能赢下比赛吧，偏偏抽到了亚当斯-霍格利。
　　“不要耍这种小聪明，如果以冠军作为目标，迟早会遇到强敌。”
　　顾云摆了摆手坦坦荡荡地又一次走进了抽签室，第一轮比赛过后，四队教练有喜有忧，也对彼此队伍的选手都产生了一定的了解。
　　“还是我先来吧。”
　　………………………
　　几分钟之后，顾云回到了选手休息室。
　　“哥，这次怎么样，抽到谁了？”
　　“第二场是池田出场，稳稳地拿下一胜吧。”
　　顾云对于自己指导出来的弟子信心十足，“而且这次的对手应该很弱，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哥，你就说十几个对手里你听过几个名字吧。”
　　虽然哥哥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振奋人心，但是知道了真实情况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身为队伍的教练，哥哥这几句的确积极解答了他们对于精神力方面的疑惑，虽然顾云讲解的内容他们一句都没听懂，但在这件事哥哥倒算是尽力了。
　　然而在调查情报的方面，哥哥却没有下一丁点功夫。
　　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都很弱，没有必要记住他们的名字。
　　“别胡说，我至少认识四个外国队的选手。”
　　“哪四个？”
　　“亚当斯，霍格利，加兰德和潘多拉贡，这不是就四个人了？”
　　顾云掰着手指头，轻而易举地叫出了四个名字。
　　“人家这明明是两个人！你到底有没有看比赛啊！”
　　顾天天提高了嗓门。
　　“没有，昨天晚上去了一趟研究所，回来只看到了比赛的结果，不是说加兰德打赢了潘德拉贡么？”
　　“那是加兰德-潘德拉贡打赢了对手！”
　　“这谁啊，竟然起了这么长的名字来迷惑对手，难道这就是欧洲代表对的战术么？”
　　顾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可别乱说，潘德拉贡家族的人身上可是流淌着亚瑟王的血脉，我查了资料，上面说他们都是正统的骑士家族，从小就要学习剑术和马上功夫，在当地也是名门望族，就和池田同学家在N市的地位一样。”
　　谁会用这种战术啊！
　　而且也就只有你这种看名字不看仔细的人会中招吧！
　　老实说，顾天天现在见到加兰德-潘多拉贡心里就忍不住发慌，潘德拉贡家族“巧合”地出现在了X市，明显就是追查着誓约与胜利之剑而来的吧，而这把被哥哥“拿”回来的圣剑现在就在她的手里，她岂不是也成了共犯？
　　如果说手机或是别的财务还有重样的可能，这誓约与胜利之剑全世界就一个，她还用圣剑接连打败了《打架企业》的柳氏家族，可谓是人赃俱获了。
　　其实昨天半夜，顾天天半夜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加兰德宿舍门前，将誓约与胜利之剑放在了对方门口，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誓约与胜利之剑竟然离奇地出现在了她的床头柜上。
　　上面还多出了一行字据：
　　“小丫头你要是再敢把圣剑到处乱扔，我就吵得你天天晚上别想睡觉！”——亚瑟-潘德拉贡。
　　这要怎么和加兰德解释啊！
　　难道要敲开他的房门，很直白地告诉他，“对不起，但是你的祖先好像不是很看得起你。”
　　这么说的话，绝对会被加兰德叫出去单挑的！
　　顾天天决定暂时将这些烦心事抛之于脑后，转口问道，“哥哥，你还没说这次抽到的对手是谁呢？”
　　“阿……阿……”
　　休息室内突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顾云发誓，这名字他本来记得，但是刚才被妹妹一打岔，害得他突然忘记了，他只记得是一个比加兰德名字还长而且更加难记的名字。
　　总之，先冷静下来。
　　沉默中，顾云飞快地思考着，无数名字涌入了他的脑海，终于，一个和阿息息相关的熟悉的名字出现了。
　　“我想起来了。”
　　顾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池田的对手，是阿兹卡班的囚徒！”
　　他就记得自己之前在哪看到过这个名字。
　　“我的对手还是伏地魔呢！”
　　顾天天眼前一黑，“肯定不是这个名字，算了，你还是说说他有什么特征吧？”
　　“皮肤很黑。”
　　“还有呢？”
　　“背着钢枪，对了，你这么一说之前看比赛的时候好像在观众席上遇到过一次。”
　　“阿弗卡波拉-凯尔维特萨斯-鲁尔兰迪恩。”
　　当顾天天一口气完整地说出这个名字时，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向她投来了钦佩的目光，不愧是学霸，就这记忆里背单词一定很强。
　　事实上，就算顾天天说的是错的，他们也听不出来。
　　“好像是这个，算了，就当他叫做这个名字吧。”
　　顾云摸了摸下巴，他对别人的名字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哥，你抽的都是什么签啊！”
　　报出这么一长串的名字之后，顾天天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道，“这个阿……反正就是名字特别长的人，是非洲代表队的王牌，据说是某个部族的传奇英雄，为了寻找旗鼓相当的对手才离开了家乡，参加了这次武道会！”
　　合着别人代表队的王牌最后都被哥哥在第一轮给抽到了。
　　“虽然他没有可以参考的比赛录像，但是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对手！池田同学，晚上你可要小心啊。”
　　“我明白了。”
　　闻言，池田朝夜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的。”
第554章 消失的英雄
　　晚上八点。
　　第三场比赛如期而至，这一次现场座无虚席，一方面是因为前两场擂台赛的精彩程度绝无仅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天对阵的选手都已名声在外。
　　池田一族的拔刀术闻名天下，不少人都是奔着拔刀术的名号前来的，而作为她对手的阿、阿……
　　反正名字很长的一个人，据说是某个部族的英雄，虽然很难让人叫出名字，但并不妨碍他也是争夺本次冠军的头号热门，因为抽签的缘故，导致一场决赛级别的战斗，在第一轮就上演了。
　　池田朝夜紧了紧腰间的佩刀，在人群和粉丝们的呐喊助威声中来到登上了擂台。
　　“首先登场的是，池田一族名刀的继承者——池田朝夜！别看她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一般人根本无法看清她拔刀的速度。”
　　主持人小姐的声音依旧激昂，“但是她的对手也不简单，在非洲某个神秘的部族，他是当地人心中的英雄和神灵，来到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阿弗卡波拉-凯尔维特萨斯-鲁尔兰迪恩选手想要在擂台上找到一位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选手！”
　　观众的热情更加高涨，尽管这个名字又长又难记，但看起来，这是一位在当地近乎于独孤求败级别的选手。
　　无论胜利的天秤最终向哪一方倾斜，都会是一场夺人眼球的比赛。
　　“下面就由阿弗卡波拉-凯尔维特萨斯-鲁尔兰迪恩入场吧！”
　　另一端选手的通道火焰窜起，赛场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周围树木丛生，成为了原始森林的风貌。
　　从场地来看，这更像是非洲代表队的主场。
　　观众的起哄和呐喊声持续了数十秒的时间，紧接着叫嚷声渐渐冷却了下来，取而代之的疑惑和质问。
　　因为在主持人高呼出部族英雄的名字之后，这位选手却迟迟没有登台。
　　迫于现场的压力，主持人又高呼了一声，“请阿弗卡波拉选手尽快登台。”
　　然而回应她的，依旧是空无一人的选手通道。
　　…………………………
　　2月6日，当晚8时31分。
　　阿弗卡波拉选手，确认失踪。
　　由于非洲代表队选手的突然失踪，只有提前将第四场比赛提前顶上，鉴于非洲代表队未能应战，这场比赛池田朝夜不战而胜。
　　当然，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娱乐媒体也大肆报道了这一新闻。
　　而在美洲代表队与欧洲代表队在擂台上厮杀之时，顾云则在陈江负责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就近酒店的房间。
　　房间内并没有战斗过的迹象，阿弗卡波拉的个人物品就放在房间各处，也不像是计划好要离开的样子。
　　教练成从昨天晚上起就无法联系到阿弗卡波拉，他本以为在今天比赛前阿弗卡波拉会回到场馆，然而现在距离比赛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任何人联络到阿弗卡波拉。
　　得知消息之后，陈江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毕竟不久前才发生过报名赛选手遇袭的事件，同时还有两个上位级恶灵潜入了X市。
　　在一周时间内，顾云已经消灭了两个上位级恶灵，但这并不意味着X市存在的上位级恶灵只有两个。
　　从酒店的监控录像来看，阿弗卡波拉是在前天傍晚离开了酒店，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会不会是因为他之前没来过大城市，在哪里喝醉了？”
　　顾云猜测道，他记得十几年前经济最不景气的时候，老爹就经常在外面喝醉了酒彻夜不归，在那之后没多久，老爹就高呼着要成为宝藏猎人离家出走了。
　　“就算喝醉也不会两天都没有回来，而且我已经叫人调查了，他们并没有在任何娱乐场所中见到过阿弗卡波拉选手。”
　　陈江摇了摇头。
　　这位来自非洲部族的英雄，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有没有可能是进了传销组织？传销组织的危害可不小。”
　　顾云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测，他觉得从某些方面来说，阿弗卡波拉与过去的他有些类似。
　　在他曾经最穷困潦倒的那段日子里，他也遇到过了一个号称要带着他赚大钱的人，但去了之后，顾云才发现那个组织是不允许晚上回家的。
　　为了晚上回去给顾天天做饭，顾云只能忍痛将那些不让他回家的人给解决掉了。
　　“虽然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但如果阿弗卡波拉选手想要离开的话，传销组织的人应该拦不住他。”
　　“没有加入传销组织就好。”
　　顾云后来在网络上看到过许多传销组织的危害，他对这类组织深恶痛绝，“往好处想的话，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恶灵伤人事件，他有可能只是晚上出去闲逛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恶灵干掉了。”
　　“……分部已经对此展开了调查。”
　　虽然顾云最后的猜测正是陈江心中所想，但是这句“往好处想”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的确是阿弗卡波拉可能遭遇的情况，他虽然是部族的英雄，在擂台上战力惊人，但是绝大多数恶灵在没有基金会器材的辅助下，用肉眼根本无法识别到他们的存在，加上上位级恶灵诡异的特性，被偷袭杀害也在清理之中。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们在地下水道遇到那个叫做六眼的上位恶灵时，他好像正等在那里埋伏我们，以前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
　　在顾云的固有印象中，绝大多数恶灵都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就算是一些精神力特别强大的，也大多只会嚷嚷着“我要宰了你”、“你就跟着这座城市的地表一起毁灭吧”这类的狠话，布下圈套进行埋伏，这倒像是人类才会做出的行为。
　　“知道了，我们会继续调查的，一旦有结果了会立刻告知顾师傅的。”
　　“好的，那我也先回去了。”
　　恶灵的威胁，似乎又一次出现了。
　　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好好给顾天天等人强调一下恶灵的危害，以防他们大晚上出门遇到恶灵。
　　恶灵和武道会的选手不同，一旦与之遭遇，它们便会以杀人作为唯一的目的。
　　妹妹现在尚处于和人比武的阶段，生死之战对她而言还是太遥远了。
　　当晚8时52分。
　　顾云来到了顾天天的房间，除了顾天天和池田朝夜之外，他还看见了身上羽毛变得极为凌乱的白鸢。
　　“顾云、顾云！”
　　一见他进门，白鸢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怎么办，我好像害死人了！”
第555章 妒火
　　对于白鸢而言，三天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他白天睡饱了觉，醒来看完了亚当斯与吕木之间的战斗，正当她决定去找顾云蹭饭时，一个身后背着标枪的人类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人非说我身上存在着难以想象的灵能，想要把我带回自己的部族。”
　　悬崖边上，一阵凉风袭来，吹得站在顾云肩上的白鸢瑟瑟发抖，悬崖之下，则是翻滚着的海浪，这里距离基金会分部至少有十几公里远，已经到了X市的临海口了。
　　“我当然是当场拒绝他了，可是他却不死心，想要把我绑回去。”
　　“所以你就把他引诱到了暗处，杀人灭口之后把他的尸体从这里丢了下去。”
　　顾云注视着涛涛海潮，进入了侦探的状态。
　　阿弗卡波拉死后，白鸢将尸体抛进了大海后被海浪卷走，所以最终导致了下落不明的结局。
　　真相只有一个……
　　“怎么可能，你不要诬陷鸽子！”
　　白鸢顶着海风大声为自己辩驳，“杀了人之后还要抛尸大海，即便如此最终还有可能被名侦探找上门来，这么麻烦的事我才懒得做呢！”
　　“那你之前说害死了人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背标枪的人想绑架我，我当然是转头就跑了，谁知道他们部族是什么情况，我之前就听到过有其他鸽子跟人回家不久之后就被做成烤乳鸽了！”
　　白鸢振振有词，“可是那家伙的身手十分矫健，我跑了他就追，不知不觉就跑到这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从这飞出去了，他当时也一跃而起，想抓我的脚但是被我躲开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鸽子是会飞的，但是人不会。
　　至少阿弗卡波拉不会。
　　“我听到‘噗通’一声之后，他人就不见了。”
　　白鸢说得句句属实，然而他对人类的法律并不了解——一个绑匪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如果不慎坠崖身亡，应该如何判处？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把名侦探引来。
　　“可是这已经是三天之前的事了吧？你怎么现在才说出来？”
　　“因为我这三天一直在找他呀，你看，我的羽毛都乱成这样了，都是被海风吹的，可冷了！”
　　在此之前，白鸢还从来没有在大冬天，顶着整个城市最冷的寒流，贴着海浪到处找人。
　　“你找到他了。”
　　“找到了，可是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白鸢弱弱地问道，“顾云，我不会又被抓起来了吧？”
　　“淹死的？”
　　“好像不是。”
　　“你先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就在一个山洞里，他掉进水里之后自己爬上来了，我觉得这也不能全怪我。”
　　在白鸢的带领下，顾云很快在半山腰的山洞中找到了阿弗卡波拉的尸体。
　　白鸢并没有撒谎，阿弗卡波拉很显然不是被淹死的，顾云曾经在各个地方都见过不少浮尸，阿弗卡波拉身体并没有肿胀的迹象，而且更奇怪的是，他的尸体是站立着的——右手紧紧攥住标枪，仍然维持着对峙时的姿态。
　　而山洞里的尸体并不止阿弗卡波拉一个，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身体被洞穿的恶灵，这人型恶灵长了四张脸，每一张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有怒有悲有喜有惧，四相鬼的身体看起来已是残破不堪，似乎死去多时了。
　　至于阿弗卡波拉的身上，却找不出一处明显的伤口。
　　真正的致命伤并不在表面，而在于内部。
　　阿弗卡波拉的五脏六腑燃烧殆尽，此刻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他在失足坠崖之后其实并没有受伤，但却在爬上来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山洞，还遇到了一个恶灵，最终双方在此同归于尽。”
　　只要看了现场，就很自然地得出了阿弗卡波拉真正死因。
　　如此看来，阿弗卡波拉似乎不仅仅是某个部族的英雄，他对于超自然事件本身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能以肉眼看见恶灵的存在，同时还能看出白鸢具有的强大的精神力，只是按照那个部族的叫法，他们将这种能量称之为灵能。
　　顾云不由觉得有些惋惜，阿弗卡波拉拥有与上位级恶灵旗鼓相当的实力，如果登上擂台，或许真的能和池田朝夜奉献出一场火星撞地球般的比赛。
　　“也就是说，他是被恶灵打死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嗯。”
　　“那……名侦探也不会找上门来？”
　　“不会。”
　　得到顾云的答复后，白鸢总算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在F市度假的时候，沈月她们几个晚上总看柯南，白鸢觉得整部剧里就数名侦探最可怕了，每次她都为那些杀人犯捏了一把汗。
　　一旦遇到名侦探，她天灾的身份可能就要被曝光了。
　　“你先回去吧，我把这件事转告陈江负责人。”
　　…………………………
　　白鸢离开后，顾云就一个人等在山洞里。
　　约莫一刻钟过后，他听见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响声，陈江顶着猛烈的寒风，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跳进了岩洞，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应该是基金会科研部门的研究人员，顾云注意到他跳进山洞的步伐要比陈江稳健许多。
　　“顾师傅，这位是来自本部的项目负责人安可博士，他这些年来一直在从事『核』的研究。”
　　被称之为安可的研究者没有理会两人，也没有顾忌阿弗卡波拉的尸体，而是直接来到了破碎的恶灵面前，在破碎的身体上摸索了片刻。
　　“这个恶灵名为『四相』，潜逃的上位级恶灵之一，杀死过153人……不，现在应该是154人了，其中三分之一死者体内的器官被焚烧殆尽，我们将这一项成立称之为妒火。”
　　“好在它终于被人消灭了。”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真的看见这一幕时陈江心中难免骇然。
　　一周之内出现了三个上位级恶灵，强大的恶灵出没的频率已经超过了他在任的任何时期。
　　“至少我能确定，他们不是同归于尽的。”
　　一番检查过后，安可开口道，“四相的核，已经被别人取走了。”
第556章 事故
　　阿弗卡波拉的死讯很快在基金会内部传开了，虽然安可很确信还有第三个人来过现场，但陈江负责人依旧对基金会内部宣称阿弗卡波拉选手是与上位级恶灵同归于尽的。
　　而在顾天天的宿舍里，顾云正在严肃地告诫她们大晚上出门的种种弊端。
　　“你们在晚上不仅可能遇到伪装成公交车司机的莫西干头，有可能遇到传销组织，还有可能遇到恶灵的袭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风衣男死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强调过这件事了，但最近看样子恶灵似乎又有回归的迹象。
　　“杀死阿弗卡波拉的到底是什么恶灵？”
　　被临时叫来的沈月开口问道。
　　“安可博士说，那个恶灵叫做四相，身体和人类相似，但却长了四张脸。”
　　“安可博士？”
　　比起四相，反倒是安可的名字更让沈月惊讶。
　　身为S级雇员，她自然听说过四相的名号，可是在诸多潜逃的上位级恶灵当中，四相也并非特立独行的存在，比它破坏力更强，杀害平民更多的恶灵并不在少数，但是安可的名字比起这些恶灵，却更能引起沈月的注意。
　　安可在基金会，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有什么问题么？”
　　“顾云哥，你跟我出来一下。”
　　出门之后，沈月将顾云带到了安全通道处，并且顺手将通道门反锁，再三确认四下无人，才开口说道，“安可曾经的项目组和『驱魔武装』是并驾齐驱的部门，但是在后来的研究过程中，发生了连基金会本部也无法容忍的行为。”
　　当年事故发生时她还只是本部的在校生，而安可，则是他们恶灵学专业课程的代课老师，“他研究的主要方向，是恶灵与人类之间的联系。”
　　与狼人、吸血鬼等黑暗生物不同的是，绝大多数恶灵都是由人类演变而成的，即便不是由人类直接导致，也是由人类邪恶念头聚集而成，之前的眼魔就是例子。
　　“按照安可的理论，恶灵所有力量的来源都在于它们的核心，而只要设法将核心融入人类体内，人类便会拥有堪比上位级恶灵的‘超能力’，也正是在这样的思想下，他酿造出了基金会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事故。”
　　53名研究人员当场死亡，参与实验的23位学生也未能幸免于难，而这场实验就发生在基金会A市的本部，石会长费劲千辛万苦，才最终将那场实验事故压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可将参加实验的23名学生分为了两组，分别采取注射和直接吞食的方式将恶灵的核心融合到了学生体内，安可书报告上说采用的是中位恶灵的核心，但是为了能直接地观察出效果，他隐瞒本部，在实验中使用了上位级恶灵的核。”
　　在最初的实验中，下位级恶灵的核心在融入进受试者体内后并未引起太大副作用，学生们既没有获得异于常人的“超能力”，也并没有产生明显的不适。
　　“在注入了上位级恶灵的核心之后，17名学生当场死亡，剩下的6名学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变异？”
　　“他们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思维完全丧失，残留下来的报告上说，那六名学生是从生理上变成了恶灵。”
　　六个上位级的恶灵破坏了隔离舱，逃出来之后杀死了所有参与实验的人员，只有安可一人幸免于难。
　　“更诡异的是，后来当S级雇员赶到被封闭的隔离区时，六个恶灵只剩下了一只，仅存的那一个恶灵身上，具备了其他五个恶灵的能力，实验报告中认定留存下来的那一只吞噬了其他的恶灵，并且获得了远超上位级恶灵的力量，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前去镇压的恶灵的S级雇员虽然除掉了恶灵，但却身受重伤，没过多久就死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还让这种人留在基金会。”
　　“因为所有的罪名，都被安可在实验中死亡的好友顶替了——后来调查组的人在安可好友的家中发现了他留下的遗书，还调出了他好友的调取上位核心并与中位核心替换的监控录像，安可则借助这些证据洗脱了嫌疑。”
　　说到此处，沈月咬牙切齿，“安可他，绝对知道当时实验的内幕！”
　　在那场事故中死亡的学生有，有两位是她的好友。
　　事故发生之后，安可的项目部门很快被取缔，并且剥夺了他对于恶灵核心的使用权，但沈月认为相比于他的罪孽，这样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而且，她听说安可这些年来似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殷夏之前把六眼的核给吃掉了，为什么他没变异？”
　　“你说什么？”
　　沈月瞳孔一缩，急促地问道，“殷夏吃掉了六眼的核心？”
　　“是啊，我还当时还以为是他有什么特殊能力呢……你们不知道吗？”
　　“陈江叔的报告上写的是六眼的核心在战斗中被你完全摧毁了，因此未能成功回收，这是殷夏告诉他的原话——从来没有人提到过殷夏能把恶灵的核给吃下去这件事！”
　　六眼的死亡是在复赛之前，也就是说殷夏在吞下了六眼的核心之后，还去打过擂台赛，当时殷夏身上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
　　沈月这一惊一乍的倒是把顾云也给唬住了。
　　他记得在地下水路的时候，殷夏还是主动把他能通过吃恶灵核心变强的事告诉了自己，一点都不像是在透露秘密的样子。
　　回想到昨天殷雪离开时在他耳边的请求，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不想让基金会知道的秘密，指的就是殷夏能吃恶灵这件事。
　　“殷夏人呢？”
　　沈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之前说完抽签的内容之后就没见到他了。”
　　殷夏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习惯，如果不是今天在山洞里找到了阿弗卡波拉尸体，也没有谁特意去关注殷夏晚上有没有回酒店。
　　“糟了。”
　　沈月脸色铁青，“他现在已经吃了三个上位级恶灵的核心，绝对是危险分子，要想办法尽快找到他！”
　　因为武道会的缘故，无论是分部、酒店或是附近娱乐场所最近都是人口密集的场所，一旦变异再次上演，可能出现的死伤，可就不是几十号人这么简单了。
第557章 谎言
　　谈话之后，沈月立刻通知了陈江关于殷夏的消息，已经吞噬了三个核的殷夏，与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无异。
　　考虑到可能在基金会内部引发的恐慌，陈江并没有将秘密立刻公开，只是将雇员们派出去四处寻找殷夏的下落。
　　毕竟，如今还有许多人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故，以及在事故中罹难的人们。
　　与此同时，一个阴暗的隔间里，房间内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电脑的显示器，坐在屏幕前的殷夏注视着电脑屏幕，阴恻恻地勾起了嘴角。
　　瞒天过海，卧薪尝胆。
　　即便道路险阻，但是最终他还是等到了这个机会。
　　一旦做出决定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了，这注定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殷夏深吸一口气。
　　在四位队友以及五名对手惊恐的注视下……
　　预选英雄的头像改变了，屏幕中响起了地精尖细的声音。
　　没有人能想到，他这把真正想玩的英雄……是炸弹人。
　　下一刻，网咖隔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在殷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死死地架住了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出了隔间。
　　…………………………
　　十分钟后。
　　又是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陈江双手交叠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台灯下面是关于殷夏的所有个人资料。
　　“殷夏，A市人，作为一般市民时见义勇为协助解决了一起下位委托，因此破格被推荐加入基金会，并在后来表现优异，很快便转为了正式的B级雇员……你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么？”
　　“因为……我在天梯选了炸弹人？”
　　面对X市分部的负责人，殷夏惊魂未定。
　　流传已久的都市传说是真的！
　　传说曾经有一个在天梯排位赛中报复社会每一盘都选炸弹人坑队友恶心对手的玩家，最终被一伙神秘给带走了。
　　这一问一答之后，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陈江努力维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但老实说，他没听懂殷夏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也同样想到殷夏居然如此好找，他几乎刚刚下达命令，就有低级雇员称自己在酒店附近的一家网咖里发现了殷夏的踪迹。
　　埋伏的雇员一拥而上，将嫌疑人殷夏当场抓获。
　　雇员们称殷夏在被抓获时，正在网咖的隔间里玩游戏，看起来倒不像是准备引发事故的样子。
　　在审讯室外观察的沈月也不自觉地骤起了眉头，虽然之前在选手休息室里见过一两面，但当时并没有交谈过几次，现在凑近了一看，怎么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陈江轻咳一声，问道，“对于阿弗卡波拉选手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什么？阿……阿福选手死了！？”
　　殷夏猛然间提高了嗓门，急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不似装出来的，“发生设么事了，怎么回事？”
　　由于过于焦急，就连吐字的语调都变了。
　　这武道会才开始了三天，结果吕木老前辈重伤，阿福选手死亡，任由这场武道会继续下去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们是怎么搞的？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先终止武道会吧！”
　　殷夏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振振有词，反倒是陈江在面对对方强而有力的回应时，一时语塞。
　　不是，这殷夏不是连续吞食了三个上位级恶灵的核心，随时可能发生变异的危险分子么？
　　怎么铿锵有力的发言，反倒和热血王道作品中的主角一模一样？
　　“你先冷静，我们还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对于四相，你有什么了解？”
　　“你等一下。”
　　殷夏立刻从衣服内侧掏出了自己从不离身的备忘录，“它是潜逃的上位级恶灵之一，杀死过153人，其中三分之一死者体内的器官被焚烧殆尽，另外三分之二的死者则是被煽动了情绪，互相残杀至死……杀死阿福选手的恶灵就是四相么？陈负责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任由四相胡作非为，会有更多人死在它的手上，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把它找出来才行！”
　　“你先等一下，我出去一趟。”
　　陈江出门后顺手将门带上，来到沈月面前，“我觉得至少阿弗卡波拉的死和他没什么关系。”
　　陈江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刚才那一段都是演出来的话，这个年纪只有高中大的孩子恐怕都能竞争影帝了。
　　“可是对于前两个核的下落，他说谎了……陈江叔你去休息吧，我来审问他。”
　　“嗯。”
　　殷夏急躁地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以往上位级恶灵出现时，博士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恶灵的动向，唯独这一次没有。
　　一想到阿福选手遇害时，他还在网咖里玩游戏，方才好不容易选择一盘炸弹人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了。
　　听到推门声，他转身看见沈月的时候，先是一愣。
　　“……沈月？你就是沈月吧！基金会本部认证的最年轻的S级雇员！”
　　“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殷夏快速翻动自己的备忘录，“你的驱魔武装名叫『亚空切割』，是基金会中唯一一个用天灾的核锻造出的兵器！”
　　“比起这个，你先说说之前两个上位恶灵的核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嘿嘿。”
　　这一次没有理直气壮的回应，殷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件事我告诉你的话，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先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上报本部，如果你不说，我们会直接将你定性为偷窃者。”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两个核……已经被我吃掉了。”
　　“真的吃掉了？”
　　“吃掉了。”
　　沈月可没有和殷夏嘻嘻哈哈的心情，得到来自本人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的心情彻底跌入了谷底。
　　她隐隐有种预感，安可以及能够吞食“核”的人，若干年前的惨剧很有可能重演。
　　“为什么向基金会隐瞒这件事？”
　　“是博士叫我隐瞒的……博士说，一枚上位级恶灵的核，价值是15万元，我没这么多钱，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先吃了核变强，之后努力成为S级雇员之后用工资补回来，我觉得这应该算作贷款。”
　　“基金会从来没有对上位级恶灵的进行过标价，它们之所以会被第一时间收集并且严密地监控起来，是有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博士他骗了我？那什么……申请晋升A级雇员的事呢？”
　　“A级雇员的评定除了完成委托的考核之外，还需要有其他A级雇员推荐，安可没有推荐的权利。”
第558章 外道（其三）
　　晚上十时，X市某处。
　　对于研究者们来说，一天的研究告一段落，这本是用于放松休息的时段，然而此刻的研究所内却警笛大作，全息投影上的数字每上涨一截，殷雪的脸色就愈加苍白几分。
　　“组长，‘公司’已经陷落了。”
　　所有项目的研究人员都聚集在了此处，共同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我们已经向分部请求帮助了，陈负责人已经排除了人手，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伤亡数如何？”
　　“已经造成了三十多人伤亡，一旦他们靠近了人口密集的区域，伤亡数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上升十倍。”
　　对于工作族而言，十点是一天忙碌的结束，却也是夜生活的开始。
　　而一旦普通人遇到了发狂的Lv2，后果不言而喻。
　　“通知亚当斯，让立刻去‘公司’一趟。”
　　说罢，殷雪披上了一件大衣，快步朝门外走去。
　　“公司”是项目在X市临时设置的基地，专门用于Lv2的放置，为了此次实验，他们一共从A市带来了近50多名实验对象，实验对象表面上则以外卖小哥的身份融入社会之中。
　　殷雪认为，外卖小哥的身份是最容易与奇人异士们取得联系的途径，而在普通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外卖公司。
　　她无法理解“公司”的Lv2为什么会突然间集体失控，对周围的人展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
　　根植于他们脑内的芯片的控制权仍然处于他们的掌握之中，然而枷锁却失效了，研究员们已经无法在远程约束实验体的行为。
　　不到十分钟，她便赶到了“公司”楼下，最初的失控，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整条街上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亚当斯-霍格利倒是比她到的更早，下车时，亚当斯脚下已经倒着两个生死不知的Lv2。
　　“喂，博士，没想到大晚上居然能遇到这种的乐子。”
　　与吕木一战之后，亚当斯一直处于浑身不得劲的状态，现在将这些主动袭击他的Lv2暴打了一顿之后，他总算是舒畅了许多。
　　“你们的实验也有出岔子的时候？”
　　“先进去再说。”
　　殷雪率先走进黑灯瞎后楼内，然而还未迈出几步，她便猛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说要进来么？”
　　亚当斯也跟着一起停下了脚步，他不理解为什么殷雪会在突然间露出如此恐怖的表情。
　　一楼就是很普通的接待处，接待处后面的墙上写着外卖公司的名称，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博士，你难不成是怕黑么？”
　　“嘘。”
　　殷雪狠狠瞪了亚当斯一眼，蹑手蹑脚地向后退去，“照我说的做，不要出声，小步向后退出去。”
　　这博士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虽然无法理解殷雪的用意，不过亚当斯还是照做了，只是他没有模仿着蹑手蹑脚的动作，而是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紧接着，他便觉得自己撞在了一面墙上。
　　“公司”的门依旧是敞开的，亚当斯不信邪地看着门外的街道，他缓缓伸出手，却实实在在地摸到了一堵墙。
　　无形的墙壁挡在他和街道之间，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博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亚当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他从未畏惧任何实实在在的对手，但是此刻，他面对的却是对于危机的恐惧。
　　“太迟了。”
　　殷雪取下眼镜，递到了亚当斯手中。
　　亚当斯疑惑地戴上了眼睛，这副眼镜对于他的骨架而言实在是过于袖珍了，然而当视线透过镜片之时，他终于看见了挡在他们面前的物体——一扇封满了符咒的铁门，也许是出于恐惧的驱使，他奋力地一拳轰向了挡住他们的铁门。
　　这强而有力的一拳将铁门打出了一条缺口，一声巨响久久回荡在这不知通往何处的长廊之中。
　　有用！
　　亚当斯面色一喜，“博士，你等着，我马上就把这扇铁门给锤开！”
　　话音未落，映入眼帘的却是殷雪惊恐不已的眼神，当亚当斯卯足了力气准备挥出第二拳之时，却只感觉到了轻飘飘的感觉。
　　咦？
　　定睛看去，本应从缺口中抽回的胳膊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被截断的部分却并未流血，也没有剧痛向他袭来。
　　“……博士？”
　　“这个空间的规则已经被打乱了。”
　　没有尽头的走廊、永远无法到达底层的楼梯，以及鬼打墙的传说……
　　身为基金会的研究人员，殷雪读到过许多关于异常空间的注解，对于普通人而言，然而这些现象只是普通人眼中的景象。
　　“你现在看见的，才是异常空间的真实面貌。”
　　走廊、楼梯中布满了血肉枯骨，而当闯入者永远迷失之后，便会成为枯骨中的一部分。
　　至于异常空间出现的原理……
　　“这里，存在着一只上位级恶灵。”
　　“恶灵？你指的是狼人或者吸血鬼之类的怪物？”
　　殷雪正欲回答，却看见前一秒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亚当斯只剩了半截身体，后者的双腿还站在原地，而却没有了眼镜，她根本无法知晓刚才那一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有死，他的身体，只是和他的胳膊一样不知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黑暗深处，一个和她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首领说的没错，你果然来了。”
　　恶灵。
　　“首领还提到过，你只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想要杀你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女子伸出手，用尖爪从殷雪的口袋中取出了她的手机，“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弟弟叫来这里，我听说他已经吃下了两个上位级恶灵的核，应该能给我带来一些乐子吧——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在这里杀了你，再亲自去找他。”
　　“知道了，我叫他过来就是。”
　　“明智的选择。”
　　手机的信号回来了，殷雪飞快地将“公司”的地址输入了进了手机里，并在地址后面输入了“要是，速来”的催促，然后当着是女子的面，发送了出去。
　　收信人，顾云。
　　“他应该马上就到。”
　　将短信发送出去之后，殷雪镇定地说道。
第559章 外道（其四）
　　11：01分，“公司”一楼。
　　“也就是说足够强的恶念就能激发出‘核’的力量。”
　　顾云左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着来自于这位女性恶灵的讲解，他觉得自己对于恶灵的了解由增长了许多，“那为什么一般人吃了‘核’就会变成恶灵？”
　　“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念作为支撑，吞下‘核’的刹那就会立刻被无穷的恶念压垮，只要‘核’没有被摧毁，恶灵就不会彻底死去。”
　　恶灵一脸凶恶地说道。
　　“明白了，所以说如果本来就掌握了精神力的人吞下了‘核’就能将恶灵的力量化为己用，但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体内住进去了两个人了。”
　　顾云恍然大悟。
　　“听好了，吃下‘核’只是开始，如果没有恶念作为支撑，根本无法将‘核’的力量发挥出来，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就算吞下了再多的核，也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也正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生活在优渥环境里的孩子，不可能发挥出“核”真正的力量，而在诸多驱动“核”的恶念中，复仇永远是最强烈有效的方式。
　　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任何人都会遁入黑暗。
　　“废话到此为止，现在，就让你亲眼见证‘核’真正的力量吧！”
　　女子眼中闪烁出一道红光，“记住这一刻，这就是弱小的代价。”
　　话音未落，殷雪突然间脸色一变，握住肚子，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她的五脏六腑仿佛突然间燃烧了起来。
　　同一时间，恶灵增长地尖爪掀起一阵劲风，迎面扫向顾云。
　　闷响过后，劲风消散，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也突然间从殷雪身上退去了。
　　咦？
　　发生了什么？
　　女子倒在地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力量正在迅速消退着，异常的空间随时都有崩塌的迹象。
　　为什么，她会输给一个只吞下了两个“核”，还从未磨炼过自身力量的小鬼？
　　刚才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她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何时出手的。
　　“顺便一提，就算你干掉了她，我也不会来找你报仇的。”
　　意识快要消散之前，女子眼中倒映出了顾云冷酷的表情——难道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发挥出“核”的力量？
　　“……为什么？”
　　“因为……我是顾云，你找错人了。”
　　你个坏女人暗算我！
　　恶灵难以置信地瞪视殷雪，在无处发泄的怒火中，最后的意识也消散了。
　　“公司”内部，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你没事吧？”
　　顾云瞥了一眼仍然蹲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的殷雪，在她身边，还有不知道是属于谁的下半身，看来在他赶到之前，这里已经发生了恶性事件。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外面还是近50个Lv2，放任他们不管的话……”
　　殷雪咬牙说道。
　　内脏隐隐作痛，应该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现在看来，失控的Lv2应该就是这个恶灵为了引她过来而设下的圈套。
　　但是不论其中缘由，一旦出现了大规模伤人事件，他们的项目组无疑会被迫终止，而她的对头们就会伺机抢夺他们的位置。
　　她觉得这绝不是偶然。
　　聚集于X市的恶灵，应该就是恶灵提到的“首领”酝酿的阴谋，而且这位“首领”似乎对基金会内部，尤其是科研部门的运作方式十分了解。
　　“公司”是项目组的机密，就连X市分部的负责人都不知道Lv2计划。
　　“如果放任他们不管的话，会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你指的是那些在街上见人就打的外卖小哥么？”
　　“嗯。”
　　“他们已经全部被我干掉了。”
　　顾云说道，“我接到你的信息之后就立刻赶来了，但却在半路被他们挡住了去路，我浪费一分钟才把他们全部给打趴下……我看你脸色不对劲，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顾云的说辞，殷雪突然莫名有些泄气。
　　为了Lv2的计划，他们没日没夜地研究了数年之久，经过了无数个算式，才最终找到了增强人类体魄的方式，然而这近50个暴走的实验体，却在一分钟之内就被人解决掉了。
　　而这里的恶灵对“核”的存在一清二楚，应该至少吞下过两个以上的上位级恶灵的核心，拥有完美的Lv3评定的亚当斯一瞬间就被对方干掉了。
　　如果用危险度进行评定的话，她的威胁程度应该远超上位级，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能在顾云手上撑过一个回合。
　　有这样的人在，他们的研究看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还有亚当斯-霍格利，他应该还活着。”
　　“这是亚当斯？”
　　顾云惊讶地看了一眼留在地上的下半身，“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那个恶灵做的，她应该交换了空间的位置。”
　　好在，亚当斯-霍格利是改造人，如果换作普通人，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早就死透了。
　　“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看。”
　　最终，顾云在“公司”二楼的电风扇上找到了亚当斯的上半截身子，亚当斯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全程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一言不发。
　　十几分钟过后，在急诊医生和病人们惊恐的注视下，顾云扛着只有半截身体的亚当斯，搀扶着殷雪走进了医院。
　　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二次来到这家医院了。
　　轻车熟路地将两人带去了重症病室，如果不是亚当斯一直瞪着眼睛时不时还挪动一下胳膊，护士和医生都以为他死了。
　　“等我做完检查之后就把他带回去，我们可以帮他重新拼接身体。”
　　殷雪说话有气无力。
　　亚当斯是改造人，身体修复起来并不困难，但是心里的阴影想要消除起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顾师傅，今天谢谢你了。”
　　“不必在意，打倒恶灵，人人有责。”
　　顾云摆了摆手。
　　最近恶灵伤人事件频升，他正愁找不到恶灵呢，这就有一个自投罗网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X市所有的恶灵一起来找他，这样一次搞定，省得以后还要跑来跑去。
　　“其实，我还有些私事想对你说。”
　　踌躇半晌，殷雪终究还是开了口，“不知顾师傅有时间么？”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个胡子拉碴、满面阴沉的中年人走出“公司”。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身体已经腐化殆尽的黑衣人，他们的身体散落在各处，各个脸上还残留着可怖至极的表情，仿佛在临死前，看见了无比恐怖画面。
　　“顾云……！”
　　中年人咬牙切齿，挤出了两个字来。
小活动统计结果
　　根据零点的统计结果，第四百一十章下面有三十七个不同姓名读者的本章说，按照规则在下个月1号开始后如非意外或者不可抗拒因素，继续保证37天三更，感谢各位的踊跃参加。
第560章 外道（其五）
　　片刻后，殷雪已经做完了整体的检查，检查结果并不乐观，体内的器官多处灼伤，医生在看见报告之后惊呆了，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种伤势究竟从何而来。
　　就算是上火，也不可能上火到这种地步吧？
　　吃完药躺下之后已是深夜了，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顾云顺手帮对方拉上窗帘，“医生建议你这几天在医院里静养，实在不行你给我个地址，我一会回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把亚当斯扛过去。”
　　经过初步检查，医生发现亚当斯-霍格利体内存在着大量复杂而又精密的零件，他们纷纷表示这是医院，没人会修机器人。
　　加上亚当斯身上并没有伤口，被截断处没有流血，也没有恶化的趋势，顾云尝试着把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重新拼接在一起，但很快就失败了。
　　当他提出出门去帮亚当斯买一瓶502胶水的时候，遭到了亚当斯的婉拒。
　　这位两米多高的孩子今晚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只想静静，希望顾云不要再折腾他了。
　　只可惜他们当年村子比较落后，矮人工程学还没有流传过来，顾云也不得不承认工程学、科学、高等数学以及量子物理学是他的知识盲区，不然倒是还能想想办法把亚当斯给拼回去。
　　“顾师傅，你应该经常见到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吧？”
　　殷雪忽然开口了。
　　“特殊能力？你指的是会搓火球的那种？”
　　“不是，我指的是能以肉眼看见了不同寻常事物的人。”
　　“见过一些，我有个朋友叫王碌，他不仅能看见恶灵还能看见别人的运势，如果谁就要倒大霉了他也能看见。”
　　“殷夏他从小，就能看见与众不同的事物，我记得自己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他就经常告诉我一些恐怖的现象，比如说游乐场滑梯上长满了眼睛，又比如说鬼节的晚上经常会有奇怪的人扒在卧室的窗户上往房间里偷看。”
　　病房内十分安静，殷雪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这倒是真的。”
　　顾云说道，“之前鬼节的时候，就有奇怪的人一直扒在我们家的窗户上偷看，好像还想要爬进来，不过在被我揍了一顿之后就再也不敢过来了。”
　　事实上顾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发现他和普通人所看见的并不是相同的世界，而他也永远也搞不明白，一个看不见灵魂、恶灵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起初我们都以为他得了臆想症，请来的专家也认为他患上了极其严重的病症，直到我加入了基金会，才了解到了病症的真相……对于这一现象的研究者认为，任何生物体内都存在着某种与生俱来的能量，而在诸多生物中，人类的能量是所有物种中最为强大的，尽管如此，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能够意识到这种能量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殷雪在见到了吕木与亚当斯的对决时感到惊愕的原因——吕木是她见过的所有人当中，与基金会没有任何关联，既没有经过专业的引导，也没有经过科学手段的辅助便将能量使用出来的人。
　　而且他还让殷雪意识到，人体潜在的能量，似乎要比她想象中强大得多，随后顾云的初现，更是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可是，她仍然不希望殷夏和基金会扯上联系。
　　“当初提出这个理论的研究者，名叫安可，他的研究直接导致了基金会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伤亡事故。”
　　由于事故导致一名S级雇员的丧生，尽管安可后来利用种种证据洗脱了自己的罪名，但基金会仍然没有恢复他的职位，近几年来他在科研部门一直都处于边缘人的状态。
　　“我们所研究的方向，是继驱魔武装项目之后，基金会的主要发展方向，根据我们计算，倘若能够在无副作用的情况下，批量生产出Lv3的改造人，那么我们将会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Lv3的标杆，对应的是成年狼人和吸血鬼的强度，假如这项实验进展顺利，人类将会在长达数个世纪的抗争中，第一次拥有超越黑暗生物的肉体强度，而在武道会出现过的所有技术、招式、流派他们都能通过输入进芯片的方式，直接根植进改造人的大脑。
　　这，也是他们整个项目都前往X市的真正目的。
　　“战争？”
　　“隐神会与天灾之间的战争无法避免，而根据本部调查到出的资料，上一个闻名爆发战争时，在短短数年时间内人口锐减80%，一些区域直至千年后还笼罩在天灾的阴影当中。”
　　根据本部的种种数字表明，一个天灾能够带来的灾害甚至要比核武器更加深远，不久之前仅仅一个还未成型的天灾就险些毁灭了整个X市。
　　“安可给出的方法，是利用‘核’的力量促成人体的进化，从而获得超越上位级恶灵的强大……在隐神会和天灾的压力之下，本部已经三成的人支持重新将他的项目提上日程，而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殷夏他和基金会扯上关系。”
　　她在本部时将殷夏晋级A级雇员的申请压在了手里，一旦成为A级雇员，就势必会接触到基金会最为核心的委托。
　　然而殷夏只是一个整天幻想自己是热血王道剧情主角，希望通过的力量拯救人们的傻瓜，这样的人，最容易遭到基金会的利用。
　　即使没有安可，也会有其他支持安可的研究员来充当起这样的角色。
　　此时此刻，安可只缺少最后一个实实在在的结果。
　　一个能吞下数枚核，却仍然能压制住恶念的人，而殷夏自然就是最符合这一标准的人选。
　　这一次，安可将宝全部压在了殷夏身上。
　　“既然如此，你应该听听殷夏的意见。”
　　顾云说道，“他拥有了成为强者的天赋，你不应该以一己私欲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会死。”
　　殷雪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如了他的愿，他最终也只会成为用于对抗天灾的人形兵器——基金会，绝不是象征正义的组织。”
第561章 晨聚
　　翌日清晨。
　　经过了一夜的波折，基金会最终决定无限期地停止比赛，直至近期恶灵频发的事件调查清楚之后再考虑复赛。
　　虽然远道而来的观众们不满基金会的临时决定，但在阿弗卡波拉选手的死讯传开后，他们不得不尊重官方给出的决定。
　　顾天天、沈月和池田朝夜三人来到楼下，比赛提供的临时住处每天都会提供优质的自助餐，每到用餐时间，自助餐厅便人满为患，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冠军、宗师之类的口号慕名而来，其中也不乏在此谈论商业合作的。
　　而在这个早晨，自助餐厅内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被女性们团团围住的加兰德-潘德拉贡。
　　不得不承认，在任何审美标准下，加兰德都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帅小伙，而他如同骑士一般彬彬有礼的气质更是符合了如今少女们对于白马王子的一切幻想。
　　聚集在加兰德身边的女性以年轻女性为主，也有不少大白天穿着一身晚礼服的贵妇人游离其中，加兰德去取餐的功夫，都有能遇上两三个“没站稳”娇弱地跌向加兰德怀中的少女。
　　“我觉得，哥哥他也不比加兰德差啊，怎么就一直没什么人气呢？”
　　顾天天一边用刀划开了煎蛋，蛋黄的流心顿时流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她用叉子将一小块沾了流心的蛋白送入口中，“而且我哥还更能打，应该能更让人有安全感吧。”
　　这一桌只有她们三个高中生，谈论的话题自然是更放得开了一些。
　　“这我可得说句公道话了，一般女生肯定受不了顾云哥。”
　　沈月觉得吧，顾云很能打是没错，可是对于绝大多数怀春少女们而言，打架这一项压根就不是核心评判的标准。
　　首先论长相……
　　倒不是说顾云长得歪瓜裂枣，凭良心讲，他也算是一表人才，但这一表人才也是有说法的。
　　比如加兰德-潘德拉贡，就属于那种温文尔雅中透露出骑士般坚毅品性的气质，“至于顾云哥……嗯，就数那种你一看他就知道他是要去干大事的人。”
　　“沈月姐说的没错。”
　　池田朝夜也适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像是那种把他放到哪里，都能无缝衔接队长职务的人，我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时候，还以为他是S级雇员中的队长。”
　　但实际上，S级雇员内并没有队长，他们都是独立活动的个体，“总之，就是一看就很有领导才能的人，和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压力很大的，应该很少有人会想到恋爱这种事。”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顾云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但池田朝夜每次见到顾云时，都会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疏于修行。
　　真事。
　　而且身为老师妹妹的顾天天经常也会给人类似的感觉。
　　“现在女孩子，果然还是喜欢那种类型啊。”
　　顾天天感慨道，还好周莉莉放寒假和家人出去旅游了，没来这凑热闹，不然以她那恋爱脑，现在凑上去的人里面肯定有她一个。
　　就连她对加兰德也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就和小偷在公共场合遇到失主了一样。
　　喂！
　　那剑明明是哥哥偷回来的，为什么她现在要在这里受到自我道德的谴责啊！
　　“那我呢？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三人交谈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身上还穿着昨天被抓捕时的衣服，由于一天没有洗头，刺猬头变得更加别致的少年兴高采烈地端着自己盘子朝三个人走了过来。
　　殷夏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了沈月前辈。
　　他曾听人说过，S级雇员之间会相互吸引，他觉得这对于他这句话对他这个未来的S级雇员同样适用。
　　只是他没想到，沈月前辈居然也会对八卦产生兴趣。
　　“你？”
　　沈月审视了殷夏一番，毫不留情地说道，“嗯，你大概就是那种憨不拉几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怎么会！我这个发型还是特地模仿某个把妹届的前辈留的！”
　　殷夏大惊失色。
　　他现在有两个梦想，一是成为基金会之中象征着最顶尖战力的S级雇员，二是找到一个性格傲娇的女朋友。
　　殷夏觉得自己在实力上已经有了不小的足够，按照热血王道作品的套路，这时候女主角也应该登场了吧。
　　等一下！
　　难不成真正的女主角就是……
　　“你再盯着我看，我就要戳你的眼睛了。”
　　沈月威胁道，“还有你怎么自说自话地和我们坐到一张桌子上来了？”
　　“我觉得，是缘分。”
　　“说人话。”
　　“找不到位置了。”
　　殷夏苦着一张脸，他被陈负责人放出来已经是大清早了，赶来餐厅之后才发现这里座无虚席。
　　“算了，先让他坐在这吧，再怎么说也勉强算得上我们的队友。”
　　池田朝夜说话的同时淡定地起身，将餐具挪到了沈月身边，和殷夏之间空出了一个人的身位。
　　“虽然很感谢池田你帮我说话……”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池田朝夜不但很勉强，言语中还透露出明显的嫌弃，“请问一下，我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沈月也是态度冷淡。
　　“沈月前辈，我需要澄清一下，昨天我被抓去审讯完全是因为一场误会，我是无辜的！”
　　“我知道，不然陈江叔也不会放你回来。”
　　“那是为什么？”
　　“昨天雇员抓住你的时候，你在天梯选了炸弹人吧？”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将至了冰点，就连路过的食客听到了也停下了脚步，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殷夏，似乎是想要将他这张脸牢牢地记载脑海里。
　　闻言，殷夏神情一滞，顿时百口莫辩。
　　虽然中途遭遇了不可抗拒的因素，但昨天他的队友们看到了他在选择了炸弹人之后还在泉水里挂机，于是当即获得了九个举报。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受女孩子的欢迎，其实是有原因的？”
　　沈月眼神严厉——她本来也算是一个什么类型游戏都玩的全能手，但后来在竞技游戏中被队友们气得七窍生烟之后，就跑去追番然后转休闲游戏了。
　　“你有没有想过，在我还有三十分钟要去执行委托的时候遇到队友选择了炸弹人是什么心情？你没有！你只考虑你自己！”
　　“沈月。”
　　顾天天并不理解游戏的条条框框，但这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在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去执行委托的时候还要开一局游戏，这怎么看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第562章 骑士礼
　　“天天姐，你到底是帮哪边的呀？”
　　面对顾天天的质疑，沈月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明明是你在谴责别人的时候夹带私货吧！”
　　作为沈月的家庭教师这么久，顾天天多少对沈月对游戏的热衷程度有所了解，但却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离谱到执行任务之前也要开一局游戏的地步。
　　“这、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你倒说说，这又是什么修行？”
　　“当然是为了修炼临、临危不乱的气度……”
　　沈月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解释不太可信，于是她立刻改变策略，说道，“而且我后来不是也改了么？后来我都是玩单机游戏或者Switch的，随时都能暂停的那种！”
　　“这完全不是能不能暂停的问题吧，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闲心去玩游戏？”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说到这个话题，沈月的底气就足了，“S级雇员，是不会输的！”
　　“可是我记得之前你就是被玛丽安打得只剩一口气才被我哥捡回家的吧？”
　　顾天天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沈月。
　　“那、那能算么？玛丽安是黄昏魔女，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灾，和天灾打，打输了能算么？天天，你说话可要摸着良心呀，除了顾云哥，谁能打得过玛丽安？”
　　“那你还玩游戏。”
　　“哎，你别说，没准玛丽安她玩游戏还真打不过我。”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融洽气氛很快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加兰德-潘多拉贡终于应付完了源源不断的女性，笔直地来到顾天天等人桌前，他这次来到X市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赢下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头筹，此时此刻，他要找的人，就在在自己面前。
　　在潘多拉贡家族数百年的历史中，还从未发生过外族能够驾驭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事，而且他完整地看过了顾天天的每一场比赛，她能做到的，不仅仅是拔出圣剑，现在的她，已经进入到了能够激活出圣剑力量的阶段了。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等天赋放在潘多拉贡家族中，也绝无仅有。
　　但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以及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传承，他不能退缩。
　　“顾天天小姐，我希望能和你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身体前倾，左臂置于胸前，行了标准的骑士礼之后，加兰德提出了决斗的请求。
　　他本打算借用擂台赛的规则，在正式的舞台上与顾天天，可是碍于突发事件导致比赛无限期地延后了，比试之日未定，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私下向顾天天提出决斗邀请。
　　按照潘多拉贡家族的规定，圣剑预选的传承者之间必须接受彼此决斗的邀请，弃权则自动视作失败。
　　“顾天天小姐，你可以自行选定具体的时间，与我进行比试。”
　　自助餐厅内一片肃穆，人们定睛看着这一幕，脸色各异。
　　有看好戏的，有担心的，嫉妒者也不在少数，毕竟在少女们眼中，加兰德是屈尊来到了顾天天的面前。
　　“如果我赢了呢？”
　　顾天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如果顾天天小姐赢了，自然会成为圣剑唯一合法的继承者，在那之后，请您随我回到W城领导潘多拉贡家族，我们会将您的名字和其他传承者一起刻在石碑上。”
　　听听，这像话吗！
　　哪有人叫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去领导家族的！
　　她现在都还没开始学习经济学、社会学、国际政治还有兵法呢，顾天天在过去领导过的最庞大的组织，是一个人数为四人的学习兴趣小组，谁要是高考考点搞不明白她倒是能帮忙讲解一下。
　　“要不，我还是把圣剑还给你吧？还是你去当传承者吧……”
　　“不可！”
　　加兰德忽然间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传承仪式是潘多拉贡的传统，顾天天小姐你已经成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继承者，除非堂堂正正地在比试中胜过你，否则其他任何都没有得到圣剑的资格。”
　　“也就是说，非打不可？”
　　“如果你觉得最近不方便，我可以留在X市等你。”
　　闻言，顾天天眼一黑。
　　这个加兰德刚才用委婉的语气表达了“非打不可，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等一会儿再来问问”的意思。
　　我哥坑我！
　　把誓约与胜利之剑带回来的同时，还把潘多拉贡家族的追兵给带回来了！
　　突然间之间，顾天天好像有些明白沈月所说的，有队友选择炸弹人时的感受了。
　　她瞪了不明所以的殷夏一眼。
　　呸，渣男！
　　“我知道了，那就上午比试吧。”
　　顾天天已经想好了，跟加兰德去W城是不可能去的，她压根没有做好继承圣剑拯救世界的打算，只想好好上学，考进一个好大学，未来从事恶灵相关的研究，最终从根源上消除恶灵。
　　这，才是一个智力型选手远大的抱负，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不是通过跑上擂台打一架就能解决的！
　　所以，一会儿还是佯装不敌把剑还给人家吧。
　　反正她也没怎么练习过剑术，在剑术比试上输给一个骑士家族的传人也合情合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顾天天早饭后修整了片刻，背上誓约与胜利之剑，在沈月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相约的比试场。
　　由于是私人比试，只有裁判和两人的朋友有资格入内。
　　“顾天天，加油啊，不要输给外来的骑士了！”
　　登台时，殷夏一腔热血地鼓励顾天天。
　　擂台对面的加兰德已换上了一身银白的骑士盔甲，手中银白的锋刃也是闪闪发亮，一看就是大师打造的骑士剑。
　　顾天天象征性地拔剑，来到加兰德面前。
　　“一会我们主要还是本着点到为止的精神，不要发生流血事件。”
　　比试开始前，顾天天特地提了一句。
　　这如果不是比试场而是大街上的话，绝对算是械斗了，要被抓去接受调查的。
　　“自然，骑士之间的比试以点到为止。”
　　加兰德点了点头。
　　顾天天这下放心了，既然如此，一会就胡乱挥几下剑，然后佯装剑被挑飞了结束比试吧！
　　“比试，开始——！”
　　主持人临时充当起了两人之间的裁判。
　　呐喊过后，加兰德并未立刻攻来，他本着骑士精神，等待顾天天率先出招。
　　在他的注视下，顾天天如同一个外行人一般，将誓约与胜利之剑置于胸前，她缓缓将剑刃举过头顶。
　　总之，普通地挥出一剑吧。
　　想到这里，顾天天轻飘飘地作出了劈砍状。
　　——『奥义-龙破斩！』
　　刹那之间，剑刃之上的流光变得无比耀眼，一声嘹亮的龙吟响彻云霄。
　　由耀眼光束凝聚了的巨龙遮蔽了比试场的天空，随着剑刃落下，巨龙俯冲而下。
　　风声与冲击波造成的轰响之中，还夹杂着顾天天的惊呼。
　　——“等一下，这是误会！”
第563章 不抛弃，不放弃
　　顾天天敢指天发誓，她刚才真的只是打算挥出一个软绵绵的斩击的，然而时灵时不灵的精神力却突然间在此刻突然间爆发了，发出了一个她连在精神世界里都没有使过的超必杀。
　　耀眼的光辉散去，比试场地早已是一片狼藉。
　　加兰德单膝跪地，银色的盔甲遍布裂痕，手中的骑士剑碎成了数段。
　　在一片强光之中，顾天天看见了一个虚无的人影。
　　亚瑟王！
　　此刻，这位昔日的王者侧过身来，向顾天天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不必担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从你手中夺走誓约与胜利之剑”。
　　别眨眼了！
　　顾天天大怒——为什么你要帮一个外人把自己的后代给干掉啊！
　　“刚才的剑技，是先祖曾经斩龙时所创造出的奥义，自先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使用过他的奥义了……”
　　加兰德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你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已修炼到了这种地步！”
　　废话，因为这就是你先祖使出来的！
　　事实上，就连作为观众的沈月三人也被方才的奥义给吓到了，虽然他们知道在顾云的指导下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刚才奥义的破坏力，恐怕已经快要赶上S级雇员了。
　　这无疑说明除了顾云的指导之外，顾天天的天赋也高的吓人。
　　“你先听我解释，刚才都是误会……”
　　“绝无误会的可能！”
　　加兰德强撑着起身，虽然顾天天并非潘多拉贡家族的人，但是刚才那斩龙的剑技便已说明了一切——先祖是以这种方式将继承者的身份传达给了他们，“顾天天小姐……不，家主，请您立刻随我我回到W城参加加冕仪式。”
　　“不要放弃啊！”
　　顾天天大喝一声，这一嗓子直接把正准备宣判比试结果的主持人给喊懵了。
　　为什么擂台上还有劝说对手不要放弃的人？
　　“你这样，也能称之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传承者么？即便遇到了强敌，也要拥有视死如归的信念，这样才是真正的骑士精神！”
　　见势不妙，顾天天只能头脑一热开始胡诌，“剑术，只不过是骑士品质的一部分，你想想，骑士也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使用剑术，比如……对，比如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又或者说在泡温泉的时候，如果这种时候出现了强敌，该如何是好？所以徒手战斗的技巧也同样重要——按照国际惯例，三局两胜，虽然你刚才在剑术上输给了，但是在徒手战斗的领域，未尝没有可能扳回一城！”
　　加兰德现在本就状态不佳，被顾天天当面说了这么一通之后，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原来……
　　骑士在输了掉了比试之后，还能用徒手战斗扳回一城么？
　　族中的长老们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还有这样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第二轮我们比徒手战斗的技巧？”
　　“没错，没错，趁热打铁，最好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顾天天忙不迭地点头。
　　说罢，她一路小跑地跑到观众席旁边，将誓约与胜利之剑放在场边用于休息的长椅上，看着剑刃上似乎蠢蠢欲动的流光，顾天天还是不放心，在附近搜索了一些杂物之后压在了上面。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之后，顾天天严阵以待地对一脸莫名的沈月说道，“沈月，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想办法压制住这柄剑。”
　　徒手战斗的最大好处，就是不必再担心亚瑟王突然又从圣剑里跳出来代打，而且放起水来也更自然一些。
　　她这么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子高中生，徒手格斗打不过骑士家族的正统传人也不丢人吧？
　　顾天天已经想好了，这次让加兰德先攻过来，然后她象征性地挡几下之后佯装不敌败北，这样一来，比分就会重新回到一比一的阶段。
　　重新回到擂台之时，加兰德已经脱下了身上的骑士盔甲，他在盔甲下就穿了一身单衣，面对已经气喘吁吁的加兰德，顾天天模仿着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拳击动作，象征性地抬起手臂，挡在面前。
　　为了给加兰德打气，开打之前，她还特地说道，“加兰德，不要掉以轻心了，论徒手战斗我可是很强的，所以一开始就拿出你的全部力气攻过来吧！”
　　主持人右臂一挥，喝道，“比试，开始——！”
　　这一次，加兰德果然没有怠慢，第一时间攻了上来。
　　出生潘多拉贡家族，除了剑术之外，他们各个自幼便开始也都练过拳术，徒手格斗自然也是颇有心得。
　　顾天天只看见了一道残影，强烈的压迫感便已来到了面前。
　　看来，潘多拉贡也并非浪得虚名……
　　正欲就此佯装不低败北的顾天天忽然眼前一黑——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道真正的虚影。
　　然而加兰德却仿佛没有看见虚影一般，直接迎了上来。
　　“嘭——！”
　　刹那之间，加兰德身上连中数十拳，拳路构成的强风直接将他整个人掀飞了数米之远，而虚影依旧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顾天天面前，纹丝不动。
　　虚影的目光深邃且意味深长，似乎是传达出了“你，已经死了”这样的重要信息。
　　很显然，这样的目光并不属于正直坚毅的亚瑟王……
　　完全不相干的人出现了！
　　“小姑娘，我可不是不相干的人。”
　　很快，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了顾天天身上，“我乃是潘多拉家族第任族长，圣剑的继承者之一。”
　　虚影满脸络腮胡，身材看起来要比亚瑟王还要显得魁梧许多。
　　合着你们几个传承者一起联名抵制加兰德呢！
　　加兰德究竟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让亚瑟王和第二任继承者合起伙来反对他？
　　“加兰德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虚影缓缓开口，“相反，那个孩子一直恪守骑士精神，是理想中的继承者人选之一。”
　　“那你们为什么还……”
　　“因为自从你出现之后，亚瑟王最近与我们一起商讨过此事。”
　　络腮胡说道，“也是时候该让继承者出现一个萌……一位女性了。”
第564章 骑士精神
　　“等一下，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我觉得你们不太对劲！”
　　然而在顾天天揪住虚影问个清楚之前，虚影便和先前的亚瑟王一样烟消云散了。
　　第二场比试胜负已分，就连主持人小姐看着加兰德选手的惨状，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先前的剑术加兰德已经败北了，完全没必要拉着一个已经认输了的人再鞭尸一次吧？
　　这一次，加兰德明显要比刚才还要惨烈不少，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下，一看就是受了不清的内伤。
　　而看着不出一秒就被顾天天打飞出去的加兰德，围观的三人也是一脸凝重。
　　“不会错的，池田。”
　　沈月开口了，比试场的气氛一片肃杀。
　　“嗯，天天姐之所以如此强大的秘诀……”
　　池田朝夜满脸骇然。
　　“没想到……顾天天选手她，竟然是替身使者！”
　　殷夏公布出了最终答案。
　　“可能吗！”
　　顾天天忍无可忍，用快到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在三人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你们不但不帮忙，还在这说风凉话！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抓去继承家主之位了！”
　　随着第二场比试的结束，就算以三局两胜的眼光来看，她也已经胜出了，根本不比进行第三场的比试。
　　“学姐，你不要紧张，如果三局两胜的规则行不通，我们还能采取电子竞技决赛的规则，打满Bo5。”
　　沈月根据自己游戏爱好者的身份给出了合理的建议，她觉得誓约与胜利之剑最终继承者之位，怎么也相当于总决赛了，Bo5的规则非常合理。
　　对此，殷夏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算他Bo5都输了，我们还能采取篮球季后赛的规则，打满七场。”
　　“那如果按照季后赛的规则他都输了怎么办？”
　　面对顾天天突然提出的刁钻问题，沈月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最终，只能有池田朝夜代表三人开口说道，“如果七局四胜都输了，那可能说明他确实不太适合成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继承者，说不定在天天姐你的带领下，潘多拉贡家族真的能走上辉煌的道路……”
　　“你们三个在关键时刻完全指望不上！”
　　顾天天愤然转身，“我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继续比武类的项目显然已经不可取了，就算她采取了七局四胜的原则，到时候估计说不定也是不知从哪冒出来四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传承者把加兰德痛扁一顿，而且以加兰德此刻的身体状态，应该已经无法承受住下一轮“奥义”了。
　　看来，只有使用最后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顾天天沉下脸来，一步步走向坐在地上调养的加兰德。
　　当然，在沈月等人以及主持人小姐看来，此刻的顾天天杀气腾腾，眼神格外凶恶，已然有了顾云几成的功力。
　　看见顾天天停下的脚步，加兰德睁开眼，说道，“竟然是二代家主的拳法，你果然是得到了历代先祖承认的传承人。回到W城之后，我会将你所有的事迹告诉其他人的，您一定就是预言中所指的救世者！”
　　两场比试之后，加兰德-潘多拉贡顿悟了。
　　他仿佛不是在与顾天天战斗，而是在与潘多拉贡家族中记载过的英灵们为敌。
　　加兰德坚毅的表情突然间让顾天天有些心酸，她觉得要是让对方知道了先祖们只是因为想要一个萌妹子成为下一任继承者而拒绝了他的话，加兰德以后绝对会放弃骑士的身份，转职去当狂战士的。
　　然而这种极为不负责任的传承仪式反而激起了顾天天的逆反心理，让她站在了加兰德一边。
　　人家加兰德才是恪守了骑士品质，勇于承担起拯救世界责任的勇者好么？
　　“无论剑术和徒手战斗，都是武力的体现方式，也就是说你只是在武力上不及于我，但是对于一名骑士和领导者而言，武力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品质。”
　　这一刻，顾天天认真了。
　　她十分认真地使用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技巧。
　　虽然此刻明面上的对手是加兰德，但是真正的对手却是寄存于誓约与胜利之剑中的虚影们。
　　“家主，你不妨有话直说。”
　　“不要称我为家主，武力更强的人，并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如果你希望潘多拉贡家族走向光辉的未来，必须确保成为家主的是一个有智慧有手段有远见的人，所以，我们之间还剩下最后一场比试，假如这场比试你赢了我，那就说明你才是真正资格成为潘多拉贡一族领导者的传承者！”
　　“比试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加兰德咽了一口唾沫。
　　顾天天的话让他无从反驳，的确如她所说，在潘多拉贡家族漫长的历史之中，武力最高的几位传承者却并非最优秀的领袖，只有头脑与武力并存之人，才能创造光辉的历史。
　　“下棋——不要小看了下棋，下棋是最能体现智慧、沉着以及远见的项目，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便是棋盘的缩影！”
　　没错，现代棋类正是潘多拉贡家族英灵们的视野盲区，他的经验，绝对不可能比身为现代人的加兰德-潘多拉贡更多！
　　“主持人小姐，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裁决这最后一场胜负！”
　　“啊，好的。”
　　主持人已经跟不上顾天天几句跳跃性的思路了。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现在所有的比试，都是为了角逐出两人之间谁才更有资格成为潘多拉贡家族的领导者，而如此严肃事，最终却以一场棋局来作为评定标准？
　　不过出于裁判的职业操守，无论双方提出了多么奇葩的评判标准，她都会照单全收。
　　于是在她的操作下，一个古朴的棋桌出现了在了两人面前。
　　围棋！
　　两人分别入座，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不亚于之前。
　　其实顾天天最先想到的是国际象棋，但是国际象棋的历史非常悠久，为了避免突然从誓约与胜利之剑里跳出一个国际象棋高手，她只能将项目定成了围棋。
　　这样一来，就算那些传承者们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
　　五分钟之后——
　　“胜者是，顾天天选手！”
　　主持人略带尴尬地宣读了最终比试的结果，和前两场胜负相比，最后一场下棋比赛，加兰德选手只是很普通地输掉了。
　　而且看样子，他压根就不会下围棋吧！
　　主持人第一次产生了她上她都行的错觉。
　　这也是苦了顾天天选手了，当真是让都让不赢。
　　如此看来，加兰德选手岂不是在武力、头脑上都被比他还小了好几岁的顾天天完败么？
　　这副惨状，就连身为主持人的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加兰德，我稍微问你一件事。”
　　顾天天起身，她仿佛遁入了黑暗，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详的气息，“为什么你不会下围棋，还要那么果断地应战？”
　　这一场比试中，的确没有虚影来搅局了。
　　但是顾天天万万没想到，加兰德他居然一点都不会下围棋。
　　中计了！
　　当时她见加兰德果断应战的态度，还以为对方是个围棋高手呢。
　　“身为骑士，无论来自于任何挑战，都应当勇敢面对。”
　　加兰德目光依旧坚毅……不，准确地说，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了，“虽然我对围棋一窍不通，但却能看出您在占据了优势之后处处忍让，即便是敌人，你都会留有余地，如此仁义，我输得心服口服，顾天天小姐你无论是武力、头脑、气度上都要远在我之上！”
　　说着，他又一次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从今天开始，我将作为您最忠诚的骑士，直至生命的尽头！”
第565章 “教父”
　　比武连下两场，就连志在必得的下棋也因为加兰德对围棋根本一窍不通，结果愣是让都没让赢。
　　面对自称要成为她最忠诚的骑士，直至生命尽头的加兰德，顾天天彻底傻眼了。
　　虽然她学习成绩优异，见过世面也要多那么一些，但是她再怎么说也还是个高中生，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没了主意。
　　因此，顾天天最终决定回归传统……
　　去找哥哥告状！
　　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她就会哭着跑去向顾云告状，每次告状之后，她都能看到哥哥用那些欺负她的人，在她面前当杂技道具耍。
　　只是自从进入了初中之后，顾天天就没有再去向顾云告过状了。
　　几分钟之后，顾天天便和加兰德来到了顾云的房间之前。
　　“这件事，首先要征询我哥哥的同意，但是一会儿你一定要注意和他谈话的方式，哥哥他其实……是一个既顽固又恐怖的人。”
　　进门前，顾天天还不忘恐吓加兰德一句，试图增添阴沉恐怖的气氛。
　　“我会试着说服他的。”
　　加兰德沉声道。
　　要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能够培养出顾天天这样优秀的妹妹，身为哥哥的顾云一定是不同凡响之辈。
　　而且，新任家主还提到过，她哥哥的实力还要比她强上上千倍，这个恐怖的数量级已经让加兰德很难想象顾云真实的武力，究竟有多么强大了。
　　“咚咚咚——！”
　　顾天天深吸了一口，敲响了顾云的房门。
　　“门没锁，进来吧。”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了顾云的声音。
　　“你记住啊，一会见到我哥哥……”
　　看见屋内的景象，顾天天瞳孔一缩，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而加兰德的心脏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一路上已经听说过了一些关于顾云的恐怖事迹，然而真正见到了顾云之后，加兰德人生中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怖。
　　窗帘遮住了阳光，屋子内光线昏暗，而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顾云正坐在桌前，他的右手握着某人的断肢，桌子下方，被截断的下半身随意地协考在墙角，而整张桌子以被半截尸体所占满，那尸体此刻双目圆睁，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和顾天天，像是死不瞑目。
　　亚当斯-霍格利。
　　加兰德立刻认出了尸体的身份，毕竟这在武道会中同样是一位不可小觑的对手。
　　同时，他还联想到了亚当斯-霍格利在与吕木比武前，曾经公开挑衅了顾云，只是……加兰德万万没想到，亚当斯再度被人看见时，身体已经被截成了三段。
　　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杀人了，而是分尸！
　　“哦，你来了啊，进门顺手把门关一下。”
　　顾云淡定的态度，更是让加兰德如至冰窖。
　　被人撞见了杀人分尸的过程不但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表情，还风淡云轻地让他们顺手将门关上。
　　这份从容……
　　说明他早已不是第一次杀人，恐怕只有杀了几百人的杀人魔，才能拥有如此的气魄！
　　“哥……你在做什么？”
　　事实上就连顾天天也被吓懵了，虽然她刚才的确将哥哥形容成了一个恐怖的人，可是现在明显恐怖过头了吧！
　　现在的气氛，就像是突然误入了最终Boss老巢一般。
　　“我正在想办法帮亚当斯把胳膊给装回去。”
　　顾云实话实说。
　　昨夜与殷雪促膝长谈之后已经快到黎明了，他抗着亚当斯的两截身体去“公司”找了一圈，终于在电梯井里把对方的胳膊给找到了，只可惜那时候研究所已经关门了，他就只能把亚当斯顺路扛回了自己房间。
　　毕竟把这人丢在冬天的大马路上也不太好，容易影响和谐社区的建设。
　　后来顾云转念一想，反正人都扛回来了，顺便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忙把他的胳膊先给安装回去。
　　“啊？”
　　顾天天先是一愣，接着才看见了顾云手里的起子，以及在亚当斯身边展开的工具包，“你拼接就拼接，搞得跟杀人现场一样做什么！为什么大白天的把窗帘给拉上了啊！”
　　“这不是刚才被对面楼的人举报分尸了么？给警察解释了清楚了之后，他们建议我把窗帘给拉上。”
　　“亚当斯选手……他还活着？”
　　加兰德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毕竟在普通人的眼里，亚当斯已经死透了吧？
　　“当然，他是改造人。”
　　“那他为什么不说话？”
　　“亚当斯，来，你说句话。”
　　顾云拍了拍亚当斯的脑门。
　　“顾师傅，你能不能快点，这个动作很难受的！”
　　亚当斯-霍格利说道，他们俩刚才商量一番之后暂时想出来的办法是先用502胶水和工具包把他人先拼回去再说，且不提用胶水粘回去有没有作用，但至少不用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分尸杀人狂了。
　　“马上就好。”
　　顾云将粘满了502胶水的胳膊拼回了亚当斯的胳膊，“怎么样，能动么？”
　　“咦？好像成了，顾师傅，你把我扶起来一下，我试试。”
　　“好。”
　　顾云将亚当斯扶起立在桌子上之后，他的胳膊果然动了起来。
　　亚当斯先是活动了一下手掌，接着用力甩了甩胳膊。
　　下一刻，他的拳头犹如火箭飞拳般冲向了门口，若不是加兰德反应迅速，这一记飞拳就要打在他的鼻梁上了。
　　“你搞什么啊，502胶水很不牢靠的！又要重粘了！”
　　顾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抱歉抱歉！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感觉了，突然有些激动。”
　　亚当斯连忙道歉。
　　昨天在他亲眼见到顾云是如何秒杀了那个眨眼就将他的身体切成三截的恶灵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生哲理。
　　打架不好。
　　万事当以和为贵，真没必要动手。
　　只是，这个人生的哲理，亚当斯足足要比常虎晚了好几个月才参悟透彻。
　　“你们干看着啊，帮忙把他的胳膊捡回来，一会还要把身体粘回去呢。”
　　顾云招呼了一声，加兰德讷讷地捡起亚当斯甩飞出去的胳膊，递给了顾云。
　　他忽然觉得，如果把亚当斯当成机器人的话……顾云好像并不恐怖，相反，他正在尽力帮亚当斯把身体给拼接回去。
　　或许，顾云只是长相凶恶了一些，但其实是个心善的好人？
　　想到这里，加兰德开口了，“顾云先生，我已确认您的妹妹是圣剑最合适的传人，“从今天开始，我将作为她最忠诚的骑士为她效力，直至生命的尽头！”
　　“哦？不错嘛，天天，看来你终于也有所成长了啊。”
　　顾云微微一笑，找到能够与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也是强者的必经之路，当年他在顾天天这个岁数的时候，早已是将军级的人物了。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开端，照着这股势头……
　　“所以，我希望您同意家主她随我一起回到W城，领导潘多拉贡家族。”
　　紧接着，加兰德看见顾云欣慰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突然涌现出的恐怖气场将他压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呼吸，似乎也变得艰难无比。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似乎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鬼神！
　　“那么，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566章 预言
　　“哥，你先冷静！”
　　为了避免事件朝着《酒店客房杀人事件》发展，顾天天赶忙撑开双臂，挡在了顾云和加兰德之间。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后者并不是一个喜欢放狠话的人。
　　当他说出类似于“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话时，那往往说明这个人的生命真的快要到尽头了。
　　顾天天只是不想去W城，想让哥哥想办法把加兰德打发走，但是却从没想过把这件事上升到杀人事件。
　　“加兰德，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哥是不可能同意我跟你回W城的。”
　　“我明白了。”
　　加兰德认真点头，就在刚才，被顾云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也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说，顾云先生反对的，其实是顾天天小姐随跟随我回到W城这件事。”
　　他注意到在他提到W城之前，顾云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的确是我的失职，我没有考虑到顾天天小姐背井离乡的心情，不过我可以说服长老他们在这座城市建立分部，以潘多拉贡家族的财力不成问题，这样一来顾天天小姐就能在不离开的X市的情况下领导潘多拉贡家族……顾云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虽然在此之前，潘多拉贡家族的历史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如今本就是非常时期，预言中的浩劫即将到来，为了渡过灾难，将哪一座城市作为根据地根本无足轻重。
　　“如此甚好，既然你早有打算，就应该尽早说出来的。”
　　令人窒息气场顿时消失不见，顾云又露出了笑容，“你看，你刚才差点因为一些小误会就被干掉了。”
　　甚好个鬼！
　　顾天天听着听着觉得话题突然不对劲了，按照常识，加兰德不是应该被哥哥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么？
　　这坚毅的眼神以及不卑不亢的语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两人才刚一见面，连建立X市分部的事都敲定好了？
　　“哥，我可从来没想过成为某个家族的领导者！”
　　“不知不觉，你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了，也是时候让你开始新的历练了。”
　　顾云说道。
　　遥想他在顾天天这个岁数时，已经当过游骑兵的队长，冒险者公会的大师，还率领过500人的小村子消灭了盘踞于整个山脉的危险魔物。
　　在大陆各个的村子里都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也有不少部族在他离开时都自发地为他建起了雕像留作纪念。
　　“当然，一开始不能难度过高，所以你就先从领导一个只有几十人的小家族开始历练吧。”
　　别把领导传说中的家族说得跟高中月考一样简单啊！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加兰德还不忘安慰顾天天，“顾天天……不，家主，以您刚才在比试中展现出的武力和才识，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想必，先祖他们也是看中了您的品行，才将誓约与胜利之剑交付于你的。”
　　我怀疑你们先祖的品行就很有问题！
　　刚才你们第二任传承者想说的明显就是“萌妹子”吧！
　　不过顾天天接下来并未做出激烈的反抗，在大事上，哥哥总是说一不二，他已经决定了的事，就算九头冰原猛犸都拽不回来。
　　当然，让她就此认命也不可能。
　　看来，接下来应该好好请教一下白鸢了，得想个办法鸽了潘多拉贡家族的长老们。
　　“除此之外，顾云先生，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要与您探讨。”
　　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之后，加兰德并未立刻离开，他留在了顾云的房间，开口说道。
　　“说吧。”
　　既然加兰德现在是妹妹的追随者了，顾云自然是不吝赐教。
　　“请问您是否听说过关于大灾变的预言？”
　　“你详细说说。”
　　“在16世纪末期，也即黑暗时代终结之前，当时圣剑的传承曾留下预言，五百年后的21世纪，新的灾难即将降临，比黄昏魔女与德古拉伯爵更强大的黑暗生物将会降临于世。”
　　这一预言也成为了潘多拉贡家族后来五百年间前行的方向，他们暗中囤积财力，从年轻的血液中挑选出一代又一代优秀的传承者，他们试图将所有的“火种”传承下来，以迎接预言中新的灾难。
　　而预言中，这一代传承者，便是率领潘多拉贡一族渡过黑暗的英雄。
　　“我倒是的确听说过一些类似的说法。”
　　顾云想起了自己昨夜在重症病室中与殷雪之间的彻夜长谈，长谈的大半内容，都是关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经过了数个世纪的积累，隐神会与天灾之间的势力都已经积蓄至饱和，而在这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双方都欲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导火索都有可能让隐神会与天灾之间全面开战，届时，那些存在于各地传说、神话中的的神魔鬼怪都将重新出现在人类面前，一旦任何一方落败，这维持已久的天秤都将被打破。
　　正因如此，基金会已经进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备战状态，为了能够成为足以左右战局的势力，就连安可近乎于疯狂的理论，都又一次被高层们纳入了新的研究方向。
　　基金会在长久以来的研究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发现——人类本身，也存在着某种能量，只要能将这份能量加以引导，就能让普通人也能得到与恶灵鬼怪抗衡的力量。
　　只是在顾云这里，他将这份能量称之为精神力。
　　而无论是驱魔武装项目还是他们的Lv3计划，都是基于这一理论之上。
　　即使身为对立研究组的殷雪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安可的理论曾经引起过极为严重的后果，但那的确是最容易引导出能量的手段。
　　再后来，殷雪又给顾云讲解了许多他们关于能量本身的研究。
　　当然，由于昨天的交谈实在持续了太长时间，顾云没法把所有的细节都解释给加兰德听，所以，他打算用简练的方式，言简意赅地对昨天的谈话进行有效的总结。
　　“总结来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而这，也正是顾云希望顾天天尽快锻炼出领导力的最原因所在。
第567章 『价值』
　　与此同时，海边山洞。
　　安可一个人站在洞窟里，冰冷的海风扬起了他大褂。
　　山洞里阿弗卡波拉的尸体早已被基金会分部进行了回收，四相的残骸也被连夜带回了本部，此刻的山洞里空无一物。
　　安可伸出右手，审视着自己的手掌。
　　不多时，他看见了一双饱含怒火的眼睛，紧接着，一张人面在他的掌心勾勒了出来，他走向前方被封死的墙壁，伸出右手，整条个便穿入了石壁里。
　　前方，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他在岩壁里行走了约莫数分钟的时间，最终一个狭小的空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狭小的空间中只有一张床、一个长桌，以及，一个背对着他奋笔疾书的人。
　　这段道路，便是人们之于真相的距离。
　　安可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奋笔疾书的人手中的笔蹲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至少，你把它们的‘核’带回来了。”
　　安可没有作答，而是将一个绑好的小行囊抛了过去，穿着风衣的男人瞥了一眼落地的物件，手中的笔又一次动了起来。
　　刹那之间，地上的物件蠕动了起来，行囊内装着的物件来回碰撞着，不多时，行囊越撑越大，从内部凸起的轮廓来看，里面装的似乎已不再是核，而是人的胳膊、腿，以及别的具有人类特征的部位。
　　不多时，行囊被撑开了，从里面诞生的女性犹如溺水初醒，猛烈地大口喘息起来。
　　如果顾云在这，便能认出地上的女性，正是他昨天晚上干掉的恶灵。
　　然而在看到了安可之后，女性的表情陡然阴冷了下来，“安可，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会有搅局的人！”
　　深深的恐惧此刻还印在她的心头，那个自称顾云的家伙，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而安可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基金会还有这么一号人。
　　“是你自己不够小心，竟然让殷雪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叫来了帮手。”
　　安可态度冷淡，“好在他们没有当场回收你的核，否则你连和我对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他们停止了武道会。”
　　坐在长桌前的男人开口了，“复活”了女子之后，他站起身来，风衣之下却并没有人类的身躯，支撑起风衣的，是一片漆黑的阴影，他的脸也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而我借给你的‘核’也并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
　　“我需要剩下所有的‘核’。”
　　安可开口道。
　　“死心吧，就算我将剩下的‘核’全部给你，你也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对手。”
　　风衣男似乎又看见了当时的光景，以及那个以血肉之躯冲破了云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人，“几个月前的能量波动，相当于所有‘核’的聚合，而我现在能给你的，只有不到当时的千分之一。”
　　“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顾云。”
　　“你指的是那个小鬼？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何不同之处，拥有类似体质的人，我想要创造出多少个，就能创造出多少个。”
　　“现在的你永远都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毕竟，你已经早就抛弃了人类的身份。”
　　安可说道，“我要创造出的，是一个能够妥善使用‘核’的英雄，而不是一个完美的怪物。”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瞥向了在一旁看戏状的女子。
　　这便是他所说的，拥有完美的人类身材，能够吞噬四种以上“核”的力量，同时还能最大化每一重力量的完美的怪物，然而她却并不是他，或者说基金会寻找的答案。
　　“无聊。”
　　风衣男冷哼一声，道，“如果你想自寻死路的话，我可以把剩下的‘核’全部交给你。”
　　“我的生死并不重要，只要能让本部看见那个孩子的价值，能够填补我职位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倒是你，看来你需要去找新的合作伙伴了。”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天灾，是不会消亡的。”
　　只要想法和概念依旧存在，就算没有安可，他也迟早能重新醒来。
　　…………………………
　　另一边，酒店房间内，殷夏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眉飞色舞地讲个不停。
　　见此人唾沫星子乱飞，沈月和池田朝夜自动远离了他的五米远。
　　“我给你们说啊，当时说时迟那时快，我手起刀落就砍下了那个恶灵的脑袋，以上就是我被推荐加入基金会的全过程。”
　　殷夏自豪不已地继续说道，“沈月前辈，池田前辈，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
　　沈月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请问你是如何把狩猎一个下位恶灵讲的和决战天灾一样的？”
　　单论描述的精彩程度，顾云当初与风衣男那一战听起来都不如殷夏这么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毕竟顾云当时解释起来就一句话。
　　他先是将精神力汇聚在右拳上，接着一拳干掉了风衣男。
　　“这不是我当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嘛，能干掉下位级恶灵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萌新要多多鼓励才是。”
　　“你先打住，你和萌可一点都不沾边。”
　　沈月伸出了右手挡在她和殷夏之间，眼神、语气以及动作都充斥着拒绝之意，如果不是为了打听一些关于安可的事，她可不愿意大中午的在这听殷夏吹嘘自己当初是如何干掉一个下位恶灵的。
　　“也就是说，你误打误撞地救了安可一命？”
　　“千真万确，后来博士他还推荐我成为了B级雇员，最近A级雇员的晋升审核也已经在评估中了。”
　　殷夏大大咧咧地说道，“对了，你们别看博士他地位不低，但还真的是连一丁点战斗力都没有呢。”
　　不，明显是你太傻了。
　　就算安可在本部再怎么遭人排挤，本身战斗力再低，也不至于沦落到差点被一个下位级恶灵干掉的地步，更不至于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搭救。
　　沈月现在严重怀疑殷夏和安可之间的相遇，全都是安可自导自演出的戏码。
　　恐怕也就只有对基金会内部一无所知的殷夏会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吧。
　　“那么，你后来晋升A级雇员完成的委托也全都是由安可交给你的？”
　　“是啊，博士他虽然战斗力不行，但对于恶灵的分布却了如指掌，无论哪里发生了事故，他都能第一时间把相关恶灵的信息告诉我。”
　　“我大概了解。”
　　“沈月前辈，我都说了这么久，也给我说说你的光辉事迹吧，本部的大家都说你曾经违抗本部撤离的命令，一个人留在X市与天灾死战，你简直就是吾辈楷模啊！”
第568章 决心
　　就在沈月无奈讲述自己“光辉事迹”的同时，一场围绕“第三次世界大战”展开的话题，在顾云的房间里就此展开。
　　“天天，如果战争爆发了，你会做些什么？”
　　随着顾云提出这个问题，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下来。
　　“……先把攒的钱买成黄金？”
　　顾天天下意识地达到，“然后再屯点方便面之类易于储备的零食，以防到时候吃不上东西？”
　　不是，哪有兄长冷不丁地问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妹妹怎么看待战争的？
　　然而听到顾天天的回答，加兰德却眼前一亮——新任家主方才的回答虽然简单，但本质却是财富与粮食，设法将财富保护下来，同时还保证了战争时期不会饿了独自。
　　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更好地踏上战场，就连骑士也不例外。
　　“然后呢？”
　　“然后想办法找个防空洞躲起来。”
　　顾天天觉得吧，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不能用二战时期的老眼光来看待现代战争，一旦战争爆发，各种导弹估计能在一天之内夷平一座城市的地表，如果上升到世界范围战争的话，说不定连核武器都有可能登场。
　　“不对，面对敌人，怎么能到处躲藏？”
　　顾云对顾天天的回答并不满意，“你应该率领部队杀进对方的大本营！”
　　“你这想法才有问题吧！”
　　只要稍微脑补一下一个女子高中生率领一群中世纪骑士与海军陆战队打仗就知道有多奇怪了，“还有，到底是谁告诉你第三次世界大战要来了的？”
　　平时顾天天在学校里的政治课也是要考时政的，最近国内外局势还算和平，丝毫没有爆发世界大战的迹象，她觉得顾云的消息来源并不可靠。
　　“是殷雪说的。”
　　“殷雪是谁？”
　　“殷夏的姐姐，她是基金会本部的项目组长，不会乱说。”
　　“你先把她的原话讲一遍。”
　　“殷雪说，隐神会和天灾之间随时可能爆发战争。”
　　简称，第三次世界大战。
　　“有你这么简称的吗！真是吓了我一跳。”
　　顾天天拍了拍胸口，得知了真相后，她至少可以不用担心睡梦之中突然发射来一个导弹把他们房子给炸飞了。
　　“家主，我觉得顾云先生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应该提早做好准备。”
　　加兰德却在这件事上和顾云保持了相同的立场，如此看来，先祖留下的预言，指的或许正是隐神会与天灾之间的争端，而这些年来，他们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天灾的情报，一旦某处出现了天灾活动的迹象，死伤都是以小镇、城市作为单位的，其危害和破坏力丝毫不在核武器之下。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这世上究竟存在多少个天灾。
　　当年仅仅一个黄昏魔女便带来了近两百年的黑暗时代，当所有天灾都露出獠牙之时，没有人能预料到即将到来的黑暗时代又会持续多久。
　　或许，这甚至并非是某一任传承者能够消除的灾难。
　　“让我再考虑一下。”
　　心中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顾天天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第三次世界大战离他们十分遥远，这也并不是一个值得她思考的问题，可是隐神会和天灾却一点都不遥远。
　　顾天天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午后的冬日阳光便照进了屋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一切似乎欣欣向荣。
　　然而就在几个月前，她亲眼看见了被火焰填满的苍穹，不断下坠的火浪犹如流星火雨，那一番末日般的景象，便是天灾所带来的灾害。
　　假如当时的火浪压到了X市的地表，那么人们所担心的工作、业绩、考试便全都不再是问题，而她所熟悉的所有人都会随着突发的大灾难付之一炬，他们的名字会成为另一个城市人们在报纸或新闻上看见汉字，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
　　顾天天觉得现在与过去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她提前知晓了灾害的迫近，同时……
　　她似乎破天荒地拥有了与之对抗的方法。
　　寄存于誓约与胜利之剑的英灵们虽然不修边幅，但他们的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且超越了人们的认知。
　　而先前的所有反对，则全都源自于她并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
　　不过，就如几个月前的灾难一样，当天灾降临时，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我知道了。”
　　顾天天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哥，教我如何变强吧。”
　　看着顾天天坚定的眼神，顾云突然产生了妹妹突然间长大了感觉。
　　“但是你要做好准备，强者的道路可是很辛苦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若干年前就像说出的台词，而这一次，他并没有被当成中二病晚期来看待。
　　“我想好了。”
　　“那么，就先从四项试炼开始吧。”
　　顾天天已经初步了掌握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吕木老先生仅仅摸索到了“力”的门路便足以让他成为一代宗师，然而想要与天灾或是审判长这一级别的敌人交手，仅仅摸到门路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就要看顾天天她，究竟能将精神力和肉体磨炼到何种地步的了。
　　顾云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唯独修行这件事，他无法强加于任何人，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天赋和资质的重要性，村子里也曾出现过努力程度和他旗鼓相当的人，只可惜他们最终都无法迈过“天赋”这道最后的障碍。
　　“那么，我也先回去与长老们商量将族人们迁徙来这座城市的计划了。”
　　加兰德说道，他来到X市的目的，本来也并不是为了冠军的头衔，既然达到了目的，也该立刻返回了。
　　毕竟距离预言中的黑暗时代的降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而想要改变长老们固执的想法，也绝非易事。
　　“哥，那我们也去试炼场吧，你先给我示范一下四项试炼的技巧。”
　　顾天天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哥哥说出这种话来，毕竟当时顾云打算在家长会推广四项试炼的时候，被她严词拒绝了。
　　“好。”
　　顾云欣然点头，“首先，我们从瀑布试炼开始。”
第569章 白鸢的工作
　　指导了妹妹关于瀑布试炼的细节之后，顾云决定趁着外面阳光明媚把亚当斯-霍格利先送回研究所。
　　而在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整天之后，白鸢已经恢复了元气，见顾云正打算出门，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顾云，顾云，也带我一起出门吧！”
　　落在顾云肩膀之后，白鸢欢快地说道。
　　事实上，今天刚一睡醒她就已经打算出门了，可是酒店之外的寒风却让她望而却步。
　　“你居然白天会醒着？”
　　顾云有些惊奇，因为按照白鸢的生物钟，通常下午六七点之后，她才会浑浑噩噩地起床找东西吃。
　　“因为昨天晚上也睡觉了嘛。”
　　比平时多睡了大半天的时间，此刻的白鸢自然是精神饱满。
　　顾云发现这只鸽子有精神的时候身上的羽毛就会变得格外柔顺，而缺觉时就会炸毛，很好辨认。
　　“对了，顾云，你听说过什么是西米露么？”
　　白鸢觉得住在酒店最大的好处，就是这里人多嘴杂，待在房梁上发呆的时候能听到不少有趣的情报，比如说，最近由于武道会突然停摆，不少人谈论起了新的去处，其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就是一个以西米露作为主打的甜品店。
　　于是白鸢着重关心了一些与此相关的情报，然后她发现西米露似乎也属于她可以食用的范畴。
　　所以，万事俱备，只差一个身上带了钱的人了。
　　“你放心，以后等我赚到了钱会还给你的！”
　　白鸽站在顾云肩头张开了翅膀，真诚地说道。
　　当然，冬天天气还冷，并不适合外出工作，她决定等以后暖和了一些的时候，再学习艾薇儿外出打工。
　　别看艾薇儿现在每天早出晚归，但是她赚得钱可不少，面包坊每个月都会给她不少的分红，而且老板娘还说以后等她干不动的时候，打算把面包坊交给艾薇儿来打理。
　　“你还想去打工？”
　　顾云更加惊奇了，一个平时连路都懒得走的鸽子居然能想到去打工赚钱？
　　“嗯，我想要找那种什么都不用干，人们就会自愿把钱送给我的工作。”
　　这个想法已经经过了白鸢深思熟虑，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门都不用出，那就更好了。
　　“算了，还是我请你喝吧。”
　　顾云无奈了，连他这种并不擅长打工的人都知道白鸢的想法不太可能实现，现在的人们可不愿意把钱送给好吃懒做的员工。
　　所以对于当初那些年纪比他稍长一些，见他身强体壮就告诉他如果不想努力了就可以去找她们的姐姐们，顾云总是在第一时间严词拒绝。
　　这一看就是骗子，天底下哪来的这种好事？
　　“但是说实在的，其实你可以利用你的特性找一些比较适合你的工作，白鸢，你自认为比较擅长什么？”
　　一人一鸽慢悠悠地离开了酒店，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睡觉？”
　　白鸢歪了歪脑袋，不假思索地达到。
　　对于这件事，她可从来不吹牛，无论是睡眠速度、睡眠时长以及睡眠质量，她都有自信不输于任何生物。
　　哪怕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下，她也能安然入睡。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特技啊。”
　　顾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其实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些肯花高价治疗他们失眠症的大老板。”
　　“真的？”
　　白鸢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红彤彤的眼珠子，“这世上还有睡不着觉的人？”
　　“不要小看人类的压力，那些外表看起来光鲜的大老板其实平时压力都很大的，一旦决策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公司破产，还有那些明星艺人，很多都得了抑郁症。”
　　作为拥有丰富打工经验的顾云，曾经就从事过相关行业的工作，“有一些更严重的人，甚至会失眠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去找心理医生之外，他们也会四处求助，之前有一个当红的明星的经纪人就曾经找到我来帮她解决失眠的问题，她的经纪人来找我的时候，称她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好像是有民间大师说她在拍摄悬疑片时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希望我能去帮忙看看。”
　　“然后呢？真的有鬼怪缠着她么？”
　　白鸢听得聚精会神，连萧瑟的寒风都感觉不到了。
　　“没有。”
　　顾云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什么恶灵和妖怪都没遇到，我觉得她可能只是很普通的精神衰弱，不过看她精神衰弱倒也怪可怜的，又花了大价钱请人帮忙治疗她的失眠，我就只能自己上了。”
　　“你还会治疗失眠？”
　　“嗯，我照着村子里的土办尝试了一下，果然不出十几秒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咦？什么土办法？”
　　白鸢更加好奇了，她觉得自己倒是能把这种土办法记下来，万一以后她一不小心失眠了，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掐脖子。”
　　“你这是杀人的土办法吧！”
　　闻言，白鸢气愤地在顾云肩膀上扑腾起了翅膀。
　　“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其实还是挺好用的，我觉得她当时就睡得挺香的。”
　　只可惜那位女明星的经纪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经纪人当时就报了警，由于最终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警察将他严厉地教育了一顿之后就把他放出来了。
　　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如果当时有你在的话，说不定就能赚到那笔钱了，你的能力不是能让别人睡着么？”
　　“那是，而且我的方法可没有任何危险性。”
　　白鸢自豪地说道，她发现自己至少催眠这一点上要比顾云优秀得多。
　　“讲真的，你以后可以开一家催眠店赚钱，来找你的人一定有很多。”
　　不知不觉，一人一鸽停在了最近非常热门的甜品店门口，乍一眼看去，门外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而在茫茫人海中，顾云一眼就看见了一位穿着厚厚羽绒服，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戴针织帽的鬼鬼祟祟的女性，而女性也碰巧看见了顾云和白鸢。
　　“哦——！”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惊讶地指向了对方。
　　“顾云、顾云，你们认识？”
　　“她就是我才说的那个被我掐睡着了的……”
　　话音未落，队列中的女性便风风火火地冲向了顾云，在他说出任何话来之前，一把捂住了顾云的嘴巴。
第570章 占卜
　　一刻钟之后，甜品店内，最角落的位置。
　　“原来如此，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当明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顾云坐在位置上，双手环胸，一本正经地说道。
　　“嘘——！你小声点！”
　　戴着墨镜的女性将食指比划在嘴前，生怕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姜琪现在的心情糟透了，为什么别人的偶遇都是邂逅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或是命中贵人，而她却邂逅到了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
　　她对顾云记忆犹新，毕竟如果有人把你掐晕了过去，你很难对他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下一次遇见这种人的话，一定要立刻报警。
　　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对了，后来你失眠的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没解决的话，可以让她帮你看看，保证有效。”
　　顾云自然而然地推销起了白鸢的催眠技术，当初她第一次登场时，可是直接让整个X市的人们都陷入了沉睡，单独催眠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早就解决了！”
　　这事顾云一提，姜琪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为了拍悬疑恐怖片，她太入戏了，导致拍摄结束后，她每天都做噩梦，无法安然入睡，直到她遇到了顾云。
　　顾云的出现让姜琪意识到，真正恐怖的并不是梦魇，而是现实世界里潜在的犯罪分子。
　　比起一言不合就动手把你掐晕的暴徒，噩梦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既掐人脖子之后，又开发出了鸽子催眠法么？”
　　在姜琪的心目中，顾云自然是被划分到了骗子的行列，她真不知道当初自己的经纪人怎么就请来了这么个家伙，所以自那件事过后，她没过几天就把经纪人给辞退了。
　　“哼，别瞧不起鸽子。”
　　白鸢高傲地仰起了脖子——没有人比她更懂睡觉。
　　闻言，姜琪的表情凝固住了。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鸽子，刚才说话了？
　　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清脆动听的声音？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白鸢用鸟喙衔起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喏，你拿着这个。”
　　姜琪下意识地接过白鸢递来的羽毛。
　　这究竟是……
　　“咚——！”
　　她的脑门撞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然而这一下却并没有让她醒来，她就用头抵着桌子的方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吧，顾云，我的办法既简单又有效！”
　　白鸢更加骄傲了，她身为天灾，羽毛上也蕴含着能量，虽然这能量对顾云而言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若是普通人拿了她的羽毛，便会像姜琪一样沉沉地睡去。
　　不仅如此，待她醒来之后，还会变得好吃懒做，嗜睡如命。
　　“不错。”
　　顾云将姜琪手中的羽毛取下，放在眼前琢磨了起来，“你的羽毛听起来要比安眠药有效多了。”
　　“而且很快又能长出来了。”
　　白鸢张着翅膀，不到几秒的功夫，被衔走的羽毛便又长了出来。
　　只要她的能量不消散，身上的羽毛就会源源不断地再生，就算让整个城市的人都陷入沉睡也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睡梦中的姜琪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紧皱着眉头睁开眼，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足足半分钟之后，她才回想起了刚才的状况。
　　首先，站在顾云肩膀上的鸽子说话了，而且在接过对方递来的羽毛之后，她便直接睡了过去。
　　“你们……”
　　她的眼中顿时露出惊惧之色，“该不会是犯罪团伙的成员吧？你用这只鸽子的羽毛催眠了别人之后，再将他们绑架之后勒索赎金！”
　　“竟然还有这一手！”
　　白鸢也是一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顾云、顾云，我觉得她说的方法好像要比帮别人催眠赚得多多了！”
　　她前段时间晚上经常和安铃、沈月一起看电视，虽然她对人类的钱币没什么概念，但是电视里的那些绑架犯人经常说“干了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台词，所以她觉得这人一辈子只要当一次绑匪，就能赚到终身够用的钱财。
　　咦？
　　白鸢想起来！
　　这不就是她之前盘算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被绑架者的家属就会主动把钱上门来么？
　　“你这是犯罪！”
　　顾云用手指弹了胡思乱想中的白鸢脑门一下，身为热心市民的他，自然不会参与到犯罪之中，说罢，他又看向姜琪，“如果你以后又失眠了，可以再来找我们，不但立竿见影，而且没有安眠药的副作用。”
　　“免了。”
　　姜琪一脸拒绝，“最好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真是晦气，今天最近休息难得出门一次，却没想到遇到了顾云和这只奇怪的鸽子。
　　算了，先不理他们，她今天来这家店可是有正事的。
　　网上除了流传这家店的甜品很好吃之外，更重要的是只要消费满200元，就能获得一次免费占卜的机会，进行过占卜的人都说这家店的占卜很准，而她自从拍完戏之后就一直觉得肩膀很沉，就像是有人压在她的肩膀上一样。
　　网上有人说，这可能是厄运的征兆，因此她决定来听听专家的意见。
　　“服务生！”
　　姜琪对着远处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侍者制服的青年招了招手，将勾好的菜单递给了过去，她根本没看具体的内容，直接将菜单第一栏的所有甜品都勾了一遍。
　　价格早就超过了200元，不过对她这种级别的明星而言，钱并不是问题。
　　服务生很快便走了过来，他接过菜单，却并未详细地看菜单上的内容，反倒是直勾勾地盯着姜琪看了起来。
　　姜琪被侍者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难不成，这个服务生认出她了？
　　又或者说他是狂热的粉丝，已经准备好向她索要签名了？
　　糟糕了，现在店里的人这么多，要是被认出来了的话……
　　“这位小姐。”
　　服务生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您最近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请尽快去做吧，不必担心身材走样，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管敞开了吃，不要留下遗憾了……顺便一提，本次忠告不占卜时间。”
　　“……啥？”
　　“小姐你，就要死了。”
第571章 死兆
　　姜琪眼巴巴地看着服务生离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好消息是，她的身份没有被认出来。
　　坏消息是，她要死了。
　　不对！
　　这家店绝对有毛病吧！
　　她明明只是最近肩膀很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这家网红的甜品店试试，结果对方却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他刚才……应该是在开玩笑吧？我只是肩膀最近有些沉啊。”
　　姜琪不得不向桌上的另一个吐露心声，这人命关天的，让她憋在心里实在有些不太现实。
　　“不要掉以轻心。”
　　顾云却板着一张脸，表情十分严肃，“之前我们小区菜市场里有个李大爷，他最初也只是肠胃有些不太舒服，后来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在那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大爷就去世了。”
　　这明显就是别的事件吧！
　　可是碍于自己的公众形象，姜琪强忍着冲着顾云咆哮的念头，说道，“我每年都有按时去医院检查身体，不会是癌症晚期。”
　　而且一个陌生人突然凑上来告诉你，你将不久于人世，这种事一般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真是的，白瞎了她乔装打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跑来这里一趟，没想到这家店的店员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她正值大好年华，事业也在蒸蒸日上，怎么可能因为肩膀沉就英年早逝了，更何况，她可是有……
　　姜琪的思绪突然间中断了。
　　她低下头，呆滞地看着捧在手心的玉佛，手中的玉佛不知何时从中裂开了，脖子以下的部分已然不见了踪迹，剩下的部分竟然让她大白天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玉佛是奶奶曾经去隐龙寺为她求来的护身符，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时常说她体质特殊，阴气太旺，很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姜琪一直觉得这都是老一辈人的迷信，并未将奶奶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在看见断裂的玉佛时，过去种种的异常现象却突然间连在了一起。
　　就在她愣神之际，方才的服务生又一次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无精打采，语气也是有气无力，仿佛是在背诵一般地说道，“小姐你是今日的幸运顾客，这是为你特别准备的甜品『怪诞西米露』。”
　　怪诞西米露？
　　这名听起来就不像是会带来好事的样子。
　　姜琪悄悄打量着玻璃器皿中的甜品，不得不说，至少甜品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怪诞，西米颗粒饱满，晶莹剔透，乳白色椰汁上点缀着熟透的芒果和西柚，看起来颇为精致。
　　“……能否问一下，这个甜品为什么要叫做『怪诞西米露』？”
　　姜琪忍不住问道。
　　她看了一眼甜品店的菜单，上面并没有将这一个甜品列入其中，在甜品列表中只有『椰汁西米露』这种比较脍炙人口的甜品。
　　“因为啊，这道甜品能够让客人你看见自己的死相。”
　　看见死相？
　　你们这家店主打的风格是恐怖风么？
　　“呵，你可真会开玩笑。”
　　服务生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平淡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招待别人了，请客人你慢慢享用。”
　　姜琪虽然表情如常，但内心却已经开始有些暴躁了。
　　她本来就不属于那种温柔体贴型的女生，现在这家店的服务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死”来开玩笑，就算性格再好的顾客，恐怕也忍不了他们吧？
　　要不一会儿回去了，在微博上给这家店一个差评？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姜琪用小勺舀起了一勺西米露，缓缓送入口中，紧接着她闭上眼睛，认真地体验着味蕾上发生的变化——就算要给差评，也要给的有理有据才是。
　　首先，味道嘛……
　　嗯，汇聚了柚子、椰汁和芒果的清甜，西米入口即化，以她甜食爱好者的角度来看，这倒还勉强称得上一道不错的甜品，如果硬要挑刺的话……
　　姜琪睁开了双眼，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呆愣在了原地，双腿就如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顾云、白鸢以及甜品店内的景象早已不见了踪影，天空已是黄昏，她就站在一个拱形桥上——这是她熟悉的场景，每天回家时，她都要驾车驶过这座拱形桥。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时的拱形桥并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路障挡住了来往车辆的去路，附近还围着不少围观群众，远远看去，桥上仿佛刚刚发生过一场车祸，载着货物的卡车停靠在路边，卡车车厢的货物散落了一地，而停靠在卡车后方，则是一辆银白色的高级轿车。
　　看见银白色轿车的瞬间，姜琪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瞪大了双眼，仔细地核对着轿车车牌上的每一个数字。
　　这个是……
　　她的车！
　　更让姜琪恐惧的是，此时银白色的轿车已经被卡车上落下的货物削去了整个顶棚，她还看见了路边一个用白布盖起来的物体，白布的上半部分，已经被血液染得通红。
　　这道甜品，能够让客人你看见自己的死相。
　　服务生的话，突然间在她的耳边浮现了出来，加之突然裂开的玉佛，这一切不可思议的预兆都成为了可能。
　　“呼——！”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身体控制权突然之间又回到了手中，眼前的景象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姜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小勺，以及玻璃器皿中盛满的甜品。
　　她下意识地回头，透过侧面的窗户，还能看见停靠在路边的银白色轿车。
　　“这样的话，小姐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甜品店里，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围两桌客人已经换了人，方才的服务不知何时又来到了桌前，声音听起来依旧有气无力。
　　“如果你现在就在我们店里办理业务的话，还能享受到指名的服务，一会儿你可以随我去后台挑选到时候去接引你的人。”
　　“接引我的人是什么意思？你们有办法避免即将发生的事？”
　　姜琪语气急促，就在刚才，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死亡到来的轨迹。
　　“既定的死兆不可避免，就算你今天避开了那座拱桥，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因为各种不可抗拒的原因出现在那里。”
　　“那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大概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死亡不可避免，但是你仍然能选择接引你前往死者世界的人，我们店里提供各种类型的帅哥，当然，如果你对帅哥没有兴趣的话，也有女性接引者可供选择，总有一款符合你的心意。”
　　——“至少，我们能让你最后一段旅途不再孤独。”
第572章 『死神』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姜琪声音颤抖，无论是破碎的玉佛还是突然转换的场景，都明显超出了常理，而坐在她对面的顾云和白鸢就如同没有听到他们交谈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桌上的甜品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那只鸽子的腮帮子鼓鼓的，鸟喙下洁白的羽毛上还沾着甜品的残渣。
　　不祥的预感充斥心头。
　　难道，这场对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而这个服务生的真实身份则是……
　　“我只是平时在这里打工赚取生活费，偶尔会帮忙将灵魂接去死者世界的普通服务生罢了。”
　　服务生人畜无害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也有不少人帮我们取了一些绰号，比如说死神之类的，真是的，我们这些打工族怎么能和神扯上关系呢？……那么小姐你决定了吗？要办理死后接引的服务么？现在办理还能附送一杯本店特质的饮料哦。”
　　“既然你们是死神的话，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吧？钱我赚了不少，如果你们想要钱的话……”
　　“我知道小姐你此刻的心情，不过很遗憾，即使是我们也无法改变生与死的规则，请节哀。”
　　服务生顿了顿，说道，“时间还早，小姐你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传唤我。”
　　说罢，他便留下目光呆滞的姜琪独自离开了。
　　对于姜琪而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恐惧与绝望向她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这场飞来横祸为什么会降临到她的身上，从她饮下西米露之后依稀看到的场景来看，她未来将死于一场意外。
　　卡车上锋利的货物在拱桥上突然散落了下来，在她做出反应之前便将车顶棚切了下来，而只剩下头颅的玉佛，似乎也预兆了她的死相。
　　往好处想的话……
　　往好处想……
　　姜琪尝试乐观，然而车祸现场的画面却挥之不去，而她也无法将这家甜品的服务生当作江湖骗子来看待。
　　难道，这就是她努力换来的结局么？
　　命运无常，坐在这家甜品店里，她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这个词的真实含义。
　　然而紧接着，她的思绪被打断了。
　　“听说，你快要死了？”
　　姜琪抬头一看，桌子对面的顾云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过的话，那个服务生自称为死神，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家由死神开设的甜品店。
　　“如果你想把消息散布出去，就去吧。”
　　姜琪双目无神，随口答道。
　　“说来听听，我可以帮你。”
　　“你？”
　　姜琪充满怀疑地重新打量起了顾云——年纪轻轻，一身并不算昂贵的大衣，除了长相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个要素能让人联想到专业人士。
　　然而宣判她死亡的，则是一位死神。
　　“其实之前把你掐晕了之后，我也一直有些过意不去，那时候我刚来这里不久，对于你们的了解还太少，不过那个土办法的确是我们村子里流传已久的传统，对于那些晚上不睡觉的淘气孩子，他们的长辈通常就是用掐脖子的方法帮他们入睡的。”
　　后来顾云才了解到，被掐脖子的人其实是很痛苦的，这让他意识到这种催眠手段需要进行改进。
　　如果让他再来一次的话……
　　他下次应该会用木棍直接敲晕对方。
　　比起掐脖子，顾云觉得这个方法可能不会让被催眠的对象感受到丝毫的痛苦。
　　顾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既然上一次他为自己的“客户”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应当进行一定程度的补救，“这次，我就免费帮你解决你的困扰吧。”
　　“你有办法？”
　　姜琪本来以为顾云是想趁火打劫，可是他偏偏提到了“免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能避免死亡，别说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她都愿意去尝试。
　　“话虽如此，但是首先还是得调查清楚你的死因，其实啊之前我的一个朋友也遇到了和你一样的事，我们出门时捡到了一只能给人带来幸运的兔子，可是当兔子逃走之后，她的运势就突然间急转直下，差点就死于意外事故了，后来说是只要厄运和幸运达到了平衡，死兆也就消失了。”
　　如今的顾云，已经不是当年刚刚入行不久的新手了。
　　经过了众多超自然事件之后，他已经累积下了丰富的经验，就算是拿出去讲课都绰绰有余了。
　　“是一场意外事故，我驾车回家的时候前方卡车上的货物突然掉下来了。”
　　“嗯，那么就先从事故现场开始调查吧，不过也要考虑到咒杀的可能性，你在工作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他们想害死你的？”
　　“……我不知道。”
　　顾云的问题真的把姜琪给问住了。
　　娱乐圈的环境非常复杂，没有人知道那些表面上叫她好姐妹的人会不会在背地里咒杀她，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假如她死于一场意外事故，会给不少媒体以及竞争对手们打开一条上升通道。
　　“那么，暂时也不能排除咒杀的可能性。”
　　顾云若有所思。
　　虽然暂时还未听到任何解决问题的思路，但是顾云询问她的方式却让姜琪忽然间又产生了一丝希望。
　　听起来，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专业人士。
　　“对了，刚才那个服务生还说死亡是规律，无法被打破。”
　　“我听见了。”
　　“……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姜琪一惊。
　　“一直都能听见啊，不过当时我正在和白鸢讨论暖宝宝的问题，没时间搭话。”
　　顾云坦言道，在饱餐了一顿甜品之后，白鸢又将目光放在了暖宝宝这一新鲜事物上，她听说在冬天里只要有了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再惧怕寒冷了。
　　“帮你解决完了这事，我还要带她去百货商场买暖宝宝呢。”
　　“可是，如果最后查到既不是咒杀也不是别的问题该怎么办？”
　　姜琪忽然想起了一句俗话：
　　阎王叫你三更走，谁敢留人到五更？
　　凡人，永远无法违抗生老病死的法则，而意外事故，也包含在轮回之中。
　　“我的意思是，万一最后查到这是死神制定的法则……”
　　“那就好办了。”
　　“……啊？”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只要把它干掉就解决问题了。”
　　顾云由衷地说道。
　　在他看来，干掉一个死神可要比调查案件省事多了。
第573章 热心市民顾某
　　夕阳西下，天色已然接近黄昏，远处的天色，就如姜琪之前在店内看见的一模一样。
　　停靠在路边的银白色轿车没有熄火，姜琪的双手摁在方向盘上，听着来往车辆驶过的声音，她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遥想以前拍戏时，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然而这一次不是拍戏，也没有特效。
　　如果出了闪失，她就真的死了，而且还是如预兆中那般惨烈的死法。
　　姜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信了顾云的邪主动开车自投罗网，又或者说，那个服务生所说的“不可抗拒的因素”，指的其实是顾云？
　　她因为轻信了一位自称除灵专家的人，最终惨死在了拱桥上？
　　姜琪思绪万千，灾难来临前的时间才是最难熬的，她无数次产生了将车掉头就跑到的打算。
　　“不要担心。”
　　见状，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顾云开口说道，“克服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对它。”
　　“……我知道了。”
　　姜琪合上双眼，努力调整呼吸的节奏，以往她在公共场合登台前，也会进行类似的准备。
　　眼前一片黑暗，时间就在这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的声音又一次在身边响起。
　　“来了。”
　　姜琪睁开眼，一辆蓝色的卡车正巧从她身边驶过，卡车车速极快，车厢中堆满了工业用的金属材料，这些材料用看起来并不牢固的粗绳捆绑在了一起，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这些材料落下后砸到了尾行的车辆时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仅仅一个动念，她便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跟上去吧。”
　　顾云见姜琪久久没有反应，催促道。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卡车，姜琪咬了咬牙，一脚踩下了油门。
　　甜品店里的“死神”说过，死亡的规则无可动摇，即便她今天没有跟上，或许在未来的某天她也会因为不同的原因陷入同样的境地，她不想在担惊受怕中渡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而且，恶劣一些地来想，顾云现在和她一起坐在副驾驶上，万一真的出了事，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一个人相伴，那也总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死去。
　　至于干掉死神之类的言辞，姜琪则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不出半分钟的时间，她和前方的卡车已经离得很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抵达拱桥中央时，捆绑建材的粗绳会发生松动，满满一车厢的金属材料将会一股脑地掉下来。
　　无论如何……
　　姜琪的思绪又一次中断了。
　　看见卡车车厢上的一幕，她双目圆睁，下意识地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急促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发生在拱桥上的，并不是一场意外事故——在堆积如山的建材中，她分明看见了一个长着倒刺状长尾巴的怪物。
　　怪物约莫三米多高，浑身的呈棕黄色，转过头时，姜琪看见它无法闭合的血盆大口，一排如同锋刃般利齿，巨口之上，则是六只并不匀称，仿佛来自不同人的眼睛。
　　更令人恐惧的，是它胸膛上开裂的一排骨刺，骨刺下没有内脏，只有灰褐色的肌肉组织。
　　然而周围的司机们，却仿佛并没有看见怪物的存在一般。
　　此时此刻，这只似人非人地怪物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姜琪就这么双手死死摁着方向盘，任由身后车辆的喇叭声接连不断，她也无动于衷——被那六只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突然间丧失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怪物长长的尾巴卷起了一个建材，瞄向了她。
　　这……不是意外事故。
　　杀害她的，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紧接着，落下的建材填满了姜琪全部的视线。
　　死定了。
　　真不该相信这个江湖骗子！
　　等一会到了黄泉路上，她一定要……
　　眨眼之间，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一个人影挡在了轿车之前，而那个三米多长足以将整个车顶棚掀飞的金属材料竟然被对方一只手拿在了手中。
　　紧接着，姜琪听见了一声尖啸，车厢上的怪物手足并用，从车厢上一跃而下，笔直地扑向了挡在轿车前的身影。
　　“小……”
　　然而“心”还未说出口，她便看见那三米多高的怪物身体顷刻间断成了数段，棕褐色汁液如同倾盆大雨般洒在了她的车窗上，怪物头颅将车玻璃砸出了几条裂痕，那六只眼睛紧紧贴在了前窗之上，也许是还未死透的缘故，巨口中的舌头似乎还冲着她搅动了几下。
　　姜琪觉得，这近在咫尺的一幕，要比她以前参演过的以及看过的恐怖片都要吓人多了。
　　接连不断的鸣笛声停止了，逆向的车辆也紧急停靠在了路边，虽然司机们看不见怪物的存在，但却看见了仅仅用一只手便停止了建材金属的顾云。
　　老司机都知道，若是建材砸在了后面的车辆上，后车的司机必死无疑。
　　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卡车也停了下来，卡车司机下车时看见了这一幕，顿时魂飞魄散——如果不是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他恐怕就要和杀人事件扯上关系了。
　　姜琪看见顾云淡定地将建筑材料放回了卡车的后备箱，又走到卡车司机身边，拍了拍这位看起来比他大了二三十岁的中年人的肩膀，对着他嘱托了一些什么之后便朝着自己的车笔直地走了过来。
　　片刻之后，姜琪听见了开门上车的声响。
　　“事件已经解决了，顺路把我送去附近的商场吧。”
　　……
　　一时间，轿车内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姜琪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周围这些惊讶到下巴都快脱臼的司机们也和她一样看见了——这个顾云，竟然一只手就停下了建筑材料，但他们没看见的是，面对那只三米多高的怪物，顾云只是挥出了一拳，就让它的身体四分五裂。
　　“顾云。”
　　“嗯？”
　　“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知道，之前从来没见过，应该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恶灵吧。”
　　“顾云。”
　　“又怎么了？”
　　“其实你……是超人吧？”
　　姜琪讷讷地问道，她觉得或许只有超人的身份，才能勉强解释刚才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
　　顾云疑惑地看着姜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热心市民罢了。”
第574章 扼住命运的喉咙
　　夜幕已至，姜琪将轿车停靠在了X市商业广场的路边。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却没有人能注意到她这被怪物的血液染成棕褐色的轿车，广场的阁楼灯火通明，斑驳的灯火勾勒出这座城市夜生活的光景，而这却也是姜琪第一次静下心来欣赏起X市的夜景。
　　劫后余生，对她而言，这绝对是出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天，任何参演过的影片都无法诠释出她此时此刻的感受。
　　“暖宝宝、暖宝宝！”
　　白鸢欢呼雀跃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时，顾云已经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步入了人群。
　　姜琪注视着顾云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尽管近在咫尺，眼中的世界却天差地别。
　　普通人的惊心动魄，对于超人而言，也只不过是枯燥且乏味的一天。”
　　她忽然间想起了曾经看过电影中的一句旁白。
　　不多时，后驾驶席上，却突然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真是没看出来，之前坐在你的对面的居然是这么恐怖的家伙。”
　　甜品店内的服务生撑开双臂，倚靠在座位上，其中一只手里端着和上午时名为『怪诞西米露』的甜品，“本来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要去死者世界了。”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以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现在后座的“死神”并未引起姜琪的恐慌，和上午在甜品店里的表现相比，此刻的她显得镇定了许多。
　　“也不算白跑一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死相被改变了。”
　　说着，服务生将放着甜品的器皿递向了姜琪，“但是很遗憾，生与死的规则依旧无法被改变……如何，要看看新的死相么？作为让我看见新鲜事物的感谢，这杯特质的西米露就当作是我请客吧。”
　　姜琪默默地接过了器皿，她忽然间开口问道，“对了，能不能告诉我，制定规则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是比我们更高级的存在，我们这些打工人，也只不过是偶尔帮忙接受它送来的人罢了，不过曾经倒是有一些碰巧遇到的它的人留下了画像，你应该见过吧——在晚上穿着破败的斗篷，手持用来斩断肉体和灵魂的镰刀，为这个世界带来恐怖的‘死神’。”
　　服务生顿了顿，说道，“我们不太理解那位大人的行事风格，不过无论是什么人，只要那位大人扼住了喉咙……”
　　“稍微你打断一下。”
　　姜琪说着，伸出了手，指向了远处的街道，“你们的那位大人，已经先一步被别人扼住喉咙了。”
　　服务生下意识地循着姜琪手指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他发现了一个身黑色披篷、被某位眼熟的青年双手扼住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不已的身影。
　　在月光下泛着森然寒光的镰刀丢到了一旁。
　　服务生觉得，随着这一幕的出现，死者世界的威严也随着这位大人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通融一下。”
　　面对货真价实的死神，顾云态度诚恳，同时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你先冷静！万事好商量！”
　　斗篷之下，也立刻传出了死神的呼喊。
　　马丹，再这么下去，她可就要先那个女明星一步，变成真正的“死”神了！
　　“真的？”
　　“千真万确！”
　　闻言，顾云这才松开手，友善地将死神搀扶了起来。
　　就在他刚才打算按照约定带白鸢去买暖宝宝的时候，这个自称死神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告诉他之前改变了别人命运的轨迹。
　　紧接着，她挥舞着镰刀，自称要亲自修复被改变了的命运轨迹。
　　三秒钟之后，死神决定与顾云和谈。
　　“咳……死神都快被你干掉了！”
　　起身后，死神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哪有人一上来就掐人脖子的！”
　　“因为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想要改变命运，就首先要扼住命运的喉咙。”
　　顾云应答如流。
　　“哈？谁告诉你的？他叫什么名字？你看我去不去索他的命就完事了！”
　　从死神气急败坏的语气来看，顾云觉得这位死神在日常生活中，应该并不是一位善于与人相处的好市民。
　　“关于姜琪的事……”
　　“我这边也很难办的好不好，姜琪是老大那边要的人！”
　　死神没好气地说道，她这才刚来X市上任没几天，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档子事，要是没法把姜琪带回去的话，到时候老大一生气，说不定就直接把她发配边疆了，“你也要为我们死神考虑一下呀，生老病死飞来横祸都是人之常情，你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也很难办的。”
　　不是说他们的力量在生者的世界是无敌的吗？
　　怎么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就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下次，下次一定。”
　　顾云立刻做出了许诺。
　　下一次一定的意思，就是下一次再遇到了这种事，大家再一起商量着来。
　　“我先问一下，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做？”
　　“那就只能接着扼住命运的喉咙了。”
　　你这人有毒吧！
　　“算了，想要放她一马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吃亏吧？”
　　“那是自然，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顾云见这位死神既然如此精于谈判，当然也是立刻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
　　“既然你这么能打，这件事交给你，应该可以解决……我就直说了吧，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X市会急剧出现13672人死亡，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们不能将他们的灵魂接引去死者的世界，如果不妥善地处理这件事，整个X市就会成为滋长恶灵的温床。”
　　而死神的工作，便是将死者的灵魂接引至死者的世界，如果大量灵魂滞留于此，她接下来的工作也会变得十分棘手。
　　因为恶灵不仅会袭击人类，同时也会吞噬其他的灵魂。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将这13672人的灵魂彻底消灭，永绝后患。”
　　顾云捏紧了拳头，一脸凝重。
　　看来，想要一口气消灭13672人的灵魂，就只能用那一招了……
　　“你是从哪个世界跑来的魔王吗！？”
　　死神提高了语调——这个人消灭起别人的灵魂来，就连她这个职业死神都只能自愧不如。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死神？
　　“我是让你帮忙调查为什么会突然间多出了13672个名单之外的死者，如果可能的话，让他们变成死者前将事件解决掉，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姜琪的事就由我去向老大交代。”
　　“成交。”
第575章 钉子户
　　翌日，清晨。
　　“喂、喂！你们听说了吗？姜琪昨天在甜品店和某个男人私会了！”
　　“哪个姜琪？”
　　“就是那个大明星啊！”
　　“真的假的？”
　　“真的啊，你去看她的微博啊。”
　　在好友的提醒下，友人A立刻取出了手机，点开了姜琪的微博，最新更新的微博是昨天晚上，配图乍一看只是很普通的介绍甜品的配图，但是其中一张配图却露出了桌子对面人风衣的衣角。
　　而且微博配文也令人耐人寻味：
　　“感谢我的英雄，让我渡过了惊心动魄却又美妙的一天。”
　　“哦——！何等令人羡慕！”
　　友人A顿时感觉自己浑身都燃烧了起来——他也希望被大明星唤作英雄啊！
　　“你冷静，再用力的话你的手机屏幕就要裂开了。”
　　友人B赶忙却说道。
　　事实上，当姜琪发出这段微博时已是深夜了，遥想自己一天的经历，她的心思突然间犹如小鹿乱撞，如此发到微博上的话，那个人也一定能看见吧。
　　这么想着，她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然而姜琪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和王碌搭伙之后，顾云就已经退出微博界了，只是偶尔会和之前认识的一位健身教练聊上几句。
　　而此时此刻，顾云正在自己酒店的房间里，他站在桌前，桌上是一人一鸽临时搭建起的鸟窝。
　　“嗯……总觉得还是差点意思啊。”
　　白鸢以标准孵蛋的方式将腹部贴在鸟窝里，腹部的羽毛倒是暖洋洋的，可是翅膀和背后却还是凉飕飕的，“而且感觉出门之后也不方便携带。”
　　“要不试试502胶水？之前帮忙把亚当斯粘起来的时候还剩下了一些。”
　　顾云也若有所思地拿起了已经用了一多半的502胶水。
　　酒店的门并没有关，睡眼惺忪的沈月听到顾云和白鸢之间的谈话，本来打算叫上他们一起下楼吃饭，然而在看见了屋内的景象之后，仅存的困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顾云的房间。
　　“呔——！顾云哥，你都对白鸢做了些什么！”
　　沈月知道昨天带着白鸢出去玩了一天，可是为什么这一人一鸽出去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大早白鸢就开始孵蛋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惊人了吧，难道说天灾连下蛋的速率都独树一帜？
　　她觉得自己作为『亚空切割』的持有者，有义务监管白鸢的身心健康——从她化为人形的年纪来看，这家伙明显还是小鸽子吧！
　　“沈月，你来的正好，白鸢觉得暖宝宝的效果不太好……”
　　“果然，连宝宝都有了吗？……咦？你先起来一下。”
　　沈月一只手把不太乐意的白鸢拨拉出鸟窝，看见了窝里垫着的暖宝宝，这东西每到冬天，学校附近的超市就有卖这个的，五块钱一个，能有效降低出现冻疮的可能，早上买一个捂手还是不错的。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暖宝宝粘在她的肚子和背上，这一样来受热就均匀了。”
　　在科学等领域，顾云并不是很在行。
　　因为和这个世界的人们比起来，他们村子确实落后了许多。
　　“我觉得不行。”
　　白鸢摇了摇头，“会把毛粘掉的。”
　　她的羽毛圆润蓬松，为了供暖把她精心打理过的羽毛给弄掉了，这明显得不偿失，“而且我已经想好计划了。”
　　白鸢又跳回了鸟窝，以孵蛋的姿势卧在了暖宝宝上，“顾云、顾云，你把另外一个暖宝宝放在我的背上。”
　　顾云照做了。
　　感受到背后和翅膀上传来的温度，白鸢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就和泡温泉的感觉十分类似，浑身上下都笼罩在源源不断的暖流中。
　　“可是这没什么用吧，你一从窝里出来暖宝宝就掉了。”
　　沈月说道。
　　尤其是白鸢悲伤顶着的暖宝宝晃晃悠悠地，看起来很不牢靠。
　　“沈月、顾云，我已经决定了。”
　　白鸢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极了，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冬天，我不打算从窝里出来了，以后的食物就拜托你们了。”
　　她是认真的。
　　这两个暖宝宝的力量远在她之上，即使身为天灾的她也被死死地困在了鸟窝之中……
　　“想得美！”
　　沈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如果白鸢赖在鸟窝里不出来，对她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亚空切割』本质上来源于白鸢，根据她的观察，一旦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了百米，『亚空切割』的能量供给就会成比例地减弱。
　　所以在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时，哪怕白鸢偷懒出工不出力，也至少得站在旁边看着。
　　而她作为堂堂基金会的S级雇员，总不能去到哪里头上都顶着一个鸟窝吧？
　　“顾云——！你看沈月她，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平时肯定是那种不爱护小动物的大坏蛋！”
　　遭到拒绝之后，白鸢眼泪汪汪地向顾云控诉道。
　　这一番话顿时让沈月的血压上升了六个百分点。
　　“你还有理了！”
　　不等顾云开口，沈月更用力地拍打起了桌子，鸟窝被震得摇摇晃晃，白鸢背上顶着的暖宝宝摇摇欲坠，“你这没良心的鸽子，我帮你隐藏天灾的身份，还让你安逸地住在大房子里，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谁说我不打算报答你了！”
　　白鸢也提高了嗓门，说得理直气壮，“这不是天气太冷了嘛，等冬天过了我再好好报答你，我觉得你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你想要在大冬天出门和别人打架！”
　　“你以为我想啊，也不是我叫恶灵都在冬天扎堆出现的！”
　　“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这样吵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顾云见沈月和白鸢之间的争吵愈演愈烈，只能站出来打圆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很简单，只要一次性找到这座城市的所有恶灵，再将他们一口气消灭干净，之后你们就不用在大冬天地出门了。”
　　长老们说过，这在兵法上叫做一劳永逸——只要一口气干掉了所有敌人，就不会再有敌人打上门来了。
　　“气死我了！”
　　沈月却不依不饶，“顾云哥，我们走不理她了，就算她不帮忙，我们也能解决委托！”
第576章 打工人，打工魂
　　建筑工地，寒风凛冽。
　　顾云和沈月抵达了市中心附近的一处工地。
　　只是有一个问题，顾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刚才不是在劝说沈月和白鸢么？怎么一个不留神就跑到工地来了？
　　忙碌着的工人们勾起了他往昔的记忆，曾经他为了赚钱也来工地做过事，不过后来由于恶灵的缘故，工程只能被迫停止了。
　　而这个工地看起来似乎也正处于停工的边缘，工作时间，来来往往的只有三四个人，建筑材料散落在各处，为数不多的工人还懒洋洋地聚在一起聊着天，看上去丝毫没有动工的意思。
　　“来这里做什么？”
　　“最近几天，这里已经有六位工人失踪，原本的工程也被迫中止了。”
　　沈月答道，“根据低级雇员反馈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发生了超自然事件。”
　　失踪与事故的评定标准不同，如果找不到尸体，就无法满足工伤的评定标准，这段时间包工头正在和开发商为此互相扯皮，双方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本来这类失踪案件在确定恶灵的种类之前并不需要S级雇员亲自出马，可是近期的事件却让沈月有些心神不宁。
　　频发的恶灵伤人事件，武道会选手的意外死亡，这不由得让沈月回想起了此前风衣男，当时的天灾，也只是从一些坠楼、失踪以及“意外”事故开始的。
　　虽然她很信任顾云的实力，但牵扯到天灾沈月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最近恶灵活动的频率已经快要赶上天灾降临前的时期了。
　　“顾云哥，我们分头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线索来。”
　　说罢，沈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仪器，一个人朝着建了一半的大楼走去。
　　原本按照施工现场的规定，无关人士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不得入内，但是失踪事件之后人心惶惶，连负责现场安全的人都辞了工作，来到现场的几个工人也不干活，他们就是在这里等包工头给他们带给准信。
　　沈月离开后，顾云则直接朝着一个倚在建材堆附近抽烟的工人走了过去。
　　“哟呵，生面孔啊，老李头又忽悠人过来了？”
　　说着这位中年工人还友善地将烟递向了顾云，顾云当即谢绝了。
　　“还是说你们也是专门跑来这里体验生活的？”
　　他平时在工地上也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他远远地看见顾云和沈月的打扮，尤其是沈月白白净净的模样，就觉得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前段时间打工人的梗比较流行的时候，就有不少投资商的孩子跑来工地说是要体验什么打工魂的。
　　起初他们还挺乐意，觉得现在有钱人家里的孩子能有吃苦耐劳的精神着实不错，却没料到大多数都只是跑来拍个视频照几张相的，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得匀几个人出去全程陪着，这些富家子弟们在工地上待上一天拍拍屁股走了，却让他们本来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
　　尽管如此，为了生活，他们还是得笑脸陪着。
　　“我看刚才那个小姑娘拿出来一个仪器，也是搞那个叫直播的东西吧，我这人没见过世面，不太懂这些。”
　　“老实说，我也不太懂。”
　　顾云坦白说道。
　　他对基金会制造出来的仪器一直没有深入的研究，不过他之前倒是看见低级雇员里人手配备了一个类似的仪器，“我听说那玩意好像能探测到灵体活动时留下的迹象。”
　　“灵体？你是说探灵么？呵，现在的小年轻还真会玩。”
　　工人先是一愣，接着又附和着笑了笑。
　　最近人员失踪导致工地里人心惶惶，尽管包工头再三解释说有可能是那几个失踪者自己不想干了，但却依旧有怪诞的传言在工人们之间流传开了。
　　比如说有人晚上听见了脚步声，又或者是在高楼上看见了鬼火，也有说见到在楼上看见白衣服的长发女人进了工地的。
　　晚上的工地和白天时截然不同，外面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绝大多数人也都回了临时搭建的宿舍睡觉了，留下在工地的人往往因为工作的缘故分部在工地各处，这楼一共三十几层，有时候忙上一个多小时都见不到一个人，工作环境用阴气沉沉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六个人失踪了。”
　　顾云很自然地和中年工人搭起话来，以前他自己出去打工时，不少工人在闲下来的时候都喜欢讨论一些怪诞的都市传说。
　　“那可不，四个工人，还有俩安全组的，都是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
　　中年工人说道，如果是一两个还能用巧合来形容，现在一下子就是六个人，还是三天之内，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你们是私人侦探，还是在网上发视频的？我记得前段时间鬼怪类的视频流行了一段时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晚上睡觉前也喜欢随便看看，不过我没什么钱，打赏不了别人，只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想起来，只能白嫖。”
　　刚才他离顾云和沈月比较远，没能看清沈月的长相，不过他之前倒是还挺喜欢那个自称女巫学徒的小姑娘做的视频。
　　全当是长长见识了。
　　“都不是。”
　　顾云也摇了摇头。
　　“那你是……”
　　“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我之前本来是想劝架的，结果一不留神就跑来这里了。”
　　到了工地之后，顾云才知道沈月是来调查六人失踪的事件。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他也就顺便帮沈月到处问问这里的情况。
　　“我懂你的意思。”
　　中年工人表示理解，他一听到“劝架”，就脑补出了事情的始末，“毕竟在我们这代人眼里做视频确实不算是什么正经事，也没法理解孩子的工作，她父母反对她做视频也情有可原。”
　　不，这位大叔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就聊到做视频去了？
　　他只能强调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真的牵扯到恶灵，不将它消灭的话，恐怕还会有更多人失踪。”
　　“我明白了。”
　　中年工人拍了拍顾云的肩膀，一副很上道的样子，“你们要几个群众演员，每人200块一天你看看怎么样？”
　　这位大叔……
　　究竟明白什么了？
第577章 虚假的中二少女
　　几分钟后。
　　“顾云哥，你来的正好，我在这里找到了恶灵的踪迹，难怪他们已经认定了这是恶灵事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然而在看见了跟着顾云六个工人之时，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顾云哥，他们是？”
　　“尸体一号、尸体二号、尸体三号、尸体四号，还有道具组一号和道具组二号。”
　　这一共六个人名，并不好记，所以顾云采取了更简单的方法来帮助他们命名，其中被称之为尸体一号的，正是他刚才第一个遇到的中年工人，“尸体一号说他以前在横店当过群演，客串过尸体，应该是比较有经验的。”
　　“……你以为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调查工人失踪的事件。”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找工作的。”
　　顾云本着工友之间互相帮助的原则，把六个人带了过来，“一般在推理的过程中，很可能会用的到尸体吧。”
　　“你这是哪门子推理！”
　　沈月没好气地说道，“顾云哥别开玩笑了，这次可能和之前的风衣男一样有大问题啊，假设失踪的六个人都是同一个恶灵所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能在三天之内吞噬六个人的恶灵，绝对是上位级以上的危险种！”
　　恶灵的危害不仅仅是夺人性命，它们在杀人之后通常会将灵魂吞噬殆尽，而每吞下一个灵魂，恶灵的力量也会增长几分。
　　因此理论上来说，倘若放任一个恶灵不管，让它吃下了一座城市市民的灵魂，那么它的能量层级恐怕就能和天灾相提并论了。
　　“哦？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入戏的速度还挺快啊，不过小姑娘你能不能先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一会儿躺在哪里，摆什么姿势可以吗？”
　　“谁让你们表演尸体了呀！我说的是正事，这工地上真的有恶灵出没！”
　　“真的假的？”
　　其中有几人脸色微变，毕竟这几天工地上还是流传出了不少关于鬼怪的传闻，“你怎么证明？”
　　“这样的话，你们应该就能相信了吧——亚空切割！”
　　沈月眉头一皱，右手在空中一握，紧接着……
　　什么都没有发生。
　　聚精会神的工人们头顶很快浮现出了几个问号。
　　那只笨鸟！
　　沈月银牙紧咬——此刻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驱魔武装的存在，亚空切割也并未和往常一样回应她的召唤。
　　“不好意思，稍微问一下亚空切割是什么？”
　　尸体三号举手提问。
　　见气氛僵硬，顾云便挺身而出帮沈月解释起来，“亚空切割是基金会研发的驱魔武装之一，外形是一把银色的镰刀，大概有这么长，能力是通过切割空间的方式达到类似于瞬间移动的效果，而沈月她，则是基金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S级雇员。”
　　S级雇员？
　　工人们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他们又仔细地瞧了瞧沈月，这姑娘高中生的年纪。
　　等一下……！
　　工人们突然间恍然大悟。
　　早说嘛，原来现在是在讨论设定啊！
　　一时间，四位尸体组的工人们神情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另外两名道具组的工人则拿出了手机，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敬业地开始了拍摄工作。
　　“这是何等强大额灵压——！”
　　“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达到了S级的地步！”
　　“居然是驱魔武装！”
　　“这，就是亚空切割的力量么……”
　　四人通过卖力的表演和台词，完美诠释出了围观杂鱼的角色——在他们看过的视频里，一般有S级之类的和强大挂钩的角色登场时，现场都少不了一众开始解说的杂鱼来突显新角色的强大之处。
　　正常表演一直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直到沈月握紧了拳头，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四人才停了下来。
　　“你们看看，刚才的表情到不到位，需不需要重新拍摄？”
　　尸体一号凑过去看了一眼道具组用手机拍摄出来的画面，“我感觉周围的光线再暗一点的话可能会比较好，一般S级雇员应该是在晚上登场的吧？”
　　“你们几个！”
　　这是何等的耻辱！
　　身为堂堂S级雇员的她，还是头一次被普通人当成了中二少女！
　　为了维护S级雇员的威严，沈月拉开书包的拉链，从中又取出了几个相似的道具。
　　“来，你们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尸体二号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专业了吧，之前他们推荐的动画片里不是演了么？只要把这个对准别人，就能测试出对方的战斗力。”
　　而当他们试着将道具对向沈月之时，仪器果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
　　尸体一号当即脸色一变，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灵压等级已经超过13级了……不，竟然还有上涨的趋势！”
　　这个仪器，是用来测试灵体力量的道具……
　　如果它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就说明前方存在灵体力量的波动……
　　说不出口！
　　沈月硬生生地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完美对应了尸体一号的台词么？
　　“这是普通的收音机，送给你们了，你们别待在这里了！”
　　沈月双手捂住脸，破罐子破摔地嚷道。
　　现在怎么样都好，别让这几个戏精工人待在这里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中二少女的身份可就要坐实了！
　　“顾云小哥……她是怎么回事啊，是因为我们的演技不到位么？别急着否定，我们可以再努力一下的。”
　　尸体一号小声说道，“大家都好几天没领工钱了，给个机会吧。”
　　事实上，顾云也不知道沈月为什么突然间娇羞成这个样子，他刚才只是很普通地陈述了一下沈月作为基金会S级雇员的身份，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
　　他只能继续解释道，“这个长得像对讲机一样的东西其实基金会研究出来用于侦测恶灵活动迹象的物品，虽然我之前从来没用过，不过如果它发出了尖锐的噪音，应该就是预示着这附近出现过恶灵吧。”
　　“你说什么！？”
　　闻言，尸体一号犹如晴空霹雳，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物体，“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被恶灵给盯上了？”
　　下一刻，四人默契地将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沈月身上——“基金会的S级雇员，事到如今，只有你才能拯救我们了！”
　　“你们走开！”
　　沈月依旧捂着脸，羞恼地嚷道。
第578章 『六』
　　几位前来客串临时演员的工人让沈月心中羞愤不已，可是在短时间内，她却也没想到该如何在这些普通人面前自证身份。
　　她曾经在本部时的确是以第一名的身份从训练营里毕业的，但是真正让她获得最年轻S级雇员头衔的，却是自己与亚空切割之间建立起的联系。
　　换句话说，让她能够脱颖而出的，其实是来自于天灾的力量，如果缺少了亚空切割……
　　沈月停止了这些令人烦躁的念头，她也不再理会这些戏精附体的临时演员，而是拿起物件一个人蹲下，沿着恶灵行动的迹象开始了调查。
　　没有了超越常识的兵器，接下来考验的就是她作为基金会雇员的基本功了。
　　上位级恶灵在活动时，往往会留下难以掩盖的“足迹”。
　　沈月追寻着仪器的噪音，一路来到了建筑工地后方的空地，而恶灵的“足迹”也到此为止了。
　　空地上铺满了黄土，尽管恶灵的“足迹”已不见了踪影，但却还有别的东西留下更加明显的痕迹——黄土之上，车轮胎留下的印记十分明显，看起来似乎是不久前才离开的一般。
　　“这里之前是用来作为停车场用的么？”
　　沈月开口问道。
　　“对，之前我们这有三辆卡车，卡车司机都是本地人，昨天晚上本来老宋负责把建材送出去返还之后，结果听说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事故，今早就辞不干了。”
　　尸体一号感慨了一句，“他和我们不一样，毕竟是本地人啊……”
　　事件，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
　　看样子，工地里的恶灵是乘上了卡车，不知逃去了何处，直到下一次失踪事件出现之前，他们都很难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而更让沈月担心的是，下一次失踪的，恐怕就不止六个人了。
　　“你说的那个恶灵……可能已经被我干掉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和姜琪遇到了那个躲藏在卡车后备箱上的恶灵，说着他向身旁的尸体一号比划了一下建材的长短，“你们说的建筑材料，是不是大概这么长的，而且还有些锋利的东西？”
　　“对、对，就是你说的这种。”
　　“那就没错了。”
　　顾云说道，“事件已经结束了，回去吧。”
　　“……”
　　听顾云这么说，沈月原本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憋屈了，她这次急着出来，本来就是想要证明哪怕没有白鸢的帮忙，她自己也能履行好S级雇员的职责，然而这只潜在的恶灵却莫名其妙地被顾云给解决掉了。
　　到头来，她除了和低级雇员一样，拿着仪器象征性地到处比划了一下之外，没能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贡献。
　　“那顾云哥，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有新的恶灵出没之后，我就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分部。”
　　“好，我正好也要回去抽查天天的修行成果了。”
　　新的一天，顾云觉得完美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已经解决了的委托上，离开前，他将工人们聚集在一起，向每个人支付了一笔友情出演费。
　　看见了这些人，顾云不由地想起了当年他外出打工的时候，工友们看他年纪轻轻，也帮了他不少忙。
　　…………………………
　　不知不觉中，入夜了。
　　沈月一个人站在楼顶的边缘处，夜晚寒风更甚，站在此处，整个街区一览无遗。
　　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之中，再也没有任何超自然事件发生，
　　沈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精神一些。
　　真是的，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既然顾云哥都说了这里的恶灵已经被他干掉了，那么事件必然已经解决了，在对于恶灵的问题上，顾云甚至要比基金会的雇员更加专业，因为对他而言，从来不存在由于战力不足而不慎放跑了恶灵的情况发生。
　　回去吧。
　　沈月按动了升降机的开关，不一会儿，吵耳的响动由远及近。
　　她深吸了一口气……
　　几秒之后，当沈月看见跟随升降机一起上来的人时，一个趔趄，这口气直接闷在了胸口，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刺痛感充斥整个胸腔。
　　“啊哈哈，抱歉、抱歉！”
　　站在升降梯里的尸体一号取下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电筒，熄灭了溜溜球上的火焰，这是他精心研究出的鬼火套餐，将特质溜溜球裹上纸点燃，远远看去就和漂浮中的鬼火如出一辙，之前他用这一招吓到了不少工友，“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风格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提醒你回家啊。”
　　尸体一号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说你，和家里人闹别扭也得适可而止，你大晚上留在这里，家里人会担心的。”
　　“谁告诉你我和家里人闹别扭的？”
　　“刚才白天跟你一起来的年轻人，来，这个给你。”
　　尸体一号将白天顾云给他们的“友情出演费”退还给了沈月，虽然是名义上的客串出言，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帮上什么忙，这钱拿了心里也不踏实。
　　“小姑娘，如果你想拍到点什么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帮你，喏，你朝那边。”
　　沈月顺着尸体一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此刻正远远地盯着他们看，“哈哈，只要头上戴个假发，身上再披上个床单，大晚上就能客串女鬼了，再加上我这鬼火套餐，发到网上应该还不赖吧。”
　　白衣女鬼的传说、高楼上游荡的鬼火，以及时不时回荡的脚步声……
　　沈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了之前低级雇员们与工人谈论时挖掘出的情报，“合着这些都是你们几个搞的鬼啊！”
　　那些工人拒绝复工的至少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传闻。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只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六个最近正在研究更吓人的套餐呢。”
　　“难道你们和包工头之间有仇么？害得工程停摆，你们自己也赚不到钱了吧？”
　　“是啊，也只能苦了他们了，希望开发商这次能有良心一些。”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可是真的有恶灵出没！”
　　沈月不满地说道，在她参与过的委托之中，就曾经遇到过不少招鬼最终反被恶灵杀害的典型案例。
　　“当然知道，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尸体一号憨厚地笑着，没有了上午时夸张的演技，然而这憨厚的笑容却让沈月心里一惊，渐黑的天色，以及“六”这个熟悉的数字，让她突然间看见了另一种可能。
　　“你们……为什么要吓跑工人？”
　　“当然是因为，这个工地，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说着，尸体一号看了一眼夜空，说道，“小姑娘，你也尽快离开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第579章 母巣
　　尸体一号连拖带拽地将沈月领上了升降梯，在她登上升降梯之时，整栋楼突然间开始了剧烈的震动，震源的位置就来源于她之前用仪器进行调查的位置。
　　沈月朝楼下看去，惊讶地发现如同肉芽般蠕动着的“藤蔓”正顺着建筑迅速向上爬去，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高楼的下半部分便已经包裹在了肉芽之中。
　　当升降梯降到一半之时，沈月便与增生的肉芽打了个照面，蠕动着的肉壁迅速包裹住了升降梯的地面，奇怪的是，增生的肉芽却并未对沈月发动袭击，在吞噬了升降梯之后，它便继续朝着楼顶蔓延而去了。
　　“小姑娘，一会落地后，你只管往外走，不要回头。”
　　尸体一号叮嘱道，“以后，也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尽管工人再三叮嘱，但沈月却依旧未能按捺住好奇心，看向了尸体一号。
　　这一看，便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映入沈月眼帘的，已不再是憨笑着的工人，他左边的眼球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窟窿，胸腔似乎被某种礼物剖开，肋骨犹如倒刺一般穿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用人类的空壳来形容更加贴切。
　　“哎，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是不希望你看见我们这副模样啊。”
　　升降梯落地了。
　　尸体一号用力将沈月推下了升降梯，沈月没有迟疑，第一时间朝建筑工地入口处跑去，与在工地门口扮演女鬼的尸体三号擦肩而过之时，她终于看清了对方此刻的模样——同样有一只眼睛不翼而飞，朝她挥手道别的右手只剩下了骨头，白色的床单之下缺少了下半身，他就这么顶着一张被单飘浮在空中。
　　或许，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模样。
　　尸体一号说的没错，这个工地，早已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然而尸体一号不知道的是，盘踞于建筑工地的恶灵，名为“母巣”，严格意义上来说，它是介于恶灵与生物之间的物种，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超自然百科全书》关于“母巣”的记载中，它第一次出现是在六十年代非洲大陆的某个村庄，一位在非常有名的巫师前去调查当地某个村子人口集体失踪的案件。
　　词条中提到巫师刚到村子之时，村子没有遭遇袭击的迹象，然而在巫师留下过夜时，却遭遇了惊人的一幕——增生的肉芽包裹住了村中所有的茅屋，就连方圆数公里内的树木、动物的巢穴也不例外。
　　当夜幕降临之时，失踪的村民们又一次“活了”过来。
　　以怪物的身份。
　　后来，这位巫师也成为了诸多失踪者中的一员，勘探小组在村中发现了巫师留下的日记之后，才确认了“母巣”的存在。
　　最终，当地巫师公会不得不破坏了方圆数公里的地表，才彻底将“母巣”消灭。
　　由于“母巣”在历史中只出现过一次，因此本部并未对“母巣”的威胁进行严格的评估，但是从词条描述的内容来看，“母巣”的威胁远在上位级恶灵之上，因为它扩张的速度比任何超自然生物都要迅速。
　　当初的“母巣”只吞噬了一个村庄的村民，而如果放任它继续存在下去，恐怕整个X市都会成为“母巣”的温床。
　　必须把“母巣”存在的消息上报本部，并且带顾云哥回来！
　　想到这里，沈月立刻在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并报出了酒店的具体位置，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返回工地，也只会沦为“母巣”的养分。
　　虽然很不甘心……
　　“这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
　　“知道了。”
　　沈月顺手将安全带一拉，手掌处却传了湿湿滑滑的触感，她触电般地缩回了右手，却惊讶地看见“安全带”已经连进了凹槽，将她牢牢地定在了副驾驶席上。
　　“安全带”中长出的肉芽迅速与整个座位连在了一起，她剧烈地挣扎了几下都为能挣脱开“安全带”的舒服。
　　“这样就对了，行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机的声音听起来失魂落魄，紧接着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沈月这才注意到司机靠窗的半边脸长满了与肉芽相似的物质，他就和工地的工人们一眼，同样缺少了一只眼睛。
　　“稍等，我们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
　　整辆车笔直地朝着前方的居民楼撞去，沈月瞪大了眼睛，不止是工地未竣工的建筑物，就连路边的路灯、红绿灯、长椅此刻都已然包裹在了肉芽之中。
　　动不了！
　　而蠕动着的肉芽此刻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脸上，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母巣”影响的范围，要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
　　还未等沈月做出任何反应，便听见了猛烈的撞击声，几秒之后，更强烈的爆炸声响起了，而她的意识，也随之陷入了长时间的黑暗。
　　六个工人站在工地入口处，凝望着远处升起的火光，以及在爆炸中化作残骸的出租车，纷纷摇了摇头。
　　浓烟与焦糊味很快飘向了这里，一起飘来的，是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爆炸中存活下来，所以结局在火光升起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可惜了，这个小姑娘最终也未能成功逃离这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下次、下次一定要成功！
　　“不过这次还是有收获的。”
　　久久的沉默之后，尸体二号突然间开口了，“至少那个小姑娘逃出了工地，这已经要比上次从升降梯上摔下去的人好多了。”
　　“这还不是要怪他啊，仍谁看见了他那副鬼样都会吓得从升降梯上跳下去的吧？”
　　尸体三号愤然指责尸体一号不道德的行为，“而且话说回来，下一次该用什么借口，将别人吸引过来呢？”
　　他们几个一定要帮助闯入者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这一计划成功的前提，首先是必须有闯入者来到这里才行。
　　“上午的那个年轻人。”
　　尸体一号开口了，“这个小姑娘失踪之后，他一定还会回来的，也许就是几天之后，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成功逃离这里！”
第580章 您呼叫的代打已上线
　　片刻之后，居民楼顶。
　　火焰、黑暗与焦糊味消散，沈月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建筑工地对面的建筑之上，此刻的“母巣”已经将整个建筑工地吞噬殆尽，就连地面上也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肉芽，站在此处，正好能将“母巣”造成的危害尽收眼底。
　　沈月确信，这个怪物绝不仅仅只造成了六人失踪这么简单，它的范围早已超出了建筑工地，蔓延到了整个街区。
　　也就是说，除了失踪的六位工人之外，还有更多的失踪者没有被人发现。
　　“哼哼，缺了我，你果然还是不行啊，就连这么点小事都应付不了。”
　　不多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然而这一次出现在沈月眼前的，却并不是一只懒洋洋的鸽子，而是一个高昂着头颅，双手环胸，一脸骄傲的白发萝莉。
　　尽管，该萝莉要比她矮了一个头，只能仰着脖子看她。
　　看着白鸢挑衅意味十足的表情，沈月气得牙痒痒。
　　“顾云哥呢？”
　　“他在酒店里，没有过来。”
　　当然，白鸢是绝对不会告诉沈月，上午顾云回去之后直接将她从鸟窝里提溜了出来，并且威胁她如果一天之内不和沈月和好，他就要把两个暖宝宝给没收了。
　　唯独面对顾云时，身为天灾的白鸢也实在硬气不起来。
　　“我打电话给他……”
　　“喂！我都亲自跑来救场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白鸢大为不满，“虽然上午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明明也知道我是很怕冷的，大冷天的，你应该呵护鸟类的成长！”
　　“那你怎么现在跑来这里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笨蛋！如果你死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宿主去？”
　　“慢着，你刚才是不是说‘这么好的宿主’了？”
　　“没有，你听错了！”
　　白鸢一惊，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向来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就把真实想法给说出来了。
　　总的来说，待在沈月家里的日子还是十分快乐的，小玉米和各种零食从来都不缺，还有温暖的住处，绝大多数时候都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周围人对待她的态度也十分友善，没有因为她是天灾就瞧不起或者孤立她……
　　可是，这些话绝对不能当着沈月的面讲出来！
　　“不对，你刚才肯定说了！”
　　“闭嘴、闭嘴！”
　　白鸢气恼地将沈月用力一推，处于楼顶边缘的沈月便急速向楼下坠去，而她则紧随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呀——！你干嘛！”
　　半空中的沈月尖叫一声，她也没想到白鸢会恼羞成怒地推她一把。
　　“当然是教你应该怎么打架！”
　　急速下坠之时，沈月的余光看见了一道白色的流光。
　　下一刻，视线扭转，缓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建筑工地的上空——这一次，她却并未如刚才那般迅速坠落，而是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站在天空之上。
　　脚下的“母巣”仿佛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不再如先前一般缓慢地将肉芽铺开，而是突然间躁动了起来，一个个隆起的肉茧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建筑工地顶端，不出十秒时间，一个个长相狰狞的人形怪物便出现了在沈月的视线之中。
　　这些怪物就像是用人类的五官、器官以及四肢任意拼凑出来的，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它们如同胸腔处长满了骨刺的巨口。
　　沈月正打算迎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控制，她发现自己不退反进从半空中径直迎向一个个高高跃起的怪物。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视线变得虚幻而模糊，她只是隐约看见了劈落的锋刃，以及擦肩而过的怪物们。
　　没有血花四溅的景象，平整的切割口处仿佛静止住了，怪物四分五裂的躯体也并未散落向地面，而是维持着被切割前的姿态，漂浮在了半空。
　　沈月下坠的速度却丝毫不减，须臾之间，她仿佛穿过了层层的钢筋水泥，落在了地面上。
　　回头之时，整栋高楼就如同被打碎的积木一般四分五裂地静止在了原处，镰刀又一次劈落，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漩涡横贯夜空，而那些漂浮着的“积木”尽数被吸进了漩涡，约莫数十秒的功夫，云端的漩涡消失了，而整栋建筑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块光秃秃的地皮。
　　“搞定。”
　　随着漩涡的消失，亚空切割又一次化作了白光，白鸢出现在了沈月面前，她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收工，可以回家睡觉了！”
　　“还没有结束……”
　　沈月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间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比先前密集了数倍的肉芽从地上拔地而起，白鸢一愣，将沈月轻轻一提，两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高空之上。
　　而原本两人所在之处，已然出现了一片由肉芽构筑而成的密林。
　　“那栋建筑只是被‘母巣’同化的一部分，真正的‘母巣’还藏在这个街区地下的某处，不消灭它的话，它迟早能扩散到整个城市！”
　　这也是沈月第一次亲眼见到的“母巣”，这种怪物的威胁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上位级恶灵。
　　或许……
　　它真实的危害等级，已经逼近了天灾。
　　“知道了。”
　　白鸢红色的瞳孔审视着已经完全被腐化了的地表，“那么，就把地表掀起来吧。”
　　此刻的语气与先前那只懒鸽子截然不同，沈月不由回想起了白鸢第一次苏醒时的景象。
　　这一次，白鸢却并未变为亚空切割回到沈月手中，她低头俯视地面，轻轻挥手。
　　借着柔和的月光，沈月看见了几个羽毛缓缓落下。
　　“轰——！”
　　羽毛落地的瞬间，脚下的地面被切割成了数块，书报亭、街道乃至居民楼被掀到了天空之上，一如先前那些破裂的“积木”般静止在了空中。
　　映入沈月眼中的，是一个没有物理规则可言的颠倒世界。
　　而整个片街区被掀到了空中之后，她也终于看清了“母巣”的全貌。
　　一棵血肉长成的参天巨树倒立生长在地面之下，树木的经络在地表之下结成了一张网的形状，一个个人脸遍布巨树的表皮。
　　在她的注视下，又是几片羽毛落在了树木的根茎之上。
　　所有的空间都扭曲向了一点。
　　前一秒还布满了整个街区的血肉巨树，消失了。
第581章 重建社区，从你我开始
　　不知不觉，黎明时的曙光照在了大地上，“母巣”的痕迹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白鸢终于体会到了顾云的苦恼。
　　打架几分钟，收拾几小时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在沈月的指示下，她将飘浮在半空的楼房放拼回了地面。
　　以她的能力，将一个街区的地表掀起来并不是难事，困难的是如何再把地表掀起来之后再把它拼回去，但鸽子是很健忘的族群，她自然不会记下这些楼房和街道原本的位置，而方才沈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母巣”身上，自然也没记得这条街道阁楼的细节。
　　“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沈月用手托着下巴，纠结地看着勉强拼接回地面的楼房，“你看看，这两个居民楼好像原本不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几个并不相干的拼图强行拼在了一起。
　　“看来，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这两栋楼也有所成长了啊。”
　　白鸢也顺着沈月的视线看去，用深沉地语气说道。
　　她花了大半个晚上时间好不容易把小区拼成勉强能看的样子，现在让她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全部推倒重来，这显然是无理切不可能实现的要求。
　　“不，这明显是你拼错了吧？”
　　沈月指着其中一个居民楼门前的深坑，“明天住户门早上起来去上班的时候，绝对会掉下去摔断腿。”
　　将“母巣”根除之后，居民楼地表下足足出现了五六米的深坑，这还不包括建筑工地下方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也是上班族们必须经历的考验。”
　　白鸢继续用深沉的语气说道。
　　反正让她重新把居民楼给拉起来是不可能的——她深刻地意识到了拼图这种东西，拼错了一小块区域，往往要将整个部分打散重来。
　　“哪门子的上班族能经受得住这种考验啊？就算是吉良吉影来了也会摔断腿的吧！”
　　“你真是麻烦啊，人类，远要比你想象中顽强得多，我一直都相信着人类！”
　　白鸢双手环胸，又露出了令人熟悉的油盐不进的表情。
　　“这是一个天灾能说出来的话吗！”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
　　白鸢不耐烦地右手一挥，白色的流光刹那间笼罩了居民楼前的深坑，“这样的话，你总能满意了吧？”
　　白光散去，沈月盯着深坑眨巴了一下眼睛。
　　没错，白光消失后，巨大的深坑还横档在居民楼门前，没有任何改善的迹象，唯一的变化，是居民楼的楼梯上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安全提示牌，上面写着“前方道路湿滑，减速慢行”。
　　“你糊弄鬼呢！”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这不是没找到‘前方有坑，请小心’的标语吗！”
　　眼下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安全牌中，最符合前方路况的，就只剩下白鸢选出来的这个了，不过她相信虽然传达的意思存在略微不同，但聪明的人类还是能领悟到其真正的含义。
　　正如刚才所说，她，一直相信着人类。
　　为了不在上班的路上摔断腿，人类一定能想出层出不穷的方法！
　　“你就不能把坑给填上么？”
　　“可是地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啊。”
　　白鸢抱怨道。
　　主要吧，刚才被她掀起来的地表它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不小心就有相当一部分跟着“母巣”一起被吸进漩涡里面了，粗略地估计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表不见了踪影，“所以我能把小区拼回去已经很努力了，你的要求太多了。”
　　“那后面这些不用管了，至少把居民楼门口的坑给填上。”
　　“真是麻烦！”
　　虽然这么说着，白鸢却还是轻轻挥了挥手，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羽毛覆盖在了居民楼前的深坑之上，紧接着，在沈月惊奇的注视下，羽毛的形态改变了，看起来就如同真正的水泥地一般。
　　“咦，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你的羽毛还能变成别的东西吗？”
　　沈月指着前方已经被填补好的地面。
　　天啊！
　　白鸢在家里寄宿了这么久，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个懒鬼竟然还有这么好用的能力？
　　“你的羽毛能随意变化出任何物品么？”
　　“当然。”
　　白鸢收回深处的右手，骄傲地叉在腰上，“只要是我能理解的物品，就都能变出来！”
　　天灾的力量，远远要比人类想象得更加强大，虽然她平时懒得跟人打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使用自己体内的能量。
　　“真的？就算是Swtich和Ps5的卡带都能变出来？”
　　“当然可以。”
　　“那下次出了新卡带你给我变出来一个，我给你买小玉米和甜豆子！”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么做的话也有相应的弊端……”
　　一人一鸽就这么站在街的正中央，漫漫长夜过去了，对于生活在这条街道的上班族们而言，这又是一个平凡而又忙碌的早晨。
　　白鸢的催眠效果也在不知不觉中消除了，第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的工作族离开了家。
　　离开居民楼的第一眼，他便看见了立在了楼梯上的安全牌，他奇怪地看了看前方——路面平整，崭新得就如同刚刚翻修过了一般，紧接着，他看见了站在马路中央的沈月和白鸢，这两位美丽的女孩子为新的一天注入了活力。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每天早上出门上班时，都能看见美少女啊。
　　这位不知姓名的工作族露出了笑容，他昂首挺胸，迈开脚步，精神饱满地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美好的一天，就从清晨邂逅美少女开始！
　　下一秒，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鞋底穿过“地面”，身体也笔直地向下坠去。
　　随后传来的，是白鸢姗姗来迟的讲解：
　　“可是羽毛就是羽毛，就算变成了别的物品，本质是不会改变的，这种能力就和障眼法一样。”
　　白鸢指着已经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之内的上班族，这位不知名志愿者很贴心地现身说法，帮忙解答了她能力之一的奥秘，“虽然看起来和水泥地一模一样，但是重量却没有发生变化，贸然踩上去的话，就会像那个人一样直接掉进坑里。”
　　不过，就算人类在上班的路上不小心掉进了六米的深坑里，也不必过分担心他们。
　　因为人类，是很顽强的！
　　白鸢一直都相信着……
　　“这种事你倒是早点说啊——喂，是120吗？我在XX街XX号，这里有一个人在上班的路上不小心掉进坑里了！”
第582章 进击的死神
　　2月8日。
　　《母巣》。
　　失踪人数27人，摔伤致骨折1人。
　　2713672。
　　酒店房间的窗前，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飘浮在半空，与顾云隔空对视着。
　　酒店楼下的人们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天空中这个不科学的身影。
　　“我建议你进来说话，我又不会掐你。”
　　顾云奇怪地看着躲在窗外不肯进屋，斗篷的脖子处还戴了一个颈套的死神——这个死神一大早就跑来这里，说有重要的事要对他说，却偏偏又不肯紧握，时刻和他之间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神经病，他又不是什么魔鬼，有必要么？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
　　死神清了清嗓子，说道，“看见上面的倒刺了没？这个颈套是用死者世界毒性最强的丧钟藤制作而成的，无论生者还是死灵，一旦被丧钟藤的刺划伤了，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警告了顾云之后，死神才慢慢悠悠地飘进了屋子，不过她还是紧紧攥着镰刀，一刻都不肯松懈。
　　前天晚上与顾云遭遇之后，她便暗自发誓，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掐住他的脖子。
　　没有人！
　　为了实现这一宏愿，她连夜托人从死者世界中取来了这含有剧毒，甚至能够抹杀灵魂的丧钟藤的倒刺，并亲手制作了这一神器。
　　“你这也太危险了吧！”
　　“哼，你知道就好。”
　　“我说的是你自己，你想啊，万一你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背怎么办？”
　　顾云指着对死神脖子上的特质颈套，他现在是真心实意地为对方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心，“脖子前面有这么长的倒刺，吃馒头或者面包的时候很容易割伤手背的。”
　　说着，他还好心地为对方比划了一下吃馒头时不小心被脖子上的倒刺划伤手背的动作。
　　“我们，不需要进食。”
　　“那洗澡呢？脱衣服的时候也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我们，不需要洗澡。”
　　“噫。”
　　这回轮到顾云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结果却连澡都不洗，看来死者世界的卫生水平着实令人堪忧。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娘我是灵体，只要不一口气吞噬掉100只以上的臭鼬灵魂，身上完——全——不会出现意味，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个家伙超气人！
　　要不是打过对方，就算死者世界没有点名要这个人的灵魂，她也绝对要破例把他送去那里！
　　而且还是最危险的地带，让他天天和那些最穷凶极恶的死灵生活在一起！
　　“你先冷静！”
　　见死神陷入了抓狂状态，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镰刀，顾云只能好言相劝，任由她继续下去的话，酒店房间里的电器就要全军覆没了，到时候赔钱的可是他，“我相信你，就算不洗澡的话，你也能坚强地活下去。”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死神深呼吸了几下，勉强调整好了情绪，我来找你，是为了上次的事的。
　　“那13672个人？”
　　“在这13672个人当中，已经有27个人遇害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做到，但是我听说你们在市中心附近的建筑工地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盘踞在个地方的怪物被消灭。”
　　“这么说来，危机解除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市中心地表下孕育出的怪物，如果任由它继续滋长，迟早有一天整个城市的市民都有可能沦为它的食粮，考虑到它增长的速度，出现13672名死者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这个怪物十分特殊，它似乎并不会直接吞噬死者的灵魂，而是将死者残破的身体和器官融入体内，让灵魂滞留于现世。
　　“可是，在它被消灭了之后，数字却并没有发生变化，而被它杀死的27人，我们无法将他们的灵魂接引向死者的世界。”
　　“不要轻言放弃啊。”
　　“你闭嘴！”
　　为什么事到如今一个普通人都跑来指导他们死神该如何工作了？
　　“听好了，那个怪物，只是造成13672人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真正棘手的，是将这些怪物带来X市的幕后黑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类似的怪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下一次推定的死亡人数，是437人，下一次，希望你能赶在怪物之前。”
　　对于一般市民而言，27人和437人的死亡已经是极其庞大的数字了，一旦发生，必定会引发社会广泛的关注，甚至是造成恐慌，可是与13672这个数目，就只能用九牛一毛来形容了。
　　“不过你们这次的行动还是有效的，虽然已经有27人死亡，但是最初的推定人数，是312人。”
　　和死神交谈时，顾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对于她而言，死亡只是一个纯粹的数字，并不会引起任何情感层面的波动。
　　“也就是说如果以人数作为考量标准，下一只怪物的危险程度还要在这次之上？”
　　“没错。”
　　“出现的具体地点呢？”
　　“不知道，我们死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角色，充其量也只能预感到可能出现的伤亡人数罢了。”
　　不止是地点，就连时间也无法确定。
　　有可能是明天，有可能是十天后，还有可能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死者就已经出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死神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和你上次救下的那个人类有关。”
　　“哦？”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上一次姜琪没能‘如期’死掉，似乎得罪了一个非常有来头的人，那些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事实上这件事她也觉得有些蹊跷，在此之前，老大还从没指名要过某个人的性命，他们虽然力量强大，却几乎从不干涉生者世界的规则。
　　现在看来，点名的人不是老大，而是那位“非常有来头的人”。
　　这个姜琪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还能招惹到死者世界的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或许会有其他的死神来到这里，按照约定，我会尽可能保护姜琪的安全。”
　　一个死神出手保护一个普通人不被其他死神追杀，这种事为所未闻，而她这位刚刚离开死者世界入职不久的新人却遭遇了这种罕见的倒霉事。
　　“所以我想问你，姜琪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不惜和死神作对，也要保护她？”
　　就算是除灵师，也绝对不敢拿钱去和死神作对。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顾云就是姜琪传说中的绯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以前掐过她的脖子，现在有些过意不去。”
　　“变态——！”
第583章 推定人数
　　刚送走了死神不久之后，顾云便迎来了气势汹汹的沈月。
　　沈月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还将一个奇怪的鸟窝黏在了肩膀上，白鸢背上定了一个暖宝宝，舒服地将头埋在了翅膀下面，呼呼大睡。
　　“顾云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进门之后，沈月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六个工人已经死了？”
　　她当时和白鸢吵了架正在气头上，而且身边又没了亚空切割，状态比平时差了十分之九，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没有怀疑一大早便站在工地里聊天的工人们也情有可原，但是顾云哥却绝对不可能分不清恶灵和人类之间的区别。
　　“是啊。”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不是早就提醒你了么？”
　　顾云理所应当地说道，“尸体一号、尸体二号、尸体三号、尸体四号……活人都不希望自己被这么称呼的吧？”
　　不过在顾云眼里，灵体和恶灵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区别，聚集在工地的六人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危害性。
　　“你……我……”
　　好吧，沈月顺着顾云的话仔细一想，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而且重点其实也并不在那六个工人的灵魂上，而是盘踞在建筑工地下方的“母巣”。
　　她悻悻地说道，“我已经把关于‘母巣’的危害上报分部了，陈江叔会尽快联系人对被破坏的街道进行重建，我就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经历了一整夜的波折，沈月现在已是身心俱疲，如果没别的事，她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抱着白鸢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这鸽子平时又懒又馋，但不得不说这次她帮了大忙，如果不是白鸢及时赶到，恐怕她作为S级雇员的生涯就要提前结束了。
　　“你来的正好。”
　　顾云见沈月转身欲走，连忙叫住了她，“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你。”
　　死神关于13672人的死亡听起来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而除了这个庞大的死亡人数之外，她又给出了新的437人的死亡推定，可是除了人数之外，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依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眼下能够和他商量这件事的，就只有身为S级雇员的专业人士沈月了。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一口气杀掉437人？”
　　顾云：……
　　沈月：……
　　听到顾云冷不丁提出的问题，沈月先是一愣，接着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
　　果然。
　　顾云哥，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连环杀人犯的道路了么？
　　“顾云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沈月压低了声音，环顾左右。
　　“可能就是最近吧。”
　　“具体是什么时候？”
　　“所以我这不是正要和你商量么？”
　　“顾云哥，杀人犯法，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杀掉437人么？我知道的，应该是只要杀了437人，你的实力就会跟上一层楼吧？”
　　沈月立刻根据自己丰富的观影经验，猜到了顾云的意图。
　　“我说的是恶灵伤人事件，你说的是什么？”
　　“……魔教。”
　　话音未落，沈月便看见了顾云那关爱中二病晚期少女的眼神，要知道这种眼神在顾云身上的杀伤力会直接翻倍。
　　一番解释后——
　　“也就是说，那个死神告诉你，不久之后X市将会出现高达437人的死亡事件？”
　　听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沈月顿时睡意全无，她仔细琢磨了起来，“而这次推定的死亡人数，原本是312人……”
　　她决定暂时不去纠结死神这种不合理的存在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对方提出的推定死亡人数似乎还存在着不少疑点。
　　关于“母巣”的死亡推定人数是合理的，如果不是她和白鸢突然介入，任由“母巣”继续滋长下去，待基金会察觉到它的存在时，工地附近的整个街区应该早就被它吞噬殆尽了，这312人，指的或许就是建筑工地对面小区的死亡人数。
　　而实际情况则是“母巣”共计造成了27人的死亡，这个数字要远远小于312人，这似乎说明了，死神推定的数字，是能够被改变的。
　　“关键在于，也许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改变既定的死亡，顾云哥，我觉得可能这才是她找你的原因——毕竟，你当着她的面，救了一个必死之人。”
　　而这一次虽然顾云没有介入，但是与“母巣”交战的是白鸢。
　　这只懒鸽子是天灾，单论能量层级要比先前险些毁灭了X市的风衣男还要高上一档。
　　“也就是说，能量层级到达了一定地步，就能改变既定的死亡。”
　　唯一的问题在于顾云和白鸢都不能作为正常的战力衡量单位，上一个在历史中被人类“消灭”的天灾，还要追溯到几个世纪前。
　　没错，玛丽安-瑟西亚这个名字已经在无形中和败犬联系在了一起。
　　因为她的情况和白鸢不同，黄昏魔女，曾经是被人类正面击败的。
　　“所以在看待死神推定的死亡人数时，得排除你和天灾的因素，而像‘母巣’这种级别的怪物，如果由两到三位S级雇员出面，是可以被消灭的，顾云哥，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看待这个问题。”
　　“详细说说。”
　　“312人指的不仅仅是死亡人数，还是按照常规的流程，‘母巣’从出现直到被问询赶来的S级雇员消灭的时间。”
　　恰恰是这个时间说明了许多问题，考虑到“母巣”极强的隐蔽性，312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数字了。
　　“虽然历史出现过许多造成过数百人伤亡的怪物，但是在近代，尤其是在基金会成立之后，这种级别的怪物却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以前的年代消息闭塞，交通不便，以欧洲为例，从猎魔人公会接到消息，再到组建小队前往事发地点所耗费的时间，已经足够怪物将村子乃至小镇的居民屠杀十几次了，然而在现代，基金会一旦确定了怪物的出没地点，并将其风险评估完毕之后，在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能排除数名S级雇员消灭怪物。
　　所以对于现代恶灵而言，犯罪成本也在无形之中提高了许多。
　　以前猎魔人都是拍马赶来，现在一个不留神载着S级雇员的直升机就已经飞到你头顶了。
　　“因此能够造成437人死亡的怪物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它的存在要比生长在地表下方的‘母巣’更加隐蔽，《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几乎没有记载过类似的怪物；另一种，也是我认为更加有可能的情况——在多达437人以上的公共场合所发生的突发事件。”
第584章 又到了滑雪的季节
　　三天后。
　　清晨刚过，一辆高铁便停在了雪山的站台，站台已是人满为患，乘客的主力以一家三口以及结伴出行的大学生为主。
　　二月之后，鹅毛大雪开始降了下来，站台的地面上已结起了一层薄冰，放眼望去，地面湿滑谨防摔跤的招牌随处可见，高铁的站台充斥着欢声笑语。
　　“说到雪，最先想到的果然还是滑雪啊。”
　　沈月伸出手，目送雪花飘落在自己的掌心，冰冰凉凉的触感过后，雪花便化成了液体，消失不见了。
　　此刻聚集在站台的人们都是千里迢迢来到X市郊外，感受一年之中难得一见的盛景——若干年前，万华集团在X市郊外开发了大型露天滑雪场，还在下划出地皮，建起了闻名四海的冬日度假山庄。
　　每到冬天，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们便会与家人或朋友们来到这里。
　　除了滑雪项目本身之外，这里还开设了缆车、温泉、冰雕展等和诸多与冬日气氛相关的项目，沈月和顾云刚一出地铁站，便看见了站台前的大型冰雕吉祥物，吉祥物前排起了长长的队列，这是游客们对X市留下美好印象的第一站。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沈月希望能把安铃姐、顾天天她们一起叫上在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新年，然而和站台欢笑着的游客们不同，她和顾云哥是来工作的。
　　远道而来的游客们并不知道，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而至了。
　　此刻来往经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437为罹难者中的一员。
　　看着人们的笑脸，沈月忽然间涌现出了强烈的使命感，这里的人们能否渡过一个美好的新年，全都寄托在了他们肩上。
　　开始工作吧。
　　沈月深吸一口气，说道，“顾云哥，我调查了和雪有关的妖怪，其中最有名的就是N市关于雪女的民间传说。”
　　冬日，深山，以及漫天飘雪，沈月觉得这些元素都完全符合雪女传说中的背景，而基金会也在雪山深处调查到了明显的超自然生物活动的信号。
　　“不过雪女倒是和其他民间传说中的怪物有些不太一样，她虽然是妖怪，但追随者却不在少数。”
　　“妖怪还有追随者？”
　　“因为雪女漂亮呗。”
　　沈月翻了个白眼，“至少在传说里，雪女的美貌无人能及，之前我还在本部时有一个学长，他的座右铭就是以后要想办法把雪女娶回家。”
　　“后来呢？”
　　“后来他在N市调查一桩雪难委托的时候失踪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他当时也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了A级雇员，真是可惜了。”
　　也有一些浪漫主义者认为那位学长最终达成了自己的毕生理想，娶了雪女之后隐姓埋名离开了基金会。
　　而现实一些的部门主管则在三个月后，将失踪学长的划入了死亡名单。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雪女不但克制顾云哥你，而且还克制这只懒鸽子。”
　　在传说中，男性都难以抵挡雪女的美貌，至于白鸢，则是老生常谈的冰克飞行，在传说中，雪女是能够操纵雪的妖怪，白鸢则被这项能力克制得死死的。
　　当然，理论归理论，实际打起来很可能就是另一番情况了。
　　顾云自然不必多提，而在“母巣”事件过后，沈月也终于意识到如果白鸢真的想打人的话，那她就绝对不是平常他们熟悉的那个嘻嘻哈哈的搞笑角色了。
　　“不过来都来了，顾云哥要不要先去试试滑雪？”
　　“滑雪？你们竟然想去滑雪！”
　　不等顾云开口，白鸢便将脑袋从沈月的羽绒服里钻了出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竟敢去招惹雪！”
　　她翅膀伸得很长，在沈月的脖子上扒拉个不停。
　　白鸢本来对来这种鬼地方持拒绝的态度，结果这次沈月和顾云都走了，她一个人留在市区里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她也实在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世上居然有人会和雪过不去。
　　“什么事都要尝试一下嘛。”
　　沈月劝说道。
　　其实她早就想来冬日度假山庄了旅游了，以万华集团和基金会合作的关系，B级以上的雇员来这旅游都是一律免单的，只可惜在遇到顾云之前，她根本没有能喊出去一起旅游的朋友，这大大地打击了沈月的积极性。
　　“滑雪，可是很有意思的。”
　　“真的？”
　　虽然白鸢极力反对，但沈月的讲解倒是成功提起了顾云的兴趣，尤其是什么事都要尝试一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理念。
　　“当然，从雪山上一路滑下去那种风驰电掣的刺激感可不是别的项目能体验到的！”
　　“决定了，现在就立刻上山吧。”
　　………………………………
　　为了表达对顾云和沈月的不满，两人刚一坐上上山的缆车之后，白鸢便钻进沈月的羽绒服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几分钟之后，两人作为初学者，被划分到了新手组。
　　为了保护初学者的安全，新手区地势比较和缓，而且还安插了多名救生员和教练陪伴新手左右，不过教练是要收费的，每小时200元。
　　沈月给管理员看了一眼自己的基金会身份牌，管理员便将他们安排进了一个已经开始一段时间的小组里，两人刚一过去，就听见了头和身子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初学者面前说个不停的教练。
　　“听好了，最重要的是平衡感，租借给你们的滑雪板要比标准板短一些，这样更方便你们来控制速度和方向，而这两个东西，叫作滑雪杖，减速和改方向都需要依靠它来完成，接下来，有没有哪位学员想要先来尝试之下？”
　　人群中，一个娇小的身影举起了手。
　　“很好，就由这位学员先来给大家示范一下吧。”
　　娇小的身影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微微侧身，将身段向下一躬，紧接着握着滑雪杖的手一摆，滑雪板便以违反物理规则的速度犹如火箭般向山下冲去。
　　危险！
　　见状，沈月瞳孔一缩。
　　难道说，怪物已经出现了？
　　这个怪物的真正能力是改变滑板的速度，最终将导致437人在滑雪的过程中坠崖死亡？
　　“白鸢，追上那个小女孩！”
　　说话之时，她已握住了亚空切割，想要追上前方失控的小女孩，就只能使用切割空间的力量了——尽管这会让她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她还未将镰刀劈落，动作却停滞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因为她分明看见冲出去的小女孩背后突然间由白色火焰凝聚成了一对翅膀，她手中的滑雪杖往地上一撑，眨眼之间便已调转方向，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羽翼就如氮气推动装置一般，将小女孩推了回来。
　　沈月目瞪口呆地瞪着停在初学者面前的小女孩，耳边则传来了教练的说话声。
　　“哦？上手的很快啊，我说的没错吧玖，滑雪可是很意思的。”
　　“马马虎虎，没想到你们人类还能想出这种娱乐方式。”
　　……
　　你给我慢着！
　　沈月快步来到教练面前，一把扯下了他盖着自己脸的围巾。
　　于是，一张标准人贩子的脸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第585章 诱饵计划
　　“喂，你听说了吗？好像有人贩子团伙混进教练团队了。”
　　“真的假的？”
　　“那边已经有一个初学者小组解散了。”
　　“已经有人失踪了么？”
　　“还好发现得及时，没让人贩子得逞。”
　　“下次找教练的时候果然还是看一看长相吧。”
　　……………………
　　“喂，我说，你们打算如何赔偿我？”
　　王碌蹲坐在教练用的滑雪板上，眼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这里的教练是按照指导学生收费的，要是没有学生，也就没有了工资的来源，而就在沈月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他的“真面目”之后，为了自家孩子的安全，家长们纷纷借故溜走了。
　　唯三留下的学生，其中一个是他带来体验滑雪的玖，另外两个则是通过基金会关系没有付钱硬挤进来的顾云和沈月。
　　他就在滑雪板上坐了一会的功夫，有人贩子团伙混进教练团队的消息已经在游客之间传开了，附近的救生员也多了起来，同仇敌忾地面对这个神秘的人贩子组织。
　　“我觉得吧，主要原因还是你的长相问题。”
　　沈月实话实说，如果说顾云哥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误认为保安队长的话，那么王碌则是移动的犯罪气息是方圆。
　　将心比心，沈月也不希望自己的滑雪教练拥有一张人贩子集团高层脸的长相。
　　“可是我已经想办法伪装了吧？”
　　王碌眼前的黑暗更加深邃了。
　　他也不是第一年来冬日山庄应聘教练了，他往年都是全副武装，加上过硬的专业素养，往往能在过年期间赚上一大笔外快，而且在沈月到来前，这里还从来没有传出过关于人贩子的传闻。
　　“抱歉，刚才只是一时激动。”
　　沈月进行了自我检讨，说实话，她也没预料到王碌的长相竟然具有如此的杀伤力，刚才看着还有二十来号人的初学者团队，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不过你怎么跑来这里做兼职啊？”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知道赚钱的辛苦啊。”
　　王碌谈道，“新年前是旅游旺季，而且每到这种时候，人们也会变得比平时大方不少，所以无论是当滑雪教练还是在夜市里摆烧烤摊，都能轻易把人们钱包里的钱据为己有。”
　　说话时，王碌还比划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成功让他身上的犯罪气息增加了十个百分点。
　　“救生员，这里有诈骗团伙的头目。”
　　“喂——！我只是很本分地做生意啊！”
　　“抱歉、抱歉，看着你的行动，本能地就想报警了。”
　　沈月并不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她又指了指玖，说道，“那她呢？她怎么也跟着你一起过来了。”
　　“这不是过年了吗，带小孩子出来玩也是春节的传统吧。”
　　王碌理所应当地说道。
　　玖这个孩子虽然平时说的话听起来有些目中无人，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随他回到X市之后，也都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去惹过事，而且还会主动承担一部分家务，大过年的不把玖带出来一趟，他的良心绝对会不安的。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玖和顾云似乎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滑雪的精髓，一前一后朝着山下俯冲而去，从这个角度远远看去，那架势和雪崩有的一比。
　　王碌的眼角抽了抽，说道，“那你们呢？新工作？”
　　他觉得单从顾云和沈月这对组合来看，就不像是外出度假的。
　　如果是度假的话，以顾云的性格绝对会叫上妹妹和安铃。
　　“是啊，为了工作。”
　　沈月也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自己承受了这个年龄孩子不该承受的负担——对于人们而言，新年往往是一年之中最高兴的日子，然而对于基金会的雇员来说就未必如此了。
　　新年，往往也是妖魔鬼怪活动最为频繁的日子，还在古代的时候就有打年兽的说法了。
　　今年，又是打妖怪的一年。
　　“这次又是什么妖怪？”
　　“分部的推定是雪女，他们在深山侦测到了超自然生物活动的迹象，还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人形冰雕。”
　　“雪女？”
　　听到这两个字，王碌眼前的全部黑暗都被驱散了，至于沈月后面的话，他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说的，可是那个民间传说中的雪女？”
　　“嗯。”
　　“就是那个穿着白色和服，游荡在深山的民间传说中的妖怪？”
　　“嗯。”
　　“咳。”
　　王碌提了提嗓子，正气凛然地说道，“既然你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我也不能当作没听到了，绝对不能放任雪女逍遥法外下去了！”
　　“你是怎么回事？”
　　面对突然间热血上涌的王碌，沈月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出于除灵专家的职业操守，我决定和你们一起行动，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
　　王碌顿了顿，凛然之气分毫不减，“战友之间，应该共享情报，你们那里一定有关于雪女的照片吧？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我们共同的敌人的长相。”
　　“喂，你的鼻血已经渗出来了。”
　　“一定是因为我刚才太气愤了！”
　　不过沈月却对于王碌的回应有着不同看法，她觉得如果不是王碌现在遮着脸，犯罪指数恐怕会增加200%。
　　“为了击败邪恶，我决定放弃赚外快的计划！”
　　王碌又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老实说，是因为好色。”
　　“你还真是够老实的。”
　　沈月苦恼揉了揉前额，看来雪女的美貌对于王碌这种大龄单身男性的影响要比她想象中更加致命。
　　也难怪在不少事件中，受害者明明听说过雪女的民间传说，却还是飞蛾扑火般自愿成为了雪女的猎物，而在基金会记录过的所有雪女袭击事件当中，男性遇害者的比例超过九成。
　　王碌虽然长了一份标准的犯罪分子的脸，但在这次的事件当中，他反而是最有可能成为被害人王某的。
　　“我们暂时还没有掌握雪女具体的情报，但是你绝对不许跟过来。”
　　“为什么啊！”
　　“因为你好色。”
　　“好色有什么不好的！”
　　王碌愤而起身，张开双臂，用激昂的语气说道，“我看你根本不了解雪女的传说，只有好色的人，才能把雪女给引出来！来吧，就让我来成为诱饵吧！”
　　话音未落，两名闻讯赶来的救生员一左一右地钳制住了王碌的胳膊。
　　“报告总部，虽然没找到人贩子组织的成员，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伪装成教练的色狼！”
第586章 暴雪（其一）
　　滑雪一圈之后，顾云却发现只有沈月一个人坐在原地，之前还在与她交谈的王碌已经不见了踪影。
　　教练的滑雪板和滑雪杖还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仓促离开的。
　　“王碌呢？”
　　“被救生员抓走接受调查了。”
　　沈月淡定地说道。
　　她并没有利用基金会雇员的身份保下王碌，事实上沈月十分支持救生员们的行为，她由衷地认为王碌应该好好冷静一下，不要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
　　曾经怀有如此念头的人们，最终都成为了雪女居所的冰雕，《超自然百科全书》已经无数次表明人类与妖怪之间的爱情故事，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更何况方才王碌的疾呼严重破坏了滑雪场的氛围，并且给未成年的小朋友们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出于各个层面的原因，他都应该被逮捕归案。
　　“……我去找他。”
　　玖对此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掸了掸衣服的上的积雪，径直朝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顾云不由地注视着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才一两个星期不见，这位神族的勇士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但能量层级没有丝毫的提升，反倒是学会了家务、去保卫处领人等无关紧要的技巧。
　　“顾云哥，我们也该去工作了。”
　　沈月提醒了一句。
　　滑雪也就图一乐，他们天还没亮就上了高铁的目的，是为了来调查超自然事件的。
　　之所以喊顾云体验滑雪的乐趣，主要也是在深山行动时，有了滑雪板要更加方便一些。
　　“事情的起因是一起失踪事件，32岁的男性缆车电工在去深山维修仪器时失踪，几天后，负责调查的低级基金会雇员在山洞里发现了已经破碎的人形冰雕，冰雕的身体已经缺少了大半，不过他们推测山洞里的冰雕就是失踪的缆车电工。”
　　虽然关于雪女的传说后来也演化出了许多不同的版本，但是这所有的传说中都有一个共同点——雪女会将心仪的男性带回自己的巢穴制作成冰雕以供观赏。
　　缆车电工的死状和雪女的传说十分相似，因此低级雇员提交的书面报告中，认为失踪案涉及到的超自然生物，是民间传说中的雪女。
　　“雪女虽然在各地拥有许多粉丝，但她的危险评级一直都是上位级的妖怪。”
　　美貌动人，却能在一瞬间将人冻成冰雕，“成年的雪女更是能随意地掀起一场猛烈的暴风雪。”
　　“成年的雪女？你的意思是雪女不只有一个？”
　　顾云愣了一下，在此之前，他遇到的绝大多数恶灵都独一无二，一旦被消灭就彻底灭绝了。
　　“不仅不止一个，而且近一百年间，世界各地都出现过关于雪女的报告，在一部分民间传说中，雪女会将冰雪捏成人的形状并且赋予她们生命，《超自然百科全书》里讲这些‘人偶’称之为雪童子，当她们的能量成长到一定层级之后，就会变成民间传说中的雪女。”
　　沈月所有关于雪女的认知都只能基于理论，书和资料上都只是描述了一些笼统而模糊的概念，事实上还从来没有人在见到雪女之后存活下来，并将关于雪女的具体情报带回当地的超自然事件的处理机构。
　　正因如此，关于雪女的许多概念也只能借鉴各地不同版本的民间传说。
　　“也就是说，一会儿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雪女？”
　　顾云问道。
　　“那倒不会，资料上限时一片区域往往只存在一个雪女，待雪童子长大后，她们的‘母亲’就会离开这里，前去别的地方。”
　　“这是什么习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吸血鬼和狼人部族里也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古怪仪式……喏，我们到了。”
　　沈月依照手表的定位，一路来到了X市雪女最初被发现的位置，同时，也是那位32岁电缆工人遇害的地点。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很浅洞穴，站在洞口都能一眼望得到底的那种。
　　电工的冰雕残骸已经被雇员回收后进行检验了，此刻的山洞里什么都没有，顾云进去走了一圈之后，发现洞穴里并没有人留宿过的迹象。
　　而且这简陋的环境，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是雪女的巢穴。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顾云忍不住发问，因为这里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
　　“定位不可能出错，难道是出于某种原因，雪女并没有把这次的被害者拖回自己的巢穴？”
　　话音未落，不远处却传来了滑雪板的声响。
　　“小心，有人来了。”
　　站在洞**，沈月已经能隐约看见正在快速赶来的小队。
　　小队一共四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红色滑雪服，标准的护目镜和口罩遮住了面容，她没有犹豫手握亚空切割在面前一划，转眼间，两人便已出现在了洞穴附近的雪丘后面。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人绝对不是路过的滑雪爱好者，为了来到这里，她刚才和顾云至少无视了三个“前方危险”的告示牌，又在滑雪场拉起的安全线外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四人停在了山洞前，离近了之后，沈月也看清了四人其他的“装备”。
　　除了滑雪套装之外，每个身上都携带了一把霰弹枪，腰间还别着一把渡银匕首。
　　普通游客，可不会滑雪的时候身上还挂着霰弹枪。
　　“你是不是看错了？”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这里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啊。”
　　“不可能看错，从体型来看是一男一女，他们刚才绝对就在这个山洞里。”
　　四人中的女性做出了回应，她的脖子前还挂着一个军用望远镜。
　　“她说的没错，地上有人来过的痕迹，难道是遇到同行了？”
　　另一人说道。
　　“沈月，你听他们说，他们是我们的同行。”
　　顾云正准备从雪丘后面出去向四位同行打声招呼，却被沈月一把拽了回来，“嘘，顾云哥小声点，我们的同行可不会带着霰弹枪跑来这里除灵，那是美洲猎魔人的做派。”
　　然而这四个说起话来，显然不是美洲人。
　　沈月话音未落，四人的交谈声又传了过来。
　　“不要紧，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到时候他们想和我们抢生意的话，直接干掉就是了……啧，就和上次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电工一样。”
第587章 暴雪（其二）
　　好家伙，沈月直接好家伙。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顾云只是往雪丘后一躲，这四个人就迫不及待地用放狠话的方式公布了自己的罪行。
　　小伙子，看好你，你绝对有成为自爆卡车的潜力。
　　只是还有一件事沈月没能想明白，来到这里之前，她也见过低级雇员采集回的样本，遇害的电工的身体构造已经完全改变了，若是遗骸被普通人发现了，根本无法想象到那些随处散落的碎块曾经是活着的人类，而会误以为这是某位冰雕大师的杰作，并为杰作被毁扼腕叹息。
　　这无疑是传说中雪女的能力，普通人可做不到这种事。
　　还有……
　　这四个人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的行事风格并不似基金会的雇员，但似乎却又知道超自然事件的存在。
　　“顾云哥，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跟上去看看。”
　　看着身边的顾云已经露出了近乎于“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沈月赶忙劝说道。
　　四人的到来导致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发生于此的，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雪女伤人事件。
　　而且，沈月相信着四人的自爆能力。
　　也许这一路下来，这四个人说不就把自己来这里的始末给暴露清楚了。
　　小队并未在山洞附近停留太久，他们调整了方向之后，朝着雪山深处进发。
　　顾云和沈月紧随其后，在偏离了滑雪场划分的安全线后，山路开始变得越来越崎岖，树木、岩石未经修缮，哪怕是一些经验丰富的滑雪爱好者也可能在此被凸起的石头绊倒摔伤，又或者是刹车未及，直挺挺地撞在树上。
　　其中沈月就以身作则，为这片区域的危险程度做出了示范——她刚杵着滑雪杖滑出一小段距离，滑雪板便抵在了一块石头上，让她的脸与厚厚的积雪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原本睡得昏天黑地白鸢也被这一记变故给甩了出去，一直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几秒钟之后，顾云看见白鸢从雪地中一飞冲天，一边扑腾着翅膀，一边喊道，“救命呀，杀鸽子啦！”
　　好在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没有被这里的吵闹声吸引回来。
　　摔了一跤之后，沈月更加确信了一个事实——那四个人绝对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对线路了如指掌，在不规则岩石弥补的安全线外，进发的速度如履平地。
　　“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只是你滑雪的技术太差了？”
　　顾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远处的四人已经跑没影了，而他却不得不因为沈月摔了个狗啃泥而停下来等人。
　　哪有人还没滑出去几米远就先把自己给撂倒了的？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起沈月说道，“你上来，我背你走。”
　　“我倒是还想问你呢，你明明是第一次来滑雪，为什么技术已经和专业选手差不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沈月却还是挂在了顾云身上，她稍稍评估了一下自己的滑雪技术，在这种崎岖的道路上，很有可能……不，应该百分之百会摔出各种艺术造型来了。
　　而白鸢的行动更加敏捷，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沈月的信任，这回直接改往顾云的风衣里钻。
　　“你刚才没听王碌讲课么？滑雪，最重要的就是平衡感。”
　　顾云说道。
　　别看王碌这个人平时一身犯罪的气息，但讲课的水平还是值得肯定的，三言两语，直切要害。
　　“这个运动和当时骑龙有些类似，如果你在冰龙的背上站过的话，很容易就能掌握滑雪的技巧了。”
　　唯一的不同是，滑雪在无法掌握平衡时，会重重地摔上一跤。
　　而在骑龙时无法掌握平衡，则会直接从百米高空上被直接甩下来。
　　“一般人都是反着来的吧，先练会滑雪再学习骑龙才是正常的难度剃度吧？”
　　果然，绝对不能用一般人的常识来衡量顾云。
　　在不需要自己操作滑雪杖的情况下，沈月获得了更多查看定位的机会，她听说过有八成遭遇雪难的人，都是因为迷失了方向所造成的，而且这些人往往都是对自己颇为自信的老手。
　　这四个人甘愿冒着遭遇雪难的风险也要越过安全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背上背了一个人没有对顾云造成任何的负担，他沿着四人留下的痕迹，自如地穿梭在雪山深处。
　　“顾云哥，有点不太对劲。”
　　一直关注着定位的沈月忽然开口了，“定位消失了。”
　　一秒之前，定位显示他们位于安全线外5723米的位置，这已经快要离开X市范围，然而周围景象看起来却似乎并未发生太大变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连绵白雪，以及数不清的枯木，如果没有定位上的数字，沈月觉得自己恐怕会以为他们只是刚刚离开安全线不久。
　　离开前，她就已经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情况，因此带来的设别都是基金会定做的，绝对不会有损坏或者没有信号的状况出现。
　　而就在此时，顾云一个急刹车停止了前进。
　　猝不及防的沈月险些被惯性直接从“后驾驶席”上给甩出去。
　　“喂，你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的。”
　　顾云低头瞪着一个身高一米出头，突然从树后面冒出来的小女孩。
　　在这寒风凛冽的深山之中，小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和服，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只是大得不像是人类的比例。
　　此时此刻，这个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姑娘停在了滑雪板前，她赤着脚站在地上，双手推着一个和她人差不多大的雪球。
　　听到了顾云略带呵斥的语气，小女孩生气鼓起了包子脸，从大雪球中捏下一块，丢向了顾云。
　　身经百战的顾云自然不可能被这种雕虫小技击中，他的身体轻轻一侧，便轻松地躲过了小女孩抛来的雪球。
　　……
　　小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伸出手，指着顾云身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云哥，我觉得吧……”
　　沈月一把抹下了自己脸上的积雪，“下一次你可试着往另一个方向闪。”
　　同时，她与顾云交换了视线。
　　深山之中突然出现的推雪球的小女孩，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不会错的，这个小女孩绝对是……
　　两人确认了彼此的眼神，异口同声地说道。
　　沈月：“雪童子！”
　　顾云：“来参加冰川试炼的小孩子！”
第588章 掩埋
　　与此同时，滑雪场经理办公室。
　　“王碌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请来这里么？”
　　经理横眉冷对，几名义愤填膺的救生员镇守门外，办公室内的气氛一片肃杀，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王碌也是冷汗直流。
　　虽然他有多次进局子的经验，但这些人和警察不同，不能排除一言不合就挨上一顿胖揍的可能，而且他听说经理关系复杂，黑道白道都站了半边，因此滑雪场成立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敢在此闹事。
　　“经理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次只是一个简单的误会。”
　　“我就直说了吧，之前和你一起坐在那里聊天的人叫做沈月，我听说她在X市基金会分部拥有极高的地位。”
　　原来他之所以被抓来这里，不是因为长得像罪犯或者公然承认自己是好色之徒的原因？
　　不知为何，王碌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些许的安慰。
　　“来，你拿着这个。”
　　经理拉开自己的抽屉，取出一把钥匙，将其推向王碌。
　　“这个是？”
　　“许村房间的钥匙，自他失踪后，没有别人进过他的房间。”
　　王碌先是一愣，思忖半晌才记起了许村是个什么人。
　　这个叫许村的是负责缆车维修的电工，他几年前来这里当教练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滑雪场里工作了，由于缆车的线路横贯山脉，因此不少维护工作都需要越过安全线，前往深山中的设施处进行检查和维修。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差事，尤其是每逢信念的时候，许村都必须每天在滑雪场与安全线外的设施来回折返以确保游客的安全。
　　王碌听人说过，许村这份活一干就是六七年的时间，据说是大学刚毕业就自愿来这里工作了。
　　这其实挺奇怪的，现在的应届毕业生巴不得找份离家近的工作，这种冰天雪地里的危险工作可没几个人愿意做。
　　王碌和许村有些交情，前些年有一次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俩一起在员工宿舍门口升了口锅，涮过羊肉，也喝过啤酒，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羊肉朋友，冬天里一起吃过羊肉的过硬交情。
　　在他看来，许村是个好小伙，如果没出这档子事怕是要不了几年就能进管理层了。
　　今年刚到滑雪场王碌就听说了许村不久前失踪的消息，而顾云和沈月的到来，则是将“失踪”定性为了“死亡”。
　　“我之前听说过基金会的行事风格，他们都是些神秘主义者，就算查到了真相，也不会告诉我们，但是作为这里的主管，我至少希望知道手底下的员工究竟遭遇了什么。”
　　经理开口说道，“我将你请来这里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好色，而是因为你提到了雪女——如果传说中的妖怪真的存在，我也希望你能证明给我看，这样一来，我也好对他的家人，以及其他的所有员工有个交代。”
　　说罢，经理当着王碌的面站了起来，并在后者诧异的注视下重重鞠躬，“拜托你了，如果你能调查出真相，酬金自然是不会少的。”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
　　离开经理办公室，王碌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刚才的对话与他想象中有所不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为自己光明正大的好色发言进行辩护，却没想到经理这人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打了个他措手不及。
　　没走几步，王碌就看见了坐在大厅内安静地等着他的玖，他直接迎了过去，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他很找到了许村的住宿，由于许村一年四季都住在这里，滑雪场给他住的房子比其他员工要多了一室一厅，用钥匙开门后，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普通的住房，家具一应俱全，唯一能看出的是许村是个有条理的人，将宿舍收拾得井然有条。
　　进屋之后，跟在王碌身后的玖开口了，“保险柜就在卧室的衣柜里，密码是……”
　　“喂，你当我是来干什么的？”
　　“入室盗窃。”
　　一路上也不说明来意，还刻意避开了门卫，这鬼鬼祟祟的行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过里面没有多少钱，他应该和其他人类一样喜欢把钱存进银行账户里。”
　　“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王碌目瞪口呆——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教过玖这些！
　　他一直告诉玖要遵纪守法，断不可因为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就蔑视法律，随意伤害他人，在家庭教育上，他自认为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因为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每天走在街上，来往人们的心声全都被她尽收耳底，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对于不劳而获的渴求，“超过八成的人都想过自己能直接得到一笔飞来横财……而且，这个人和你一样，喜欢把剪裁下来的旧报纸收藏进保险柜里。”
　　王碌先是一愣，紧接着罕见地板起了脸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只要随便看一眼就能知道的吧。”
　　玖不以为然，她最近寄住在王碌家里，整个屋子乃至周围所有邻居家的每一个角落都处于她的观察范围之内。
　　“……现在外加一条规定，以后不准用你的能力窥探别人的隐私。”
　　“哼，不看就不看，反正我也不乐意知道你们人类的秘密。”
　　“不过在这条规定生效之前，还需要你帮个忙。”
　　“说吧。”
　　“把许村保险柜的密码告诉我。”
　　“果然，你果然也是喜欢不劳而获的家伙！……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许村保险柜的密码是19950212。”
　　“没想到这也是个喜欢拿自己的生日作为密码的家伙啊。”
　　“这不是他的生日。”
　　“啊？那这是什么日子？”
　　“新年的日子。”
　　“新年？”
　　“1995年的新年。”
　　王碌来到卧室之后一把拉开许村的衣柜，很轻易地便在一大堆衣服下面发现了保险柜的位置。
　　他飞快地将密码输了进去，随着“咔”的一声响动，保险柜的门被打开了。
　　王碌无视了保险柜中的钱币，而是直接将用橡皮筋扎进的厚厚一沓的报纸取了出来，于是一条条经过了精心剪裁的新闻标题出现在了王碌面前。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非正式报道，而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轶闻：
　　《揭秘！X市雪山妖怪传说！》
　　《暴风雪掩盖的真相！》
　　《雪女？出没于深山的人影！》
第589章 “礼物”
　　另一边，安全线5723米外，未知地点。
　　“我说，顾云哥，这个绝对是雪童子吧！”
　　沈月弯下腰，戳了戳小女孩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小女孩手舞足蹈，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无论是脸颊还是手掌都冰冰凉凉的，沈月又试着将小女孩举了起来，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重量轻飘飘的，根本就不似人体的重量。
　　“没想到深山里真的会有雪童子出没啊。”
　　事实上关于雪童子的传说也不在少数，在N城有相当一批人将雪童子视作祥瑞的象征，传言见到雪童子的人在接下来的好几年会变得越来越富有。
　　尽管雪女在被基金会定义为上位级的大妖怪，但雪童子则被归类为对人类不会构成威胁的安全级生物，在亲眼见到雪童子之后，沈月发现这个小家伙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扔出雪球，就和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来，顾云哥，这个给你，你帮我们照一张相！”
　　沈月兴冲冲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顾云，雪童子的存在就和雪女一样，都属于极为罕见的物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以后就要赚大钱了。”
　　顾云摁下快门，将一脸懵懂的雪童子和沈月定格在了相框之中。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这个被沈月称之为雪童子的小女孩精神力和身体机能都十分弱小，看起来并不是像是能够通过冰川试炼的样子。
　　照相完毕，顾云弯下腰将手机放在了雪童子面前，后者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小手在照片上来回划动，她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奇怪的电子设备之中。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推着这么大的雪球走路？”
　　沈月问道。
　　闻言，雪童子迟疑地看了看雪球，又看了看沈月和顾云，在两人的注视下，她从雪球中捧起一把雪花，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又露出心疼地表情，用同样的方式捧着雪花，递给了沈月。
　　雪童子似乎并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单音，她现在正用实际行动告诉沈月和顾云关于这团雪球的作用。
　　“啊，我想起来了，传说中有提到雪童子以冰雪为食。”
　　沈月接过雪童子递来的“美食”，眼皮跳了跳，大冷天手里捧着一把雪花是真的冷得人忍不住打哆嗦，她虽然是S级雇员，但身体构成却姑且还是个普通的人类。
　　可是看到雪童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咬了下去。
　　就当是大冬天吃刨冰吧，大不了回去之后闹一回肚子！
　　这些雪看起来就是从山上采集来的，不但冷，而且卫生程度堪忧，这一口下去，需要的是作为基金会S级雇员的觉悟。
　　咬下去之后，沈月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比她想象中要冷得多，透心凉，从舌尖一路冷到了脚板心，可是……这些雪花，为什么如此美味？
　　沈月平时在学校就很贪吃，学校附近的小吃甜品店她早都逛了个遍，曾经她保持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全勤，就是为了将学校附近的店全部品尝一遍，这一灵感来源于著名的《孤独的美食家》这部剧。
　　只是一个多月之后，沈月才突然发现了一个心酸的问题。
　　美食是假的，孤独是真的。
　　总之，她自认为也是刨冰鉴赏专家级别的人物了，可是这雪花品尝起来却要比她吃过的任何刨冰、冰棍、雪糕都要美味得多，在她品尝过的诸多甜品中，绝对能排进前三。
　　看见沈月难以置信的表情，雪童子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将捧着的雪花吃了个干净，沈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一米多高的雪球。
　　沈月。
　　你是来工作的。
　　身为基金会的S级雇员，你怎么能被刨冰所打败？
　　“咳。”
　　她轻咳一声，问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同类吗？”
　　雪童子点了点头。
　　沈月心中一喜，看来《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记载是真的，雪童子的确群居的物种，于是她趁热打铁，问道，“能带我去找她们吗？”
　　雪童子使劲摇了摇头，态度果断极了，听到沈月的话之后，她的眼中明显产生了警惕。
　　“你以前也遇到过别的人类吧？”
　　雪童子点了点头。
　　“他们是不是对你们做了很过分的事？”
　　又点了点头。
　　“能不能告诉姐姐，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
　　雪童子这次迟疑了一下，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把雪花，雪花被她拾起后立刻发生了变化，呈现在沈月和顾云面前的是枪的形状，此刻的枪管瞄准了沈月的胸膛，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几枚迷你雪球轻飘飘地打在了沈月的胸口。
　　沈月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湿了一半的羽绒服，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不是，有必要呈现得如此真实么？
　　不过雪童子的行动倒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那几个拿着霰弹枪的人，袭击过雪童子，正因如此，在刚遇到他们时，这个雪童子才会害怕地用雪球砸他们。
　　难道说……
　　之前的那四个人是当地的民间狩猎组织，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消减雪童子的数量？
　　沈月在本部的记载中，听说过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民间组织存在，他们往往一开始都是由非专业人组建起来的，经过对于当地妖怪的不断研究，找出它们的弱点，并在一些处于幼年期的妖怪成长起来之前将其射杀。
　　考虑到雪女的危险程度，沈月觉得如果当地人萌生了在雪童子变成雪女前将她们统统射杀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
　　据沈月所知，基金会在对于许多成长型超自然生物的处理上，也采取的是相同的理念。
　　作为专业人士，她不可能禁止民间组织的行为，毕竟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成长起来的妖怪很有可能威胁到本地人的安全。
　　相对怀柔的手段，则是将所有的雪童子送去妖怪园区进行隔离。
　　沈月一低头，便看见了雪童子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这一对视，顿时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弯下腰，摸了摸雪童子的脑袋。
　　构成了霰弹枪形状的雪花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出现在沈月眼前的是一个圆环，雪童子踮起脚，将圆环戴在了沈月的脖子上。
　　“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然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雪童子的头却忽然间如同拨浪鼓般摇了起来，她生气地一把拍掉了戴在沈月脖子上的圆环。
　　圆环落在了地上，迅速与积雪融在了一起。
　　沈月愣了一下，接着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把这种东西套在了你们的脖子上？”
　　雪童子飞快地点了点头。
第590章 项圈
　　“顾云哥……我好像知道那四个人的身份了。”
　　沈月怔怔地看着消融于积雪中的圆环，心中最后的疑惑也被解开了——那四个人的确是民间组织的成员，但目的却并不是为了彻底杜绝雪女的诞生，“我曾经在本部的报告中读到过类似的事件，在极少数的确，也存在着贩卖妖怪的组织。”
　　如果她的猜测成立，也就正好能解答为什么那四个人在杀死了无辜者之后毫无心理负担。
　　因为那个组织的成员，全部都是受利益驱使的亡命徒。
　　“如果派出了雪童子有可能变成雪女的风险，她们本身能对人类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造雪的能力、无成本的能量发生装置，同时也能满足一些妖怪爱好者特殊的癖好。”
　　“妖怪爱好者？”
　　“嗯，就和之前一些喜欢养猛兽的人一样，有钱人之中也有喜欢花重金购买妖怪来饲养的人群，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财力和胆识的体现。”
　　在基金会成立初期，类似的人并不在少数。
　　带着好奇的心情以及征服的欲望，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些弱小的妖怪身上，在取得了一定规模之后，甚至不乏有人铤而走险，试图染指危险种的妖怪或是恶灵。
　　而为了满足这一群体特殊的癖好，基金会的研究院内曾经研究出了能够用于控制妖怪的“项圈”。
　　“现在在本部还留存着一些当时制作出来的样本，戴上项圈的妖怪，只要一动用自己的力量，项圈就会立刻对它们注入克制它们的试剂。”
　　就如圣水之于黑暗生物，绝大多数记录在册的妖怪和恶灵都有各自的弱点，为此，研究出项圈的项目组还根据不同的妖怪种类，开发出了用于针对不同种类怪物的项圈。
　　一切的宗旨，都是为了满足投资者们的诉求，无论他们诉求有多么古怪。
　　“不过自核的概念被提出了之后，项圈的项目就被迫终止了，而随着各地类似于鹤首之流的主和派妖怪与基金会进行了谈判，后来的诉求全部找到了驳回，为此几年前还出现了会员集体退会的风波。”
　　显而易见的是，这项生意并未就此终止，而是从基金会这一平台转化为了地下黑市的交易。
　　在之前几次的事件中，基金会发现所谓的民间组织中，竟然有不啻于A级雇员水准的专家，也有人认为其中不少人都是从基金会脱离出来的“专业人士”。
　　这些年来基金会对于A级雇员以上的待遇虽然不差，但是和黑市巨大的利润比起来，就捉襟见肘了，尤其是A级雇员常年可能面对上位级恶灵，面临的危险要比来这里抓几个雪童子回去高得多。
　　雪童子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根本不需要A级雇员出手，就连稍微具备一些知识，又有枪械和专用工具傍身的普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我明白了，把这四个人干掉应该就可以了吧？”
　　顾云进行了总结。
　　“干掉他们是没用的。”
　　沈月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只是消灭雪女，却没想到这座深山里竟然隐藏着这种秘密，“他们只不过是组织的打手，类似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想要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437人的死亡，只能想办法把那个组织找出来。”
　　所以问题的突破口还是那四个人。
　　只不过这次他们要留活口，还必须想办法将组织的信息挖掘出来。
　　“顾云哥，一会遇上了他们，你千万不要直接把他们给干掉了！”
　　沈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这一点。
　　根据基金会过往查到的蛛丝马迹来判断，黑市是一个十分缜密的组织，他们不但了解基金会内部的行事准则，同时眼线遍布，往坏处考虑，也许她和顾云刚刚下火车，就已经被对方给盯上了。
　　“如果他们四个没有按时回去的话，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到时候他们又会和以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心吧，其实我还是挺擅长谈判的。”
　　顾云自信地说道。
　　“那么……”
　　沈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雪童子，严肃地说道，“在我们之前有四个人曾经经过了这里，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抓走你的朋友。”
　　闻言，雪童子果然如她预料中一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不过，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他们，我们就能阻止坏人的计划。”
　　犹豫半晌后，雪童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顾云拿起滑雪杖，沈月挂在了他的背上，雪童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雪球之后，从前面抱住了顾云。
　　在前后各占一人的情况下，顾云以拖家带口般的方式启程了。
　　不多时，雪童子指引他们远离了树林，来到了一处平坦的雪原，沈月趴在顾云的背后向前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有些着眼，而天空中不知何降下了鹅毛大雪。
　　除了滑雪板的痕迹之外，雪地上还存在着许多没有被降雪掩盖的脚印，她还看见了雪球滚过的痕迹，以及……
　　雪地正中间显眼的人形冰雕。
　　顾云停稳之后，雪童子一跃而下，指了指远处还维持着生前动作的三个人形冰雕，又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在他们赶来之前，这三个人就已经遭到了雪女的袭击么？
　　沈月神色凝重——这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并被冻结了的项圈，其他两人并未拔枪，看起来像是在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冻成了冰雕。
　　对于几个常年在刀尖舔血的老手而言，这景象未免古怪了一些，只要稍微有些常识，都知道要提防雪女的突然袭击吧？
　　走近了之后，三人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恐惧，而是嚣张的笑容，冰雕将三人的表情成功地定格在了这一刻，这也更加印证了他们是在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夺走了性命。
　　可是，为什么与他们同行的第四个人却逃走了？
　　在各类袭击记录中，雪女应该从来没有留下雪女回去通风报信的习惯。
　　想到这里，沈月忽然一怔。
　　“对了顾云哥，说起来，那个电工也是在遇到四人之后被变成了冰雕吧？”
第591章 本部来客
　　“顾云哥，雪女能力的原理，是将人类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包括细胞在内都转化冰块，被雪女冻结起来的受害者，除了身前为人这一点之外，已经和冰雕没有任何区别了。”
　　沈月觉得真相似乎就在离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她觉得一缕电光划过柯南脑海时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
　　而眼前这三个人形冰雕的构造就和记录中如出一辙，不只是他们的身体，就连配备的枪械、背包、滑雪装备都一并成为了冰块。
　　“你之前已经解释过一次了。”
　　顾云提醒沈月。
　　“当时不是没有揭开疑点么？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他们四个有什么能将温度降低到直接能将活人冻住的武器，也没法从机理上改变人类的构造，所以说……”
　　“嗯？”
　　“那四个人里面，该不会有一个人能使用雪女的能力，又或者说她干脆就是雪女本人吧？”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如果说这三个人是在绑走雪童子时遭到了队友的背刺，从现场留下的迹象倒也解释得通。
　　当然，和柯南不同的是，这是沈月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单单用电工的尸体来解释未免有些过于单薄了一些。
　　“我们得想办法找到第四个人才行……”
　　“叮铃铃、叮铃铃——”
　　话音未落，沈月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
　　“陈江叔的短信？”
　　沈月立刻点了进去，陈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找他们，肯定是有要紧事。
　　短信非常简洁，用不到十个字就表达了中心思想，只是这十个字让沈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锁屏后沉默了半晌，认命地叹了口气，说道，“顾云哥，我们还是先回一趟的高铁站台吧。”
　　说罢，她弯下腰，又轻柔地摸了摸雪童子的脑袋，“虽然暂时还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三个已经死了，你们暂时应该安全了，我们遇上了一些要紧事，要先离开了。”
　　闻言，雪童子懵懂地点了点头，向沈月和顾云挥手道别。
　　……
　　片刻后，站台。
　　高铁入站的轰响过后，又是一辆高铁驶入了站台。
　　只是与先前经过站台的高铁不同，自动门缓缓打开之后，从车厢中下来的并不是兴奋不已的游客，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西装，鼻梁上夹着黑色的墨镜，一共三十多人，迈着同一的步伐，朝着沈月迎面而来。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女性，束成干练单马尾的黑发随风飘扬。
　　“你看看人家，同样是S级雇员，她可要比你有排场多了。”
　　顾云小声说道。
　　沈月在来的路上提到过，跟随对方的三人多人中并非低级雇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各市A级雇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整辆高铁上的乘客在上一站就已被清空，而他和沈月则还得一大早就去排队，上了车之后前后左右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S级雇员作为基金会最顶端的人员，这种阵仗才符合顾云心目中的想象。
　　毕竟早年他拜访信徒城市时，偶然遇到过三王女御驾亲征时的景象，那是满城人民都聚在街头，呐喊声不绝于耳。
　　“我有什么办法，人家那可是实权部门。”
　　沈月小声嘀咕道。
　　她虽然很早之前就挂上了“最年轻S级雇员”的头衔，但是一直都和“最强S级雇员”或是“最有权的S级雇员”沾不上边，往好听了说，她是以S级雇员的身份镇守X市安全，但本质上其实和发配到边缘地区学习历练没什么区别。
　　而在教官前些年转投“教育”事业之后，顶替他原本职务的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最有权的S级雇员”。
　　论职级，她们之间就和刚入职场的小透明和部门主管有些类似。
　　“嘿嘿，白学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看着大步流星地来到自己面前，摘下墨镜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的女性，沈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英气的眉宇，以及凛然的气场，本部的人都说学姐她有教官年轻时的影子。
　　而在诸多学生中，白渺也是最让教官信任的一位。
　　“我已经从陈负责人那里充分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你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白渺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咦？”
　　沈月本来下意识地附和了几声，但紧接着她发现白渺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交给你们指的是……？”
　　陈江叔在短信里提到白渺正在赶来这里，并让她尽快与白渺接洽，但是她却没想到这才刚一见面，学姐就已经下令赶人了。
　　“20分钟之后有返回市区的高铁，我已经给相关部门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以乘坐下一辆车返回。”
　　“可是我们的调查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这次的案件疑似和黑市有关。”
　　“我刚才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感谢你们的努力，接下来这里的事件就由我们来接手。”
　　依旧是毋庸置疑的口吻，并且口风很紧，丝毫没有提及到他们的来意。
　　不过沈月多少也能猜到白渺突然赶来这里的原因——前段时间频繁出现的上位级恶灵得到了本部的关注，加上这次事件又牵扯到了黑市，白渺本人的到来也情有可原……
　　可是话说回来……
　　她和顾云哥是跟着黑市的打手去了安全线外一趟才知道了黑市的存在，这白渺刚到这里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但既然白学姐的态度都已经如此坚决了，就算她赖在这里不走，最后等来的估计也是本部的调动令。
　　沈月虽然在工作方面得过且过，但对于本部的运作模式还是一清二楚的，以她S级雇员的身份偶尔摸个鱼偷个懒，本部多半会采取睁一支眼闭一眼的态度，可是若是和权力部门对上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本部会怎么做。
　　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去和本部的权力部门过不去，既然学姐本人都亲自来了，解决黑市的危机应该也是迟早之事。
　　“顾云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沈月说道，“现在回去的话，还能和天天姐他们一起庆祝新年。”
　　“不行。”
　　顾云的态度也非常明确，他已经答应了死神帮忙处理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大规模伤亡事件，怎么能随便来了个不认识的部门主管就丢下工作溜了？
　　他一向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为什么啊……”
　　见状，沈月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这两边哪一边都不是好招惹的，要是她自己的话，肯定就已经麻利地溜了。
　　“说实话，我信不过她。”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喂——！
　　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哪有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的！
　　沈月眼前一黑，她环顾四周，果不其然，顾云开口之后站台的气氛立刻间降至了冰点。
第592章 赌约
　　“我在本部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良久的死寂之后，白渺缓缓摘下了墨镜，呈现在顾云和沈月面前的，是蓝宝石一般的瞳孔。
　　与此同时，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站台的温度在真正意义上降低了十几度，还未离站的高铁的窗户上顿时结了一层白霜。
　　沈月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地紧了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基金会本部执行部门的主管白渺。顾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白渺向顾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顾云。”
　　顾云也伸出了右手，即便白渺戴着的皮质手套，他仍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这种深入血脉之中的寒意让顾云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极北之境参加试炼时的光景，事实上在通过冰川试炼之后，他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感受不到寒冷的感觉了。
　　“既然顾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作为执行部门的主管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那么，就来打个赌吧，赌赌看是谁能先将那个组织挖掘出来？”
　　“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们输了，那么本部可以满足顾先生你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只要在理论层面可能实现，基金会都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达成。”
　　这不是赤裸裸的以权谋私吗！
　　沈月听得瞠目结舌，为了自己与顾云之间的意气之争，竟然将整个部门，不，是整个基金会牵扯进来，虽然执行部门之于基金会相当于一人之下的部门，可是这实在是……
　　慢着！
　　或许，这并不是简单的意气之争？
　　白渺学姐虽然接任教官的职务后一向以雷厉风行、不近人情闻名本部，可是她却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更不会没来由地随随便便与人交恶。
　　白学姐方才与自己对话的态度，难道都是为了引出这个赌注？
　　想到这里，沈月率先开口，“学姐，如果我们输了呢？”
　　“毕竟我们名义上都是基金会的雇员，就算你们输了，我也不会开出让你们难以完成的苛刻条件……这样吧，如果你们输了，这件事结束后顾先生就随我一起回本部吧，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种偏远的小城市。”
　　果然，学姐她是有备而来。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管理层，甚至是石会长本人的授意。
　　事实上沈月早就听说过本部想要将顾云调去A市的事了，只是由于顾云身份特殊，属于外聘雇员，本部也无法对他使用调遣令。
　　“可以，就这说定了。”
　　还未等沈月想好说辞，顾云便直接与白渺敲定了赌注。
　　“那么，就恭候顾先生的好消息了。”
　　说罢，白渺又重新将墨镜戴上，骤降的温度也缓慢地恢复了正常，她轻轻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接着给身后的雇员们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了站台之外。
　　……
　　“喂，顾云哥，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上当了！”
　　待执行部门的人远去之后，沈月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如果说两人打赌谁打架比较厉害的话，她觉得顾云哥的胜利是毫无悬念的，可是这次赌注的内容是调查黑市的存在，而执行部门已经为此调查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顾云哥你输了，就要搬家去A市了，那里不但是政治中心，而且还是本部的所在地，到了那种地方，绝对会失去自由的！”
　　沈月心有余悸，很显然A市给她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刚才赌注的内容，是如果我输了的话，就跟随她一起回本部吧？”
　　“对啊，你知不知道，A市可是……”
　　“我之前看电视上说，现在的交通可方便了，白天去了A市晚上就能乘飞机赶回X市，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顾云摸了摸下巴说道，“就当是去见见世面了。”
　　“白学姐说的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吧，她是让你去A市加入执行部门，留在A市工作！”
　　“什么时候的事！？”
　　顾云一惊。
　　“不就是刚才吗，难道她还是邀请你去旅游的吗！”
　　沈月也是一惊。
　　“她没有把话说清楚，这不算数的。”
　　顾云摇头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强迫别人在哪里工作的道理，地铁站的广告牌上不是长长说对于黑心老板，要果断地说“不”。
　　如果到时候他们一定要让他留在A市，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辞职。
　　“更何况，我是不会输的。”
　　“难道顾云哥你已经找到线索了么？”
　　听到顾云自信语气，沈月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难道说，顾云哥破案的能力其实和他的战斗力一样惊人？
　　“没有。”
　　依旧是自信而果断的回答，然而这一次的回答却让沈月一个趔趄。
　　这人完全没有头绪究竟是从哪来的自信能赢得了基金会最精锐的部门的？
　　“就算到时候差不到线索，我也还有最后的办法。”
　　“最后的办法？”
　　“嗯。”
　　顾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只要毁灭了这里的地表，隐藏得再深的黑市也会一起被消灭吧？”
　　沈月：……
　　“喂——！我看造成437人死亡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吧！”
　　而且话说回来，当时顾云哥第一个问她的问题，好像是“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一口气杀掉437个人”吧？
　　超可疑，而且越看越可疑！
　　“哈哈，开个玩笑，毕竟我已经答应过那个死神了，这次是来救人的。”
　　顾云哈哈大笑，“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旦毁灭了地表，普通人也会一起死掉吧。”
　　“你明显就属于有常识的那部分人。”
　　吐槽之余，沈月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惊悚，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顾云哥刚才称自己是在开玩笑，而且竟然还会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哈哈大笑。
　　顾云哥他……
　　不是只会常年维持着淡定的表情，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都只有一句“你，已经死了”的台词吗？
　　难道说，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某人的幻术？
　　“顾云哥，你来掐我一下……等一下，慢着，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说到一半，沈月突然想到了如果顾云认真地掐她一下的话，她可能会死，于是只能忍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嗯，果然很疼。
　　至少说明刚才那一幕不是在做梦。
　　“刚才那个人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个认识的人。”
　　虽然长相和经历的事件完全不同，但两人说话时的神态却有几分相似。
　　“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赌约的内容是什么？”
　　沈月难掩自己强烈的好奇心。
　　“赌她能不能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说话间，顾云下意识地朝头顶看去，那是高耸的城墙仿佛还跃然于眼前。
　　在城墙之上，一袭骑士银盔的女子茕茕孑立。
　　“偶尔和人打个赌，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第593章 一人之下
　　十几分钟之后，顾云等人相约冬日山庄。
　　三人坐在冰雕展外的长椅上，不多时，王碌端着一个餐盘从远处走来，餐盘之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刨冰产品。
　　这些产品一共花了他60多块，不过王碌觉得为了庆祝雪女调查专项组的成立，这60多块花得很值。
　　“来吧，凭我们四个人的实力，绝对能打败那个什么执行部门！”
　　王碌中气十足，“毕竟我们已经集齐了基金会最高战力，神族的勇士，世界最强の男人以及当代卧龙！”
　　“王碌叔。”
　　看着王碌热血的模样，沈月情不自禁地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
　　这一次，她破天荒地没有损王碌一句，因为她由衷地觉得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能喊出如此中二感十足的头衔和口号的大叔，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还是那句话。
　　如果这是一场战斗力的角逐，沈月一点都不虚，可是赌约的内容比的是侦破案件的速度，在他们坐在冰雕展外面准备吃刨冰的时候，白渺和她的调查组已经开始排查起了任何有嫌疑的机构了。
　　“别露出这副表情啊，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我也在警署……”
　　说到这里，王碌忽然的语气忽然卡了一下。
　　“你还在警署工作过？”
　　沈月惊讶地补充了王碌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这绝对是奇闻，毕竟以王碌叔的长相，实在让一般市民难以相信他警察的身份。
　　王碌讪笑，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不想过要去警署工作么，不过侦探学的书我也读过几本，比如说你还没告诉我们，这次的那个白渺部长就是什么样的人物？”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基金会的最高战力呗。”
　　“不不不，基金会S级雇员应该有不少吧，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我没别的意思啊，可是在这种机构里，女性一般很难坐到一把手的位置。”
　　虽然王碌对基金会的内部构成并不了解，但听起来那应该是本部的权力部门，这种部门的一把手的掌握的权力大到难以想象，“而且你刚才还叫她学姐，她应该还很年轻吧？”
　　“王碌叔，看来你对‘最高战力’这四个字还有些误解啊，资历和经验这种东西是能通过时间熬出来的，可是战斗力这种事却是实打实地打出来的——当初教官他退居二线的时候，本部曾经为了新任部长的席位展开了新的评估，其中实战能力就是最重要的考核标准之一，参与筛选的人员中包括在职的全部S级雇员。
　　“我这么说的话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白学姐的实战在几年前就除了教官之外诸多S级中最强的。”
　　由于驱魔武装数量众多，各个兵器间的相性不同，因此S级雇员之间强弱之分也一直都是下层津津乐道的话题，在筛选开始前，非官方排名往往采取兵器的能量层级进行划分。
　　虽然筛选之后细化排名依旧众说纷纭，但有一个结论却是毫无疑问的。
　　“白学姐，是除教官之外，公认的基金会最高战力。”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也很难理解她到底有多强啊。”
　　王碌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刨冰，一边接话道。
　　“那你还问的跟真的一样！用方便你理解的话来说，按照项目模拟的数据，学姐她在全力使用兵器时，能在十分钟之内将整个X市冻结——当然，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登记在册的S级雇员绝对不允许在同调状态下私斗，就算是之前的筛选也都是在模拟训练场里进行的。”
　　“……这还是人类么？”
　　王碌惊得一口咬了一大口刨冰，顿时冷得他眉头都揪住了，X市有没有可能被冻结他不知道，但是他的门牙要被冻掉了倒是真的，“怎么听起来已经和人形核弹差不多了？”
　　“这就是同调强大之处了，在同调的状态之下，兵器的持有者能发挥出超出‘核’本身好几个层级的能量，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顾云哥之前提到的精神力的作用吧。”
　　“对了，白鸢变得那把大镰刀在驱魔武装中能排第几？”
　　一提到和战力有关的话题，顾云也立刻来了兴趣。
　　“第一。”
　　沈月的回答不带任何迟疑，驱魔武装类型众多，尤其是最强大的那一档武装中很难分出个高下，可是要说谁能拍第一，那自然非亚空切割莫属了，“虽然这个鸽子又馋又懒，但再怎么说也是用天灾的能量制作的武器，在基金会的历史中也只有这么一个。”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站在餐盘上的白鸢自动忽略了又馋又懒的形容词，她托王碌帮她买了一些热的甜品，刚才正吃得不亦乐乎，听沈月提到自己，她才插话道，“其实在遇到你之前，也有一些S级雇员来参加过测试，那个叫白渺的人类从各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可是我天生和她八字不合……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要和那家伙打架，我绝对不帮你！”
　　天灾的能量层级虽然远在白渺之上，但是和那种“冰山女人”打上一架，估计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她体内的寒气还消散不了。
　　“我不是说了吗，S级雇员之间禁止私斗，否则会被抓回本部写检讨关禁闭的。”
　　沈月觉得吧，在没有紧急委托期间S级雇员大多喜欢独来独往多少也是这项规定造成的，毕竟有些人天生就八字不合，天天待在一起执行任务不打起来反而才有鬼了。
　　“你们先别打岔。”
　　顾云开口道，“既然你也是S级雇员，之前应该也参加了那次的筛选吧？结果如何？”
　　一时间，鸦雀无声。
　　约莫十几秒之后，沈月才轻咳了一声，说，“总之，白渺学姐是目前基金会公认的最高战力，不仅如此，与高官之间的关系维护工作也有她全权负责，也就是说，无论实力或是头脑，学姐她都是最顶尖的……”
　　“所以说，你当时筛选的结果究竟如何？拥有排名第一的兵器，应该游刃有余吧？”
　　……
　　“顾云哥。”
　　“嗯？”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话真的很多？”
第594章 暴富
　　“也就是说，你拿着基金会最强的驱魔武装，却早早就被淘汰了？”
　　顾云目光深邃，直切要害地总结了沈月曾经在筛选中取得的“光辉”战绩，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当年的沈月并非因为资历尚浅与白渺大战三百回合遗憾落败，而是在见到大Boss前就倒在了第一轮。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沈月在心中大声吐槽，她的落败明明存在着很多历史因素好不好！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得到亚空切割没多久，别说同调了，就连最基础的技巧都还没有掌握呢！”
　　王碌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可是你的武器明显要比别人强力一大截吧。”
　　“没有与武装达成的同调的人，就算武器再厉害也打不过能掌握了同调的成员，这就和只有1级的玩家就算获得了最强力的武器也打不过满级玩家是一个道理！”
　　沈月大声为自己辩解着，“而且虽然亚空切割是最强的，但其他人的驱魔武装也不弱，能够到达S级的雇员，武装的‘核’至少都是上位级的。”
　　“听明白了。”
　　顾云恍然大悟，“所以武装没问题，问题出在了使用者身上。”
　　就你话多！
　　沈月气得牙痒痒，她作为基金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S级雇员，何时被人这么数落过？就算当年筛选遗憾“惜败”，前辈们也都是采取鼓励的态度。
　　可是话又说回来，开启同调的方法极其困难，若不是遇到了顾云，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迈进这扇大门。
　　用顾云哥的话来讲，所谓的同调，应该就是找到了使用精神力的门路，而同调的基础之上，持有者精神力的强弱将会决定武装最终发挥出来的兵器。
　　沈月一直觉得你别看顾云这人平时教人的时候总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是他却是真正在精神力的研究层面是有理论基础的，如果不是他讲出了精神力的概念，恐怕到现在他们都还搞不清同调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那白渺的驱魔武装究竟是什么啊？”
　　王碌又问道。
　　不料沈月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你这么一提我突然间想起来了，学姐她的驱魔武装名为『北国』，使用的核心就是来自于雪女的……难怪她这次会专程来这里一趟！”
　　执行部门主管的职务，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也不为过，因此如非遇到难以解决的紧急事件，白渺原则上不会离开A市，自称为主管后，需要她亲力亲为战斗的场合已经越来越少了。
　　“……不对，说了这么久白渺学姐，我们的计划可是完全没有进展啊！”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越是了解白渺，沈月的信心就越低，她只能苦闷地用勺子舀起冰沙送进自己嘴里。
　　有一位前辈曾经告诉她，吃甜食有助于缓解心情。
　　沈月还记得自己最后见到这位前辈时对方被检查出了重度脂肪肝以及糖尿病，自那之后便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辞去了基金会的工作，回家休养去了。
　　冰沙入口，依旧是熟悉的直逼天灵盖的感觉，事实证明冬天吃冰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冰沙的清甜倒是和红豆甜香味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回味的甘甜久久残留于舌尖上，这味道……
　　咦？
　　“王碌叔，这冰沙你是从哪买的？”
　　沈月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尽管红豆的味道十分浓郁，但是她还是从中品尝到了十分熟悉的口感，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左右前，她才在雪山安全线外品尝过这种独特的味道。
　　连那种一如口便直逼天灵盖的感觉都如出一辙。
　　这世上，人类可做不出这种东西。
　　“哦，你说这个啊，怎么样，好吃吧？这是冬日山庄的特质冰沙，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是人气美食，到现在还是保持着数年如一日的口感，我可是刚才排了好久队才好不容易买到的。”
　　“王碌叔！”
　　“啊？”
　　“你还真是个人才！”
　　沈月兴奋地说道，那几个去抓雪童子的“偷猎者”被冻成了冰雕，导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在这种危急关头，王碌却找到了新的线索。
　　原来……
　　他们抓到了雪童子之后，竟然堂而皇之地运到了这里么？
　　没有成本的劳动力，同时每年还能从各个渠道带来巨额的收入。
　　“走，快带我们去哪家店看看！”
　　“好。”
　　王碌所说的店并不远，不到两分钟的路程，令沈月吃惊的是，这家甜品店占地面积已经堪比一个高档餐厅了，即便如此，明明还未到饭点，甜品店内却已是座无虚席，队伍一直排到店门外面。
　　透过可视窗户，他们还能看见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源源不断地产出着美味的冰沙，不少小孩子都欢呼雀跃地扒拉在窗户外面，这或许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隔壁的孩子都馋哭了”的现实写照吧。
　　“我给你说，几年前我这里客串滑雪教练的时候，就有这家店了，不过当时它的规模比路边摊大了不少，没想到几年之后这家店已经扩建到了这种规模了，当年那个起早贪黑的老板现在据说都已经是X市知名的大富豪了。”
　　王碌感慨万千，他这也算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人物变成了超级富豪，而他却仍然是个没怎么赚到钱的小人物。
　　“单单靠冰沙这么一个产品他们就赚得盆满钵满了，真好啊，为什么狗屎运就不能降临到我头上呢？”
　　王碌觉得吧，时不时做个不切实际的梦有助于暂时地摆脱现实里的烦心事。
　　“哪一位是这家店的老板？”
　　沈月也凑到被馋哭了的小朋友身后，透过玻璃窗审视店内繁华的景象，只不过她在找的不是流水线上的冰沙、果酱以及各类令人食指大动的精致甜品，而是一个可能体态微胖，戴着金链子一眼便能看出其暴发户身份的胖子。
　　只可惜看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结果。
　　“你要找这家店的老板？”
　　王碌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几年前赚到了大钱就不来店里了，现在应该也是把这家店交给别人来操持，有钱人么，都这样。”
　　沈月又问道，“那哪个是操持生意的人？”
　　“那边那个。”
　　王碌隐蔽地指向了站在豪华包厢门口穿着皮夹克，一脸络腮胡的男子。
　　“他？”
　　沈月也怔了怔，这个打扮如同机车手一般的男人大概是这家店里距离“有钱人”的打扮相距最远的一个。
　　“别小看这种人。”
　　王碌转过身去，背靠在床上不再盯着对方，让自己和沈月远远看起来像是一位慕名而来的普通游客，“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能在这里开店的人，多半和地下世界的人有些关系。”
第595章 旧时恩怨
　　午后，夜总会。
　　距离夜幕降临还有一些时候，工作人员们却陷入了极度忙碌的状态——新春佳节，冬日山庄也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盛大日子，每年的这个时候“大人物”们齐聚于此。
　　一位穿着厚厚滑雪装的女子悄然走进了后台，见无人跟进来之后，她脱下滑雪帽以及厚重的滑雪镜，她坐在镜子前，将乌黑的秀发梳理整齐，就在此时，繁琐的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了，女子吓得打了个哆嗦。
　　回头望去，料想中的人已然一脸煞气地出现在了门口。
　　“凭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之前交给你们的任务，只是去后山取点货物回来吧？可是为什么就这么一点小事，却让我折损了三个人手，偏偏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被女子称为“凭哥”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此刻他的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这可是重要的货物，这几天‘二把手’就要过来了，你该不会是想让他知道你们几个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听到“二把手”这三个字，女子本就白皙的俏脸变得煞白，她瑟缩着身子，模样可怜极了。
　　然而男子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拿出了一个操作板状的仪器，看见这个物件，女子猛然瞪大了眼睛，她本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而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动作，脖子便像是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强烈的电流顷刻间涌遍全身。
　　男子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抽搐不已的绝美女子，待她的挣扎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双脚无意识的抽动，才关闭了按钮。
　　“我们当初没有把你和你的族人们全部消灭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不仅如此，组织还未你们提供了栖息之所，就算是猫狗也稍微能懂得一些感恩吧？”
　　“对、对不起……”
　　奄奄一息的女子用沙哑地声音说道，她的身子如同虾米一般弓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笔账等‘二把手’离开了之后我们再好好算算，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
　　说着，男子将一个U盘放在桌上，“晚上会有一位重要的大客户光临这里，没死的话就赶紧爬起来拾落拾落自己，一会儿你去接待他。”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主管，夜总会的负责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任凭，F市基金会的前A级雇员。”
　　“我知道了，晚上的事你自己要多留意，这次的目标对我们内部的运作方式十分了解。”
　　白渺对一身西装的男子叮嘱道。
　　伪造的身份、用于交易的现金都已经准备好了，负责此事的，是她从各地A级雇员中挑选出的精英，然而，这次白渺却极其罕见地产生了不安的感觉。
　　所有的不安都来源于任凭这个人。
　　“放心吧主管，我是任凭离开基金会之后才加入的，他绝对不可能认识我。”
　　微胖的西装男子笑呵呵地说道，“而且富商这个角色我已经扮演过许多次，早就得心应手了……不过话说回来主管，这任凭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仅仅只是A级雇员根本犯不着你亲自跑一趟吧？”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难得看见主管你露出这副表情就没忍住多嘴问出来了，我明白了，我会把任凭当作特殊的目标小心提防的。”
　　……
　　任凭。
　　微胖雇员离开后，白渺从自己的腕表上点开了一个文件夹，当她的食指停留在某个文件之上的时候，关于任凭所有资料便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当然，这些全部都是几年前的资料，资料中“任凭”的名字后面，紧跟着“叛逃”这两个字。
　　白渺右眼皮又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
　　下午四时，甜品店不远处的角落。
　　“没想到，竟然是任凭……”
　　沈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从垃圾桶里捅出来的两条腿按了回去。
　　事实证明，这位甜品店的代理操持者果然是一位硬汉，即便面对顾云哥精湛的谈判技巧，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而对于硬汉最高的礼遇，就是将他和角落的垃圾桶组合在一起。
　　“玖，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忙。”
　　沈月钦佩地摁在了玖的肩膀上——果然，从那个位面过来的各个都是狠角色，玖只是将右手手掌轻轻贴在了机车男的额头上，他记忆中的所有细节便全都被玖知晓清楚了。
　　就连机车男七岁了还尿床的高度机密都被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把你的手拿开，人类，你刚刚拨拉过垃圾桶。”
　　玖高傲地说道，她曾经也是『零』的一员，作为敌后秘密行动暗杀的部门，审讯技巧都是基本功，神族在审讯时追求的是极致的效率，他们根本不需要通过询问殴打，无论被审讯的对象是否愿意，他们都能将对方的记忆完完整整地玻剥离出来。
　　刚才目睹了顾云所谓的谈判技巧，她觉得那完全是门外汉的行为。
　　“打断一下，你刚才提到的任凭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很有名么？”
　　王碌开口问道。
　　“任凭曾经是叛逃基金会A级雇员，对于基金会的行动方式十分了解，难怪他们能搞来那些废弃的项圈……如果只是普通的判读那还好办，他曾经的身份十分特殊，我听说任凭还在F市的时候曾经被列入了S级雇员的候补名单之中。”
　　“S级雇员候补？这个人这么厉害？”
　　“不止是厉害，一旦A级雇员获得了S级候补的名额，就会立刻被召集回本部，之后驱魔武装的项目组会与他们接洽，并根据检测出的各项数据来判定他们的潜能。”
　　这一套流程沈月自然也不陌生，她当时与亚空切割接触之前，也起码做了30多项体测，“而在所有参与体测候补人员之中，任凭的数据也是名列前茅的，而根据他展现出的潜力，项目组也很快给他匹配到了最合适的驱魔武装。”
　　“你的意思是说任凭是带着驱魔武装潜逃的？”
　　王碌一惊。
　　之前听到沈月对于白渺的描述，他觉得这位主管已经快相当于人形核弹了，一旦她的能力发生了什么意外，足以在五分钟以内造成成千上万的伤亡，好在些S级雇员的行为还算是受到了不小的约束，可是如果这么危险的武器落入了不法分子手里的话……
　　“没有，任凭在最终的竞争中输给了对手。”
　　“啊？”
　　“当年他输给的对手就是白渺学姐……如果没有学姐的话，以任凭体测的潜力，绝对可以S级雇员。”
第596章 “小人物”
　　夜色将至，四人待在夜总会的外面密谋着，机车男脑海中关于任凭的线索并不详细，从地位上来看，他只不过是一个甜品店的代理人，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而任凭，则是维持冬日山庄地下交易的头号人物。
　　这个职位非同小可，每年不同时期都有来自各地的名流齐聚于此，其中有豪商巨贾，也有政界高层，与黑市有牵连的人之中甚至不乏基金会的会员们，而这个任凭，则知道他们所有的名字以及完成的每一笔交易，一旦这些交易内容被公之于人，势必会在基金会内部掀起轩然大波。
　　事情调查的到这个地步，已经根本不是一桩简单的失踪案或是雪女杀人事件了，这个地方绝对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总之，我们要先想办法混进夜总会。”
　　沈月郑重地说道，“我觉得之前那个电工也是调查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后，才被杀人灭口的。”
　　“混进夜总会这种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了，你们就留在外面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王碌开口道。
　　沈月看起来就是高中生的年纪，玖则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这她们俩一旦进了任凭的场子，绝对会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怀疑，“更何况你说任凭曾经是基金会的叛徒，他肯定认得出你。”
　　唯独这件事沈月没法反驳。
　　黑市放心把这么大的一笔买卖交给任凭来操持，说明他绝对有不同寻常之处。
　　王碌趁热打铁道，“我和顾云就不一样了，你看我俩这打扮，这长相，一看就是在道上混的。”
　　更加无法反驳了！
　　“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在没摸清楚状况之前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沈月叮嘱道。
　　“放心吧，我是老卧底了。”
　　王碌哈哈一笑，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嘲。
　　…………………………
　　九点，夜总会。
　　对于王碌而言，这幽暗而又五光十色的空间实在是太让他熟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以前当卧底的时候，那些人就总喜欢在这种地方碰面，不少道上的人都将这里视为生意场，而如同山一般挡在夜总会门口，戴着耳机的保安很显然就是任凭的手下。
　　不过夜总会似乎并没有严格的门槛规定，除了巨贾政客之外，更多的都是来此游玩的游客，游客之中以大学生和情侣居多。
　　“顾云，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王碌摆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对于穷人阶层来说，夜总会是一个不得了的去处，事实上在不当卧底之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一是因为夜总会对他早就没有了神秘感，二是因为没钱。
　　夜总会里的酒水死贵死贵的，而他这种打扮的人显然不是会被搭讪的类型。
　　在某种意义上，顾云和他是同类型的人，都……
　　“这位帅哥，要不要来和我喝一杯？”
　　王碌一个不留神，就已经有穿着低胸长裙，脸上浓妆艳抹的女郎主动上前挽住了顾云的胳膊。
　　大意了！
　　顾云这长相虽然十分凶恶，但在这种充满叛逆和堕落的地方，搞不好是最受欢迎的类型！
　　尤其是方才顾云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环顾左右的样子，简直活脱脱一副大哥来巡视自家场子的做派，他之前卧底的时候见过的几个真的“大哥”气场都没顾云这么强。
　　“两位这边请嘛。”
　　女郎的声音甜得王碌心里直荡。
　　事实上“二把手”会在这几天莅临冬日山庄的消息早就传开了，稍微有点门道的都知道今年新年将会是大批富豪政客来这里谈生意，若是能想办法被某位富豪相中，她们接下来几年时间都能过活得十分安逸。
　　女郎迫不及待地将顾云和王碌领取了一个较为隐秘的隔间，附近的保安看见了她的眼色，会意将帘子拉上，走向了别处。
　　他们的小费往往和富豪们的高兴程度直接挂钩，只要让富豪在这里玩高兴了，有时候一晚上拿到的小费都能抵得上一两个月的工资。
　　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到这里，最看重的就是隐秘性，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过年出门“放松”一趟的时候被媒体刊登出来大做文章。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些事的。”
　　见女郎如此主动，王碌也就顺势而为，以他多年的经验，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小人物往往是消息的重要来源。
　　这些人往往很有眼里，能观察到许多被人忽略的细节。
　　“二位想打听些什么啊？尽快开口问我就好。”
　　“许村的事，你知道多少？”
　　“许村……？”
　　女郎先是一愣，思索许久，才想起了这么个人来，“你说的是那个电工？”
　　“没错，就是他。”
　　“靠，你们俩是条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女郎脸色一变还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不是条子的话，哪个正常人来了这里不寻思着享乐，而是急着打听一个失踪的电工？
　　和远道而来的大人物们相比，许村啥也不是，甚至他的失踪在当地都没能掀起太大的波澜，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条子，就是受人所托来打听一些关于许村的私事。”
　　王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从许村保险箱里找到的线索，除了从1995年开始的关于雪女的报道之外，其中最多的，便是关于这家夜总会的一些小道消息，而王碌此刻拿出的报道，就是某当地的报纸报出夜总会疑似背地里涉及人口贩卖的勾当。
　　顾云和沈月去山上的时间，王碌也展开了自己的调查，他去这家当地报社打听过了，这篇报道刊登第二天，便出了一份澄清报道，而拟写人口贩卖报道新闻从业者则因为涉嫌诽谤罪被送进了局子里。
　　如果这篇报道属实，那么这见不得光的生意已经至少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身处这素有冰雪之乡美名的小镇，王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么说你们是私家侦探了？”
　　女郎粗略地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你们想死，可别拉着我垫背啊。”
　　她对这篇报道的真实性没有半点兴趣，她只知道只要任凭一天没有被扳倒，这篇报道就注定是假的。
　　任由小人物们说破了天也是假的。
　　“你再仔细想想。”
　　王碌收回报纸，又不动声色地拿出了厚厚一沓百元钞票放在桌上。
　　这些钱姑且算是委托人给他的“调查经费”。
　　他也不想多浪费口舌，没有足够的利益，这些人可不会为了良知和正义感冒风险。
　　看着桌上厚厚一沓钞票女郎用力咽了咽唾沫。
　　犹豫了好半晌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开口说道，“好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第597章 头牌
　　下定决心之后，女郎点了几杯烈酒，服务员将酒送来之后她便为自己倒卖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她的目光有些迷离，脸色也更加红润了几分。
　　这被烈酒，似乎是为了用来壮胆。
　　“前段时间，许村的确是这里的常客。”
　　“你的意思是他前几年的时候不怎么来么？”
　　王碌觉得这样一来，许村的失踪便更加明了了——他一定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才被灭口的，而他调查到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和雪女有关。
　　“嗯，他以前都不怎么来。”
　　女郎点头道，“明明是个不错的二等民，只可惜长了一张嘴。”
　　“二等民？”
　　“哦，这是我们这里的叫法，那些经常能在电视报纸上看到的巨贾政客，在我们这里被叫作一等民，只要有办法接近他们，以后的生活就可以不用努力了；当然，一等民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的，其实有时候退而求其次去找许村这样的人也不错呢。”
　　年纪轻轻的单身男性，滑雪场电工工资极高，而且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要不了几年就能跻身管理层，而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繁忙的工作反而是加分项，能留给她们足够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她们可巴不得金主常年不在身边，只把钱打到卡上呢。
　　“像许村这样的潜力股，就是我们所说的二等民，他刚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姑娘接近他。”
　　“后来呢？”
　　“那家伙就和你们一样，每次来了之后总是问东问西，根本就不是来这里享乐的，可是那家伙还挺有钱的，给他卖一些小道消息能赚不少钱。”
　　在这种地方，没有喜欢被人问东问西，她也是看在了钱的面子上才留了下来。
　　而且，如果一个人的好奇心太重，以至于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这家夜总会有无数种办法让人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他都问了些什么？”
　　“我说，你们既然来打听许村的消息，应该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吧？”
　　女郎虽然已是微醺，但仍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看他多半是被人抬到深山里去了吧，一场大雪下来之后，就再也没人能找得到他了。”
　　王碌没有接话，除了死亡方式之外，这个女郎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两个也和他一样不要命了么？”
　　连她这个不了解内幕的小人物都知道这里的水深不可测，一个普通的失踪案件根本没有什么好调查的，就当许村是在前去检修电站的路上突发疾病猝死，这样一来对谁都比较好。
　　“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
　　王碌将手按在了厚厚的钞票上，他很熟徐与夜总会女郎打交道的方式，态度不强硬一些，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告诉我们，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女郎咬了咬牙，说道，“好吧，算我倒霉，许村他一直在调查雪儿的事。”
　　“雪儿又是谁？”
　　“雪儿你们都不认识？你们这侦探工作做得也太差了吧？”
　　女郎吃惊地说道，“雪儿是这里的招牌，每次最重要的客人来这里时，都是由她去接待的，那姑娘可是真的能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之前见了一次，连我都看得心里痒痒的……当然，雪儿是艺名，至于她的真实身份我就不知道了。”
　　很多时候吧，美貌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倘若她有雪儿的美貌，也不必为了这不到一万块钱冒风险了。
　　相当最漂亮的花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说的这个雪儿，她的微信号码是多少……”
　　王碌脱口而出。
　　“啥？”
　　“哦，不对，搞错了。”
　　意识到不对之后，他赶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怎么才能联系到你说的雪儿？”
　　“你们俩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我都说了，雪儿是这里的招牌，别说你们了，如果地位不够，就算花再多的钱都难以见她一面，我记得之前有小镇的年轻人试图在雪儿招待客人的时候冲进去一睹芳容，结果面没见着还被这里的保安打瘸了腿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一提到雪儿，女郎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
　　夜总会对雪儿的保护十分到位，天仙般的美貌以及强烈的神秘感即便对一等民们来说，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而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是因为一不小心和雪儿扯上了关系，导致她现在不得不尽快想办法捞上一笔之后开溜。
　　“听着，今天算你们俩运气好，刚才这些可都是得罪人的话……”
　　说到这里，女郎紧张地四下张望，见保安没有注意这里，她才压低了声音，“再给我加五千，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她已经决定了，有了这一万多的外快加上之前的存款，足够她去别的城市改头换面开始新的人生了。
　　听人说，现在超自然类的直播好像也挺赚钱的……
　　“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不过如果你的秘密值这个价，我倒是能说服雇主再拿出一笔钱来，同时，我还有一个朋友可以帮你做一套新的身份。”
　　这一刻，王碌过去多年卧底经历起到了作用，当线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是最重要的，而从刚才开始，这位夜总会女郎就差把“跑路”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就算任凭再专横，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还并没有到让她不得不跑路的程度，因此真相只有一个。
　　“许村的死，应该多多少少和你有些关系吧，继续留在这里，他们迟早也会查到你的头上。”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一等民还未到场，这个女郎就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闻言，女郎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脸色一滞。
　　沉默片刻之后，她叹息一声，“好吧，我承认你猜对了。许村失踪前的那个晚上，曾经私下里去见了雪儿，当然，是以‘不合规’的手段——那天雪儿在这里有一笔应酬要谈到很晚，我就私下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谁知道那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真的敢去路上堵人！”
　　话音未落，隔间的帘子忽然被人拉开了，三位小山一般的保镖挡在了隔间前，封锁住了所有去路。
　　看见三人，女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三个，跟我们走一趟。”
第598章 歧途
　　车轮在雪地里勾勒出了长长的印记，放眼望去，车窗外是看不见尽头的白雪。
　　面包车行驶在上山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漆黑，还充斥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女郎蹲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窗外的黑夜与白雪恐怕就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没有温暖的空调和食物，只有黑暗与寒冷，今天过后，她或许也会登上失踪人口的清单，又或者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打听她的下落。
　　王碌被押上车之后也一直默不作声——这三个保镖来的时间点实在是太过巧合了，这个女郎几乎刚告诉他们“秘密”之后，三人就到了。
　　也就是说，隔间里或许早就安装了摄像头和监听设备，搞不好任凭也早就知道了是她雪儿的消息告诉了许村，往阴暗一点地想，任凭之所以放任她到现在，或许也是抱着钓鱼的心态。
　　看看能不能利用她再钓出其他对于许村之死以及雪儿身份感兴趣的“私家侦探”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任凭倒真的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两个人安静下来之后，反倒是方才一直不说话的顾云活络了起来。
　　“之前你们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样把许村送上山的，问你们一个问题啊，许村他是在山下就死了，还是上山之后才被你们杀害的？”
　　负责押送他们的保镖只是斜睨顾云一眼，双手环胸地坐着一言不发。
　　“打个商量，你告诉我，我回头请你喝饮料。”
　　车厢内依旧一片死寂。
　　见两人无动于衷，顾云凑近了王碌，小声说道，“为什么贿赂他们的办法好像不太管用？”
　　介于之前与机车男谈判时的失败，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补充一些新的谈判技巧，正因如此，他刚才在夜总会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在一旁默默观察王碌作为多年卧底的技巧，这让他意识到以后出去找人谈判身上多带点现金会有不少的帮助。
　　“这种人，一般是没法谈判的。”
　　王碌在顾云耳边小声分享起自己过去积累的心得，一般而言道上的人身边总有几个能信得过的狠角色，尤其是这种处理见得不得光的勾当的手下。
　　“到了。”
　　面包车停了下来，而保镖也终于说出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先跟我们下来一趟。”
　　最先被三人点名的是缩在最角落里的女郎，听到自己被点名之后，她直接将整张脸埋进了膝盖里，身体忍不住地打着颤。
　　“你确定他们没法谈判？”
　　“嗯。”
　　“那还是我先来吧。”
　　顾云起身挡在了两人之前。
　　开口的保镖没有理会顾云，而是直接将手探向了女郎，打算强行将她从车里拖出去。
　　下一刻，一声闷响惊得女郎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顾云拉开面包车的门，一手一个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两个保镖拎出车厢，拖着口吐白沫的人在雪地上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这时坐在驾驶席上的最后一人也跟了出来，他手握霰弹枪，将枪管对准了顾云的胸膛，并在后者转身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丝毫不顾及散射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同伴。
　　枪管喷涌出的火光点亮了夜空，刺耳的枪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
　　王碌一直在车厢中警惕的猫着身子，待面包车外的响动彻底消失不见，他才稍稍安抚了女郎一下，从面包车探出去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保镖背上，仔细研究着霰弹枪的顾云。
　　看见他探出头去，顾云挥了挥手，“你说的没错，这几个人果然什么都不愿意说，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把他们解决掉了。”
　　车坐了一路，他本来以为有机会见识到那种将整个人变成冰雕的能力，结果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三个人什么都不会，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缴获到了这把霰弹枪。
　　这玩意应该就是现代版的弓箭。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在夜总会里动手呢。”
　　王碌走下车，顶着晚上的风霜缓步走进顾云。
　　他只能庆幸顾云这次居然耐住了性子。
　　“我和人打赌了，这次得慎重一些。”
　　“慎重？”
　　从顾云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王碌觉得明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的。
　　“我来这里，是因为答应了死神要帮忙调查437人的死亡事件。”
　　而今天一整个下午，他听说了许多关于任凭的负面消息，以及他叛逃基金会之前与白渺之间的恩怨纠葛，可是越是了解这个小镇，顾云就越觉得他们好像是找错了方向。
　　沈月已经充分说明了任凭是一个叛逃了基金会，并且甘愿与黑市为伍的恶人，但却始终没能说出任凭为什么要在短时间内杀掉437个人。
　　“如果抛开任凭和他的生意不看，冬日山庄和F市的温泉谷一样，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度假胜地。”
　　与此同时，这个表面繁荣的度假胜地，每年都如同印钞机一般，给任凭以及他的组织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顾云琢磨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想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想不开把自己印钞机给亲手砸了。
　　“一旦发生了大规模的伤亡事件，势必会对这里的旅游业造成巨大的冲击，来年也不会有太多游客愿意来一个死了437人的地方旅游吧。”
　　随着游客的减少，冰沙店、冰雕展以及各类为了吸引游客前来而开设的项目，都有可能走向倒闭。
　　而先前那个作为店长的代理机车男，倒是已经证明了这里的每一家店任凭几乎都掺了一脚。
　　王碌听了顾云的一番说辞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他之前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查明许村之死上，倒是忽略了这个因素。
　　如果他是任凭，除非是突然脑子抽风了，才会来自己的地盘上展开一场大屠杀。
　　但问题是，一个大脑随时都有可能抽风的人，绝对没有可能坐到任凭现在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说……”
　　“我觉得会在未来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可能不是任凭。”
　　顾云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保镖，“这三个人真是什么消息都不肯透露啊。”
　　“那个……”
　　下车的女郎在一旁听完了两人之间的交谈，既然现在已经彻底了得罪了任凭，她觉得就算继续保持沉默，对方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会不会是‘二把手’做的？”
第599章 暴雪（其三）
　　“‘二把手’？说得详细一些。”
　　“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那个人好像是任凭的顶头上司。”
　　在夜总会，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人人谈虎色变，因为在人们眼中，任凭在这座小镇上就已经相当于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各地的巨贾政客见到任凭时，也都是和和气气的，他们很难想象有人的地位要远远凌驾于任凭之上。
　　“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每一次‘二把手’来到这里之时，任凭都会亲自去接送对方。”
　　这可是任何人都无法享受到的待遇，换而言之，任凭不仅仅尊重这位“二把手”，甚至打心底里惧怕他。
　　阵阵刮来的寒风冻得女郎浑身发颤，她之前还未来得及披上一件衣服就被那三个彪形大汉带上了面包车，看样子这三个人根本有留下活口的念头。
　　事已至此，就算她逃离了小镇，去一座陌生的城市，只要任凭和他背后的势力想要找她，她根本无处可逃，除非……
　　“你们，真的有办法搬倒任凭么？”
　　和一个庞大的神秘组织比起来，顾云和王碌两个势单力薄，然而此刻也只剩下了死马当活马医这一条路。
　　“有。”
　　王碌回答地毫不犹豫。
　　他当然知道任凭以及那位神秘的“二把手”手眼通天，但是他更相信一件事——无论是“二把手”还是“一把手”，这个世界上能打得过顾云的人是不存在的。
　　“好。”
　　也许是王碌果断的态度带给了女郎些许的信息，女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在夜总会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是任凭的直系手下，我从他那里打听到任凭他今天下午要离开镇子一趟。”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今天才打算趁任凭不在，捞上最后一笔然后直接开溜。
　　当然，那个时候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任凭给盯上了。
　　“今天夜总会有传言说要来一位富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任凭都带着他的人走了，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二把手’已经到了。”
　　王碌脱口而出，紧接着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那个手下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打算在哪里碰头？”
　　“别开玩笑了，这种高度机密怎么可能告诉我……不过，他倒是隐晦地提到了任凭的车队是从南面离开的，可能是希望我在仓皇逃路的时候不至于碰巧和回来的任凭撞了个正着吧？”
　　“南面，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不，你带她下山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顾云站在山巅，眺望了一眼夜幕笼罩下的小镇，“我去会会‘二把手’。”
　　“那至少也得先开车下山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开车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跑步呢？”
　　啥？
　　还未等王碌和女郎反应过来，便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爆鸣，飞溅的雪花险些将他们埋在里面。
　　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将身上的雪清理干净之时，顾云已然失去了踪影。
　　…………………………
　　与此同时，夜总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夜幕降临，也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段，远道而来的游客们尽情地跟随者音乐扭动着身子。
　　而在其中一个角落的隔间里，微胖的雇员第十次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0:21。
　　比约定好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一个小时，而“生意伙伴”却仍然迟迟没有现身——这并不符合任凭对于生意伙伴的一贯态度，但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也并不像是识破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对方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被绊住了脚步。
　　微胖雇员故意伪装出失望的表情，提起自己装满了钱的手提箱，缓缓离开了酒吧。
　　推门而出之后，他径直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喂，主管计划有变，任凭没有现身。”
　　“我知道了。”
　　手机另一端很快传来了白渺的声音，“任凭手下的头牌在不在夜总会？”
　　“也不在，我想办法黑了夜总会的监控，化妆间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立刻来小镇南面的出口与我们会和吧。”
　　“明白。”
　　………………………………
　　此刻，小镇南郊。
　　任凭站在高高的灯塔之上，眺望着远处小镇由灯泡勾勒出的美丽剪影，灯塔下方，则是显眼的巨型标牌，上面写着“冬日山庄欢迎你”的广告语。
　　十点已过，前往小镇的车辆却依旧络绎不绝。
　　低头望去，映入任凭眼帘的是一个个行走着的钞票，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他想起自己刚到这里时破败凋敝的小镇，恐怕连原本住在小镇的居民们都想象不到，这座并不算出众的雪山，能成为这片土地上最为出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灯塔右侧则是连成一片的电缆，他们就是用这些线条描画出了金光的轮廓。
　　然而当任凭的余光看见了左侧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老者时，强行将自己的欣喜压了下去。
　　“小任，你被指派到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
　　“过了今年，就是十年了。”
　　任凭的态度极为谦卑。
　　“你将这里的生意管理得不错，我们对你十分满意。”
　　“哪里，这都是祝老的功劳，我只是个跑腿的。”
　　这句恭维，倒也有一半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没有遇到“二把手”，任凭觉得自己到现在恐怕还是一个叛逃了基金会之后，隐居到某个边缘小镇靠着敲诈勒索度日的瘪三，也绝不可能发现隐藏这座雪山深处的宝藏。
　　他记得当时祝老也像是这样站在他的身旁，面对着荒废破败的小镇说过，“从本就难以维持生计的小商贩手中多食无异于杀鸡取卵，那是瘪三的做法。”
　　而他们的做法，是教会当地人如何做生意，为他们提供重要的原料，让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过上富足的生活。
　　然后，他们便会亲手将“金鸡蛋”送到他们手中。
　　“祝老，你看见那边那座山了么？我前段时间已经和万华集团的高层进行了接洽，目前正在商谈扩建的事宜。”
　　“小任，这些年辛苦你了。”
　　祝老并未正面回应任凭，他眺望着小镇的灯火，“你的资历，也差不多可以来接手一些别的生意了。”
　　“那……这里的生意怎么办？”
　　任凭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的生意已经做到头了，是时候离开了。”
第600章 梦魇
　　“祝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任凭难掩心中的困惑，他极少在“二把手”面前露出失态的表情，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无法理解高层近乎于杀鸡取卵的行为。
　　以他对于黑市的了解，“生意做到头”这种话可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这么简单的事，在离开前，黑市通常会消除一切和自己有关的痕迹，其中自然也包括抹除所有与他们有关的“地头蛇”。
　　而在这十年中时间，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人少数也有几百号人，如此大规模的清洗工作也绝非易事。
　　在任凭看来，冬日山庄的生意不但没到瓶颈，而且随着经济的恢复，每年的利润都在稳固增长，现在远没有到需要想办法撤离的阶段。
　　“这里的生意，已经被基金会本部的人盯上了。”
　　祝老言简意赅，“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割舍一部分利益也是难免的，小任，接下来是对你的最后一个考验，不留给基金会留下任何东西。”
　　“那山上的生意……”
　　“你才是这里的管理者。”
　　祝老轻轻拍了拍任凭的肩膀，“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就由你自己来做决定吧。”
　　紧接着，两人之间的谈话声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从楼梯口匆匆赶上来的是一位绝美的女子，在这鹅毛大雪的天气下奔波了一路，身上却没有沾染半点雪花。
　　“是你……？”
　　任凭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和“二把手”面前的女子，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留在夜总会里招待重要的客人么？
　　他因为必须亲自迎接祝老的缘故无暇分身，所以才叮嘱对方一定要留在店里。
　　“谁把你放进来的？”
　　任凭赶忙挡在了女子面前，若是让祝老因此误认为他缺乏管理能力的话，他的前路就会变得无比艰难了。
　　“无妨，听听她怎么说。”
　　祝老拍了拍任凭的肩膀，慢慢悠悠地走向女子，“毕竟……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妖怪的想法了。”
　　“祝老，我发现这次客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基金会的线人，基金会的人已经到了。”
　　“哦？那么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是……”
　　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就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时，女子忽然上前一步，死死地握住了祝老的胳膊。
　　“你——！”
　　任凭眼中满是骇然之色，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家畜”竟敢对祝老出手，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随身携带的控制板。
　　然而当手触摸到控制板的刹那，任凭却迟疑了。
　　如果祝老死在了这里……
　　方才那些来自高层的判断便会因为种种“意外”，没能传达给他，而当高层再次派来使者交接之时，基金会内部的大事件恐怕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现在突然回想祝老当年对他说过的话，任凭才意识到一语双关之处。
　　他们从当地人手中夺走了“金鸡蛋”，而此时此刻，祝老以及高层们也想要对他采取同样的手段。
　　所谓指派给他其他工作，恐怕只不过是让他重新来过的苦差事罢了。
　　而这一个愣神，祝老的整个身体便已变成了一具人形冰雕。
　　“你……把祝老给杀了？”
　　闻言，女子只是仰着头，用决绝的眼神盯着任凭，除此之外，还有溢于言表的仇恨，所有的隐忍和仇恨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她右臂一振，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便掩住了灯塔，远处小镇的轮廓消失在了暴雪深处。
　　下一刻，女子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任凭。
　　脖颈处又传来了针刺的痛感，电流涌遍全身，然而这一次女子却并没有倒在地上抽出不已，她动作只是微微一滞，速度不减反增，她的手死死握住了任凭的胳膊，怒极之下尖尖的指甲穿透了厚厚重的冬装，嵌进了任凭的皮肉之下。
　　这一刻，她终于迎来了自己……不，是整个族群的复仇。
　　“区区一个家畜，不要给我蹬鼻子上脸。”
　　任凭瞥了一眼渗出衣服的血渍，将手中的控制板捏得粉碎，他的身体却并未和祝老一样被直接冻结，在女子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将对方的胳膊反握住，她的整个身子就这么被十分轻易地提了起来。
　　眨眼之间，坚不可摧的寒冰凝成了手掌的形状，将女子的整个身子死死地钳制在了里面，困住了女子之后，任凭反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灯塔上来回踱步。
　　“决定了。”
　　良久之后，任凭开口了，“雪女突然发狂偷袭了祝老，后被击毙当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说罢，他眼神中凶光毕露，握住雪女的手掌越缩越紧，仿佛要将她整个身体捏成肉块。
　　“小任，你太冲动了。”
　　忽然之间，暴雪中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原本被冻成冰雕的祝老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样，他将已经湿透了的上衣脱了下来，瘦小的身板顶着暴雪拧出一把水来。
　　任凭瞳孔一缩——这瘦小的身体之上遍布缝合后的疤痕，乍一看就像是通过无数次手术拼凑而成的。
　　感受到任凭和雪女惊惧的目光，祝老呵呵一笑，顺手指向了自己的心脏处，“这里，是天狗部族头领的核心。”
　　他一边说着，手指缓缓向下，掠过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器官。
　　“青面鬼、夜叉、山神、三首，这个……这个倒是忘记了，不过好像也是当年闹出了大动静的恶鬼吧。”
　　祝老顿了顿，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这里竟然又诞生了一位雪女。”
　　他的手只是在坚冰上轻轻一划，钳制住雪女的冰块便化为了粉末，他又抬起手，只是轻轻一摁，雪女便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祝老低着头，审视着对方惊惧与仇恨并存的眼神，片刻之后，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眼神。
　　当年的他，也是身处暴风雪的深处。
　　“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略带缅怀的语气，仿佛是在与一个许久不见的晚辈亲切地聊着天。
　　他还记得，在暴风雪的深处，也曾经有一个雪童子仰头头，用这样的眼神看待着她。
　　而在他们的右手边，则是一具已经烧成了空壳的女性躯体。
第601章 暴雪（其四）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可惜你们终究还是没能吸取当年惨痛的教训。”
　　说话间，一抹幽绿色的火焰浮现在了祝老右手的食指之上。
　　这火焰并没有炽热的温度，但却顷刻间勾起了雪女内心深处的恐惧——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清楚地记得当年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人类，当时也是将这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幽绿色火焰点在了母亲的眉心。
　　她业至今都能记起当时响彻山谷的凄厉惨叫，以及片刻之后留下的残破的躯壳。
　　这是连同躯体和肉身都能一并焚烧殆尽的火焰。
　　“违抗主人，对于家畜而言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话音未落，急促的刹车声停在了灯塔之下，祝老皱起眉头，指尖的幽绿色火焰悬在了雪女的眉心之前。
　　基金会的人到了。
　　若是留下这么一具躯壳，难免会给他们线索。
　　“你去挡住他们吧，当年将雪女的核心移植于你，也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
　　火焰熄灭，祝老的手虚空一提，雪女便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痛苦地提在了半空，她的双腿不停乱蹬着，体内的能量却像是被压盖住了一般使不出分毫。
　　她就这么以被人扼住喉咙的姿态，被祝老一路拎下了灯塔。
　　临行前，他忽然开口，“小任。”
　　“祝老，你说。”
　　“我从未来过这里。”
　　……………………………
　　力量遭到了压制，又被扼住了喉咙，雪女只能声音沙哑地乱踢乱打，可是在她与祝老之前却如同阻隔一道无形的墙壁，明明仇人近在咫尺，她却无法触碰到对方一下。
　　意识正在渐渐消散，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拔地而起的冰枪隔绝了背后的退路，将闻讯赶来的基金会雇员们阻挡在外，枪响与激烈的战斗声交织在一起。
　　在暴风雪深处，她隐约看见了光亮，停靠在路边的车离他们越来越近。
　　祝老还未走近，车边的人便快步赶来。
　　“准备返程。”
　　祝老说道，“激活所有项圈。”
　　“知道了。”
　　闻言，雪女挣扎地更加剧烈了，她深知统一激活项圈的后果，她拼了命地屈伸着自己的右手，却终究还是被挡在了那无形的墙壁之外。
　　不多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的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出现在她余光中的，是迅速崩塌瓦解的雪上。
　　夜幕之下，山间闪烁着电光与火花，这是电缆和缆车遭到破坏时引发出的动静。
　　同一时间，积雪与山石如同巨浪般压向了小镇，然而在暴风雪的笼罩之下，人们却并未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厄运，依旧沉浸在了夜生活的狂欢之中。
　　“这就是我所说的，妖怪的弊害。”
　　亲手将小镇的人们推向深渊之后，祝老面无表情地说道，“居然没有发现盘踞在景区外的威胁，该由哪个部门背负数以百计的伤亡呢？”
　　说罢，他瞥了雪女一眼，“没想到你的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不过你们并不是唯一被消灭的族群，也不是最后一个——没错，就像这样，将你的仇恨传达给每一个族人吧。”
　　…………………………
　　同一时间。
　　“雪崩，雪崩是怎么回事？”
　　顾云一边在夜色中穿行着，一边听着手机另一端王碌哭爹喊娘的叫唤。
　　“我咋知道，那些雪童子就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
　　与王碌声音一同传来的，是不绝于耳的轰响。
　　一个雪童子或许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一两百个雪童子聚在一起就不一样了，王碌亲眼见证了如果这些雪童子一起使用能力的话，就能轻易地引起大规模的雪崩。
　　“你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
　　若是雪崩压垮了镇子，死亡人数将会在几分钟内激增至437人！
　　“沈月和玖呢？”
　　“沈月说镇子上也突然出现了雪童子暴走伤人的情况，”
　　“你坚持住，我马上赶回来。”
　　闻言，顾云正欲掉头，却听见了手机另一端的响动。
　　“靠——！”
　　这一声粗口喊得惊天动地，他甚至以为王碌被人干掉了。
　　“……不用了，玖到了。”
　　与此同时，顾云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白光，在白光的映照之下，远方的天空看起来犹如白昼。
　　电话另一端持续不断的轰鸣也随之停止了。
　　王碌和女郎缩在一起，看着几乎快要蔓延到自己脚下的火海，冲着手机喊道，“顾云，这绝对他们搞的鬼，你可别把他们放跑了！”
　　“知道了，不说了，就快要撞到了。”
　　“啥？快要撞到了是什么意思？”
　　“轰——！”
　　然而回应王碌的又是一声轰响，轰响之后，通讯也随之中断了。
　　…………………………
　　祝老松开手，已经渐渐不怎么挣扎的雪女软到在了公路上，他疑惑地转过身去，凝望着即便隔着暴风雪也能看见的白光，山上的白光已连成了一片，并且经久不息。
　　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紧接着，暴风雪深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轰隆声，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在暴风雪与轰隆声之中，他似乎还听见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就快要撞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一秒之后，他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巨响过后，停靠在路边的专车被掀出了十几米远，落在了公路外的雪地里，而方才停车的位置正站着一位从未见过的青年人。
　　“呼，总算赶上了。”
　　青年在撞飞了他的专车后，长舒一口气，将挂断了的手机塞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又是基金会的S级雇员？
　　不，在本部S级雇员的例会中，从未见过有过这么一号人。
　　看样子，对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祝老很快判断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想要离开X市，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你是什么人？”
　　祝老负手而立，说话间五团幽绿色的火焰浮现在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手指之上。
　　“之前有一个死神拜托我来调查……”
　　说到这里，顾云看见了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雪女，“具体情况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简单地总结一下，我是来干掉你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祝老左手一挥，蓄势待发的幽绿色火焰如同子弹般射向顾云。
　　然而当他再度看去之时，顾云却已经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鼻梁一痛，在撞碎了身后的三块冰墙之后，落入了混战的基金会雇员之中。
　　激战中的白渺和任凭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人影。
第602章 暴雪（完）
　　“祝老……”
　　看着撞碎了冰墙之后重重摔在地上的老人，就连白渺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执行部门已经截获到了“二把手”会在近期来到冬日山庄的情报，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二把手”竟然祝老。
　　虽然从未参与过S级雇员的评定，但战力至少也在S级以上，事实上在基金会雇员体系完善之前，祝老就已经是基金会内英雄般的人物了。
　　天狗祸乱，青面鬼现世，包括若干年前的雪女袭击事件，都是由祝老单枪匹马地进行镇压的，以白渺现在的资料，喊祝老一句前辈也不为过。
　　而更让白渺面色凝重的，是祝老的身份。
　　基金会副会长的贴身保镖。
　　如果祝老被称之为“二把手”的话，那么黑市的一把手，莫不是……
　　难怪这些年执行部门难以查出黑市的线索，如果对方就来自基金会内部，那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面对这个细思极恐的事实，白渺心思一乱，任凭看准了时间，一个闪身来到了白渺面前。
　　有他和祝老在，白渺手下的那些A级雇员们不足为据，只要能率先除掉白渺……
　　“轰——！”
　　尽在咫尺的轰响过后，任凭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仿佛快要被截断了一般。
　　“这个人就是任凭？”
　　一片黑暗之中，任凭听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白渺低头看着半截身体陷进了地面的任凭，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没问题，没打错人。”
　　说罢，顾云转过头看向踉跄起身的二把手，此时此刻，祝老缝合怪一般的身体缓缓剥落着，他的眼神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浑浊无神，凛然的气场犹如实质。
　　“哦，是白主管啊。”
　　祝老的右手捂着被打得凹陷下去的鼻梁，他的左半张脸也和身体上的皮肤一样缓缓剥落而下，饶是见多识广的A级雇员们看见了对方似人非人的模样，顿时也觉得毛骨悚然。
　　“以这种处境互相见面，让你见笑了。”
　　刹那之间，他身侧的灯塔便裂成了无数段，倒塌的灯塔在落向地面之前，便被那犹如实质的气场切割成了粉末。
　　紊乱的气流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以祝老作为源点迅速向外蔓延着，无论任何物体，在被气流卷入之后都会顷刻间化为粉末。
　　“事已至此，这就是唯一解决的方式了。”
　　“小心，这是夜叉神的……”
　　话音未落，原本还在身旁的顾云却已然不见了踪影，回过神之时，祝老也消失不见了，只在原地处留下了另一个深坑。
　　“他们人呢？”
　　“部长，你看那边！”
　　不多时，有雇员惊恐的指向了远处的原野，起初只是一个并不算太过起眼的球体，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无边的黑色能量便已蔓延到了他们面前，说话者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之后，跌坐在了地上。
　　这无边的黑暗与暴雪弊端的白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白渺愣了半晌之后，快步走到黑暗能量之前。
　　火焰？
　　走近了，她才看清了能量的本质。
　　只是和真正的火焰比起来，它没有散发出炽热的温度，站在火焰边缘，还能隐约看见“墙壁”另一端完好无损的车辆的游客。
　　不多时，她看见有人从黑色的火焰里冲了出来，夸张地在雪地里打着滚，然而直到被冻得手脚冰凉嘴唇发紫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未被点着。
　　见状，白渺缓缓将手伸向火焰之中。
　　没有阻力，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在确认了心中的猜想之后，她直接一咬牙冲进了黑色能量之中。
　　……
　　能量深处，顾云安静地坐在雪丘之上，双手支撑着下巴，默默等待着前方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不觉之间，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他。
　　最终，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
　　“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渺也顺着顾云的视线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空地，空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等人。”
　　顾云依旧盯着前方的空地发呆。
　　“等谁？”
　　“等他复活。”
　　他已经坐在这等了十几分钟了，只可惜，这位所谓的“二把手”似乎并没有德古拉伯爵那般强大的恢复能力，以至于让他练习自己新掌握的技能的机会都没有，“我打算再等十分钟，如果他再不复活的话，我就回去了。”
　　“这些黑色的火焰，到底是什么？”
　　白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基金会从来没有制造出类似的驱魔武装。
　　“精神力，我上次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产生了一些灵感。”
　　由于这次的目标是干掉二把手，所以顾云并没有留给对方太多发挥自己本事的空间，他现在打心底里觉得与其看这些人摆弄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还不如激发一下自己的创作灵感。
　　“通常情况下，精神力只是一种无害而又中性的能量，不会造成任何破坏。”
　　顾云深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雪丘，“不过，如果稍微施加一些压力，就能造成类似的效果。”
　　眨眼之间，数米多高的雪丘便被焚烧殆尽，只留下了一片虚无。
　　其实与德古拉交手之后，顾云就一直在思考下一次遇到类似的对手时的策略，而他刚才见“二把手”吃了他迎面一击居然还生龙活虎的，还以为对方是和德古拉能够相提并论的强敌，结果他刚把阵摆开，老头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导致他只能一个人坐在雪丘上干等着。
　　“根据我的计算，每一团火焰大概能干掉对方一次。”
　　如果再次和德古拉交手，这些能量应该足够在短时间内焚烧对方上千次不止。
　　说到这里，顾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铺天盖地的黑色能量顷刻间消散了。
　　“十分钟到了，我回去了，这人的恢复能力是假冒伪劣产品，应该回不来了。”
　　顾云起身后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积雪，“对了，‘二把手’和任凭都是被我解决掉的，按照赌约的内容，我2：0胜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白渺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按照赌约的内容，你提要求吧。”
　　“听说你们很擅长调查，我想让你们帮我调查一件事。”
　　“什么事？”
　　“‘祸’的下落。”
　　在掌握了这个技巧之后，差不多可以去见见“祸”究竟有什么本事了。
第603章 “童话”
　　两天后。
　　突发的事故并没有能顺利隐瞒下去，由于雪崩的缘故，山间的电缆被摧毁了一半，享誉盛名的缆车不复存在。
　　疏通道路后，游客们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冬日山庄，这个因为旅游业的开发在近十年来变得热闹非凡的小镇破天荒地又在新年期间恢复了从前的宁静，滑雪场没有了拥挤的人群，顾云和沈月并排坐在雪地上，手里拿着三明治和热咖啡。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白鸢不太情愿地投入了工作。
　　无论是山上或是镇里的雪童子都集中在了这里，排起了长长的队列，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来到白鸢面前。
　　白鸢的翅膀轻轻一拍，雪童子脖子上的项圈便被转移到了雪地上。
　　项圈的设计者并没有留下解开项圈的途径，白鸢的能力在这种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
　　接下项圈之后的雪童子欢快地分散在滑雪场各处，有打雪仗的，也有堆雪人的，还有不少雪童子推起了一人多高的雪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雪山上游玩一般。
　　不过白鸢似乎对于这副生机勃勃的画面并不买账，她一边进行着劳动，一边鼓起了包子脸。
　　顾云看见她身上的毛膨胀了一大圈，就和炸毛了一样。
　　而让白鸢生气的原因在于，这些雪童子感激的方式，就是送给她雪球。
　　这一大早上她身后已经堆满了拆解下来的项圈，以及雪童子送给她的雪球，这些雪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所以说，她和雪女一系的天生就八字不合！
　　“顾云哥，你听说过关于雪童子的传说吗？”
　　沈月觉得时间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她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在目睹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之后，她对于雪童子的传说有了更深的感触，“传说有雪童子出没的地方，周围生活的人们就会变得幸运而富有。”
　　而这正是过去十年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
　　雪下之下的小镇，从一个弹丸之地演变成了如今最受欢迎的度假山庄之一，只是和传说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采取了更加现实的做法。
　　雪童子制作的冰沙这里诞生了最热梦的网红冰沙店，伫立于小镇前四季不化的冰雕，以及无数被当地人津津乐道的传说，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用这些项圈还来的。
　　时至今日，小镇的人们还一直坚信着他们是得到了雪童子的祝福，才换来了现在的一切。
　　童话传说的背后，往往是血淋淋的真相。
　　虽然“二把手”死了，在这里一手遮天十年之久的“土皇帝”任凭也被带走接受调查，然而这些人的存在，却让沈月意识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真相。
　　黑市的生意遍布各地，在冬日山庄和X市之外，还存在着许多他们不知道的族群正遭受着同样的对待，而更让沈月想象不到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和基金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把手”正是如今副会长的左右手，经此一役“一把手”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这让沈月不由地想起王碌在F市温泉谷说的话。
　　总有一天，基金会会成为他们的对立面。
　　“顾云哥，当初基金会训练我们，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拥有不受恶灵威胁，保全自己的手段，可是实际上，本部这些年真的在做这些事么？”
　　“我哪知道。”
　　顾云津津有味地啃着三明治，眼前的雪景倒是让他得到难得的平静，“如果你看不惯他们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去当上会长的吧。”
　　雪不知何时又降了下来，仔细想来，当时也大概是这么一番景象。
　　“说起来，当年也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你是怎么说的？”
　　“差不多的回答吧。”
　　顾云很少像现在这样回想起过去的往事，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战斗了，一个个强敌出现，一个个强敌倒下，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后来呢？”
　　“后来她就的去做了呗。”
　　只是，顾云也很难想象当年那个剑都拿不稳的小姑娘会在若干年后成为叱咤一方的帝国三王女，率领无数军队剿灭了一个又一个外族。
　　“这么说来，有朝一日你或许能当上基金会的会长。”
　　顾云忽然间开口说道，“虽然你拿着最强的武器却在筛选的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而且后来被发配到X市之后沉迷游戏好吃懒做，但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
　　“前面的话可以完全没必要说出来。”
　　沈月听出了顾云哥的本意是鼓励她，可是这话听起来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能夸人把人夸到炸毛，恐怕也只有顾云哥能有这样的本事吧。
　　“顾云哥，我打个比方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们的村长误入歧途，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想办法说服他。”
　　顾云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说服不了呢？”
　　“那就只能干掉他自己当村长了。”
　　依旧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案。
　　而顾云也是这个原则坚定的践行者——当年他作为新兵刚刚踏上战场之时，就觉得率领他们的将军是一个刚愎自用的无能之辈，每当顾云不同意他的决策之时，将军便会用身份来压制他，质问他“到底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于是后来顾云就打算自己去当将军了。
　　“我明白了。”
　　顾云的话让沈月最终下定了决心，虽然顾云并不是一个好的效仿对象，但对方有一个理念是正确的，“坐在这里抱怨个不停改变不了任何事……”
　　在过去，她一直都对本部的决策言听计从，对于石会长也一直都有些许害怕的心理，而在遇见了顾云之后，沈月也是第一次违背了会长撤离的命令。
　　想到这里，沈月捏起了拳头，提高了声音，仿佛是在为自己壮胆，“如果有朝一日，石会长他真的误入了歧路，就由我来阻止他！”
　　这宣誓一般的台词荡气回肠，在山间久久回荡着。
　　站在雪山之巅，山下的小镇一览无遗，或许，这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吧。
　　沈月环视四周，看见了皑皑白雪，看见了欢闹的雪童子，看见了树木山林，以及……
　　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的白渺。
　　此时此刻，白渺正以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她，显然是听见了沈月方才的宣言。
　　噗——！
　　看见来着，沈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白渺学姐，你听我解释，刚才只是个误会！”
第604章 家路远迢迢（上）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这简直就和密谋造反，却被正主撞了个正着一模一样！
　　白渺是执行部门的主管，除了协调关系之外，执行部门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肃清叛徒，由于基金会一直怀疑有内部成员与黑市沆瀣一气，执行部门这些年来才追着黑市的蛛丝马迹不放。
　　而从地位上来说，执行部门相当于会长的嫡系。
　　“白渺学姐，你别误会啊，刚才我是在开玩笑……对，我就是打算试试看在雪山上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有什么关系嘛，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以后要取代会长的职务，从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顾云轻松地说道。
　　谁要取代会长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沈月心里大惊，她万万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顾云哥非但不帮她开脱说些好话，反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本来她还能强行狡辩成不畏强权直言进谏，现在顾云这话一说出来，不就坐实了密谋造反吗！
　　“顾云哥，你快少说了两句吧，就算真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啊！”
　　情急之下，沈月冲着顾云嚷嚷起来。
　　闻言，白渺的眼神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从严厉的审视变成了慈爱的眼神，就像是在关爱笨蛋儿童。
　　她成为执行部门的主管以来，亲手肃清过不少叛徒。
　　可是这密谋造反吧，其实也是有门槛的，并不是说随便来个人高喊一句我要谋反他们就要出动——实际上，只有地位相当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对会长的职位造成威胁的高层才有肃清的必要，白渺刚才乍一听，冷不丁地以为沈月是站边了某位高层，结果听了顾云和沈月之间的对话，她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中二期未过的少女一拍脑门嚷出来的宣言。
　　以沈月目前在本部的地位，别说他们来肃清了，就算整个执行部门纷纷倒戈，全员支持沈月上位，这位学妹恐怕都坐不上会长的位置。
　　所以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所以哪怕沈月当着白渺的面嚷嚷自己打算谋反，白渺都懒得理她。
　　只要确定了她没有投靠副会长派系就一切好说。
　　“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们一声基金会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白渺开口，没有提任何一句关于谋反的话题，“经过了各方面的联系，X市园区的鹤首愿意收留雪女和雪童子，这两天鹤首的手下就会来这里接送她们过去。”
　　事实上在雪女一族的处理上，本部也出现了两派看法，一派人在这件事后，主张寻求与不同妖怪部族之间和平共处新方式；另一派则依旧坚定地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老派原则，认为应当将人类以外一切的族群斩尽杀绝。
　　两天之内，争论不休，谁也无法占据上风，于是这个皮球又踢回到了白渺这里。
　　“咦，没想到学姐你竟然如此仁慈？”
　　沈月吓了一跳——难道说以前关于白渺学姐的种种传闻都是刻意夸大歪曲的，实际上白渺学姐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仁慈？”
　　白渺面无表情地瞥了沈月一眼，“雪女一族是黑市在X市生意留下的证据，现在希望将她们斩尽杀绝的都是副会长一系的人，一旦这里的生意传出去，副会长的名声会受到极大的损失，竞选会长之位也会变得不现实了。”
　　而这，也正是祝老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的原因所在。
　　只是祝老和副会长恐怕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折在一个“纯路人”手里。
　　雪女一族的存亡，只不过是本部派系斗争的缩影，而在会长职位竞选彻底落幕之前，同样的事还会发生，并且一直发生下去。
　　关于顾云的事，她已经完整地汇报给了本部。
　　很显然本部掌握的信息和顾云实际表现出的能力严重不符，在那片黑色的火海之中，白渺记下了顾云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她并不认为当时的顾云是在吹牛和说谎。
　　换而言之，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有能力将一般的S级雇员瞬杀一千多次的角色，祝老几乎没能在顾云面前掀起任何风浪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远超常人认知的力量，绝对不可忽视。
　　而且，在这两天时间之中白渺走访了各处，却始终未能查明先前在暴风雪彼端与顾云能量交相辉映的白光究竟是何人所为。
　　她只能调查到突如其来的雪崩被人力停止了，而且就如黑色的火海一样，山上的白光在消失之后也没有留下大规模破坏的痕迹。
　　唯一能确定的是，X市远要比本部想象中复杂得多。
　　这座城市……
　　不愧是连天灾都会被干掉的地方。
　　“关于副会长和黑市的事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调查，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的，你一路顺风啊白渺学姐。”
　　沈月招了招手。
　　她觉得如果山上的雪童子能被妖怪园区接受，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办法，在忍受了人类带来的种种苦难和暴行之后，她们应该已经很难再与当地人和平共处了。
　　“不过雪童子们走了之后，或许小镇再过不久之后就会变回原来破败凋敝的样子。”
　　尽管任凭罪行累累，但沈月不得不承认小镇能发展成今天的样子，任凭和黑市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加上对于突发事故的接连报道……
　　如今任凭被捕，黑市被连根拔起，雪女一族离开，留下来的，也就只剩下在尝到了甜头之后，想要一直躺在印钞机上的人们了吧。
　　“查出来了——！我终于查出来了！”
　　白渺刚离开不久，高昂的欢呼声便传到了这里，王碌踩着滑雪板飞快地赶了过来，凭良心讲，在蒙住脸的情况下，王碌此刻倒是能配得上“风一般的男子”的美名。
　　“你查出来什么了？”
　　沈月奇怪地看着他手里一沓厚厚的资料。
　　“我查出许村之所以一毕业，并且一直暗中调查雪女的原因了！”
　　在这两天之内，他走访了当地报社，翻出了无数陈年旧闻，又亲自拜访了许多当事人，终于得出了重要的结论。
　　“毕竟做是要有始有终嘛，你们俩也毕竟是为了许村的事才赶来的。”
　　“那正好，一会到了车上你可以慢慢告诉我们。”
　　沈月说道，“比起这，王碌叔，你看那边。”
　　“啊？”
　　“那边那个姑娘。”
　　沈月指着被雪童子们团团围住的女子，女子留着及腰的长发，正背对着他们，“你之前不是想见雪女么？她现在就在那里。”
第605章 家路远迢迢（下）
　　伴着正午的阳光，高铁缓缓驶离了站台。
　　车窗两侧的风景不停变幻，直至连绵的雪山最终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王碌凝视着越来越远的雪山，叹了口气。
　　直到最后，他也只是远远地看见了雪女，没有交谈，更没有亲切的握手，一辈子可能就只有一次的机会被他轻易地浪费掉了。
　　“果然。”
　　良久之后，王碌开口了，“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吴老师一些啊。”
　　“你冷不丁地说些什么呢！”
　　沈月第一个站了出来——吴老师可是他们学校的任课老师兼顾天天的班主任，相貌气质一流，同时还一直保持着单身，没有和任何人传出过绯闻。
　　这怎么能便宜了王碌呢？
　　“咳，就是这么一说嘛。”
　　王碌讪笑，“还是说说最后一件事吧，十八年前，冬日山庄还是个没什么人住的小镇，我可是在当地报社翻了好久的资料，才找到了这么一份报道。”
　　说着，王碌将一份已经泛黄了的报纸递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月，沈月将报纸铺在大腿上，方便她和顾云阅读。
　　《奇迹生还！十二岁少年失踪三天后安全返回！》
　　这篇报道占据了当时的主板面，报道的内容主要讲的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年和家人去雪山上游玩时走散，焦急万分的家人刊登了无数条寻人启事，三天后，就在所有人都要打算放弃的时候，少年却奇迹般地回到了小镇。
　　少年在接受采访时，声称自己得到了一位大姐姐的搭救，盛情款待了他之后，还亲自将他送回了小镇。
　　“后来这个故事经过了当地人的加工，变成了有名的传说，只不过报道中的少年在传说中变成了樵夫，还有各种细节也进行了调整，但是这并不妨碍当时的那个少年就是许村。”
　　王碌说道，“缆车的电塔和滑雪场的电站很多都处于安全线之外，电缆工的工作能让他以正当的理由频繁出没于安全线外，那小子估计在被那些浑球暗算之前都还在调查雪女的下落吧。”
　　“就算被他找到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真想把雪女娶回家？”
　　沈月反问道。
　　普通人，是绝对没法和雪女这类体质特殊的妖怪生活在一起的。
　　“这你不懂。”
　　王碌笑了笑，在没见到真实存在的雪女之前，他也存在过无数幻想，约会谈心，烛光晚餐，很俗的那一套流程他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而在雪山上见到真正的雪女之时，他却将所有的念想都抛之于脑后了。
　　到最后甚至连上前搭话的念想都消失了，他就坐在雪地里，远远地看着那些雪童子围绕在雪女的身边，欢笑声仿佛此刻还在耳边萦绕。
　　“王碌叔，你这叫怂。”
　　沈月正色道，无论是在基金会内还是会外，她都见过太多类似的人了，背地里嚷嚷着要一定要找个女朋友，但真到了漂亮女孩子面前，却怂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碌已经有那么点意思了。
　　“你瞎说什么呢，老子我好歹也是因为好色被保安抓走过的人！”
　　王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论被以各种理由逮捕的经验，他敢认第二，这世上没人敢认第一。
　　怂包可能因为这事被保安逮捕么？
　　他的宣言也成功引起了轰动，隔壁座位的人先是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指指点点地议论了起来。
　　“乘警，这里有色狼！”
　　不多时，议论的人群中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一分钟过后，王碌以一副正气凛然之时，被两位乘警拧着胳膊带走了，那表情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沈月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胜利的方式。
　　这次，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敢于在高铁车厢这种人员密集的公共场合宣布自己色狼的身份，这绝对不是怂包能够做到的壮举。
　　直至王碌被押走了好一段时间，顾云才盯着报纸，开口问了一句，“许村最后，也算是得偿所愿，见到了雪女吧？”
　　许村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碎成了冰渣，人体的构造则完全改变了，这毫无疑问是雪女的能力。
　　只是顾云不知道最终死在雪女手里，能不能算作满足了心愿。
　　“他应该不可能见到了。”
　　沈月摇了摇头。
　　十八年实在是太过漫长，在这十八年的时间里，基金会已经从一个小组织演变成了如今境内最庞大的超自然事务处理机构。
　　“十六年前，也就是报道刊登了两年后，小镇出现了一场持续了数天的暴风雪，当时负责调查事件的就是祝老——救过许村的雪女已经死了，当时祝老提交的书面报告中称自己已经消灭了雪女一族的威胁，并将核心带回了本部。”
　　现在回想起来，那份报告里至少有一半的事实都是捏造的，那场持续数日的暴风雪的起因随着当事者的死，也成为了永远的谜题。
　　“不过看了这篇报道已经说明了许多。”
　　沈月又仔细阅读了起了这篇报道，报道中多次提到了雪女的存在，许村当时在采访中提到了许多细节。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诸多妖怪恶灵当中，雪女一族属于非常特殊的族群，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些喜欢饲养妖怪的人吧，当时应该是风气最为猖獗的年代，雪女一族自然也就成为了最受青睐的族群。”
　　对于当地人来说，这篇报道或许只是一个小孩子充满浪漫色彩的童话故事，但在基金会……或者说黑市眼中，他们看见的是一座未经开发的金矿。
　　而许村或许直到死也不了解，正是他当年的童真和憧憬，让隐居的雪女一族暴露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所以说……”
　　沈月合上了报纸，“究竟是执念还是赎罪，恐怕也就只有许村自己知道了吧。”
　　…………………………
　　与此同时，乘务室。
　　铁门紧闭着，完全将乘客们的喧嚣阻隔在了外面。
　　“总之，许村的失踪案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本应该被抓走进行严厉审讯的王碌却和乘警们其乐融融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乘务组准备的盒饭，里面是豆角炒肉、土豆丝和番茄炒大之类的家常菜。
　　“老王，辛苦你了。”
　　其中一位同样端着盒饭的乘警说道，“上次年会结束的时候，部长还提起过你，如何，有没有回来的打算？”
　　“还早呢。”
　　王碌笑着摇了摇头，闷头刨饭，“对了，你们这次回去帮忙转告部长一句话。”
　　“你说。”
　　“黑市，又开始行动了。”
第606章 新年伊始
　　当天下午，顾云和安铃两人站在居民区楼下。
　　“后来有个叫‘二把手’的老头跳了出来，然后把他解决掉之后，事件就结束了。”
　　顾云对长达三日的雪山之行进行了简单的归纳总结。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有人利用雪童子的特性在当地从事不法生意，幕后主使是一个叫‘二把手’的人，单从名字判断，在他之上应该还有一到两个大人物。”
　　安铃若有所思，与顾云相处习惯之后，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归纳总结方式，学会了如何从顾云给出的只言片语的信息里，推敲出事件完整的样子。
　　她觉得长此以往，她总有一天能开一家属于的自己的侦探事务所。
　　顾云，我的侦探学老师！
　　咳——
　　“安铃，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顾云的脸色忽然严肃，一路回家，他就隐约感觉到小区的气氛怪怪的——平时并不怎么来往的邻居见到他们之后，都以笑脸相迎，一向懒散的小区保安竟然精神抖擞，向每一个进出的人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更夸张的是，他三天没回家，白兔不知从哪偷来的零食已经堆满了他的卧室，很显然它在墙里面挖出来的兔子窝已经塞不下了，只能将多余的零食放在顾云的床上。
　　“最近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是啊，新年到了呗。”
　　安铃给顾云分享了一些瓜子，这些都是她和艾薇儿昨天去商场购置的年货，那只兔子有一半的零食都是从她们年货里偷的。
　　要问她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那兔子掉毛，“犯罪现场”还留下了不少证据，她今天吃薯片看电视的时候，差点啃一嘴兔毛进去。
　　对于任何人而言，新年都是一年四季之中最快乐悠闲的时光，哪怕是平日了闹些小矛盾的邻居过年见了面，也拉不下面子恶语相向。
　　俗话说的好，大过年的，这话就和嘴遁绝学一般解决过无数家庭的纠纷。
　　“我和艾薇儿昨天买了零食和水果，不过没来得及买鞭炮，艾薇儿他们那边好像不怎么过春节，想等你们回来了之后一起去买鞭炮——对了，你准备好红包没，先透个底，你打算给她们包多少？”
　　作为公寓内唯二的大人，安铃已经提前计划起了春节的种种事宜，包括年夜饭她都团购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去大酒店里取。
　　据说是酒店大厨精心准备的，关键是方便，稍微在锅里加工一下就能凑出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然而还未等安铃继续说下去，顾云头上已经冒出了三个问号。
　　“红包是啥？”
　　春节和新年他倒是知道，根据他曾经的经验，这段时间不好找工作大多数地方都放长假，后来他索性也待在家里陪妹妹了。
　　可是顾天天却从来没告诉过他，春节还有给别人送红包的习俗。
　　“不是说年三十吃一顿饺子就可以了吗？”
　　饺子倒是好弄，楼下的便利店里7块钱一包，锅烧开了放进去煮，中加加两次水味道还不赖。
　　吃了饺子妹妹往往会给自己放半天假，晚上看一会电视，过了十二点看一眼焰火之后就去睡觉，第二天恢复工作。
　　“停，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安铃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她忽然记起来这是她遇到顾云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而在此之前，对方一直和顾天天过着贫穷的生活，以顾天天的性格，自然不会向顾云讨要红包。
　　“今年，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新年是真么样的吧！”
　　安铃干劲十足地握起了拳头，“来，你先跟我去一趟小区门口的超市。”
　　顾云一脸莫名地被安铃带去了小区门口的超市，新年将至，超市接地气地准备了不少包装精美的红包。
　　安铃买了一小沓揣进兜里，向顾云讲解道，“给小孩子送红包是春节的习俗，每到春节，小孩子向大人和亲戚拜年的时候，就能收到一笔不菲的零花钱。”
　　每逢新年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来到家里，还在读书的时候，那也是安铃一年之中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只要拿到了这笔“巨额”资金，她就能入不少游戏卡带了。
　　没错，安铃读初高中的时候，还没有沉迷于辣鸡手游，一千元足够她快乐很长一段时间了，不像现在，两单氪下去在蛋池里根本掀不起一丝波澜。
　　唯一的弊端就是有的时候快乐过头，导致寒假还有三天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寒假作业连一个字都没动过。
　　“总之，在新年受到红包是小孩子快乐的源泉，这次正好也是艾薇儿第一次经历春节，我们这些大人也该做出些样子——话说，如果你手头现金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一点儿，前段时间做视频赚了不少钱。”
　　当然，除了视频和合作赚了不少钱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安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玩手游了。
　　手游这东西一段时间不肝，进度就会落下许多，想要再捡起来并不容易，于是安铃顺手就把手游给戒了。
　　加上沈月坚决不要房租，以及水电费都是由基金会分部直接承担的，因此除了外卖和零食之外，她平时根本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作为资深宅女，安铃其实对于名牌也不是非常热衷，就她的生活方式，花大价钱买回来也根本带不出去几次。
　　于是，安铃突然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是真的有钱。
　　银行卡里从来没有这么多钱过。
　　给艾薇儿、沈月和顾天天包红包根本不在话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顾云听安铃这一说，也暗自琢磨了起来，“最近我也帮分部解决了不少委托，我一会先去一趟基金会，找他们结一下工钱。”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今天是最后的准备时间——对了，晚上早点回来啊，艾薇儿说想要去逛一下鞭炮店，他们那边的人很少自己放鞭炮。”
　　“好。”
　　顾云点头道。
　　没想到新年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想当年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再盛大的节日也不过就是村里人聚集在一起，烤一头冰原猛犸吃了了事。
　　“来，你拿着这个。”
　　安铃分给顾云三个，“等你拿到了现金包好了放进这里面就可以了。”
第607章 『年』
　　半小时之后。
　　“顾师傅，这次本部十分感谢你的帮助，这里是奖金。”
　　顾云刚进陈江的办公室，后者就迎了上来率先开口说道，不过和其他公司相比，基金会分部显得热闹了许多。
　　一进门就能看见拉起的春联横幅，以及各种令人应接不暇的装饰，似乎是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分部组织了聚餐，整条走廊里都弥漫着美食的飘香，来到了陈江的办公室之前，顾云还看见了摆满了手推车的酒，包装看起来十分高档。
　　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X市基金会分部郑重决定……
　　再加班他个两三天！
　　没错，这就是基金会雇员们的日常。
　　新年佳节，人们终于能放下繁重的工作，回到家中与家人们团聚，享受着一年之中难得的休假。
　　然而人类放假，妖怪们却并不放假，甚至因为每逢新年都会有人大晚上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以至于这段时间失踪和伤人案件激增。
　　事实上每年的新春佳节，反而是低级雇员们最繁忙的日子，调查不能停，作为分部的负责人，陈江也只能想办法在物质上补偿自己手下的员工们。
　　“这是啥？”
　　顾云结果卡放进兜里，他本来打算出去找个ATM机把用来包红包的前取了，结果碰巧看见了陈江桌上的古怪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妖怪，头长触礁，尖牙利齿，张开嘴时既像麒麟又像狮子。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年兽。”
　　“年兽？最近出没的妖怪么？”
　　顾云立刻将画像上的怪物记在了心里，心想如果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就顺手把这只妖怪给除了。
　　“咦，顾师傅你没听说过年兽的传说么？”
　　“没有。”
　　顾云摇了摇头，他其实对新年并不怎么了解。
　　“传说古时候，每逢新年年兽就会袭击村庄，吃掉夜行的村民，后来为了驱赶年兽，人们发明了春联和鞭炮，鞭炮的火光和响动能吓跑年兽，至于春联……来，顾师傅，你看这个。”
　　说着，陈江将顾云领到了办公室门口，为了庆祝新年，办公室门口的墙壁上也工整地贴着一副春联，红底金边，看起来喜气洋洋。
　　“这春联其实很有种符咒的感觉吧？传说最早的人们就像这样把符咒给贴在家门前，不让年兽摸进自己的屋子，如今放鞭炮和贴春联的习俗也是这么演变过来的。”
　　“也就是说，年兽其实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大妖怪？”
　　顾云陷入沉思。
　　一只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大妖怪，道行应该十分高强吧？
　　看来在直面“祸”之前，还有机会进行一番特训。
　　“哈哈，我也就这么一说，实际上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年兽的存在。”
　　陈江被顾云蠢蠢欲动表情逗乐了，这顾师傅到真是一位奇人，听到哪里有妖怪根本没有顾虑，直接撸起了袖子就干。
　　也难怪他能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就这性格，稍微弱一点的早就被妖怪吞了。
　　陈江解释道，“也并不是所有的民间传说都是真的，至少我们能肯定，基金会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年兽伤人的委托，所谓的年兽其实就和‘窗外的大灰狼’这种故事一样，是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
　　闻言，顾云有些失望，“那你为什么要把年兽的图片打印出来？”
　　“哦，这个啊，这是彩蛋。”
　　“彩蛋？”
　　“每年新年一般员工都要留在分部加班，其中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实施监控各个街道的状况，以便有突发情况能第一时间赶到，那是份相当无聊的重复性工作，因此每年X市分部都会设置彩蛋——如果有谁监控到了年兽的存在，就能获得一大笔奖金。”
　　“监控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妖怪，这笔钱岂不是永远都发不出去了？”
　　“那倒也未必。”
　　陈江说道，“现在只是证明了年兽过去从来没出现过，谁也没法保证以后也绝不会出现。”
　　毕竟，现在的超自然事件越来越多，天知道哪一个民间传说又会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样吧顾师傅，你先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过年，要是你对年兽感兴趣，一有风吹草动我就通知你。”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芬尼尔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晃悠着毛茸茸的尾巴，心情愉悦地走在街上，虽然她并不知道春节是什么意思，但最近这里的人类总是眉开眼笑的，刚才奶茶铺的老板见说她可爱，免费将她的小杯奶茶升级成了大杯。
　　想到这里，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备忘录。
　　来到X市之后，她一刻没有闲着，在武道会被迫终止，她不得不展开一番深入的调查……
　　在芬尼尔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汇总出了这座城市所有备受好评的苍蝇馆子！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发现，和W城千篇一律的面包牛排烤肠相比，这里的食物不但种类繁多，而且味道也更为丰富。
　　为了调查这座城市的“真面目”，她刚向X市女巫会分部申请了一笔调查资金。
　　“就是这里了。”
　　芬尼尔停在了一个小巷门口，还未到饭点，大排档外面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人。
　　去排队吧……
　　芬尼尔刚准备动身过马路，却看见了卧在大排档对面的石阶上，用凶恶而又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对面的怪物。
　　这只怪物浑身毛发旺盛，头顶犄角，尖牙利齿，咧开的血盆大口中唾液正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
　　“……复仇！”
　　走近了之后，芬尼尔听见了怪物低沉而又厚重的喃喃低语，“一定要复仇，我要把你们这些家伙统统吃掉！”
　　“你好！”
　　芬尼尔友善地走到了怪物面前，主动向对方打起了招呼。
　　这只毛茸茸的怪物让她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就如同看见了同类一般。
　　“我叫芬尼尔，你一定就是东方的狼人吧！”
　　“狼人？”
　　妖怪凶恶呲牙，“你究竟对我了解些什么？快走开，不然我连你一起吃了！”
　　“我知道的，肯定就是那种事吧。”
　　芬尼尔认真地说道，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台阶上的妖怪，“你一定是化形考试没能及格吧——振作起来，来年还能补考的！”
第608章 新年的第一响
　　离开基金会分部，顾云在附近的ATM机理存了些钱，接着便直奔安铃说的鞭炮市场而去。
　　在听说了鞭炮曾经是用来驱赶年兽的武器之后，顾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对鞭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抵达市场时，市场早已人满为患，其中多以小孩子居多，顾云在外围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在一家地摊附近的找到了安铃和艾薇儿，沈月和顾天天则决定待在家里休息。
　　而安铃和艾薇儿之所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摆摊之人让人相当眼熟。
　　就算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也压盖不出那强烈的犯罪气息。
　　“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
　　顾云回想起自己今天的行程，接着惊讶的推断出王碌在和他们一起回到X市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跑来这里摆摊了。
　　“我还想这么说呢。”
　　王碌紧张地环顾四周，之前在滑雪场被人当作人贩子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而且滑雪本身没什么危险性，但鞭炮可不一样，往大了说，这些都是易燃易爆物品，这事配上他的长相和气场，一个不小心可能直接就被人当成军火贩子了。
　　“我的计划本来是新年都待在滑雪场当教练赚一笔块钱，现在教练当不成，也总不能闲着吧？”
　　在王碌看来新年可是一年之中最容易赚钱的日子，“这不，我正好有一个朋友过年有点急事，把摊子交给我帮忙打理了，赚得前七三分成。”
　　说话时，王碌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口罩。
　　这叫防患于未然。
　　“你怎么也跑来了？你别告诉我这里又有超自然事件发生吧？”
　　“那倒不是。”
　　顾云摇头，“艾薇儿第一次过春节，想来看看鞭炮。”
　　“好说，我对鞭炮很有研究，这摊上货物齐全，看在熟人的份上，我给你们打个八折。”
　　一听到顾云是来购物的，王碌变得热情了许多。
　　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一千响、擦炮、摔炮、二踢脚这种经典的款式自然不必多说，除此之外还有冲天响、呲花这类祭奠上比较热门的种类。
　　“以你的性格，多半是想来点硬货吧。”
　　王碌很了解顾云的性格，还未等对方开口，就把一些大型鞭炮拉了出来。
　　“嗯。”
　　顾云不置可否地点头，眺望鞭炮市场外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有没有那种能把一栋大楼炸飞的鞭炮？”
　　既然王碌提到了硬货，在顾云理解里，那自然是正儿八经用来对付年兽的驱魔道具，和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王碌转身，顺着顾云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是X市地标性的建筑之一。
　　“嗯，洲际导弹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可以，多少钱？”
　　“还可以呢！你真当我是军火贩子了！”
　　而且就算是军火贩子，也没多少能卖得了洲际导弹的，他俩对“硬货”的理解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且为什么会有人大过年的会想要去炸掉一栋大楼呢？
　　听了顾云这一番话，王碌更加确信了。
　　要是这厮当初降落错了地方，现在绝对是国际通缉犯级别的人物。
　　“我说的是这个。”
　　王碌把一个巨大的圆筒状鞭炮推到了顾云面前，“一共23发，不少焰火晚会用的礼花炮都是这个公司生产的，在小区外面放绝对有牌面。”
　　这玩意一家店就进那么一两个，销路其实并不怎么理想，一般家庭来买鞭炮就图一乐，这种硬货对他们来说不但昂贵，而且看着还挺危险。
　　但王碌觉得这玩意正适合顾云，后者绝对是一个放鞭炮都想要搞出大动静的人物。
　　“可以，那就买这个。”
　　顾云信任王碌的眼光。
　　“成交，不过有个注意事项。”
　　“你说。”
　　“把这一面对着天上，别对着人放，也别去人口密集或者楼房太多的地方放。”
　　一般来说，王碌并不需要特地强调一遍这种常识，但是顾云却并不是一个能够用常理来形容的男人。
　　一个不留神，对方恐怕就能以连环纵火犯的身份登上新闻头条，“还有，到时候点燃了这个，你离远点，别站在旁边对着看。”
　　叮嘱完毕，王碌又从从诸多商品中挑出来一个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盒子，塞到艾薇儿手里，“艾薇儿，来，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
　　自来到了鞭炮市场以后，艾薇儿就成了好奇宝宝。
　　她在老家的时候只去看过正式的烟火表演，对于这些种类繁多的鞭炮并没有什么了解。
　　“这叫摔炮，你拿着这个往地上用力一摔就可以了。”
　　摔炮不怎么值钱，一盒一块，是最受小孩子欢迎的鞭炮类型，用来送人在合适不过了。
　　“好，我试试。”
　　艾薇儿从盒子里取出一个，迟疑了片刻之后，朝着地板上重重一扔。
　　“啪——！”
　　一声脆响，火光一闪即逝，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好像……
　　还挺有意思的？
　　艾薇儿又拿出一个摔炮，往地上一丢。
　　“啪——！”
　　这摔炮是个好东西，超级解压！
　　艾薇儿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还是学徒的时期，当时的魔药课上，那些复杂繁琐的配方总是让她焦头烂额，那时手里拿着试剂瓶的时候，她就特别想把调制失败的药剂摔在地上发出类似的脆响。
　　可惜她当时没敢这么做。
　　指导魔药学的前辈是一个刻板而又严厉的人，她要是这么做了估计会被直接抓去小房间里用戒尺打手。
　　假如把这个想象成调制失败的魔药瓶的话……
　　“啪——！”
　　“好了好了，这摔炮你就先图一乐，毕竟这里是鞭炮市场，万一你一会把什么东西给点着了，搞不好导致连环爆炸。”
　　在这里，王碌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这是危险动作切勿模仿，放鞭炮请远离鞭炮市场，他是看顾云在这里才勉为其难地允许艾薇儿试了几下。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可怕的后果。
　　“就和那边一样？”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碌顺着顾云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不知何时已是浓烟滚滚，爆鸣声不绝于耳。
　　“没错，就和那边一样……不对！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赶紧去帮忙啊！”
　　王碌翻身而起，也不顾自己的摊位，直接冲进了人群。
第609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云和王碌披着衣服感到时，西侧的建筑物已经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而源源不断的爆鸣声便是从大楼内传出来的。
　　已经有人拨打了火警的热线，据说消防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王碌没有片刻犹豫，拧了一瓶矿泉水倒在袖子上，捂着口鼻便一头扎进了失火的建筑，“顾云，我去左边，右边就交给你……”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了背上扛着十来个人的顾云。
　　“还有气的都在这里了。”
　　离开失火的建筑之后，顾云扯下了用于固定的绳子，将人们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其中不乏有人受伤了不轻的伤，也有人陷入了昏迷。
　　“靠的，得亏了有你在。”
　　王碌长舒一口气，这十几个人要是靠他一个个背出了，那估计连他自己都得搭在里面，危机关头，还是得靠顾云这种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人物。
　　鞭炮市场的西栋里有好几家商户，除了营业之外，摆摊商贩们放不下的鞭炮也都先放在那里储藏。
　　X市的鞭炮市场已经有些年头了，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类似事故，西栋里的商贩们也都是熟手，操作规范都经过了专门的学习，很难想象会冷不丁地发生这么一场事故。
　　被顾云背出来的十几个人里面除了西栋的商贩之外，还有不少正在买鞭炮的顾客，意识尚存的人坐在地上缓了许久之后，各个围到了顾云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千恩万谢。
　　王碌则检查起了昏迷不醒的几人，他一个挨着一个检查过去，最终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昏迷的少年身上。
　　“咦？”
　　这人不是某经常登上热搜的富商家的叛逆少年么？
　　在众多伤者之中，少年的伤势是最严重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出的皮肤出现了大面积的烧伤，看起来像是近距离被火焰炸到了一般。
　　这种时候晕过去也好，不然有他受的。
　　想到西栋楼内此刻依旧经久不息地爆鸣声……
　　王碌一个激灵。
　　该不会又是因为是这个叛逆少年跑去储藏鞭炮的地方搞什么恶作剧，结果一不小心玩脱了把储藏室的鞭炮给弄炸了才引发的火灾吧？
　　王碌从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怀疑别人的人，可是这个叛逆少年也算是臭名远扬了，关于这人的热搜他也看过不少——他通常会将自己用言语调戏女同学，和老师吵架，以及用恶作剧整蛊别人的行为录下来发到网上，偏偏这些录像收获了一些和这人同样无聊而又没什么名堂的支持者。
　　但由于这些事都算不上违法乱纪的大事，加上他们家里有钱，最终似乎都被少年家里的关系摆平了。
　　王碌觉得若是网上的人看见少年现在的样子，估计会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消防队赶到之后，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伤者们也被救护车迅速送往了就近的医院接受救助，围观的人们依旧聚集在失火的建筑之外，议论纷纷地说些什么。
　　王碌则拉着顾云等人去了个稍微安静些的地方，过年的好心情因为突发状况也算是败得差不多了。
　　他方才和顾云之间说的都是玩笑话，可没想到真有人拿鞭炮把楼给点着了。
　　“要不还算了吧，这个还给你。”
　　亲眼见到了失火的建筑，以及伤者们皮开肉绽的惨状，艾薇儿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把摔炮递还给了王碌。
　　“这玩意没事，你想拿它把大楼给点着都有困难。”
　　王碌说道，“那小子能把大楼给点着，多半是把礼花给点着了。”
　　“那小子？你知道谁是纵火犯了？”
　　安铃一愣，追问道。
　　“只是推测，没有证据，不过我觉得多半就是那个苏乐干的。”
　　“啊，你说的是那个苏乐？把前排女生辫子系在凳子上把人家气哭了的那个？”
　　安铃一下子就知道了王碌说的是什么人了，毕竟这种具有话题性容易引起争论的人是现在媒体的最爱，有事没事就喜欢把他们所谓的恶作剧视频顶上来，安铃没有特意关注过苏乐，却还是从各种不同的途径看到了好几个苏乐的恶作剧视频。
　　其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视频里那个头发被系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
　　那天气得安铃在网上和苏乐的支持者对线了一个晚上，害得她素材都没来得及刷，第二天上班还迟到了。
　　“他后面的恶作剧尺度越来越大，我就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玩脱了。”
　　王碌说道，“算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没名堂的事了，这不是超自然事件，警察会调查清楚的，和我们这些小屁民没啥关系——话说回来了，你们年三十打算怎么过？顺便一提，我前段时间搬出来住了，我和玖打算年初一回一趟家，年三十还没人邀请过我们。”
　　安铃：……
　　喂！你这也太露骨了吧！
　　这话加上期待的眼神，就差直接把“邀请我们去你家过年”这句话说出来了吧？
　　见安铃有所迟疑，王碌继续说道，“我们几个都是因为当时地铁站的超自然事件认识的，按理说过年应该想办法聚一聚吧，而且我一个朋友最近送了我一箱啤酒，一个人可喝不完啊。”
　　“其实吧，我们……”
　　“玖也不止一次说她很想念你们了。”
　　“你们下午过来吧。”
　　“好嘞，一言为定！我正好白天摆了摊，晚上去你们那边。”
　　王碌语气有些激动。
　　之所以年三十不想回家的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听说那些所谓的叔叔阿姨年三十要来他们家拜年，一见面就总是数落他个不停。
　　什么三十多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整天游手好闲也没个正经工作。
　　本来也有给他介绍姑娘相亲的，结果到地方一看，好家伙，那位传说中的黄花大闺女体型快要直逼常虎而去了，王碌本来还安慰自己的长相身材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性格。
　　就算三百多年，只要灵魂有趣也成。
　　结果刚坐下来凳子都没捂热，对方就嫌弃他工作不稳定还没房没车，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所以吧，王碌觉得对他这种大龄未婚且工作不稳定的青年来讲，年三十回家简直就是煎熬。
　　得想个办法溜了。
　　出去找顾云喝酒都要比回去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净出些馊主意要好得多。
　　“那明年见。”
　　“行。”
　　安铃目送王碌远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顾云，年初一你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
　　“要不……你陪我回趟家怎么样？”
　　“怎么，又有超自然事件发生了？”
　　顾云一脸严肃。
　　“不是！哎，你要是没事的话，就陪我回一趟嘛，要紧事！”
第610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多年以来，安铃经历了和王碌一样的烦恼。
　　作为资深宅女外加单身女青年，她常年也是亲戚们过年时讨论的对象，不过和王碌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之前姑且算是有一份收入不高但胜在稳定的工作。
　　X市本地人这个身份尤其致命，这意味着每年来他们家拜访的亲戚一波接着一波，而她不得不在几天时间内，高强度地把相同的内容听上个六七遍，以至于许多内容她都能做到全文背诵了。
　　天，当年被英语老师逼着背课文也没这么折磨人。
　　而其中被大姑大婶辈提的最多的，自然就是相亲，每年年三十和年初一，他的老父亲就拉着叔叔舅舅们喝酒打麻将，没什么娱乐方式的姑姑婶婶们就只能被她当成了消遣对象，聊起天来离不开谁家的闺女嫁了个好人家，对象是某企业的高管。
　　然而她听着听着情况就急转直下，变成了问七嘴八舌地逼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一回答没有，这些大姑大婶们简直比安铃自己还要着急，巴不得当天晚上就找来一个不认识的异性来和她相亲。
　　安铃之所以搬出去租房子住，也是过年被烦的，这大概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现实版。
　　真是的，这找男人还能有打游戏有意思吗？
　　以上就是安铃去年新年时的想法。
　　她就搞不懂了，找一个男朋友除了会拖慢刷素材的节奏之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对于新时代置身于网络媒体的女青年而言，单身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如果你叫顾云，刚才的话当她没说。
　　“真的，绝对是要紧事。”
　　这一天，安铃又回想起了被七大姑八大姨念叨的恐惧，事实上自她毕业之后这个话题就从未消失过。
　　“去年我已经被她们怀疑是百合了。”
　　“百合是啥意思？”
　　顾云一脸莫名。
　　“百合就是……不，你不需要知道百合是什么意思，你只要跟我年初一回一趟家就行！”
　　安铃正色道，她刚才说的那些可都是真事。
　　而且她还发现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另一项绝学就是散布谣言，只要有一个人这么说了，明天保准连小区的保安都知道了，这传谣的速度堪比精神控制，简直和尤里X有的一比。
　　在“尤里X”们的影响下，安铃发现自己的母亲大人也动摇了。
　　大学刚毕业的那段时间，明察秋毫的母亲本来就图一乐，从来没把大姑大婶们的话当真，可是去年大年初一的晚上，就在拜访的亲戚们离开了之后，母亲十分严肃地把安铃拉近了房间，郑重地询问她是不是在大学的时候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导致性取向弯了。
　　安铃至今记得那晚母亲担忧的眼神，以及对方经典而又扎心的发言——当时母亲就坐在她的对面，说话时紧紧握住了安铃的双手，“女儿啊，妈本来以为你原来只是不想找，可是这么些过去了，妈才发现你可能是真的找不到。”
　　“妈，您觉得您的女儿像是找不到男朋友的人么？”
　　当时的安铃据理力争。
　　“很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安铃的心都在滴血。
　　要是只说一个“像”字，她就忍了，可是在这“像”之前，母亲还加了一个“很”作为修饰。
　　她万万没想到挣扎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让“尤里X”们得手了。
　　“好吧。”
　　顾云点了点头。
　　既然安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作为朋友，他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够义气！”
　　安铃目光深邃，得到了顾云肯定的答复，她心中复仇的火焰被点燃了，“两天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知道了。”
　　听到“硬仗”这两个字，顾云顿时觉得热血沸腾，“到时候到了你们家，你只需要告诉我把谁做掉就可以了，我等你的暗号。”
　　“好，暗号就是……”
　　“不留活口。”
　　安铃：……
　　顾云：……
　　“顾云。”
　　“嗯？”
　　“要不，还是先留个活口吧。”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天色渐暗，大排档对面的石阶之上，一狼一年兽并肩而坐，年兽凶狠地用爪子刨着芬尼尔带来的盒饭，入口的是浓油赤酱的味道，街对面的人们就如同看不见他们一般，有说有笑地和家人朋友们享用晚餐，欢闹声即使隔着一条马路都能听见。
　　听着听着，年兽的突然间流泪了。
　　一千多年了，
　　整整一千多年了！
　　他终于从人类的手中抢来了食物，尽管这次行动是在一个“外来年兽”的帮助下完成的，但这并不妨碍它摘取到了胜利的果实。
　　“没想到，本地的狼人竟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芬尼尔喃喃自语。
　　她刚才从“本地狼人”那里听到了一个饱含辛酸的故事。
　　芬尼尔了解到，从古至今春节便是这片土地上最盛大的节日，每逢春节人们便会将拿出丰收多时的物资，筹办一场盛大的庆典。
　　古时候的人们会在这一天杀鸡宰牛，好一副百里飘香的光景，而那时的“本地狼人”年纪尚小，它嗅到了那百里的飘香，感受到了人们喜庆的氛围，终于有一天，它鼓起了勇气来到了人类的小镇向镇上的人类讨东西吃。
　　然而小镇的人们非但没有款待它，反而在见到了它凶恶的长相之后，挥舞着镰刀锄头等农具打伤了它，将它赶出了镇子。
　　第二年，它换了一个镇子，却依旧遭到了相同的遭遇。
　　从那一天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只“本地狼人”一直都在寻找着愿意接纳它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它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小镇。
　　镇上的人们在见到它之后，并没有挥舞着镰刀和锄头以命相搏。
　　正当它喜极而泣之时，人们拿出了炮仗。
　　那一刻，“本地狼人”终于认识到了一件事。
　　火药，被发明出来了。
　　时代，进步了。
　　听到了“本地狼人”的故事，芬尼尔深受触动，她从中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化形考试不及格，真是太可怕了！
　　玛丽安姐姐。
　　我终于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了！
第611章 礼物
　　X市某公寓内。
　　“下午四时，市区XX街鞭炮市场发生火灾，火灾造成14人受伤，其中2人重伤，起火仍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公寓客厅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下午的紧急新闻，端着热水瓶路过的女生听见主持人的报道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一个箭步冲进了自己房间，迫不及待的拿出了手机，平时并没有什么人聊天的班级群里已经出现了99+的未读消息。
　　女生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将屏幕划到了最顶端。
　　“你们听说了吗，XX街的火灾。”
　　班级群里的谈论，就是由此展开的。
　　“苏乐好像就在现场啊。”
　　“怪不得，我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那小子来真的啊！”
　　“怎么回事？”
　　“他说要紧跟时事，跑去鞭炮市场搞一个新年恶作剧，这是玩脱了吧？”
　　“靠的，那个傻X真把储物室里面的鞭炮给点了？”
　　“我想办法打听到了，那两个重伤的人里面好像就有苏乐一个。”
　　“？他哥就是出了火灾死的，他胆子这么大，还敢跑去玩火？”
　　……
　　女生一目十行地翻阅着信息，对于事件本身的讨论逐渐演变成了冷嘲热讽，不过也不乏有人组织过两天去医院探望苏乐，毕竟同学一场，出了这么大的事，保持沉默并不符合他们这些青年人的风格。
　　女生捏紧了拳头，顺手在对话框里打了“活该”两个字，但很快她又将两个字删掉了，改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之后发了出去。
　　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QQ便响起了私聊的提醒，私聊的头像在列表中处于置顶的位置，对方的分组则是“一辈子的朋友”。
　　点开对话框，闺蜜就发来了一句话，言简意赅。
　　“你没事吧？”
　　女生回复道，“怎么了？（微笑脸）”
　　“你打算去探望他？你们原谅他了？”
　　“那件事早就翻篇了嘛，毕竟同学一场，没什么过不去的。”
　　“哎，和我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我给你说，苏乐那人就是一坨屎，他压根就没有悔改的意思，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我来帮你和他们说。”
　　“没关系的，正好在家里待了这么久，难得有机会出来和你们聚一聚，你到时候也会去吧？（微笑脸）。”
　　“你别发这个表情了，看得我瘆得慌。”
　　“啊？”
　　“总觉得皮笑肉不笑，和生气了一样。”
　　“好了，不发就不发……那到时候一起去，权当是看乐子了，下午我请你吃好吃的。”
　　“行。”
　　“有一说一，你还挺大度，要是我肯定不会原谅他。”
　　“……”
　　对话以女生发出的一段省略号作为收尾，作为多年的闺蜜，对方自然也能理解这大概是传达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退出了QQ，锁了屏幕，女生如释重负般趴在了桌上，她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摆在桌上的鳞片，黑色的鳞片，并不符合她在网上查到过的任何一种动物，看着看着，女生却忽然咧开了嘴，一个人傻笑了起来。
　　“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冷不丁的询问声吓了女生一大跳，她本能地一把握住桌上的鳞片，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袖子了——当然，所有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已经在她身后观察她多时的母亲的法眼，“哎，你一个女孩子家，别成天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家里捡……你啊，有什么高兴的事也不跟我说了。”
　　“没有没有。”
　　女生嘿嘿一笑，说道，“我就是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原来过年时许下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
　　“哦？你许什么愿了？”
　　“秘密。”
　　“你先别秘密了，后天跟我去你二姨家一趟，今年初一在他们家过。”
　　“二姨家……”
　　“你上次不是说想见你的安铃姐姐么？”
　　…………………………
　　傍晚，沈月家。
　　顾云正准备去安铃的房间，却被一个白毛萝莉挡住了去路。
　　“顾云！”
　　白鸢光脚踩在地板上，仰着头，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云。
　　“怎么？”
　　“新年快乐！”
　　“嗯。”
　　“恭喜发财！”
　　“好。”
　　“……年年有余！”
　　“谢谢。”
　　“新、新春大吉！”
　　“知道了。”
　　“什么叫知道了呀，红包拿来！”
　　白鸢鼓起了包子脸，她作为一只鸽子，本来就对于人类的文化一窍不通，读书记词更是懒得去做，为了讨到红包，她已经勉为其难地背了四个的成语了，结果顾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她含糊其辞！
　　新年这件事可容不得半点含糊，她之前已经从电视节目上调查清楚了，每逢新年家里的小孩子都能得到获得好几份红包，于是白鸢暗搓搓地比对了一下，她变成人之后的年轻看起来要比沈月还小，正是收红包的大好年纪。
　　“你不能因为我是一只鸽子就不给我发红包，你看着我的眼睛！”
　　顾云疑惑地盯着白鸢红彤彤的眼睛瞧了瞧，可是看了好半晌，他愣是没有发现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眼睛怎么了？”
　　“红色的！”
　　白鸢骄傲地说道。
　　作为一只鸽子，她的眼睛根本不需要戴美瞳之类的修饰品，天生就是红色的，“电视上说红色是喜庆的颜色，这说明我是一只能带来幸运的鸽子！”
　　……
　　顾云十分罕见地被说服了，他竟然觉得白鸢说得有那么一些道理，“说吧，你想要什么？”
　　“红包！”
　　“这个？”
　　顾云摸出了安铃之前在超市给他的红包，只是之前在鞭炮市场有事耽搁了，一时间没来得及把钱包进红包里。
　　安铃给他的建议是，每个红包里放1000元，对待孩子们要一视同仁。
　　虽然三个孩子都是自力更生的典范，并不缺这1000块钱，但这毕竟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顾云这才突然间意识到他们做计划的时候把白鸢给忘了，毕竟白鸢十有八九都维持着鸽子的形态，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嘿嘿，谢谢！”
　　见到顾云拿出红包，白鸢顿时眉开眼笑，她的手在身前一拨拉，顾云手中的红包便出现在了她手里。
　　拿到了红包之后她也不急着拆开，而是立刻便会了鸽子形态，直接将空的红包抓回了自己的窝里，仿佛生怕别人把她的红包抢走一般，孵蛋似地孵在了红包上面。
　　顾云看着不一会又打起了瞌睡变得昏昏沉沉的白鸢，疑惑更多了。
　　这鸽子……
　　真的明白红包是什么意思吗？
第612章 专业分析
　　翌日。
　　中午十二点刚过，顾云便听到了门口丁玲桄榔的响动，他一开门，就看见了扛了一箱啤酒过来的王碌。
　　这足足比晚上约定的时间早了五个多小时。
　　“顾云，你来的正好，搭把手。”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顾云弯腰将一想啤酒搬进屋子里，两人的一言一行已如多年的老友，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王碌往墙上依靠，休息了片刻之后拿出了两瓶啤酒，自己一瓶顾云一瓶，“还不是鞭炮市场的事。”
　　“又出事了？”
　　“没有，但是昨天火灾那么一闹，有关部门昨天晚上就把市场给封了，说是要进行后续的安全评估。”
　　这活王碌倒是熟悉，等他们评估完，年也就差不多过完了，过了年禁止放炮，这次商贩们进的鞭炮算是全都砸手里了。
　　这14人的伤亡报道一出，不少人都要跟着一起倒霉，而他就相当于一个代售，货和摊子都不是他的，他也没必要大过年地跟着鞭炮市场的商贩们一起闹抗议，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来自己哥们家喝上一杯呢。
　　“鞭炮生意这几年越来越难做了，我估计出了这档子事，明年X市也会和A市那些大城市一样严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毕竟这玩意属于易燃易爆物，一不小心就容易捅个篓子出来。”
　　只不过他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都是一路放鞭炮的过来的，以后若是新年少了鞭炮声，多半会让人不太习惯。
　　午午的窗外依旧飘着大雪，跟着王碌一起过来的玖则直接跑去安铃家找白鸢玩去了，一个神族能和天灾玩到一起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在见到了顾云之后，王碌也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了。
　　坐在顾云家的沙发上，他难得能享受到午后难得的宁静，
　　“对了，顾云。”
　　两人寒暄了片刻之后，王碌忽然开口说道，“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看法。”
　　“什么事？”
　　“你还记得苏文这个人不？”
　　“那个易形怪的头目？”
　　“嗯，后来公开的报道是大楼发生了火灾，苏文没来得及逃出来，烧死在里面了。”
　　后续的封口工作基金会倒是做的十分到位，那些从火灾现场幸存下来的人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易形怪的事，一口咬定火灾是由天然气爆炸造成的，若不是他当时认识顾云，恐怕也会以为那里只是一场普通的天然气爆炸事件。
　　海外求学，镀金回过成为游戏公司的高管，结果在谈第一个项目时遭遇意外事故英年早逝，这件事对苏文的父母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据说苏文死后，苏家的二女儿和三儿子为了公司的权力斗得不可开交。”
　　“重点是……”
　　“重点是，你昨天就得那个小屁孩叫苏乐，是苏文的弟弟，也是苏家的小儿子。”
　　和哥哥姐姐不同的是，苏乐这个人从小就是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有钱有势在学校里胡作非为，后来又不知怎么地喜欢上了恶作剧，经常拍摄下来发到网上，他的父母似乎本来也没指望苏乐能挑大梁，只要不搞出违法乱纪的大事，就听之任之采取放养的态度。
　　“我在想，如果他被炸死了的话，会给谁带来好处呢？”
　　从昨天严峻的形势来看，要不是顾云这么火免拉满，还一口气能扛着14个人逃离火灾现场的Bug在，苏乐多半是凶多吉少。
　　而且根据警方的调查，最后也很难定性为谋杀，鉴于苏乐劣迹斑斑的过去，多半人都会认为他是在拍摄自己新的恶作剧的时候玩脱了，从而导致的火灾。
　　“昨天你自己不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顾云有些奇怪——他并没有看过苏乐拍摄的恶作剧视频，但是王碌和安铃谈论起这个人时，都明显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不是情况有变么嘛，我有一个哥们告诉我，昨天晚上11点左右的时候苏乐醒了。”
　　作为引发火灾的头号嫌疑人，苏乐醒来的后自然是第一时间遭到了警方的审问，面对警方，苏乐主动交代了他的恶作剧计划，他的计划的确是在储藏室里点燃鞭炮，并趁机录下商贩和顾客惊慌失措的模样。
　　王碌顿了顿，说道，“不过苏乐声称自己带的是摔炮，绝对不可能引发火灾。”
　　“结果他不小心把摔炮扔到储存室的炮仗上了？”
　　“接下来就是奇怪的地方了，苏乐说他刚刚摆好拍摄用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用摔炮吓人，那些鞭炮就突然间自己冒气了浓烟，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统治其他人，鞭炮就一股脑地全炸了。”
　　所以简单地来讲，就是一个拥有充分作案动机，事先准备好了作案工具，又碰巧在案发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声称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案件因为一股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自行发生了。
　　于是负责盘问苏乐的警员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就好比这里有一个在犯罪现场手里拿着沾了被害人血迹的菜刀被当场抓获的嫌疑人，然后他告诉你被害人其实是自然死亡的一样离奇。
　　“其实按照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把苏乐送去少管所了，纵火是犯罪，而且还闹得这么大，这次就算是苏家也保不下他……更何况这次他爸妈好像也没打算管他，受伤被送进一员大半天了，就派来了一个司机看他。”
　　王碌自己的看法是，就算没有发生这次的事件，苏乐这种从小就无法无天的小屁孩，仗着家里的权势胡作非为，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犯罪分子。
　　然而可惜的是这次别人没来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希望听见更专业的分析。
　　此时此刻，最能给出最专业分析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基金会的S级雇员，在顾云面前都得叫他一声“哥”。
　　“我的那个哥们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你觉得苏乐是不是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故意说谎？”
　　话说到这里，屋子又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沉默，王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顾云的答复。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预谋已久的超自然事件？
　　真相就是……
　　“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侦探。”
　　良久之后，顾云给出了自己作为专业人士的判断。
第613章 不孤独的美食家
　　“好家伙，果然够专业。”
　　王碌也立刻领会到了顾云话中的深意。
　　虽然除灵师的身份免不了调查线索，但是这种听起来就没什么架打的家族斗争果然无法提起顾云的兴趣，大概也只有那些推定死亡人数多达数百人的大事件才能请得动他。
　　“那我就这么回复他们了。”
　　“嗯。”
　　顾云点头。
　　他最烦的就是复杂的家庭、宫廷斗争，想当年帝国三王女的事就搞得他焦头烂额，又是深入大牢，又是拦截信使的，就差把帝国从北国时期起的历史通读一遍了，结果查到最后发现隐藏得最深的此刻却是三王女的剑术老师——帝国最有名的剑圣。
　　很显然，三王女并不能接受顾云得出的结论，她无法相信一直教导自己的老师是邻国安插在她身边的间谍，并且还执意要求顾云继续追查下去，除非拿出决定性的证据，否则她绝对不会相信老师是背叛帝国的人。
　　气急败坏的顾云一离开王宫就直奔剑圣的住所，直接当着一票卫兵的面，把剑圣打了个半身不遂。
　　现在，他才是刺客。
　　而且还要昭告天下，直接当面告诉对方他是刺客，免得以后又有哪个倒霉蛋又王室被叫去暗中调查，重蹈了自己的覆辙。
　　一群弱鸡，鬼鬼祟祟当什么刺客？
　　简直丢刺客的脸。
　　在顾云看来，所谓的刺客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谁要是不服大可以来村子里找他报仇。
　　以上就是顾云和三王女“结仇”的完整过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大摇大摆离开城市的时候，三王女才站在城墙上与他立下赌约，说总有一天要取了他的首级。
　　不过从直到他来这个世界寻找大秘宝时三王女都还活着这件事来看，他当年的调查根本没毛病，那个刺客明显就是剑圣本人。
　　王碌方才说提到的家族斗争勾起了顾云这段并不愉快的记忆，受到了三王女的影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介入别人的家族或者王室斗争。
　　“算了，大过年的不谈案子了。”
　　王碌又痛饮了一口啤酒，“今天你们打算怎么过？”
　　“安铃从附近的酒店里订购了年夜饭，听说你要来，她昨天晚上又找我商量了说打算再出去买一些火锅食材，免得吃不饱肚子。”
　　其中三头犬也强烈地表达了想要加入聚餐的意愿，今天一大早三头犬就赖在了沈月家里，任艾薇儿怎么拽都趴在客厅的地毯上不肯出去。
　　“那正好，咱俩先去买点食材回来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没关门，而且那边的菜和肉都比较新鲜，好吃又便宜。”
　　作为穷苦人士的代表，王碌充分发挥了自己曾经作为卧底工作的经验，暗中寻访多家菜市场，最终在诸多备选菜市场里面挑选出了一家无论是品质还是价格都最优秀的一家菜场。
　　顾云看了一眼手机。
　　十二点半刚过，时间充裕。
　　“走吧。”
　　一谈到买菜，顾云也是作为十年逛打折区经验的老手，他挑选食材的能力可丝毫不弱于那些有事没事就往菜场跑的大叔大妈。
　　………………………………
　　与此同时，X市某菜市场。
　　芬尼尔排在人群末端，店铺的生意丝毫没有受到新年的影响，来的顾客不减反增，小店的招牌上面挂着“夫妻肺片”的招牌。
　　夫妻肺片美味实惠，年夜饭的时候摆上桌，又是一道拿得出手的美味佳肴，正因如此，住在附近的人们才要在年夜饭开始前挤在这里。
　　事实上不止夫妻肺片这一家店铺，旁边的烤鸡烧鸭店门口也排满了顾客，在这里吃的没几个，全都是买了打包回家的。
　　酸、甜、咸、辣，拥有远超常人嗅觉的芬尼尔瞬间闻到了十几种以上调料的复合香气，芬尼尔的尾巴晃动的更厉害了，不过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显眼的狼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叔叔阿姨们纷纷对拥有可爱外表的芬尼尔致以了亲切的笑容。
　　邻家女孩的长相深受叔叔阿姨辈们的青睐，这就是他们理想中想养的女儿类型。
　　而他们同样也看不见菜市场对面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菜市场一举一动的凶恶怪物。
　　年兽的视线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芬尼尔。
　　终于，在一千多年之后，它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这个叫做芬尼尔的“外来年兽”，是能够在新年时帮它混进人类的集市，将人类的丰盛的美食用名为“钱”的骗术强取豪夺来的挚友！
　　片刻后，芬尼尔端着两份夫妻肺片以及一只新鲜出炉的烧鸡来到了菜市场对面的台阶上，两天之内，芬尼尔已经将调查到的苍蝇馆子计划完成了一半。
　　和她一样半夜不回家，一连光顾了多家烧烤店的朋友可不好找。
　　“买来了！”
　　芬尼尔心满意足地坐到了台阶上，在调查到的诸多X市名小吃中，夫妻肺片是她最期待的一个。
　　“你先尝尝这个，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吃，它的名字叫做夫妻肺片。”
　　芬尼尔热情地为自己的新朋友介绍起了她辛苦排队买到的美食。
　　“有什么讲究吗？”
　　年兽好奇地问道。
　　“讲究可大了去了，顾名思义，这应该是用一对新婚夫妻制作而成的美食，真是没想到啊，发明这道菜的人难道就不怕自己变成食尸鬼么？”
　　人类的内脏，自古以来都是最受狼人青睐的美食，芬尼尔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邂逅到这样的美食。
　　在开动前，芬尼尔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地用笔将“夫妻肺片”的词条划掉，这意味着她又品尝过了一道X市的美食。
　　完成标记后，芬尼尔指向了远处人头攒动的商场，“看家那边那家商场了吗？”
　　年兽点了点头。
　　“一会我带你去吃那里的美食，据说那里还有老婆饼卖！”
　　“好！”
　　年兽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它仿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用爪子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一刮，取下了一枚闪闪发亮的黑色鳞片。
　　“这个，给你。”
　　“嗯？这是什么？”
　　“友谊的象征。”
　　年兽说道，“对它许愿的话，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第614章 许愿星（其一）
　　“咦，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么？”
　　芬尼尔停了下来，将夫妻肺片推向一边，拿着黑色的鳞片仔细研究起来。
　　这种好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在W城生活时，就连玛丽安姐姐都不敢打包票说什么愿望都能满足，而且这鳞片摸起来又冰凉又光滑的，像是某种仪式用的道具。
　　“其实……我也不确定。”
　　被芬尼尔这么一问，年兽也一下子没了底气，它自己也只是听说有人用它的鳞片许愿成功的传言，不过它自己刮下鳞片尝试时却往往以失败告终，因此它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似乎只有别人用它的鳞片许愿才能生效。
　　而至于愿望涵盖的范围，它也无法保证。
　　“如果你想当世界之王这么大的愿望，可能就无法生效了。”
　　“当世界之王多没意思呀。”
　　芬尼尔尖尖的耳朵晃了晃，她如同信徒一般虔诚地将黑色鳞片捧在手心，许愿道，“我想要尝遍这世上所有的美食！”
　　跟随顾云哥哥离开W城之后，芬尼尔正式踏上了成为美食家的修行，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她品尝完X市的所有美食之后，就去一个人坐火车去别的城市开启一段新的修行——她被玛丽安姐姐收养时正是黑暗时代末期，教廷大肆烧杀女巫，她们自幼便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因此本质上芬尼尔是一只不喜欢待在家里的散养狼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东西，并且曾经创下过一个人把一个小村落吃穷的光辉战绩。
　　“如果是这个愿望的话，或许真的能实现。”
　　年兽若有所思，“毕竟当时那个红眼睛的人类的道行深不可测。”
　　“红眼睛的人类？”
　　“我就是吃了她喂的东西，才忽然间有了这种能力的，但是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年兽看来，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它亲眼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叱咤风云的人物变成了枯骨，那个红眼睛的人类虽然法力高强，但却不知道能不能逃脱时间的洗礼。
　　“唔，虽然我没见过红眼睛的人类，但是却认识一只红眼睛的鸽子。”
　　芬尼尔若有所思，“她变成人类的样子之后，眼睛好像就是红的，我可以下次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哎，太麻烦你了吧？”
　　“不必担心，那只鸽子很好相处的，我之前她家玩的时候，她还请我吃牛肉干了。”
　　……
　　“阿嚏！”
　　舒舒服服地卧在窝里的白鸢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她刚一睁开眼，就听见了沈月在厨房里的大呼小叫。
　　“哎，我网购来的牛肉干呢！”
　　“不知道，我最近只吃了薯片，我记得前几天时候还在呢，艾薇儿你拿了吗？”
　　“没有，会不会是三头犬干的？”
　　如果排除了他们三个人的嫌疑，加上白鸢不喜欢吃肉，最近几天频繁出没于这间屋子的犯罪嫌疑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赖在客厅不走的三头犬身上。
　　“是不是你偷吃了！”
　　“嗷呜！”
　　“果然是你干的！”
　　“嗷呜——！”
　　“咚——！”
　　一声闷响打断了正准备对三头犬口诛笔伐的三人，防盗门被人一脚踢开，沈月正准备瞧瞧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打进S级雇员的家里，结果却看见顾云以标准的过肩摔的姿势将半头牛摔在了地上。
　　看着这半头牛，三头犬眼睛都直了。
　　王碌紧随其后，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进了门。
　　“你们两个……是去打猎么？”
　　最终还是安铃打破了沉默，她觉得以顾云的性格，倒是真的有可能跑到不知什么地方抓一头牛回来。
　　毕竟这家伙自称小时候就经常随族人们一起外出打猎。
　　“搞活动送的。”
　　顾云解释道。
　　他和王碌到了菜市场的时候，有一个屠户正在大庭广众下向人炫耀自己的力气，说是谁要能扛起来这半头牛，这牛就不要钱了免费送他。
　　“也没必要薅菜市场屠户的牛肉吧……”
　　安铃无奈扶额，屠户也是大过年地出来混口饭吃，说到底都是穷苦人民，谁没吹过几句牛，没必要当真。
　　“放心吧，他也没吃亏。”
　　顾云说道，“我把路上遇到的新鲜恶灵送给他了作为交换了。”
　　关于恶灵的事件方面，陈江不愧为专家，他和王碌一路走去，少说也遇到了两三个潜伏着的恶灵，新年将至，妖怪和恶灵的活动频率似乎真的变多了。
　　“喂——！你这是想把别人逼上绝路吧！”
　　沈月嚷嚷道，“把别人刚宰好的牛抢走就已经够恶劣的了，你还把恶灵这种晦气的东西留给别人！”
　　就算是死去的恶灵，也能轻易地把阴气和煞气传给人类。
　　普通人看不见灵体的存在，这屠户若是一不小心把恶灵带回家去了，这一整年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我已经让他回家前先去分部领取赏金了。”
　　一切，都在顾云的掌握之中。
　　反正也不是什么强大的恶灵，为此特地跑去基金会一趟不太值当，“来，先想办法处理这头牛吧。”
　　…………………………
　　基金会分部。
　　站在气派恢弘的楼宇之下，屠户还维持着顾云临走前交代他的动作，他双手握着并不存在货物，如同拖麻袋一般将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货物拖到了这里。
　　好在大过年的街上没几个人，不然肯定会被当成表演艺术者的。
　　此时此刻，屠户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居然真的煞有介事地拖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货物来到了这里。
　　难道说他会成为现代版“皇帝的新衣”的受害者？
　　可是，平白无故地损失了半头牛，这笔损失又如何能咽得下去？谁又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青年竟然是狠角色？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屠户咬了咬牙，谨慎的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步步地走进了大楼。
　　“你好，请问你……”
　　前台看到他，话还未说完，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果然，任谁看到了他这副模样，都会把他当作怪人来看待吧？
　　“不好意思，我走错……”
　　“快、快通知负责人，三天前被侦测到的上位级恶灵被人打死送来了！”
第615章 恐惧之都
　　X市，一个令无数恶灵妖怪谈虎色变的城市，就算是上位级恶灵生活于此，也纷纷过着刀尖舔血般的生活，一个不小心，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不论你是出于什么来到这里，在这个地界上最好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不，应该是做鬼。”
　　说着，老板将一杯酒推向吧台前看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恶灵。
　　杯中的红酒澄澈甘醇，只是杯中飘浮着的不知来源于何种生物的眼睛着实唬人，“这杯算我请你，听我句劝，喝了这杯酒打哪来回哪去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引起了附近的妖怪或是恶灵的注意。
　　妖怪与妖怪之间，自然也有着用于沟通交流的场所，而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酒吧在X市存在的时间至少有数十年之久，这家酒吧见证了无数恶灵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为了遭到全国悬赏，项上人头价值天价悬赏的恶灵中的传奇。
　　同时，它也见证了这一个个传奇拉下帷幕。
　　作为这家酒吧的老板，差不多的年轻人他已经见过了许多，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之后最终惨淡收场。
　　虽然理论上而言，恶灵的寿命要远远长于人类，但实际上能获得比人类久的少之又少。
　　“喂，老板，我可是听说了这里有能打败我的人才专程千里迢迢地赶来这里的啊。”
　　恶灵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并将杯中的研究一同咽下，“我也从别的恶灵那里打听到了你们这里，才专门跑来问你的。”
　　“那边的小鬼。”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啊。”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旁桌恶灵的不满，有资格坐在这里喝上一杯的，谁不是手握好几条人命，被高额悬赏的“前辈”，他们可忍不了一个不知从哪个偏僻小城市跑来的年轻恶灵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这里可是X市啊！”
　　X市，可是连天灾出门逛街都有可能被不明不白地被干掉的恐怖城市！
　　“大家不要这么冲动。”
　　酒吧老板笑着摆了摆手，他在这里开酒吧，但本质上却是个情报贩子，“说吧，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上一个有胆量在他的酒吧里说出这种话的，就是那个穿着风衣，整天写个不停的中年男人。
　　虽然最终被消灭了，但险些拉着整个城市作为陪葬，此番壮举放眼诸多大妖怪、上位恶灵也能担得起“传奇”的名号。
　　而在风衣男死后，本地恶灵各个都怂了，他的酒吧已经死气沉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哈哈，老板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嘛。”
　　恶灵朴素的笑容就如同一个刚刚从乡下来到大城市的少年如出一辙，“告诉我吧——谁才是这座城市的最强者？”
　　此话一出，酒吧内的气氛现实一片沉寂，紧接着妖怪恶灵们爆发出了哄堂大笑，这阵笑声引发了一阵地动山摇，整间酒吧都笼罩在了欢快的气氛中。
　　“喂，这小子果然是脑子坏掉了。”
　　“X市的最强者？”
　　“这座城市，可是连天灾都没法横着走的地方！”
　　年轻恶灵丝毫不理会周围同类的嘲笑，他默默地等候着酒吧老板的答复，因为酒吧老板是唯一一个没有加入到嘲笑他行列的同类。
　　酒吧老板直视年轻恶灵半晌，确认了对方的决心。
　　“最强者这种事见仁见智，不过你如果是在寻找强敌……X市基金会分部的王牌，S级雇员沈月；大妖怪鹤首的左膀右臂，在‘从良’前凶名远博的蛇妖白磷；以及死者世界那边来的死神彼岸；这三个绝对是狠角色，她们几个砍过的大妖怪恐怕比你见过的还要多，不过她们通常都在自己的地界，不搞出大动静的话是见不到她们的。”
　　说到此处，酒吧老板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对普通的人出手的话，也会有人制裁你的。”
　　“哦？怎么说？”
　　“大概从十年前开始，X市的夜晚出现了一个恐怖的传说，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来自何处，但是如果你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怪物，那么恭喜你，这意味着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闻言，酒吧内的笑声终止了，妖怪和恶灵们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不多时，终于有恶灵抱怨了起来，“喂，老板你不要大过年的讲这种恐怖故事好不好！”
　　这个故事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曾经在酒吧里扬言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同类，最终无一不是离奇失踪了，绝大多数连尸体都找不到。
　　沈月、白磷和彼岸虽然很强，但只要不去她们的地界上惹事，这些煞星并不会特地跑来找他们，但是那个恐怖的传说不同。
　　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难免撞到鬼，这句话对他们这些夜行生物尤其受用。
　　“老板，再多给我说说那个怪物的事吧！”
　　年轻恶灵眼前一亮，直觉告诉他，那个令人酒吧的同类谈虎色变的怪物，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鬼，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恐怖传说，没有人知道那个怪物是谁，长什么样又住在哪里，小鬼，你知道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那个怪物一无所知么？”
　　“为什么？”
　　“因为无论是谁，遇到那个怪物的倒霉鬼全都挂了。”
　　酒吧老板说道，“十年之中，少说也有几十号名声在外的恶灵，全部都无一例外地死在了那个怪物手上，从未留下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我知道了。”
　　年轻恶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去街上大开杀戒，就能把那个怪物引出来了，没错吧？”
　　“你疯了！”
　　“事到如今，看来不能把你这个祸害放出去了！”
　　最先站起来反对年轻恶灵的反倒是在座的同类，这个小鬼看起来就是个无脑莽夫，到时候若是真把那个怪物引到这里，在座的所有妖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先慢着。”
　　老板开口制止了剑拔弩张的同类，“如果你想要知道那个怪物的身份，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线索。”
　　“真的假的？”
　　不止是年轻恶灵，在座的所有恶灵都露出了惊讶至极的表情。
　　“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一朋友碰巧看见了一个拖着上位级恶灵尸体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的人类。”
　　又有上位级恶灵被干掉了！
　　妖怪和恶灵们一脸煞白，他们很清楚，能在大白天拖着上位级恶灵招摇过市的人类，只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怪物。
　　“小鬼，你要找的人，是一个屠户。”
第616章 许愿星（其二）
　　大年三十，X市沐浴在一片喜庆之中。
　　为了防止自己大过年的无良主人从家门里丢出去，三头犬决定分头行头——其中两个头保持休眠状态，一个头醒着跟顾云等人在客厅看电视。
　　庞大的身体蜷缩在顾云身边，并且时不时跟着电视上的歌声嗥上一嗓子。
　　每嗥叫一声，都会将其他两只犬首惊醒，其他两个脑袋耷拉在地毯上，被惊醒后眼睛眯开一条缝，见没有威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第六次被惊醒之后，其中两个犬首终于打了起来。
　　“怎么都是些没名堂的节目啊。”
　　年三十的电视节目大同小异，顾云翻了一整圈都没翻到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几百个人拿剑互砍，血流成河的节目。
　　“这很正常吧，毕竟大过年的，打打杀杀多不好。”
　　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还有王碌，其他几个女孩子则凑到了沈月的房间里，据沈月说年三十有什么游戏活动，需要朋友们的紧急帮助。
　　“刚才那个频道不是在播电影么？”
　　“这个？”
　　顾云将台转了回去，电影频道的确是在播电影，只不过内容是一栋颇为老旧的居民楼下，一对年轻的情侣推着自行车缓步向前，小区里一片安宁祥和之景，这让顾云觉得接下来可能很难发生男主角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女主角的情节。
　　“没有上次那个拿会发光的剑砍人的电影好看。”
　　顾云并不是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他很少有闲暇下来研究电影的事件，基本上是电影频道播什么他就看什么，有时候播得电影还挺热血的，有的时候则完全不知所谓。
　　“因为这是爱情喜剧片呗。”
　　王碌说道，“不过有一说一，我还挺喜欢这个女明星的。”
　　他指的自然是屏幕上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子，这部电影已经算是老片子了，刚刚上映时着实热闹了一段时间，主演也正是凭借这部电影一跃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当时观众们纷纷高呼找到了初恋时的感觉。
　　虽然王碌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谈过初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紧跟大众的潮流。
　　至于问他为什么对电影行业如此了解？
　　那当然是因为……
　　“当年我卖盗版光碟的时候，见过不少人专门买这个女明星出演的电影。”
　　王碌是一个相当有经济头脑的人，和其他盗版光碟小贩不同的是，他直接把各个当红明星出演的电影整理成了一个系列，这让王碌当时赚到了一大笔钱。
　　并且他直到今天还坚定地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后来被警察给抓了，或许早就成为了X市盗版光碟行业的龙头。
　　“顾云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世上有很多桃饱网会员。”
　　“那是什么？”
　　“就是那种天天喊‘姜琪我老婆’的狂热粉丝，真是些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家伙啊。”
　　电视播放着的电影勾起了王碌的回忆，当时他看了电影之后，也成功地找回了其实并没有发生过的初恋的感觉，正因如此，姜琪在他的心目中拥有崇高的地位，就和初恋女友一样，他顿了顿，说道，“一群神经病，姜琪怎么可能是他老婆？明明是我的初恋女友。”
　　“啥？姜琪是你的初恋女友？”
　　顾云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瞬间让王碌的也呆住了。
　　靠的，这种时候一般人不是应该笑骂他也是个桃饱网会员吗？
　　怎么顾云就信以为真了？
　　王碌觉得自己与顾云的交流过程中总是充斥着惊喜与意外。
　　搞不好，这家伙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肯相信姜琪是他初恋女友的好兄弟。
　　王碌立刻正襟危坐，轻咳一声说道，“是的，但是谈过没多久就分了。”
　　准确地说是2小时21分47秒，因为之后电影就散场了。
　　王碌觉得吧，大过年的，吹吹牛yy乐呵乐呵也在情理之中吧？鉴于顾云相信了姜琪是他初恋女友的事实，他决定根据自己多年盗版光盘小贩的阅历，东拼西凑出一段跌宕起伏的初恋经历。
　　因为按照套路，接下来顾云多半就要问他和大明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了吧？
　　“顾云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尽管问吧。”
　　“你的初恋女友，前段时间差点死了。”
　　王碌：……
　　顾云：……
　　喂——！
　　为什么话题急转直下，变得如此深沉严肃啊！
　　姜琪是自己初恋女友的事稍微一推敲就能知道是吹牛的，可是顾云说姜琪前段时间差点死了，那多半是真事，他认识了顾云这么久，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绝不吹牛造谣。
　　王碌立刻想到了不久前姜琪发的微博，当时对于桌子对面的“绯闻男友”猜测一度上了热搜，难不成传说中的“绯闻男友”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
　　“顾云，你就告诉我一句话，这个人，是不是你？”
　　王碌立刻翻出了姜琪发的微博，严肃的表情，与对待超自然事件的委托时如出一辙。
　　“这应该是那天我们在甜品店的时候吧，姜琪当时已经被死神盯上了。”
　　好家伙，顾云一开口直接就到了死神这一级别的事件了。
　　“顾云……死神，该不会也被你给干掉了吧？”
　　“那倒没有，这一任的死神非常通情达理。”
　　顾云说道。
　　他才刚掐住对方的脖子，对方就迅速与他达成了共识。
　　“你这家伙，真是太让人羡慕了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得到了和大明星私下里独处的机会！”
　　“叮咚——叮咚——”
　　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突然间变得激动不已的王碌，门铃声的频率非常急促，大有不开门就决不罢休的意味。
　　其他人现在都在家，谁会大年三十跑来家里拜访他们？
　　顾云冲着猫眼朝外看了一眼，来者戴着针织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乍一看就和电视上演过的可疑分子一模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不买东西。”
　　顾云冲着门外说道。
　　“顾云，我找你有事。”
　　从门外传进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好电视正在播放的内容呼应在了一起。
　　“姜琪？”
　　顾云疑惑开门。
　　听到这个名字时，王碌直接喷了，他下意识地抓起沙发的靠垫挡在了自己面前——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吹牛说姜琪是他的初恋女友，这些正主直接来了。
　　不不不，姜琪登门拜访自然是为了拜访顾云，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
　　“哦，你是来看望前男友的么？他在那里。”
　　顾云热情地招待姜琪进屋。
　　“前男友？”
　　姜琪疑惑地看向了用沙发垫子当着自己脸的可疑男子。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面对此情此景，王碌只想仰天长啸。
　　——顾云，你个瘪三害我！
第617章 许愿星（其三）
　　姜琪当初在走上这条路时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公众人物注定会给她带来无数意想不到的困难和阻碍，没来由的谩骂，狂热到上升为跟踪狂的粉丝，威胁恐吓信件，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以及……诸多像王碌一样号称是他初恋男友的桃饱网会员。
　　经纪人一直对旗下的艺人说，得到了多么大的喜爱，就会有多么大的恶意，这是演艺圈恒古不变的道理。
　　“我觉得吧，我的行为和前面例举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王碌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因为从进门开始，姜琪看待他的眼神就充满了鄙视。
　　他就一个人在朋友家吃点桃，和跟踪狂、威胁恐吓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吧？
　　“通常来说，跟踪狂和恐吓信件可以直接交给警察来处理，可是这次的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又要死了？”
　　顾云惊了，“凭良心讲，你倒是当明星还是雇佣兵？”
　　距离上次的事件还没过去多久，一周时间内连死两次，刀尖舔血的雇佣兵也不过如此了吧？
　　难道说，女明星竟然是如此危险的工作么？
　　“这次不是我。”
　　姜琪摇头，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虽然已经联络过警方了，但是还是希望顾先生你能帮忙看看，我最近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顾云本以为姜琪拿出来的是一封老套的威胁信，但读了前面几段之后，却发现似乎只是一封普通的粉丝信件，文字中对于姜琪的崇拜溢于言表，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岁数不大，似乎还在上学，因为信件里提到，受到了姜琪的感召，写信者未来也希望不顾父母强烈的反对，进入演艺圈。
　　然而第二页纸上的内容却与前一页的内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所有的文字由黑色的水笔转变成了红色，不仅有文字，还有附带了诅咒和配图。
　　当然，诅咒的对象自然不是姜琪，而是另一个被简称为T的男人。
　　“这个T……是不是就是几个月前和你传绯闻的那位？”
　　王碌最先反应了过来，尽管写信者用T进行指代，但只要稍微了解过几个月前绯闻风波的人，都能立刻联想到当时的事件。
　　当时姜琪领先主演的电影刚刚上映，这时候出一些未竟证实的绯闻也算是用来宣传的常规套路，只是那一次和姜琪传绯闻的人有些特殊，这是个娱乐圈中臭名昭著的渣男，时不时就被前女友在微博上控诉到上热搜的那种。
　　当初为了澄清绯闻，姜琪足足周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风波平息下去，期间还遭到了许多莫须有的谩骂。
　　至于那位T先生，不但没有积极澄清，反而隔三差五就公开对媒体说上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导致绯闻传得愈演愈烈，他似乎非常享受和姜琪传出一些绯闻来。
　　别说姜琪的死忠粉，就连王碌这种路人粉外加前盗版光碟商贩都看不过去了，要不是传出绯闻之后一直没有再来过X市，他都打算组织一波盗版光碟团队去gank对方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不知廉耻的渣男！
　　不过这当然只是王碌脑海中的幻想，然而写下信封的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从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这个人似乎是真心实意，并且开始制定周密计划地要让T先生付出代价的。
　　以前当卧底道上的人交流时，王碌也听说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件，据说曾经有一个狂热的粉丝跟踪一位三线明星后将其残忍杀害，杀害后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们那些道上混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也正是那一次的事件之后，警察开始重视威胁信以及跟踪狂等粉丝行为，人们意识到在非理性的情感支配下，人有可能做出多么可怕的行为。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写下这封信的人，似乎是很认真地计划着干掉T先生，和之前打算好好读书未来希望和姜琪一样加入演艺圈的孩子判若两人。
　　“警察怎么说？”
　　“到现在还没有查到寄信者。”
　　这也是姜琪之所以觉得不安的原因之一，现代的侦破方式诸多，警方只要根据信封上的指纹，通常要不了几天就能查到寄出信件的人，然而这一次过了好几个月之久，经纪人那里也没有得到警方的答复。
　　鉴于对方后来再也没有寄来过信件，而T先生那边近期也并没有接到过任何死亡威胁，因此将这封信件上的内容认定为了口嗨行为。
　　“如果这么一想的话，倒也的确有可能是口嗨行为啊。”
　　王碌说道，“毕竟给你寄信的是个小年轻，年轻人很容易受情绪左右，我年轻的时候也和别人口嗨过‘宰了你’之类的话，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
　　“还有这个。”
　　姜琪拿出手机，“这是昨天收到的。”
　　首先能越过经纪人得到她私人手机的号码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而短信上的内容更是让她昨天一整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明天4点15分，请仔细欣赏T先生的表情哦（微笑）。”
　　发来短信的是一通乱码，但自始至终只要一个人将那位和她闹过绯闻的男艺人称之为T先生。
　　顾云瞄了一眼手机顶端的数字。
　　4:03。
　　将半头牛扛回来之后，他和王碌已经在客厅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视了。
　　“我从经纪人那里打听到那个渣男接了某市联欢晚会的是活。”
　　“已经通知他们了么？”
　　“这种事很难说得清楚啊……”
　　姜琪心中纠结不已，在没有确定情报的情况之下，她也没有办法喊停当地的联欢晚会——晚会是由当地政府举办的，届时不少政要都会到场，她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所以我只能来征询一下专家的意见，报酬也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姜琪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顾云，你的是怎么认为的？”
　　“距离节目还有12分钟，现在赶过去也不可能了。”
　　顾云将操作板递给姜琪，“具体是哪个频道，究竟是不是口嗨，等一会就知道了。”
第618章 咒杀
　　4时15分00秒。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现场的光线暗了下来，吵耳的音乐响彻现场，在充满期待的呐喊声中，一个穿着闪亮服饰造型极度夸张的人缓缓走到了舞台正中央。
　　“就是他了。”
　　姜琪有些紧张，她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舞台，而是台下的观众身上，也许下一秒，就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到台上，一刀刺进对方的胸膛。
　　为了保证安全，舞台前的通道处站着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安保人员，她只能祈祷就算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冲出人群，最终也会被保安拦下。
　　大年三十，全国人民都沉浸在难得的放松与喜悦之中，姜琪并不希望这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天以流血事件惨淡收尾。
　　她又尝试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回去，却依旧只得到了发送失败的回应。
　　舞蹈的时间并不漫长，在焦急等待中，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一曲落幕现场的气氛平息了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线消失后，舞台上又暗了下来。
　　“呼。”
　　姜琪长舒一口气，总算没有在演出时，突然从人群中冒出一来一个持刀者。
　　“看来是恶作剧，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哪里，遇到这种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两人话音未落，电视屏幕却突然传出来了一声巨响，沙发上的姜琪和王碌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待他们定睛朝电视看去时，屏幕已经极其不自然地开始插播广告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姜琪惊魂未定。
　　“那几个跳舞的去后台的时候，舞台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顾云并没有随着节目结束而放松警惕，虽然画面一闪即逝，但他却仍然在黑暗中发现了从顶端落下的重物。
　　“砸到人了？”
　　“至少砸到了五个人。”
　　从舞台顶部掉下来的似乎是一个钢架，因此除了信封中的T先生之外，和他一起下台的舞伴也没能幸免于难。
　　不多时，姜琪的手中手机忽然间又震动了起来，一条未读信息出现在屏幕之上。
　　发出短信的，依旧是乱码。
　　——“今天，又是人渣得到了制裁的一天（微笑）。”
　　没有冲出人群的持刀暴徒，也没有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就算立刻进行事故调查，也会将其定性为一次意外事故，最终追查起来，恐怕最多追究到搭建舞台的工人。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起意外和发来短信的人脱离不了干系。
　　不出三十秒，又有新的短信发了过来，这次发件人不是一串乱码，而是她的经纪人。
　　经纪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现场那边的消息，一共五人受伤，T的伤势最重，被送走时已陷入昏迷，能否挺过来还是未知之数。
　　最后，经纪人建议她保持沉默，不要向外界透露任何关于信件的事，如果媒体进行炒作的话，可能对她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毕竟当时绯闻的事情炒到后面，两个艺人之间几乎快要撕破脸了。
　　“看来你的粉丝是认真的。”
　　顾云得出了结论——而且看样子还不是某个热血上头拿着刀不顾一切冲出去的热血青年，这个人不但有着周密的计划，还有门路打听到T登台的时间，而且还想好了退路，让所有人都误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事故。
　　“你的粉丝，可能是一名女巫，或者会巫毒术的人。”
　　这起意外事故让顾云想起了之前去顾天天学校时的遭遇，利用咒语或者巫毒道具，人为制造出了不留下任何证据的完美犯罪，这便是游离于现行法律之外的咒杀。
　　由于历史发生了改变，玛丽安后来写进《学徒手册》的巫师虽然不如先前激进，但却受众极广，上次在W城时，她自称女巫会的分布遍布世界各地，就连X市也刚刚建立起了女巫同好会，就连菜市场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们都有可能懂上个一招半式。
　　“你先回去，我回头问问玛丽安，看看她怎么说。”
　　“玛丽安？”
　　姜琪微微一愣，这是个外国名字，但听起来却让她有些耳熟。
　　“我的一个朋友，她比较擅长咒语这方面的知识。”
　　“那么……我会不会有危险？”
　　姜琪试探性地问道，现在那个渣男出了“意外”，她不但丝毫没觉得大快人心，反而提心吊胆。
　　作为知道了真相的人，她害怕自己也会和那个渣男一样，冷不丁地就遭遇了一场“意外”事故，她突然找回了当年看完死神来了时的感觉——厨房的菜刀，沙发后的充电线，茶几上的水果刀，过道内的楼梯，以及来往的车辆，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危机四伏。
　　“这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和死神打过招呼了。”
　　顾云安慰姜琪。
　　正所谓死神让你三更走，谁能留人到五更，换句话说，如果死神短时间内没打算带姜琪去死者世界，就算是女巫来了也得往后稍稍。
　　当然，死神本人到底是怎么决定，就需要参考各个方面的意见了。
　　“那……谢了。”
　　……
　　“没想到你还真认识姜琪！”
　　待姜琪离开后，王碌坐在沙发上感叹道，和姜琪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聊天，这是多少男性梦寐以求的机会，而他，王碌，今天轻易就得到了别的男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虽然只是谈工作，并没有感情线的发展，但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说他是桃饱网的会员。
　　他这样的，那至少也得是白金会员以上的，VIP10的那种。
　　“没想到你居然吹牛说她是你的初恋女友。”
　　顾云也坐在沙发上感叹道，他至今还记得姜琪一开始震惊的眼神。
　　“也不算吹牛吧。”
　　王碌据理力争，“也可以算是初恋女友，就是那种我喜欢她不喜欢我的类型，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吧，爱情这种事怎么可能尽如人意？”
　　“可是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吧。”
　　“现在不就认识了嘛，先上车后买票。”
　　“那和吴老师比呢？”
　　沈月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客厅另一端传了过来。
　　“那肯定比不了吴老师。”
　　王碌立刻板起脸来，一脸正气地说道。
　　前女友和现女友的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
　　“哪个都不是你的女友，我看你是桃子中毒了！”
　　沈月的嘴角抽了抽，“不过顾云哥你还真是做大做强了啊，就连姜琪这种大明星都会来私下找你，你知道么？这事要是传出去，明天就会有一对记者跑来我们楼下堵门了。”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所以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第619章 来者不拒
　　沈月本来是打算出门拿一包仙贝回屋，却没想到竟然在自家客厅了撞见了姜琪这位大明星，她不得不承认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顾云业务拓展速度惊人，从一开始只能从微博和新闻上找委托到，到了现在大明星本人亲自登门拜访。
　　当然，这大概也和顾云哥无所畏惧，什么委托都敢接的精神有关。
　　除了基金会之外，各个城市都有一些接受私人除灵委托的小团体，这些人能应付一个中位级恶灵就顶天了，要是你让他们去和死神、天灾作对，他们保证拿扫帚把你给撵出去。
　　而顾云就不同了。
　　你要是能让他打高兴了，可能最后连委托的钱都不收了。
　　“依我看，但凡和明星扯上关系的，绝对是麻烦事。”
　　沈月拿着一包仙贝坐到了沙发上，“像姜琪这个级别的大明星，经纪人肯定有些门道，能解决的小问题早就解决了，能让她本人亲自来拜访你的多半是疑难杂症。”
　　正因如此，沈月的原则就是不和明星打交道，不然以她基金会S级雇员的身份，认识一些当红明星并不是难事。
　　“我听说咒杀在娱乐圈里发生得很频繁，毕竟女巫、巫毒师也都是正常人类，说不定业余时间也是个追星族呢，而且这种案子查起来往往是最费劲的，手法隐蔽很难找到线索，而且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沈月着手于顾云的性格进行了细致的分析，以她对顾云的了解，这种不怎么会涉及到战斗的委托通常不是他会感兴趣的委托类型。
　　“要不这样吧，我这边的委托和你换一下，我帮你调查意外事故的事，你帮我处理一些手头上的委托？我感觉我这边的委托倒是挺适合你的。”
　　“说来听听。”
　　“简单的来说，昨天晚上，有人单枪匹马地砸了鹤首的场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月也被吓了一跳，再三向陈江负责人确认之后，才勉强相信了事情的真实。
　　鹤首虽然一直都是妖怪中的求和派，但是再怎么说妖怪园区也聚集了不少狠角色，尤其是那个叫做白磷的蛇女，还“从良”前，战斗力绝对是凶残级别的。
　　“而且那家伙似乎就是奔着白磷去的，打赢白磷之后，既没有在园区大肆屠杀，也没有抢夺东西，因此陈江叔觉得这应该不是妖怪中的激进派所为。”
　　事实上如果不是顾云这两天和他们一直待在一起的话，她都忍不住怀疑这是顾云做的了——毕竟那个的做法和顾云简直一模一样。
　　到了妖怪园区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把你们之中最强的妖怪叫出来。”
　　而且打了白磷就走，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
　　“对了，陈江叔还说，虽然不知道那个恶灵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他几乎无伤打赢了白磷，强大得难以估计。”
　　“可以，这个委托归我了。”
　　顾云当即来了兴致，拍板道，“我现在就去妖怪园区问问看。”
　　沈月：……
　　王碌：……
　　看着兴致勃勃推门而出的顾云，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这个顾云……当真是什么委托都接，一般人听到连白磷这种级别的妖怪都被人打趴下了，都得慎重地考虑下手的究竟是什么人吧？
　　也难怪大过年的都有人跑来这里找顾云办事了。
　　………………………………
　　X市某处，地下酒吧。
　　大年三十，往年热闹喧嚣的气氛不在，整个酒吧一片死寂，各路妖怪恶灵都一言不发地悄悄打量着吧台前的年轻恶灵，一天之前，他们之中还有不少嘲笑过这个乡下恶灵自不量力，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妖怪能笑得出来。
　　如果它们没有看错的话，摆在吧台上的，赫然是白磷一直不离身的烟斗。
　　那个蛇女嗜烟如命，谁要是动了她的烟斗，她绝对会和对方拼命，现在烟斗落到了这个年轻恶灵手中，白磷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在座的妖怪恶灵们大多都看不惯鹤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认为向人类求和妥协是没有骨气的可耻行径，但是平日里谁也不敢去鹤首的地盘闹事，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白磷这个煞星。
　　只能说白磷这个蛇女无论烧人还是烧妖怪都是一把好手。
　　那个让妖怪恶灵们谈虎色变的彪娘们，竟然就这么被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恶灵给灭了？
　　“老板，这样一来，你总该相信了吧？”
　　年轻恶灵将白磷的烟斗推向对方，见状，就连老板也忍不住冷汗直流——他昨天将鹤首的地盘在哪告诉了这个年轻小鬼，主要也是因为他了解鹤首的为人，相比于基金会和死者世界的那些人，鹤首顶多狠狠地把这个小鬼修理一顿之后将叫人把他丢出园区。
　　可是老板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鬼竟然隔天把白磷的烟斗带来了他的面前。
　　这要是被鹤首那些人知道了是他指使的，这个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白磷她，现在怎么样了？”
　　“哦，你说那个蛇女啊。”
　　年轻人大大咧咧地说道，“虽然勉强算是有点本事，但还远远算不上强敌，如何？现在能把那个死神和S级雇员在哪告诉我了吧？”
　　这个小鬼……是认真的！
　　他的行为，无异于同时和鹤首、基金会以及死者世界开战，就连当初风衣男还在的时候，也顶多只是和基金会一个势力开战。
　　“老板，我们昨天不是约定了好了吗？如果我能打赢那个蛇女，你就把死神和S级雇员的消息告诉我，对了，最重要的是关于那个屠户的信息。”
　　年轻恶灵催促道。
　　他为了成为这世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恶灵踏上了旅途，截止目前，他已经打赢了六个城市所谓的最强者，无论对方是基金会雇员或是同类，都无法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与白磷一战之后，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果然，这个所谓的恐惧之都也不过如此，令人同类们谈虎色变的大妖怪也无法给他带来太多新鲜感了。
　　看来等这个城市的旅途之后，就只能去找传说中的天灾试试手了。
　　“老板，为什么你不说啊，难道说……你是想违背约定吗？”
　　“西区……那边是死者世界的地盘。”
第620章 吸烟有害健康
　　片刻后，妖怪园区。
　　和上一次来时相比，妖怪园区看起来红火了不少——红色的横幅、装饰物随处可见，就连在门口用于迎宾的桃树上，也点缀了不少红色的饰物，足以看出居住于此的妖怪们也希望自己来年也能红红火火。
　　只是充满喜庆氛围的装饰物相比，街上能看见的妖怪却寥寥无几，不少妖怪见到顾云之后，纷纷躲进了屋子，似乎昨晚发生的事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顾云自知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属于探望伤者，既然是探望伤者就不能两手空空，所以在来的时候，他站在桃树下面薅了一些免费的桃子带在上身，以此作为探望用的慰问品。
　　刚一来到白磷的气派的屋子前，顾云就听见了里面摔摔打打的声响，似乎不断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担任指引工作的是他上次和白鸢一起送到这里的人面鸟，人面鸟翅膀上的羽毛有些凌乱，翅膀上还有不少经过了包扎的伤口。
　　“那个……大姐头的烟斗被抢走了，醒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暴躁的状态。”
　　人面鸟解释道。
　　“你身上的伤也是……”
　　“嗯，没想到人类竟然能发明出高射炮这种武器，我去军事基地参观的时候不小心被机枪打中了。”
　　人面鸟说得感同身受，那弹药虽然对妖怪们来说并不致命，但打在身上的时候可疼了。
　　人类的科技，真是超过了妖怪的想象力！
　　“你这是明显是遭遇别的事件了吧。”
　　顾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回来晚了，大姐头她应该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在得知了白磷被恶灵打伤的消息之后，人面鸟内疚极了，可是鹤首说军事基地一共就清闲那么几天，再不去参观的话，又要再等一年的时间。
　　“好了，我还是自己进去吧。”
　　就连顾云都看出了人面鸟浑身散发出的不靠谱的气息，然而他刚刚敲门进去，一个看起来颇为名贵的花瓶就直勾勾地冲着门口而来，他侧身一躲，花瓶便砸在门框上摔得粉碎。
　　事实上证明白磷发火时的破坏力惊人，这么一会儿功夫，保守地估计她已经砸掉了价值好几万元的东西了。
　　“你们是聋了吗，我让你们给我带最好的烟来！……咦？是你啊，你是专程跑来这里嘲笑我的么？”
　　白磷定睛一看，才猛然发现走进门来的人是顾云。
　　顾云觉得白磷此刻的状态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原本柔顺的长发变得干枯分叉，右胳膊用绷带缠在胸前，尾巴的鳞片上遍布着斑驳的伤痕，这种种迹象都能看出昨夜战斗的惨烈程度。
　　“你先别光顾着生气，我请你吃桃子。”
　　顾云把自己从门口免费薅来的桃子摆在了桌上，接着往瘸了一条腿的凳子上一坐，“我就是专门来调查这件事的。”
　　“你觉得，蛇会吃桃子吗？”
　　琥珀色的蛇瞳直勾勾地盯着顾云，微张的嘴巴里露出了一对尖牙。
　　“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顾云劝说白磷。
　　实际上他对于这位蛇女的第一印象很不错，毕竟对方是妖怪园区里正儿八经的保安队长，身上的气势颇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
　　“免了。”
　　白磷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实把房间里的易碎品砸得七七八八之后，她心中的怒火倒是被压下去了一些，“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听说打伤你的人很强？”
　　“强个屁，他大爷的！”
　　一提到那个人，白磷目露凶光，心中的怒火依旧难以平息，忍不住又一次爆了粗口。
　　作为有着几千年道行的大妖怪，她虽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但是白磷万万没想到那个恶灵小鬼竟然是个小偷。
　　打赢了她就算了，毕竟她这辈子也不是从来没打输过，可是最让她忍不了的是那家伙竟然把她最珍贵的烟斗给偷走了！
　　这烟斗少说也陪伴了她百年之久，习惯了烟斗的味道之后，其他任何烟的味道都让她提不起劲来，更重要的是，每当有烦心事的时候，烟斗是调节心情必不可少的调剂品，缺少了调剂品，她现在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把那个恶灵小鬼找出来，带上园区所有的人手和对方决一死战。
　　想到这里，白磷拿起桌上的桃子便狠狠咬了一口，尖牙径直在桃子的核上穿出两个洞来。
　　“怎么，那个混蛋惹上基金会了？”
　　“其实是鹤首昨天联系了陈江负责人。”
　　“我都说了让那个糟老头子不要多管闲事！”
　　白磷清楚，在基金会眼中，那个小鬼绝对是上好的研究材料，届时说不定会一下子出动若干名S级雇员直接将其镇压后带回本部进行研究，如果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她和那个小鬼之间的一箭之仇恐怕就报不了了。
　　“这样吧，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帮你把烟斗取回来如何？”
　　顾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要是知道他去哪了也不会在这里砸东西了！”
　　生气归生气，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白磷就派人出去打听了，只是“道上”的妖怪们纷纷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个小鬼，从得到的反馈来看，对方也许根本就不是X市本地的恶灵。
　　这种流动恶灵的行踪往往是最飘忽不定的。
　　“不过有一个地方我倒是还没查过，而且就算我去了他们也未必会对我说实话。”
　　白磷想了想说道，“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些妖怪、恶灵秘密集会的地点，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地下酒吧，那里的妖怪和我们不对付，应该不会透露给我任何消息。”
　　“这个酒吧的地址在哪？”
　　“地址我倒是可以给你，常去那里的妖怪和恶灵大多都是激进派，人类要是踏足了他们的地盘难以全身而退。”
　　“求之不得。”
　　顾云兴致反而更浓了，下午运动一番，晚上年夜饭正好能多吃一点，“把地址告诉我，我去会会它们。”
　　他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一会到了地下酒吧，那些妖怪越激进越好，千万不要看他顺眼。
第621章 怪物竟在我身边
　　年轻恶灵满意地离开之后，酒吧内依旧沉浸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在此期间，在座的妖怪和恶灵们无数次看向留在桌上的老式烟斗。
　　恐惧之都，令无妖怪们谈虎色变闻风丧胆的城市。
　　基金会、死者世界、鹤首的势力将这座城市的地界分成三份，可是在这里，想要出“妖”头地也并不困难。
　　只要你能单枪匹马地闯入鹤首的地界，灭了对方的头号打手并且把白磷的烟斗带回地下酒吧，你就能一夜之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为传奇。
　　很显然，那个从乡下来的年轻小鬼就做到了。
　　嘲笑声不复存在，留存于妖怪的心中的只有震惊与恐惧——幸好，昨天没有和那个小鬼动起手来。
　　能近乎于无伤灭了白磷，收拾起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终于，一个妖怪打破了沉默。
　　“老板，这样不是更好么？”
　　说话的，是一个面向凶恶的恶灵，“刚才那个小鬼虽然厉害，可头脑却十分简单，你一告诉他死者世界那帮家伙的地盘，他就单枪匹马地过去了。”
　　在过去几个月中，它们这些土著的妖怪恶灵已经先快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了，只能聚在这间破酒吧内抱怨几句。
　　这座城市，必须改变。
　　而能够改变这座城市的，自然不可能是那种头脑简单的莽夫小鬼。
　　“依我看，如果他真的能干掉那个死神和S级雇员，这座城市不就又回到了我们手里了么？”
　　就算到时候惹怒了基金会和死者世界，也只需要把一切责任推卸到那个小鬼身上就可以了，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坐看几个大势力和一个莽夫小鬼杀得昏天黑地，他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老板，以那个小鬼的头脑，我看他恐怕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届时那家伙如果一不小心地做掉了X市基金会分部的负责人，他们就有乐子看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能打听到些小道消息的中间人罢了。”
　　老板呵呵一笑，用抹布擦拭起了年轻恶灵留下的杯子。
　　而中间人的原则，就是不介入任何势力纠纷，永远都站在纯粹中立的立场上的角色，“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变成什么大人物。”
　　X市恐怕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名和利往往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来他这里喝过酒的大人物，从来没有能活得长久的。
　　留下了名，却丢了命。
　　就连天灾也不例外，原本，他以为风衣男恐怕是最有希望改变这座城……不，应该是改变如今妖怪恶灵与人类之间关系的存在了，只可惜，连那种强大得难以想象的顾客，最终都栽在了人类手中。
　　“我可没有当大人物的命，继续在这里当一个中间人就好。”
　　“真是可惜，机会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
　　凶恶的恶灵将瓶中殷红的特质饮品一饮而尽，意气风发地起身，“如今正是扬名立万之时。”
　　这句话，酒吧内的所有妖怪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次既没有响应，也没有嘲讽，恶灵的话的确引起了它们的深思——自那个怪物的传说出现之后，他们的生活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本来在它们眼中，这座城市乃至整个世界都只不过是他们的餐盘，然而在那个怪物出现了之后，坐在的各位都只能夹着尾巴做妖怪。
　　每天看着人来人往，却没有胆量再对人类出手。
　　据说前段时间有一伙不长眼的上位级恶灵不出几天就死了个干净，真正的怪物，一直都隐藏在他们身边的某处，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们。
　　可是，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么？
　　是一辈子都待在这家破酒吧里抱怨，还是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事业。
　　“等明天，我的名字就会传遍X市的大街小巷！”
　　凶恶的恶灵最后的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妖怪和恶灵们心中仅存的热血——没错，白磷、死神、S级雇员，那绝非不可战胜的存在，而如果他们所有妖怪聚在一起，不再各自为战，即便面对那个传说的怪物，也能……
　　“嘭——！”
　　所有人的思绪都被突然间倒飞进酒吧的身影打断了，他们定睛看去，方才还维持着“仰天大笑出门去”姿态的凶恶恶灵此刻已经嵌进了酒吧的墙壁里，双眼紧闭，口吐白沫，就和死掉了一样。
　　紧接着，酒吧的门被人推开了。
　　出现在妖怪们视线里的是两个同样不省人事的上位级恶灵，酒吧的常客自然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两个上位级恶灵，它们是少有的敢于顶风作案，敢于对人类出手的恶鬼，也和方才被一拳抡飞进酒吧的恶灵是一路人。
　　而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恶徒们此刻就如同小鸡一般被一个人拎进了酒吧。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方才门口并没有传出打斗的声响，也就是说这两个恶鬼和刚才飞进来的倒霉鬼一样，瞬间就被人给干掉了。
　　然后，他们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人类。
　　冬日的冷风扬起了黑色风衣的下摆，令人心悸的气势让他们根本不敢与对方对视。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恶灵都回想起了那个流传已久的恐怖传说：
　　“如果对普通的人出手的话，也会有人出手的，一旦遇到了那个怪物，就意味着你的生命已经走向了尽头，因为在过去十年之间，从未有恶灵能从那个怪物手中活下来。”
　　老板昨天告诫那年轻恶灵的话语还历历在目，没有妖怪能想到，传说中的怪物本人，竟然会在年三十的下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见鬼，难道这个人不用回家吃年夜饭么？
　　“我听说，这里是激进派妖怪的地界。”
　　顾云一松手，被他拎着的两个恶灵便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你们几个，应该看我这个人类很不顺眼吧？”
　　刹那之间，酒吧里的所有妖怪、恶灵都行动了。
　　传说中，从来没有恶灵能在这个怪物手中活下来，事已至此，只能做最后一搏。
　　全力以赴，绝处逢生！
　　下一刻！
　　在场所有妖怪、恶灵不约而同地伸出了各自的手或爪子，齐刷刷地指向了嵌在墙壁里昏迷不醒的倒霉鬼——“兄弟，你要找到的就是它，就是那个混蛋一直看人类不爽的！”
第622章 历史性的会晤
　　一位遭人枪杀的黑胖子曾经说过，无名小卒，还是名扬天下？
　　而这个尖锐的问题此刻摆在了在场所有妖怪和恶灵的面前——能够让他们一夜之间扬名立万的传说中的怪物就站在他们面前。
　　那么，答案还需要考虑么？
　　对于他们而言，名言天下是唯一的回答！
　　只见一个恶灵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昏迷不醒的倒霉恶灵面前，黑色旋风般的招式直挺挺地轰在了对方身上。
　　“都说了多少次了，这家酒吧，不欢迎看人类不顺眼的客人！”
　　其他的妖怪们仿佛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七手八脚地将几个昏迷的恶灵架了起来，连打带踹地将自己的同类扔出了酒吧。
　　入座后的恶灵们还意犹未尽地嚷嚷了起来。
　　“神经病吧，明知道这家酒吧叫做‘人类爱好者同好会’竟敢还敢来这里的挑衅。”
　　“说起来，我昨天还专门把一个走丢的人类老婆婆送回家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个月我特地去一个人类小孩家里帮他庆祝生日会。”
　　“你们都往后稍稍，我的毕生梦想，就是娶一位人类作为妻子。”
　　……
　　各路妖怪各显神通，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求生意志，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想办法挨过了今天，他们就会成为这十几年来唯一直面传说中的怪物还能存活下来的传奇。
　　至于过程，则没有那么重要了。
　　看着酒吧内一片关于人类热闹非凡的讨论，顾云忍不住退了出去，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
　　没来错地方啊。
　　怎么酒吧里的氛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热心市民评选会场，在座的一个个妖怪全都对创建和谐社区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而被妖怪们七手八脚扔出去的恶灵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小巷里寒风萧瑟，顾云竟觉得这几个面相凶恶的恶灵有些可怜。
　　不是，说好的这里的妖怪看人类不顺眼的呢？
　　“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吧？”
　　酒吧老板强装镇定，为顾云斟了一杯烈酒，顺便把白磷的烟斗推向了对方。
　　哪怕是作为中间人，遇到顾云这种传说中的怪物不慌显然不太可能，在他看来，能单枪匹马干掉风衣男的，恐怕也就只有顾云莫属。
　　风衣男如日中天的时候，那可是压得在座所有的恶灵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狠角色。
　　而顾云能找来这里，必然是他们的同类泄露了情报，否则就连基金会都不知道酒吧所在，其中最有可能泄露酒吧位置的，也可能是白磷或者鹤首了。
　　毕竟在妖怪园区建立之前，白磷也一度是这里的大人物。
　　“也不全是。”
　　顾云接过烟斗，这烟斗肯定是要帮白磷拿回去的，但更让顾云感兴趣的则是能轻易打赢白磷的那个年轻恶灵，“那个年轻恶灵去哪了？”
　　一时间，酒吧沉寂了下来。
　　他们觉得，这恐怕会成为一个历史性的重要时刻。
　　“西区，死者世界的地界。”
　　老板估量了片刻，直接将对方的行踪说了出来，既然那个年轻恶灵也在寻找“最强者”的下落，那么现在让顾云过去，应该也正好满足了对方的心愿。
　　至于谁输谁赢，就不是他这一介中间人需要操心的了。
　　出乎老板意料的是，顾云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怪物大相径庭，在传说中，那个怪物是眼中揉不得一丁点沙子，见妖怪恶灵就杀的杀戮机器，然而现在看到满满一屋子的妖怪之后，这个“怪物”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
　　不夸张地手，只要屠了这整个酒吧的妖怪，X市妖怪中激进派的数量将会锐减70%。
　　“客人，你……不打算对我们这些人出手么？”
　　听到老板问出了事关在座各位生死的问题，酒吧鸦雀无声。
　　“为什么要对你们出手？”
　　顾云环视四周，“他们不是‘人类爱好者同好会’的成员么？要是要是出了问题，再来找他们也不迟。”
　　“怎么可能出问题！”
　　“我们和人类是最好的朋友！”
　　“下次要是门口那几个瘪三再来店里，腿都给他们打断！”
　　此言一出，酒吧内的妖怪恶灵们顿时一呼百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怪物，竟然也有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
　　不，应该说得亏这个怪物是人类。
　　“如此甚好。”
　　顾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拿起烟斗朝门外走去，留下一众庆祝劫后余生的妖怪恶灵们。
　　向人类复仇之类的计划……还是早点放弃得了。
　　庆祝之余，相同的念头浮现了出来——就算有朝一日成了风衣男那样的大人物，还不是随随便便地就被人类给干掉了？
　　…………………………
　　与此同时，西区街头的台阶上，一狼一年兽一恶灵并肩而坐，每个人手中的捧着一碗热豆浆。
　　能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喝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都将，实在是难得的享受，芬尼尔露出极其享受的表情，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美食更令人心旷神怡的了。
　　年轻恶灵有样学样，痛饮一口热豆浆，他并不热衷于美食，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狼人妹，你的哥哥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那当然，你听说过德古拉伯爵么？那可是象征着一个黑暗时代的恐怖角色，最后还是被哥哥他打败了。”
　　“老实说，没听过，我对你们那边的事不太了解。”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他肯定比你要找的死神和蛇妖厉害就对了。”
　　芬尼尔骄傲地说道，虽然她和顾云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从小到大她从玛丽安姐姐那里听说过不少关于哥哥的传奇事迹。
　　就连昔日的天灾都对他赞不绝口。
　　“那么，在哪能找到你的哥哥？”
　　“你找他做什么？”
　　芬尼尔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当然是堂堂正正地打败他——只要打赢了那家伙，就相当于赢了天灾没错吧！”
　　年轻恶灵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事实上与白磷之间的战斗只能用不痛不痒来形容，和白磷处于同一梯队的死神恐怕也无法给他带来太大的惊喜。
　　可是如果能有和天灾级对手交手的机会，那些不重要的角色便统统可以忽略不计了。
　　“快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你的哥哥？”
第623章 许愿星（其四）
　　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恶灵缓缓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星罗棋布的夜空，以及不时在自己眼前掠过的大尾巴。
　　不远处燃着的篝火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此时此刻，狼人妹和年兽正面对面而坐，一狼一年兽都捧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次性盘子，盘子里有蛋糕和吃到一半的点心。
　　随着“砰”的几声闷响，绚烂的礼花在夜空绽放。
　　紧接着，年轻恶灵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记忆也出现了断层，他竟丝毫回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的。
　　不多时，狼人妹和年兽之间的对话传了过来。
　　“什么啊，原来你不怕焰火啊。”
　　接连的焰火照亮了夜空，连带着年兽青面獠牙的脸也跟着一起熠熠生辉。
　　年兽并未被这一片轰响吓得瑟瑟发抖，相反，它惬意地坐在地板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欣赏着焰火，这样的光景，正是它千年来的理想，而在今夜，理想终于成为了现实。
　　陪伴它一起实现理想的，是一位来自异乡的外来年兽。
　　“只要不把焰火对着我放就没什么问题。”
　　年兽解释道。
　　鞭炮和新年横幅其实都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当年发明火药的人是冲着它来的，那时的道符除了贴在家家户户的门前，还专门往它身上贴。
　　真是欺兽太甚。
　　“喂，狼人妹，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年轻恶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他应该还坐在台阶上听狼人妹讲述着关于她哥哥的英勇事迹才对。
　　“哦，你醒了啊！”
　　芬尼尔眼前一亮，“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还问我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要挑战我的哥哥么？”
　　年轻恶灵一愣。
　　没错，他当时的确这么说过，可是后来的事他却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
　　“当时你大喊了一声就冲了上去，然后‘咚’地一声又飞了回来，速度很快啊，撞断了好几个路灯才停下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
　　闻言，年兽也点了点头，证明芬尼尔所言非虚，“我们见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有些可怜，本来计划如果你明天一早还不醒的话，就找地方把你埋了。”
　　“这么说，我……输了？”
　　年轻恶灵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且还连如何败北的都忘记了？
　　迄今为止，他走遍了数个城市，邂逅了无数号称“最强”的对手，可是之前遇到的所有战斗都轻而易举地赢了。
　　这个狼人妹的哥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彻彻底底地输了，我不是早就劝你不要挑战哥哥了嘛……不过你算是厉害的了，你还是第一个被哥哥那么打飞出去了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芬尼尔安慰对方。
　　直接命中面门的一拳，以前被哥哥这么打中的恶灵无一不是顷刻间就魂飞魄散了，没想到这个年轻恶灵不但能醒来，起来后看起来还能自由行动。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哥哥他是无敌的！”
　　在耳濡目染之下，芬尼尔从小就是顾云的头号粉丝，这得益于玛丽安姐姐给她讲述了许多关于顾云的传奇事迹，在芬尼尔的心目中，这世上能打赢哥哥的生物是不存在的，就连玛丽安姐姐都自认打不赢哥哥，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你为什么要找别人打架，有时间还不如吃点好吃的呢……喏，给你这个。”
　　芬尼尔把手中饼状的典型掰成了两半，把一半递给了年轻恶灵，她就对“最强”这种虚名没什么兴趣，打架只要能自保就足够了，剩下的时间用来体验世间美食才是正道。
　　“这是什么？”
　　年轻恶灵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还不赖。
　　“老婆饼。”
　　芬尼尔发挥了自己美食家的身份，细致地讲解起来，“虽然它叫老婆饼，但是原材料却并不是用别人的老婆制作而成的，不过也千万不要小瞧了它，店家说吃了老婆饼的人，来年就能找到老婆了，祝你早日找到老婆。”
　　“也祝你早日……呸，不对，那你一个狼人妹吃老婆饼做什么？”
　　年轻恶灵复读了一半，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狼人妹眉清目秀，身材更是窈窕有致，明显是她应该去当别人的老婆才对。
　　“因为好吃呀，也没人规定不找老婆就不能吃了嘛，你看，我还给哥哥买了一些。”
　　芬尼尔觉得哥哥和玛丽安姐姐都是单身，而且小时候玛丽安姐姐隔三差五就要提起哥哥一次，她觉得似乎可以撮合一下。
　　年轻恶灵这才看见芬尼尔旁边摆放着两份包装精美的老婆饼，他总觉得这只狼人妹有可能是被无良店长给骗了。
　　“随你，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的，改天你再把你哥哥叫出来，我们重新打过。”
　　年轻恶灵此刻心中充满不服。
　　就算没打过，多挑战几次总能看到机会，他刚才下定了决心，以后要一直留在X市，直到能打赢这狼人妹的哥哥为止！
　　“不要。”
　　芬尼尔嫌弃地说道，“等品尝完X市的美食之后，我还计划去别的城市呢，我才不要和你耗在这里，再过100年你都打不过哥哥。”
　　“那你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你有手机吗？”
　　芬尼尔：……
　　年轻恶灵：……
　　年轻恶灵不得不承认，这个狼人妹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他一介恶灵，为什么会有手机这种东西？
　　任谁平时接到了来自恶灵的电话都会被吓一跳的吧！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哥哥打？”
　　“只有打赢了遇到的每一个对手，才能被称之为最强！”
　　“既然如此，那在你去挑战哥哥之前，就先去努力打工吧，等你用工资买到了手机之后我就把哥哥的号码告诉你。”
　　在芬尼尔看来，打工是很重要的，哪怕女巫会是由玛丽安姐姐领导的，但早期她为了能获得用来胡吃海喝的经费，也需要经常外出“打工”。
　　有时候对方是猎魔人，偶尔也会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同类。
　　用玛丽安姐姐的话来说，女巫会不养闲人，这让芬尼尔从小就意识到了自力更生的重要性。
　　“你等着，我马上就买一个手机来！”
　　年轻恶灵说道。
　　看来，在去挑战狼人妹的哥哥之前，必须先去成为一名宝藏猎人了。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芬尼尔开口说道。
　　“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无论人类还是怪物都有名字的。”
　　“麻烦！”
　　年轻恶灵不耐烦地说道，“硬要说的话，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以前都叫我实验体4423。”
第624章
　　A市，基金会本部。
　　夜晚九时。
　　白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会长办公室的门前，两侧部门的高级雇员们纷纷探出头来，悄悄摸摸地观察着会长室的一举一动。
　　最近X市冬日山庄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有传闻称祝老与黑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最终死在了X市，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本部的雇员自然是心知肚明。
　　野心勃勃的副会长——这是唯一一位有胆量同时有手腕和石会长叫板的元老，事实上当初就黑市留存的问题，两人之间也层展开过激烈的矛盾，当时的争端最终以石会长的胜利告终，然而这一次，没有人知道副会长会做出什么事来。
　　“X市的事还在调查当中，问题在于祝老死了，我们没能从任凭的脑海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进门后，白渺开门见山地说道。
　　“祝老的死非常可惜，但是在那种处境下，我也无法要求你们能做得更好了，祝老他，绝对不是甘愿任人宰割的人……这次我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石会长将一份整理好的资料推到了白渺面前。
　　“实验体4423？”
　　“虽然线索断了，但是祝老的死给他们带来不少压力，有人告诉我，祝老这次亲自前往X市并不仅仅是为了冬日山庄的生意，他们的人已经追踪4423很长一段时间了。”
　　石会长说话间，白渺已经快速通读了报告的主要内容。
　　4423指的是实验次数，顾名思义，在这一实验体诞生前，一共经历过4422次失败，如此巨额的数字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难以计数，然而执行部门在此之前却从未接到过任何相关的书面报告。
　　不难想到所有的实验都是在瞒着本部的情况下私自完成的。
　　而在关于4423的最后一份报告中，这个实验体打伤了若干名高级雇员和研究人员，逃离了设施。
　　“据说在它逃亡期间内，先后打伤了3名S级雇员，除此之外他也解决掉了不少令当地部分头疼的妖怪和恶灵。”
　　石会长饶有兴趣地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被创造出来的实验体既不帮人类也不帮妖怪，简直就是个见谁打谁的狂人，其中更有意思的是，这个4423在打败对手之后并不补刀，被打伤的3名S级雇员也早就痊愈了——立场不明，却能保有理智。
　　“更耐人寻味的是，关于实验体4423的计划似乎来源于一个X市的民间传说。”
　　“民间传说？”
　　“我听人说从大约十年前开始，X市便出现了一个游离于基金会和除灵组织之外的怪物，看来应该有人在我们之前拜访过那个怪物。”
　　“知道了，我立刻展开调查。”
　　“辛苦你了。”
　　………………………………
　　同一时间，X市。
　　“什么啊，那个打赢白磷的家伙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你干掉了！”
　　年夜饭的餐桌上，沈月脸颊绯红，丝毫不顾及S级雇员的形象，捧着酒杯大声嚷嚷道，“白磷个蛇女战斗力可是对标我们S级雇员的，听起来就好像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打败了一样！”
　　不知从何而来的危险人物被顾云哥轻松打败，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她连槽都不好吐。
　　“虽然他现在还很弱，但是未来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顾云评价道，在此之前，已经很久没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年轻人了，出于喜悦之情，他今天下手情不自禁地比以往稍稍重了一些。
　　那个年轻恶灵就如同一块璞玉，虽然目前和天灾、审判长、德古拉伯爵这类完全体的敌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那份为了成为最强者而踏上旅行的热情不禁让顾云回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纯粹为了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修行的年轻人了。
　　不被陈规戒律所影响，心中没有世俗的杂念，才能换来真正的强大。
　　“可是被你轻松打败了之后应该立刻就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之中吧？说不定整个人都变得消沉了。”
　　这一点沈月自己就有切身的体会，顾云第一次给她介绍四项试炼的时候，她就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
　　沈月本以为S级雇员已经站在了人类战力的顶点，却万万没想到某个村子的村民们在十岁时就展开了他们无法理解的艰难试炼，一时间，坐井观天的情感油然而生。
　　“那个小鬼绝对会卷土重来的，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或许就难以轻松搞定了吧。”
　　“对了，顾云哥，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酒精上头之后，沈月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你之前打架，输给过别人么？”
　　反正自她在网上认识顾云以来，就从来没见顾云打输过，哪怕是几个月前的天灾都轻松被顾云搞定了，以至于直到现在沈月都摸不清顾云真正的战斗力究竟到达了何种高度。
　　“当然输过，哪有人打架从来不输的？我也是花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来磨炼自己。”
　　遥想自己刚出村时，几只剑齿虎就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危机，虽然最终成功将剑齿虎带回了村子，但是是顾云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在村里调养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
　　“打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回去总结败北的经验，迟早有一天能打回来的。”
　　顾云向来不吝分享经验，他觉得这就是他变强道路上的心得体会，只是到了后来，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了，导致这个重要的秘诀彻底失了效。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你们能不能聊点打架之外的话题？”
　　安铃说道，她实在不想难得的年夜饭最终在顾云向他们科普危险魔物生态学中度过。顾云这方面的本事安铃是亲眼见识过的。
　　一旦谈起魔物学、神族以及信徒中的将军，顾云能将一个晚上还不带重名的。
　　作为听众，连安铃都记不清顾云这一路走来到底打趴下了多少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也难怪在信徒们的眼中，这家伙是个恶贯满盈的反派头目。
　　见人就打，简直是十足的战争狂人。
　　安铃深吸一口气，提议道，“来，想一些所有人都能参加的活动吧。”
第625章 冷夜
　　如果将玖算在人数里，参加年夜饭聚会的一共有六个人，酒足饭饱后为了活跃气氛，安铃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UNO牌，然后趁着几人投入进去之后偷偷摸摸地把顾云拉到了一旁。
　　在此期间，顾云狩猎猛犸的计划遭到了在座所有人的一致否决。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她已经和父母说过今年要带男朋友回家拜年，但是以顾云方才在饭桌上对战斗、魔物学高谈阔论的表现来看，就这么把顾云带回家完全不行。
　　父母对超自然事件并不了解，更不可能一下子接受部族英雄的身份，顾云恐怕这一通谈话下来多半会被当做网瘾青年来看待。
　　而她自己就因为游戏的事和家里人对抗多年，尤其是老父亲，他早就对游戏深恶痛绝，若是将顾云误认成网瘾青年的话，估计吃饭的桌子都会被掀了。
　　因此，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展开严肃的作战会议。
　　片刻后，在安铃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楼顶，因为不排除危机情况下可能需要用到狙击步枪的可能，沈月自入住以来就配好了楼顶的钥匙，到了关键时刻，安铃已经提前两天就要来了钥匙。
　　由于许久无人来过这里，居民楼的天台布满灰尘，前几天的降雪在地面上补上了一层白霜，边缘处的栏杆上早就结起了薄冰，胳膊撑在上面便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但是与此同时，夜空中不停闪烁着的绚烂的焰火，在边缘处向下望去，小区外的街道上灯红酒绿，明明已是深夜，人们却争先恐后地来到街道上，家长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远远地看着在雪地里奔跑打闹的孩子们。
　　在这种地方谈话，氛围也不算太过深幽。
　　“说吧，明天具体有什么计划。”
　　顾云站在了安铃身边，低头看着热闹的街景，这个世界的庆典和村里大相径庭。
　　“说起来，我们认识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安铃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远方，除了必须指定的计划之外，她把顾云独自叫来这里，自然还有比指定计划更加迫切的事想要确认。
　　“差不多了。”
　　“这几个月还真是发生了许多事啊……”
　　除去超自然事件不提，她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固执地辞去了稳定的铁饭碗，在前路未卜两手空空的情况下投身一个并不算了解的行业。
　　也是第一次大年三十不回家，与新认识的朋友们待在一起，仔细一想，她就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沉默半晌过后，安铃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顾云，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明面上她向其他人解释带顾云回家是为了搪塞七大姑八大姨，但是在内心深处，她真正想带回家的并不是一个仅仅用来搪塞亲戚的“假男友”。
　　“我们村里曾经有一个剑术大师说过，强者，最需要的就是远离感情，多余的感情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最近，我好像稍微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事实上年夜饭局上，他和沈月的谈话并未进行到底。
　　那个号称要成为最强者的恶灵出现时，顾云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参加试炼，离开存在，一个人走遍大陆时的初心，而他也忽然间意识到，自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顾天天的出现，让他逐渐将自己的经历放在了修行之外的事上。
　　修行之事，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意料之中的回答，奢望以顾云的性格，在这种时候说出什么漂亮话反而才不现实，这绚烂的焰火，变幻莫测的街景，所有的浪漫元素加在一起，恐怕也无法在这个人眼中停留片刻。
　　即便如此，安铃却还是难免失落。
　　她早就意识到了顾云和所有人都是处于两个世界，他们差别不仅在于位面的不同，心中所想，目光所及皆是不同，可是若非如此，恐怕也无法造就出这样的人来。
　　“我知道了，那么先来谈谈明天的计划吧……”
　　“关于那个剑术的大师故事。”
　　出乎安铃意料的是，顾云打断了她，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每次见到那个老头他都说得信誓旦旦，可是最后还不是一个人杀进了圣都。”
　　在顾云通过四项试炼，在他游离大陆，在他应征入伍之前，村里诞生的英雄人物层出不穷，而是那个老剑士也只不过是诸多传说之一，也正是那种不计后果的行为让信徒们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间接导致后来的战争。
　　“我听说他一个人就把圣都闹得天翻地覆，后来我到了帝都，还能见到当时战斗留下的印记。”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位老剑士都成为长老们口中的反面教材，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顾云也一度无法理解那位老先生当初的动机。
　　“所以，你如果问我是怎么想的话……”
　　顾云顿了顿，说道，“我打算找出祸的下落，再回去了结这一切。”
　　毕竟，当初被关押在海底监狱里面的天灾是他亲手放出来的，现在看来，如果放着那边的事不管，无论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都会染指这个世界。
　　正因如此，顾云才打算利用他与白渺之间的约定，尽快找到祸的下落，因为在他看来，祸恐怕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回去的存在。
　　在神族的典籍中，祸是凌驾于神族之上的神灵，哪怕是在神族最辉煌的时代，他们也无法消灭祸，只能将她驱逐出去。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即便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也是在了却了一切之后。
　　“好，我支持你，把那些为祸世间的天灾们消灭个干净吧！”
　　安铃强振精神，尽可能让自己显得热血地大声说道。
　　紧接着，她冷不丁地垫脚尖，迎面抱住了顾云。
　　“怎么？”
　　顾云不太理解安铃突然的行为，说话归说话，制定计划归制定计划，也没必要抱在一起吧？
　　“取暖。”
　　安铃正了正脸色，“天气太冷了，在这里站久了冷得慌。”
第626章 见家长
　　第二天午时刚过，安铃便带着顾云敲响了自家的房门。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将异性带回了家里，敲门声响了不到两下，防盗门就被飞快地打开了。
　　客厅的环境和上一次回来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地板一尘不染，茶几上原本杂乱的物品整齐地摆放在了一起，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水果和糖，安铃觉得，这恐怕也是二十年来家里头一次这么整洁过。
　　坐在沙发上的老父亲板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广告。
　　以安铃对老父亲的了解，他每次紧张时就会摆出这样的姿态，上一次对方如此紧张恐怕还要追溯到当年高考分数下来的那一天。
　　母亲则热情了许多，招呼着两人进屋，“你就是小顾吧，小铃经常在电话里像我们提起你。”
　　除了热情之外，言语中还透露出些许的欣慰——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安铃这孩子也并不是在外面没人要，性取向更是没有出问题。
　　前些年被娘家的人唠叨得她都不由得起疑了，好在安铃这孩子虽然沉迷游戏不干正事，但总算大方面没有走歪。
　　至于这个小顾……
　　嗯，单从面相来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安铃也不止一次地在电话里提到，顾云在一家当地的大公司上班，工作很忙，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是更加满意了。
　　“嗨呀，妈，自己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安铃表面笑得阳光灿烂，但实际上内心却慌得不得了——昨天晚上在天台上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导致许多细节的计划都没来得及仔细商定，迫于形势，她不得不将计划变更为临场发挥。
　　用游戏里更加专业的术语来讲，就是看着打。
　　而没有及时谈到的一部分细节也包括了顾云的身份问题，在和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安铃一直将顾云描述成了一个在大公司上班，经常需要加班到很晚的中高层，不过对于顾云工作的具体内容，她却并没有详细透露过。
　　其实吧，安铃认为自己并没有撒谎，只是进行了一些艺术化的加工。
　　基金会横跨全国各地，是本土应对超自然事件毫无疑问的龙头企业，“大公司”恐怕都不足以形容基金会真正的规模。
　　至于高层就更不用说了，就连X市分部的负责人见了顾云都会喊上一句顾师傅，按照公司的规模来算，陈江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市的总负责人了，将顾云定义为中高层其实都有点低了。
　　经常加班到深夜则主要和恶灵活跃的时间有关，大多恶灵白天并不会出来为祸世间。
　　当然，安铃也知道，这三个信息经过了艺术加工之后，导致顾云在父母眼中成了一个在某大型金融公司出任中高层角色的年轻人。
　　毕竟这公司叫做基金会，外行人乍一听自然会下意识地以为那是个金融企业。
　　“来，坐下说。”
　　安铃的母亲越看顾云越满意——金融企业是当下的热门产业，而且顾云不但看起来一表人才，年龄更是和安铃相仿，二十多岁就爬上了分公司的中高层是什么概念？
　　安铃这丫头职场阅历太浅不知道，可是她这个当妈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顾云肯定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只要以后工作上不栽大跟头，未来很有希望跻身成为董事会的一员。
　　唯一让他们疑惑的，反而是顾云这种事业有成的年轻人怎么最后看上了他们家的闺女。
　　倒不是身为父母的看不起自家闺女，小铃这孩子虽然算得上漂亮，但是在成功人士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性了……
　　总不能是小铃这成天宅在家里的性格吸引了顾云吧？
　　如果让他们来给安铃打分的话，相貌能到8分，性格4分不能再多了。
　　“小铃这孩子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倒不说她还帮过我不少忙。”
　　顾云说道，有时候安铃作为女巫的优势，以及对于咒语的研究能弥补不少他忽略的细节，他最近越来越意识到处理超自然事件，仅靠蛮力还远远不够，“有时候，女巫……”
　　“哈哈哈，这是女朋友分内的事。”
　　安铃忽然间提高了嗓门，打断了顾云的话。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找到和父母详细讲述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了女巫这档子事——毕竟任谁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间变成了超自然生物，都会接受不了的吧？
　　尤其是她的老父亲，那可是认死理的顽固派，时至今日，所有超自然事件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媒体炒作起来用来故弄玄虚的手段，他是一丁点都不相信。
　　所以安铃只能告诉二老她和一家视频公司签了约，至于视频中存在的女巫身份，都是为了迎合市场需求进行的设定，这样的解释在二老听来虽然有那么些膈应，但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哟呵，这不是小铃吗，你总算是舍得回来了？我你爸妈说你年三十都没在家过呢。”
　　正当安铃打算找个借口把顾云带去自己以前房间的时候，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见到笑吟吟地从不远处走来的女性，安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过去若干年的时间里，对方一直都是对她谈朋友这件事说三道四的主力军。
　　安铃硬着头皮地回了一声，“姑妈，新年快乐。”
　　反派大Boss一开始就出现了！
　　“这就是你一直提到的小顾呀。”
　　安铃的姑妈先是从上到下地将顾云仔细审视了一番，接着满面笑容地说道，“真是难得，快给姑妈介绍介绍吧。”
　　“顾云他是……”
　　“我的名字叫顾云，24岁，现住X东区，未婚。目前在基金会分部工作，遇到了案子时可能需要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每天睡觉前，然后进行30分钟左右的个人修行，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迄今为止没有因病去看过任何医生。”
　　不等安铃说完，顾云一口气完成了自我介绍，熟练程度令人咋舌，就连安铃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这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和顾云商量过自我介绍这件事，而且这段介绍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
　　顾云，现在的你，是不是身上带了十几公斤炸弹！
　　她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在顾云耳边小声问道，“喂，顾云，你这段话是从哪学来的？”
　　“2021年职场新人入职自我介绍模板。”
　　顾云也小声回答安铃，“昨天晚上在百度上搜到的。”
　　虽然他们在天台最终也没商量出什么像样的计划，但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也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准备。
第627章 长辈
　　在气氛即将陷入僵局之时，安铃赶忙拉起顾云，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妈，今天的饺子还没包吧，我和顾云去弄就行了。”
　　“你这孩子，小顾是客人……”
　　“没关系，没关系，平时在家里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一起做吃的。”
　　安铃大声说道，以往回家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就是她的一片净土，家里的厨房不大，挤不下那么多人，只要率先占领这个地理优势，就能成功把别人寄出去。
　　逢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见了面能一刻不停地聊上好几个小时，吃饭前聊到兴头之时，就会自然而然地把厨房里包饺子的人给忘了。
　　进了厨房的第一时间，安铃就顺手把门给拉上了，将姑妈探究性的目光阻挡在了外面，虽然“反派大Boss”已经到了，但是她的“党羽”们还在路上，在真正恐怖的团队形成之前，他们还有时间足够商讨晚饭时的计划。
　　毕竟等年夜饭时上了餐桌，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风紧扯呼这种计策肯定是不管用了，而顾云作为她在这二十年间带回来的唯一一名同龄异性，势必会遭到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围攻”，这对于顾云的反应能力和口才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其实姑妈她也没什么坏心思，你别放在心上。”
　　坐定之后，安铃开口解释道。
　　姑妈这个人吧，虽然初次见面很容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连她自己都将对方视为“反派大Boss”，但是这似乎只是姑妈关心晚辈们的特殊方式。
　　每年揪着她恋爱问题的主要原因，倒不是为了揶揄，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她物色一些合适的相亲对象。
　　姑妈目前在某跨国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任职，头衔不抵，焦急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快到了退休的年纪，她怕自己到时候一退，就再也物色不到杰出青年了。
　　安铃听说这些年来，姑妈实实在在家里不少孩子找到了不错的相亲对象，只是工作到了她这里，就迟迟没有进展。
　　“以前姑妈也试图给我安排过相亲对象，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然后呢？”
　　顾云顺着安铃的话问了一句，同时非常熟练地配合着安铃的节奏处理起食材——有一句话安铃说的没错，安铃经常在他闲暇的时候把他叫去沈月家一起准备晚餐，因此配合起来的早就得心应手。
　　根据安铃给出开头，他脑补出了一个符合犯罪学的展开。
　　“我因为在家里肝素材忘记了时间，把对方给鸽了。”
　　安铃淡定地说道，语气丝毫没有愧疚，“我根本就没有同意去相亲，可是没想到姑妈最后竟然说服了我妈。”
　　在遇到顾云之前，安铃对于谈婚论嫁这件事已经产生了逆反心理——她觉得任谁每年大过年的都被人不停唠叨这件事，也会产生不满的念头。
　　“洋葱。”
　　“切好了，给你。”
　　谈话之间，丝毫不影响两人行云流水的配合，这一幕，让偷偷摸摸扒在门口的安铃母亲和姑妈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们本以为刚才安铃那句话只是用来搪塞她们的借口，却没想到顾云处理食材的效率堪称职业选手！
　　连安铃妈妈这种在厨房带了几十年的老手都自愧不如。
　　“不过后来我似乎有些理解姑妈她为什么特别着急了。”
　　安铃将切好的洋葱和肉沫搅拌在一起，又加入食盐调味，接着娴熟地按压起了饺子馅。
　　“为什么？”
　　“姑妈她，应该是认为我长相还不错。”
　　“这和她急着安排你相亲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有的，因为后半句话才是重点。”
　　安铃直勾勾地看着盆中的肉馅，“与此同时，她对我的性格和生活方式则完全没有自信，所以才想趁我还年轻，把我推销出去吧。”
　　听到厨房里小两口的谈话，门外的姑妈顿时老泪纵横。
　　三年，整整三年了！
　　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么？
　　哦，不对，搞错了。
　　应该是这丫头总算在三年之后懂得了她的良苦用心，凭良心讲，以安铃平时宅在家里，而且每个月都能把工资在游戏里花个精光的生活作风，连她这位老道的人力资源部门主管都不知道该在向别人推销安铃时说些什么了。
　　在她看来，相亲这事其实就和写简历没什么区别，而如果让她帮安铃写上一份相亲简历，估计就只能写上“年轻”、“长相8分”这两句话吧。
　　但问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子的这两项优势最终都会转化为劣势，尤其是安铃这种整天对着电脑屏幕还常常熬夜的生活作风，转化的速度恐怕比一般女孩子还要迅速很多。
　　安铃每年回家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她这个作为姑妈的都快要急死了，哪怕在人力资源部的市场上，现在年轻有为又洁身自好的好小伙实在不多。
　　别人家的姑娘也不是傻子，有潜力股多半还在大学的时候就被搞定了，哪里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对了顾云，我还一直没问你呢。”
　　不一会儿，厨房里又传出了安铃的说话声，“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安铃的母亲和姑妈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安铃作为一个女孩子，恐怕已经没有比这更直白的问题了。
　　“除了没法单独狩猎冰原猛犸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顾云说道。
　　虽然安铃弱是弱了些，但是每次和安铃相处时他都觉得很轻松，往往能让他将那些苦大仇深和阴谋诡计的人和事暂时抛之于脑后。
　　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顾云倒是觉得安铃的姑妈夸大了安铃的缺点，也没必要就揪着安铃打不过冰原猛犸这件事不放。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我认为你以后可以试着往军师的方向发展。”
　　顾云诚恳地提出了建议。
　　……
　　一直拿冰原猛犸说事的明显是你自己吧！
　　她一介弱女子打不过冰原猛犸怎么了，有几个女性能单挑冰原猛犸的！
　　这也能算缺点吗！
　　尽管心中忍不住吐槽，但顾云刚才的话却还是让安铃在这寒冷的冬天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门外的安铃妈妈一脸迷茫。
　　“听不懂，有可能是游戏里的行话。”
　　姑妈同样莫名，“等一下，你之前说小顾是在哪工作的来着？”
　　“金融机构。”
　　“哪家金融机构？”
　　“基金会。”
　　“哪家基金会？”
　　“就是基金会，没有哪家基金会。”
　　听到这里，姑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大了去了，一会儿你晚饭的时候我来试试他。”
第628章 应对之策
　　母亲和姑妈的窃窃私语即使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厨房，顺带着在门上映出了两个人影。
　　安铃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打算戳穿两人，该来的总会来，逃是逃不过的。
　　她轻轻在饺子皮上捏出了几个褶皱，将内陷饱满的饺子摆在顾云面前，单论包饺子，安铃颇有心得，每年春节时都躲在厨房里让她练就出了无与伦比的包饺子技术。
　　“你看，这样一来饺子就包好了。”
　　回想起来，和顾云认识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号召过大家一起包过饺子，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出在了沈月身上——作为和安铃气味相投的宅女，沈月从很久以前就养成了囤速冻水饺的习惯，冰箱里一波速冻水饺还没吃完，沈月便会再买回来个好几包。
　　用沈月的话来说，日常生活的开销基金会一律报销，在这一方面，她花钱从来没有心疼过，因此安铃也一直找不到号召所有人一起包饺子的机会。
　　但在安铃看来，包饺子其实是非常有意思的合作项目，和馅的人，擀皮的人，包饺子的人，下饺子的人，每个人都能参与到准备的过程中。
　　“来，你先像这样把皮摊在手心。”
　　安铃突然想起了母亲小时候教她包饺子的场景，将准备好的饺子皮摊在了手心，“然后把和好的馅料放在上面，之后只要把饺子皮的两边捏合起来即可，顾云你是初学者，可以先少放点馅料。”
　　顾云模仿着安铃的动作，很快便完成了自己制作出的第一个水饺。
　　他吃过不少速冻水饺，却没想到自己包饺子是这种感觉。
　　看着顾云陷入沉思的样子，安铃忍不住噗嗤一笑——包饺子虽然不难，但却是个细活，方法不当很有可能导致煮水饺的时候馅料全部散到锅里，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露馅了。
　　而现在安铃突然产生了大魔王进厨房干杂活的既视感。
　　硬要举例的话……
　　此刻的顾云的神态看起来就如同黑暗神庙的伊利丹，然而手中的古尔丹之颅却变成了普通的饺子。
　　不愧是顾云，连包个饺子都能展现出反派头目的气场！
　　“顾云，你先别动。”
　　“嗯？”
　　不明所以间，安铃已经凑上前来，伸出食指在他的鼻尖轻轻点了点，“不注意的话，就会把面粉抹到自己脸上。”
　　“有很多么？”
　　顾云一愣，他之前倒是没有注意面粉的问题。
　　“嗯，很多，满脸都是。”
　　安铃的手指顺势在顾云脸上划拉了一圈，装模作样地抹去了并不存在的面粉，暗地里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
　　此情此景，不揩点油她的良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这小两口感情超好！
　　扒在门口“刺探军情”的两人看着厨房内的剪影，面面相觑——尤其是安铃的母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做出这种行为。
　　女儿她……
　　不是应该只会待在房间里打游戏，对感情一窍不通么？
　　“我们先回去吧，不然一会被他们撞见了那得多尴尬啊。”
　　姑妈小声说道。
　　虽然她依旧对顾云的真实身份心生疑虑，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安铃和顾云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情侣间的一些小动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方才的一幕让她也产生了恻隐之心。
　　金融领域工作的事多半是假的，但安铃这丫头难得对男孩子动心，要不就降低一些标准吧？
　　见门口“刺探军情”的探子离开，安铃自知她和顾云商讨计划的机会总算是来了，她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对于她们的套路也算是了解一二。
　　到了晚上，她们绝对会就工作问题展开猛烈的进攻。
　　在老一辈的心目中，门当户对是最为重要的衡量标准之一，母亲虽然没有亲戚那么八卦，但也不止一次在电话里旁敲侧击了顾云的身份和工作。
　　其中最麻烦的就是金融部门的事，安铃从来没有正面表示过顾云在金融部门上班，所有的传言都是根据“基金会”这三个字延伸开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把顾云当作了金融领域的杰出人才。
　　然而实际上，顾云不但对金融领域一窍不通，而且连对钱币的概念也很不敏感——据安铃观察，顾云平时基本没有什么耗钱的爱好，自从在基金会分部挂职以来，顾云极少主动向陈江提报酬的问题。
　　这家伙似乎对财富的积累没有任何兴趣。
　　在这种绝对不利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越说越错的情况，姑妈她在人力资源部门工作，平时打过交道的金融行业人员不少，说谎的话恐怕会被当面戳穿。
　　“所以，晚上我们要始终贯彻一个策略！”
　　“说吧。”
　　“无论她们问你任何事，你都用‘工作机密，无可奉告’来回应，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圆过去的。”
　　安铃严肃地说道。
　　虽然这种回答并不讨喜，但总比说错了被人当面戳穿要强一些——而且，就算是金融行业也总有一些不适合在饭桌上讨论的角色，只能想办法把顾云塑造成那些神秘部门的人了。
　　想到这里，安铃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压力山大。
　　因为吧，她自己身为前月光族重要人物，首先就对金融行业没什么了解，她依稀记得自己大学刚毕业，姑妈想托关系把她安排进金融机构，结果愣是竞争激烈安排不进去。
　　“无论什么问题都这么回答么？”
　　顾云严肃地确认道。
　　“嗯。”
　　安铃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姑妈为首的团体各个都是老江湖了，指不定什么地方就给顾云挖了个坑，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了。
　　一定要贯彻誓死不开口的信念，只要熬过了今晚，她就算是彻底解放了。
　　“小铃，小顾——”
　　“呀——！”
　　话音未落，厨房的门忽然间被人拉开了，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安铃丝毫没有注意到迫近的脚步声，开门的瞬间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扑进了顾云怀里。
　　看见安铃绯红的脸颊，姑妈冲着她揶揄地笑了笑，旋即对顾云说道，“你们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那边有香蕉和橘子，你们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帮你们拿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气氛忽然间沉寂在了这一刻，而安铃方才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
　　“工作机密，无可奉告。”
　　顾云沉着脸，极具气势地说道。
第629章 许愿星（其五）
　　“哎，我问你啊。”
　　直到回了客厅，坐回到沙发上，姑妈的大脑还有些发懵，于是她不得不请教自己的好姐们，“你说这世上到底有什么工作，连吃香蕉还是橘子都需要高度保密的？”
　　安铃的母亲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投来了看待外星人一般的眼神。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那个小顾……稍微有些特别。”
　　如果换做别人，姑妈绝对会立刻把对方当做白痴来看待，可是方才顾云举手投足间的气势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在她几十年的工作经历当中，说话自带气场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些人无一不在重要部门担任管理者的工作，而顾云这个年轻单看面相，就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像是部门主管。
　　难道说……
　　金融行业真的有连她都不知道的秘密部门？
　　或者，这个小顾其实在银监会工作？
　　在公司时，她倒是听说过银监会有一个专门调查金融案件的特别部门，那个部门内部极为神秘，外人对他们一无所知。
　　要去别的公司查案，若是气场不够，恐怕镇不住那些金融界的大鳄吧？
　　姑妈瞄了一眼厨房，她越想越觉得顾云有这么点意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厨房里的安铃心情同样无比焦灼——顾云这个人吧，执行计划向来一丝不苟，就是有时候一丝不苟过头了，面对吃香蕉还是吃橘子的问题，一般人都不会回答“无可奉告”吧！
　　嗯，显而易见的是，顾云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般人。
　　听声音姑妈好像是回客厅了，天知道语出惊人的顾云会让她怎么想。
　　安铃把头埋在顾云怀里，胳膊紧紧地箍住对方的后腰，一时半会不想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不一会儿，客厅又传来了敲门和开门的响动，不用多说，又有亲戚到了。
　　根据安铃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今天出了姑妈这个大Boss之外，往年的老面孔都会悉数登场，现在天色尚早，连“战争”的前戏都算不上。
　　“顾云，我需要纠正一下计划。”
　　“嗯？”
　　“一会只有关于工作的话题你那么说，正常的问题还是随机应变好了。”
　　姑妈冷不丁的一问倒是让安铃意识到了新年期间，可能还会出现许多吃吃喝喝的普通问题。
　　“收到。”
　　顾云点头，毕竟这次是陪安铃回家，战略理应由对方说得算。
　　更何况在他的心目中，安铃一直都是作为军师的人才，只可惜生错了地方，如果出生在他们村子，想必也能在战争中发挥不小的作为吧。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便是军师独到的能力。
　　“注意，好像有人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安铃这次听得仔细了许多，这次的脚步声略显急促，隔着厨房的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安铃连忙松了手，后退了一步，局促地整了整围裙，接着拿起一个饺子皮，装模作样地忙活了起来。
　　“铃姐！”
　　然而这次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孩子雀跃的声音。
　　迫不及待进门的小姑娘和沈月岁数相仿，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红色棉袄，似乎是还没来得及脱衣服仅仅换了个鞋就跑来厨房了。
　　“元元，你来了啊。”
　　见到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安铃眼前一亮。
　　颜一元是大姨夫家的孩子，虽然还在读高中，却是能和她聊到一起去的人，每当新年她躲进厨房包饺子的时候，颜一元便会跟进来帮她的忙。
　　这一转眼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她和颜一元之间也算是建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这个大哥哥是……？”
　　颜一元看见了顾云时也愣了一下，顾云和安铃姐看起来年纪相仿，而且她总觉得厨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我的名字叫顾云，24岁，现住X东区……”
　　“咳，你叫他顾云哥就行了。”
　　安铃赶忙打断了顾云的吟唱，“顾云这个是我大姨夫家的孩子，你和我一样叫她元元就行。”
　　元元是颜一元的小名，两人第一次见面没多久就熟络了。
　　颜一元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孩子，很好相处，就是这名字稍微有些随便了一些。
　　安铃听说大姨夫是个患有选择困难症的人，在颜一元出生前，他迟迟无法做出决断，最终取了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在去医院的路上捡到了一元钱，突发奇想，决定了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铃姐，顾云哥该不会就是你的……”
　　“嗯，目前还在发展中。”
　　“铃姐，你今年总算不用听他们唠叨了！”
　　往年年夜饭大家坐在一起时，颜一元没少帮安铃解围，“你们等一下，我去把衣服脱了就来帮忙！”
　　说罢，颜一元便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客厅。
　　“元元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前过年的时候经常来厨房帮忙，她擀饺子皮和包饺子的基本功都不错，至少比我高中的时候好。”
　　颜一元走后，安铃立刻帮自己昔日的战友说起了好话，而且她这也是实话实说，她自己读高中的时候，逢年过年便待在房间里玩游戏，那时候大家聊起天来也没工夫管她，往往一玩就是一整天，哪里能像颜一元还懂得跑进厨房里帮忙。
　　安铃时不时对颜一元开玩笑说，若是等她以后嫁人了，一定会是个贤惠的好妻子。
　　“我知道了。”
　　顾云点头道。
　　既然安铃如此看好颜一元，那说明对方多半是个性格不错的好孩子。
　　连顾云都知道，对待好孩子，态度需要和蔼一些。
　　不多时，脱下棉袄的颜一元又兴冲冲地跑回了厨房，那急切的态度，似乎是有很多话题想要和许久不见的安铃交流。
　　顾云则深吸一口气，等候在厨房门口附近。
　　“顾云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就好了！”
　　颜一元仰着头，笑眯眯地盯着顾云看。
　　对于有礼貌的好孩子，顾云自然回以了一个自认为如沐春风的微笑。
　　而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颜一元的笑容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惊恐与不安。
　　“饺子馅已经和好了，你和安铃一起包饺子吧。”
　　顾云微笑着说道。
　　而这句话传到了颜一元耳朵里，却起到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就把你和饺子馅和在一起吧！”
　　惊恐之中，她听到了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第630章 许愿星（其六）
　　今年的水饺馅料是猪肉白菜、羊肉胡萝卜以及女子高中生配洋葱……
　　安铃注意到颜一元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忙上前解释道，“元元，顾云他长相虽然比较凶恶，但在生活里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她觉得吧，顾云什么都好，就是这笑容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一些。
　　若是顾云冷不丁地冲着谁笑那么一下，对方恐怕会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颜一元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被吓到也实属正常。
　　“诶，那顾云哥他不吃人吗？”
　　颜一元小心翼翼地问问。
　　安铃脸一黑，“……你究竟是怎么联想到这上面去的？”
　　“因为安铃姐你前段时间不是去当女巫了嘛，我看资料上说女巫和吸血鬼、狼人都属于黑暗生物，就找一个食尸鬼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安铃在整个家里地位并不高，还总是遭到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但颜一元从小就是安铃的小跟班，安铃不但带着她玩了许多游戏，而且还在她成长过程中指导了她许多人生道理。
　　有事没事的时候她就会默默关注安铃姐的个人动态，因此在第一部视频试水作推出时，她就坚定地成为了安铃的死忠粉丝，不过在安铃姐的视频爆红了之后，她在学校里称安铃是她的姐姐却没人相信。
　　至少在超自然爱好者的圈子里，安铃已经算是名声大振了。
　　“那些视频，你都看了……？”
　　细数起来，她目前已经制作了四期视频，每一期的热度都在稳步增长，可是被熟人看见了，安铃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毕竟视频上的她和真实的自己着实有着一定的差距。
　　“第一部讲女巫和猎魔人的专题我就入坑了，还在下面留言了！”
　　颜一元包水饺的同时，眼睛闪闪发亮，“安铃姐，你一定就是真正的女巫吧！”
　　虽然天灾的事件过去之后，超自然事件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知，但对于一般市民们而言，讨论得再热烈也终究难以见到真正的超自然生物，未经证实的民间传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真正得到认证的却没有几个。
　　“后来的视频我也都有留言投币，还推荐给同学们看了，而且有一次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班主任他们也有在看！”
　　颜一元越说越兴奋，活脱脱一副小粉丝见到明星本人的样子，“铃姐，话说你能不能给我表演一下女巫的巫术呀？女巫是不是就和哈利波特一样，用魔杖来战斗的？”
　　“呃，这个嘛。”
　　刁钻的问题打了安铃个措手不及，其实她并不是那种特别擅长的战斗的女巫，而且据她对艾薇儿的观察，她的主要攻击手段似乎就是把三头犬派出去咬人，以及将魔法袋放进别人的衣服口袋里施展一些心控类的法术。
　　现实里的女巫并不能在吟唱“阿瓦达啃大瓜”之后释放出一道酷炫的绿色闪电，她们的战斗方式和经费战士一点都不沾边。
　　“给你这个。”
　　安铃变戏法般变出来了一个魔法袋，递给了颜一元。
　　“这是什么？”
　　“这个叫幸运小袋，能够给佩戴者带来幸运的物件。”
　　如果现实里游戏面板的话，安铃觉得颜一元现在头顶会冒出来一个『幸运+5』的绿色数字。
　　制作幸运小袋工序虽然并不繁琐，但原材料却极度稀缺，根据《学徒手册》上的公式，其中最难搞到手的材料就是幸运兔的绒毛，而在传说中，幸运兔脚的传说为这个族群带来了灭顶之灾，以至于幸运兔已经濒临灭绝。
　　巧合的是，顾云家里就有一只到处掉毛的幸运兔，还时不时挖洞跑来偷她们的零食吃。
　　幸运小袋的效果没有白兔那么夸张，却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它的效果大概只能让一个凭实力只能靠57分的学生压线及格。
　　易星传媒那边在做女巫道具篇的时候建议她单独售卖这种幸运小袋，却被安铃严词拒绝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在这一点上她向来坚守原则。
　　“谢谢铃姐！”
　　颜一元甜甜地笑了起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她看来安铃姐一定是真正的女巫。
　　晚上一定要和铃姐合照留念，还要让她在照片上签名，等开学了羡慕死那些不相信她的同学们！
　　“对了，铃姐，其实我最近也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你看这个！”
　　说着，颜一元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黑色的鳞片，鳞片闪闪发亮，似有魔力流转，“只要对这个鳞片许愿，愿望就能实现！”
　　安铃将信将疑地接过黑色的鳞片，凑在眼前仔细地研究了一番。
　　《学徒手册》上也有不少对于施法材料的总结，可是其中却并没有记录过拥有此类能力的鳞片。
　　“你是怎么知道它能实现愿望的？”
　　“铃姐，你还记得之前我提起的那个恶霸同学吗？”
　　“那个苏乐？”
　　和大多数苏乐的支持者们不同的是，安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是通过那些恶作剧视频，而是颜一元告诉她的，据颜一元说，苏乐经常仗着自己家里的有钱，在学校里胡作非为，还给她播放了苏乐把前排女孩子的头发系在椅子上的视频。
　　可是由于苏乐反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苏家给了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家里一不小的钱，女生家属也答应不追究苏乐的责任，以至于最终学校连处分都没有下达。
　　当时可把安铃气得不轻。
　　“铃姐，你不是一直告诉我如果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一定要反抗否则欺负我的人就会变得变本加厉么？”
　　“是这样没错。”
　　“可是，我发现这世上还有许多通过普通的手段无法制裁的人渣！”
　　颜一元话锋一转，捏饺子皮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包好的饺子被她的大拇指直接戳出了一个窟窿，“所以对付这些人渣，就能采取常理之外的手段了。”
　　“慢着，元元你到底做了什么？”
　　安铃心中突然间萌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年三十之前，他们在鞭炮市场偶遇的那场火灾。
　　“我用自己的方式制裁了他！”
　　颜一元语气中满是自豪——全省重度烧伤，这是她在班级群里听到的消息。
　　那个人渣，终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第631章 当你凝望深渊时
　　作为安铃的小跟班，颜一元跟随安铃看过不少番剧，而在诸多番剧中，她最喜欢、对她影响最深的，是《死亡笔记》。
　　而在无意间捡到这枚不知来源于何处的黑色鳞片之时，她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机会。
　　“只要有了这枚鳞片，就能让那些人渣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颜一元兴致勃勃地说道，安铃从她的眼神中只看到了欣喜和狂热，在利用鳞片的能量先后重伤了两人之后，似乎并没有引起她丝毫的后悔，反倒是如同再宣扬自己的战绩一般轻易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铃姐，我已经详细考虑过这件事了，如果直接对那种家伙出手的话，一定会被人记恨并且在私底下打击报复的，可是有了它的帮助，就能无声无息地收拾掉那些人渣。”
　　哪怕是大明星，都无法逃脱鳞片力量的制裁。
　　而这，也正是颜一元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新年里见到安铃的原因所在，在她看来，身为女巫的铃姐一定能理解并认同她的行为，成为她惩戒人渣道路上的帮手。
　　“这件事，你还对谁提起过？”
　　“我没告诉我爸妈，只告诉了你们。”
　　安铃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万万没想到鞭炮市场的火灾并不是颜一元利用鳞片唯一达成的愿望，就连前段时间和姜琪闹绯闻的那个男明星遭遇事故也是颜一元一手造成的。
　　和鞭炮市场的火灾相比，后者无论在影响和负面效应上都超出了前者许多，就连基金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安铃记得沈月昨天年夜饭之前就用搜索引擎详细查找过事故的报道。
　　事故发生后，除了被直接砸中的受害者之外，负责搭建舞台，以及统筹规划的部门全部遭到了问责，毕竟那可是近年来在现场直播的过程中发生的严重的事故，事后问责起来，就连当地领导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你这个大白痴！”
　　安铃态度的转变直接把颜一元给吓懵了，在后者的心目中，铃姐一直都维持着和蔼可亲的形象，在此之前从未对她发过火。
　　别人她不知道，可是颜一元的家庭安铃却一清二楚。
　　父母各自拥有普通的工作，每月工资总是在X市人均收入水平线的上下徘徊，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虽然普通，但却温馨和睦。
　　可是这个突然中二病上头的妹妹却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来，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满足人类愿望的鳞片可不是唯一超越常识的物品，和真正的超自然生物以及相应的组织比起来，颜一元的家庭就如沧海一粟。
　　当初仅仅一个幸运兔脚就闹得满城风雨，并直接导致了廖氏不动产的董事长被害身亡，可想而知这枚鳞片会给颜一元以及她的家人们带来多么严重的威胁。
　　恐怕要不了多久，基金会或是那个与之相对的组织就会找上门来。
　　如果找上门来的是基金会倒也罢了，充其量没收鳞片拿走进行研究，可要是换成那些不法组织，颜一元一家人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在安铃看来，现实的另一端就是无底深渊，一旦涉足其中便再也不可能回归现实的生活，正因如此，她才不希望自己父母和亲戚朋友们知道她在这几个月里经历的事。
　　“你记好了，这件事绝对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你就当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鳞片。”
　　说罢，安铃如同对待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将鳞片递到了顾云手中，“顾云，一会你给陈江负责人打个电话，把这枚鳞片交给他们来保管吧。”
　　“可以。”
　　“可是，铃姐你不是说过对付苏乐这种人，一定不能忍气吞声么！”
　　颜一元见到顾云将鳞片放进口袋里，顿时急躁了起来——这可是她用来对付人渣的利器，没有了鳞片，她便又回到了普通女子高中生的身份，在日常生活中对于苏乐这种人只有满腔怒火却不敢言说，“我也想像铃姐你一样拥有对付人渣的能力呀！”
　　“嘘，你小点声。”
　　见颜一元声音越来越大，安铃赶忙说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棘手的了，要是客厅长辈知道了颜一元的所作所为，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安铃本以为今天最大的危机是七大姑八大姨对于顾云的连反围攻，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冷不丁地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她现在根本无心思考这枚鳞片究竟从何而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两件事可能招之而来的危险。
　　“超自然事件远要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反正就是大人用来搪塞小孩子的那一套对吧？”
　　鳞片被没收激起了颜一元强烈的逆反心理，她本来抱着分享喜悦的心情向安铃姐提起了鳞片的事，却没想到一向被她视之为偶像的安铃竟然和其他一样迂腐。
　　不知为何，颜一元忽然间产生了遭到背叛的感觉。
　　“你的想法，我大概了解了。”
　　见两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顾云开口了，“也就是说，你希望得到能够得到足以对抗人渣的力量，没错吧？”
　　闻言，颜一元先是一愣，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枚鳞片只会成为你的阻碍。”
　　顾云将黑色的鳞片摊在了颜一元的面前。
　　一个女子高中生能够产生如此想法，足以让他刮目相看，只是颜一元的想法却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
　　“真正的恶人，可不会被一枚小小的鳞片击败。”
　　顾云低头注视着鳞片隐约浮动的魔力，“如果真如你所说，它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话……那么，就来干掉我吧。”
　　一时间，流光转动。
　　颜一元瞳孔一缩——这正是以往愿望生效时的景象！
　　可是在流光转动之后，厨房却陷入了一片死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周围的景象一切如初，任何意外都没有出现，不多时，鳞片上的魔力黯淡了下去。
　　与此同时，顾云由拳紧握，鳞片便在刹那间化为了飞灰。
　　“看见了吧？真正的恶，是不会被这种东西消灭的！”
第632章 当你被深渊凝望时
　　意外事故用来对付一个校园恶霸或者娱乐圈的渣男可能有效，但是真正恶人，可不会被一场火灾或是高空坠物击垮，没有人比顾云更加了解这一点。
　　虽然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但是他曾经可是货真价实的头号罪人，悬赏令张贴在信徒每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恶名用远播神国来形容也丝毫不夸张。
　　颜一元看着飞散的鳞片粉末，流光随着粉末一同落到了地上，最终的化为了虚无。
　　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神物，却被顾云轻而易举地捏成了粉末。
　　随之一同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力感。
　　“换而言之，当真正的‘恶’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回应顾云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如果颜一元不是因为安铃，顾云自然也懒得浪费这番口舌，在此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了许多和颜一元一样的年轻人，空有一腔热血，口口声声地想要凭一己之力惩戒邪恶，却最终都因为没有匹配自身野心的力量带领自己乃至身边的人一起走向灭亡。
　　在大战爆发前，顾云还能前去各个城市的冒险者公会接受委托的时候，就经常接到援救冒险者小队之类的委托，然而这类委托往往等他赶到怪物巢穴或是强盗营寨时，找到的几具尸体。
　　掌握了来路不明的力量，最终势必会引火上身，对于颜一元这样的普通女子高中生而言，鳞片只不过是象征着祸患的种子。
　　“那……对抗恶的道路，究竟是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颜一元迷茫地开口问道。
　　“答案是，通过深渊试炼。”
　　顾云说道。
　　当初他前去参加深渊试炼之前，大长老曾经告诉过他，当你在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因此，只有亲自在深渊试炼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才能称之为拥有与『恶』对抗的能力，后来见到制造出深渊之地的黑箱之后，顾云才了解到那个区域的怪物都是由黑箱的能力孕育而出，它们存在的本身，就象征着『极恶』。
　　正所谓恶中自有恶中首，顾云过去的做法便是让这世间一切邪恶阵营的生物，在听到他的名号时无一不闻风丧胆。
　　“现在的你，做好了相应的觉悟了么？”
　　颜一元呆愣愣地注视着顾云，她过去的目标仅仅是惩罚生活中见到的人渣，然而顾云所说的『恶』似乎已经超出了这些人渣好几个层次，那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敌人。
　　良久之后，颜一元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她不由得想起了铃姐的身份——资料上将女巫、狼人、吸血鬼并成为祸乱中世纪的三大黑暗生物，也就是说如果抛开姐姐的身份，铃姐她……其实是个反派！
　　而且在一些关于女巫的书籍中描写到，女巫魔力的本质，是与恶魔签订契约，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换取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在成为女巫之后，铃姐她巧合地脱离了单身的状态，还将顾云带回了家。
　　听了方才顾云的一番话之后，颜一元突然间茅塞顿开。
　　真相，只有一个！
　　顾云之所以对『恶』如此了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真实身份，是邪神！
　　“铃姐，你这次带顾云哥回来，难道是为了……向邪神献上大家的灵魂？”
　　想明白了“真相”之后，颜一元目光涣散。
　　她也在书籍读到过女巫一旦将灵魂交给恶魔或邪神之后，自身也会性情大变，成为残酷而冷血的邪恶生物，就连家人和亲戚都无法幸免遇难。
　　其中她读到过的一本关于女巫的小说中，就写到女主角为了获得无与伦比的魔力，在庆典之夜献祭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并成功召唤出了邪神，回想起来，那本书中描写到的处境，简直和他们写在一模一样！
　　“其实……顾云哥他的身份并不是人类，而是邪神，对吧！”
　　“你完全误会了！”
　　安铃方才一直没有插话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发现顾云的恐吓似乎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可是现在看来，恐吓似乎还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就连身为姐姐的她也被颜一元一起当成邪恶阵营的成员了。
　　“可是顾云哥刚才还说他自己就代表着真正的‘恶’，这种话只有邪神才敢这么说吧！”
　　颜一元下意识地退向了门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此刻聚在客厅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厄运即将降临的父母和亲人们。
　　或许，这份不顾一切的信念，就是顾云方才提到的对抗邪恶的决心。
　　“太迟了。”
　　顾云面不改色，仅凭气势就封锁住了颜一元的行动，让她动弹不得分毫，“你刚才已经收到了安铃送给你的礼物，在明知道对方是女巫的情况下，还将无法确定用途带在身上——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玩完了。”
　　颜一元的脸色愈加惨白，她下意识地想要取出安铃交付于她的魔法袋，将它重重地扔在地上，可是出于恐惧，她的手却悬在了身前，迟迟无法挪动。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若想对抗邪恶，除了必须的能力之外，还要从一开始就提防你身边的所有人，哪怕对方是你最亲近的人，亦是如此。”
　　曾经，顾云也对帝国的三王女说出过相同的话语，“真正的邪恶，也许从一开始就在你的身边。”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
　　安铃忍无可忍，看颜一元的眼神，明显连她都被当成了邪恶的帮凶，“元元，你不要听他瞎说，我刚才交给你的真的是幸运袋，绝对没有诅咒的功能！”
　　然而这一次，一向信任自己的颜一元却投来了强烈怀疑的眼神，仿佛已经在心底里认定了她送出去的是用来取人性命的凶器。
　　“顾云，看看你做的好事！”
　　安铃怒气冲冲地凶了顾云一眼。
　　与此同时，颜一元忽然感觉到自己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她腿一软，害怕地软倒在了地上。
　　“我只是在告诉她，这些就是在对抗邪恶的道路上可能发生的事。”
　　顾云收敛了气势，语气也和缓了下来，“不过，你大可以不必再担心邪神的威胁。”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真正的邪神，已经在很多年前就被我干掉了。”
第633章 未婚妻
　　这世上仍然存在着许多传说中的族群。
　　能够给人带来幸运的白兔，一旦丢失却需要支付倒霉至死的代价；食尸鬼、女巫、易形怪、吸血鬼、狼人这类与中世纪历史中如影随形的黑暗生物；由妖怪和恶灵们组建而成的世外桃源，以及世世代代生活于X市郊外雪山上的雪女一族……
　　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基金会将所有超自然生物划分为了三个等级：
　　也即不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威胁的『安全级』生物；一旦失控极有可能伤人性命，但只要持有武器并稍经训练就能应付的『下位级』生物；存在本身便会危及到人类社会，必须由A级雇员或若干名B级雇员出面解决的『中位级』生物；在此之上逃脱过基金会围剿，并造成A级雇员伤亡抑或是引起大规模伤亡的『上位级』生物。
　　“而除了这些被写进《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超自然生物之外，还有凌驾于『上位级』生物之上的天灾，据说每一个天灾都至少能造成一个城市级别以上的伤亡。”
　　颜一元坐在桌前，一边饱着饺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来自顾云的讲解。
　　她意识到原来超自然生物并不仅仅只是连高中生都耳熟能详的女巫、狼人、吸血鬼，这世上还存在着类似于基金会这样专门对抗超自然生物的机构。
　　而顾云哥，正是这个机构的高级雇员。
　　什么嘛，刚才真是吓死她了，颜一元差点真的以为铃姐狠心带着邪神来献祭全家了。
　　“顾云哥，你刚才说你干掉了邪神，是真的吗？”
　　颜一元好奇地问道——再怎么说，邪神也是传说中的神祇，人类真的有能力消灭掉神祇么？
　　“当然。”
　　顾云不置可否。
　　事实上邪神并没有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在他遇到过的诸多强敌之中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的角色。
　　这种不痛不痒的战斗完全没有特地拿出来吹嘘一番的必要，“如果你以后想见天灾的话，可以让安铃把白鸢带来给你看看。”
　　“诶？连天灾都能见到么？”
　　在颜一元的想象当中，能够被称之为天灾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的怪物，那恐怕是超出她想象力之外的恐怖生物，据顾云说，最弱的天灾都能轻易地造成一个城市的伤亡……
　　“可以，如果你多喂她一些玉米的话，她就会和你交朋友。”
　　“啊？”
　　颜一元停下手头的动作，梗着脖子沉思了好半晌也没想明白喜欢吃玉米的天灾究竟是什么样的。
　　而正当她苦思冥想之际，厨房的门被人拉开了。
　　“我在门口听到你们提起了关于基金会的事……”
　　“哈哈哈，你听错了，我们刚才在讨论最近科技股的走向……咦？”
　　下意识含糊其辞的安铃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时，着实愣住了。
　　对方的年纪比他看起来大不了几岁，说话时低着头，鼻梁上夹着一副早就过时的老旧的眼镜。
　　身上还穿着西装，似乎是下班后赶过来的。
　　可能这就是银行职员吧，春节期间还得加班。
　　“响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门口的人叫周响，姑妈家的孩子，安铃听说当初姑妈似乎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他拉近了银行系统，因为工作的缘故，逢年过年很少随姑妈一起来他们家吃年夜饭，极少数几次来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几乎没什么交流。
　　周响性格内向，即便来了一般也是手机片刻不离手，不到吃饭时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说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务，至于是真忙还是假忙安铃就不知道了。
　　正因如此，周响主动来找他们搭话时安铃着实有些意外。
　　“刚来不久，不好意思，我刚听错了。”
　　周响向几人点头示意后，便准备转身离开，他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焦虑和不安此刻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
　　“响哥……基金会是有什么问题么？”
　　“所以你们刚才真的是在讨论基金会的事？”
　　周响终于抬起了头，既激动，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不过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是一个回事，你说的基金会，是什么机构？”
　　安铃并没有把话说死，她和周响算不上熟人，目前也不排除对方是姑妈专门跑来套他们话的。
　　“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
　　“啥？”
　　“我本来还以为是最近比较流行的话题，但是在网上只能查到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现在网上正经回答问题的人本来就不多，还到处充斥着“基金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一下基金会吧”之流的营销号。
　　说到这里时，周响先是观察了客厅一眼，见其他人都坐在沙发上聊天，才转身把厨房的门关上，“如果你们知道任何关于基金会的事，能否给我解释一下？”
　　经过周响的一番描述，安铃等人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问题还得追溯到他那位一直以来神秘的未婚妻身上。
　　在年夜饭的餐桌上，安铃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关于周响未婚妻的传说了——家世显赫，年轻有为，据说不到三十岁就在一家大型机构担任部门主管的工作，据说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因此每当谈到周响的神秘女友，常年维持着单身狗的安铃就不可避免地被长辈们拎出来作为反面教材批判一番。
　　这直接导致安铃在从来没见过周响的未婚妻之间就已经快成为阶级敌人了。
　　可是吧，这事安铃一直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周响虽然在银行系统里工作，但职位只是个普通职员，而且可能是因为性格内向，主管经常在年三十和年初一给他排班，如果那位神秘的未婚妻真的如同传说中一样，她很难想象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可是在今天，关于神秘未婚妻的传闻似乎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听周响的意思，他的未婚妻似乎是在基金会的某重要部门身居高位，这些年一直没有回X市过年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因为她那边的工作繁重，根本没有时间回家过年。
　　他也是最近才碰巧得知了自己的未婚妻是在这个名为基金会的机构工作，可是任他在网上如何查找也找不到关于基金会的线索。
　　而更出乎安铃意料的是……
　　周响的这位神秘的未婚妻，将在今天晚上，第一次来他们家做客！
第634章 须臾
　　周响谈的是异地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在谈恋爱了。
　　一年之中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结果菜还没上齐对方就因为的工作上的事不得不提前离开，打电话也是如此，经常话刚说到一半，回应他的就只剩下了忙音。
　　明明相处了几年时间，周响却仍然对自己的未婚妻一无所知，就连“基金会”这个名词，也是在一次在被终止的电话中听到的，在那之前，他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在一家很大的跨国机构的权力部门担任主管，客户的委托层出不穷，每次来X市与他见面只是委托顺便，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时间。
　　周响每年都愿意留在银行加班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团圆的时刻总是少了个人，为了派遣内心空落落的感觉，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响哥，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听到了周响难得的倾诉后，安铃有感而发。
　　在她一个旁人看来，周响这个恋爱就和没谈一样，哪怕顾云平时也经常会因为委托的事出去好几天，但也远没有忙到周响未婚妻这种程度。
　　至少，和她回家过年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若是放在平时，安铃绝对会把周响描述的未婚妻脑补成一个养鱼的海王，可是真正的基金会雇员似乎真的有可能忙到这种地步——据顾云说，陈江负责人和低级雇员们现在就在加班，而且每年似乎都是如此。
　　超自然生物，可不会因为新年佳节就停止自己的活动，倘若周响的未婚妻真的是基金会本部的主管，手头要处理的事物恐怕要比分部的负责人多得多。
　　因此，除了同情之外，她也没法给出太好的建议。
　　“我只是想帮她分担一些工作方面的压力。”
　　周响说道，可是每当他在电话里谈到未婚妻工作的事，就会被她以各种方式搪塞过去。
　　“等一会儿你们见了面，再好好聊聊吧。”
　　“还不一定能见上面呢。”
　　周响自嘲地摇了摇头——类似的情况过去也时有发生，约定好的时间却因为突然到来的委托被迫取消，即便是见到了面，也许根本聊不了多长时间，未婚妻就会匆匆离开，“听她说，这次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顺便来到X市的。”
　　…………………………
　　与此同时，X市东区。
　　白渺站在楼顶的天台之上，冬日的寒风呼啸不止，她低头鸟瞰着前方的街区，站在此处，整条街区的格局一览无遗。
　　根据并不可靠的情报，副会长派往X市的爪牙就隐藏在这条街区的某处。
　　“主管，小徐他们已经就位了，我们的线人说今天8点左右他们可能会有大动作。”
　　“现在几点？”
　　听到主管的问题，雇员愣了愣，他在部门里也有好几年的时间里，白渺的行事风格一直以来都是果敢而又细致入微的类型，可是今天的主管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5点12分37秒，主管，你没事吧？”
　　“没事。”
　　白渺烦躁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了屏幕上的时间。
　　8点左右，为了保险起见，至少7点他们就必须全员就绪地戒备在此处。
　　“重点是那个小巷，让二组的人盯紧那里。”
　　说着白渺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接下来我有点私事，六点三刻前就赶回来，如果对方提前行动了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了解。”
　　今天的主管，果然有些不太对劲。
　　距离副会长的手下出现还有不到3个小时时间，按照主管以往的行事风格，她必定会留在此处直至目标出现。
　　可是，既然主管发话了，那想必一定是要紧事吧。
　　下了楼，白渺朝部下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在众人奇怪的注视下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见鬼了。
　　要知道，为了促成本次行动的顺利进行，分部派给了他们七辆车，现在多半车辆都处于闲置的状态，而主管她居然会选择相对而言最不安全的出租车？
　　今天的太阳绝对是打西边出来了！
　　白渺无视了部下们惊奇的目光，在后座坐定后，报了个地址之后，便从包里拿出了化妆盒。
　　执行任务期间，她从没有化妆的习惯，然而今天对她而言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除了上个淡妆之外，还有别的事要完成。
　　一身黑色的工作装出席聚会显然有些不太得体，这让原本就紧凑的行程变得更加紧张了。
　　不多时，出租车停靠在了一家服装店门口。
　　“师傅，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嘱咐一声之后，白渺便径直走进了尚在营业的服装店，司机同样吃惊地注视着白渺的背影——这个女乘客就像是丝毫不畏惧寒冷一般，刚下车就把风衣脱了下来，窈窕的背影就在寒风的洗礼下快步消失在了服装店的自动门里。
　　约莫三分钟，白渺便回到了车上，不同的是，她一身的行头从上到下都换了。
　　可爱的棉针织帽，最近颇为流行的薄羽绒冬装，换了一身行头之后，她整个人的气场仿佛都换了一个人一般，似乎就连眉宇都显得温婉了不少。
　　白渺刚上车的架势可是把司机吓得不轻，一身黑衣，眼神严厉而冷淡，加上路边恭敬目送她上车的雇员们，活脱脱一副领导做派。
　　“接下来去这个地方。”
　　…………………………
　　5时36分钟，安铃家。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了。
　　原本还在客厅沙发上握着手机坐立不安的周响猛地蹿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门口，迫不及待地打开防盗门。
　　看见门口眉目带笑的白渺时，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来了……没必要带这么多礼物，多见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主动接过了白渺拎着的大包小包，招呼对方进屋。
　　“今天大家为了迎接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呢。”
　　“……抱歉。”
　　一时间，门口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看见白渺的表情，周响顿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能待多久。”
　　“二十分钟，我是中途溜出来的，那边还在等我。”
　　“没事没事，工作重要。”
　　周响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勉强，“总之先进来吧，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他们。”
第635章 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二十分钟并不算长，尤其是还有许多亲戚需要认识的情况之下。
　　事实上不需要周响，白渺也早就查清了周响家亲戚的基本情况，正因如此，她才能及早地准备好对应的礼品，一番问候过后，客厅内的气氛其乐融融，白渺送的礼物完美地符合所有人的心思，尤其是周响的母亲越看白渺越顺眼，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
　　一阵寒暄过后，便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分钟。
　　“其他人还在厨房里包饺子，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周响也在暗自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白渺说她只有二十分钟时间，也就是说按照流程拜访一圈之后，对方就要赶回去工作了，一年未见，到头来却连私底下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要说周响心里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抱歉啊，最近实在有些忙，明年，明年一定补回来。”
　　前去厨房的路上，白渺小声说道。
　　你去年就是这么说的。
　　话到了嘴边，然而周响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适逢换届，副会长也逐渐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此刻正是基金会的多事之秋，她身为最高权力机构的负责人，自然挤不出任何时间来。
　　解决了X市的委托她就必须立刻返回A市，除了暗斗之外，表面工作也得下足工夫，官员那边的支持率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此刻堆积在她办公室里的文件厚得像一座小山，其中有不少委托似乎是副会长为了消耗他们的精力一手策划的。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坐上会长之位。
　　“渺渺。”
　　周响见白渺走了神，在厨房门口愣了好半晌，开口唤了对方一声。
　　虽然白渺补了淡妆，但还能隐隐看见她的黑眼圈，昨天电话里对方似乎是连夜赶来X市的，以她工作狂的性格，估计连觉也没好好睡过，方才走神，想必也是在考虑工作上的事。
　　以前也是这样，即便是极其短暂的约会，却也无法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
　　“他们现在就在里面，打个招呼吧。”
　　周响打开厨房的抽拉门。
　　“颜一元和安铃，我都记得，还有这位是……”
　　白渺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在看见了手执菜刀，深沉地站在一块牛腩前的顾云，顾云闻声回头，在看见白渺之时也怔了怔。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现在白渺生活化了不少。
　　“你们认识？”
　　周响看出了厨房诡异的气氛，开口问道。
　　“算是……同事吧，他是X市分部这边的。”
　　在此之前，白渺已经查清了周响亲戚的所有资料，但是资料中可从没提到顾云也是周响的亲戚。
　　冬日山庄的事件结束之后，上头似乎对于顾云的表现十分认可，目前人事部门已经在考虑将他调到A市本部了。
　　当然，相应的，被狠狠挫了一把锐气的副会长已经将顾云视为了头号大敌。
　　“又是基金会！”
　　对于这个一无所知的组织，周响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好感，他早就把这个基金会视为了压榨员工劳动力的组织，就连平时和他们银行有业务往来的几家996著名企业也没有连员工过年的时间都剥夺走。
　　“顾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安铃也开口问道。
　　“之前冬日山庄的案子遇到过她。”
　　冬日山庄？
　　安铃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看来白渺就是沈月之前提到的那为神秘的学姐。
　　基金会本部执行部门主管，这些身份倒是全都和姑妈此前的描述全都对上号了，这何止是大企业的高管，简直就是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案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响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细节，一般不会有人把工作称之为案子，一想到过去只要一谈及白渺工作时对方的含糊其辞，他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等以后有时间再和你慢慢解释。”
　　白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而且还是最没有眼色且口无遮拦的那种，以她对顾云的了解，哪怕是执行部门主管的身份，也没法堵住对方的嘴，“时间到了，那边还在等我。”
　　“又有新案子了？”
　　顾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对他而言，新案子可要比在厨房里切牛腩有意思多了。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在冷不丁的情况下和顾云在男朋友家里狭路相逢，这种处境简直要比遇到了上位级恶灵还要棘手。
　　“已经没时间了。”
　　“还有3分钟。”
　　周响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横移一步挡住了厨房门口，“这次又是因为‘案子’的事才来途径X市的吧？渺渺，究竟是什么工作必须对我隐瞒？”
　　基金会、委托、案子。
　　这一个个陌生的词语介入了周响的生活，也让他觉得自己和白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或者说，是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近过。
　　“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白渺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她之所以从不对周响提起工作的事，就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保留一丝空间。
　　能短暂地谈论普通的烦恼。
　　升职加薪，办公室里令人讨厌的同事，最近的油价又上涨了之类没什么营养却又能让人感觉到真实活着的话题。
　　而不是委托报告书上记录着死伤人数、危害等级的冰冷数字，在基金会的日子越久，白渺便觉得自己真正的世界越来越远，以至于消逝的生命都只能用淡漠的眼光来审视。
　　尽管，如同机器一般工作，是会长和教官对她寄予的厚望。
　　糟糕了！
　　大过年的，这里的气氛却僵硬到了极点！
　　安铃下意识地想要劝说两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只有从来不顾及气氛的顾云仍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畅所欲言，“你们当初也是因为某个案子认识的吧？”
　　在冬日山庄的时候，他从沈月那里听来了许多关于白渺的传言。
　　铁面无私的主管，会长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以及教官的得意门生，也就是说白渺过去的生活应该与沈月类似，都是从基金会封闭的内部环境中出现的人才。
　　“任凭你想象。”
　　白渺没有回答顾云的打算，归根结底，现在的局面变成这样，也是拜顾云所赐。
　　“顾云，你刚才所说的案子指的就究竟是什么？”
　　见白渺态度已决，周响只能求助于顾云，闻言，正欲离开的白渺也停下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么我就回答你吧。”
　　顾云双手环胸，凭借自己的认识，对白渺的工作进行了，“大概就类似于拯救世界的工作吧，压力挺大的。”
第636章 双赢
　　即便在顾云眼中，拯救世界也一直是一件压力极大的工作，据说上一任励志于守护地球的最强者年纪轻轻就已经掉光了头发。
　　正因如此，顾云从未将拯救世界视为己任，然而与陈江以及X市基金会分部的雇员们相识久了之后，他意识到的确也有相当一批人时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以自己绵薄的力量守护着这座城市的一隅。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邪恶分子，而你未婚妻的首要工作正式与这些潜在的邪恶分子战斗。”
　　顾云决定站在绝对公平公正的立场上为白渺说上一句公道话，白渺的行事风格虽然与他大相径庭，但是他却通过了冬日山庄的事件感受到了对方的准则，“所以不要让她压力太大了，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掉光头发的。”
　　这绝非危言耸听。
　　百度给顾云推送的各类小贴士中，就不止一次提到了工作压力大和作息不规律可能招致的种种弊害。
　　“你的意思是说……渺渺她，国安部门的人？”
　　周响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工作需要保持绝对的隐秘性，哪怕是对家人也必须保密，顾云所说的邪恶分子，想必就是威胁到国家安全的恐怖组织，如此一来，过去种种的线索一时间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难怪即便新年佳节，白渺她也往往必须留在A市加班。
　　因为……
　　恐怖组织，是没有假期的，为了保证的市民们的安全，安全部门的人必须时刻奋战在第一线。
　　“渺渺，他说的，是真的么？”
　　“今夜8点左右，黑市的会在东区完成一笔交易，这是上次冬日山庄事件的后续。”
　　白渺头痛欲裂，她方才本能地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直到顾云开口才让她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就算她去了现场，顾云这个知道一些“内幕”的人却仍会留在这里，天知道这个总结能力有大问题却又特别喜欢总结的人会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来。
　　这才没说两句话，她都快成特工了。
　　“你，跟我去一趟，这是特别调度。”
　　说着，白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三分钟到了，我要走了。”
　　“可是……”
　　周响本能地伸出手，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能吐露出来——如果白渺她真的是特工，这次来X市一定是有事关城市安全的大案子，强行把白渺留下吃年夜饭不但不显示，也不是顾全大局的表现。
　　良久之后，他充满挫败感地说道，“注意安全。”
　　“会的。”
　　白渺转身欲走，至于如何向周响解释自己的工作，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可以慢慢去想，当下首先要考虑的是手头上的工作，关于基金会会长的换届选举，以及……一直在幕后支持副会长的神秘组织。
　　“慢着。”
　　顾云却停下了脚步，“这种事完全没必要去两个人，你拿着这个。”
　　说着，他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菜刀递给不明所以的白渺，之前在厨房里已经听了不少周响的苦闷，连顾云这个不太懂恋爱的人都能体会到周响内心的痛苦。
　　以及，白渺方才还提到了这是上次冬日山庄的后续。
　　“之前沈月告诉我说，对本部而言，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雪女一族身上，如此一来，执行部门接下来的工作就会轻松不少。”
　　事实上，在过去基金会中的许多部门就是如此进行变通的。
　　如今调查出与黑市有关的线索直指副会长，此事不但会影响到基金会在会员之间的公信力，作为执行部门的主管必定要全力追查此事。
　　然而白渺却在书面报告中写明了事件的全部原委，还在后续的征询意见征询中力保了雪女一族，给予了她们并入了园区的机会。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此一个简单的道理，基金会内部能秉持这一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得知祝老这位基金会昔日英雄般的人物沦落到这般田地，沈月也是唏嘘不已。
　　在了解到了事情完整的始末之后，顾云也对这位执行部门的主管欣赏有加。
　　“你自己的事，就由你自己去解释清楚吧。”
　　“你……”
　　“如果顾云亲自到场的话，就万无一失了。”
　　见状，安铃也忽然间站了出来，附和道。
　　事实上，她刚才内心深处也一直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肯定希望顾云能留下来一起参加年夜饭的，可是一会儿到了桌上，却一定会有一场暗潮涌动的“战斗”。
　　以安铃对顾云的了解，比起餐桌上的勾心斗角，对方应该更喜欢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恶势力进行一场真正的较量，而对于以姑妈为首亲戚的盘问，身为执行部门主管，见过诸多重要人物的白渺恐怕也要更加得心应手。
　　而她让七大姑八大姨们知道自己已经谈了对象的消息，从一开始就传达出去了。
　　如此看来，这或许是一场双赢的选择。
　　…………………………
　　半小时之后，高耸入云的建筑楼下，西装革履的执行部门雇员们看着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顾云，纷纷陷入了沉思。
　　顾云还告诉他们，白渺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由他来顶替她的工作。
　　如果换做别人，恐怕只能换来精英们的一番冷嘲热讽，可是在场有不少人之前在冬日山庄外鏖战时，都亲眼看见了顾云和祝老之间的战斗——这个最近破格成为基金会特聘高级雇员的青年绝对是一个不得了的狠角色！
　　就是不知道X市分部这么个穷乡僻壤究竟是从哪挖掘出来了这么一个人才的。
　　“事情是这样的，顾师傅。”
　　接到了主管亲自的确认之后，一组的组长将顾云带进了他们事先在大酒店里定下来的会议室，他们已经在半天之内将这里改造成了临时的情报中心。
　　“我们接到线人的报告，冬日山庄的交易只是黑市生意中的一环，除了雪女一族之外，黑市还在X市暗中进行着其他的妖怪交易，如果情报准确的话，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的交货日。”
　　虽然缺少了雪女这重要的一环，但其他的生意却照旧进行，组长一边介绍着基本的情况，一边翻动着投影的画面，“交接之后，黑市的人会将货物转移到他们的秘密仓库等待拍卖，而我们的计划就是在他们进行交接之后，查到黑市秘密仓库的位置，以及拍卖会的具体日期。”
　　只要能掌握拍卖会的时间、地点，便能设法混进会场，掌握会员们的主要身份。
　　“而交接负责人的信息我们已经基本确认了。”
　　投影的画面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留在络腮胡的外国男人身上，“他叫卡缪斯，北欧某个狼人部族的族长。”
第637章 许愿星（其七）
　　夜幕降下，一道皎洁的身影穿梭在屋顶之上，每经过一条岔路，都有几个面相凶恶的人守在路口，他们就如同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在冰天雪地之中穿着短袖，露出他们强壮得夸张的肌肉。
　　平房区入口处三辆货车停靠在路口，这些人正将一个个封闭的箱子搬进货车后备箱。
　　最终身影降落在了一处平房前，爪子一挥，便轻易地撕开了屋顶的墙体，破开了一个窟窿之后她便矫健地钻进了屋子里。
　　昏暗的光线照出了铁笼中的怪物，特制镣铐锁住了怪物四肢，绕过怪物腹部的链条将它整个身体紧紧贴在牢笼的一侧，其中一部分铁链陷入了皮肉之中，伤口处不时渗出血来。
　　看见落进屋里的人影时，牢笼中的怪物眼前一亮。
　　“你等一下，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芬尼尔见到年兽这副悲惨的模样，小声说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睡了一觉的功夫，自己美食道路上的好伙伴就被人抓来了这里，还被如此粗暴地钉在了牢笼上，这副模样简直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见到从天而降的芬尼尔，年兽也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呜咽。
　　芬尼尔这才发现似乎是为了防止年兽咬人，它的嘴巴也被一个特制的工具死死地牵制住了。
　　其中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区域竟然到处都充斥着同类的气息——镇守门外的那些人，竟然全部都是她的同类！
　　芬尼尔记得玛丽安姐姐说过，她绝大多数同类都在当初随着始祖前往C城了。
　　在天灾们的撮合下，几乎所有黑暗生物的始祖们纷纷率领自己的部族，在C城建立起了一个由多个怪物主导的城市，如今还外游荡，时不时造成狼人袭击事件，都是一些脱离了部族的野生狼人。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的狼人不但有组织有纪律且人数众多，明显不是野生狼人能够比拟的。
　　然而在芬尼尔找到钥匙之前，房门便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了。
　　在这个充斥着狼人气息的区域，芬尼尔的感知力也遭到了不小的限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芬尼尔一大跳，耳朵和尾巴都竖了起来。
　　进门的两个狼人也愣了一下，但在看到芬尼尔炸毛般的尾巴时，冷峻的脸色的才有所缓和，“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族长说该出发了。”
　　两个狼人见芬尼尔的年纪似乎要比他们小很多，受到了惊吓还会炸毛，十分自然地把她当成了刚加入部族不久的新人。
　　新人冒冒失失地搞不清状况也很正常，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对于新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加入时机。
　　“一会我们要把货物护送去指定地点，但是这次情况和以前不同，人类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雪女那边的生意出了岔子，族长说这次很可能遭遇敌人。”
　　两头狼人站在前辈的角度提醒眼前这位冒冒失失的新人——她只狼人妹子恐怕也是听说了他们抓到了奇怪的生物，才擅离自己岗位跑来参观的吧？
　　“出发之前……妹子，先给我们看看你的爪子。”
　　芬尼尔伸出自己的右爪，由于刚刚破开了屋顶的墙体，尖锐的爪子还未来得及缩回去。
　　“不错，保养的不错……接下来是牙齿。”
　　“啊——”
　　“嗯，这样一来就算遇到了敌人，应该也不至于束手就擒了。”
　　两位“前辈”十分满意地冲着芬尼尔点了点头，这妹子虽然冒失了一些，但自身的武器倒是打磨的不错，也难怪会小小年纪就被选中到生意中来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头脑。”
　　“前辈”话锋一转，说道，“仅仅有锋利的爪子和獠牙还远远不够，遇到真正的战斗时，最重要的是头脑。”
　　嗯，我看你们头脑好像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见两位“前辈”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芬尼尔只能在自己心中默默吐槽，想必这两个同类从来没能得到过顾云哥哥的指点，不知道真正的敌人可能一直就藏身在身边的道理。
　　而且，论狩猎的经验，芬尼尔自信要比这两个“前辈”强多了。
　　她可是经历过黑暗时代的纯血狼人，当初黑暗时代末期女巫会和教廷、隐神会战斗时，她也没少参加过暗杀任务。
　　不过以现在的状况，打晕这两个同类再把装着笼子扛出去显然有些不太现实，好在他们刚才提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消息。
　　这一次护送的形成非同小可，很有可能遭遇敌袭。
　　既然这两只狼人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她也正好混进护送的队伍里，到时候一旦和敌人打起来，她就能想办法趁乱把年兽给救出去。
　　“‘前辈’我来帮你们吧！”
　　想到这里，芬尼尔也上前主动帮忙搬起了关押年兽的牢笼，来到牢笼前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年兽使了个眼色。
　　这一声软糯糯的“前辈”让两只狼人十分受用，毕竟芬尼尔的模样在普遍粗犷的狼人部族里算是一等一的标致，几句话便收获一枚迷妹让两个狼人有些飘飘然。
　　“妹子，你一会就跟我们待在一起，若是真的遇到了敌人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你应该也是刚来这座城市不久吧，晚上等生意结束了，我们带你去见识见识这里的夜生活——虽然比不上C城，但也算是不错了。”
　　“那就请前辈们多多指教了。”
　　…………………………
　　7点31分。
　　“顾师傅，目标已经出现了，一共三辆货车，17人，但是并没有找到卡缪斯的身影。”
　　组长第一时间将重要的信息传达给了在指挥室内等待着的顾云。
　　话音未落，投影的画面上三辆货车已经缓缓驶入了屏幕中监控着的小巷——货车的到来要比请保中早了不少，只是卡缪斯没有护送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按理说，冬日山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黑市应该比以往更重视这次的护送才对，作为部族领袖的卡缪斯没有任何缺席这次护送的理由才对。
　　“他们进去了，再过不久之后和他们接头的人应该就到了。”
　　“知道了。”
第638章 偷天换日
　　“顾师傅，卡缪斯的车队开始行动了。”
　　预想中的接头人迟迟没有出现，货车上的人下来之后在小巷中徘徊了几圈，接着其中一人拿起了手机，接听了一通电话之后便招呼所有人上了车，不多时三辆货车便先后驶离了小巷。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需要尾随这三辆货车查找出黑市的存货地点，只是接连的变化却让他组长有些心神不宁。
　　首先身为族长的卡缪斯本人并未出席这次的护送行动，情报中提到的接头人也没有出现，只是打来了一通电话。
　　以他多年的经验，当一个周密的计划先后出现了纰漏，那么多半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在此刻更加棘手的问题在于白渺并不在现场，虽然顾云的战力惊人，但执行部门从未与X市基金会分部合作过，他们并不知道顾云处理委托的方式。
　　事实上大多S级雇员都有自己的风格，且绝大多数都是独狼，缺乏合作精神。
　　“那就按照原计划跟上去吧，你跟我两个人去就可以了。”
　　顾云拍板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缺乏驾驶技术的话，他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只身前往。
　　“我知道了。”
　　组长点头，“车已经准备好了。”
　　三辆货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在夜幕的笼罩之下，货车缓缓驶离了市区，最终停靠在了X市外的一个类似于农场的地方，从货车上下来的人们很快消失在了比人还高的植被之中，将三个货车孤零零地留在了路边。
　　约莫五分钟之后，组长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本以为是黑市那边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让卡缪斯的族人们将货车留在路边，可是再怎么说也不会留出长达五分钟的空当。
　　要知道装在后备箱里的可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货真价实的妖怪，留给它们五分钟的空当，很有可能发生意外。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三个货车内装载的，真的是发往黑市的货物么？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以情报无误作为基准筹备了此次行动，可是在除了冬日山庄的事件过后，黑市很有可能会改变以往的计划。
　　“是不是真货我去看看便知。”
　　说着顾云开门下车。
　　夜晚的寒风拂过城郊的植被，隔着一条马路根本看不清货车两侧的情况，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种环境非常适合来进行埋伏——就和捕鼠器一般，将货物放在极其显眼的位置，从而让人忽略货物周遭的危险。
　　在组长紧张的注视下，顾云就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向了货车，那镇定自若的态度……就如同一个真的只是碰巧路过的青年。
　　一路畅通无阻，顾云直接来到了一个货车之后。
　　很快，他便发现了畅通无阻的主要原因——打开后备箱，装在里面并不是组长所说的妖怪和恶灵，只有一后备箱的冷冻肉，打开后备箱的瞬间，还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两侧的植被丛中传出了生物高速移动时所发生的声响，见情况不妙，组长正欲下车，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却重重地压在了车头，特制的防弹玻璃被黑影尖锐的爪子撕开了一道缺口，黑影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主驾驶位上的组长。
　　纯血狼人。
　　…………………………
　　另一端，三辆货车先后驶入工厂的大门。
　　待工厂的大门缓缓关上，车上的两只狼人才松了口气，然而和放松下来的狼人不同，芬尼尔此刻心中却是十分焦灼——说好拦路袭击他们的人呢？
　　这一路的行程稳得不行，别说袭击了，就连颠簸都没有几下。
　　见芬尼尔脸色不太好，两位“前辈”下意识地以为她是紧张的，便开口说道，“妹子，别紧张，我们已经到家了，这里就是目的地，等一会儿车停稳工作就结束了，等一会儿我们带你去找点乐子。”
　　“不过今天还真是顺利啊，之前看族长那架势，我还以为遇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妹子，我给你说啊，人类虽然在咱们面前不堪一击，但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们在市区里很难施展开拳脚，一旦事情闹大条了，把那些人引来就不好了，要我说，还是野外植被繁盛的地方适合我们发挥。”
　　这还需要你们给我科普？
　　芬尼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这俩“前辈”一口一个妹子地叫她，但她敢打赌自己的狩猎经验绝对要比这两个家伙丰富得多。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另一个只狼人一拍脑门，说道，“我听说族长把苏拉他们派去别的地方了，说不定是那些家伙成功把敌人给引开了。”
　　“有可能，他们可是真正的精锐部队啊。”
　　芬尼尔根本没有听这只狼人吹牛的心情，货车驶入园区时她也仔细观察了仓库的构造，只有一个出入口，门卫闻起来也是他们的同类，在狼人与生俱来嗅觉的加持下，想要从正面潜入仓库并不现实，更不用说把年兽这么庞然大物从门口带出去了。
　　而她的苦思冥想，很快被货车外的吵杂声打断了。
　　不多时，一只看起来怒气冲冲的狼人来到了他们面前，“卡缪斯族长让所有人现在去集合。”
　　“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名“前辈”问道。
　　“苏拉的部队，似乎全军覆没了。”
　　“你说什么？”
　　两位“前辈”立刻变了脸色，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去。
　　苏拉可是他们部族中最优秀的杀手，加上野外作战的优势环境，就算遇到了那些所谓的S级雇员也有自保的能力，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只是干扰敌人的视线，并不是和对方死磕。
　　不多时，所有的狼人便都聚集在了仓库空旷的广场之上，狼人们各个同仇敌忾，似乎恨不得马上去找干掉苏拉的人类报仇。
　　在狼人部族中，最重要的就是整体性，他们都将彼此视为家人。
　　芬尼尔悄悄摸摸地混迹在狼群末端，好在周围的同类们都在气头上，没有时间搭理她这个“新人”。
　　“想必苏拉他们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月光之下，已然化为狼形的卡缪斯目露凶光，“但是在此之前，他们的遭遇也印证了一个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有人把我们的行动透露给了异族！”
　　在狼人部族中，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而将我们的情报泄露给人类的叛徒，或许此刻仍然混迹在我们之中，我要找出他，按照部族的律法处以极刑……那边的小丫头，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所有狼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见势不妙，正打算开溜的芬尼尔身上。
第639章 『代言人』
　　事实上当芬尼尔听到族长要肃清叛徒之时，就大感不妙准备开溜了，怎奈对方洞察力了得，她都还没脱离队伍就被发现了。
　　她虽然从小没生活在狼人部族里，但是对于狼人部族的习俗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狼人之间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背叛家人，按照部族传统，就算追查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叛徒处死，而此时此刻，她显然已经被虎视眈眈的同类们认定成了叛徒。
　　这真是要了狼命了！
　　就算她跟随顾云哥哥修炼了破坏拳法，也没法单枪匹马地打赢十几个同类，更何况其中还有族长级别的人物。
　　族长在部族中拥有极高的地位，任何一位族长都是凭真本事厮杀上来的，也是部族中公认的最强者。
　　要是自己真的出卖了狼人部族被发现了倒也罢了，可是她这次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混进同类的大部队来救朋友的，她连苏拉是谁都不知道，就算真想泄露情报也没办法呀。
　　可是眼下的处境，就算她说实话，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毕竟在场的狼人之中，只有她一个是外来户。
　　迟疑之际，卡缪斯已经快步走到了芬尼尔面前，处于狼人形态的卡缪斯要比芬尼尔高出了一个头，他威严地俯视着芬尼尔。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心中仍有部族荣耀的话，就与我进行一对一的……咦？芬尼尔？怎么是你？”
　　“咦？”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芬尼尔有些发懵。
　　眨眼之间，族长已经变回了人类的形态——满脸络腮胡，最显眼的就是一道横贯半张脸的疤痕。
　　芬尼尔还记得这道疤痕是几个世纪前部族战争中留下的。
　　“卡缪斯叔？”
　　这一声“叔”也把打算一拥而上的狼人们给喊懵了，虽然同一部族的狼人将彼此视为家人，但部族之中阶级分明，他们都统一地将卡缪斯称为族长，只有关系极为亲近之人，才会用“叔叔”这类的称呼。
　　“诸位，看来这是个误会，芬尼尔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用族长的身份担保，她绝对不会是泄露部族情报的叛徒。”
　　“而且我是今天才来的，我压根就不知道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形势峰回路转，芬尼尔也赶忙补充了一句。
　　闻言，狼人们看待她的眼神和缓了许多。
　　“既然妹子你有恩于族长，那便是有恩于我们部族！”
　　此前的“前辈”在人群中说了一句，剩下的狼人一呼百应。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芬尼尔，你跟我来。”
　　说罢，卡缪斯又提高声音对一众狼人说道，“真正的叛徒仍然可能隐藏在我们之中，你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走在工厂内黑黝黝的走廊间，芬尼尔倒是回想起了许多关于卡缪斯的事。
　　德古拉伯爵死后，狼人部族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爆发了，而在那个战火风飞的年代，卡缪斯也是率领部族剿灭过许多吸血鬼家族的传奇人物，即便在各个部族中都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
　　最终，由以他领袖之一的三个部族决定向布兰度家族发动最后的总攻。
　　战争异常惨烈，女巫会坐收渔翁之利之时，芬尼尔念在同族的份上，帮助卡缪斯和他的残部们离开了战场。
　　那一场决战，直接导致布兰度家族的首领身死，虎视眈眈的二把手埃里克-布兰度接手了家主之位，不久之后便率领家族投靠了天灾。
　　芬尼尔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东方大陆上遇到昔日的狼人部族领袖。
　　卡缪斯内心的惊讶一点都不亚于芬尼尔，他已经有长达数个世纪的时间没有听说过关于芬尼尔的事了，他最后一次打听到的情报是芬尼尔回到了玛丽安-瑟西亚身边。
　　虽然黄昏魔女的陨落对玛丽安的名声造成了极其负面的影响，然而在联盟里有这么一句话，瘦死的天灾也比始祖强，更何况他只是族长之一，还远没有到始祖的级别。
　　关于黄昏魔女的事他也不好打听太多。
　　“你现在还跟在那个魔女身边？”
　　“嗯，玛丽安姐姐希望拓展这里的业务。”
　　芬尼尔大大方方地承认。
　　“女巫始终是女巫，狼人始终是狼人，我们体内流淌着不同的血脉，你难道就没想过离开女巫会回归部族么？如果你能加入我们的话，想必大家也会热烈欢迎的。”
　　几个世纪之前，卡缪斯就想劝说芬尼尔回归部族了。
　　玛丽安性情多变，传言中她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冷血魔女，在他看来一个狼人待在玛丽安身边一定不会好受。
　　“不用了，玛丽安姐姐对我很好。”
　　“那么我也不强求你了，但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部族永远欢迎你的到来……不过，你这次跟着我们来到这里也是出于那个魔女的指示？”
　　卡缪斯小声问道。
　　虽然天灾在明面上组建起了一个联盟，但想要所有部族摒弃前嫌通力合作，显然并不现实。
　　有一些血仇，是即便过了数个世纪都无法一笔购销的，只是卡缪斯并不知道身为联盟领袖之一的玛丽安这次又有什么打算。
　　“不不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搭救我的朋友！”
　　芬尼尔又看见了希望，卡缪斯叔是部族的族长，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年兽给放出来。
　　“你的朋友？”
　　卡缪斯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说道，“竟然还有这种事？你的朋友是哪一位，我马上就让他们放行。”
　　“就是那个不久前被你们抓来的，长得有点像狼人的大家伙，它因为化形考试不及格总是被人类欺负已经很可怜了！”
　　“你指的是那头年兽？”
　　谈到年兽之时，卡缪斯却变了脸色，先前果断而坚决的态度也变得摇摆不定，“这就麻烦了……你的朋友，实际上并不是被我们部族抓来的，我们在此承担的仅仅是护送工作，将年兽送来这里的另有其人。”
　　按照以往的惯例，雪女一族往往在拍卖会上是用于压轴的重量级商品，可是由于前段时间冬日山庄的变故，导致货源断了，因此这头被送来的年兽成为了临时的压轴商品。
　　“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将年兽送来这里的，是『代言人』。”
　　听到“代言人”这三个字，芬尼尔也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代言人』会来这里？”
　　跟随玛丽安姐姐多年，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神秘的身份。
　　所谓的代言人，是由联盟最高层，也即天灾们亲自挑选出的能够代表高层意志的执行者，而她能想到『代言人』之所以会出现在X市的唯一原因，就是……
　　卡缪斯也在同一时间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联盟和黑市已经开始合作了。”
第640章 归途
　　深夜城郊。
　　三辆货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道路两侧寂寥无声，只能听见寒风拂过植被时所发出的声响，还未下车卡缪斯便发现了先前用于引诱跟踪的三辆货车。
　　方圆百米内没有其他车辆，似乎也没有留下激烈战斗过的迹象，这绝非好兆头。
　　“小心，对方的伏兵很可能现在还埋伏在这里。”
　　下车前，他开口提醒所有人。
　　苏拉是部族内精通暗杀的高手，她所率领的部队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精锐，对方跟踪者拥有团灭他们的能力，那么即便他这位族长亲自到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即便如此，狼人部族绝不抛弃任何一个家人。
　　货车上的狼人们同仇敌忾，同时也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这并非他们熟悉的城市，离开联盟前往这里之时，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紧接着，卡缪斯一声令下，在夜色的笼罩之下，以他为首的狼人们鬼魅地扑向了停靠在的路边的三辆货车。
　　令所有狼人意外的是，冲向货车的这段距离格外顺利，预想中的追兵并未出现，抵达货车之前，卡缪斯毫不犹豫地一爪子掀开了后备箱紧闭着的车门。
　　一路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里是苏拉和她的部队失去联络的地方，待他们赶来时，等待他们的或许只剩下十几个同族的尸体，因此在掀开后备箱的门时，卡缪斯死死瞪大了双眼。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十几个被捆在一起，同时被后备箱储备肉类塞住了嘴巴的族人，见到开门的是卡缪斯，被困在车厢内的狼人们也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
　　卡缪斯有些难以理解这超乎他想象的一幕——被抓住的族人们不但都活着，身上并未留下明显而惨烈的伤口，要知道他们虽然是为数不多的纯血狼人，但却还未被格尔特制药研究的工程改造，也就是说如果用银质武器刺穿他们的心脏，他们一样会瞬间毙命。
　　就连一个外行猎魔人都知道该如何对付狼人，更不必说有能力将他们部族最精锐的族人们全灭的敌人了。
　　击败苏拉的人，在最后一步之前手下留情了。
　　不对……
　　清点完人数，卡缪斯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被制服留在这里的狼人一共十六个，唯独率领他们的苏拉失去了踪影。
　　“族长，你看这个！”
　　不一会，有人在一截货车车厢上发现了显眼的遗留讯息。
　　“办证请找……”
　　写下这段话之后，对方似乎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又用将这一行字划掉了，只留下一行“详情请咨询137xxxxxx，联系人：白女士。”
　　车厢上用黑色喷雾留下的字迹颇为工整，一看就是在墙上打小广告的老手留下的。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安铃家小区的楼下，一组的组长双手摁在方向盘上，即便距离遇袭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他的内心还是久久难以平息。
　　他作为执行部门的二把手，在白渺担任主管前就便已经在教官手下工作了，可是在此期间，他却从未见过方才那副场面。
　　教官拥有的『幽灵船票』以及白渺拥有的『北国』，都是驱魔武装赋予他们的强大，然而顾云在面对十几头精锐狼人埋伏之时，竟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如同对付调皮的小孩子一般不到三秒就将这只精锐的狼人部队制服了。
　　在顾云面前，这些身体各项素质超越人类数倍的纯血狼人反倒像是孱弱的人类，至于顾云，结合最近两次的战斗，他已经开始有些难以理解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生物了。
　　组长唯一能肯定的是，普通的人类可没法一只手就把狼人的半截身子给摁进水泥地了，并且还是轻而易举地活捉了率领这支部族的小头目。
　　这只被捕获的狼人一路上都用幽绿色的眼光凶狠地盯着顾云，却始终安分地坐在后排，不敢造次。
　　“顾师傅，这头狼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自己和狼人部族没什么深仇大恨。”
　　顾云说道，“我以前收养过一个狼人，虽然有时候模样看起来很凶，但其实还挺可爱的。”
　　看似锋利的爪子以及尖锐的獠牙在顾云看来全都是假把式，他还记的芬尼尔小时候把她惹生气了她就会用牙齿装模作样地咬人，结果却连皮肤的表层都无法咬破。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倒是还真的没有什么成长啊。”
　　顾云指的自然是方才的战斗。
　　在一片乱战之中，有几头狼人不顾一切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然而结果却和过去一样，用于撕咬他的獠牙也不顾一切地被崩飞了出去。
　　闻言，苏拉虽然眼中满是怒意，但却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豁了一截的爪子，以及仍然隐隐作痛的嘴巴。
　　獠牙断了还能重新长出来，问题在于獠牙断裂的原因。
　　她明明已经如往常一样咬在了顾云脖子上，可是这一次溅出血液的却是她自己的嘴巴，对于纯血狼人而言，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事了。
　　这个人类……
　　难道是不死之身么？
　　“而且我养的那头小狼人还告诉过我狼人部族的传统。”
　　顾云继续说道，“狼人部族内部非常团结，假如你在野外打了一头狼人，马上就会有好几头同一部族的狼人赶来支援，所以你可以放心，如果她的族人们看见了我们在货车上留下的记号，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在此之前你们只要看住她就行了。”
　　“对了，顾师傅，我还有一个私人问题想问你。”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组长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接过在墙上喷小广告的生意？”
　　他总觉得吧，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级雇员一边在墙上喷漆，一边躲避城管的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因为在留下主管的电话时，顾云不假思索地就把“办证”给喷了上去，是动作之娴熟似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当初喷一个小广告能赚5块钱，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谈起往事，顾云不由有些怀念。
　　那毕竟是他刚过的最长的工作之一了，老板也讲诚信，每天的工资都按日节，隔三差五还请他吃路边摊，从来没坑过他。
　　只是顾云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位好老板却在数个月后进了局子，而他的工作就这么不得不终止了。
　　说话间，一身便装的白渺向两人走了过来。
　　“顾师傅，这次辛苦了。”
　　白渺瞥了一眼被顾云制服的狼人，具体的情况她已经在信息看到了。
　　“小事，你的约会还顺利吧？”
　　“约会！？”
　　驾驶席上的组长虎躯一震，手一抖，一把摁在了喇叭上，轿车顿时发出了震天的喇叭声。
　　白渺主管她……
　　竟然会去和男人约会！？
　　“安铃在等你，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白渺无视了组长见鬼了一般的表情，接替顾云，坐在了狼人身边，关上车门之后，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样子，“回去吧。”
　　“主管，约会的事……”
　　“你听错了。”
　　“……明白了。”
第641章 许愿星（其八）
　　回到安铃家中时，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远道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早已离去，客厅显得有些空荡，现在的一幕和早上有些类似，安铃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安铃和母亲在顾云港一进门时便迎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安铃的母亲似乎要比早上更加热情了。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顾云诚心实意地说了一句，本来他和安铃约定好要一同对付七大姑八大姨的围剿，却因为货物的事耽搁到了这么晚。
　　他本来以为事情很简单，到了现场，解决敌人，打车回来顶多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怎料这波狼人十分狡猾，三辆货车愣是开出了X市，虽然战斗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一分钟，但路上开车却花了好几个小时。
　　“不晚不晚，毕竟是牵扯到好几亿的大案子，小顾你累了吧，我们给你留了些饺子，我叫安铃给你下一盘饺子来。”
　　安母笑着说道，越看顾云越觉得顺眼。
　　安铃则在一边笑而不语。
　　她不得不承认白渺不亏在公关方面是专业的，硝烟弥漫的年夜饭桌上，她不但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七大姑八大姨们的盘问，同时还通过只言片语，成功将顾云塑造成了年轻的金融厅检察官。
　　大年初一却不得不外出调查涉嫌金额发生于X市高达数亿元的金融重案，这“数亿元”的数字成功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给予了顾云神秘身份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一个年轻有为，受到监察部门起重并屡破大案，同时还得到了A市高层看重的形象跃然于人们眼前。
　　而更重要的是，白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谎。
　　黑市每年为该组织创造的利润的确高达数亿元，她在餐桌上所说的都是事实，却成功将人们的想法引向了别的方向。
　　“妈，我和顾云两个人去厨房就好。”
　　“也好。”
　　闻言，安母也不想再打搅安铃和顾云之间难得的独处时间，事实上今天白渺和周响的相处方式着实让她有些吃惊，虽然白渺年纪轻轻便担任部门高管，但一年四季却都难以回家，两人能够独处的时间仅限于今年年夜饭时短短的几个小时。
　　这恐怕便是令人羡慕的工作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小顾。”
　　想到这里，安母忽然间握住了顾云的手，“那么，我家女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吧，伯母。”
　　顾云以为安铃母亲指的是现在大家都担心的出行安全的问题，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安铃是他的朋友，就算安铃的母亲不特地叮嘱他，他也自然会保护对方的安全。
　　至于“伯母”的称呼，则是在来之前经过了安铃特别强调的。
　　听到这声“伯母”，安母顿时眉开眼笑，似乎很是受用。
　　安铃领着顾云进了厨房，顺手将门拉上，将客厅里电视的声音阻隔于外。
　　“你饿了吧，我给你下点饺子，还有晚上的菜我也给你留了一些……红烧牛肉，走油蹄髈，豉油鸡都是我亲自操刀的，都是你喜欢的。”
　　长久以来的相处让安铃早就摸清了顾云的偏好，他似乎还延续着村里的传统，倾向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种粗犷的饭菜，更让她兴奋的是由于白渺的到来，作战计划要比想象中成功得多。
　　按照原计划，安铃本打算让亲戚们不再给她唠叨相亲的事就万事大吉了，然而在白渺的帮助下，七大姑八大姨全都举双手赞成这门婚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背地里说顾云的闲话。
　　咳，当然现在谈婚事的话还有些为时尚早，不过迟早有一天……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傻笑什么？”
　　顾云坐在厨台边上一边吃饭，一边暗中观察着安铃可疑的行为，自打进了厨房以后，安铃便面带笑容，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嘿嘿，过年嘛，反正就是特别开心。”
　　安铃不但没有被人抓包时的尴尬，反而干脆地咧开了嘴，笑得更明显了，“对了顾云，跟你商量件事呗？”
　　“怎么？”
　　“你来之前我正在和我妈聊天，按她的意思，难得回来一次，今天就在我们家里住一宿吧。”
　　顾云面露难色，“可是之前和天天说过过一会就回去。”
　　“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了，据说她们今天也打算放松一天，聚在一起用高中生的方式好好庆祝一下呢，这种时候我们要是回去了，很有可能扫了她们的兴致。”
　　为了推进接下来的计划，早在顾云回来之前，安铃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顾天天不但不反对，反而极力赞成安铃极具勇气的计划，让她务必把哥哥留在家里过夜。
　　安铃家住的是常见的三室一厅的房子，以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完全没有问题，而如果来了顾云这么一位新房客的话，就只能最大化地利用好她的卧室了。
　　说起来，她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家里住过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们放松一天吧。”
　　顾云点头表示同意，年轻人也应该有年轻人的娱乐方式。
　　这就好比村里的大人们通常也不会去干扰十来岁的孩子在湍急的瀑布下玩耍是一个道理，村里的教育理念，就是让每一个孩子能够得到充分自由的成长。
　　尤其是对于那些特别调皮的孩子，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是被剑齿虎吃掉，还是被石化熊吃掉。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正好给你看看我一直以来收藏的宝贝！”
　　“宝贝？”
　　“那可不是普通的宝贝，对于不少人来说，可以称得上大秘宝一般的存在！”
　　…………………………
　　另一边，甜品店门口。
　　对于业余死神们来说，人类的假期对他们并不适用。
　　忙碌了一天的店员们脱下工作装，还未出门便看见了将一只奄奄一息的怪物拽进店里的狼人少女。
　　“这位客人，本店已经打烊了。”
　　“我来找4423，他就在这里打工。”
　　“4423……哦，你指的是那个新人吧，他现在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好的，我在这里等他。”
第642章 理想盟友
　　尽管年兽仍旧非常虚弱，但却已经开始进食了。
　　半个多小时前，它见到卡缪斯与芬尼尔相互认识，又听到了卡缪斯提到的难言之隐，以为自己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狼人部族竟然讲义气到了这种地步。
　　以狼人部族的立场，私下放松重要的货物势必会受到联盟的追责，但卡缪斯却说，他们的工作在明面上已经完成了，三辆货车的货物一个不少，进行清点时也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在货物送到之后又遭遇了失窃，那便是监管不利造成的了。
　　芬尼尔则很上道地听明白了卡缪斯族长话中的深意，在狼人部族离开后潜入了仓库内部，将年兽解救了出来。
　　与此同时，年兽也从芬尼尔处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轻易将它击败关进牢笼的袭击者，被称之为代言人，而更重要的是，那个代言人使用的，是与当初赐予它力量的人类相似的能量。
　　不过结局总算是有惊无险，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潜入营救行动……
　　“教科书个屁！你们两个小崽子知不知道给我惹来了多大的麻烦，现在整个城市的地下势力都在找这头年兽的下落！”
　　坐在甜品桌前的死神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她的脖子上仍然带着用于防备顾云而特质的尖刺项圈。
　　闪耀着漆黑光芒的镰刀被随手放在一旁，店里没来得及开溜的见习死神们噤若寒蝉地在远处旁观——在他们印象中，这位大人一直是一位没有感情的收割者，可是自从遇到了那个叫做顾云的人类之后，最近情感波动变得十分强烈。
　　“你们信不信，只要它从这家店走出去不到五十米，就会把黑市的人给引过来？”
　　死神不依不饶。
　　她对冬日山庄的事有所耳闻，拍卖会开始在即，好不容易找到替代品却又突然间不翼而飞，黑市分部的负责人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快要发疯了——要知道，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妖怪都能担得起压轴的角色。
　　参加黑市的富商们大多都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人，一般货色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
　　“没想到堂堂死神竟然还会害怕人类。”
　　4423双手环胸，他没想到自己打工“场子”的负责人竟然胆小如鼠，连区区一个人类组织都不敢对付。
　　“你懂什么？黑市那些人类根本就不是重点，只要我愿意，虽然都能把他们那个负责人送去死者世界观光！”
　　死神不屑地反驳这位刚来店里打工没几天的新人，事实上当她被派来X市这个形势复杂的城市之前，就听说过了黑市的存在，在他们眼中，黑市根本不足为据，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黑市究竟是怎么和天灾勾搭到一起去了。
　　对于天灾建立的联盟，死者世界也早就有所耳闻。
　　单个天灾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可是那个组织却是几个，甚至是十个以上天灾联手建立的组织，要知道这些狠角色加在一起，随时可能洗了大半个世界的地表。
　　所以哪怕是素有死神之名的他们也不敢轻易和天灾交恶。
　　“而这里的上一任死神，就是被之前那个新生天灾给干掉的。”
　　“区区天灾，总有一天会被我踩在脚下！”
　　4423充满不服地握起拳头，他现在只是为了完成买手机的短期目标在这里打工，但是成为最强的长期目标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在他看来，如果在对战之前就从心里害怕了对手，那么便永远无法和最强沾边。
　　“白痴，有这个念头的人都死光了，上一个以为自己是最强的那个新生天灾不也三两下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物给收拾掉了？”
　　说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物时，死神怔了怔。
　　话说回来，她自己好像就是被某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热心市民”给掐住了脖子。
　　可想而知，这座城市的水究竟有多深。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但这件事关键要讲战略！”
　　死神开口说道，“据我所知，这座城市还有不少同样看天灾不顺眼的机构，只要集结到了足够的人手，再想出相应的计谋，解决掉那个天灾的代言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盟友。”
　　想到此处，她突然间起身，一把握住了桌边的镰刀——那个人可是前不久之前才砸了黑市在冬日山庄的场子，可以说是黑市的死敌也不为过。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倒是真的有可能传说中天灾的代言人掰掰手腕！
　　“你们几个小崽子就留在此处，不要走动……后厨的冰箱里还有不少剩下的甜品，够你们吃的了。”
　　说罢，死神便一扭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怎么可能留在此处？”
　　死神离开后，4423捏紧了拳头来到年兽身边——这一狼一年兽之前请他吃过东西，也算是朋友了，如今朋友被莫名其妙地人打得奄奄一息，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你还记得打伤你的人是长什么样的？岂有此理，我去给你找回场子！”
　　…………………………
　　与此同时，安铃卧室。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珍藏已久的大秘宝！”
　　安铃费了好大劲才从床底下的一堆箱子里找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游戏机，这种款式的游戏机早就停产了，真实岁数恐怕已有半个世纪之久！
　　这可是足以被陈列进游戏历史博物馆的宝贝，同时也是她对于游戏喜爱的萌芽便建立在这款游戏机之上，马赛克的画风，加之上个世纪的游戏风格，如今还有不少游戏发烧友在网上高价购买这些停产的游戏机和游戏卡带进行收藏。
　　安铃所有的收藏里，恐怕也就数这款游戏机和配套的卡带最值钱了。
　　“这个给你！”
　　安铃将游戏机连上了自己房间里的电视，一片雪花屏幕之后，电视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画面，这简易的画风陪伴她渡过了美好的童年。
　　更重要的是，她选择的都是经典的双人款游戏，老式游戏通常简单易上手，哪怕是作为门外汉的顾云也能体会到游戏的乐趣。
　　只是自打进了初中之后，已经找不到能和她两个人窝在房间里玩游戏的人了。
　　“这些游戏很有来头么？”
　　顾云看着电视上模糊得看不清脸的小人，好奇地问道。
　　单单画风来看，这些似乎要比安铃现在电脑上的游戏拙劣了许多。
　　“当然，它们就相当于整个游戏行业的地基，一些老式的卡带还衍生出了许多都市传说！”
　　“比如说召唤出死神？”
　　顾云指着徘徊在窗边鬼鬼祟祟地朝屋内张望的死神问道。
　　“喂——！你们两个！”
　　被顾云发现后，死神丝毫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两人，“你们俩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只是待在屋子里打游戏，你们两个对得起我的期待吗！”
第643章 死神的爱好
　　黯淡的灯火，狭小的空间，深夜外加孤男寡女这一系列特定的限定，都让死神觉得自己浑身热血上涌。
　　当然，理论上来说，身为死灵的她并没有热血这种东西。
　　不过吧，正所谓人各有志，而她平时的一个小小的爱好就是观察人类。
　　特别是在晚上，高楼的窗外，向屋内的人们投来意料之外的炽热的目光。
　　“嗯，这些就是偷窥狂的诠释。”
　　安铃不得不承认，从窗户外面飘进来的死神又一次颠覆了她的人生观，在她的认知力，死神应该是铁面无私，挥舞着镰刀收割灵魂的执行者，这位死神“小小的爱好”则让她对死神这个行业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
　　这也就是她和顾云能发现死神的存在，要是换作一般情侣就算被死神看光了也一无所知。
　　隐身、飘浮术加上随意穿墙的能力，这让死神具备了成为一名偷窥狂的顶级天赋，但是……
　　“死神的能力可不是让你用来做这种事的！”
　　安铃暂停了游戏，对死神进行了道义上的谴责。
　　“这有什么办法，死者世界的生活可完全没有你们人类精彩啊！”
　　死神把镰刀随意地往房间里一放，理直气壮地回应了安铃的谴责——这些没在死者世界生活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何等贫瘠的世界。
　　在死者世界的灵魂之间只有吞噬与被吞噬这两件事，无尽的战斗，才最终换来了执行官的身份，即便在那个世界游荡了千百年的时间，能够回想起来的也只有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战斗。
　　“在那种枯燥的生活之下，任谁都会变得蠢蠢欲动吧！”
　　蠢蠢欲动的角色又出现了！
　　安铃觉得这个死神妹子简直和姜满那个僵尸是绝配，两个蠢蠢欲动的生物凑到一起更何况还是异性，应该会相当合拍吧。
　　严格算起来的话，他们俩都属于亡灵，似乎也并不存在生殖隔离之类的讲究。
　　“你大晚上跑来这里，应该不是专门跑来偷窥我们的吧？”
　　顾云问道。
　　迄今为止，死神出现都是为了和他来谈正事的，虽然工地和冬日山庄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但距离13672的推定人还有相当的距离，在他看来，这个死神应该属于那种事业心很重的实干派了。
　　“该办正事的明明是你们两个吧！”
　　死神依旧不满，“下次你们俩大晚上待在一间卧室里的时候能不能拜托你们办点正事！……算了，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算是私事吧。”
　　闻言，安铃乖巧地坐在了卧室的床上，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的心智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磨炼，就连死神专程来找顾云帮忙她都不觉得意外了。
　　『这事只有你能办，顾师傅。』
　　或许这句话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了X市各个势力之间广为流传的至理名言，由此可见，这个死神除了偷窥狂的身份之外，或许是个很上道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一个新来的店员的朋友带回来了一个被黑市花大价钱悬赏的货物，如果仅仅只有黑市，我们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没想到前段时间他们竟然和天灾取得了联络，不知答应了天灾什么要求，那个组织竟然把代言人派来了这里。”
　　死神将自己一路上准备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她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就算那个新人只在他们店里打了几天工，但既然来了他们的甜品店，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遇到了麻烦，她这位店长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天灾的代言人？”
　　顾云一下子来了兴致——事情总算又回到了天灾身上，之前和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对手打起来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据我所知，代言人不仅代表了天灾们的意志，同时还是由他们亲自挑选出来的左右手，你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妖怪恶灵根本无法和代言人相提并论。”
　　还在甜品店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向受伤的年兽了解了具体的情况。
　　年兽作为存活了千年的妖怪，绝对不是弱小之辈，可是在代言人面前却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如果到时候真的不得不和代言人正面交恶，凭她和甜品店里的见习死神们可讨不到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且，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决定，若是将消息传回了死灵世界，那些迂腐派肯定不赞成冒着和天灾们交恶的风险对代言人出手。
　　“有点意思了，继续说下去。”
　　顾云正襟危坐。
　　“这事吧，我也不打算坑你。”
　　死神想了想说道，就算她现在以他们一伙人能联手解决掉代言人作为前提，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用后患无穷来形容也不为过。
　　代言人在联盟中拥有极其崇高的地位，每一位代言人都是由天灾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代言人不禁代表天灾的意志，每一位手头上都经营着方方面面的生意，若是突然间折损了一个，对于整体的生意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一旦不小心激怒了天灾，他们本人或许会亲自来到这里。”
　　所以在她的计划中，在保护手下的同时，还得给代言人一个台阶下才行，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死神，以她一己之力和所有天灾结仇，那恐怕得让她魂飞魄散个几十次都不够。
　　“的确有这方面的可能。”
　　顾云陷入了沉思，要是放在以前，天灾来就来了，可是现在在他和天灾之间还夹着黑箱这么一层关系。
　　黑箱虽然用穷凶极恶之辈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却是他找到祸以及回到村里的最大希望。
　　他还有一些事必须要回到村里才能完成。
　　“因此，我们要从黑市着手。”
　　死神说道。
　　代言人代表着天灾们的意志，但黑市的关系和联盟之间就未必有那么铁了，天灾也没必要为了黑市的一些破事和死者世界接下梁子。
　　毕竟听说那些上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的大灾祸们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最近数百年间改走团结、怀柔的风格了。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究竟是……？”
　　“是这样的。”
　　死神深吸一口气，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到时候真的要去见代言人的话，我希望你能来帮我镇个场子。”
　　“行，到时候你尽管来找我便是。”
　　顾云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644章 许愿星（其九）
　　深夜，X市某处。
　　对于黑市的负责人而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冬日山庄的噩耗传出来之后，他先后经历了从天堂坠入地狱的过山车般的体验，雪女一族的生意链断裂对拍卖会的招牌势必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本来年兽能暂时性地弥补这一空缺，为他们带来一整年的筹备时间，可是这煮熟的鸭子愣是在他眼前飞走了。
　　“你们这群废物！”
　　此刻的负责人空有一身怒气，却无能为力，他用自己的涨得通红的脸以及不断敲打着桌子的手极致地演绎出了什么叫做无能狂怒。
　　但很快，他似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挂断电话赶忙对等候在办公室桌前，一身职场女性制服的女子解释道，“我刚才是在斥责他们，绝对不是在说您和代言人。”
　　“哪里哪里。”
　　女子脸色潮红，用勾人的语调小声说道，“您刚才发怒的模样实在是气魄十足呢。”
　　这小妖精！
　　负责人心头一荡，这轻佻的语气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段，立刻让他的满腔的怒火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强烈的冲动。
　　能找到个这么个小妖精作为秘书，想必那位一直没有露过面的代言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当然，这种事也就只能埋藏在心里，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有所造次。
　　这些年来，他自然也没少听说过联盟的消息，这个女秘书是代言人手下的人，究竟是不是人类现在都要打个问号，他也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吸血鬼一族俊美异常，保不准这个女秘书真实身份就是个纯血吸血鬼。
　　那种一口气就能把他全身血液吸干的可怕生物！
　　“按照联盟的授意，我们这次就是来全力帮助你们度过难关的，所以有麻烦的话，您尽管开口。”
　　“还是关于压轴拍卖品的事……工厂的人说，那位大人送来的年兽被人劫走了。”
　　负责人调整一番呼吸之后，开始谈起了正事。
　　他本以为所谓的代言人这次只是来走个过场，却没想到他上次将拍卖会遇到的困难告诉对方之后，代言人竟然当夜就捕捉到了传说中的年兽，行动之效率着实令人咋舌。
　　只是他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也不是傻子。
　　虽然代言人的女秘书对他态度友善……不，准确地说是有些恭敬过头，同时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理智，但是联盟绝对不是慈善组织，今天帮过他们的所有忙，都会在未来的某刻讨回去。
　　二倍、五倍、甚至可能是十倍。
　　如果可能的话，负责人根本不想仰仗这些怪物的帮助，可是本次拍卖会事关重大。
　　冬日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对于黑市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因为这件事，会长连任的口号也渐渐压制住了副会长，他们继续要通过即将到来的拍卖会挽回自己的名声——应邀前来参加拍卖会的贵宾中，有数人手中都掌握着投票权。
　　基金会本质上是由多方面资本集结而成的庞然大物，因此作为基金会大小股东的会员们的意见将会对最终的结果造成深远的影响。
　　正因如此，这次拍卖会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原来是这件事啊，没问题，我们这就帮你办妥。”
　　女秘书毫不犹豫的答复让负责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没有质问，没有追责，态度竟然如此和蔼，以至于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年兽被人偷走是不是天灾们自导自演的闹剧了。
　　而且至今他都不知道副会长究竟是如何瞒过本部，与天灾们取得了联络。
　　然而眼下时间无几，就算是个哑巴亏，他们也只能忍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
　　……………………………
　　翌日清晨。
　　“你说什么？代言人答应和我们间面，这么容易？”
　　死神本是典型的昼伏夜出型的代表，但今天一早，她却不得不因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大早就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起来。
　　按照她本来的考虑，想要见代言人一面势必要经历一番波折，可是却没想到她刚放出话去没多久，对方就同意了她见面会谈的要求，而且时间就定在了今天。
　　“他们给出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正好是我们店里午休的时候。”
　　店员继续说道，“似乎连关于我们店的线索都已经打听到了。”
　　毫无疑问，代言人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如此迫不及待的态度，怕不是知道他们这里有黑市的货物，急着跑来灭口的吧？
　　“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死神一脸深沉，“赶紧去把顾师傅请到店里来！”
　　到时候有了顾云镇场子，就算真的开打了，也有一丝周璇的余地。
　　……
　　片刻后，顾云家中。
　　一人一鸽面对面而坐，白鸢站在椅子上睡眼惺忪，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现在才刚过11点，明明是用来睡觉的大好清晨！
　　“白鸢，今天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
　　“啊——？”
　　白鸢张了张嘴，迷迷糊糊地拖长了尾音，实际上一路被顾云提溜到了客厅里，她却还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在大年初二的清晨破坏她的睡眠？
　　最近的顾云真是越来越冷血了。
　　“你和其他的天灾应该很熟吧？”
　　“嗯。”
　　白鸢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你以前见过代言人么？”
　　“嗯，小玉米就在对面的菜地里……”
　　哈喇子沿着鸟喙流了下来，白鸢索性蜷起身子，舒舒服服地缩成了一团，这个地方正好迎着客厅空调出来的暖风，接下来在这美美地睡上一觉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师傅……”
　　见到白鸢这副模样，前来搬救兵的见习死神心里也开始犯难了——虽然顾云是一个能掐着他们店长的脖子谈判的猛士，但是这只懒鸽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认识天灾的样子，就连鸽子店里人工喂养的鸽子看起来都要比白鸢勤劳许多。
　　在他看来，这只懒鸽子除了懂得人类的语言之外，简直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这是和天灾打交道的重要的日子，请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就是因为对方是天灾，我才特地请来了最专业的人士。”
　　顾云敢肯定，偌大的X市没有人比白鸢更了解天灾，其他人对于那个神秘的联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白鸢因为经常放鸽子在被组织除名前可是货真价实的领袖之一。
　　代言人是天灾的喉舌，可白鸢却是真正的天灾，论地位也要在天灾之上。
　　因此为了保证顺畅的沟通，把白鸢去才是明智之举，以白鸢对于联盟的了解，想必她能提出更多独到的见解。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顾师傅你也会去的吧？”
　　见习死神已经无语了，他甚至觉得店长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信错了人，就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鸽子，别说是和代言人战斗，恐怕路边路过一只野猫都有可能把她给吃了。
　　“那是自然。”
　　顾云将又陷入了睡眠的白鸢捧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对于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谈判，他已经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毕竟，天灾的代言人是迄今为止他在谈判桌上遇到过的最强对手，常规的手段可能无法起到太多作用。
　　时间飞逝，下午一点转眼便到了。
　　死神正襟危坐于甜品店内，有了顾云在一旁撑场面，她的底气顿时足了许多，为了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遭遇战，她已经提前在店门口挂上了打烊的告示，并且在顾云抵达前便让见习死神将芬尼尔和年兽转移去了别处。
　　事实证明，代言人非常守时，一点刚到，甜品店紧闭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只是走进甜品店的身影却与死神想象中大相径庭，柔顺的金色长发，柔软的身段，贴身的职场套装，大冷天还露着的修长的双腿，外加鼻梁上的镶金眼镜，这些元素绝对和“能打”、“恐怖”这些用于形容代言人的词语不沾边。
　　“您就是死者世界的代表吧？”
　　见到身披斗篷，椅子旁边杵着一把镰刀的死神，女子恭敬的态度反而让死神有些无所适从。
　　难道……
　　代言人这次不是来找她打架的？
　　“是我。”
　　死神微微点头。
　　“很高兴见到您。”
　　女子在入座前弯腰鞠躬，并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中取出一沓厚厚的资料，“其实霍文顿餐饮非常看好这家甜品店的前景，我在来之前，已经和暴食大人取得了联络，希望能和你们建立长期的合作项目，以便在A市、Z港、C市、D市推广连锁，这是我们连夜拟定好的合作事项。”
　　“稍等一下，我看一下……不对！”
　　现在是谈生意的时候吗！
　　“这么说来，你就是代言人吧？”
　　“非常抱歉，代言人大人他最近事务缠身，没法亲自来见您，我是他的秘书，大人委托我来和您商谈合作的具体事项。”
　　“慢着，那年兽的事呢？”
　　“年兽？”
　　“你们之前抓的年兽是我们店员的一位好友，如果你们对它出手的话，死者世界这边也无法坐视不理。”
　　“原来如此。”
　　女子点了点头，“这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代表代言人大人向您致歉，不过请您放心，新的替代品已经找到了，黑市那边也不会再找您店员朋友的麻烦了。”
　　“啥？这就没事了？”
　　死神惊得坐镇了身子。
　　“当然，还希望这次的误会不要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第645章 派系
　　“以下是合作后预估产生的效应，如果二位有疑问或者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高层非常重视这次的合作以及潜在的市场。”
　　棋逢对手！
　　面对女秘书递来布满密密麻麻数字的表格，顾云就觉得像是在读无字天书一般，丝毫摸不着头绪。
　　他万万没想到代言人竟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本来在他的预想中，这场谈判主要是围绕年兽归属问题展开的，为此，他不惜将白鸢作为奇兵带了过来，结果对方竟然一上来就放弃了年兽的归属权，转而开始商谈与死神的甜品店的合作事宜。
　　加上女秘书全程笑脸相迎，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当即得到了详细而完善的回答，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还是顾云在谈判桌上头一次遇到。
　　好吧，他承认，经济学一直都不是他所擅长的学科。
　　关于表格上的效应与市场评估他一窍不通，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显然不太现实，不过如果一会儿聊到了安保方面的工作，他倒是能分享一些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
　　此时的白鸢也已经完全睡醒了，她站在桌上，仔细地翻阅着女秘书递来的每一份材料，眼神变得越来越犀利。
　　白鸢的一举一动自然被顾云看在眼里。
　　难道说……
　　这只鸽子平时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但真实身份却是一位经济学的教授？
　　或者说是基于她对于其他天灾的了解，白鸢看穿了这些材料背后所隐藏的阴谋？
　　“白鸢，你看出什么了么？”
　　顾云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
　　白鸢一脸严肃地跳回到顾云肩上，张开翅膀遮住了顾云和她，小声说道，“这上面写到了好多钱啊。”
　　“这种结论需要你研究这么久么？”
　　顾云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在这一点上，他超越了白鸢许多，当他第一眼看见材料上的内容时，就已经知道了这里面有很大一笔钱。
　　“以前没见过这么多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白鸢继续严肃地小声说道。
　　然而一人一鸽之间的窃窃私语却未能躲开女秘书的察觉，她微微一笑，说道，“各位不必担心，如果死神小姐您愿意与我们合作，届时您只需要提供技术，至于资金、店铺和运作都将有我们全权负责。”
　　这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死神再怎么说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店长，她自然知道开分店的难度，而从这份材料看起来，联盟不但会鼎力资助她开店，还不计较盈利，哪怕分店赔了本，亏损的金额也将有霍文顿餐饮承担，反倒是如果赚了钱，她这边还能拿到大头。
　　这根本不是在谈合作生意，而是在做慈善吧？
　　“霍文顿餐饮目前最看重的是名声，而且我可以颇为自信地告诉您，目前与霍文顿专业团队合作的餐厅、甜品店之中，还从未出现过亏损的案例。”
　　“……我能不能先考虑考虑。”
　　死神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们一行人今天聚在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谈商业合作而来的吧？
　　然而在女秘书的引导下，谈判却成为了一次普通商业会谈。
　　“没问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死神小姐您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与我联络。”
　　女秘书友好地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来。
　　……
　　总体来说，谈判的氛围十分融洽，以至于女秘书离开后，甜品店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云，你怎么看？”
　　良久的沉默之后，死神才开口问道。
　　“可能是一次不错的合作机会。”
　　此刻的顾云，几乎把“我没看懂”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年兽？”
　　事实上关于年兽的谈判一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因为那个女秘书一上来就率先为了年兽的误会表达了歉意，同时还承诺了说服黑市不再追查年兽的下落。
　　天灾，竟然是如此得好说话？
　　在死神对于天灾的构想当中，她一度认为对方就算是为了面子上的义气之争都要对他们采取强硬的手段，可是对方却毫不犹豫地向他们道歉了。
　　“可能因为那些家伙根本不怎么在意年兽的归属吧。”
　　白鸢开口说道，“以前他们邀请我参加会议之前，也寄来了好几张写满了名字的表格，想要记住表格上的每一个名字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生物，远要比人类想象中多得多，在那张表格里，她看到了许多连听都没听到过的族群。
　　按照联盟的制度，天灾每年都会定期举行会议，除了解决一些大事之外，聆听各个族群之间的诉求也是必要的工作之一。
　　毕竟虽然绝大多数超自然生物都被纳入了联盟，但不同部族之间的世仇却无法轻易消除，除此之外，还要解决大族群的对于小族群的蔑视等一系列的问题，融合的过程也是困难重重，而每个族群的诉求，都会在会议之后得到回应。
　　“没想到天灾竟然还会如此认真地工作！”
　　听了白鸢的讲述，死神吃惊不已。
　　她对于天灾们的刻板印象其实也和绝大多数人类一样，停留在他们还是只会为世界带来灾祸的蛮荒生物之上，可是这一番描述下来，天灾作为联盟的领导者，工作简直和政客一模一样。
　　“而且天灾之间其实也是分有派系的，会议也是他们为各自追随者谋取权利的重要途径。”
　　“不对啊，你为什么对天灾的内部消息了如指掌？”
　　死神忍不住质问白鸢。
　　会议、派系，就连她这个在死者世界地位不低的死神都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内幕，偏偏一只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鸽子却对天灾的行动了如指掌，“你别告诉我这你是飞到过天灾会长的屋檐上偷听来的，我可不会信。”
　　“我哪有这功夫。”
　　白鸢冷哼一声。
　　当初和那些名单一起被送来的，还有若干族群提出的种种诉求，她才刚看了两页就已经头昏脑涨意识模糊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那很有可能是其他天灾送来害她的精神武器！
　　“他们一共邀请过我六次，但是见我一次都不去参加会议，后来就再也没发来过请柬了！”
　　白鸢听着胸膛，骄傲地说道。
　　以上，就是她把这个世界上每一位天灾都鸽过六次的壮举，除了她之外，从来没有任何生物能达到她过去的高度！
　　“天灾邀请你去参加会议……？”
　　“你这是什么语气，看不起我啊！我当天灾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这鸽子吹牛不打草稿！
　　死神瞠目结舌，她疑惑地看向顾云——该不会是顾云也被这只喜欢说大话的鸽子给骗了才把她带来的吧？
　　“她是怠惰，已经没有其他天灾愿意跟她玩了。”
　　顾云解释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哪怕是在天灾之间，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鸽别人，也不会再有人和你做朋友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死神恍然大悟，这只鸽子懒入膏肓的样子，还真的担得起怠惰的名号。
　　“谁让他们先一而再再而三地送来那些名单呀，每次都让我头痛欲裂，所以只能请病假了啊！”
　　白鸢理直气壮的回答再次引发了一片沉默。
　　死神若有所思。
　　等一下，她好像有些明白白鸢为什么被天灾集体除名了——在其他天灾看来，这位同僚一病就连续病了六年，这态势显然已是病入膏肓，很有可能不久于人世，于是只能忍痛将她除名。
　　“你这么一说倒是连上了，难怪你被基金会‘干掉’之后其他天灾没有派人来找过你！”
　　顾云也是恍然大悟。
　　怠惰在与病魔抗争了六年之后遗憾病逝，这从道理上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你们这两个大笨蛋！”
　　白鸢不满地扑腾着翅膀，“我只是告诉你们，区区一个年兽在我们天灾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要紧事，它的归属根本无足轻重！”
　　………………………………
　　另一边。
　　“哎？你说年兽追讨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负责人发火也不是，不发火心里又憋屈得紧，这个小妖精昨天还口口声声地说包在他们身上，可是一天之后却直接给他带了这么一句话，甚至还要求他们撤销对于年兽的悬赏。
　　这岂不是在黑市已经声名狼藉的基础上，又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么？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用于替代年兽的货物。”
　　“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在数个世纪前参与过部族战争，在狼人族群内拥有崇高地位的领袖；或者七岁便加入部族暗杀部门，如今狼人暗杀部门的领导者……代言人给出的方案是这两个之中你们任选其一，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名号都不在雪女、年兽之下，而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人类形态应该比年兽更加符合你们的审美。”
　　说着，女秘书将准备好的照片递到负责人面前。
　　原本还兴致缺缺，但在看见递来的照片时，顿时眼睛都直了。
　　以他负责人专业的眼光来看，这种充满野性风格的小妞，非常符合许多大客户的口味。
　　虽然狼人在这片土地上的名声不如年兽，但是照片上的狼人小妞无疑是比年兽更优秀的压轴品。
　　“这个是……？”
　　“她叫苏拉，狼人部族暗杀部门的领导者。”
　　“就是她了。”
　　“没问题，我们这就帮您安排。”
第646章 世仇
　　离开负责人的办公室之后，女秘书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负责人对于新的压轴品的喜爱全都写在脸上，接下来只要尽快将这里的事务全部办妥即可。
　　以狼人部族的团结，将苏拉送去拍卖行的后果可想而知，卡缪斯族长绝对不会对此善罢甘休，于是……
　　他们此行的另一项目标也就能圆满完成了。
　　想到这里，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不出意外，卡缪斯应该会率领整个部族杀进拍卖会救人。”
　　“明白了，我会多加注意。”
　　“绝对不会让放走任何一个。”
　　简单的交谈过后，电话很快被挂断了。
　　她方才给出了黑市的负责人两个选项，但无论负责人选择哪一个，招致来的都会是相同的结果，无非是最终由苏拉还是卡缪斯本人率领他们的部族大闹拍卖会罢了。
　　与黑市的合作，在未来计划中占据了相当的比重，也是天灾们目前最关注的项目——如果计划进展顺利，副会长便会取代石会长的位置，将整个基金会掌握于自己手中。
　　一旦卡缪斯一族大闹了拍卖会，便不会再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上任何一句好话。
　　明明时代早已改变了，却仍旧有人沉浸在旧时代的荣光之中，这样的族群，迟早会被联盟剔除，被历史淘汰。
　　………………………………
　　约莫一小时过后，苏拉来到了酒店的顶层，在这个宽敞气派的房间里，她第一次见到了一直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代言人。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
　　苏拉很清楚这些只是让他们更容易融入人类社会的伪装，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知晓这副皮囊之下，隐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狰狞的面容。
　　与其他几位代言人不同的是，一直以来这位大人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他最信任的女秘书来打理，除了天灾的例会之外，他自己则极少在公共场合现身。
　　“不知道代言人叫我来这里，有什么用意？”
　　苏拉来到桌前，开口问道。
　　偌大的房间却让她浑身都充满了不自觉的感觉，事实上踏足这一楼层之后，她便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某处窥视着她。
　　“两天之后的拍卖会，你去参加。”
　　中年男性双手支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苏拉。
　　“安保工作？为什么不直接和族长说？”
　　“不是安保工作，预备的压轴品逃走，总有人需要为此负责，幸运的是，拍卖行的负责人十分欣赏你，就由你来顶替逃走的货物吧。”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惊人消息，苏拉瞳孔一缩。
　　这听起来并不是像是在开玩笑，可如果这真的是代言人的本意，其背后代表的意味不堪设想。
　　苏拉不由想起了自己动身前往X市之前来自另一个部族朋友的警告，有小道消息称他们和布兰度家族的一直以来的矛盾已经引起了高层的不满，这次突然的派遣处处都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当时便将朋友的忠告告诉了卡缪斯族长，然而族长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卡缪斯族长看来，他们与布兰度家族的世仇和联盟无关，那只不过是来自于不同部族之间的私人恩怨，可是现在看来，族长完全低估了布兰德家族在高层眼中的重要性。
　　“这是来自联盟的决定？”
　　苏拉试探性地问道。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的状态，首先她需要搞清楚的是，这次的决定究竟是私人恩怨，还是经过了理事会正式的批准，如果是后者的话……
　　“我已经请示过了高层，高层对你们的表现十分失望。”
　　代言人的回应顿时让苏拉的心跌入了谷底，中年男人却并未就此停止，而是继续说道，“或许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再被人擒获之后却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部族，你们与基金会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我知道了。”
　　苏拉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
　　唯独这件事，她没法给代言人一个交代，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卡缪斯族长究竟和那个叫做白渺的人类谈了些什么，以至于对方当即便把她放了出来。
　　“既然如此……”
　　“等一下，这是我一个人的失败。”
　　苏拉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声音，在与黑市接触之后，她已经大致知道了对方这些年从事的都是些什么买卖。
　　被送去拍卖行的货物，都会带上项圈，成为人类的玩物，这是一名纯血狼人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与其作为压轴品被送去拍卖行，她宁愿死。
　　然而苏拉了解卡缪斯的性格，一旦族长知道了这件事，哪怕与整个联盟开战，也会率领部族杀进拍卖行。
　　“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希望你对我的族人们保密。”
　　“这样一来，你的族人们便不会冒着灭族的风险，向整个联盟宣战，了不起的自我牺牲……”
　　中年男人低头默念着，“只可惜，我已经将理事会的决定通知了卡缪斯。”
　　从一开始，苏拉的结局就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利用这次远离联盟的机会，清理掉一些长期阻碍族群之间融合发展的绊脚石。
　　彻底消灭卡缪斯的部族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为他们按上一个合理的罪名。
　　“不仅如此，我还一不小心将拍卖会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你将要隆重登场的时间透露给了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你的自我牺牲，就破坏了理事会的布局？”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崭新的项圈放在了桌上，并缓缓将项圈推向了桌子另一头，“当然，你还有最后选择的权力——据说这是黑市研制出用于控制妖怪力量的枷锁，你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戴上它，还是由我亲自来帮你戴上它。”
　　面对象征着耻辱的项圈，苏拉平静地低下头，将项圈捏在手中。
　　代言人已经堵死了她全部的退路，可是这样一来，她的心情却也稍稍平复了下来。
　　“这个的计划，是埃里克-布兰德提出的？”
　　“你的选择是？”
　　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纹丝不动。
　　话音未落，苏拉手中的项圈已被捏得粉碎，眨眼之间，她的身躯已然膨胀了一圈，尖锐的利爪径直贯穿了中年男人下意识挡在身前的胳膊，仅存的一颗獠牙直接将对方的整条胳膊撕咬了下来。
　　“看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中年男子面不改色，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疼痛一般。
　　撕扯下对方手臂的刹那，苏拉看见了几十个处于活跃状态的肉芽。
　　吸血鬼、狼人、食尸鬼？
　　任凭她如何猜测，都想不明白这副皮囊之下究竟隐藏的是什么黑暗生物，而在被撕扯下的手臂落在地上之前，活跃的肉芽便重构出了新的胳膊。
　　几乎同一时间，苏拉只觉得脖颈处一沉，那只新生的胳膊便将她死死地压在了桌上，另一只手则在苏拉进行任何反抗之前，探井了她的嘴里，捏在了她仅存的獠牙之上。
　　“之前的战斗让你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也好，新的客户应该不会喜欢自己买回去的是一个满口獠牙的怪物吧。”
　　他只是稍稍用力，苏拉便倒抽一口凉气，难以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染血的獠牙被中年男人随手扔在地上。
　　“有了年兽的前车之鉴，黑市希望我们这次能够更加妥善地处理货物，因此在将你送去之前，我们还要对你进行一些小小的改造。”
　　说话间，中年男人一把握住了苏拉刺向自己喉咙的尖爪。
　　“作为一只居家的宠物，你的爪子有些过于尖锐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低沉的嘶吼。
　　“嗯，这样一来，你就招人喜欢多了——真是个傻姑娘，虽然你的部族已经完了，可是在你被新的客户买走之后，能够作为部族最后的幸存者苟延残喘地存活下去。”
　　说罢，中年男人又拿出一副崭新的项圈，不顾苏拉的反抗，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苏拉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倒刺刺进了自己皮肤，强烈的电流涌遍她的全身。
　　她本能地张了张嘴，想要摆脱这强烈的窒息感，可是事与愿违，她的身体猛烈地抽搐了几下之后，渐渐地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把她送去黑市吧。”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地上翻起白眼的苏拉，对一直守在门口的女秘书开口嘱咐了一句。
　　书桌上、地毯上早已被血液染红。
　　“遵命——”
　　女秘书面色潮红，兴奋地拖长了语调，刚才见到的一幕让她倍感兴奋，这就是她在这份非同寻常的工作中最喜欢的一个部分。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带入双方的角色之中，想象着像苏拉方才那样被人粗暴地摁在桌上时的感觉。
　　不过。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
　　她按捺住自己的动荡不已的内心，一步步走向似乎失去意识的苏拉。
　　“咦？”
　　然而当她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同时还下意识地看向了屋顶的空调。
　　站在此处，能明显地感受到由上而下的暖风，镶嵌于墙壁上的控制台将室温定格了27度。
　　既然如此……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逐渐结冰的血迹，这层薄冰正沿着滴落的血珠一直蔓延到了桌上。
　　“大人，有访客来拜访您了。”
第647章 摇篮曲
　　-41°。
　　女秘书双臂环胸，不到三十秒间，屋内的温度便骤降了数十度，控制台上的数字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面对这突然起来的异变，中年男人退后了几步，神情终于变得凝重了许多。
　　紧接着，他听见了来自于天花板的响动，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却只看见了从屋顶出衍生下来的喷淋头。
　　这是……？
　　在他稍稍迟疑之际，喷淋头便已开始了工作。
　　虽然暂时还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但中年男人依旧凭借自己多年战斗时积累的本能，一跃而起，捏住喷淋头，意图将整个天花板撕扯下来。
　　而就在他高高跃起的刹那，终于洞察了对方调动出喷淋头的原因所在——淋出的水流在离开喷淋头的刹那，尽数变成了细小的冰锥。
　　“雕虫小技。”
　　中年男子将胳膊挡在面前，区区碎冰……
　　“轰——！”
　　另一只手触碰到喷淋器的同时，耳边传来的却是一声爆鸣，他先是看见了自己仅仅一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的手臂，这一幕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时间，他的视线便被彻底阻断了。
　　一片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撞开了地板，正在飞速下坠着。
　　重组的血肉瞬间便被击成粉末，转瞬间，所以的感知也随着不停下坠的躯体被彻底切断了。
　　女秘书几步来到被中年男人身体砸出的窟窿前，向下望去之时，中年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83°。
　　还未回过神来，后颈处便传来了刺骨的寒意，除了寒意之外，她似乎还隐隐感受到些许细腻的触感。
　　抵住她后颈的似乎不是冰锥，而是女性的食指。
　　白渺的左眼闪烁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她开口说道，“那个大个子已经死了。”
　　就算恢复力再强，也是有极限的。
　　当大半个身体遭到毁灭，活跃的血肉便纷纷停止了工作，出于保险起见，白渺没有留给对方任何可供恢复的“材料”。
　　闻言，女秘书失魂落魄地跪坐在了地上，用呆滞地目光注视着中年男子消失的方向，她朱唇微张，哑然许久之后，才说道，“怎么这样？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埃里克那里把他要过来的……”
　　二代的制作步骤极其繁琐，更不必提这种至少融合了七种黑暗生物基因以上的『原型』。
　　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强大精壮的体魄，粗暴的行事风格，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令她心驰神往的雄性气息。
　　而这么一个难得的宝贝，方才就当着她的面报废了。
　　哪怕是她，也很难再从埃里克那里要来一个差不多的『原型』，更何况……为了得到这个让她心仪已久的『原型』，她可是在离开前答应了不少布兰度家族的条件。
　　“角色扮演游戏到此为止了？”
　　白渺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方才的中年男人虽然拥有远超狼人、吸血鬼的力量、敏捷以及恢复能力，但真正的代言人可绝不会如此简单地被人干掉。
　　她从卡缪斯那里听到了不少消息，每一位代言人都是由天灾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是在来到这里之前，白渺也未能料到那个最为神秘的代言人，其实早就现身了。
　　只是她所做的事，让人很难将她和代言人的身份联想到一起罢了。
　　“人类，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女秘书依旧低着头，语气依旧。
　　“你比他更早警觉到了我的到来。”
　　比起女秘书的警惕性，中年男人要显得后知后觉了许多。
　　身为天灾的左膀右臂，不可能连敌人的迫近都觉察不到。
　　“哎，虽然他充满了雄性气息，可是战斗的性能实在是差得一塌糊涂——竟然在摸清楚对手的能力之前就鲁莽行事，真是几条命都不够他丢的。”
　　女秘书长吁短叹地抱怨了一通，好不容易要来的玩具坏了，这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平淡乏味了许多，以至于她都想尽快了结了这桩破差事赶紧打道回府。
　　“既然你看穿了我的小游戏，那么就给你一些奖励吧，萨沙——这是我的名字，这是只有熟悉我的人才能知道的名字……而你叫白渺，A市基金会本部执行部门主管，驱魔武装名为『北国』，其力量核心就镶嵌在你的——”
　　萨沙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整的冰雕。
　　“真是怀念，你让我想起了故乡。”
　　片刻之后，冰雕之中却又一次传来萨沙的声音，“虽然按照理事会的计划，基金会是我们潜在合作伙伴，可你恰好是敌对派系的人，如果不认真工作放跑了敌对派系的人，说不定理事会也会给我带上项圈，把我送去当压轴品……咦，说不定这样反而更好？”
　　“轰——！”
　　话音未落，炽热的火焰融化了坚冰，滚滚浓烟顷顿时遮蔽白渺的视线，不出半秒，整栋酒店便已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焚烧殆尽。
　　火焰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然而浓烟却迅速蔓延开来，不出几分钟便将整条街区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决定了，就用你自己来赔偿我的玩具吧。”
　　黑烟之中，萨沙的声音无处不在。
　　…………………………
　　与此同时，沈月家中。
　　“咦！我好像想起来了！”
　　在餐桌上扒拉着的小玉米的白鸢忽然一张翅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反常的行为立刻引起了正在看电视的沈月的注意。
　　“你想起什么了？”
　　“那个女秘书，我就说以前好像怎么在哪里见过她！”
　　“哪个女秘书？”
　　沈月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萨沙，有几次好像是就是她来给我送名单来的，原来是她啊！”
　　白鸢终于解开了困扰了她一天的问题，心满意足地品尝起了安铃为她准备好的小玉米，虽然萨拉和几年前的模样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如果仔细思索的话，还是勉强能认出来的。
　　“你说话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是哪个萨沙？”
　　沈月感觉事情必有蹊跷，立刻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白鸢面前，“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是人，是海妖一族的后裔！”
　　白鸢骄傲地说道，看来的她记忆也并不是很差，要不是萨沙和当年呆板的样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可能还在谈判桌上就能把对方给认出来了。
　　“海妖一族？”
　　“没错，就是海妖，我还让她给我唱过歌呢，可好听了，就是听多了容易让人打瞌睡。”
　　“那个海妖现在在哪？”
　　沈月更加警觉了。
　　“我怎么知道？”
　　不多时，两人之间的谈话被电视的紧急新闻打断。
　　“下午16时25分，X市笙歌大酒店发生一起严重火灾，浓烟笼罩了整个街道，目前尚不知是否有人伤亡。”
　　沈月不顾形象地光着脚跑到电视机前，屏幕上是被黑烟笼罩着的街区，这种情况看样子的就能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的火灾造成的。
　　“白鸢，你跟我走一趟！”
　　“不干，我玉米还没吃完呢！”
　　“没时间吃小玉米了，晚上再补给你！”
　　沈月一边说着一边套上棉袜，把棉袄胡乱披在身上，接着一溜烟地冲到餐桌前，把满脸不情愿的白鸢抱在怀里，穿上球鞋直接朝楼下冲去。
　　…………………………
　　（马上12点，再不发就来不及了，还有600多字12点之后补上，还没习惯3000字一章，效率有点糟糕--）
第648章 北国
　　火焰燃尽了储藏室内最后一层薄冰，缺了冰墙的阻挡，浓烟一股脑地涌入了整间屋子，白渺垂下眼帘，仅存的意志力已经难以抵挡这越来越强烈的困意。
　　北国情报的泄露导致她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代言人的圈套，自她担任执行部门主管以来，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陷入如此绝境了。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萨拉手中变幻着形态的黑色能量，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漆黑的火焰彻底地转变了形态，凝结成了鱼叉状的武器。
　　面对似乎已经认命的白渺，萨拉缓缓举起手中的武器。
　　下一刻，鲜血四溅。
　　理事会的委托，顺利完成，这样一来，她留在X市的任务又少了一件。
　　敌对派系在缺少了王牌的情况下，新任会长之位也应该能顺利拿下了。
　　……嗯？
　　正欲转身离去的萨拉注意到了飘散于半空的血花，殷红的血液以诡异的悬在了她的身前，只是这一次飘散着的血珠并未向先前一样迅速冻结，它缓慢地改变着形态。
　　这个人类的生命力实在是顽强，简直快要赶上狼人了。
　　她又一次抬起手中的武器，这一次将锋利的锋刃瞄向了白渺的左眼。
　　递交到她手中的情报里不仅记录了关于北国的一切测试数据，同时还是提到了镶嵌兵器的位置——所谓的北国，并非传统认知中的刀剑枪械，而是作为能量核心被镶嵌在了白渺的左眼之中。
　　即便在基金会高层之中，知晓这个秘密的也寥寥无几。
　　白渺这异于常人的生命力，恐怕也是源于左眼中的来自于雪女的能量核心，换言之，只要将能量核心完全破坏，异常生命力就会消失。
　　萨拉不假思索，手中的封印直指白渺左眼。
　　然而这次，由黑色能量而成的锋刃未能前进分毫，萨沙微微一滞却看见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挡在了白渺身前，白衣素裹黑发及腰，一起萨拉眼帘的是如同血色般的瞳孔。
　　她本能地松了手，后退一步。
　　漆黑的能量停止了涌动，以白衣人影作为原点，赤色的寒冰猛然扩散，放眼望去就如绽放的开的红莲。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事物借被封锁在了血色的坚冰之中，能量聚集而成的火焰还未来得及燃烧，就彻底被凛冽的寒风扑灭了。
　　然而在递交到她手中的情报中，却从未提到过这红莲般的坚冰。
　　再向前看去之时，白渺却已然消失了踪迹，背后似乎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只是这一次抵在萨拉后颈上的不是白渺纤细的手指，虚无的红芒笔直地扫过了她的脖子。
　　触目惊心的伤口横贯萨拉的咽喉，但出现在皮肉之下的却并非血肉骨骼，而是一团飘忽着的黑色能量。
　　刹那之间，红与黑交织在了一起。
　　…………………………
　　“糟糕了！”
　　赶到街区的沈月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以便让自己能保持清醒。
　　黑烟依旧弥漫不止，先前聚集于此的记者和人群们无一不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载了她一路的司机刚把车停稳，还未来得及收钱便一头栽倒在了方向盘上。
　　骤然响起的喇叭声却没能唤醒任何人。
　　“沈月，沈月，这是怎么回事！”
　　白鸢两只爪子揪着沈月的羽绒服，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种又冷又热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而比起温度的变化，更加明显的就是这个被红色寒冰笼罩的街区。
　　“这是北国。”
　　沈月说道。
　　准确地说，是同调状态下的北国。
　　从密集的浓烟来看，学姐似乎遇到了即便在同调状态下也无法快速取胜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与学姐战斗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同调的状态持续越久，对学姐就越不利，除了极具消耗的能量之外，更危险的是一旦学姐的意识出现了异常，雪女便会取而代之，获取身体的支配权。
　　本部严令禁止S级雇员私斗的原因也在于此，同调虽然能够激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但却是一把双刃剑。
　　“你该不会想冲进去吧？”
　　白鸢观察到沈月摇摆不定的神情，大声嚷嚷了起来。
　　她被冰系克制得死死的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前方的明显就不是普通的冰层，“就连能量都有可能被它冻结！”
　　普通的寒冷会让她身体不适，而这红色的冰层却可以给天灾带来实实在在的伤害。
　　粗略地一算，如果这红色的冰块打在她的身上，那可是实实在在四倍克制的伤害！
　　“你如果不想打架，就先想办法把学姐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时间紧迫，沈月也没时间和白鸢在黑烟面前吵架。
　　白鸢死死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情愿。
　　但是看在沈月已经退了一步没有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和迷之对手死磕的份上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能量波动就在左前方的超市附近。”
　　“知道了。”
　　沈月挥出镰刀在自己面前一切，下一秒便落在超市楼顶。
　　黑烟之中能见度极低，却仍然能隐约捕捉到烟雾深处闪烁着的红色光晕，而正在与学姐战斗着的，却是让沈月极为熟悉的黑色的能量体。
　　隐藏在皮囊之下的纯粹的能量体，相似的情况她只在顾云身上见过。
　　此刻与学姐战斗的……
　　难道是顾云的族人？
　　可是白鸢明明说代言人是海妖一族的成员。
　　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了，见到红光的流光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月卯足了力道，从超市顶端一跃而下。
　　“白鸢！”
　　“要撤了！”
　　……
　　听见黑烟深处传来的对话，萨沙微微一滞——她方才明明已经抓住了白渺的身体，为什么眨眼之间，对话者和白渺一起失去了踪迹？
　　此刻她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破碎的皮囊之下处处透出黑色的能量，姣好美丽的脸也只只剩下了狰狞的表情。
　　身为天灾的代言人，她没想到竟然会在X市这种小城市遇到能够伤到自己的对手，更没想到竟然在战斗进行到一半之时，有人将白渺给救走了。
　　心中恼火无处发泄，萨沙将目光扫过了身侧的超市以及浓烟之外昏睡着的人们。
　　缺少了能量的供给，红色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黑色的火焰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掌心。
　　就让这些人来给为你陪葬吧……！
　　下一刻，破空的风声迎面而来，萨沙顺手一档，身体却被震退了数步，裸露在外的能量又一次猛烈地摇曳了起来。
　　出现在黑烟之中的少年让她有些眼熟。
　　“今天是什么日子，小虫子竟然一个接着一个送上门来？——你来的正好，副会长正想把你抓回去，也省的我专程再去找你了。”
　　“那个糟老头怎么样都好。”
　　4423攥紧拳头，对萨沙怒目而视，“听说就是你打伤了年兽吧？你竟然还敢在X市露面！”
　　如果不是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个打伤自己朋友的罪魁祸首。
　　黑色的能量，人类女性的外貌……
　　他所看见的所有元素，都和年兽描述中如出一辙！
　　“今天你哪都别想去！”
　　………………………………
　　沈月家中。
　　安铃和艾薇儿前前后后地将纱布、热毛巾、碘伏、酒精、云南白药等所有她们能想到的急救道具送进了沈月屋子，沈月脸色惨白地将纱布绑在了白渺被洞穿的身体上。
　　只有她在基金会的时候学过了相应的急救课程，可正因为学过专业的课程，才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学姐身上的伤要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按照急救课上学习到的知识，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多半可以躺在床上等死了。
　　绝大多数伤口虽然被冻结住了，及时止住了流血，可是白渺却并没有和那些怪物一样即便被打穿了皮囊还能迅速修复的愈合能力，如果不是北国的能量核心暂时保护住了她的生命体征，学姐她恐怕在身体被洞穿之时就挺不住了。
　　再强大的人类，和真正的怪物之间仍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放弃吧。”
　　说话的却是在房间里飘忽着的白衣女子，“以白渺剩下的时间，我还能将她带回本部，将副会长与天灾勾结的事进行上报，这是白渺她交待给我的任务。”
　　“你会这么好心地完成人类的要求？”
　　沈月并不信任雪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北国的能量核心，当时就是由祝老送回本部的。
　　当时的祝老杀死了雪女，并给雪女一族戴上了象征着耻辱的项圈，如非冬日山庄的变故，恐怕现在的雪女一族还笼罩在黑市的阴霾之中。
　　因此对于人类，雪女心中只有仇恨。
　　“这是交易，雪女一族和你们人类不同，从不出尔反尔。”
　　雪女不屑地冷哼，“当然，你们也可继续把她留在这里等死，这样一来她最后的愿望也就无法达成了。”
　　“学姐和你达成了什么交易？”
　　“上报了副会长的事之后，这具身体就归我处置了。”
　　白渺无法以人类的身份存活下去，但是这些伤势对于本身就是妖怪的雪女而言却并不致命。
　　而就算沈月拒绝让她接管身体，她也可以慢慢等到白渺彻底死去。
　　无论如何，白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还有一个办法！”
　　见两人争执不下，安铃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可以救她！”
第649章 胆大包天
　　X市某处。
　　卡缪斯与顾云、芬尼尔等人坐在客厅的屋子里，整条街区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就在不久之前，他接到了来自于代言的通牒。
　　代言人已经与黑市方达成了共识，为了促成这次的合作，他们决定让苏拉顶替年兽，作为拍卖会的压轴商品，而在卡缪斯想出对策之前，通牒便已经在族人们之间传开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全族上下同仇敌忾，纷纷决定在当然冲进拍卖行救人，并与联盟彻底决裂。
　　卡缪斯很快意识到，这是代言人有意为之。
　　如果仅仅只是让苏拉成为拍卖品，对方完全可以封锁消息，并在拍卖日当天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份通牒却相当于明着逼迫他们与联盟决裂。
　　对于狼人部族，绝没有忍气吞声的选项。
　　即便卡缪斯选择放弃苏拉，若是让其他部族的人知道了他们抛弃了家人，也必定会与部族断绝往来，届时在失去了盟友和支持者的情况下，布兰度家族能轻而易举地瓦解整个部族。
　　可如果杀进拍卖行，那也绝对是有去无回的自杀式行动。
　　既然代言人发来了通牒，就已经做好了拍卖行当日他率领部族杀进拍卖会现场的准备，届时代言人不但会亲自到场，黑市恐怕也会抛出不少安保力量，甚至极有可能事先做好埋伏。
　　即便是纯血狼人，在银质武器面前也是脆弱的。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芬尼尔却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卡缪斯叔叔，我已经从大家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
　　芬尼尔开口说道，“因为你那天晚上纵容我偷走了年兽，苏拉姐姐才会被抓起来作为年兽的替代品。”
　　“何出此言？你有恩于我们部族，我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作为拍卖品被人类带走？更何况在离开前，埃里克-布兰德恐怕就和代言人达成了协议，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找出别的理由。”
　　卡缪斯整个上午都悔恨不迭，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下场，也是因为他在临时前无视了苏拉的警告导致的。
　　如果他能及早地洞察到代言人和布兰度家族的交易，找别的部族帮他在理事会面前周旋，恐怕也不会落入现在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卡缪斯叔叔，你说的对，所以说你们有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芬尼尔竖起耳朵，伸直了尾巴。
　　她本来并不想因为一些小事麻烦顾云，但事态的发展却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以她和部族的力量，绝对无法和代言人抗衡。
　　玛丽安姐姐也不止一次提到过，代言人的力量甚至要强于始祖，因此若是在外面遇到了代言人，千万不要力敌，好汉不吃眼前亏，正确的做法是赶紧回到W城的大本营来搬救兵。
　　可是玛丽安姐姐现在并不在X市，逼不得已之下，芬尼尔只能敲响了顾云哥哥家的房门，将顾云哥哥带来了这里。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我不能拖你们下水。”
　　卡缪斯直接拒绝了芬尼尔的提议。
　　身为部族的领袖，他绝不可能在得知苏拉将要作为拍卖品被人类肆意玩弄之时忍气吞声，他们必须坚定地向联盟表达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与此同时，他们也知道这将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
　　然而他们绝非白白牺牲，卡缪斯敢断言他们的遭遇能够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同类们下定决心。
　　与吸血鬼一族的世仇总有一天会引发全面的战争，忍气吞声不会起到的任何作用，尤其是在这个布兰度家族日益壮大的时代。
　　“我们几个去找代言人的麻烦肯定行不通，正因如此，我才把哥哥叫来了嘛。”
　　凭良心讲，芬尼尔并不看好卡缪斯叔叔和他族人们的反抗，就算他们杀进了拍卖行，代言人恐怕连热身都用不着就能把他们给灭了。
　　“玛丽安姐姐说过，天灾们传授了代言人们变强的诀窍，他们已经进化成别的物种了。”
　　为了避免芬尼尔这只冒冒失失的小狼人一不小心给被人送了人头，几个世纪以来玛丽安一直煞费苦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有哪些人是芬尼尔绝对不能惹的。
　　哪怕是黄昏魔女，要是把一只养了几百年的小狼人给养死了，也会和普通人一样产生心绞痛的。
　　而在这一票不能招惹的对象里，玛丽安再三强调了代言人的强大。
　　这小狼人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就算她事后把代言人的骨灰给扬了，恐怕都难解心头之恨——这可是顾云临行前从被全灭的狼人部族中解救出来的幸存者，全世界就这么一只。
　　于是芬尼尔自小耳濡目染，代言人对她而言，就如同故事中每日辛辛苦苦蛰伏在窗户门口，督促小孩子睡觉的大灰狼一样。
　　直到见到了顾云，芬尼尔才意识到玛丽安姐姐并没有吓唬他。
　　天灾们传授给代言人的诀窍是真实存在的——顾云在指导她修行时，将那份力量称之为精神力，掌握了精神的代言人们，明显已经进化成了别的物种。
　　就连顾云哥哥都说过，一旦掌握了精神力的诀窍，她也可以变得如此强大！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你们蹚这趟浑水了。”
　　卡缪斯知道芬尼尔有一位身为天灾的姐姐，这件事如果是黄昏魔女本人出面那倒可能真的会有转机，但是玛丽安作为理事会的一员，并不会为了异族出头。
　　而且以卡缪斯近年来对于黄昏魔女的了解，那个女人几乎不怎么与别的族群往来，一直闷头发展自己的势力，凭借着理事会成员的身份，女巫学社已经遍布欧洲每一个城市，从学生到政客，各行各界都有女巫会的成员。
　　因此他也始终不明白玛丽安这排外的女人为什么会收养一只狼人。
　　至于芬尼尔现在冒出来的哥哥，卡缪斯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有顾云哥哥在的话，就不是送死行动了！顾云哥哥可是要比玛丽安姐姐还要强大的人类！”
　　芬尼尔骄傲地说道。
　　她小时候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经常询问谁强谁弱，而她刚才说的这句话得到过姐姐不止一次的认证。
　　“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卡缪斯满脸不信，虽然狼人部族也一直和女巫不对付，但黄昏魔女的强大他们有目共睹，那个女人可是在他们那个时代风头盖过了布兰度和爱德华家族的最强生物，即便后来遭到暗算受了不轻的伤，依旧在加入联盟后就获得了理事会成员的身份。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都没听过路人就说他比天灾还要强，这种话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事情的始末我大致了解了。”
　　顾云听到这里，已经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既然这件事和芬尼尔也息息相关，那就只能走一趟了。
　　芬尼尔前段时间说她结交到了新朋友，新年打算和朋友在外面过，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顾云却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芬尼尔和她的新朋友就被人欺负了。
　　而在欺负了芬尼尔和她的朋友之后，对方不但没有逃之夭夭，反而还堂而皇之地在X市办起了拍卖会。
　　一切的线索有指向了黑市这么一位“老熟人”。
　　好小子，真是胆量不小。
　　至于狼人部族和女巫、吸血鬼之间的恩怨纠葛，顾云则并没有太大兴趣。
　　“把拍卖会的日期和地点告诉我，我去会会他们。”
　　“……你是认真的？”
　　卡缪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迄今为止的谈话，应该把代言人的危险性好好表达清楚了才对，而他也一直在暗中观察顾云的表情。
　　从头到尾，顾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的族人我会顺手救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进行一些准备。”
　　黑市近期出现的频率成功激发出了顾云的兴趣，从各个方面的线索都表明了这似乎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地下组织，同时还得到了不少上流社会人士的支持。
　　贩卖超自然生物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生意链，如果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迟早有一天芬尼尔、安铃、艾薇儿也会成为对方的目标。
　　正面打进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到时候兵荒马乱之下，他恐怕难以区分出参与者的身份。
　　看来得先想个办法潜入进去——顾云对拍卖会非常熟悉，无论是当年游历大陆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都亲自观摩过不少正式的拍卖会。
　　当然，他一直来都属于那种随便看看，啥也不买的类型。
　　按照正规的流程，在拍卖会上会有公布出一些主要参与者的身份信息。
　　他倒要看看这黑市倒地是哪些人搞出来的。
　　“太好了，既然哥哥答应了，那就万无一失了！”
　　见状，芬尼尔庆祝道，放松下来的尾巴不自觉地摇晃了起来。
　　离开卡缪斯的部族时已是下午，顾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狼人，三三两两的狼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讨着进攻当日的具体计划。
　　既然如此，他也该开始接下来的准备了。
　　想到这里，顾云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顾师傅，什么事？”
　　陈江的声音很快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
　　“给我安排一个能够参加拍卖会的身份。”
　　顾云用深沉的语气，言简意赅地说道。
　　“拍卖会？什么拍卖会？”
　　“黑市即将举办的拍卖会。”
　　“……顾师傅，这事吧，可不是我这种小角色的能知道的。”
　　顾云：……
　　陈江：……
　　第一步计划，宣告失败。
　　顾云站在街口，寒风凛冽。
　　他觉得今天似乎要比平时冷了许多。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明确的计划——第一步，从陈江负责人处得到一个能混进拍卖行的身份；第二步，混进拍卖行；第三步，找出来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负了芬尼尔和她的朋友还胆敢在X市开展拍卖会。
　　这本来是一个详细而完整的“三步”计划，却没想到在实行到第一步时就遭遇了挫折。
　　电话另一端的陈江也忍不住想要吐槽。
　　他觉得吧，如果黑市行踪真的这么容易地就被他这么一个小负责人掌握了，那么基金会和黑市之间的博弈也根本不会持续好几年的时间。
　　“不过顾师傅要是对黑市的事感兴趣，或许白主管知道些什么。”
　　“知道了。”
第650章 前会员
　　异常的红色冰层，突然间笼罩了一整条街区的黑烟，待烟幕散去，人们看见的是一条满目疮痍的街道，地面上坑洼的深坑以及远处呈焦黑状的摇摇欲坠的酒店，营救小组最终将伤亡的人数定格在了54人。
　　一切的景象都让人们不由地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出现在X市的迷雾。
　　顾云离开狼人部族之后在街上走了一路，已经听到了不知一个人在讨论发生于不久之前的突发事件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又马上打给了白渺，等待他的却是用户已关机的回应。
　　于是他只能先根据人们的讨论，去了异常现场的发源地，还未靠近就远远地看见了远处被焚烧殆尽的酒店。
　　警方封锁了整条街道，隔离带另一端还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基金会雇员，在一辆厢型车附近，顾云找到了忙得焦头烂额的陈江。
　　雇员们刚刚在某个超市的储藏室里发现了还未融化的红色冰层，别人认不出来，可是身为分部负责人的陈江多少了解一些S级雇员的内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红色的冰层应该是白渺在战斗中留下的。
　　雇员们还在储藏室内发现了大量的血迹。
　　陈江从执行部门的成员处得知了不久之前，白渺命令他们疏散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客人，在下达下一步指示之前便一个人只身前往了顶层的总统套房，而直到战斗波及了整条街区主管也没有再次传来音讯。
　　考虑到最坏的可能，白渺她很可能现在已经……
　　“你们调查出什么结果没？”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见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散步一般溜达过来的顾云之时，陈江如同看见了救星，“顾师傅，你联系到白主管了么？”
　　“没有，打她的电话一直关机。”
　　“那就糟糕了……我们只调查到了战斗过的迹象，白主管在失踪前应该在这里和强敌战斗过。”
　　这可是波及了一条街区的战斗，这事恐怕是压不下去了。
　　“这里应该发生过两次战斗。”
　　顾云瞥了一眼前方的街道，说出了自己乍一看得出的结论。
　　“两次？”
　　“白渺应该是现在那个地方和某人展开了战斗，看见超市的广告牌还有那边的电话亭和路灯了么？”
　　虽然战斗留下了一地废墟，但废墟的细节却有着极大的不同，“那些是利物留下的切痕，我刚才来的路上观察了一下，部分的切痕处还留下了红色冰层，这是白渺留下的印记；那栋被烧焦的大楼和附近的书报亭则是另一种能量造成的。”
　　说着，顾云又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书报亭。
　　书报亭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空降，仿佛随时都会被寒风吹倒，而将书报亭烧成灰烬的能量倒是让顾云觉得有些眼熟。
　　“你看看这个。”
　　顾云低下头，将随手捏出来的一团黑色火焰递给了陈江。
　　“好的……我靠！”
　　陈江不假思索地接了过去，然而看见顾云递来的黑火之后，他惊得一跃而起，奋力将手臂甩了好几下，然而黑火却如同涂了胶水一般黏在了陈江的手上。
　　“你干啥？”
　　“顾师傅，快帮我把这东西拿掉，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陈江紧张破了音，他觉得任谁看见自己的手突然着火了反应应该和他都差不多。
　　“火焰是没有温度的，也不会烧伤你的皮肤，但如果你把手摁在厢型车上的话……”
　　陈江不疑有他，赶忙照做。
　　当他将手掌贴在身旁的厢型车上之时，黑色的火焰立刻熄灭了，但在熄灭的同时，白色的厢型车也随之化为了灰烬，黑色的框架就如不远处的书报亭如出一辙。
　　没有爆炸，也没有热浪，厢型车就如同被某种力量剥离了一般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看见了这一幕，现场的警察和雇员们纷纷投来了看待犯罪嫌疑人一般的眼神。
　　罪犯竟在我身边？
　　毕竟被燃烧殆尽的厢型车实在和远处的酒店以及书报亭太像了，以至于陈江觉得如果自己不是X市分部的负责人，现在可能已经戴上手铐被压上警车了。
　　“你别急啊，我刚才想告诉你如果你把火焰摁在车上的话，这辆车就会和书报亭和那边的大楼一样被烧得只剩下轮廓。”
　　“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啊！”
　　人们如同对待犯罪嫌疑人的眼神让陈江如坐针毡，他难得失态地提高了嗓门。
　　而他的失态恰恰加深了警方和雇员的怀疑——负责人的神态，看起来简直和犯罪分子被识破时一模一样！
　　“我们将这份能量称之为精神力，和白渺战斗的人也和我一样能够熟练的驾驭这种能量。”
　　和此前在武道会上遇到的吕老先生不同，对方很明显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精神力的使用方式，即便在他们村里，也只有通过了瀑布试炼的人才能将精神力的破坏发挥到这种地步。
　　“顾师傅，你的意思是和白主管战斗的人，和你来自相同的地方？”
　　陈江立刻心生警觉。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精神力这种东西人人都能修炼，也不是只有村里人才会这东西……但是在此之后，又出现了第三个人。”
　　和前两个针锋相对的战斗相比，第三个人打起架来大刀阔斧了许多，这街区之所以看起来触目惊心，地面仿佛被陨石雨砸过了一般，主要也是第三个人造成的。
　　在顾云看来，第三个人简直就是空有一身力气的莽夫，和人打架时把绝大多数力气都用来破坏地表了。
　　不过从破坏的范围看来，后来的人应该和那个懂得使用精神力的人战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顾云的分析把陈江听得一愣一愣的。
　　烟雾散去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在此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勘察，能够得出的全部信息也只有战斗的双方起鼓相当，在战斗中白渺受了不轻的伤这一个线索，然而顾云只是走过来往这里一杵，便几乎要把整场战斗复盘完毕了。
　　陈江忍不住发问，“那么，这场战斗最后是谁赢了？”
　　他们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片昏睡着的人，至于破坏这条街区的罪魁祸首则是一个都没见到，三个人之中，他们则一个都没见到。
　　“不好说，不过奇怪的是在帮手赶到这里之后，出于某种原因，白渺没有再介入过两人之间的战斗。”
　　“这么说来，白主管可能是趁着两人缠斗的时候撤退了？”
　　陈江神色一喜。
　　如果能白主管撤退了，他们再过不久就能知道这条街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可能是在第三个人赶到之前就力竭而亡了。”
　　顾云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犹如大冬天往陈江脑门上扣了一桶冷水——他原来还只是推测对方带走了重伤的白渺，可是这顾云一上来就直接把白渺给说死了。
　　“顾师傅，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总之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找到白主管的下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主管她应该也是在调查黑市的途中遭遇了敌人。”
　　“之前关于拍卖会的事，如果联系不到白渺，还能去找谁？”
　　“拍卖会……”
　　陈江骤起眉头，苦思冥想。
　　一直以来，黑市都是A市本部最为关注的大案子，他这么一个边缘城市的小负责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和黑市相关的信息，事实上就连拍卖会这事还是顾云告诉他的。
　　一番思索后，陈江说道，“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我们可以查到的关于黑市消息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不过那个时候基金会还未严令禁止超自然生物的生意，从事这笔生意的人也不叫黑市。”
　　而在禁令颁布后，从事这笔生意的人便相当于从基金会分离了出去。
　　常言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虽然黑市的人分离了出去，可是参加了拍卖会的人却有可能还是同一波。
　　“顾师傅，我听说你以前帮金总解决过一次委托。”
　　“嗯，不过后来只联系过一次。”
　　顾云不置可否。
　　与分部有所往来之后，他解决了经济方面的问题，就自然不需要再跑去别处接受委托了，除了上次齐联的事之外，金总也没再找过他帮忙。
　　“这倒无妨，你认识他就好。”
　　陈江环顾左右之后，忽然间压低了声音，“不过接下来的这件事属于基金会的机密，只有你知我知。”
　　“行。”
　　“在禁令公布之前，金总他曾经是拍卖会的会员，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禁令发布后就退出了。”
　　为此，分部过去还监视过金总以及遭遇和金总有些类似的其他五人，以确定他们是否真的与黑市之间断了联系。
　　不过在陈江把监视的结果提交上去之后，本部就让他们不必再关系此事了，以免节外生枝。
　　“我觉得或许金总会知道些内幕，前提是他打算和你说真话。”
　　陈江觉得，救了金总儿子这件事是个不小的人情，看在这份人情上，金总应该会吐露出一些关于拍卖会的内幕。
　　“谢了，我一会就联系他。”
第651章 人情
　　寥寥无几的客人，刚一进门便传来的一股浓烈的油烟味，柜台前的服务员无精打采地将胳膊支在柜台前，见顾云进门只是斜着看了他一眼，并无招待的意思。
　　服务员的身后则是写满了菜单的菜单，菜单上以家常小炒为主，价格主要在8-20元不等，仅有的几位客人看起来似乎是周围居民区里的住户。
　　卫生环境差，缺乏服务精神，生意十分冷清，以上便是顾云对这家店的第一印象。
　　他知道金总为什么要把他越来这种地方。
　　方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金总本来盛情邀请自己去别墅做客，可是在听到了顾云的来意之后，却在沉默片刻后转变了态度，约他半小时之后在这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店碰头。
　　进门前顾云就看见了金总的车，高档轿车和这一整条街显得格格不入，街边的行人不少隔着老远打量着这难得一见的豪车。
　　“小顾，这边。”
　　见到顾云，选择了角落位置的金总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
　　菜已经点好了，色泽并不算十分诱人的家常摆了一桌，这不由得让顾云想起来沈月之前对于富商们的评价。
　　有钱人总是喜欢整上一处忆苦思甜的事来突显自己的品味和格调。
　　“这家的菜还可以，我之前来过几次。”
　　入座后，金总便率先说了起来，“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越来这里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这次的活，是分部指派给你的？”
　　“不完全是，不过陈江负责人说你应该知道些内幕。”
　　“没错，我的确知道些内幕。”
　　金总毫不掩饰地说道，“但是他有没有告诉你，之前那些暗中调查黑市的雇员的下场？”
　　顾云摇头。
　　“1名S级雇员，4名A级雇员，至于A级以下的雇员就数不清了，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我认为在展开调查之前，你有必要知道这些情况。”
　　如果换一个人向他提及此事，金总根本犯不着将对方约出来面谈——这些年来基金会和黑市之间捅出了一堆破事，谁夹在这两波势力之间都得倒大霉，至于他本人则是一丁点都不想介入本部内部的派系斗争。
　　但是，之前他既然欠了顾云人情，这份人情一定是要想办法的还的。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欠钱好还，而人情则是最麻烦的事。
　　“我现在知道了。”
　　顾云点了点头。
　　不过金总似乎还并没有掌握最新的消息——就连作为A市本部执行部门负责人的白渺，目前也落了个生死未卜的下场，这件事当真是谁碰到了都得倒大霉。
　　“即便如此，你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么？”
　　金总正了正脸色，正是因为他欠了顾云一个不得了的人情，才打心底里不希望顾云在这件事被基金会当枪使，其中危险和复杂程度，可不是干掉一个食尸鬼或者吸血鬼能够相提并论的。
　　“我已经调查到了拍卖会举办的日期和地点，但是拍卖会据说只有黑市的会员才能入场。”
　　这些则是卡缪斯透露给他的信息，拍卖会拥有如同铁桶般的安保措施，如果不是会员，就只剩下从正面杀进去一个选项，尽管顾云觉得这个选项十分诱人，但是为了搞清楚黑市的管理者，他决定先忍上一手。
　　“我就直说了吧，能不能想办法搞到会员的身份？”
　　“不能。”
　　金总回答得十分果断，“黑市会筛选会员，他们手里几乎握着上流社会一多半的黑料，只有绝对信得过人，才有可能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函。”
　　而顾云无论在资历或者财力上，都不可能成为黑市物色的对象。
　　黑市之所以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也源于他们密不透风的安保措施，每年新年前后的拍卖会也是安保力度最强的日子。
　　“我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曾经就是黑市拍卖行之一，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金总环顾四周，所有的破败和冷清都和当年纸醉金迷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禁令将这里推向了深渊，相关人员要么逃跑，要么被秘密处理，现在在这里的开店的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几家相邻的店面之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支撑着黑市的生意。
　　“小顾，你认为参加拍卖会都是些什么人？”
　　“色痞呗。”
　　脱口而出的答案，据他所知，那个被代言人抓走的狼人将会在拍卖会结束后成为任人亵玩的物品，卡缪斯就算拼死一战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发生。
　　这就和当初他游历大陆时见到的奴隶拍卖有些类似——帝国的贵族们总是对这类事情有独钟，而如果将富人带入帝国贵族的身份，那么一切在顾云看来就很好理解了。
　　他所见过所有以商品身份被拍卖出去的奴隶，下场都十分惨淡。
　　“你说的对，我并不打算否认这一点，拍卖会上的确有不少好这一口的人，因此过去绝大多数的压轴品都是类似于雪女的漂亮的超自然生物，不过除此之外，一些资金雄厚的人看重的往往是另一个东西。”
　　“另一个东西？”
　　“基金会的技术。”
　　金总说道，“当初的禁令禁止拍卖超自然生物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本部打算垄断所有研究的成果。”
　　在他看来，对于花瓶的喜爱迟早会有尽头，可是科技这种东西却是日新月异，每年都会有新的技术被开发出来。
　　“起初我们这些人作为基金会的投资者，能够从一定程度享有研究的成果，但是随着驱魔武装的研发成功，这些技术成果都成为了高度的机密。”
　　驱魔武装交由谁来使用，由谁来培养新一批的专员，这些核心权力最终被现任会长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在那场变革中，一部分会员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另一部分则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能得到基金会的部分技术，以不少集团的财力，完全能培养出相当一批私人力量。
　　“而据我所知，黑市往往隔三差五就能带出来一些本部的技术。”
　　禁药、用于控制超自然生物的项圈，以及通过黑色渠道得到的怪物核心，这些东西的存在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这些技术的泄露也透露出了一个潜在的问题。
　　基金会本部，一定要与黑市沆瀣一气的内鬼，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斗其实早在若干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X市的拍卖会只是假象，即使你捣毁了其中一个拍卖会，在其他的城市还有窝点，小顾，如果你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就要知道你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拍卖会在某一个的确的负责人，而是这么多年来，在背地里操纵着黑市生意的整个派系。”
　　也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金总才在这些年来与基金会和黑市之间保持了距离。
　　“如果副会长赢得了这次的换届选举，我猜测黑市的生意可能会在短期内重新被合法化，届时它就不会再叫做黑市，而是能够放在台面上的拍卖会。”
　　黑市背后隐藏的巨额的利润、人脉以及复杂的关系网，会让相当一批投资者想尽一切办法将副会长推上会长的位置。
　　局势尚不明了，一旦在这场风波中站错了队，他在X市的所有生意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上一面。”
　　金总顿了顿，说道，“假设你捣毁了黑市在X市的窝点，但是最终上位的是副会长，那么他一定会对你进行一系列报复行动，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到时候不止是你，连身边的人也难免受到牵连……即便如此，你也决定要这么做么？”
　　谈生意，只有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决心。
　　“虽然我一直对权力斗争不是很感兴趣，但如果连这种人都能坐上会长的位置，到时候也就只能亲自去A市会一会你说的副会长了。”
　　顾云说道，“那么，你到底有没有让我能混进拍卖行的办法？”
　　“有。”
　　亲眼见到了顾云的态度，金总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明白，到时候一旦出了岔子，这人情就还出大问题了。
　　“虽然以往拍卖会的筛选极其严格，但为了获得选票，他们这次似乎也是豁出去了，不久之前，我听说过去所有的会员都收到了请柬。”
　　这让金总更加认定了，这次绝对不仅仅是普通的拍卖会，恐怕最终会演变成副会长拉选票的演讲台。
　　“我本来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的，但是回想起来，我已经欠了你两个大人情了。”
　　儿子的事，以及天灾降临时机场的救命之恩……
　　“按照往年的规定，我能带进去的一个贴身保镖。”
　　金总下定了决心，说道，“到时候只要你跟紧我，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就能混进拍卖会的现场，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有一些事要做。”
　　“说吧。”
　　“你现在X市名声不小，几乎整个分部的雇员都认识你，拍卖会当天你得想办法伪装一下自己——这种事你是专家，应该比我在行，就不给你提建议了。”
第652章 魔镜魔镜告诉我
　　其实凭良心讲，顾云一向推崇堂堂正正的战斗，潜行暗杀的工作，而这种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活就更不擅长了。
　　以前游历大陆的时候他都是在冒险者公会接到过类似的委托，委托内容多半是某些大家族的二愣子少女小姐获得了一把附魔武器就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跑去剿匪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而这种时候，往往需要真正的行家来解决这种棘手的委托。
　　让顾云颇为不解的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冒险者公会的人当成专家——就和金总刚才的说辞一模一样。
　　不是，金总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在伪装领域是专业人士的？
　　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一见面便把棘手的委托交给他，往往还会加上一句“这活只有你能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之类的修饰语。
　　索性在经受过一两次的委托之后，顾云找到了潜入型委托的诀窍。
　　他很快意识到潜入的核心并在于方法，而在于结果，也就是说只要从结果上没有人能看见他潜入进去，就算是潜入成功。
　　达成这一结果的方法倒是并不困难，只要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将发现他的人干翻，识破他潜行的人就不存在了。
　　只可惜这次的情况与以往有所不同，拍卖会上的人只有在没被干翻的状态下才能透露出一些他感兴趣的消息。
　　因此，顾云决定咨询一下安铃等人的意见。
　　毕竟他经常在网上看见有人说化妆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在极致的化妆技巧之下，一个人往往能伪装成截然不同的样子。
　　然而顶着寒风回到家中之时，顾云才发现沈月、白鸢、艾薇儿、安铃都不在家，顾天天则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头写了一天作业，并不知道对门发生了些什么。
　　三头犬倒是当着顾云的嗷呜嗷呜地比划了一通，但是顾云并没有搞明白它究竟在说些什么。
　　顾云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就算没有了安铃的帮助，也总能想到办法。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墙壁思索了片刻后，终于回想起了一位化妆领域中的活化石级别的人物，明明年纪已经有好几百岁了，但平时的肌肤看起来就如少女一般吹弹可破，眼角也根本没有上了年纪的人所担心的鱼尾纹。
　　见面时，没有人能想象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其实是一位足足有好几百岁的……
　　“你就直说吧，你今天是不是来挑事的？”
　　玛丽安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好几下，她发现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世态如何改变，顾云这个人的气人程度都丝毫不减当年。
　　之前那些敢当着她面提好几百岁这茬的人或生物此刻大多都在W城外冰冷的湖底长眠。
　　玛丽安依旧坐在梦境世界中熟悉的床上，床头柜上摆满了琳琅满目并且顾云从来没见过的化妆品。
　　和上次来到梦境世界时有所不同，没有了黑箱和噩梦之神的压力，玛丽安的状态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
　　顾云不得不承认在伪装这个领域中，比玛丽安优秀的生物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这话没说错。
　　他直接表明了来意，“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什么叫专业人士？”
　　玛丽安眉头微蹙，眼神隐隐透出凶光。
　　“化妆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你知不知道该如何通过化妆的方法把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
　　“化妆这件事先放到一边，你说我是专业人士是什么意思？”
　　玛丽安对于顾云的夸奖并不买账，因为“专业人士”并不是在所有语义之下都是褒义词，尤其是对于她这种真实年龄……稍微比较敏感的女性。
　　“我来找你之前特地上网查了一下。”
　　顾云说着拿出了手机，轻车熟路地搜索出了一张巫婆的图片，“网上说女巫本来是长成这样的。”
　　佝偻的身躯，尖得能当武器拿来戳人的鼻子，如同沟壑般坐落于整张脸的周围，咧开嘴就能看见满口的尖牙，十根手指也要比普通人类长出一大截，尖锐的指甲能够轻易割开猎物的喉咙……
　　玛丽安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顿觉自己脑淤血都要犯了。
　　“虽然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但是我姑且给你解释一下吧，这个图片上的生物，叫做巫婆。”
　　“咦？和你们女巫不是一伙的吗？”
　　“17世纪末期，曾经某个地区的女巫坚信能够以吞食孩童的方式增强自身的魔力，而这就是她们吞食人类的下场。”
　　人吃人这件事，魔力不见得能增长多少，但模样发生变化是必然的，“还记得食尸鬼么？她们就类似于女巫和食尸鬼的融合。”
　　在完成了食尸鬼化的转变之后，魔力让部分女巫保留住了部分的意识，于是便诞生出了这种具有魔力的同时，又拥有食尸鬼的肉体以及无尽饥饿感的物种。
　　时至今日，即便是女巫会内部也将对方视为异类。
　　简单地来说，巫婆和女巫从生理上早就不是一个物种了。
　　听到了玛丽安的解释，顾云却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咦？你难道不吃小孩子么？”
　　“你到底是从哪听说我喜欢吃小孩子了？”
　　玛丽安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了——好家伙，不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她的年龄说事，现在还莫名其妙地给她安上了吃小孩子的设定！
　　“网上说的。”
　　顾云当初在搜索女巫词条时看到过不少“下面就让小编来带你了解一下女巫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之类的文章，而事后玛丽安的一部分行为似乎也隐隐佐证了这些说法，“你之前不是自己都说你的化妆品里也含有处女血么？”
　　杀害人类少女，榨干她全身的血液，并将对方的肉体吞食殆尽。
　　黄昏魔女便如此地跃然于顾云眼前。
　　“你究竟是如何联想到这些可怕行为的？”
　　闻言，玛丽安本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都怀疑顾云是不是以前加入过巫婆邪教了，以至于对于那些异类的做法了解得如此清楚。
　　“为什么你会觉得处女血是多么了不起的素材？”
　　就不说现在如此方便快捷的抽血途径了，就算是放在几个世纪前，采集处女血也并不困难，只要钱到位了，报名参加的人数源源不断，甚至为了赚这笔钱的到了三四十岁还保持着处子自身的女性也大有人在。
　　“我们又不是吸血鬼，处女血只是一些仪式的配方，需求量可要比吸血鬼小多了。”
　　“这么一听，你们女巫会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的嘛。”
　　顾云的摸了摸下巴，评估地说道。
　　“我说，你今天的真的是来找茬的吧？”
　　玛丽安的血压直线飙升。
　　“不，我是来请教你化妆技巧的，几天之后我需要伪装成别的样子。”
　　“伪装的方法有很多，也并不需要通过化妆来达到，不过你先把原因告诉我，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以玛丽安对于顾云的了解，后者是个见谁抡谁的急性子，能让他放下莽夫的做派来设法伪装的事可不太寻常。
　　“你只要知道是要紧事就行了。”
　　顾云正打算堂堂正正地解释给玛丽安听，但却突然想到了金总之前和他的谈话。
　　“这件事你知我知。”
　　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答应过别人，因此哪怕是身边的人也不好随便透露，这是原则，“你就说帮不帮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玛丽安觉得自己的血压已经快要飙升到临界值了——这明明是顾云跑来梦境世界有求于她，结果这货先是拿她的年龄说事，后又诬陷她吃人类小孩子，拜托人的态度反而搞得像是她有求于对方一样！
　　本来吧，顾云就算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对她透露伪装的原因，只要好言好语地和她聊上一阵，她也会爽快地把伪装之术告诉对方。
　　毕竟对女巫来说，伪装之术只是基本功，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
　　可是这家伙实在是太气人了，她堂堂黄昏魔女，天灾联盟的理事会成员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
　　在格林-温切斯特的事之后，玛丽安已经长达几个世纪没有像现在这么上头了。
　　“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是你有求于我，就拿出些求人的态度来。”
　　玛丽安双手环胸，高傲地昂着脖子。
　　“原来是这事啊，你早说嘛。”
　　顾云微微一笑，“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以后等你来X市做客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哼，一顿饭可收买不了我，而且我短期也不会去你们那儿，谁稀罕这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的承诺？”
　　顾云心里一紧——看来王碌经常说的“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这句话也有失效的时候。
　　“要不……两顿？”
　　“你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开心。”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玛丽安不屑地冷哼一声——当然是让你为自己刚才的言行付出代价！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现在就站在这里，说上三声‘玛丽安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我就把伪装的办法告诉你。”
　　玛丽安正色道，同时伸出右手，比划出了三根手指。
第653章 放长线钓大鱼
　　两日后，下午17时30分。
　　顾云比约定时间早一刻钟的时间抵达了和金总约定的地点，他背靠街口的大理石栏杆前，低头看着手中的两瓶魔药，其中一瓶浑浊黯淡，另一瓶则是鲜红澄澈。
　　在这世上没有比女巫更了解如何改变自身的样貌，在当初那个分崩离析的黑暗时代，这是她们活下的必备知识，而玛丽安号称自己送给顾云的两瓶魔药均由她自己亲自调制，绝对可靠有效，一般的化妆绝对达到不了这种效果。
　　其中一瓶是魔药的原试剂，另一瓶则是原试剂之上的改良版。
　　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另一瓶的色泽好看很多，而且尝起来是草莓味的。
　　在金总到达之前，顾云为了确保伪装万无一失，直接将两瓶试剂全部灌进了嘴里，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皮肤有些发痒，似乎发生了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低头看去，原本属于人类的皮肤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坚硬的鳞片，鳞片一直延伸进了风衣的袖管，直至全身的每一寸皮肤。
　　玛丽安说一瓶试剂能持续一天左右的时间，但考虑到顾云惊人的魔抗，她亲自为顾云准备了两瓶魔药带在身上。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
　　看见背靠栏杆的顾云，金总先是警惕地拉下窗户，试探性地叫了一句顾云的名字，至于帮顾云开车的司机则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毕竟那一身有别人类的鳞片加上猩红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吓人。
　　金总不得不承认顾云的伪装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顾云充其量就是戴上一副镜理个光头，身上再套上件西装，可是现在一看，这明显是连种族都改变了。
　　不过……
　　对于黑市而言，这身伪装却堪称完美。
　　当初还未退出黑市之前，金总就知道有不少人将拍卖来的商品训练成了贴身的护卫，毕竟和人类相比，绝大多数怪物在身体的基础性能上都要高出一大截。
　　力量更强，身手更矫捷，还能及时为他们挡枪子——对于普通人而言的致命伤放在一些怪物身上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就能复原，当然，有可能被驯化成为护卫的妖怪往往都是天价。
　　或者说经济实力稍微差了一点的，在拍卖会上连个花瓶都买不下来。
　　顾云将黑色风衣的帽子戴上，又用准备好的口罩遮挡在了面前，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虽然外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他似乎并没有体会到玛丽安所说的魔药带给身体素质的提升，不盯着手上鳞片看的话，感觉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一会拍卖会开始前，你应该会和其他保镖一起去后台等候，按照此前的约定，我会帮你把主要参与者的名字记下来，至于后台的事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距离拍卖会的会场越来越近，金总的心脏也猛烈地跳动了起来，他这简直是舍命陪君子，不夸张地说，如果到时候黑市的人识破了他的所作所为，那恐怕就不是生意受挫，而是连自己有没有命走出黑市的场子都是个问题。
　　脱离基金会反而让黑市处于了绝对自由的野蛮生长状态，它不必再履行明面上符合基金会规章的方式，审讯、逼问、灭口无所谓不用其极，尽管这十几年之中他几乎没有再和黑市打过交道，但也林林总总地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
　　这些年来，“意外失踪”的企业家们可不在少数。
　　不过，如果他和顾云能按照计划安然离开拍卖会现场，并且利用调查到的线索彻底粉碎副会长上台的野心，他也会因此受益无穷。
　　除了还人情之外，这同时也是一场豪赌。
　　轿车停在了一家夜总会的门口，夜生活还未开始之前，便有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大汉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前。
　　金总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将请柬捏在手里，开门下车。
　　顾云紧随其后，好在安铃买给他的风衣把他裹得严实，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加上帽子和口罩，倒不至于大老远地就被路人看出端倪。
　　出示请柬，两位安保人员仔细审视顾云一番，整个过程并未对鳞片红眼表达疑问，确认无误后，两人朝顾云点了点头，并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你从那个电梯下去。”
　　和金总乘坐的装修精致的电梯相比，另一端走廊尽头的电梯显得格外老旧，上面还张贴着“货梯”的标语。
　　电梯内一共三个按钮，分别是B1-B3层，不过顾云很快发现只有B3层有效。
　　顾云本以为B3层会和货梯一样黑暗破败，却没想到电梯的门一开，五彩斑斓的灯光闪得他眼睛疼，听到电梯的开门声，比他先到的几位保镖有人欢呼，有人嗟叹。
　　“是生面孔，你们输了。”
　　嗟叹的几人摇了摇头，将桌前摆着的几瓶酒一饮而尽。
　　这些保镖当中人类妖怪占据各半，虽然种族不同，但相处起来似乎格外融洽，而其中几个块头异于常人的妖怪脖颈处都戴着明显的项圈。
　　“兄弟，第一次来吧？别紧张，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就行了，酒随便喝，肉随便吃，只要注意别喝醉了发酒疯破坏了公物就行！”
　　其中嚷嚷声最大的一个妖怪扬了扬手招呼顾云。
　　这妖怪浑身上下似乎都是有坚硬的花岗岩构成的，他就是身躯明显比其他保镖大了一圈的妖怪之一。
　　不难发现保镖之间的关系还算相处的十分融洽，人类和妖怪之间有所有效，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
　　“来了这里只要放纵就行了，这里是他们的场子，安保交给他们就行了，如果到时候出了岔子反而更好……不，应该说今天一会儿肯定会出岔子。”
　　花岗岩怪物性格十分外向，顾云还没开口，他便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们刚才设了个赌局，你要不要跟注？”
　　“赌局？”
　　“看见那边的狼人小妞没？”
　　顾云顺着花岗岩妖怪的视线看去，在其中最大的一个牢笼里找到了苏拉的身影，只是牢笼中的女子看起来和他印象中的狼人有些不太一样。
　　既不像几天前扑过来对他又啃又咬的袭击者，也没有芬尼尔那种尖尖的耳朵和不停摇晃着的毛茸茸的尾巴。
　　花岗岩妖怪所说的狼人小妞看起来身材娇弱，虚弱地倚在牢笼边缘，耷拉着脑袋似睡非睡，要不是对方提点了一下，顾云还以为笼子关着的是一个不知从哪里被绑来的人类女性。
　　“你别看她现在只剩一口气了，被抓进来前可是厉害着呢。”
　　“怎么说？”
　　“那狼人小妞名叫苏拉，是在一个狼人大部族里搞暗杀的，她和我们不一样，是有编制的。”
　　妖怪和恶灵之间自然也有编制的不同，野生的林精、意外被感染的非纯血狼人……他们这些被黑市抓来的闲散的妖怪基本是举目无亲的独狼，但苏拉不同，那可是天灾联盟麾下的正规军。
　　这消息早就在保镖之间传开了，看着苏拉将作为本次的压轴品登场，他们各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独狼们通常对“正规军”们并没有什么好感，明明都是人类眼中的邪恶生物，联盟却暗中协助黑市的生意，现在黑市的帮凶落了难，对他们而言简直大快人心。
　　“不过那小妞的族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信我，他们绝对会在今天杀上门来。”
　　“嗯，我信你。”
　　顾云点头。
　　之前知道他离开之前，卡缪斯依旧在和族人们策划着今天的袭击，狼人的部族的固执早就写进了他们的血脉里，劝阻是没用的。
　　不过看现在的架势，卡缪斯的袭击能奏效的可能性似乎更低了——就连这些不怎么相干的路人妖怪猜到了他们行动，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天罗地网。
　　“那就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赌局吧，你猜那支狼人部族能在黑市手里坚持多长时间？现在的局是五分钟1赔1，十分钟1赔5，一刻钟1赔10，半小时1赔30。”
　　“就没人压他们能救走苏拉的？”
　　“救走那个狼人小妞……？”
　　花岗岩妖怪仿佛听见了冷笑话一般，他每笑一下桌子都震个不停，“压，都可以压，要是那些狼人能救走她，不多说，桌上的筹码全是你的……但是兄弟，很可惜这不现实，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我就给你说道说道吧，你觉得为什么黑市敢把‘正规军’拿去拍卖？他们难道就不怕惹上天灾？”
　　“你说说看。”
　　“当然是因为这是那群狼人的上司决定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大老板是帮黑市这边的，那群狼人绝对来一个死一个，如果你想赚上一笔，我建议你压一刻钟吧，撑死了就这个数，再多就不可能了。”
　　“不，我压他们能救走那边的狼人。”
　　顾云掏出了一百元放在了桌上，这不白送他的钱，还能有不要的道理？
　　“好小子，有魄力！”
　　花岗岩妖怪哈哈一笑，仔细打量了顾云一番，“兄弟，你是什么妖怪，我得记住你。”
　　一时间，桌边的所有人也都好奇地看着顾云，等待着顾云的答案。
　　喧闹的场面，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是一道直击灵魂的刁钻问题。
　　在梦境世界里，玛丽安给他详细讲述了许多关于魔药的种种注意事项，的确如她所说，这魔药能给予他完美的伪装。
　　只是，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顾云的双眼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红光，黑色的鳞片增添了冷酷与邪恶的气息，在一片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忘记问了。”
　　……
第654章 哑谜
　　沉默之中，保镖们面面相觑。
　　他们见过许多离奇的怪物，但奇怪到连自己是什么物种都没搞清楚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尤其是这句“忘记问了”颇为精髓，结合他们对于自己的认知，不出一分钟就自动补全了顾云真正的身世。
　　事实上，像他们这些独狼都并非与生俱来的妖怪恶灵，其中多半是因为意外事故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这就好比被狼人感染的受害者，并非自愿，却从此不得不背负着难以抵挡的食欲和杀戮欲继续下去。
　　而“忘记问了”的潜台词……
　　大概指的是在被不知名的怪物感染之后，连名字都没问，就直接把对方给做掉了吧？
　　在怪物的世界里，也的确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状况发生，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毫无疑问各个都是狠角色。
　　也许顾云在这个场子里是新人，可战斗力应该绝对不能拿新人的水准来衡量。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保镖都对顾云肃然起敬。
　　“来，我得敬你一杯！”
　　花岗岩妖怪豪气冲天地为自己和顾云倒满了烈酒，在或自愿或被迫进入人类社会之后，他们纷纷意识到了社交以及建立小圈子有多么的重要。
　　一个怪物的力量终究有限，可是这么些人每年聚集在一起，便能从各自口中听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虽然顾云是个新人，但今天喝了酒之后那就是好哥们了。
　　“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生物。”
　　顾云接过烈酒，一饮而尽。
　　本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的烈酒入喉，却让他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辣喉咙，下意识地一张嘴，便喷吐一团火焰和黑烟来。
　　看来玛丽安的魔药似乎在对他外貌产生改变的同时，也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身体内部的结构。
　　这喷火的能力恐怕是这种生物特有的能力之一。
　　“林精，花岗岩型。”
　　花岗岩妖怪也爽快地将烈酒灌进了自己的喉咙，毫不在意地说道，“七年前被黑市的特别行动小组盯上，不过在被送来拍卖会之前我也干掉了他们好几个人，最终拍卖出的价格是3200万元。”
　　无论是资历还是拍卖价格，他都是诸多保镖中的佼佼者，“不得不承认人类社会要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尤其是酒这种东西。
　　“你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尽管问我。”
　　说话之际，电梯货梯处又传来了响动，众人见状，顿时又将空酒杯放在桌上，林精熟练地为每个人满上。
　　“新的一轮竞猜开始了，这次来的是新人还是老人？”
　　这种赌博，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饮酒的借口罢了，这种时候人类和怪物之间的体质差距就显现出来了，绝大多数人类保镖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喝得说话都开始有些飘了。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了。
　　“答案揭晓，来的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职场套裙的女性，林精的宣布声戛然而止，起哄的声音顿时没了，所有保镖们都收回了目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次下来的既不是老人也不是新人，来的是个鬼。
　　女性似乎并不在意保镖们的起哄，她目不斜视地路过聚在一起的怪物，径直走向了苏拉的牢笼。
　　“她是谁？”
　　顾云盯着女性的背影好奇地问道，能让这些聒噪的怪物们瞬间安静下来，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喂，别一直盯着她看，那个小妞是代言人的左右手。”
　　代言人在联盟中是仅次于天灾的角色，能够担任天灾左手的，自然也是核心中的核心，正规军中的正规军，在亲眼目睹了苏拉惨淡的下场之后，怪物们更加能意识到代言人恐怖之处。
　　哪怕是卡缪斯这样的正规军，要灭掉他们也不过是代言人一句话的事。
　　“她来这多半是来验货的。”
　　“验货？”
　　顾云莫名地看着打开了苏拉牢笼的女秘书，进入到牢笼之后她有将牢笼的门反锁，与苏拉面对面坐了下来。
　　“验货需要这么做么？”
　　“谁知道，说不定代言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验货技巧呢？”
　　保镖们今天聚在这里的主题本就是喝酒放纵，没有人愿意参和黑市和联盟之间的勾当。
　　除了顾云。
　　林精一个不留神便发现本来在他身边的顾云已经跟去了苏拉的牢笼之前，与将自己反锁在牢笼里的女秘书只有几条栏杆之隔。
　　“你的上司打算也把你拍卖掉么？”
　　听见栏杆外传来的询问，萨沙疑惑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双目泛着红光，皮肤覆盖着漆黑鳞片让她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她没想到这些已经被拍卖掉了的货物之中，竟然有敢主动上前来找自己搭话的。
　　“虽然我倒是不排斥这样的惩罚，但很可惜，我的上司目前还没有下达过类似的指令。”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进去？”
　　“因为我在冥想。”
　　“冥想？”
　　“这是难得的机会。”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艾薇儿捏着手机瑟瑟发抖，此刻屋里就只剩下她和白渺两人，本来今天她休假轮到她来照顾养伤中的白渺，怎料在这个节骨眼上主母竟然亲自给她打来了电话。
　　白渺现在依旧非常虚弱，如果主母这时候想要对白渺不利，艾薇儿觉得就算有十个她都拦不住对方。
　　不多时，电话中传出来了玛丽安的声音，“有点意思，之前和你交手的人是海妖一族的人。”
　　玛丽安本来对理事会与黑市之间的合作并不感兴趣，也从来没对谁被派来去了X市上过心，然而顾云亲自跑来梦境世界找她，甚至还极其反常地让她帮忙调制了用来改变外貌的魔药等可疑的行为充分地调动起了她的好奇心。
　　顾云信守承诺，不愿意讲，但却并不代表她查不出来。
　　两天已经足够她把关于萨沙的所有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海妖一族？”
　　白渺眉头微蹙，艾薇儿接通电话之前告诉过她，打来电话的是玛丽安-瑟西亚，任何业内人士都不会陌生这个名字。
　　作为黑巫术起源的黄昏魔女，曾经祸乱过一个世纪的真实存在的天灾，对方的名号可要比之前于她交手过的代言人响亮多了，白渺一时间无从知晓玛丽安点名要找她的原因。
　　而海妖一族的存在她也有所耳闻。
　　拥有美艳的外表，天籁般的歌声，将迷途的水手吸引到栖息的岛屿，迷惑他们进而吞噬水手们灵魂的邪恶生物。
　　“海妖一族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玛丽安说道，“有意思的是萨沙的遭遇，她曾为了离开族人，遭到了人类的欺骗，不过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艾薇儿听得头脑有些发懵。
　　不愧是主母，连讲起事来，都有好几百年的沉淀。
　　“她被猎魔人戴上了抑制魔力的项圈，用粗绳捆在牢笼里，最终以高价卖给了当地的一位领主。”
　　未经世事的海妖反过来被人类蛊惑，这简直充满了讽刺意味。
　　而且早在基金会和黑市成立之前，妖怪买卖早就如火如荼地在世界各地展开了，对于许多身居高位的人而言，驯化妖怪是一件更有征服感的事。
　　“萨沙被领主囚禁了十余年之后偶然被人解决，后来便一直跟在那个人身边。”
　　按理说，经过十多年的折磨，萨沙应该对拍卖会这种事深恶痛绝，刚看到这份材料时，玛丽安顿时觉得能把萨沙派去和专攻怪事买卖的黑市接洽的人绝对是思路清奇，但在调查到当初救下萨沙的人是谁之后，她就了然了。
　　“黄昏魔女，你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白渺此刻并不打算纠结萨沙的过往，在她看来黄昏魔女的威胁度要比萨沙高得多，而在与萨沙战斗过后，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无力感。
　　天灾手下的代言人就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很难想象天灾本体究竟有多么恐怖。
　　而上一个在基金会资料库中战胜过天灾的无一不是传说级的人物，而那个被战胜过的天灾，现在恰好正在和她通话。
　　事实上证明，就算是名噪一时的英雄也未能经受住时间的洗礼，而身为天灾的玛丽安却安然无恙地活到了这个时代，或许她的力量早就比几个世纪前更加强大了。
　　以基金会目前积蓄的力量，能战胜一个天灾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在那个联盟中，却有着许多比玛丽安更加古老而神秘的存在。
　　“我的目的么？”
　　玛丽安戏谑地说道，“当然是把你当传话筒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鉴于有个人前几天让我心情不错，因此我打算给他一些奖励……你去告诉顾云，再过不久，就有新的天灾要去找他了。”
　　听到这个消息，那家伙的心情应该也会非常不错吧。
　　“提示一，当初将萨沙从领主手中解救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白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玛丽安却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
　　拍卖会现场，B3层。
　　牢笼里外，顾云与女秘书四目相对。
　　“所有痛苦，皆是欢愉。”
　　萨沙说道，“这，正是通往强大的道路。”
第655章 队长的职责
　　说完这句话，萨沙便如之前一样合上了双眼，看起来真的如同进入了冥想状态一般，顾云则在仔细考虑“所有痛苦，皆是欢愉”这句话，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变强道路。
　　为了验证这条道路是否真的行得通，他悄悄地摸到了林精身后，在他大口喝酒之时，狠狠拧了他的胳膊一把。
　　尽管林精的皮肤坚硬如花岗岩，却还是捏得动的。
　　“嗷——！”
　　猝不及防的林精高呼一声，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那庞大的身躯落地后直接将地板砸出了一个小坑。
　　“你疯了，掐我做什么？”
　　林精心疼地看着自己被掐变形了的胳膊，林精吸收天地之精华，他这一身皮肤可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来的，现在冷不丁地被人掐变形了一块，能不心疼么？
　　“比起这个，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变强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实验本来放在自己身上才能感受得更直观一下，可是现在并没有合适的场地让顾云来进行自我实验——能让他感受到一定痛苦的攻击，至少得夷平半个城市恐怕才能有那么一点感觉。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到自己刚认识的好哥们身上试验一番。
　　“怎么可能变强，应该是变弱了！”
　　林精没好气地说道，胳膊上的花岗岩变了形，这很容易在以后的战斗中造成老损，而且这逻辑明显就有问题——“哪有人在受了伤之后还能变强的？”
　　“没有变强么……”
　　顾云陷入了沉思，看来他的试验只完成了一半，使人痛苦并不困难，困难的正如林精所说，是如何让人在痛苦中感到欢愉。
　　“嗯，你说的这种人叫做抖m，货物和会员里面都有不少这种类型的。”
　　林精耐着性子地给顾云讲解了起来，他们这种常在河边走的人，什么奇怪的口味都见过，事实上在这种地方，抖m都算是比较普通的类型了，他们这些年遇到过不少连怪物见了都得直呼内行的人。
　　“你听兄弟一句劝，别瞎捉摸这种东西，一般人走不了这条路。”
　　说话间，林精还下意识地瞥了一样安静坐在牢笼中的萨沙——这所谓变强的方法绝对是萨沙告诉顾云的，这么一来，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小妞一下来就直接跑去把自己锁起来了。
　　不过吧。
　　爱好这事人各有志，他并不打算批判对方的行为，而是对顾云说道，“你要是对变强这事有兴趣，倒是可以去偷看拍卖会，我听说这次拍卖会不同以往，好像黑市整出来了什么新的发明。”
　　“去哪偷看？”
　　顾云来了兴趣，观摩拍卖会也总比待在这里聚众喝酒强多了。
　　“看到那边的运输带了么？”
　　林精指了指货物的尽头，“一会货物就是放在这上面一直运到拍卖会的，你想看的话可以顺着那边进去，只要能偷偷摸到后台就能看见拍卖会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他们这些能被选中当成保镖的各个身怀绝技，精通伪装、隐形之类技巧的也有好几个，过去就有不少保镖为了好玩跑去拍卖会的后台走了一圈。
　　“建议你别抱太高期望，其实看久了就会觉得特无聊。”
　　林精不吝分享自己身为过来人的经验。
　　据他观察，那些会员之所以热衷于拍卖会，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们展现自己财力的重要途径之一，另一方面则在于以人类的身份将被关在牢笼中的怪物买下来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和征服欲。
　　可是没钱的人站在旁边干看着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就算允许保镖们旁观，他们都懒得看。
　　“多谢。”
　　顾云听后拍了拍林精的肩膀，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运输带的尽头走去，看来在这群保镖之中，还是有合得来的人。
　　刚进去不久，运输带就运作了起来。
　　顾云站定一看，不一会儿一个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猫与他擦肩而过，这猫的体型和长相都十分怪异，和他们小区里的流浪猫似乎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看来，只要按照运输带的方向一直向前，就能到达林精所说的后台了吧？
　　而顾云不知道的是，坐回位置上继续喝酒的林精突然间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糟，忘记告诉他要偷偷摸摸地潜进去了！”
　　今天酒有些喝大了，而且刚才被顾云冷不丁地掐了一下还没缓过来，一时间把这事给忘记了。
　　以前有胆量潜去后台的，多半是精通潜入或者干脆有隐形能力的专业人士，拍卖行的后台全都是由黑市最精锐的安保力量组成的。
　　不过……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精通潜行的专家。
　　这个新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交代在这种地方的狠角色！
　　想到这里，林精又拿起酒瓶猛灌了起来。
　　B1层，拍卖行后台。
　　顾云站在运输带的镜头，此刻整个后台一共十来双眼睛外加几个摄像探头都在第一时间集中在了他身上，红色的光线不停对着他的身体闪烁着。
　　“你……是谁？”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云，后台的安保人员们汗如雨下，好几人的手都按在了腰间的电击枪上——这种穿着风衣戴着兜帽两只眼睛还闪烁着红光的人，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狂人！
　　“我来查看一下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
　　顾云面不改色，即便被十几双眼睛看着依旧底气十足，他堂堂正正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势将后台所有安保人员唬的一愣一愣的。
　　一般来说，潜入者被人发现了，都不可能像顾云一样淡定吧？
　　“特殊货物已经到了……”
　　有一名试探性地开口说道。
　　“带我去看看。”
　　顾云的回应毫不犹豫，那举止神态就与队长向手下发布指令一模一样，面面相觑之后，所有安保人员却突然长舒了一口气，监控探头也纷纷转到了别的方向。
　　“吓我一跳，原来是本部来的专家啊，不过你之前在楼下做什么？”
　　安保人员开口问道。
　　“在和萨沙谈事。”
　　顾云实话实说。
　　不会错的，这人是本部派来的专家！
　　听到顾云的话，在场的安保人员放下了最后的戒心——他们都知道萨沙是代言人的女秘书，而且监控录像也录到了这位女秘书刚刚将特殊货物压送过来就头也不回地乘货梯去了B3层。
　　能和代言人的女秘书谈笑风生的，除了本部的专家之外，不会有别人了。
　　他们还注意到顾云在提到萨沙的名字事既没有用敬语也没有露出忌惮和畏惧，这份气魄，只能说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本部人！
　　在保安的带领下，顾云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这房间以前是更衣室，衣架上挂着一排亮闪闪的衣服，偏红色调的光线颇有种化妆晚会的氛围，不过化妆台前被死死固定在特制安全椅上的少年顿时破坏了所有的气氛。
　　少年双目血丝弥补，如同对待精神病人一般被牢牢地捆在安全椅上，就连嘴巴似乎都为了避免他咬伤人给塞得严严实实。
　　这少年倒是让顾云十分眼熟，这不就是上次扬言要和他约架，号称要干掉他成为最强的……的什么来着？
　　由于当时少年倒下得太快，导致这少年的名字顾云又忘记问了。
　　这少年的待遇倒是要比楼下运送的货物强多了——哪怕是今天作为压轴品登台的苏拉也只是脖子上戴了一个项圈，而这个少年脖子上、胳膊关节处、手腕处、膝盖处、脚踝处都戴着类似的装置，除此之外，身上还安装着许多顾云从未见过的小型仪器。
　　“你来了就好，如果这家伙暴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安保人员与少年对视一眼之后就被吓得错开了目光。
　　这个少年虽然并非拍卖品，但却是黑市最希望像会员们展示的研究成果。
　　而这个研究成果，可是打伤过3名S级雇员，并且和代言人的战斗中摧毁了一个街区的怪物，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所有的伤口都在一天之内痊愈了，没有人敢保证所谓的安全措施究竟能不能控制住这个煞星。
　　这种专业的问题，还是交给本部来的专家处理比较好。
　　“这里就拜托你了……”
　　“你们俩，让一让，本部的专家到了。”
　　安保人员话音未落，身后便又传来了一个令他匪夷所思的声音。
　　被另一个保安带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看起来斯斯文文，就如上流社会精英一般的中年男性。
　　顾云与中年男性对视之时，两个安保纷纷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情况？
　　从本部被派来的专家，应该只有一个才对！
　　两人不约而同地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配枪——难道说是基金会的人混了进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这个事关重大的货物？
　　“原来如此。”
　　见到顾云，中年男子的表情顿时愣了下来，他先是将公文包放在地上，脱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在两名保安的注视之下活动了一下筋骨，接着从腰间取出一个甩棍，一步步走向顾云。
　　“嘭——！”
　　一声闷响。
　　“一看就是假的。”
　　在两名安保人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顾云收回拳头，眼光并未在一眨眼就摔入地下二层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身上过多停留，“这也配称之为专家？”
　　虽然他自己也是假的，但是这种一拳就倒的弱鸡显然偷偷溜进来浑水摸鱼的杂鱼。
　　时逢多事之秋，他感受到了身为队长的强烈的责任感。
　　在真正的专家到来前，就由他来镇守于此。
第656章 大前辈
　　对于黑市的安保们而言，可能没有这个晚上更危险重重的日子了。
　　除了要看管好4423这个特殊的货物之外，还要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狼人部族的突袭，不仅如此，他们还必须在抵挡住狼人部族的袭击之时，保护住拍卖行的秩序。
　　有条不紊地处理好狼人部族的袭击，也是将黑市的实力展现在所有会员的眼前——一旦副会长成功上位，就意味着基金会将同时掌控基金会以及黑市这两重不可忽视的资源，对他们所有而言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所有的生意不必再偷偷摸摸，他们可以将货物堂而皇之地运进仓库，而届时复杂指挥押送的，或许就会变成基金会的S级雇员。
　　黑市已经在过去十几年间证明了超自然生物的生意是一个金矿，而这金矿还至少能在未来的几十年时间里发光发热。
　　黑市的安保人员们心中各个焦灼万分，没有比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更了解机遇与风险并存这句话了。
　　想要谋求合法的地位，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现任会长给赶下台，这无疑是事关生死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第一枪将在今天打响——拿下卡缪斯所率领的狼人部族，正是他们向基金会的投资者们展现黑市实力的绝佳途径。
　　因此，安保力量不容有任何闪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黑市的小队长放下了架子，来到了顾云的面前。
　　一拳便将不知从哪跑来的冒牌货打得不省人事，这位从本部远道而来的专家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队长，这些就是我们准备好的武器。”
　　小队长如同小弟一般跟在顾云身后，语气恭敬万分。
　　“别叫我队长，你才是这里的小队长。”
　　顾云面不改色，“若想赢下战斗，就不要一味求助于人，拿出你自己的信念来。”
　　作为参与过无数战役的将军，顾云深知打赢战争的奥秘，在他看来，黑市的安保人员虽然配备精良，也有相应的战斗素养，但士气却并不怎么高昂。
　　低迷的士气往往会成为左右一场战役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顾云快速检查完了仓库中的武器，为了提防狼人部族的袭击，所有的武器都以银制为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连他都能叫得出名字的驱魔道具，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一个对抗狼人的军火库。
　　他开口问道，“武器这边看来已经准备妥当了，但是你们的身体机能却无法与狼人相提并论，尤其是在建筑内部的狭小空间里，对此，你们有什么准备？”
　　“药物已经发放到所有人手里了。”
　　经过顾云的一路提点，安保小队长逐渐建立起了信心——他能感受到，和他们这些安保人员不同，这位从本部远道而来的专家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对方思考的绝非保护工作这么简单，而是事关宏观战局的布置调动。
　　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并肩作战，哪怕是再强大的敌人，或许都会有胜算！
　　保安小队长手中的药物让顾云很是眼熟——这似乎就是常虎用来增强自身身体机能的禁药，后来在武道会的过程中，基金会的实验体和那个拳击冠军似乎也都是这种禁药的受试者。
　　看来这禁药在市面上流通的程度相当广泛，当然副作用也是极其明显的，迄今为止顾云见到的人之中，除了通过了冰川试炼的常虎之外，磕了这药的人全都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或多或少的损伤。
　　“只要服用两枚药片，就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不亚于狼人的力量和敏捷，加上这些特制的武器，想要压制住它们的袭击也是有可能的。”
　　保安小队长的语气有些兴奋。
　　这次本部也是下足了决心，平时想要得到这些禁药可不容易，即便是他们这些为黑市工作的安保人员，也得托关系才能拿到一两片，然而兵器库的禁药都是按瓶管装的。
　　假如他们能熬过今晚，想办法把剩下的禁药“流通”出去，都能猛赚一笔。
　　“确实如此，在嗑药的状态下，就算是短兵相接也有胜算。”
　　顾云点了点头。
　　即便他不提醒，这些安保人员在似乎也早就有所准备。
　　“唯一可能发生的意外在狼人部族的领袖卡缪斯身上。”
　　小队长说道，“卡缪斯参加过许多战争，在狼人部族中也是佼佼者，他的强大要远在纯血狼人之上，到时候恐怕需要专家你亲自出手帮忙解决这个大麻烦。”
　　“虽然你们已经有了一定计划，但计划却还不够好。”
　　“啊？”
　　顾云突如其来的评价让小队长有些发懵，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谦虚地问道，“请问您有何高见？”
　　“你们方才的布置，能够保证你们在最低限度赢下这场战斗。”
　　在顾云看来，如果把全副武装的保安小队和卡缪斯率领的狼人部族投放到一个竞技场里，最终获胜的应该会是这些有备而来的保安，可一旦考虑到拍卖会的复杂情况，就算他们最终能赢下战斗，也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们绝大多数使用的都是枪械，远程的攻击手段虽然能降低狼人的威胁，可一旦它们冲进了拍卖会现场，一阵交火之后总会有人死在那里。”
　　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们既没有防弹衣，也没法在近距离抵挡狼人的撕咬，考虑到保安的本职工作是保护现场的客人，小队长给出的就是一份不合格的计划。
　　而且以顾云对狼人的了解，抱着必死决心的狼人部族，可是拧死也要从敌人身上啃下一口肉来的角色，那些养尊处优的爱好者们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狼人部族是怎样的敌人。
　　“正因如此，我们打算将绝大多数精锐安插在拍卖会的入口，誓死将狼人抵挡在外面。”
　　说着小队长调出了建筑的结构图，“您看，从一楼通往B1层的会场有一条长达50米左右的长廊，这里是设置埋伏点的绝佳位置。”
　　“你们这么做和直接将他们引去会场有什么区别？”
　　以狼人鲁莽的战斗风格，唯一可能发生的情况下，就是他们的先遣部队用自己的命杀出一条血路，再让后续的部队冲入会场，“你们的本职工作不止是杀敌，而是保护会场客人的安全。”
　　无论现在还是过去，顾云见过无数在危急关头自己杀红了眼对保护目标不管不顾的反面案例，一个真正优秀的安保人员，首要考虑的是让客户处于绝对安全的境地。
　　把决战的地点放在保护对象的大门前，看来这些人在安保这个领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队长被顾云的气势压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仅仅是从本部远道而来的专家，而是保安这个行业泰山北斗级别的老前辈！
　　“虽然安保并不是我最擅长的项目，但之前我也偶然负责过帝国公主的安保。”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顾云提了一句自己过往的经历。
　　他负责三王女安全的问题时，也正是帝国王储争夺最为激烈的日子，想要做掉三王女的不仅有对她十分了解的兄弟姐妹，身边还有个潜伏了十多年的帝国剑圣，无论是安保工作的复杂程度和难度都要比这区区一个拍卖会困难多了。
　　“而其中的诀窍在于，你要始终记住袭击者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安保工作和带兵打仗不同，阶段性的胜利毫无意义。”
　　“愿闻其详！”
　　能够得到这位神秘老前辈的解惑，小队长激动不已。
　　“狼人部族之所以袭击拍卖会，目标并不是杀了所有宾客泄愤，而是救走被他们被关押在B3层的同伴。”
　　如果以救人作为最终目标，自然是引起骚动的程度越低越好，倘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苏拉救出来，他们甚至根本不必和黑市的安保人员交手。
　　“前辈，您的意思是……设法将他们引去B3层？”
　　小队长恍然大悟。
　　顾云告诉他的话，颇有种一语惊醒梦中的人的意味。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正面击退袭击者，可是现在一想，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在和客人们只有一墙之隔的走廊和整个狼人部族决一死战。
　　毕竟，在绝对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若是所有狼人都视死如归地跟他们死磕，难保不会有狼人冲进会场。
　　将狼人部族引下三层，不仅仅是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会场会员们的安全，一旦狼人们冲入B3层，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保镖们，也将被迫置身战局。
　　“明白了，我马上重新统筹部队！”
　　小队长只觉得自己心中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热忱，这是以往工作中从未出现过的。
　　不再是死板的战斗与护送，而是如同一位战略家一般展开思考。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他真的想要搬来两箱啤酒，与顾云促膝长谈整夜。
　　“不要鲁莽行事，如果你现在调走部队，会让他们有所警觉，仔细想想，身为指挥官的你，究竟该如何将对拍卖会内部构造一无所知的狼人们引到B3层。”
　　顾云沉声叫住对方。
　　完整的计划已经有了雏形，但仍需要最后的打磨。
　　“……提前泄露消息。”
　　良久的沉寂之后，小队长终于摸索到了在大脑中飘忽不定的灵感，“只要想办法将那个狼人小妞被关押在B3层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能将他们引去B3层，这时候在走廊里埋伏的部队正好可以彻底切断他们的退路！”
　　“那么，如何‘提前泄露消息’？”
　　“安排一个诱饵‘不慎’被他们抓住，从而泄露了那个狼人小妞的所在。”
　　“回答正确。”
　　听到最后一步，顾云终于欣慰地点了点头。
第657章 未来
　　顾云，轻易地完成了别人无法完成的壮举。
　　每年的拍卖会上，都会有身怀绝技的保镖试图潜到后台一探究竟，对他们而言，重要的并非偷看本身，而是证明自己异于常人的潜入能力。
　　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晚上，顾云也站在了无数潜入者曾经到达过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当他站在后台入口之时，现场所有的会员们也都看见了他的存在。
　　事实上突然看见从后台冒出来的顾云时，坐在前排的金总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就在他几乎以为顾云的身份遭到了识破之时，却看见黑市的安保人员恭敬地将死死捆绑住看起来有躁狂症少年的轮椅推到了顾云面前，最终经由顾云之手，将少年推到了拍卖会舞台的正中间。
　　淡定地完成这一壮举之后，顾云推到了后台门口，他背倚墙壁，双手环胸。
　　现场的宾客们纷纷对顾云投来了信任的眼神。
　　只要有这个人在此，会场的安全绝对固若金汤——以上就是人们看见了顾云时的念头，看见这一幕的金总都忍不住暗中盘算起以后要不要花高价聘请顾云来当他的安全顾问了。
　　和其他偷鸡摸狗地混到台上的怪物们不同，顾云现在就堂堂正正地站在了此处，灼眼的气场甚至一度压制住了跟随4423一同走上台来的黑市在X市分部真正的负责人。
　　经过了前几个货物的热场，拍卖会的气氛热烈了许多，眼下，也正是压轴戏登场的合适时间了。
　　“副会长对自己今天无法亲自来到现场深表遗憾，不过他却为大家准备好了一份影像资料，想必诸位已经对这位少年的身份产生了兴趣吧？”
　　话题一转到4423身上，议论声顿时提高了许多。
　　在以往任何一届拍卖会上，都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从头到脚都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货物，哪怕是危险度评定为上位的怪物戴着一个项圈也就撑死了，单从这严密的束具来看，就足以遐想这个少年的强大。
　　突然间，舞台的灯光黯淡了下去，在一片漆黑中，预先设计好的幕布落了下来，投影打在幕布之上，光影顿时让人们如同置身影院。
　　首先出现在荧幕上的却并非副会长本人，而是一个让所有人感到陌生的实验室，而在透明的玻璃容器中，漂浮着一柄刀身赤红的太刀。
　　“十六年前的秋天，对于基金会而言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日子。”
　　副会长的声音随之响起，“『仿妖刀-赤影』的降世宣告着驱魔武装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同时也宣告着人类第一次获得了与传说中怪物力敌可能性，在后来的十六年时间里，本部先后研究出了十六个性能优异的驱魔武装，也集结出了被评定为S级雇员，并多达十六人的精英，在此期间，利用天灾核心作为驱动的『亚空切割』也相继问世。”
　　荧幕上的影像切换，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把泛着森然寒光的银色镰刀，以及沈月在本部登记之时留下的照片。
　　“石会长曾经对于这个项目寄予厚望，认为『亚空切割』的持有者将会成为基金会在未来二十年间足以匹敌天灾的王牌，当初的我，也曾一度这么认为……只可惜事与愿违，这位持有者虽然也有斐然的成绩，但却距离我们的期望差距甚远，『亚空切割』项目的……不尽如人意，让我逐渐意识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人类，是有极限的。”
　　荧幕又一次黯淡了下去，一片哗然声中，陌生而又充满现代感的实验室又一次出现了，不同的是，这一次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动态的画面。
　　他们看见了从手术台上缓缓睁开眼睛的少年，并立刻意识到了这位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正是此刻被五花大绑送上来的“特殊货物”。
　　紧接着，手术台上的少年胳膊轻轻一台，将他钉在手术台上的各种数据便被轻易撕扯了下来。
　　明亮的白炽灯转变为了红色，强烈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全副武装的守卫们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然而手术台上的少年却突然间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剩下的只有不停闪烁着的红光，以及接连响起的惨叫。
　　这场看起来颇为猎奇的狩猎一共持续了十分钟，实验室内红光依旧，所有的惨叫则渐渐消失不见了。
　　“7名A级雇员，23名B级雇员，以及近乎全灭的实验团队，这就是实验体4423诞生时，在赤手空拳的状态下交出的答卷，而在基金会最终对于4423追捕的过程中，先后有3名S级雇员，4个上位级怪物败在了他的手里。”
　　无须太多天花乱坠的介绍，副会长有自信只需要播放4423逃离实验室的录像以及后来的战绩，就足以激发投资者们最大的兴趣。
　　这份华丽的战绩足以说明4423在诞生的瞬间，就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驱魔武装。
　　“驱魔武装象征了基金会过去二十年间的辉煌，但是仅凭这一个项目还远远不够，我有自信，基因实验才是开启基金会未来二十年的钥匙。”
　　一番话下来，现场哗然渐息，来到这里的人要么是基金会的会员，要么也和基金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知道诸位的关注点绝不仅仅在于性能，我也很有兴趣和各位探讨两个项目的不同之处——我相信没有人比各位更了解驱魔武装的本质，这一耗资巨大的项目，正是石会长这十六年来独裁手段的缩影，由于驱魔武装的稀缺性，导致了S级雇员绝不可能批量生产，而这十六位S级雇员的指挥权又全都集中在了会长一人手中。”
　　现场的不少人纷纷点了点头。
　　作为基金会或大或小的股东，他们其中许多人甚至连S级雇员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必提说能享受到S级雇员的服务，事实上在这十六年间，能有A级雇员来处理他们的委托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多年以来，他们总觉得自己花的钱全都拿去帮石会长一个人建立他的私人部队。
　　然而，这正是垄断制的悲哀所在。
　　基金会已经在本土取得了垄断地位，会员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脱离了基金会，到时候就连A级、B级雇员的服务都享受不到了，到了那时，就连随便的一个独狼的妖怪恶灵都足以致他们于死地。
　　越是了解超自然现象，也就越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危险。
　　在一片讨论声中，副会长又一次开口了，“而一旦我所推行的基因项目进展顺利，保守地估计，在未来五年之内，就能做到将批量生产——如果那一天真的能够到来，我保证在做的各位都能在有需要时，能够第一时间享受到S级雇员的服务。”
　　S级雇员？
　　现场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们的认知中S级雇员各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哪怕他们权力通天，有着万贯家财，都难以与任何一位S级雇员建立私交。
　　所谓的S级雇员，在他们现实生活中，似乎仅仅是基金会画出的一个饼，如雷贯耳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概念。
　　他们中的不少人对黑市的拍卖会乐此不疲，也正是想不必依靠基金会的保护，自己建立起一个能够应对超自然事件的团队。
　　批量生产S级雇员，恐怕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方案了。
　　这么看来，或许让副会长上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
　　原来如此。
　　顾云近距离观摩了副会长对基金会未来二十年的规划与展望，心中最后的疑惑也被打消了。
　　无论是驱魔武装或是基因研究的项目都没让他产生太大的兴趣，不过副会长提到的基因研究倒是勾起了他的一段回忆。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他不禁回想起了十年前，曾经狂热地握住他的双手，声称只要得到了他的基因就能推动人类进化的研究者。
　　而顾云也正是从那位看起来精神有些失常的研究者那里听说了基因研究这个陌生的概念。
　　所谓的采样，无非是抽血，以及进行了一些顾云至今没能搞懂其原理的测试，不久之后，那位疯狂的研究者也如他后来所遇到的所有自称基金会的干部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看来，在过去十年与基金会打交道的日子里，还真的遇到过真家伙。
　　也难怪第一次见到4423时，顾云就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这小鬼的性格……
　　还真是和出村游历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各个方面的技巧仍然非常稚嫩，却拥有一颗成为最强的决心。
　　这次来到拍卖会，倒是了解到一些有意思的事。
　　那么，接下来……
　　顾云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见了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与之一同响起的观众席上的一片惊呼。
　　舞台灯光恢复之时，人们看见了不知何时挣脱开了全身束具的少年，那一身能将上位级妖怪电得抽搐不已的束具已被少年捏得粉碎。
　　距离少年最近的负责人自然成了第一个受害者，少年将负责人的胳膊反手一拧，再稍稍一拉，便将负责人的胳膊拉得脱了臼，疼得对方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解决掉的负责人之后，少年先是恶狠狠地环顾全场，接着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顾云。
　　在他看来，这是整个现场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敌人。
　　“年轻人不要操之过急。”
　　顾云缓缓抬起右手，“先去试着认清这个世界吧。”
　　“嘭——！”
第658章 泡沫
　　现场安静得只剩下了客人们的心跳声。
　　打败了3名S级雇员，4个上位级恶灵，并被副会长断言为基金会下一个二十年发展方向的4423，此刻正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保安队长缓缓地朝楼下拖去。
　　这岂不是意味着……
　　连黑市派出的一位安保人员，都拥有着远超S级雇员的力量？
　　那“嘭”的一声闷响在人们心头久久无法消散，直至顾云拖着4423消失在了所有眼前，他们眼前仿佛还闪烁着方才电光火石间所发生的一切。
　　“专、专家……”
　　见顾云面不改色地走向自己，手中端枪的保安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事实上当他看见4423挣脱了严密的束具时本以为要出大事了，以他们现有的安保力量根本不足以压制住这么一个煞星，然而在他把事故上报之前，4423就已经被人拖入了后台。
　　“卡缪斯和他的部族……已经率领部队杀进来了，队长他已经按照原计划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正好。”
　　顾云将4423放在路边，独自走向了通往B3层的电梯。
　　按照原计划，接下来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等待他来完成。
　　伴随着老实电梯的噪音，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变得越来越强烈，电梯的门敞开之时，率先引入顾云眼帘的是几头重伤倒在地上的狼人，它们瞪着幽绿色的眼睛，伤口却在银制武器的作用下迟迟无法愈合。
　　B3层最初热闹的氛围荡然无存，保镖、保安以及狼人部族各有损伤，只是他们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厮杀，而是纷纷盘踞在了几个角落，忌惮地盯着囤积货物的仓库。
　　萨沙和卡缪斯之间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漆黑地倒刺将卡缪斯的两条胳膊死死钉在了地上，这位部族昔日的英雄以屈辱的姿态跪倒在对方面前。
　　对于所有的目击者而言，他们甚至无法将此称之为一场战斗，他们只看见卡缪斯不顾一切地扑向了牢笼，然后不出五秒，这场战斗便落下了帷幕。
　　萨沙则与刚刚出现之时判若两人，她依旧端坐于牢笼之中，人身鱼尾，金色的长卷发垂落而下，海蓝色的眸子审视着已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卡缪斯。
　　这一副画面，竟然颇有些审判的意味。
　　“我早该想到。”
　　卡缪斯咬牙切齿，直至见到了萨沙真正的模样时，他才意识到真正的代言人其实早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你这个和布兰度家族勾结的贱人！”
　　“看，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的问题所在。”
　　萨沙也不动怒，她空灵的嗓音犹如同天籁，在仓库之中久久回荡，而她方才制服卡缪斯的方式也着实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卡缪斯，直到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你和布兰度家族之间的恩怨。”
　　听到萨沙与卡缪斯之间的针锋相对，顾云后退一步，藏身进了安保的队列之中。
　　他一直都对联盟内部的事务不甚了解，白鸢虽然是天灾中的一员，然而她却连一次会议都没出席过，平时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下似乎正是了解天灾内部事务的大好机会。
　　“难道不是么？”
　　“仅凭埃里克-布兰度一句话就能抹去联盟的一支部族，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他的权力。”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出发之前私下与埃里克见过面。”
　　“没错，埃里克-布兰度告诉我，在可能的情况下，他希望能留你们一命。”
　　“埃里克-布兰度会希望留我们一命？你这是想逗我发笑么？”
　　卡缪斯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你又误会了，埃里克看重的，是你们体内流淌着的血液。”
　　由于战争的缘故，纯血狼人部族只剩下了几个，用埃里克的话来说，每一个不同氏族的血脉中都存在着细微的偏差，无论是哪一个氏族，都是极为重要的研究材料。
　　然而就因为一个执着于过去仇恨而又目光短浅的族长，导致一批珍贵的研究材料就要被毫无意义地浪费了。
　　从一开始，卡缪斯和他们的族人们只是单方面地将布兰度家族视作了死敌。
　　“为此，你们部族一而再再而三反对理事会对于融合计划的推进，拒绝提供血液样本，在你的领导之下，不仅如此，你还用自己迂腐陈旧的思维方式影响着其他部族，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的境地，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和短视造成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妨告诉你，清剿你们，是经过理事会一致通过的命令。”
　　“去他X的理事会！”
　　看着落在地上的两截断臂，萨沙微微一怔，迎面而来的血沫溅在了她的鱼尾和身上，她还看见了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挣脱束缚的卡缪斯又一次来到了自己面前，纵然失去了尖爪，也视死如归地将利齿当作了最后的武器。
　　“小的们，给我把苏拉带出去！”
　　卡缪斯这一声在唤醒了狼人们的同时也让萨沙回过了神来。
　　或许是久违地来到了熟悉的拍卖行，才会让她一时没忍住产生了片刻的失神。
　　狭小的牢房，黑暗的空间，就连耳边回荡的哀嚎以及无处不在的愤怒与仇恨都与那时一模一样。
　　目光所及之时，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而在不知过了多少年后，有人将她从这场噩梦中解救了出来，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人曾经告诉过她……
　　“所有痛苦，皆是欢愉。”
　　只是，看着即将走向覆灭的卡缪斯部族，萨沙的心久违地产生了些许的波动。
　　黑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现而出，卡缪斯在面对这股从未见过的能量之时没有丝毫的退缩，跟在他身后的族人们亦是如此。
　　保镖们的反应则十分一致——无论人类或是妖怪，都在同一时间冲进了安全通道，撒丫子就跑。
　　开玩笑，他们是来赚钱的，可不是为了无利可图的事和莫名其妙的人玩命。
　　更何况这恐怖的能量，一看就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专家，现在该怎么办！”
　　压迫感让小队长说不出话来，他明明手中端着枪，却不知究竟该瞄向和人。
　　理论上来说，他们的敌人是袭击会场的卡缪斯等人，可是看现在的场面，卡缪斯和他的族人们显然已经没戏唱了，而与此同时，那个女秘书似乎正打算搓一个连把他们和狼人们一起灭掉的大招。
　　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他只能本能地求助于顾云。
　　“作为安保人员，你已经做的不错了。”
　　在几乎没有折损人手的情况下，不但很好地完成了安保工作，还将整个狼人部族逼入了绝境。
　　这些人非常认真的贯彻了他的指导。
　　“接下来，就是我让你把他们引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了。”
　　代言人本尊、卡缪斯和他的狼人部族，以及黑市近乎全部的安保力量，此刻都聚集于此，唯一的遗憾，是他直到现在也没能等到安保们所说的那位从本部远道而来的真正的专家。
　　方才对于小队长的指点，全部都基于顾云所有对这一行的理解与感悟之上，他是指出了对方计划的不足。
　　接下来，则是安保以外的部分了。
　　而这，也正是顾云一向不喜欢使用计谋诡计的原因。
　　“在我曾经游历大陆之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是没用的。”
　　下一刻，如同刀锋般向所有人拦腰截来的黑色能量顷刻间化为了粉尘，而包括卡缪斯在内的所有狼人部族东倒西歪地倒飞回了角落。
　　他们惊诧地看向顾云，对上的确实一个张覆盖着黑色鳞片以及拥有猩红眼睛的陌生怪物。
　　“芬尼尔救了你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你把它拿来浪费的。”
　　“你是……！”
　　卡缪斯和萨沙同时开口。
　　在顾云的身上，萨沙产生了极其熟悉的感觉——当初在和那个打断她和白渺交手的小鬼身上，她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无与伦比的身体机能，她当初也是摸准了对方对于精神力一窍不通的弱点，才拿下了对方，而在将那个小鬼绑回去的路上，后者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
　　在见到了顾云之后，萨沙到是了然了——那个小鬼虽然长了一副人的模样，身体却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此时此刻，看起来比那个小鬼更加强大的对手站在她的面前。
　　“你应该就是那个小鬼的族人吧？”
　　“你若是这么认为倒也没错。”
　　顾云思索片刻，点头承认。
　　听了那段视频描述，4423的体内应该也有着与他相似的能量，只是那个小子从没有经受过四项试炼的洗礼，对自身潜能的开发还停留在非常初级的阶段。
　　至于萨沙，她对于精神力的开发则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刚才用于压制卡缪斯的方式来看，她对于精神力的掌控力已经和通过了瀑布试炼的族人们相差无几了。
　　“既然你找来了这里……”
　　萨沙手心又一次涌现出了黑色的能量，气氛剑拔弩张。
　　有了与4423的交手经验之后，她已经摸索到了与这类对手战斗时的诀窍。
　　只要摸准了他们一族不懂得精神力的弱点……
　　突然间，她脑海中的念头戛然而止。
　　萨沙本能瞪大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熟悉的感觉是……
　　黑暗深处，她听见了顾云的声音。
　　“精神力的使用方法，究竟是谁教会你的？”
第659章 硝烟
　　精神力。
　　在层级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于自己的能量，就连光亮都无法穿透的黑暗，萨沙还记得自己曾经也见过类似的场景。
　　介于噩梦与现实之间的屏障，而在穿过了这道漆黑的屏障之时，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竟然真的成为了欢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思维的每一个动念，都仿佛经过了彻底的改造，似乎让她成为了别的生物。
　　而为她消泯了痛苦的人说，她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天赋。
　　后来，她逐渐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天灾。
　　“我之前尝试过你提到的方法，但根本没用。”
　　黑暗中的声音又一次打断了萨沙的思绪，声音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了。”
　　虽然萨沙是极其罕见的完全掌控了精神力的好手，但双方的能量却不在一个层级，在精神力交汇之时，顾云看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其中包括了一个和族人们赌气离家出走的海妖少女的经历。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想象过精神力竟然还连接着某人记忆的片段。
　　“你是……天灾？”
　　在这无边能量的压迫之下，萨沙说话都变得极为吃力，在她的认知中，只有天灾才拥有如此浩瀚的能量，而这份能量，也是它们凌驾于一切生物之上的证据。
　　“回答错误。”
　　顾云摇头，他本想追问萨沙在哪学会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但在看见了对方的些许记忆之后，他已经从中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藏在了那段最为黑暗痛苦记忆的末端，处于地牢中的海妖少女看见了一个缓缓向她走来的人。
　　『欢愉』。
　　逆转痛苦，或者说，是将所有的痛苦化作食粮的能力。
　　也难怪萨沙方才给出了并不适用于普通的人的答案。
　　视线扭转，萨沙回过神时，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卡缪斯和他的族人们依旧东倒西歪，小队长和他率领的安保队伍目光涣散，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方才在一片黑暗中发生了什么。
　　当萨沙看向顾云之时，却突然间屏住了呼吸，看着从顾云脸上不断剥落着的黑色鳞片，以及鳞片之下属于人类的皮肤，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红眼也变回了本来的颜色。
　　她抬起了手，小嘴微张。
　　“怎么了？”
　　顾云被萨沙的表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
　　黑色的鳞片沾得满手都是，鳞片上似乎还参杂着不明的粘稠液体。
　　这时萨沙才姗姗来迟地开口，结巴道，“露、露馅了……”
　　……
　　顾云的眼睛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他转过头，以小队长为首的安保人员的震惊程度丝毫不在萨沙之下，尤其是小队长，他目光失神，仿佛突然间遭到了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
　　“顾云——！”
　　作为黑市的安保人员，这长脸并不陌生。
　　不仅仅是这人是X市基金会分部的名人，更重要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沈月白渺联手，捣毁了冬日山庄的据点，并直接导致了雪女的产业链破灭，祝老生死，任凭也被白渺五花大绑地带回了本部。
　　对黑市而言，用头号死敌来形容顾云也不为过。
　　小队长难以接受现实——片刻前，他竟然将组织的死敌当作了大前辈，甚至是自己未来道路上的指路明灯，他本来还打算等这件事结束，一定要要来顾云的联络方式，希望对方能继续指点自己安保道路上的迷津。
　　小队长突然间端起枪，质问顾云，“你让我将他们引来这里的目的是……”
　　“除了解答你的疑惑之外，自然也有别的目的。”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顾云便不再有所顾虑，堂堂正正地说道，“把你们所人都聚集在这里，方便我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既然如此，那就来决一死战吧！”
　　小队长一声高呼，子弹倾斜而出。
　　然而不到一秒，所有枪声便消失不见了。
　　“好险，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发现我潜入进来了。”
　　还好之前让小队长把所有安保人员都聚集到这里来了，不过这大概也就是人们常常说道的双赢了吧。
　　顾云整了整衣袖，他觉得这个解释十分合理，负责安保的小队长经过了他的点拨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而他也顺便将所有人一网打尽，在整个过程中，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可喜可贺。
　　“至于你。”
　　顾云转头看向牢笼中的萨沙。
　　虽然这个海妖一族的少女对精神力已经开发到了一定阶段，但是由于对天灾根深蒂固的尊敬和恐惧，却让她对自己一丁点战意都提不起来。
　　“既然你没有和对决的胆量，就把那个叫『欢愉』的喊来的来吧。”
　　“……你是怎么知道大人的名字的？”
　　萨沙脸色一变。
　　“你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副会长上位吧？”
　　顾云说道，“而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坏了你们的好事，这样一来，你们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我了吧？你的阻止对我而言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么，就只剩下把你的顶头上司请来这一条路了。”
　　“你……”
　　在萨沙的注视下，顾云将手缓缓伸进了自己的口袋。
　　正当她以为顾云是打算取出一把足以毁灭世界的兵器的错觉之时，却看见顾云当着自己的面，缓缓掏出了一个纸条，并熟练地在纸条上写下来一串数字，完成后将纸条交付到了萨沙手中。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欢愉』到了X市，就拨通这个电话吧——我喜欢将所有的问题一次解决，想必你们的联盟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打破了天灾的计划部署，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卡缪斯和他的族人们，顾云觉得一旦这件事传回天灾的本部，势必会让他们颜面扫地，为了捍卫自己的颜面，天灾们应该会亲自出马，来到X市解决他这么一个绊脚石。
　　而这，也正是他的计划。
第660章 赢家
　　翌日，王碌临时的出租屋中。
　　这冷清的公寓难得热闹了起来，听到了白渺在此养伤，顾云一大早便搭车来到了王碌家中。
　　白渺躺在床上，腹部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承载天国的眼睛一只处于胀痛之中，这恐怕也是濒死与过度同调带来的后遗症，听到是雪女将她残破的身子拖来了这里时，她能够想象当时危险的境地。
　　严谨地来说，当时的她已经死了。
　　白渺还记得意识断断续续之际，她看见了一位手持镰刀，站在病床边上的死神。
　　经此一役，沈月只能恭喜学姐成为全世界最有排面的人类——学姐她，应该是世间第一个被死神和神灵联合抢救的人类，最后愣是让死神本尊亲手将消散的灵魂塞回了这具身体里。
　　“你们的人已经把黑市的人抓回去了。”
　　从负责人到安保人员再到会员和他们的保镖，最终全部都对陈江和白渺手下组成的行动小组带了回去，这场行动听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他们赶到时，所有拥有一战之力的人都陷入了昏迷。
　　顾云十分看好的小队长，也在被捕人员之列。
　　不过他倒是并不痛心，作为曾经闯入过海底监狱的前辈，顾云深知在这条道路上，见闻和经验是极为重要的。
　　现在的小队长只是一块璞玉，只有在见识到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安保力量才能有所顿悟，因此，在顾云的强烈建议之下，白渺的手下答应他们一旦回到本部，就立刻将小队长和他的亲信们送去基金会最严密的监牢。
　　那里是用来关押中位以上超自然生物的地方，尽管他们并不理解为什么顾师傅会单独要求把这些似乎并不具备超凡力量的人送去那里，但既然顾师傅都开了口，那么一定有他的考量。
　　了却了这一桩心事之后，顾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朝一日，小队长能够看穿那里的安保系统，并从中逃出来，那么他便能在这条道路上自成一派，不必再寻求别人的指点了。
　　“天灾的代言人呢？”
　　这才是白渺最为关系的问题，与萨沙交手之后，她甚至代言人的强大，任何一位S级雇员单独遇上了对方恐怕都难以全身而退。
　　真正的威胁并不在于黑市的分部，而在于天灾联盟。
　　“我把她放回去搬救兵了。”
　　顾云只能感叹萨沙不愧为海妖一族，将她带去海边之后，她直接一头扎进了水中，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浪花之中。
　　“……你把她放走了？”
　　白渺一激动身上的伤口便立刻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这行为，简直就和放虎归山无异！
　　“你激动个啥，她又不强，主要的是她的顶头上司，用长远的眼光来看，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在萨沙离开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号码通过萨沙转交给了那位名为『欢愉』的天灾，根据萨沙记忆，『欢愉』对她而言，就如降世的神灵一般。
　　更重要的是，『欢愉』竟然培养出了一个能够将精神力掌握到如此程度的代言人。
　　在这一点上，同样身为天灾的和白鸢和玛丽安都无法与『欢愉』相提并论。
　　“顶头上司？”
　　白渺突然想起了玛丽安通过艾薇儿告诉自己的提示。
　　将萨沙从地牢中救出来的人，或许就是玛丽安提到的顶头上司，可是她此后趁着自己还清醒着的时候连接了基金会内部网络，然而他们对猎魔人公会的内部资料了解甚少，她翻阅了所有能够查到15-18世纪的记录，上面却从来没有提到过萨沙和海妖一族。
　　在那个混乱而黑暗的时代，海妖一族只是被一笔带过的配角，几乎所有的资料都围绕着黄昏魔女、吸血鬼与狼人之战、德古拉伯爵以及隐神会而展开。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们而言，一只离家出走的海妖以及猎魔人从事的地下生意，则没有太多被记载下来的必要。
　　顾云也兴奋地摩拳擦掌，“是一个叫做『欢愉』的天灾。”
　　即便对顾云来说，想要和一个天灾打个尽兴也着实有些不太容易，在他认识的为数不多几个天灾里面，玛丽安是熟人不好下手，白鸢别说和人动手了，让她大冬天出门跑步锻炼身体都和要了她的命一样。
　　这里尤其是白鸢，顾云必须对这只鸽子进行点名批评。
　　空有身为天灾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使用，每当顾云闲的没事干想要和白鸢练练手的时候，这鸽子就干脆地张开了翅膀，往空调暖风前面一趟，嚷嚷着她已经被击败了。
　　简直毫无战士的荣誉感可言！
　　至于黑箱则已经狡猾到了一定程度，每次见面时都是用化身而来，根本留给顾云和她本人面对面的机会。
　　而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没听过名字，却又有了充足开战理由的天灾。
　　『欢愉』和当初的风衣男不同，在萨沙片段的记忆中，顾云得知对方早在数百年就已经是成型的天灾了。
　　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有了能和一个完全体且未经任何削弱的天灾交手的机会。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顾云溢于言表的笑容让白渺心里有些发毛，任何人听了天灾的名字皆是谈虎色变，可是这家伙却能兴奋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懂，没有交手过的对手，都拥有无限的可能。”
　　对他来说，这种未知感才是最有意思的部分。
　　“我确实不懂，也不想懂。”
　　白渺坐直了身子，“他们什么时候离开X市？”
　　在得知了天灾随时有可能亲临X市，白渺心中的紧迫感更甚，顾云的思维根本无法捉摸，至于他与天灾之间孰强孰弱也是未知之数，而身为执行部门的主管，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本部。
　　尽管在现有的资料中还没有任何关于『欢愉』的记载，但必须在天灾降临之前查清其危害，并安置好合适的人手……
　　“你的部下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去了。”
　　“你说什么？”
　　白渺立刻翻身下床，却被顾云摁了回去，“你这次伤势不轻，你的部下希望你留下好好养伤，你不是正好没时间却和周正约会么？趁此机会放松一段时间吧。”
　　“天灾随时可能到来，你却让我留在这里养伤？”
　　白渺难以置信，她此刻已无心追究顾云放虎归山还将天灾引来X市的做法，事已至此，唯一的做法就是所有部门通力协作，如果必要的话，将所有S级雇员调来X市……
　　“逃避是没用的。”
　　顾云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天灾这次铁了要把副会长扶上台，他们迟早会来到这里。”
　　而X市的拍卖会已经结束，大批会员暴露身份，轰轰动动的上位宣言已然尘埃落定，若是他不放个狠话，让萨沙回到『欢愉』面前通风报信，到时候『欢愉』恐怕根本不会来到X市，而是直接降临基金会本部。
　　身为天灾的『欢愉』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
　　“和代言人交手之后你多少也应该也有些明白了吧？”
　　白渺不得不承认，这一场战斗让她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基金会很有可能一直以来都严重低估了天灾。
　　和萨沙地位相似的代言人还有许多，她现在难以想象能够培养出代言人的天灾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就和她自始至终都无法对顾云做出准确的判断一般。
　　白渺紧咬嘴唇，“明白什么？”
　　“我们所说的强大，和你们理解中的强大不是一回事，虽然你作为普通人已经挺不错了，但这次还是好好休息吧。”
　　顾云安慰似地拍了拍白渺的肩膀，这一次他已经尽量采取了委婉的态度。
　　S级雇员在真正的天灾眼里，恐怕也就如代言人在自己眼中一样。
　　当能量层级的差距超过了临界值之后，就已经失去了讨论的必要。
　　有些潜力的年轻人。
　　这就是顾云对待萨沙或是4423一直以来的态度，尽管在这些年轻人之中有许多只是外表年轻，真实年纪可一点都不年轻，但是他们的水准则全部维持在相当年轻的阶段。
　　在他们村里，每隔几年都能出来那么几个有点意思的年轻人。
　　可若是真的上了战场，没有人会异想天开拿这些年轻人去靠人数优势去填审判长的坑，顾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白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顾云方才对待她的态度，像极了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在搪塞对超自然事件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时所说的话。
　　而她，身为基金会执行部门的主管，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在顾云眼中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白渺本能的想要反驳，但迟迟想不出此刻该说些什么。
　　“我建议你听他一句劝。”
　　玖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这个混蛋虽然天底下头号大罪人，但是刚才说的话却是真的。”
　　要是天灾真的能被一群肉体凡胎的人类围殴致死，神族当初也不必修建海底监狱，并穷尽一切方法将他们关了进去。
　　玖的话掷地有声，尤其是对于白渺而言——在弥留之际，她亲眼见证了玖起死回生的能力。
　　因此，白渺略带不甘地低下了头，低声说道，“知道了。”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玖却紧接着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顾云。
　　她此前一直埋伏在白渺的房间外偷听两人的谈话，以免顾云又开始密谋盘算起颠覆世界的邪恶计划，可是这对话越听越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家伙怎么现在又和天灾干上了？
　　被关押在海底监狱的天灾，不就是被他放出来的吗？
　　“还是说，你想要趁此机会支持现任会长，将整个基金会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玖突然间产生了危机感。
　　嗯，以顾云大罪人的身份，的确有可能借此机会推行他邪恶的计划！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云斜睨玖一眼，基金会这么个复杂的组织，就算这些人拱手让他担任会长职位他都嫌麻烦。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认识现任会长。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帮他的唯一原因……”
　　闻言，白渺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顾云的下文。
　　而在她和玖的注视下，顾云也不负众望地开口说道，“明显是因为我要找个油头找天灾约架。”
第661章 许愿星（完）
　　同一时间，沈月家中。
　　“咚咚咚、咚咚咚——”
　　还未到中午，安铃便听见了敲门，她本以为会在这种时候拜访的只有顾云，然而当她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打开门时，却看见了提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的芬尼尔，一只从未见过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长得有点类似的狮子的生物卧坐在芬尼尔身后。
　　“你这是要出远门吗？”
　　安铃将一狼一年兽领进屋，开口问道。
　　“嗯。”
　　芬尼尔点了点头，“本来想和大家告别，但哥哥他现在好像不在家。”
　　卡缪斯族长有一点说得没错，纯血狼人与生育来的野性让他们无法像人类一样安心地生活在某处，对于芬尼尔来说，生活就是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旅行，而在这条未知道路的前方，还有无数从未听过名字的美食正在等待着她。
　　而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和她一样闲不下来的伙伴。
　　芬尼尔继续说道，“因为一些原因，卡缪斯叔叔最近不方便露面，他想委托我来替他道声谢。”
　　狼人部族向来有恩必答、有仇必报，卡缪斯将这一准则贯彻了数个世纪之久。
　　经过这一次事件，他们与联盟彻底决裂，只能背井离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寻找一个可供他们族人栖息的居所。
　　“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安铃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理论上来说芬尼尔的实际年龄已经有好几百岁了，但是可能是因为顾云以及芬尼尔的模样，安铃总是下意识地将这头狼人当作晚辈来看待。
　　“我已经调查好了周遭城市的美食。”
　　对芬尼尔而言，只要带上一些个人行李外加生活费，就足以在世界驰骋，而且这个时代要比几百年前方便了太多，手机和网络能让顾云哥哥和玛丽安姐姐随时了解到她的近况，“对了，小年它也想要感谢你们。”
　　说着，芬尼尔拿出了一个包裹着数枚黑色鳞片的布袋递交到了安铃手中。
　　“这是……？”
　　黑色的质感，以及隐约流转的光晕让安铃十分眼熟——这黑色的鳞片，不就是颜一元之前手里拿着的那个么？
　　原来这东西居然是年兽的鳞片？
　　更离奇的是，年兽这种存在于民间传说中的怪物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一时间，安铃顿时觉得灵光乍现，下一期的视频有了现成的素材，加上春节还未结束，现在推出新一期的视频可谓是聚集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个就是小年的鳞片，似乎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
　　“许愿星……”
　　安铃小心翼翼地将布袋放在了平时用于储藏施法素材的柜子里，同时为这种神奇的鳞片起了一个名字。
　　若是这鳞片真正的功效传了出去的话，恐怕又会激起无数人的抢夺吧，毕竟对门那只天天掉毛的兔子已经提供了前车之鉴。
　　“最后……对了，新年快乐！”
　　芬尼尔的耳朵晃了晃，她站在门口略加思索，确认了自己没有遗漏掉任何事。
　　“等一下，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
　　红色的纸包，还有金丝镶边，看起来倒是有些喜庆的感觉，不过在她过去生活的地方，人们却并不会相互赠送这种礼物，事实上那里也没有声势浩大的春节。
　　“这是红包。”
　　红包……
　　下楼的路上，芬尼尔若有所思地拆开红包，映入眼帘的是一沓崭新的纸币，数了一下足足有一千元钱。
　　原来如此。
　　这份礼物，应该就是安铃姐姐赠送给她追求美食道路的起步资金吧——顾云哥哥身边的果然都是好人啊。
　　心满意足地下楼之后，芬尼尔朝着双手环胸，一脸倨傲地待在小区一角的4423招了招手。
　　“可以出发了么？”
　　4423背起了整理好的行囊，朝芬尼尔和年兽走了过来。
　　在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前，他的耳边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声音。
　　“先去认清这个世界吧。”
　　4423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距离“最强”这个目标的距离似乎远得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这个世界之中，比他更强的敌人还有许多。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与天灾交手的充足准备，然而现实却是连天灾的手下实力都要在他之上。
　　必须重新踏上新的旅程了，碰巧，他遇到了另外两个因为不同原因与自己结伴同行的盟友。
　　“为了成为‘最强’……”
　　“为了成为尝遍世间的美味……”
　　“……”
　　短暂的沉默之后，芬尼尔和4423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表现得十分不合群的年兽身上，年兽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委屈。
　　“小年，你的梦想是什么？”
　　芬尼尔严肃地问道。
　　她这才想到，认识了年兽已经有好几天了，可是这家伙却从来没提到过自己的梦想是什么，甚至连他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梦想！”
　　年兽沉思许久，接着理智气壮地宣布道——这世上也没人规定所有生物都得拥有梦想吧！
　　千百年来，它已经走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一直过着游荡的生活。
　　见过了许多由人类建立的城邦，也看见过许多离奇的生物，但如果硬是要问它有什么梦想的话，它也回答不出来。
　　之所以和芬尼尔4423待在一起，只是因为它觉得和这一狼一少年合得来罢了。
　　“玛丽安姐姐说过，一旦没了梦想，你的人生……不，怪物生涯就和咸鱼没有区别了！”
　　芬尼尔义正言辞地教训年兽不成熟的想法，身为朋友，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一步步地走向堕落，“而且梦想这种东西，只要仔细思考，总是能想出来的！”
　　“比如说？”
　　年兽不答反问。
　　对它来说，能吃好喝好就满足了，根本就不需要梦想这种沉重的东西。
　　“比如说……嗯，我帮你想到了！”
　　芬尼尔看着年兽尖锐的獠牙，以及狰狞的面容，说道，“总之，先以明年能通过化形考试作为目标而努力吧！”
　　………………………………
　　下午13时05分。
　　姜琪待在自己的公寓里，因为年前发生的“意外事故”，她注定无法安稳地渡过春节，这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虽然后续报道称遭遇意外的伤者均已脱离了危险期，但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却让她无心其他。
　　就连年后的戏已经被她全部推掉了。
　　日复一日地盯着并未打开的电视屏幕发呆，只是这一天，她的私人号码终于响了起来。
　　知道这个号码的除了和她比较亲近的亲人之外，就只剩下了顾云这么一个“外人”，而根据她从不同地方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外人”据说是X市这一行最牢靠的专家之一。
　　来电显示果然呈现出了顾云的名字。
　　“喂？顾云，我拜托你的事有眉目了么？”
　　“造成意外的事故的一个能实现愿望的黑色鳞片，我已经毁掉了鳞片，并且警了她……能产出这种鳞片的生物不久前已经离开了X市，这活结了。”
　　姜琪觉得，这恐怕是这一年之中，她听到过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之一。
　　激动程度都快赶上她第一次去领奖了。
　　“辛苦你了。”
　　她也只能感叹专家就是专家。
　　“小事一桩。”
　　电话另一端的顾云十分淡定，本来姜琪的委托几天前就接了，然而后来却被黑市和联盟的事给耽搁了，今天安铃告诉他芬尼尔送来了一小袋黑色鳞片时，他才把这茬给想起来。
　　“先挂了，以后有事再来找我。”
　　……
　　手机的忙音持续了十几秒，姜琪心里却一种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虽然吧，她打心底里很感激顾云近期对她的帮助，但是一般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希望自己总有事需要找处理超自然事件的专家来帮忙吧？
　　嗯，新的一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再被莫名扯进这种怪事。
　　“叮咚——叮咚——”
　　这个想法萌生之时，家中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这门铃声直让姜琪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这几天住在自己家里，就连经纪人都不知道她的住处，知道这里的父母现在都在外地……
　　“谁啊？”
　　最近霉运连连，以至于姜琪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顺着猫眼朝门外望去。
　　两个西装笔挺的陌生人站在她家门口，一男一女，大冬天穿成这样也不嫌冻得慌。
　　“姜琪，我们有事找你。”
　　这俩人竟然能直呼出她的姓名！
　　该不会是处理超自然事件的便衣顺着之前的“意外事故”查到她头上了吧？
　　姜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过，作为演员，基本功的作用这时候就展现出来了，她将紧张的情绪压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找错人了。”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打开信息，开始向顾云编辑起了求救短信。
　　“姜琪小姐，我们并没有恶意。”
　　这两个绝不是善茬！
　　姜琪打字速度更快了几分，这手速是她常年开小号在网上和人对喷时培养出来的，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她已经把门外两人的打扮特征写进了短信。
　　“是你外婆让我们来找你的。”
　　……
　　听到这句话时，飞速编辑短信的手突然停住了。
　　姜琪背后发凉，这话就如同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听到了一个超吓人的鬼故事一样。
　　因为，外婆她……
　　已经过世了十几年了。
第662章 奇迹降临时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又黯淡了下来，万家的灯火往往也预示着这一天已经接近了尾声，而在晚饭前夕，一脸凝重的沈月敲开了顾云家的房门。
　　“怎么了？”
　　沈月如临大敌的表情立刻引起了顾云的警觉，能让一名S级雇员陷入深深恐惧的绝非寻常之事……难道说，『欢愉』竟在一天之后，便降临了X市？
　　“顾云哥，这次的事态过于紧急，只有学姐才能帮助我渡过这次的危机！”
　　春节第三天，沈月小脸煞白，与春节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听到此事可能涉及到顾天天，顾云便更是警觉。
　　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危机的委托是只有顾天天才能解决的。
　　“我的寒假作业……没写完。”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只写了几笔。
　　冬日山庄的事件彻底宣告结束，基金会在本次行动中大获全胜，副会长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好不容易利用实验体聚集来的会员们，为了自保纷纷投靠了石会长。
　　毕竟在副会长上任之前，基金会的规则还没有变化，与黑市私下接触者，将被直接剔除基金会会员的身份，并且永远不得再加入，然而这一次，石会长决定网开一面，给予被当场抓获的会员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最严峻的工作告一段落，冬日山庄和拍卖行接连两件事让X市分部立刻在本部名声大噪，连带着她这位X市分部明面上的王牌也沾了光。
　　而正当沈月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往书桌前一坐，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渡过一段欢乐的时光之时，她突然注意到了不知何时被她推到桌角去的数学寒假作业。
　　封面上的几个顷刻间让这位X市王牌的脸都绿了，翻开寒假作业一看，她在数学寒假作业的进度进展到了『第一天』的第二道填空题。
　　而且乍一看好像第二题还算错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其中最恐怖的是沈月发现语文和英语的寒假作业一直放在书包里，从来都没拿出来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语文作业出了寒假作业这一本之外，还有六篇作文没写！
　　在看见这两条填空题之时，这个漫长寒假的种种经历一时间涌入了沈月的脑海。
　　温泉山庄与黑箱的遭遇，冬日山庄拯救雪女一族的壮举，以及刚刚平息的黑市风波，在这波澜四起的寒假生活中，沈月自然而然地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春节的氛围喜庆欢乐，然而这份虚妄的欢乐却麻痹了学生的们的神经，往往他们从这欢乐中走出来之时，会直接被空空如也的寒假作业本迎头一棒，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正因如此，距离开学前的一周，往往被称之为创造奇迹的时刻。
　　“我已经把英语作业拜托给艾薇儿帮我写了，事已至此，数学作业就只能借助天天学姐的力量了！”
　　春节第三天，距离开学还有五天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去找她吧。”
　　听了沈月的描述，连顾云都能感觉到这事还真的挺紧急的，而且写作业这事自己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时间紧迫，等着我创造奇迹吧，顾云哥！”
　　沈月一声呐喊，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顾天天的房间——三本寒假作业，六篇800字作文，至于英语和语文背诵方面不方便检查的作业倒是可以先丢到一边！
　　她只能庆幸，得亏把顾云哥和天天学姐拉来隔壁成为了邻居，否则以往到了这种时候，她就只能死皮赖脸地跑去同学家抄作业了。
　　作为常年旷课的问题学生，她其实和班级里的学生关系并不算太熟，冷不丁地跑去别人家抄作业怎么都显得有些唐突。
　　“天天学姐，救我一……”
　　推门而入的宣言还未说完，顾天天的话便卡在了嗓子里。
　　顾天天的房间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屋内大灯没开，光源仅仅来自于书桌上的台灯，在黯淡的光线下，四个人坐在书桌边上奋笔疾书，这氛围简直和超自然结社的地下活动有的一比，而这四人之中，有两个还是熟面孔。
　　江湖闻名已久的考前抱佛脚专业户，周莉莉。
　　以及与顾天天分庭抗礼多年，每次月考都能一己之力将平均分拉低好几分的考场黑洞，马昊天。
　　……
　　“合着你们也全都没写寒假作业啊！”
　　这间屋子里唯一如同阳光般耀眼的，就只有坐在床上默默读着诗词选的顾天天了——每当到了这种危急关头，学霸们的好便体现出来了。
　　就和三个和尚没水喝的经典故事一样，抄作业的前提，首先是总得有人把作业给写了，而如果沈月没记错的话，学姐她回来之后仅仅用了三天就把寒假作业全部搞定了。
　　这一刻，沈月由衷地觉得要是一个班级里全是她这样的学生，那么开学的前一周不会出现奇迹，而是大家一起干瞪眼全都完蛋。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作为考场黑洞的马昊天冷酷地说道，不写寒假作业早已成为了常态，以他的风格，甚至压根不屑于开学前一周跑去同学家抄作业，他只会堂堂正正地对课代表们说上两个掷地有声的字——“没带！”
　　然而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
　　当时他拒绝那位号称能帮他偷来好成绩的姑娘有多潇洒，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他被老爹揍得就有多惨。
　　本来按照校方的意思，他这样的成绩可以建议他留级重读一年，可是吴老师决定再给马昊天最后一次机会，并拜托顾天天能够多关照自己的同桌一些。
　　“为了回报这份恩情，我第一次写完了寒假作业！”
　　马昊天说得荡气回肠——这是他从初中入学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三本厚厚的寒假作业！
　　这份精神，恐怕要比寒假里正在热播的博人传都要热血！
　　“不，老实说你究竟是如何升到高三的？……等一下，既然你已经写完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沈月明明记得她破门而入时，马昊天也是奋笔疾书中的一员，甚至要比周围的几人更加努力。
　　“哼，那只是因为我的作业全部都做错了，刚才正在重写。”
　　这就不得不提到吴老师极具先见之明了，在距离开学还有五天的时候，让马昊天来找顾天天，让后者先帮助他补习一部分知识点。
　　而顾天天已经开始后悔了。
　　因为她发现这似乎并不是补习一部分知识点的问题，她也没考过教师资格证，并不知道如何该给一个基本上啥也不会的学生讲解习题。
　　而在亲自拜读了马昊天“呕心沥血”完成的寒假作文时，顾天天不得不拿起诗词选，短暂地扫除一些精神污染。
　　“莉莉学姐你呢……？”
　　“啊哈哈哈，我是因为寒假和父母出国去W城旅游了，前两天才回来。”
　　嗯，这至少是个正常人的理由。
　　在这四人中，沈月和周莉莉也算是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毕竟她们也是在期末考试前一起抱佛脚抱到了今天的。
　　周莉莉就是班上那些典型的成绩中不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学习的类型，而且据莉莉学姐说她艺考的自主招生考试已经预录取了，到时候只要文化课成绩不要太惨不忍睹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眼下，还是完成自己的数学作业比较重要。
　　“找个位子坐吧。”
　　顾天天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尤其是这个沈月，她俩就住对门，她记得自己至少已经提醒沈月五次以上让她赶紧去写寒假作业这事了。
　　而沈月每次给她的回答都是“在写了”。
　　她又不能每天搬个椅子坐到沈月边上督促这货认真完成作业。
　　“你啊……”
　　顾天天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沈月讪笑。
　　其实吧，她说“在写了”的时候也没骗人。
　　第一次说的时候她在数学寒假作业的封面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次写上了自己的班级。
　　第三次写了学号。
　　第四第五次分别完成了两道填空题。
　　你看，至少还是有些进展的。
　　不过，一对一的环境和大家一起写作业的环境还是有区别的，根据科学证明，当一群补作业的学生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团队里便很容易出现一两个害群之马。
　　周莉莉写了一会儿英语习题觉得有些闷了，便和坐到自己身边的沈月交头接耳起来。
　　“学妹，向你打听个事呗。”
　　“嗯？”
　　“安铃姐是不是平时和你住在一起？”
　　“是啊。”
　　哦——！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心中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是这几个人里面来的最早的，进门时碰巧遇到了和顾云道别回家的安铃。
　　以周莉莉多年来的经验判断，顾云和安铃之间绝对有猫腻。
　　而安铃，则是现在在他们之间非常流行的视频作者，周莉莉为了看安铃和易星传媒合作的视频，特地去网站开了一个大会员。
　　“话说学妹，他们两个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嗯，也可以这么说，这次貌似已经一起去见了家长了。”
　　“决定了！”
　　周莉莉由于兴奋，小脸涨得通红，“这次的作文就写女巫和人类之间禁断的爱情故事！”
第663章 忍道
　　虽然接下来的几天并无大事发生，然而对于学生们而言，一场浩劫悄然而至。
　　开学了这三个字对于学生们的力度堪比天灾降临。
　　开学第一天的清晨，整个教学楼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其中高三学生尤为明显，作为备战高考的最后一年，学生们的表情都如同被下了死命令踏上战场的士兵，就连素有不良学生之名的马昊天也盯着深深的黑眼圈。
　　他昨天干了一个通宵才把英语单词全部记下来，虽然无论精神和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但这就是男人的承诺！
　　周莉莉的黑眼圈也好不了多少，昨天凌晨四点，她终于补完了最后一篇作文——一篇描写了女巫和人类禁断之恋的文章，而且一不小心就写了3000多字，要不是天都快亮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写上几段。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处于一片哀嚎之中。
　　对于学霸阶层而言，今天只不过是平淡生活的一部分，顾天天一只手支着侧脸，漫不经心地看着从前门进进出出的人们，以及几位仍不甘向命运低头，埋头奋笔疾书的学生。
　　清晨7：45，久违的上课铃声响起了。
　　作为班主任的吴老师准时出现在了课堂，于她一起出现在学生们眼前的，却是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陌生学生。
　　插班生？
　　哄闹班级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好奇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这位迷之插班生身上，其中以周莉莉观察的最为仔细。
　　插班生并不少见，不过从高三这个最关键时刻插班进来的，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嗯，不错不错，是个颓废系的帅哥。
　　周莉莉则已经在心中给这位插班生进行了评价。
　　“接下来，有请伊贺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伊贺同学？
　　N市人。
　　学生们纷纷得到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不过如今N市人也不少见，他们班和隔壁班都有不少来自N市的学生。
　　“我叫伊贺光，是个忍者，请多指教。”
　　………………………………
　　午后。
　　午饭时间刚到，周莉莉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盒饭，把自己的椅子搬倒了顾天天身边，在这所学校里，顾天天是为数不多能够和她讨论离奇事件的伙伴。
　　和其他不了解超自然事件的同学说起来也是浪费口舌。
　　“天天，你觉得伊贺同学怎么样？”
　　刚一入座，周莉莉就想的知道顾天天作为“专业人士”对于忍者的意见，尽管忍者曾经在N市的历史长河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然而上一个忍者活跃的时代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据周莉莉所知，忍者这个职业几乎已经绝迹了。
　　而且今天上课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偷偷用手机查找了一些资料——在前一年N市职业分布的统计中，忍者的占比甚至要比巫女、剑客这些可能和超自然事件沾边的职业还要稀少得多。
　　周莉莉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在现实里见到真正的忍者。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天天翻了个白眼，插班生自我介绍后，整个班级都莫名得陷入了激动的状态，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每节课间都要跑去伊贺光身边问长问短的周莉莉。
　　“忍者，那可是忍者呀！”
　　周莉莉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传说中的职业。”
　　那我还是传说中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继承人呢！
　　顾天天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自从加兰德-潘德拉贡回到家族之后，几乎每天晚上八点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她发来短信，报告潘德拉贡家族近期的状况。
　　开展X市的项目目前已经通过了家族长老们的通过，再过不久潘德拉贡家族便会有部分产业转移到本地，皆是加兰德将作为项目的代表继续为她效力。
　　这些每日一条的短信让顾天天头疼不已，她回了“T退订”都没取得什么效果，如果短信没有得到回应，加兰德便会过一会换个手机号再给顾天天发来一条短信。
　　这充分体现出了骑士坚毅的品质，就连日常生活中发个短信都是如此。
　　最近潘德拉贡家族的事折磨得她头疼欲裂，顾天天现在对这些来路不明的神秘职业或者家族产生了天然的警惕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在武道会盛行的日子里，周莉莉和父母出国旅游了。
　　“不过吧，伊贺同学和想象中忍者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周莉莉略带失望地说道。
　　“怎么？”
　　“他既不会遁术，也没有任何血继界限。”
　　说到这里，她瞥了伊贺光一眼，贴在顾天天耳边小声说道，“所以我怀疑他其实是个下忍。”
　　“会你说这些东西才有鬼了吧！”
　　在周莉莉常年的荼毒下，顾天天对于名声极大的漫画桥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X影忍者》到了后面夸张到都能召唤陨石夷平地表了，那是正经忍者干的事吗！
　　“人家忍者本来精通的就是潜行暗杀之术，就和杀手一样。”
　　虽然顾天天对于《X影忍者》剧情的了解不如周莉莉，但对于真正的忍者她的了解肯定在对方之上，之前安铃打算做巫女、剑客和忍者的《N市小传》时她帮忙整理过一些资料，资料上写到的才是忍者在N市历史中真正的面貌。
　　“而且忍者的身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比如池田家，他们家代代男丁都会成为剑客，而女丁则会成为巫女，这是一种家族的传承。”
　　“诶？天天，你什么时候知道得这么多了？”
　　周莉莉被顾天天说得一愣一愣的，在她印象里，顾天天应该对这类“旁门左道”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才对。
　　顾天天板着脸说道，“总之，人家可能只是来这里备战高考的学生，你就不要再去打搅他了。”
　　“哎呀，知道啦，我本来也是这么考虑的。”
　　周莉莉对着顾天天扮了个鬼脸，“连写轮眼都没有，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对了，你和安铃姐很熟吧？”
　　“你又有什么打算？”
　　“比起忍者，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女巫一些，我问问她关于女巫的事！”
　　就在两人闲谈之时，沈月却避开了班主任和同学的耳目，来到了教学楼后方的花园处。
　　她一路尾随伊贺光来到此处，在看见这个插班生的第一眼之时，她就觉得对方绝非一般人。
　　而忍者的身份，让她不由地想起了一些关于本部的事。
　　花园中的伊贺光私下张望一眼，忽然间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地翻越了三米多高的围墙，并稳稳地落到了围墙另一边的人行横道上。
　　然而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如同没有看见伊贺光一般，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隐匿气息，这是忍者的基本功。
　　这种时候溜出学校，看来这位伊贺家的忍者的确是位不速之客，待伊贺光走远，沈月也有样学样，从花园的围墙处翻越而出——当初接受培训时，他们也学习过类似的技巧。
　　她倒要看看，伊贺的忍者以插班生的身份潜入到他们学校究竟有何目的。
　　沈月一路尾行对方，伊贺光则一直保持着隐匿气息的状态，在离开学校时，笔直地走向了五百米开外的书报亭。
　　这一幕让沈月皱起了眉头。
　　这书报亭的老板好几年前就在这里开店了，难道说伊贺忍者早在好几年前就把他们的人手安插在了周遭？
　　她藏身在了电线杆之后，远远观察着伊贺光在书报亭的一举一动。
　　书报亭的老板似乎并未察觉这位不速之客，依旧舒坦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他那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收音机。
　　而伊贺光右手一动，速度快若残影，沈月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对方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本周刊。
　　正当沈月以为这是对方用于传达信息的工具之时，伊贺光却当着她和书报亭老板的店一页一页地仔细翻起了周刊。
　　沈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周刊似乎是一本漫画书。
　　比起他方才的迅如雷霆，翻书的速度则显得缓慢了许多，以至于沈月总觉得伊贺光真的是在看漫画。
　　整个过程一共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伊贺光先是看了一眼手表，接着恋恋不舍地将周刊放回了原处，然后毅然返回了校园。
　　……
　　发生甚么事了？
　　沈月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这个伊贺崎掩人耳目地离开了校园，形迹可疑地来到了书报亭前，就是为了看二十分钟漫画？
　　不，这世上应该没有这么无聊的人，一定还有没有被她察觉到的阴谋。
　　沈月绕开了返回的伊贺光，也摸到了书报亭前。
　　这一次沉迷收音机的店长倒是有了反应，看见大中午跑来这里的沈月，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
　　不等沈月开口，店长便从一堆书中取出了一本周刊——这正是伊贺光之前翻阅过的那一期周刊！
　　“这是……？”
　　沈月边问边翻，然而周刊中却并没有她预想中用于传递忍者信息的字条。
　　“这一期的刊物，昨天晚上才到的货。”
　　老板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下午的课快要开出了，再不回去的话，小心被你们班主任发现。”
　　他神色淡然，似乎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类似于沈月的学生了。
　　沈月浑浑噩噩地拿着漫画周刊，莫名其妙地付了18块钱。
　　顾天天拿着厚厚的周刊，伴随着凛冽的寒风，缓缓返回校园，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同学，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所谓何事？”
　　拦住她的，正是方才在书报亭前面站了二十分钟的伊贺光。
　　“我倒还想问你呢，你大中午溜出学校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
　　伊贺光愣半晌，旋即才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利用好午休的时间罢了。”
　　“你直接把书买回去在班里看不行吗！”
　　沈月没好气地说道。
　　“不行。”
　　伊贺光认真地摇头，“能白嫖的事绝不付钱，这就是我的忍道。”
第664章 伊贺忍法帖
　　“伊贺的忍者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沈月直视伊贺光的眼睛，质问对方。
　　她之所以一路跟来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伊贺光形迹可疑，更重要的在于伊贺这个姓氏——在N市的历史当中，伊贺之名与池田一族十分类似，皆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只不过池田一族以剑豪的身份名扬天下，伊贺则凭借其精于暗杀的技巧，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
　　因此当沈月碰巧听到伊贺光的名字之后，便先天对这位插班生产生了警惕。
　　忍者，绝不是生活在阳光下，午休时看会漫画来享受人生的行当，更何况真正的伊贺一族，早已因为当年的变故分崩离析。
　　这些关于伊贺一族的往事，全都是沈月从当初指导他们忍法修行的老师那里听来的。
　　遁术和血继限界并不存在，然而忍者隐匿气息，潜行杀人的技巧却有迹可循，本部请来培养他们的老师，正是分裂出伊贺一族的忍者。
　　只是伊贺光的行事风格却着实让沈月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忍者的行事风格，如果他真的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应该不会堂而皇之地使用伊贺的名字。
　　虽然忍者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但伊贺一族的名望以及当年与死敌的积怨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时间磨平，如今还有不少人仍然记得伊贺的过往。
　　“看来遇到了一个懂行的人啊。”
　　伊贺光正了正脸色，“你是谁？分家的人？”
　　“我和你们没有关系，只是碰巧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你们的事。”
　　“碰巧？我看未必，你刚才使出来的，是忍法的一部分。”
　　隐匿气息是忍者的基本功，虽然听起来简单，但就和池田一族的拔刀术一般，需要长达十年乃至数十年不间断的练习打磨，沈月的隐匿之术谈不上精通，却也算是入了门，因此伊贺光下意识地将对方视作了分家的人。
　　伊贺家分裂后，有人自立门户，有人附庸权贵，也有人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的人的身上，在伊贺光看来，偶尔遇到一个懂得忍术皮毛的“同门”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么说来，伊贺光来自伊贺的宗家？
　　沈月从对方的问话得到了暗含的信息，她倒是也听老师提到了宗家与分家截然不同的地位，不过宗家与分家之别倒并非仅限于伊贺一族，N市绝大多数名门望族都有此类划分，他们极其看重血统，这个固有的观念一直维持至今。
　　“我是谁并不重要，第二次问你，伊贺家的忍者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伊贺光没有回答，他打量沈月片刻后，右手突然犹如闪电一般摸向了腰间的苦无。
　　下一秒，天旋地转。
　　前冲之势骤然停歇，低头望去，整条街区变得无比渺小，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在此望去皆如蚂蚁。
　　高楼林立而起，他实在难以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百米之外的高楼之上，就像是脚下的空间突然发生了折跃。
　　愣神之际，沈月已经摁在了他的胳膊上，将伊贺光的半截身体压向了前方。
　　忍者的术法变化多端，但毕竟也只是人类之躯，在没有道具支持下高空坠落，便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摔成肉泥。
　　“这是什么忍术？”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风，伊贺光思绪万千，却始终想不出有哪一种忍法能达到这种程度。
　　“飞雷神之术。”
　　沈月皮笑肉不笑，“第三次问你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开玩笑，要是连一个伊贺宗家的忍者都打不过，她这S级雇员不当也罢——更何况当初在培训时，老师已经将伊贺忍法的优势和劣势讲得十分透彻，忍者擅长的是阴影之中的暗杀工作，在同级的对手面前，正面交手占不到丝毫便宜。
　　“仿妖刀-赤影。”
　　了解到了自身的处境之后，伊贺光立刻交代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忍者和剑豪不同，他们没有那么强烈的荣辱感，并没有宁死不屈的说法，保下了性命，才有卷土重来达成目的的说法。
　　“赤影？”
　　沈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你们要这把刀做什么？”
　　她自然听说过这把仿造『一闪』的性能而打造出的复刻版妖刀，在驱魔武装的项目中，赤影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可时至今日，这把仿制妖刀的性能在诸多S级驱魔武装中并不算优秀。
　　技术不断进步，有了前人的经验，后续开发的驱魔武装自然是越来越优秀。
　　“我们要的不是这把刀，而是这把刀的持有者。”
　　“这把刀的持有者……来了X市？”
　　和其他驱魔武装不同的是，仿妖刀-赤影作为第一个开发出的驱魔武装，当时交由了在各个方面都与它最为适配的人持有，而在得到了赤影之后，持有者后来却并未参与S级雇员的评定，而是和祝老等一批元老退居幕后。
　　由于新一批的S级雇员和元老们几乎任何来往，还在本部的时候，沈月也只是只言片语地听说了一些关于赤影的小道消息，至于那为持有者后来去了哪里，又在为谁效力，沈月也是一无所知。
　　“既然你并非伊贺族人，我们族内的恩怨与你无关。”
　　伊贺光说道，“办完事，我们就会离开，就像是从未来过这里。”
　　“为什么是这所学校？”
　　“因为我们行事只追求结果，并不看重过程……赤影的持有者，也是如此，我敢断言，以他的风格，绝不会堂堂正正地行事。”
　　“他的目标是谁？”
　　“他的目标可能涵盖了许多人，不过剩下的事不归我管，我只需要做到盯紧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名字。”
　　“顾天天。”
　　沈月：……
　　当这三个字出现时，沈月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这绝对是X市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真正的威胁并不在于赤影的持有者，而在于顾云哥身上。
　　要是天天学姐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顾云哥这次恐怕真的会把X市的地表给掀了也要将对方给揪出来。
　　为了X市的地表以及和平，必须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之中！
　　“你今天下午请假，跟我去见一个人。”
　　………………………………
　　作为插班生的第一天就旷了下午的课程，伊贺光觉得班主任应该已经对他的印象糟透了，然而他现在不是飞雷神之术的对手，在彻底看穿沈月的术法之前只能配合对方行事。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去某个秘密机构，但沈月却一路把他带来了一个居民区。
　　然而当公寓的门被敲开之时，伊贺光却改变了自己浅薄的看法。
　　这里的确不是秘密机构，但却要比秘密机构恐怖得多——还未进门，他便看见了客厅里的一头长了三个的犬首的怪物，见到沈月和他进门，那三头犬突然间停止了身体，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们不是开学了么？”
　　看着刚过一点多便敲开了自己家门的沈月，顾云很是奇怪。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家里，平静地等待着『欢愉』给他致电，约他找个好地方干上一架，然而这么几天过去了，天灾那边却连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旷课了。”
　　沈月觉得，为了保护X市人民的安全，以及这座城市的地表，沈月觉得旷了下午的课很有必要。
　　“怎么？”
　　“顾云哥，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一会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
　　沈月越是这么说，伊贺光的心里就越没底，在他看来沈月就已经强得有些离谱了，然而后者从进门开始，就对这个叫做顾云的人无比敬畏，以至于伊贺光很难想象顾云的恐怖程度。
　　不过，单单将三头犬当宠物养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顾云的危险程度了。
　　等一下……
　　顾天天，顾云！
　　伊贺光似乎突然间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
　　“顾云哥，我是认真的，你一会绝对要保持冷静……要不我先帮你泡一杯茉莉花茶？”
　　“没这个必要。”
　　“那我说了啊。”
　　顾云摆了摆手，他觉得沈月实在是小题大做，不过是两个高中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又怎可能让他……
　　“这个人叫伊贺光，是个忍者。”
　　沈月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说道，“他刚才说可能有别的忍者盯上天天学姐了。”
　　……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恍惚之间，伊贺光仿佛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本能地看向客厅的窗户，支离破碎的玻璃在落地之前便已化为了飞灰，原本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然阴云密布，整个城市的上空仿佛坠入永夜。
　　不多时，他看见了惊雷划破黑夜，雷鸣的轰响随之而来。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伊贺光看见了顾云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然而此刻他的身体丝毫没有知觉。
　　“你说的这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665章 守株待兔
　　对于一名正统忍者而言，身陷敌后与死亡相伴是常有之事，仅仅看了一眼的窗外的天地异象，伊贺光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
　　在这种境地之下，任何资深忍者都只会产生一个相同的想法。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帮你将那个恶贼给找出来吧！”
　　伊贺光呈结印之势置于胸前，经过他的仔细考量，他发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他此行的任务是为了在赤影的持有者出手之时将其率先斩杀，而从顾云刚刚只言片语透露出的信息来判断，后者的愿望应该要比他强烈得多。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可以算是一伙的。
　　而在忍者眼中，只要最终能达成目标，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们可以用苦无戳死目标，可以在目标的食物里投毒，可以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伊贺光甚至还听说过几个沉迷于使用汽车炸弹消灭目标的伊贺忍者。
　　将袭击者的消息告诉顾云，再由后者亲手来解决掉袭击者，也不失为达成任务的途径之一。
　　忍法之中，对此也早有定论。
　　伊贺家的前人们，将这种忍术统称为通灵之术，也即通过召唤物来摧垮敌人，伊贺光打心底里认为随着时代的变迁、科技的发展，召唤物究竟从何而来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了。
　　伊贺光向顾云解释道，“只不过她刚才说得存在一定的偏差，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我们只是不排除他对你妹妹出手的可能，但那个人向来行踪飘忽，我们也无法提前预料到他的具体行动。”
　　“你只需要告诉我去哪里找他就足够了。”
　　“主动出击是没用的，那人精通隐匿和伪装之术，我们只能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他主动出击。”
　　作为资深忍者的伊贺光资料了解忍者真正的棘手之处——他们向来不以堂堂正正的战斗为荣，也有江湖传言说，当你见到伊贺忍者之时，便证明你以落入了忍者的圈套。
　　去骗，去偷袭。
　　只需要这五个字就能描述出忍者的战斗方式。
　　“这一次，他应该并没有意料到伊贺忍者已经盯上了他。”
　　“明白了。”
　　事关顾天天，顾云比平时慎重了许多。
　　虽然伊贺光的提议听起来可行，但是他不放心把妹妹的人身安全放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忍者身上，更何况在他看来伊贺光一点都不强，甚至连沈月都打不过。
　　这种水平，谈何保护好妹妹的安全？
　　反正最近一直在等电话，闲来无事，电话这种东西待在家里等或是在学校里等也并无差别。
　　因此，顾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在把那些所谓的袭击者揪出来之前，就每天先陪同顾天天一起去上学吧。
　　事实上，顾云此前已经采取过类似的计划，然而那一次他的伪装技巧还有些青涩，背起书包装作高中生的计划竟被人们一眼识破。
　　然而，距离上一次计划失败已经足足过去了数年之久，而在经历了拍卖会伪装的历练之后，顾云对于伪装这一门技艺的熟练度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
　　他深刻地意识到上一次他的失败是因为选错了身份，而这一次，只要选择了合适的角色，就能够无声无息地融入到校园之中。
　　而这个身份，便是……
　　………………………………
　　次日清晨。
　　“那个，顾……老师，你真的确定要来我们这应聘么？”
　　熟悉的面试官，得到却是与上次应聘临时保安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学校本没有扩招老师的打算，然而这一次却是校长直接发了话，告诉他明天就算天塌了下来，也得把顾云给录进来。
　　“当然。”
　　顾云自信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已经在方才考核中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
　　“我知道了。”
　　教导主任心有余悸地推了推眼镜，他觉得吧，这个顾云来应聘一个体育老师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从刚才那些象征性的体测成绩来看，这个人很明显已经是世界级别的运动员了。
　　也难怪校长会在大晚上拨通他的电话，对他絮絮叨叨地唠叨了一通。
　　“那么，顾老师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有。”
　　顾云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脸上戴着面罩，头顶戴着护额，还私自把这种武器带进学校的可疑人士？”
　　他还向惊愕不已的教导主任展示了昨天谈话后伊贺光留给他的样本。
　　伊贺光将这种黑色的武器称之为苦无，不过在顾云丰富的战斗经历中，还从未见到有人试过这种玩意。
　　“最近没有，以前倒是有个符合你描述的学生。”
　　“哦？他现在在哪？”
　　顾云心头一震——难道真正的敌人，早在一个学期之前就已经潜伏进了这所学校？
　　“嗯，那个学生已经被劝退了。”
　　教导主任说道，“他在宿舍里表演什么火球之术的时候点着了晾衣架。”
　　……
　　和教导主任交谈之后，顾云并没能找到随时可能潜入校园的袭击者的线索，不过体育老师的应聘倒是十分顺利，随后他又简单地登记了一些个人信息之后，就算是正式上岗了。
　　伊贺光说过，袭击者是一位精通忍术的忍者，对于精通伪装的忍者而言，就连性别都能够进行改变，也就是说，当他出现时，既有可能是男性，也有可能是女性，这种特性让顾云不由得回想起了易形怪，然而资深忍者却并没有畏惧圣水的特性。
　　如此一来，熟悉的危机感突然间又涌上了顾云心头。
　　这个世界也随之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
　　就在他离开教导主任办公室之时，整个校园已经不知何时被来路不明的莫西干头组织占据了——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留着统一且这极具辨析度的发型。
　　毫无疑问，这所学校，此刻已经危机四伏了！
　　而对于高三的学生们而言，这也的确是危机四伏的一个学期。
　　告别了新年，在这开学的第二天，学生们便迎来了各科的随堂考试，考试的内容均是从各科寒假作业中选出的典型的例题，是否认真完成寒假作业，这场考试过后一眼便知——这种极不人道的随堂考试，正是由吴老师创新并推行的抽查学生们寒假是否认真学习的方法。
　　吴老师，向来无愧“杀手”的绰号。
　　白天四节课，语文和数学两门考试，一会儿吃个午饭，下午还有英语和文理科考试。
　　铃声响起之时，周莉莉失魂落魄地往椅子上一靠，疲劳之余她的心里还有些许的庆幸，好在顾天天从来不直接给她抄答案，而是告诉她解题思路，否则，她现在恐怕也和那些似乎人生都变成了黑白色的学生们一模一样了吧？
　　“天天——！”
　　收完试卷，直至吴老师捧着厚厚一沓数学随堂考卷离开，周莉莉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跑着冲到了顾天天的身边。
　　然而顾天天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周莉莉顺着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看去，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提前下课的学弟学妹们有说有笑地结伴前往食堂，看起来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喧闹的声音隔着窗户都能依稀听见。
　　“怎么？这就开始怀念高二的生活了啊？”
　　“啊？”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顾天天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她茫然地抬起头，显然没有听清周莉莉刚才在说些什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都过来了快一分钟了……我说，你没事吧？”
　　周莉莉觉得顾天天的反应十分古怪。
　　作为快要一起度过高中生活的死党，周莉莉知道每次考试之后，都是顾天天思维最为活跃的状态，用顾天天自己的话来讲，为了应付考卷上的难题，必须让自己的大脑时刻处于兴奋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无论是反应力或是思维的跳跃性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周莉莉通常将这种听起来复杂而又玄乎的描述称之为顾天天的学霸状态。
　　她觉得机理上其实和“Zone”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有人是通过打篮球进入了“Zone”的状态，而顾天天则是在考试时进入了“Zone”的状态。
　　两年多来，她第一次见到顾天天在考试结束后露出了一片茫然的表情。
　　“我没事。”
　　面对好友的质问，顾天天的否认似乎都慢了半拍。
　　这次的随堂测验，她的确有些不在状态。
　　而导致不在状态的主要原因，就是从一大早开始，不知从何而来的被窥视感。
　　这种如同有人在背后一直盯着自己的感觉让顾天天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并且直到两场考试结束之后，这种感觉依旧没有消减的迹象。
　　交卷后当顾天天顺着那种怪异的感觉朝窗外看去之时，却只看见了有说有笑的学弟学妹们。
　　“顾天天，难道你……”
　　由于过于震惊，周莉莉十分罕见地直呼出了顾天天的名字，“难道你这次的随堂考试考砸了？”
　　自踏入高中以来，顾天天就一直常年霸占着年级第一的席位，从未动摇。
　　她一度认为，“考砸了”三个字绝对不可能从顾天天嘴里说出来。
　　“不。”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她只不过是被那视线盯得心里有些发毛罢了，“这么简单的题怎么可能考砸？”
　　顾云：……
　　周莉莉：……
　　周莉莉悄悄瞄了一眼顾天天前后已经黑白化的同学们，她总觉得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两位同学的人生似乎变得更加黑暗了。
第666章 校园怪谈
　　午休。
　　学校食堂后门，顾云、沈月和伊贺光三人并排而立，后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串香蕉分给了顾云一半。
　　“这是？”
　　“从食堂里拿来的。”
　　伊贺光一脸深沉，左手结印置于胸前，看起来就如真正的忍者大师。
　　对于一名优秀的忍者而言，哪里有白嫖的机会，哪里就会出现他的身影，“午餐配送的水果是免费的，但却没有明文规定每个学生只能拿一根香蕉。”
　　他轻易地就看穿了食堂规定的漏洞，并且在午饭后用隐匿之术混入后厨，直接拿了一串香蕉出来。
　　“这可能是因为一般学生脸皮没有你厚。”
　　沈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伊贺光的做法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伊贺忍者如今已经沦落到连香蕉都要白嫖的地步了么？”
　　“这不是香蕉的问题。”
　　伊贺光义正言辞地澄清道，以他的身份，想买多少香蕉都不在话下，“重要的是贯彻自身的忍道，这是忍者变强的唯一法门。”
　　白嫖来的香蕉，尝起来和买来的香蕉是完全不同的。
　　不仅如此，就连他的饭卡都是从组织中白嫖来的，还有教材钱和学费，他自己一分钱都没花。
　　“停停，你大中午的把我们叫来这里做什么？”
　　沈月不想听伊贺光掰扯他那白嫖的忍道，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助长歪风邪气。
　　昨天伊贺光交代了赤影的持有者后，他们决定临时合作，将那个随时可能潜入学校的杀手给揪出来。
　　和顾天天所处同一班级的伊贺光复杂发挥忍者的技艺，在一旁观察顾天天的状态，以及一切可能出现的可疑人士，顾云则会负责外围安全，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至于沈月……
　　暂时自由活动。
　　“顾天天同学，似乎有些反常，她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伊贺光说出了自己通过一中午时间观察得来的信息，今天高三学生前两节课都是在考试中度过的，整整一个早晨都待在教室里，也并无大事发生，不过最后他从周莉莉和顾天天的交谈中发现了端倪。
　　顾云说道，“说得具体一些。”
　　“具体情况，我需要询问周莉莉同学的意见。”
　　“既然还没有查明情况，急着将我们叫来做什么？”
　　“分你们香蕉。”
　　伊贺光沉稳地解释道，“带着香蕉回到教室会有诸多不便，而且香蕉很容易变质腐坏，必须在第一时间把它交到你们手中。”
　　“那你倒是少白嫖一点啊！”
　　沈月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了自己的天灵盖。
　　伊贺光则对沈月的反应非常不解，他不明白自己将香蕉分享给队友的行为为何会引起队友的不满。
　　《忍者羁绊宣传片》中明明写了结伴一起去吃拉面能够大幅度增进同伴之间的友谊，当然，让他自己花钱请顾云和沈月一起出去吃拉面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白嫖香蕉的方式，来达到相似的效果。
　　“再探再报。”
　　顾云结束了这场谈话，为了确保安全，他早上已经造访了门卫室，充分了解到了学校内部的构造，而接下来还有需要等待他来完成。
　　………………………………
　　午饭过后。
　　“莉莉，你之前有没有过被人或者跟踪的经历？”
　　顾天天和周莉莉两人离开了食堂之后并未直接返回教室，而是直接去了操场进行名义上的饭后消化活动。
　　见四下无人，她才开口问道。
　　若是放在以前，顾天天并不会被这种没来由的事情干扰，可现在她知晓了这世上存在着许多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安铃姐说过，当一个人产生了被人窥视的感觉之时，那多半不是错觉。
　　当然，对于不同的人而言，感知的强弱也存在差异。
　　“我？没有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明明是大白天，周莉莉却不知为何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跑道上的冰雪还未融化，她也许是午饭后突然吹了冷风的自然反应，但紧接着，她忽然想起了顾天天上午反常的举动，她考完试去找对方的时候，顾天天正扭头看着食堂的方向。
　　这么说来，顾天天当时不是在怀念高二的时光，而是在找在暗处窥视她的人？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
　　周莉莉自下而上地重新打量了顾天天一番，大家都穿着厚厚的冬季校服，这颜色土里土气的校服披在身上不但难看，还让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臃肿，可是即便在这种状态之下，也依旧难以掩盖顾天天的美貌和气质。
　　“为啥？”
　　“意思是搞不好真的有新来的学弟暗恋你。”
　　“啊？”
　　顾天天脸色一僵，她考虑明明是超自然事件，怎么周莉莉一开口，就突然变成了八卦话题。
　　这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周莉莉却突然间严肃了下来，“天天，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开学第二天呗。”
　　“没错，开学第二天，我听说最近好几个班都来了插班生啊。”
　　“所以呢？”
　　“所以搞不好有不怕死的插班生迷上你了呗。”
　　周莉莉说得理所应当，在她看来顾天天这么一个集美貌、才华、气质于一身的三有美女，在学校里不受到异性的追捧，反而才比较反常。
　　以顾天天在学校的知名程度，被新来的插班生暗恋也在情理之中。
　　“你先慢着，什么叫不怕死的插班生，你当我是扫把星啊？”
　　虽然顾天天对校园恋爱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周莉莉刚才这话已经涉嫌人身攻击了，怎么搞得谁喜欢她都成了不怕死的猛士一样？
　　“你这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莉莉狐疑地瞪着顾天天，要不是她了解自家闺蜜的性格，都要以为顾天天也开始跟风使用凡尔赛体了，“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敢接近你么？”
　　“那不是因为我性格强势么？”
　　顾天天不以为然地说道，她还以为周莉莉说的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她也经历过高一，入学有搞不清楚状况的男生试图欺负她的时候，被她当场摁在地上胖揍了一顿。
　　她能有今天的“江湖地位”，也是自己打出来的。
　　她可不是那种遇事了就哭，柔柔弱弱地跑去老师办公室告状的类型。
　　“大错特错，看来你还真是对恋爱一无所知啊。”
　　周莉莉充满遗憾地摇了摇头，“除了强硬型的男生，还有痴情型和温柔型的，他们会隔三差五地给你送东西，有班级活动的时候也会刻意接近你。”
　　“停停停，我已经开始有些脑壳疼了。”
　　顾天天稍稍顺着周莉莉的话想了一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那你倒说说到底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一个流传已久的校园怪谈。”
　　周莉莉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她想增加一些恐怖的氛围，而是因为她被顾天天拉来走了这么久，小腿肚子已经开始酸痛了。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虽然搞学习不太行，但是八卦、校园怪谈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却是她的老本行了。
　　“校园怪谈？和我有关的？”
　　这还真触及到了顾天天的知识盲区。
　　“准确地说，是和你哥哥有关。”
　　事实上，顾云因为过去的种种壮举，早已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虽然绝大多数学生都没见过顾云本人，但是种种关于他的离奇传说都听过不少。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云是参加过克哈战争的老兵，以及直面过迪亚波罗等光辉事迹。
　　“不过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我们高一某个晚上发生的事，对了，当时碰巧也是冬天。”
　　说到此时，周莉莉刻意压低了嗓音，唯独这传说是标准的都市怪谈开篇，和克哈战争那些一听就是假的的谣言不可同日而语。
　　“冬天天晚得很早，一般刚过8点就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少来，快说重点！”
　　顾天天打断了对方铺垫式的说辞，在学校里待了这么就，她还真没听说过关于哥哥的校园怪谈。
　　“哎呀，你这样一来，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周莉莉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算了算了，那天二班有个学生把作业落在班级里了，当他晚上回学校拿作业的时候，碰巧遇到你哥了。”
　　“那有什么，我哥还不能来学校了？”
　　“当然能来，可是他来的时候，你哥手里拿了个榔头，在学校门口徘徊，为了确定自己没看错，他还把你哥给拍下来了。”
　　周莉莉本来一开始觉得吧，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当她看见那张后来在学生之间流传已久的照片时，她才明白了为什么这张照片会成为让所有男生谈虎色变的校园传说。
　　“虽然那张照片我已经找不到了，但是你可以想想。”
　　大晚上、顾云的气场、拿榔头在学校门口徘徊的行动。
　　“而且那天你不是碰巧和隔壁班的男生打架了么？不……应该说是你单方面地殴打了人家。”
　　“明明是他先来惹我的好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男生被你打了之后，一连半个多月都没来学校，后来返校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听说是生了场大病。”
　　“呵，我哥才不会跟一个高中生过不去呢。”
　　顾天天冷哼一声。
　　“我当然知道啊，但是校园怪谈不就是这么东拼西凑来的么？所以你放心吧，等那几个插班生看见你哥的那种图片之后，多半就不敢来烦你了。”
　　“什么图片啊，我哥才没有那么……”
　　顾天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半天挤不出一丝声音来。
　　周莉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也张了张嘴巴定在了原地。
　　她们看见，大约几十米之外，顾云手里拿着一根扳手，缓缓走向了远处。
　　“天天，对不起，我搞错了。”
　　良久之后，周莉莉才木讷地说道，“你哥绝对要比当时那张照片恐怖多了。”
第667章 “真面目”
　　经验已经无数次证明了，顾云每次私下来到学校，必有大事发生。
　　虽然顾天天觉得关于哥哥的校园怪谈完全是无稽之谈，但是哥哥他此时并不应该出现在校园里，手里还拿着一根唬人的扳手。
　　在日常生活中，顾云可以算得上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顾天天也承认当哥哥手里拿着扳手，还板着一张脸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吓人。
　　“走，跟过去看看。”
　　不等周莉莉开口，顾天天就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哥哥他不打一声招呼跑来学校到底是有何打算。
　　对于这种学习外的“冒险”活动，周莉莉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回教室为了应付下午的英语考试背单词，远不如“揭穿顾天天哥哥的真面目”这种事有意思。
　　事实上只是远远看着顾云的表情和手里的扳手，她就已经脑补出了一篇犯罪题材小说的开头了。
　　两人一路在身后尾行顾云，走过了人声鼎沸的操场，穿过了充斥着朗诵声的教学楼，顾云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见的门房间门前。
　　躲在台阶后方，周莉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条门房间一直通往教学楼的下层，门房间的门常年上锁，但这并不妨碍学校的地下一层成为诸多校园怪谈的发源地。
　　夜班时的脚步声、敲门声。
　　也有传言说，在这所学校建立以前，这里曾经设立过一个秘密的实验室，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而所有怪异的声响，都是过去在人体实验中死难者的回响。
　　当然，其实并没有学生有胆量撬锁去过地下一层，高中生试胆大会的极限是一个人在教室中度过一整夜。
　　生物教室、钢琴室以及地下一层则都属于论外级别的恐怖场所，而在两人的注视下，顾云亲手地打开了其中一个恐怖场所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就连顾天天心里也泛了嘀咕。
　　她虽然平时并不关注校园怪谈，奈何身边有周莉莉这么个闺蜜，生物教室、钢琴师和地下一层这种过于经典有名的恐怖场所她多少有些耳闻，不过直到顾云方才打开通往地下一层的门前，顾天天都将这些言论自动当成了谣言。
　　可是哥哥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那意味着这扇门的背后，或许真的存在着妖魔鬼怪。
　　“要跟下去看看吗？”
　　周莉莉小声问道，她此刻的心情就和闷在被窝里看鬼片时一模一样，既害怕又想看。
　　顾天天迟了片刻，最终咬牙说道，“走！”
　　之所以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也在于她觉得这次哥哥的实在有些反常，以往顾云总是将超自然事件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可是昨天晚上对方却丝毫没有提及这件事。
　　凭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顾云穿过了一条漆黑的回廊。
　　和教学楼内由瓷砖铺成的路面相比，地下一层的路面凹凸不平，安装的灯泡看起来也像是上个时代的产物，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地下一层的照明设施早已失效了。
　　而在这个漆黑潮湿的地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来完成。
　　他缓缓走向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黑影，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距离黑影只有几步之遥之时，顾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扳手。
　　这里是……杀人现场！
　　周莉莉脸色惨白——她似乎已经能预料到这一扳手下去，黑影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的场面了。
　　按照套路，接下来顾云会将被害者的尸体拖进某个隔间，处理掉作案工具，接着就如无事发生一般离开现场。
　　如果她们没有跟来这里，尸体恐怕要等到十几天乃至几十天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这起悬案也会成为新的校园怪谈，直到他们毕业十几年后还在校园内广为流传……
　　然而不多时，背对着他们的人影却打断了周莉莉脑补剧情的思路。
　　“哦，顾老师你真是帮大忙了啊。”
　　背对着几人的人影看见顾云递来的扳手，用胳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笑着说道。
　　“替换的灯泡买好了。”
　　顾云从风衣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了两个在附近五金店内买来灯泡。
　　没错，在他方才与沈月、伊贺光汇合时，在地下一层还有一位勤劳的电工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虽然在食堂门口因为白嫖香蕉的事耽搁了一点时间，但是他最终还是不负众望地把扳手和新的灯泡带了过来。
　　得到了灯泡的电工如虎添翼，不出几分钟就让整个地下一层重新亮了起来，临走前还热情地握住了顾云的双手，连连说最近肯帮忙干一些脏活累活的老师越来越少了。
　　“你跑来我们学校到底是干啥来的！”
　　电工离开之后，忍无可忍的顾天天终于从墙体后面跳了出来，她的质问立刻得到了周莉莉的相应，两个小姑娘义愤填膺地瞪着顾云。
　　她们本来以为地下一层发生了超自然（杀人）事件，跟着顾云一路浪费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结果尽别人修地下室的灯泡了！
　　知不知道午休的一刻钟对于一名学生来说有多么重要么！
　　周莉莉在心中大声吐槽，尤其是对她这种英语单词都没来得及背上几个的学生，这可是她最后抱佛脚的机会了！
　　她刚才，可是放弃了背单词的机会，为了了解这所学校怪谈的真面目才一路跟来这里的！
　　面对顾天天和周莉莉质疑的眼神，顾云实话实说道，“哦，你说这个啊，电工说楼下的设施一个寒假没有维护，出了点问题，所以拜托我帮他一起来看看。”
　　一个人检修线路，另一个人去五金店购买灯泡，这无疑是事半功倍的做法。
　　顾云是个热心人，看这电工累得满头大汗，也就力所能及地帮了对方一个小忙，更何况让地下一层重新亮起来，对他之后的工作也是大有益处的。
　　毕竟伊贺光说过，忍者的潜入方法多端，届时也有可能顺着地下一层混入学校。
　　“我就知道，校园怪谈根本经不起推敲！”
　　周莉莉悻悻地说道。
　　地下室的灯亮了之后，她也看清了传说中的“人体实验室”的构造——附近的隔间里压根就看不出实验室的影子，里面堆着的都是些杂物，周围的水管和电线看起来就和一般的地下室根本没什么区别。
　　当初传出这个传说的人，多半是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恐怖故事直接缝合到他们学校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周莉莉拿起手机，从各个方向拍下了地下室的样貌——下次谁再说地下室里有鬼，她就直接把这些照片拍在那些人……
　　她翻动照片的食指忽然僵住了，数秒之后，周莉莉惊愕地伸出手，指向了顾云身后的墙体。
　　照片中的墙体前，分明漂浮着一个若影若线的人影。
　　周莉莉用力揉了揉眼睛，待她再向墙体望去之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从照片上的人影来看，那似乎是一个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女子高中生，那空洞的眼神顿时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有鬼……！你们没看到吗？”
　　她伸出手，说话声都变得结巴了起来。
　　校园怪谈是真实发生的，这恐怖的地下室里真的有幽灵存在！
　　一想到晚上天黑了回家时有这么一个幽灵躲在某处窥视着自己，周莉莉的手便忍不住地发抖。
　　因此，她本能地缩到了顾天天身后。
　　“看到了。”
　　顾天天却是无比淡定——周莉莉刚才之所以能拍摄到幽灵，主要是因为对方出于恶作剧想要吓她罢了。
　　正常来说，普通的拍摄工具是没法拍到幽灵的。
　　“就算她现在就在你身后，胳膊已经搭在了你的肩上，你也觉察不到她的存在。”
　　顾天天幽幽地说道。
　　闻言，周莉莉本能地朝自己的肩膀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皮包骨头的，如同骷髅一般的人手。
　　“呀——！”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地下室，周莉莉不顾一切地跳到了顾天天身上，双手双脚犹如八爪鱼一般缠住了对方，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在面对幽灵作祟之时，顾天天第一次意识到周莉莉的力气竟然还挺大的。
　　“你冷静点，并不是所有幽灵都会伤人。”
　　顾天天嘴角抽了抽，劝说周莉莉从她身上下去。
　　而她之所以做出以下判断的主要原因，在于这个幽灵并没有被哥哥干掉。
　　“哥，说实话，你来我们学校到底是干啥来的？”
　　她相信顾云真的是出于热心帮了电工一把，但这绝对不是哥哥来到学校的最初目的。
　　听到顾天天又一次的提问，周莉莉停止了大喊大叫，直觉告诉她，这接下来绝对能听到一些关键信息。
　　“既然你发问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顾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
　　伊贺忍者和妖刀的身份实在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无法解释清楚，而且截止目前，他们也没调查出妖刀持有者的具体身份。
　　不过，唯独有一件事从未有过动摇，也能作为他们近期所有行动的最好总结。
　　“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亲手宰了某个人。”
　　一时间，地下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天天。”
　　周莉莉压低了声音，扒在顾天天的背上，交头接耳地说道，“你哥哥他，果然是连环杀手吧？”
第668章 深蓝（其一）
　　午休后的第一声铃响，纵然顾天天心中还有诸多疑惑，却也不得不和周莉莉一起返回教室。
　　在此期间周莉莉一直强调她的腿都被吓软了，愣是厚着脸皮，不顾围观同学们惊愕的眼神，让顾天天把自己背了回去。
　　两人离开后，地下室的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飘忽的幽灵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扮了个鬼脸，随后快速飘到了顾云面前。
　　“看来，你就是我的朋友提到的那个人类。”
　　幽灵直勾勾地仰头注视着顾云，作为旁观者，她知道顾云方才虽然没有说谎，但讲的却并非事情的原貌——这个人，是碰巧在来到地下室的时候遇到了电工，才帮了对方一个小忙。
　　而在遇到电工之前，顾云手里拿着的，则是作为召唤仪式的材料。
　　就和当初在这所校园里流传甚广的《血腥玛丽》的仪式材料如出一辙。
　　“你是镜中灵。”
　　顾云并未否认对方的说法。
　　《血腥玛丽》是流传已久的都市传说，然而在阅读过《超自然百科全书》之后，顾云才意识到《血腥玛丽》并非只有一个，他们是通过某种古老仪式而被禁锢在镜中世界的灵魂，而血腥玛丽只是诸多镜中灵中的一个。
　　“没错。”
　　顾云问道，“说吧，你把我叫到这来有什么事？”
　　就在他在校园中巡视的可疑人物之时，他的手机又一次接收到了来路不明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让他准备好召唤仪式的材料，来到教学楼的地下室。
　　上次在《血腥玛丽》的事件中，他也接收到过相似的短信。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给他发来的短信的并非上次的镜中灵，因为据王碌说，风衣男的事件过后，他们按照那位镜中灵的愿望用除灵师的方法焚烧了遗骸，让她最终能回到家中，不必再漫漫无期地滞留于世。
　　也就是说，上一个镜中灵早已消失了。
　　“我注意到，你们似乎正在调查某件事，而那个叫做伊贺光的插班生让我碰巧想起了一些往事。”
　　虽然眼前的镜中灵看起来年纪轻轻，说起话来的语气却老气横秋，似乎已经在这间世间飘荡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有话直说。”
　　“提示一，你们调查的方向已经完全跑偏了，你们正在查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
　　与此同时，学校对面。
　　一身羽绒服的王碌坐在马路边的石头长椅上，虽然入座前已将上面的积雪清扫干净，但坐久了却还是冻屁股。
　　他盯着学校的入口发了一会儿呆，接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他的视线，停靠在了路边。
　　轿车的车窗摇了下来，看见主驾驶位上的吴老师之时，王碌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些神采——在这冰天雪地的二月，他在这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得亏了今天没有下雪，不然不等吴老师过了，他就率先成了雪人。
　　“上车吧。”
　　吴老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之前批改试卷耗费了不少时间。”
　　虽然她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的，但看王碌的样子，像是已经在学校对面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呼——！活过来了！”
　　坐上了副驾驶席，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风，王碌拉长了嗓音，感叹了一声，“对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气氛不错的餐馆，我们去那吧。”
　　“行，你指路吧。”
　　吴老师并未推脱，而是按照王碌的描述，定位到了餐馆的位置。
　　1:17分。
　　高中的学生们迎来艰苦的英语随堂考试，这并不是一个用餐的高峰期，因此吴老师将车停靠在附近停车场，两人来到王碌提到的餐馆时，餐馆里面并没有几个食客。
　　不过原本无精打采的服务员小哥在见到了王碌之后，忽然间热情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王哥么？好久没见到你了。”
　　服务员看见了跟在王碌身后的吴老师，十分有眼色地将他们带去了靠近角落的位置。
　　以往王碌来到这里时，也多半会选择这个位置。
　　这地方安静，最近的桌子都隔了一段距离，因此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也不多，非常适合谈事。
　　王碌入座前脱下羽绒服，挂在了椅背，“这家店的家常菜很不错，我哥们以前请客吃饭的时候，经常来这。”
　　家常小炒，对于他们这种粗人来说，大鱼大肉的都是些硬菜。
　　这里无论是用餐环境或是菜品都算不上精致，但却胜在经济实惠。
　　“是赚了学生的钱，然后来这里请客吃饭？”
　　吴老师冷不丁的一个问题，顿时打了个王碌一个措手不及。
　　在遇到顾云之前，王碌有过不少工作，但却都因为他这异于常人的体质，导致所有的工作都在“道中崩殂”了，而对他来说，最稳定的收入来源，就是给学生算命来的钱了。
　　这生意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却能混口饭吃。
　　只不他做的这些小生意，似乎已经被吴老师发现了。
　　他从马昊天这些老顾客那里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吴老师的事，他觉得吧，吴老师没有立刻翻脸把他丢在这里拂袖而去已经够意思了。
　　当老师的嘛，自然看不惯他做的这些上不来台面还让学生花钱的小生意。
　　“嘿嘿，要吃饭的嘛。”
　　王碌讪讪一笑，也不否认，“后来有了正经事，算命的小生意也就没再做了，而且我的算命可不是骗人，那是有现实依据的，和一般的江湖骗子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哦？那你帮我算一算，我最近运势如何？”
　　吴老师挑了挑眉。
　　自从风衣男的事件结束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暗礁来往了，事实上当初她加入暗礁，也是因为当年学校里的失踪事件。
　　不过加入了暗礁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的委托和除灵师有着很大的距离，基本都是些和人打交道的事，至于王碌，虽然不算是名高望重的专家，但在这一行也算是小有些门道。
　　仔细算来，遇到这个乍一看不着调的中年男人之后，对方前前后后似乎也解决了不少事件了。
　　“你的运势嘛……嗯，不好不坏，既没有大喜事，也没有倒霉事，近期的生活工作都会比较平稳，应该无事发生。”
　　王碌如实说道。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也都维持着这样的状态，这世上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人毕竟太少，否则这世界早就得乱套了。
　　他和吴老师认识不知不觉也过了好几月了，每当回想起家长会当晚惊心动魄的遭遇，都让他觉得彷如昨日。
　　“吴老师，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
　　吴老师打断了王碌。
　　第一次见面时，她对王碌的第一印象极其糟糕。
　　首先，单单凭王碌这一身的气质，就很难给人留下较好的第一印象，而更让吴老师大为光火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胆敢冒充马昊天的小叔，代替他来开家长会。
　　这或许的确能让马昊天逃脱一次来自父母的责骂，但从长远来看，现在正是高二——一名高中生最关键的时刻，如果不及时让他意识到贪玩的后果，未来的后悔将会伴随他一生。
　　加上当时王碌还贼心不死地尾行自己……
　　“其实，我那天晚上真的有认真地考虑过解决掉你的。”
　　在吴老师看来，当时的王碌就是个为了蝇头小利害人害己的典型人物。
　　“此一时彼一时嘛，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钱就得替人办事。”
　　“很遗憾，你的事最后也没办成，而且还让他罪加一等。”
　　吴老师态度有些冷淡，月考全线挂科就已经够过分了，在明知犯错的情况下，竟然还花钱请人冒充家长来代开家长会试图逃脱惩罚——她已经将马昊天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的父亲，“别误会，我之所以和你出来，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全部做法，仅仅敬佩你后来做的一些事。”
　　她今天和王碌来到这里，也不是来探讨教育理念的问题的，在这个问题上，她才是老师。
　　事实上，在遇到王碌之后，一直有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当她后来了解到顾云堪称恐怖的能力之后，这件事就显得更加匪夷所思了。
　　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如果王碌当时将她的身份告诉顾云，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难以收场。
　　而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将这件事当作了王碌色心不死的证据，因为在那之后，王碌马上联系了自己，自愿帮忙调查若干年前的失踪案件。
　　作为一个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而言，王碌的反应未免也过于殷勤了一些。
　　然而直到后来黑市和拍卖行的骚动在整个地下世界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吴老师才想明白了一切原委。
　　其中，也包括了王碌为什么热衷于给学生算命，以及那次的事件结束后，对方站在墓碑之前，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时的莫名叹气。
　　“这些是我当初在调查那起失踪案时查到线索。”
　　吴老师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夹推向王碌，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她的挚友并非X市唯一失踪的高中生，“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查哪一桩案子，但这些应该能帮上你。”
第669章 深蓝（其二）
　　同一时间，地下一层。
　　“提示二。”
　　女子高中生飘忽的人影回到了地下室内唯一一面镜子之中，“三年，这是那个组织行动的期限，近十年内，最年轻的是9岁，最年长的是16岁。”
　　“你也在调查他们？”
　　顾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连幽灵居然都会调查案件了，看来王碌说的没错，除灵师这个行当的竞争当真是越来越激烈了，而这位将她叫来学校地下一层的高中生幽灵显然要比他知道更多的内幕。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镜中灵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遗憾的是，接连的失踪案件不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每隔三年的失踪人口反而在不断加剧，无声无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便警方曾经不止一次成立过专项调查小组，最终却都无功而返。
　　距离她被害，最终以镜中灵的身份飘荡于世也过去了这么久。
　　叹息过后，镜中灵很快调整了心中难以言明的情绪，开口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在那么多学生中，那个组织唯独看上了你的妹妹？”
　　“那还用说么？”
　　顾云右拳紧握，这件事的确存在许多蹊跷之处，但唯独这件事没有丝毫可疑之处，“他们当然是为了大秘宝而来。”
　　顾云果断的回答，让镜中灵沉默了数秒之久。
　　这坚定的眼神，确信的语气怎么让她觉得反而是自己被卷入了别的事件？
　　“真正的原因在于，你妹妹她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这不是废话么？”
　　顾云觉得自己指导了顾天天这么久，在他看来顾天天现在的进展算是很慢的了。
　　“我说，有没有告诉过你，和你交流起来真得非常困难。”
　　十年过去了，镜中灵竟然第一次重温了到了脑壳疼的感觉，一般人听到这种事的反应都应该惊讶于那个神秘组织的目的吧！
　　“没有。”
　　顾云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自认为自己与人交流的技巧已经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无论是再晦涩、复杂的事件，他都能简单地将其总结成一句话来表达清楚。
　　这大大提高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效率。
　　“算了算了。”
　　镜中灵被顾云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可惜现在她有求于顾云，只能耐心地尝试和对方继续交流下去，因为这个人虽然沟通困难，但却极其能打。
　　如今无论是妖怪园区还是地下酒吧，都将顾云描述成了一个行走于人类与超自然生物之间的传奇人物。
　　“之前消失的那些孩子，也都和你妹妹的情况类似，或多或少地展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要深入调查下去，就不难发现这与其说是绑架，倒不如说是某个组织正在刻意收集这些异于常人的孩子，然而这些孩子最终被带去了哪里，有了怎样的遭遇依旧是一个不解的谜团。
　　“所以我认为，这次的事件和你妹妹她是不是大秘宝完全没有关系，而是那些人盯上了你妹妹所展现出的能力。”
　　在她看来，顾天天此前在武道会上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过往所有的失踪孩子，那个组织的人，或许会不计代价地绑走顾天天。
　　“我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他们并不是普通人。”
　　那些人绝非普通的人贩子能够相提并论的，他们不仅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还掌握着连妖怪们都难以理解的力量。
　　顾云问道，“这么说了，你就是死在了他们手上的？”
　　“不，成为镜中灵是我自己的选择。”
　　镜中的少女摇了摇头，“我的奶奶曾经是当地非常有名的灵媒，她的一部分灵力隔代传给了我。”
　　不过灵力这种东西虽然听起来玄奥，但实际上通常只能用来预测或是感知事物，灵媒的工作其实和算命先生有些类似，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们面临危险之时突然爆种，从异次元召唤出一把斩魄刀把对方给砍了。
　　事实上，就算在成为了镜中灵之后，她也不敢正面触那些人的霉头。
　　普通的灵体作祟吓唬吓唬普通人还行，遇到了真正的行家，很可能当场就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在那些人找上门来之前，我就预见了他们的到来。”
　　“然后呢？”
　　“然后我通过某种古老的术法，将自己的灵魂锁在了镜子里。”
　　这种术法的机理其实和地缚灵有些类似，唯一的差别在于镜中灵能够活动的范围稍稍广泛一些，只要有镜面存在的地方，他们便能在其间自由穿梭。
　　而这种术法的代价，就是彻底抛弃肉身。
　　理论上来说，当术法完成的那一刻，她在常人眼中就已经彻底死去了，正因如此，警方对她最终的定论是自杀。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了解到了灵媒的弱小。”
　　对于像她这样缺乏自保能力的人而言，异于常人的能力绝非恩赐，而是诅咒——她感知到了那些人的存在，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失踪孩子中的大多数，也都是毫无反抗地就登上了X失踪者的名单。
　　时隔十多年之后，她终于等到了有能力终结这一切，并且还主动调查这件事的人。
　　“那么，去哪里能找到他们？”
　　顾云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从来都对这些组织的来历和目的不感兴趣，迄今为止他所遇到所有组织都能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理念说上几个小时，但是对他来说所有的言语都是能总结为四个字。
　　关他屁事。
　　哪怕他的敌人号称自己要拯救世界，该被打趴下的一个也跑不了。
　　光是从帝国远道而来挑战顾云的勇者，都已经被他收拾掉不知多少代了。
　　“他们无处不在。”
　　镜中灵终于给出了和伊贺光不同的答案，“他们能够伪装成任何人的样貌，他们可能是这所学校的门卫、老师、学生、食堂员工、教导主任，甚至可能是校长。”
　　“我明白了。”
　　顾云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右拳，这个深邃的眼神顿时在镜中灵的心中敲响了警钟，她警惕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上次遇到易形怪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有朝一日他们克服了圣油的弱点，我们该如何区分他们。”
　　在伪装这个领域，没有任何伪装者能够达到易形怪的高度。
　　他们能够复制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外貌，从记忆到习惯，以及从中展现出的谈吐举止，都和被复制者本人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圣油这最后一个弱点，凭肉眼辨认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既然无法识别，就不需要耗费精力地去做一些无用功了。
　　“只要提前把门卫、老师、学生、食堂员工、教导主任以及校长统统解决掉，他们的伪装技能就失效了。”
　　顾云本想采取更加委婉一些的方式，然而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给我慢着！”
　　镜中灵惊得直接从镜子里跳了出来，螳臂当车般拦在了顾云面前，“那个组织的人都没有你这么过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反派啊！”
　　“对于那些恶人，就只能用极恶来制裁。”
　　“连好人也被你一起给制裁了……你听好了，虽然那些人精通伪装，但还是能区分出来的！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上凑巧看见的——那个组织的人身上都有黑色的蛇形纹身，他们似乎就是用这种印记来应证彼此身份的。”
　　“还有这种事？”
　　“我之前尝试潜入过他们交货的现场，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只是勉强看见了他们独特的打招呼的方式。”
　　“我明白了。”
　　顾云点了点头，既然有了破绽，那就好办多了。
　　这里毕竟是妹妹就读的学校，如非到了最后一步，他也不想采取最后的手段。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还用说么？”
　　顾云胸有成竹地说道，“当然是去把门卫、老师、学生、食堂员工、教导主任和校长的衣服扒光，如果他们身上没有你所说的印记，就可以确认他们的身份了。”
　　“这和刚才的计划有区别吗！？”
　　“有，至少他们能保住一条性命。”
　　“就算能保住一条性命也绝对会留下心里阴影吧！”
　　“问题不大，我可以给他们推荐一些有名的心理医生。”
　　“你给我适可而止！”
　　此时此刻，镜中灵不但觉得自己脑壳疼，而且足足十几年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她不知道对幽灵来讲有没有脑淤血这种说法，但她深切地觉得自己正在朝着不健康的道路发展，“鉴别他们身份的工作交给我来做，既然你已经混进了学校，你只需要把你认为的可疑分子告诉我，最后一步由我来搞定！”
　　“你确定你能行么？”
　　顾云表示怀疑。
　　“虽然我不擅长战斗，但偷窥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激动之下，镜中灵涨红了脸，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670章 柔弱少女沈月
　　下午第二节课后，高一的学生们气氛热烈地齐聚于操场之上，对于经历了一整天紧张学业的学生们而言，此刻正是挥洒汗水好好放松的时刻。
　　然而在开学的第二天，他们却迎来了全新的体育老师。
　　在高中，三个年级也就三名体育老师，通常体育课的内容就是在操场上跑两个两圈之后，开始自由活动。
　　虽然是一个班的学生，但整整一个寒假没见，不少人还是有些兴奋的，毕竟篮球足球这类运动都是团队项目，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有氛围也叫不起人手，而且在温暖的被窝里稍微窝个一两天，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懒了，没事根本不想出门。
　　沈月就对此深有感触。
　　只不过她和同学们唯一不同的，是她学校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运动，尤其是到了冬天，她往往两个手直接往冬季校服的大衣口袋里一插，智能肚子疼在这种时候发挥了作用。
　　令人震惊的是，堂堂基金会的S级雇员，在老师和同学们眼中却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柔弱女生，加上体育测试时沈月贯彻了在这狂混的理念，以至于快一年的时间，同学们都没有对她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个一上体育课就肚子疼的弱女子去和超自然事件作斗争。
　　白天的沈月一点都兴奋不起来，要说白鸢没有传染性她第一个不服——最近她为了以防万一在书包里给白鸢安了个窝，每次打开书包都能看见这鸽子在一堆教材下面睡得昏天黑地，顿时就是一股困意涌上心头。
　　沈月睡眼惺忪地走出队列，举手说道，“报告老师，我肚子……”
　　肚子疼的说辞戛然而止，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眼神。
　　怎么是你！
　　沈月慌了。
　　用肚子疼的借口蒙骗同学和老师时她没有一丁点心理负担，可是顾云对她知根知底，这“肚子疼跑不动”的借口在对方面前实在是难以启齿。
　　“怎么了？”
　　顾云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走出队列的沈月，他之所以急于代课的主要原因，也在此前与镜中灵商量好的计划。
　　只有在广泛接触到学生的情况下，才方便判断出究竟是谁比较可疑。
　　通过后续的交谈他了解到实际上那个组织的人和易形怪的能力相距甚远，易形怪能够做到从外貌、记忆到谈吐的完美复制，然而忍者却只能做到易容这一点。
　　没有了记忆和谈吐作为支撑，伪装者在和熟人交流久了的情况下非常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学生就是校园里最好的传声筒，哪里发生了怪事，马上就会在学生之间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了。
　　“没、没什么。”
　　沈月尴尬地退回了队列，此举立刻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关注，本来他们都习惯了沈月的请假，对方冷不丁地要和他们一起跑上个两圈顿时让所有同学都愣了。
　　可是，两圈就是八百米，还是大冬天的。
　　以沈月同学的身子骨，能遭得住吗？
　　“沈月，今天我出门看天气预报的时候说最低温度是零下二十度，你没必要跟着我们一起跑。”
　　“是啊，跑步这事来日方长，等天热一点再跑也没差。”
　　“就是说啊，上来就跑800米也太逞强了，要不先从100米开始练起吧。”
　　忧心忡忡的同学们纷纷开口劝阻沈月。
　　在他们看来，善良的沈月同学多半是不想让新来的体育老师难堪，才决定逞强跟着他们跑完两圈。
　　靓丽的外表以及柔弱的性格是最容易激起青春期男生们保护欲的两大杀手锏，通过将近一年的相处，他们已经自动将沈月带入了林妹妹的设定，让她在大冬天去操场上跑个两圈，岂不是和让林妹妹去西天取经一样强人所难吗！
　　你们究竟当我有多弱啊！
　　沈月心里却一点都不柔弱，她装病明显是因为懒得跑而不是跑不动好不好！
　　本来这事还没什么，现在让顾云哥知道了她在同学眼中的形象，非得把她看扁了不可
　　“我……”
　　沈月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顾云双手环胸，开口说道。
　　怎么连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瞎起哄！
　　沈月眼前一黑，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在体育课上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台阶旁边坐下休息，而顾云的决定立刻引起了以男生为主的学生们的欢呼，学生们很快意识到这位新来的体育老师虽然长相十分凶恶，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老师。
　　于是，学生们欢呼着迈着统一的步伐奔向了操场。
　　“我说顾云哥，你该不会真的信了他们的邪了吧？”
　　待同学们远去，沈月才开口问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和顾云不在一个层级，但也不至于被认为连800米都跑不下来吧？
　　顾云则用安慰的口吻说道，“总之，下次先从100米开始练起吧。”
　　“你还真信了啊！”
　　“之前有个在网上认识的健身教练告诉我，如果不一直进行锻炼，腿部的肌肉就会萎缩。”
　　顾云突然想起了沈月平时出门几乎全都是搭车来回，很少步行，跑步则更是连一次都没有。
　　为了应付800米的耐力跑考试，顾天天放假时还经常在做功课之余，自发地去慢跑个半个多小时，然而跑步机买回来了这么久，他却连一次都没见到沈月上去练过。
　　与沈月相处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才发现沈月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你应该是因为过于依赖白鸢的传送能力，才导致你腿部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了吧？”
　　你的小腿肌肉才萎缩了呢！
　　别说区区800米，8000米她都能一口气跑下来！
　　培训时也会有严格的体测训练，每一个从基金会毕业的优秀毕业生，必然在身体和智力两个方面没有弱点！
　　“话说回来，卢老师为什么同意让你帮他代课啊？”
　　沈月也没想到今天来代课的会是顾云，以卢老师的性格，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一个新来的老师帮自己代课。
　　“我用香蕉收买了他。”
　　伊贺光白嫖来的香蕉终究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本来当他提出要求时，卢老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顾云，然而最终看在香蕉的面子上，还是把这节课交给顾云。
　　“你骗鬼呢！”
　　沈月却并不买账，顾云要是说花了重金收买了卢老师也就罢了，有哪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会被香蕉收买啊！
　　更何况这香蕉还是食堂免费提供的。
　　面对沈月的质疑，顾云解释道，“虽然卢老师拒绝了我的收买，但是在吃了香蕉之后马上就拉肚子了。”
　　“你、你……竟然在香蕉里下毒！”
　　沈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以堂堂正正作为座右铭的顾云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学会了下毒这种见不得光的伎俩的？
　　“我没有下毒。”
　　顾云从不需要通过阴险的伎俩来达成的自己的目的，事实上就算卢老师没有拉肚子，他最终也能达成自己目的。
　　因为这世上除了拉肚子之外，他还能通过许多物理学方面的小技巧，让卢老师缺席接下来的体育课。
　　“他吃了香蕉拉肚子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那根香蕉后来沾染了太多阴气，《超自然百科全书》上面也提到过，一旦普通人吸食了过多的阴气，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不治身亡。”
　　“……顾云哥，你老实讲，你究竟拿着香蕉干嘛去了？”
　　“当时镜中灵的情绪十分激动，我觉得可能是那个时候散溢的阴气沾到了香蕉上面。”
　　毕竟学校的地下室里本来就埋藏过枯骨，现在又有灵体游荡，顾云拿着伊贺光送给他的香蕉在地下室里待了差不多一节课的功夫，香蕉沾染了阴气也在情理之中。
　　“你先等一下，镜中灵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对了，既然提到了镜中灵，我也正好有件事要问你，是她委托我问你的——基金会的培训营是如何选拔新人的？”
　　根据镜中灵这十年来调查的信息，那些人应该来自于一个神秘而庞大的机构，他们不但制造了一系列的失踪案，还总能将事情给压下来。
　　镜中灵之所以怀疑到了基金会的头上，也是因为在这长达十多年的时间跨度里，基金会从没有派出过任何雇员调查这件事，他们就像是完全忽略了每三年固定出现的失踪人口。
　　“你怀疑是基金会做的？”
　　“伊贺光之前也提到过，袭击者是赤影的持有者，那把刀就是基金会制作出来的吧？”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沈月并不否认，“不过我至少能确定这件事和基金会的培训机构无关，培训机构的学生们全部都是自愿加入了基金会——每一期的新生中有像池田这种来自于历代从事除灵行当的家族子弟，也有类似十七因为受到了超自然事件的影响而投身除灵事业的孩子。”
　　每一期学生都以班级划分，学生之间相互了解，沈月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人是被迫加入的。
　　“那么，你在基金会的时候见过这个图案？”
　　说着，顾云拿出了他根据镜中灵描述，画出来的蛇形黑色印记。
第671章 灵魂画手
　　“这是……”
　　沈月注视着顾云根据镜中灵描述的勾勒出的图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凭良心讲，她假如是这个组织的人，在得知有人要把这玩意纹到她身上的话，她恐怕当天就会递交退出组织的申请。
　　这个图案吧，就是那种玩《你画我猜》都会被人砸臭鸡蛋的画风，顾云虽然嘴上说的是黑色的蛇形印记，但沈月却根本没有看出来这到底哪里像蛇了。
　　她至少能确定，这个绝对不是那个组织的印记。
　　沈月试探性地问道，“顾云哥，能不能问一下，你画画是跟谁学的？”
　　“村里没人教过我，我属于无师自通的类型。”
　　顾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虽然和《魔物图谱》那种逼真写实的画风还有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他在村里也算是自成一派，事实上他的追随者遍布大陆，不仅仅局限于村里。
　　他听说自己的某部画作还被带去了帝国的王都，由大陆最顶尖的画家、历史学家共同研究。
　　因为吧，大家都绞尽脑汁地试图搞清楚顾云到底画的是些什么玩意。
　　为了研究出顾云画中的深意，帝国最著名的历史学家连续钻研了三天三夜，最终双眼血丝密布，一怒之下藏画室给烧了，他自己也因为此事接受审判，被关入了大牢。
　　而当时被带进王宫的著作名为《故乡》，是顾云临行前赠送给三王女的礼物。
　　当三王女将画作带回王宫之时，信徒们希望从这幅著作中找到南国人的藏身之所，只是，这幅画卷终究成为了大陆上的千古谜题，直到顾云来到地球寻找大秘宝之时，那位顶尖的历史学家仍旧被关在王都的牢狱之中。
　　据狱卒们透露，每当他们经过牢房之时，都能听到疯疯癫癫的呓语，仔细一听，那位历史学家好像不停说着“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顾云并不知道他随手一画的礼物，竟然改变了一位著名历史学家的人生，他只是从表象上看到了自己的追随者有不少，因为每当他画完一幅画之后，人们便会主动地聚集在一起，对画中呈现的内容进行深入的探讨和研究。
　　这或许说明，大家认为他的画发人深省，值得讨论。
　　“不，大家也许并不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沈月竟然离奇地和另一个位面从未见过面的“追随者”们产生了精神上的共鸣，她已经能猜到人们为什么要研究顾云的著作了。
　　首先吧，顾云哥不止一次提到过自己年轻时游历过大陆，而且以他的战斗力，上刀山下火海就跟喝汤一样，见识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而在这个基础之上，顾云最致命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这个人，明明总结能力差得出奇，却非常喜欢对一个复杂的事件进行总结。
　　也许那些追随者当初就是因为听不懂顾云到底在说些什么，才让他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通过画作的方式传达出来——而这其实就和古老象形文字的起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人们很快明白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绝望。
　　他们不但听不懂顾云在说些什么，而且也不知道他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就好比这个黑色的蛇形纹路，要是某个组织真打算把顾云画的印记纹在某个人身上，那沈月敢打包票这组织要不了三天就得完蛋。
　　印记是能够代表一个组织意志，并且极具凝聚力的象征。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任何希望别人在看见了他身上的徽记之后，将他定义为“烂香蕉”组织的成员。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一个办法，“顾云哥，我建议你放学之后带我去找一下那位镜中灵，我再详细问问。”
　　“为什么？你是觉得我画的不好么？”
　　“不不不，抽象派画风虽然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却并不适合拿来招人，我比较擅长写实派的画风。”
　　…………………………
　　四十分钟后，高二年级教室。
　　铃声响起的刹那，周莉莉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长达一整天的考试在英语试卷被收上去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了。
　　仅仅是开学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能感受到了这最后一年的紧迫感，考试结束后学生们神色各异，周莉莉无心这考后众生相，直接把椅子搬倒顾天天身边。
　　为了体谅考了一整天的学什们，最后两节课变成了自习。
　　所谓的自习，就是利用放学前的最后时间和朋友闲聊——尤其是有人打听到了最新消息，班主任吴老师中午离开了学校，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顿时让学生们的行为大胆了许多。
　　其中最大胆的已经拿出了Swtich，周围围了一大圈学生。
　　“你好点没，还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你么？”
　　周莉莉小声问道。
　　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回想起自己午休时央求顾天天把她背回教室的事，她忍不住脸一红。
　　不过，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实存在的鬼怪，当幽灵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时候，那种直击灵魂的冲击绝对不是恐怖电影能够比拟的。
　　“好些了。”
　　不知是不是偷窥者意识到了她的警觉，午休过后收敛了许多。
　　“那就好，对了，你哥他不是除灵师么？有可能偷窥你的灵体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一想到顾云，周莉莉的心中就有些发憷。
　　尤其是对方最后还扬言要亲手干掉某个人，那气场和言论简直可以无缝代入反派Boss的身份。
　　“也是。”
　　顾天天想了想，还真觉得有这种可能。
　　哥哥他虽然面相凶恶，很容易被人当成连环杀手，但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无论此刻教室外在发生些什么，既然哥哥已经到了，那多半也轮不到她来担心了。
　　谈话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氛围，在一片喧嚣声中，末排的一位男生忽然间站了起来，他拿着起英语的习题，动作十分隐蔽地将自动铅笔芯藏在了习题选中，接着笔直地朝着顾天天和周莉莉走来。
　　“顾天天同学，请问……”
　　“啊哈哈，今天考试的内容我完全没搞明白，我听他们说顾天天同学你的成绩是最好的，能不能拜托你给我讲解一些习题呢？”
　　大大咧咧且参杂着N市人独特口音的声音压过了从身后走来的男生，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伊贺光，周莉莉有些恍惚。
　　她记得自己一秒前余光碰巧扫过伊贺光的时候，对方还坐在自己椅子上，这眨眼间横跨了半个教室的功夫，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瞬身术？
　　而且伊贺光说话的态度也着实有些古怪，他明明是在请教顾天天问题，眼神却一刻不离地锁定着被他挡在身前的男同学。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天天也看出了端倪，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先来后到，我去问问别人就行。”
　　男生立刻改口，并故作自然地拿着习题册走向了另一端。
　　奇怪。
　　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止处处都透露出奇怪之处，周莉莉目送对方来到另一个男生身边时，被他提问的同学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来找自己，愣了好半晌，才木讷地开口讲起了习题。
　　“他们俩什么时候和好的？”
　　素有“八卦女王”之名的周莉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距离他们入学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学生之间的小圈子早就形成了，而那两个人却是从入学以来就互相看不顺眼。
　　“在成绩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顾天天对同学之间的八卦并不怎么感兴趣，在她看来，两个学生之间的恩怨能大到哪里去？
　　而且，人是会变的。
　　身边的马昊天就是做好的作证——同学们从没想过连马昊天都能在一场考试之后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事实上考试刚一结束，马昊天就难掩心中的兴奋，一连对顾天天表达了许多感谢之词。
　　三门课出现在考卷上的都是顾天天在最后两天给他们强调过的例题，连符号都没怎么修改。
　　“你有时间去考虑别人的人际交往，还不如想想下周的月考呢。”
　　“是是是，顾老师你说的是。”
　　周莉莉拖长了声音，“我这不是特地来请教顾老师问题了么？”
　　“那你呢？”
　　顾天天抬头看着直到对方离去，还一直充满敌意的伊贺光，她和这位插班生的第一次交流，却是以这种方式展开的。
　　“当然，我这些知识点还不是很明白。”
　　伊贺光先是一愣，紧接着将自己随手拿来的数学习题册摊在了顾天天的桌上，反正这上面的知识点他一个都不会，问哪个都是一样的。
　　他在令人眼花缭乱数字中随便指了三个位置。
　　顾天天认真地看了一眼伊贺光指出的知识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连周莉莉也露出了古怪的眼神。
　　“这些知识点你真的不会？”
　　“嗯。”
　　“你指的这些吧，都是初中的知识点。”
　　这个伊贺光……
　　究竟是如何从初中毕业的？
　　难道说现在中考还有忍者加分不成？
第672章 过时的忍者
　　放学后，教学楼地下室。
　　“没错没错，就是你画的这个！”
　　镜中的少女看见沈月在笔记本上完成的“作品”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惟妙惟肖的图案，就和那天晚上她在交货地点看到的如出一辙。
　　“没想到你画工这么好，简直就和你亲眼见到过一样！”
　　沈月被镜中灵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吧，和真正的大佬比起来，她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她觉得镜中灵之所以如此欣喜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她的画工和抽象派的顾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她根据镜中灵的描述重现了印记之时，沈月才深刻地意识到顾云的画作为什么能够引来众人的解读。
　　所谓的解读有时是指对艺术以及灵魂的谈到，有时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没搞明白顾云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作为初学者来说，你画的还是挺不错的。”
　　顾云也对沈月的作品进行了专业的点评，然而这评头论足的态度却让沈月莫名有些火大。
　　要不是她自己跑来这里亲自按照镜中灵的描述重新画了一次，最重要的信息就被忽略掉了！
　　“我之前见过这个印记。”
　　沈月并不想在绘画领域和顾云展开辩论，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事实上镜中灵描述出的并不仅仅是黑色蛇形的印记，在蛇形印记背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坠饰。
　　如果不是她按照顺序画了一遍的话，恐怕也会忽略到这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你们看，如果把黑色蛇形的图案去掉，印记就会变成这样。”
　　顾天天小心翼翼地将圆形图案中的黑蛇擦掉，再按照缺失的部分补全了圆形图案中缺失的部分，“这个，是伊贺忍者的家徽。”
　　事实上，《X影忍者》中各个忍村的印记并非凭空编造出来的，在N市的历史中，伊贺忍者就会佩戴这看起来酷似风魔手里剑形状的印记，其中也有不少人会将类似的印记直接纹在身上。
　　当初在为他们讲解伊贺忍者的过往之时，老师曾向他们展示过自己手背上的印记。
　　或许属于伊贺忍者的历史早就结束了，但是相同的印记却会以不同的方式，代代流传下去。
　　N市是一个看重血统与传承的城市，这份传承，绝不会轻易断绝。
　　而现在的黑色蛇形印记，则像是将某个组织的徽记与伊贺忍者的家辉融合在了一起。
　　“难怪伊贺光盯上了他们。”
　　直到看见伊贺家族的印记，沈月才忽然间恍然大悟，她也意识到虽然伊贺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了积极配合的态度，却很有可能对他们隐瞒了不少消息。
　　比如说他们要对付的并不是某个手持妖刀的袭击者，而是一个存在已久的神秘组织。
　　以及，这可能牵扯到了伊贺家族的内部斗争。
　　“顾云哥，我们去找伊贺光问个清楚，他说不定知道这黑色的蛇是哪个组织的印记！”
　　………………………………
　　与此同时，校园外。
　　背着厚重书包的高中男生一路走进了某个僻静的巷子，直至四下无人之时，他才停下脚步，将书包放在了台阶上。
　　“你跟了一路，差不多也可以现身了吧？”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紧随其后，落在了男生面前。
　　自伊贺家族的内战结束后，忍者之间的对峙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只是连伊贺光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甚至此前还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手。
　　他敢肯定，那自动铅笔芯的盒子里装的不是铅芯，而是某种武器。
　　忍者见面之时，没有许久，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伊贺光还未站定，几根细针便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细针，上面必然涂抹了毒药。
　　然而对于一名资深的忍者而言，躲开这些暗器，却是从小就要开始训练的基本功。
　　屏息凝神之后，眼前的景象仿佛在突然间慢了下来。
　　男生只看见一道残影突破了针雨，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时，便与自己擦肩而过。
　　伊贺光目光森然，手中苦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血雨，忍者之间的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虽然他有很多事想要逼问对方，但是那些人绝对不会留给他这种机会。
　　血液飞溅到了墙壁上，男生的身体在原地站立了片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液在地面的薄冰上晕开，伊贺光干脆利落地收起苦无，他知道解决掉一名小卒对那些人而言无关痛痒，而接下来他还要设法将被这个叛忍绑走的高中生给找出来。
　　当然，如果往最坏的方面考虑，被掳走的学生此刻恐怕已经咽气了。
　　伊贺光攥紧拳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他的失职——身为宗家的传人，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究竟是在何时混入了校园的。
　　他也是方才在教室中觉察到了一闪即逝的杀气，才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存在。
　　想到这里，伊贺光弯下腰，撸起已经死去叛忍的袖子，他很快注意到了对方右手小臂之上的黑色蛇形纹路，在那条毒蛇之后，正是伊贺忍者代代相传的家族徽记。
　　身份确定无疑，伊贺光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这里找到了一个叛忍，已经断气了。”
　　“干的不错，我们这边也正好找到了一些线索。”
　　话筒中传出了一个女声，“黑色的蛇形印记，他们果然来了。”
　　“……你也遇到了他们？”
　　听到这个消息，伊贺光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这些年来，伊贺忍者一直在追逐着这些“鬼影”，然而却极少与他们打过照面，这些叛忍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一般，每次都能成功避开他们的耳目。
　　可是，这才刚到X市没多久，这些如同鬼魅一般的同行就争先恐后地在他们眼前现身了？
　　这是什么道理？
　　“有些不太对劲，你们要小……”
　　通话突然间挂断了，随之而来的忙音让伊贺光有些晃神。
　　正当他晃神之际，躺在地上的“死尸”却突然间传出了动静，除了忙音之外，伊贺光还听见了微小的“滋滋”声。
　　循声望去，缓缓蒸腾起的烟雾出现在了伊贺光的视线之内——那飞溅到墙壁上、以及在冰层之上晕开的血液不知何时开始悄然蒸发，他立刻看向“尸体”脖子处的伤口，被切开的皮肉之下却并非颈骨，而是某种散发出刺激性气味的黑色物质。
　　这气味一开始被血腥味压了下去，直到血腥味散去之后，才变得越来越明显。
　　“嘭！”
　　紧接着，伊贺光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戏谑的拟声词。
　　他立刻用双臂挡在胸前，但突如其来的冲击波依旧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在地，一片混沌之间，粘稠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傀儡术？
　　伊贺光心头一震，他曾在家族内的古籍中读到过这种技艺，只是正统的傀儡术早就断代了，如今早已成为了长辈们口中的传说，那些老人们似乎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追溯伊贺家族昔日的辉煌。
　　只是……没有灼伤的阵痛，也没有爆炸所引发的耳鸣，
　　伊贺光定睛看去，溅在他身上的，是类似血液的物质，而他的衣袖也和周围的地面、墙壁一样冒出了蒸汽。
　　与此同时，难以抵挡的困意向他袭来。
　　疲顿之下，伊贺光看见了一个身穿忍者服，蒙着面看不清长相的人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哎呀呀，宗家的天才也不过如此嘛。”
　　来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伊贺光，“我还以为你能看穿我的术呢。”
　　他弯下腰，捡起因为爆炸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伊贺光也终于看清了“尸体”的全貌，“尸体”的内部全部由黑色的金属构造而成，只是包裹在那金属之上的，却又像是真正的血肉。
　　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是如此。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嘛，我都忍不住要骄傲了。”
　　黑衣忍者说话间，炫耀般地将自己的右手贴在了黑色的人形骨架之上，在伊贺光错愕的眼神下，那因为爆炸而变得皮开肉绽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重组，不出一分钟，“尸体”便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被苦无割开的皮肤恢复如初，就连生命力似乎也回到了这副躯体之中。
　　待黑衣忍者松手之时，“尸体”又一次活了过来。
　　而这，绝不是伊贺家族的忍术。
　　虽然看起来有些类似典籍中描写的傀儡之术，然而看起来却更像是基于傀儡术理论之上的产物。
　　这不但不是忍术，而且似乎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力量了。
　　困意越来越重了。
　　“你们的忍术，早就过时了。”
　　黑衣忍者手中出现了一枚苦无，他慢慢悠悠地将苦无瞄向了伊贺光的心脏，“我们之所以不来找你们，只是因为如今的宗家已经堕落到了令人可悲的地步——永别了，安心地去陪你的同伴们吧。”
　　下一刻，苦无笔直地刺向伊贺光的心口。
　　（后面还有一小段，一会补上）
第673章 通灵之术
　　当浓烟散去之后，面前早已没有伊贺光的影子。
　　黑衣忍者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他万万没想到身为宗家的天才，伊贺光竟然如此果断地采取了逃跑战术。
　　这个人，当真是连一丝一毫的荣誉感都没有！
　　不过……
　　他们此行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只要能将那份力量合理地引到并加以利用，必能成为仿妖刀下一任最好的传承者，甚至，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传承者。
　　黑衣忍者松开手，又一次被赋予了“生命”的男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背起书包，如往常一样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没有人注意到小巷中所发生的一切。
　　当傀儡走远之时，黑衣忍者的身影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
　　伊贺光右手扶着墙，行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源源不断的困意正不断侵蚀着他仅存的意志，他觉得那气体李似乎参杂着某种具有催眠特性的毒素，而他不得不用疼痛感来暂时与之对抗。
　　而当他视图联络其他人的时候，得到的却无一例外的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虽然此行的都是伊贺的精英忍者，但是方才那个叛忍所展现出的能力，明显已经超出了忍者的范畴，赋予人体模型血肉与生命，这要比典籍中描述过的傀儡术更加高超，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不同于忍术的超凡能力。
　　往最坏的方面考虑，与他同行的同伴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无法断定对方的具体人数，也无从得知对方的能力……
　　如今，安全的地方恐怕就只剩下了一处。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在无法抵挡困意之前能够抵达那里。
　　当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之时，伊贺光却突然间浑身一滞，扶在墙上的右手猛然发力，将自己强行推向另一个方向。
　　即便如此，从身后飞驰而来的苦无仍旧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靠！
　　伊贺光暗骂一声。
　　忍法，战略性彻底是用来奇袭敌人的术法，只能在相互之间不甚了解的情况下成功一次——那些叛忍虽然使用的是别的力量，但暗杀和追踪目标的基本功却十分扎实。
　　他才离开没多久，对方就追了过来。
　　“太难看了。”
　　头顶之上，追杀者的声音破空而来。
　　循声望去，当空的皎月让他产生了片刻的迟疑，而那道似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身影逐渐填充了他的视线，月光折射在刀锋之上散发出了森然的冷光。
　　虽然追杀者着装和此前的黑衣忍者有些类似，但伊贺光可以确认他们并非一人。
　　也就是说，在那个组织之中，差不多的角色还有许多。
　　苦无与短刀的锋刃相接，火星四起，伊贺光狼狈地向后推去，才刚迈出一步，持刀者便已追身而来。
　　狭路相逢，背水一战并不是忍者的战斗方式，但在战略性撤退之术失效之时，他就陷入了绝境。
　　而且，体术也并非他最为擅长的项目。
　　他用力一掷，苦无直指对方左眼，这电光火石之中的一击却被对方偏转的刀尖轻易割开，手中失去了武器，伊贺光只能用左手挡在自己胸前，追身而来的剑刃却余势不减地贯穿了他的小臂，即便有了小臂的阻挡，剑尖却依旧没入了他的胸膛。
　　看着伊贺光胸口处渗出的血渍，追杀者终于确认了这位宗家的天才已是穷途末路，只要自己再施加一些力道，便能手刃向来看不起他们的宗家的人。
　　兴奋之余，却又有些难以排遣的失落。
　　一直以来的假想敌，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下一刻，黑衣忍者却愣住了。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伊贺光脸上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然而明明已被逼入了绝境，对方却笑了出来。
　　嘴角的血液流淌而下，他的另一只手却比划出了结印的手势。
　　难道……
　　在这种绝境之下，宗家还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忍术？
　　不，绝对又是某种障眼法。
　　伊贺的忍术，早就被他们研究透彻了！
　　“忍法……”
　　伊贺光的声音十分沙哑，既然伊贺家的忍术已经失去了作用，那么就只能超越固有的术法，和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叛忍一样对固有的忍术进行改良。
　　“通灵之术！”
　　通灵之术？
　　黑衣忍者微微一愣，据他所知，伊贺家的通灵之术应该早就断代了才对，然而正当他一咬牙决定了结伊贺光之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腕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竟像是有什么人紧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般——可是明明在一秒之前，这条路上就只有他和伊贺光两人才对。
　　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就像是真的被通灵之术召唤至此。
　　只是，被伊贺光召唤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忍兽，而是一个人类。
　　看见来者之时，黑衣忍者没有片刻犹疑，他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苦无，刹那之间苦无便已刺向了对方的咽喉。
　　得手了！
　　看见对方没有防备，黑衣忍者眼前一喜。
　　紧接着，所有的喜悦都定格在了这一刻，他分明看见了本应没入对方咽喉的苦无在触碰到对方皮肤的刹那便碎成了数段，这种感觉就如同刺在了钢铁之上，反倒是震得他虎口发麻。
　　同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随着耳边传来的闷响，意识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
　　伊贺光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身上盖着的被子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既然他还能恢复意识，就说明最后的通灵术奏效了。
　　只是或许他和那些叛忍都没有想到，这座城市隐藏着一些远超他们认识的强者。
　　“顾云，那家伙……”
　　伊贺光刚一起身，卧室内的气氛却突然间降至了冰点。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并不是顾云，而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目测身高超过了两米，右手还拿着一个哑铃的肌肉壮汉。
　　两人之间不到五米，在这个角度能明显看见对方胸肌和腹肌上还未干涸的汗珠，不仅如此，壮汉身上还不时散发出袅袅的热气。
　　仔细看的话，还能依稀看见对方脖颈处的一点红印，这红印似乎就是被黑衣忍者用苦无给戳出来的。
　　这个恐怖的景象让伊贺光下意识地扯紧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觉得任谁一觉醒来看见身边坐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精壮男子都会产生相同的反应，种种的景象都让伊贺光不由地联想起了《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教育巨制。
　　“顾云之前正在送他妹妹回家，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就喊我来帮忙了。”
　　“你是谁？”
　　伊贺光现在的心很乱，脑子也很乱，这种感觉大概和鸣人召唤文太时一不小心召唤出了蛤蟆吉一模一样。
　　“我？我是常虎。”
　　壮汉淡定地说道，武道会被迫终止之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只可惜袭击者实在差了点意思，连热身的程度都算不上。
　　“对了，顾云说他今天晚上有事，明天再抽时间来找你。”
　　这个城市越来越过分了！
　　伊贺光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忍不住咆哮的冲动了，为什么这里随便冒出来一个角色就能轻易地解决掉那些叛忍啊！
　　这不是显得他们伊贺忍者超弱吗！
　　嗯？
　　等一下。
　　他忽然间意识到常虎似乎并不是某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角色，他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片刻后，伊贺光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四项联赛的冠军！”
　　伊贺家族一直和地下拳赛有些来往，在四项联赛的舞台上，常虎也算是传奇人物之一了，如此一来，对方能轻易解决掉袭击者似乎也就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可是，这不是意味着连四项联赛的传奇冠军都听从顾云的差遣么？
　　想到这里，伊贺光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云他，该不会是这座城市整个地下世界的老大吧？
　　这个人无论是长相、气势以及实力，都十分符合老大的身份。
　　“对了，那个穿黑衣服的人为什么要袭击你？”
　　常虎随口问道。
　　救下伊贺光之时，对方不但背着书包，还穿着高中生的冬季校服，他没搞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请来忍者暗杀一名高中生？
　　“……顾云他没对你说么？”
　　“没有。”
　　常虎摇了摇头，在按照信息上的地址赶过去之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伊贺光这号人的存在。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抛到了伊贺光面前，顾云发给他的短信还原封不动地保存在手机邮箱里：
　　“XX街XX号，做掉几个人，速去。”
　　你俩是黑帮吗！
　　这简短却又异常有力的一句话深深震撼到了伊贺光的内心，伊贺忍者发布暗杀令的时候恐怕都没有这个短信的力度。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也不像是一般的高中生斗殴啊。”
　　常虎虽然已经按照短信上的内容，亲手解决掉了袭击者，但却始终没搞明白被袭击的伊贺光是个什么人，“你一个高中生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导致别人买凶来杀你？”
第674章 深蓝（其三）
　　与此同时，顾云家中。
　　顾天天双手紧握誓约与胜利之剑，神色格外坚定。
　　自武道会结束之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过圣剑了，在这段时间里，亚瑟王以及寄居在圣剑中的历代传承者也没有再骚扰过她。
　　不过，她决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重拾已经蒙灰的圣剑，来到了顾云面前。
　　面对手持誓约与胜利之剑的顾天天，顾云也拿出了相应的武器作为回应——从厨房里随便拿出来的一双筷子。
　　“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就是这份气魄！”
　　感受到了顾天天无与伦比的决心，誓约与胜利之剑也做出了回应，剑身微微颤动，银白的光束显现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半透明的影子浮现在了顾天天身后。
　　传说中的英雄亚瑟王，守护于此！
　　武道会期间，顾天天在他的见证下已经翻阅了重重阻碍，她的天赋和潜力不可小觑，然而早在当时，亚瑟王就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说顾天天是他所看重的属于这个时代光辉，那么在这光辉身边却一直笼罩着一片黑暗。
　　一望无际，而又充满了恐怖与压迫感的黑暗。
　　顾天天从他们这里获得的力量越强，他们也就越能觉察到黑暗的强大——他曾率领骑士团战胜过森林之王，讨伐过巨龙，一手建立起了象征着荣耀与守护的骑士团，让自己的名字传遍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在他光辉的履历中，却从未见到过任何能够与这股黑暗相提并论的能量。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借助顾天天的眼睛，直面黑暗的本源。
　　顾天天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挑战是她提出来的，当时正在刷碗的哥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态度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高兴。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直到真正作为对手相互对峙之时，她才忽然间发现了许多平日里被她忽略的东西。
　　即便哥哥手里只是拿着一双筷子，都无时无刻不释放着令人心悸的压力。
　　“哥，你先等一下！”
　　关键时刻，顾天天右手以示暂停，“你还是先换一个趁手的武器吧。”
　　虽然她知道就算哥哥不拿任何武器一样能吊打自己，但既然是难得一次的认真比试，她觉得至少还是看起来正式一点为好。
　　而且，被哥哥用正轨的武器击败，听起来总要比被一双筷子击败好上不少。
　　“不必了。”
　　顾云摇头，“既然你想要认真地对待这场比试，我也正好传授给你一些真正的本事。”
　　“不要执着于武器。”
　　顾天天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亚瑟王的提醒，“你看清楚，他握着的可不是一双普通的筷子。”
　　不是一双普通的筷子？
　　顾天天心头一震，更加仔细地打量起了顾云手中的武器。
　　约莫数秒，她终于发现了这双筷子不同寻常的地方。
　　亚瑟王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一双普通的筷子，而是……
　　一双上面沾着紫菜和油渍的筷子！
　　“哥，就算你要拿筷子和我战斗，也至少换一双赶紧的筷子吧！”
　　顾天天选手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一会儿哥哥要是拿着这双筷子和她打起来，肯定会把油渍抹到自己身上。
　　不愧是亚瑟王，竟然连这种细致入微的问题都觉察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亚瑟王眼前一黑——要是顾天天不说，他还真没发现顾云的筷子上还沾着紫菜。
　　现在是关注这些细枝末节问题是的时候吗！
　　“认真点，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真正的黑暗！比你认知中的所有黑暗加起来还要强大无数倍的黑暗！”
　　亚瑟王提高了语调。
　　然而他的警告却并没能赢得顾天天的同意，后者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说道，“你不要趁着比试就来诋毁我哥，他虽然长相是凶恶了一些，但肯定是个好人！”
　　“好人？”
　　亚瑟王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自己看吧。”
　　“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中回响的反对声戛然而止，待顾天天再次看向顾云之时，却惊讶地发现他们周围已不再是家中的客厅，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远，阻隔在他们面前的是空旷的沙丘。
　　烈日当空，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
　　而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之中，顾云手中的筷子也发生了变化，那两根筷子似乎只起到了剑柄的作用，被顾云握在手中的，是一个涌动着狂乱的黑色能量，剑刃顶端直指云层的巨剑。
　　在见到这一幕之前，安铃一直以为40米的大刀只存在于手滑导致的错别字之中。
　　和这把黑色的巨剑相比，她手中的誓约与胜利之剑看起来反倒成了小孩子的武器，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顾云手中直冲云霄的剑刃，顾天天忽然觉得有点不是那么想比试了。
　　“这就是他本质的能量。”
　　在亚瑟王看来，皮囊和身份都能改变，但一个人……不，一个生物能量的本质却是与生俱来不会变化的。
　　这仿佛能够撕裂天地的黑暗能量，正是顾云能量的本质。
　　他从未遇到过在能量层级上能够与顾云相提并论的生物，他觉得即便是自己听闻的天灾的能量，恐怕也就不过如此了。
　　“天天，我接下来说的这段话十分重要，你要铭记于心。”
　　顾云打断了顾天天和亚瑟王之间的窃窃私语，他当初设法为顾天天带回附魔武器，也是出于这种考量——“我曾经造访过王都最优秀的工匠，与他探讨过附魔武器的奥秘，我们当时得出的唯一结论，是附魔武器能够做到的仅仅是引导出使用者自身的力量。”
　　越是优秀的武器，效果也就越明显。
　　为了确定这一结论，当时两人一共选取了十柄闻名天下的名剑作为样本。
　　在这项研究进行的三天之中，王都各大家族的宝库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洗劫，就连国王的藏剑室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明白，誓约与胜利之剑从一定程度上引导出了你的潜能，可是，那并不是属于圣剑的力量。”
　　事实上，当初就连那位传奇工匠也被他和顾云研究得出的结论给吓到了。
　　遗憾的是，在他将这份具有历史性的研究成果公布于众之前，便因涉连环嫌盗窃罪被关进了监牢。
　　“而当你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量之时，附魔武器也就失去了意义，这也是无论我拿着附魔武器或是一双筷子都能100%发挥出自身力量的奥秘——因此，在于我正式比试之前，我希望你能认识到，即便没有誓约与胜利之剑，你也已经有这么强了。”
　　老实说，迫于这40米大刀的压力，加上精神世界里不绝于耳的风沙声，顾天天其实并没有听清顾云前面的话。
　　但是，最后一句话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哥哥说，即使没有誓约与胜利之剑，她也已经有这么强了。
　　这可是自打她记事以来，哥哥第一次说她变强了！
　　在以往的锻炼过程中，哥哥总是嫌弃她力气小、体力差，能亲耳听见这句话，她便觉得一会儿无论结局如何，今天都值了。
　　不能就此满足！
　　顾天天罕见地产生了热血沸腾的感觉，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涌现了上来。
　　或许……
　　不，应该说这次一定能行！
　　刹那之间，剑刃之上流转的银色光芒突然变得无比耀眼。
　　沉默了好一阵的亚瑟王见状，开口说道，“虽然是对手，但是他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你之前之所以能使用圣剑的奥义，并不仅仅是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功劳，顾天天……你自己的能量，其实早就到达这个级别了。”
　　一直以来，你所缺少只是施展出这份力量的手段。
　　亚瑟王深深地看了顾云一眼。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生物，虽然在他眼中几乎就是黑暗的代名词，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因为各自的立场成为敌人，但是至少在此刻，顾云是一个不错的老师。
　　“作为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传承者，接下来，你绝对不能后退一步！”
　　“知道了！”
　　顾天天咬紧牙关，剑刃之上的银色光辉顷刻间暴涨了……十几公分。
　　给我慢着！
　　看着停止增长的银色光辉，以及铺天盖地压向自己的黑色能量，顾天天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哥哥他只是挥了一剑，她便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向自己压了过来。
　　“死亚瑟王，你忽悠我！”
　　在视线被黑暗笼罩之前，顾天天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和我比试了？”
　　顾云低头看着成“大”字型仰面朝天躺在客厅地板上的顾天天，奇怪地问道。
　　虽然妹妹有了一些成长，但是要来和他比试还是略显稚嫩了一些。
　　闻言，顾天天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焦距，“沈月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
　　仿妖刀的传承者。
　　伊贺家的忍者，
　　以及专门绑架的9-16岁孩子的神秘组织。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她总算理解为什么哥哥今天要跑去学校应聘体育老师了。
　　可是，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既然他们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
　　顾天天坚定地说道，“哥哥，你当时抢来誓约与胜利之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
第675章 造物
　　“哥哥，你当时抢来誓约与胜利之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出这句话之时，顾天天如释重负，长久以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遇事就只能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女生了。
　　誓约与胜利之剑，以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多年之后，她似乎也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了。
　　“我当时的确打算给你买一件附魔装备。”
　　顾云实话实说，“不过誓约与胜利之剑……其实是搞活动送的。”
　　当时他正逛着商场，结果潘德拉贡家族的长老就跑来找他参加把石中剑送圣剑活动，作为活动的赢家，把奖品带回家也很正常吧。
　　而正如他方才所说，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武器，因此也就随手把誓约与胜利之剑送给顾天天了。
　　只能说圣剑能在短时间内激活顾天天算是额外的惊喜。
　　“噗——！”
　　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顾天天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到了自己嘴边，方才所有的勇气与决心都被这一句大实话破坏得干净。
　　她也终于意识到，诚实也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是美德。
　　顾云转而说道，“不过，你能说出刚才那些话，也着实令我欣慰。”
　　顾天天的决心也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顾云的看法，一直躲在别人身后，永远无法真正踏上强者的道路，相同的话，顾云也曾经告诉过遇事总喜欢躲在剑圣身后的三王女。
　　既然妹妹已经凭借自己的意志力迈出了这最为关键的一步，那么身为兄长，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对方道路上的绊脚石。
　　“既然如此，就不断变强吧，无数强者也和你迈出了相同的一步。”
　　顾天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久久注视着的顾云。
　　最终，她用力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夜已经深了，春节过后，人们不得不恢复了往日的工作状态，辛勤的打工人刚刚下班不久，浑浑噩噩走在人行横道上的行人们看见一辆黑色SUV上下来的常虎，纷纷侧目。
　　在这最寒冷的季节里，常虎身上就套了一件薄背心，这个人胳膊上的肌肉夸张得和他们似乎已经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物种了。
　　不多时，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伊贺光终于下车。
　　路边是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公寓楼，白色的砖墙似乎已是上个时代的产物，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颇有些荒凉的感觉。
　　对他而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此前的电话被挂断之前，他的同伴就位于这栋公寓附近，看样子，是正准备返回伊贺忍者在X市的临时据点。
　　怀揣着紧张万分的心情，伊贺光来到了四楼，停在了正数第四件公寓门前，他迟疑地抬起手，在门上敲了四下。
　　如他所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他又一次抬起手之时，身后的常虎看不下去了，他抬起膝盖就是一脚，随着一声巨响，防盗门倒飞进了屋内，几乎同一时间，一排黑色的苦无如同箭雨般射向他的身体。
　　常虎不躲不避，只是轻轻一挥右臂，便将这不值一提地机关挡在了地上。
　　若是放在以前，他恐怕还会选择尊重一下极负盛名的伊贺忍者，然而在北极误打误撞地通过了冰川试炼之后，常虎便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体强度已如脱胎换骨，事实上这种变化从未停止过，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强度究竟到达了怎样的级别。
　　看来，要想弄明白这件事，或许真的只能亲自去向顾云讨教一二了。
　　“里面没人，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
　　常虎很快便调查完了客厅和卧室，屋子就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除了开门时射向自己的一排苦无，并无他想象中的忍者风格。
　　事实上听到伊贺光自称伊贺家族的忍者之时，常虎惊讶之余又不由地有些失望。
　　传说中的忍者家族竟然沦落到要依靠高中生来完成这种性命攸关的任务，可想而知，如今的伊贺家已经衰落到了怎样的田地。
　　“他们可能已经把尸体转移去别的地方了。”
　　伊贺光说道。
　　隐匿身形，转移尸体也是忍者的基本功之一，对于同伴的失联，他不得不持悲观态度。
　　“也有可能他们还活着。”
　　常虎满不在乎地站到了窗边，映入眼帘的是X市熟悉而独特的夜景。
　　如果不是顾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也根本懒得理会忍者之间的内斗，以他多年的经验，这种没什么钱赚的委托往往也是最麻烦的，那些付不起酬金的人，惹事的能力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虽然我不了你们忍者的作风，但是如果在这城市胡作非为的话，自然会有人来制裁他们。”
　　常虎所说的，是流传于X市地下世界的传说。
　　这种刚到别的城市就到处惹事的组织，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指的是顾云？”
　　伊贺光顺势问道，难道说在X市，真的隐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势力，而势力的头目就是顾云？
　　据他所知，沈月是基金会的S级雇员，而常虎的工作则是暗礁的杀手，他们两人的身份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没错。”
　　常虎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不过，真实的情况远要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咚——”
　　砸桌子的声响伴随着碎玻璃落在地上的杂音顿时将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一袭黑衣，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怒气，就在刚才，他听到了接踵而至的噩耗，半天之内，他们折损的人手几乎都要赶得上过去十年的总和了。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将阻碍他们的伊贺忍者除掉根本不在话下，而事实也证明恪守那些过时技巧的宗家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后续的状况却急转直下。
　　击败他们的并不是伊贺家的忍者，他们之中有出门买菜时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刀的少女；也有掌握了真正的通灵术，能召唤出一条几十米的巨蛇的忍者；救下的伊贺光的是一位处于半退役状态的拳击手；而其中让他们损失的最多的，则是一个刚入夜就一脸凶相出来巡街的更年期蛇妖。
　　要不是派出去的手下都没有音信，他恐怕会认为这些都是无聊的玩笑。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他们成为了整个城市的公敌，如同过街老鼠，就连路过的恶灵和死神都要跑来参上一脚。
　　还有比这更扯淡的事么？
　　他们近十年来在X市的行动，从未遭到过如此强大的阻力。
　　既然如此，就只能改变计划了。
　　“其他人撤回来，把事交给那些人来办吧。”
　　黑衣忍者沉思半晌，最终捏紧了拳头，开口说道。
　　“可是那些人是……”
　　命令立刻招致了手下的异议，然而还未等他说完，拳头便从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右手染血的胖子如同丢垃圾一般，将立刻毙命的黑衣忍者抛向一边，咧开嘴，脸上充满享受而又狰狞无比的笑容让屋内的其他人不寒而栗。
　　“头儿，就等你的命令了，我虽然对妖刀没什么兴趣，但是原本说好了竞争席位，现在却‘空降’了一个领袖，着实让人有些不爽啊。”
　　那还不是因为其他所有的继任者都是存在缺陷的残次品？
　　当然，黑衣忍者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这些所谓的竞争者虽然都是存在性格缺陷的残次品，但能力的完整性和残忍程度都是最顶尖的。
　　他们无一不是整个项目得到的完整产物，或者用更准确地话来将，是将自身潜力最大化开发后的杀人机器，超强的能力也直接导致了残缺的性格。
　　在这些杀人机器眼中可不会有同伴或是盟友的概念，就连创造出他们的研究者，都不知道无法捉摸他们的行为方式。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这几个杀人机器，对那位“空降”的继任者抱有强烈的敌意，与除之而后快的那种。
　　他那位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的手下，恐怕也是为了提醒他这件事吧。
　　如果见面，他们可不会顾及活捉的命令，而抱有将对方杀死的想法去战斗。
　　只是，这虽然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在这种处境之下，他也只能这么做了——4423出逃，将那个叫做顾天天的女孩子带回本部是不可违抗的死命令。
　　“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吧。”
　　“正合我意！”
　　胖子兴奋地捏紧了拳头，“既然是继任者，那么理应是比我们更强、更完整的作品吧！我也会抱着这样的心态和她厮杀的！”
　　黑衣忍者的头目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等着胖子扬长而去。
　　这些杀人机器各个都是双刃剑，但是如果能善加利用，就能起到合适的作用。
　　待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忍者头目拿出了几瓶药剂，作为首领，他自然觉察到了其他人眼中的恐惧与愤怒。
　　“这是他们制作的药剂，能够暂时麻痹他们的行动。”
　　忍者首领说道，“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第676章 专业
　　翌日清晨，教室内的氛围一片肃杀，就连平时最皮的几个同学进了教室都噤若寒蝉，连个敢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连素有“杀手”之名的吴老师都没从没能让同学这么怕过，毕竟吴老师就算再恐怖，采取的也只是叫去办公室，打电话叫家长这种寻常的手段，而不是直接掏出一把剑把考试不及格的学生当场给斩了。
　　更何况经历了一年多的洗礼，不少月考后被愤怒的父母锤去外太空的少年少女们已经有了充足的宇航员经验，早已习惯了作为太空人的感受。
　　不少学生入座后，都忍不住对顾天天窃窃私语，却又害怕声音太大传到顾天天耳朵里。
　　坐在位置上顾天天也是黑着一张脸，手里捧着语文书，散发出的气场也像是一言不合就准备把谁给斩了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顾天天同学昨天随堂考试考砸了，终于决定去毁灭世界了？
　　不。
　　这不太可能。
　　就算世界毁灭了，顾天天同学也不可能考砸。
　　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吴老师踩着高跟鞋，在距离早读还有二十分钟前径直走进了教室，来到了顾天天的面前。
　　一直以来，顾天天都是班级里最让她省心的好学生。
　　不但品行优秀，成绩不需要她来担心，甚至还经常主动指导几名学习困难户，这可是连市重点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学生。
　　因此当办公室的同时们告诉她今天早上有人背着一把剑来学校的时候，她怎么都想不到是顾天天做的。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吴老师本能地以为是周莉莉或者马昊天做的。
　　周莉莉是因为社团活动的缘故，时不时需要带上一些道具来学校，而马昊天则纯粹是因为自己恶名在外。
　　吴老师虽然从不喜欢给学生贴标签，但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如果有一件坏事你搞不清楚的是谁做的，最终多半都是马昊天及其同伙捅出来的幺蛾子。
　　她觉得一个班上能同时出现顾天天和马昊天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也算是她教学生涯中的一个奇迹了。
　　吴老师将顾天天叫去了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会议室里面只有她们两人，平时是用来接待学生家长准备的。
　　一进会议室，吴老师就关切地询问道，“顾天天，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高中生压力大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年到了高二下班学期这种关键时刻，都会有学生难以承受住学业压力导致心态失衡，在这种状态下，学生们轻则上课难以集中注意力成绩一落千丈，重则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做出某些难以挽回的冲动事。
　　就算是学习一向优秀的好学生，有时也难以抵挡无形的压力。
　　而在她看来，顾天天承担的无形的压力要比其他学生多得多——自入学以来就常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成绩，无论在为人处世、团结同学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三好学生，为了守住这些头衔，顾天天每天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昨天随堂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的成绩一如既往得稳定，不要自我质疑，你得学会如何应对压力……需要我和你哥哥谈谈么？”
　　见顾天天没什么反应，吴老师苦口婆心地说道。
　　“不，吴老师，这件事……比较复杂。”
　　顾天天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的主要原因，在于她也正在整理自己的措辞。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面对善解人意的吴老师，顾天天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自打她入学以来，吴老师便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以前知道她家里条件不太好的时候，晚上还时不时邀请她一起去教工食堂吃晚饭。
　　“吴老师，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
　　“其实……我被一个忍者为主的绑架犯组织盯上了，誓约与胜利之剑其实是用来防身的。”
　　顾天天：……
　　吴老师：……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顾天天明显观察到吴老师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料到她给出这样的回答，不过她觉得这也不能怪人家吴老师，毕竟角色互换，如果她的学生突然间拿出了传说中的圣剑，还自称被奇怪的组织给盯上了的话，顾天天自认为也会产生相似的反应。
　　事实上，吴老师正在慎重考虑顾天天解释的真实性。
　　作为一名老师，她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顾天天并不是她执教生涯中听说过唯一一个说出离奇言论的学生，在此之前她还遇到过理想是成为龙骑士的女生，以及宣称『Dark-Reunion』正在侵蚀整个世界刺猬头少年。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了前两个都是假的，但考虑到顾云的身份，吴老师又觉得顾天天说的有可能是真事。
　　只是誓约与胜利之剑听起来未免也太过离奇了一些。
　　“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吴老师盯着顾天天的脸，后者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咦？
　　这回轮到顾天天愣住了，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吴老师据不相信自己，然而快进到除了她之外谁都拔不起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尴尬处境了，却没想到吴老师竟然真的相信了自己听起来酷似中二少女幻想的言论。
　　“我会转告其他人，那把剑是社团活动的道具……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别伤到其他同学。”
　　吴老师叮嘱顾天天，末了，还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说的那个组织出现了，后者说你注意到了可疑分子，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
　　………………………………
　　事实证明，今天陷入惊恐状态的，注定不止是顾天天的班级了，在高二某女生把刀具带来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之时，高二的学生们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熟悉的卢老师因为拉肚子，缺席了今天的体育课。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新来的体育老师。
　　而在这位体育老师身边，站着一位体格强壮到不像是普通人类的壮汉。
　　“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专业的拳击选手，曾经拿下过四项联赛冠军，在拳坛上的名声十分响亮。”
　　顾云并不理会学生们呆滞的眼神，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之所以把常虎叫来为学生们讲课，主要是因为今天早上在办公室室里来自另一位体育老师的一句话。
　　他感叹如今的孩子们虽然有体育课，但却几乎接触不到专业的训练，在有限的时间里难以进行有针对性的练习。
　　顾云深以为然，他至今都认为现在孩子们实在是过于弱不禁风了一些。
　　只是他思来想去，最终也就想到了常虎这么一个与专业体育赛事沾边的选手，说到拳击，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唯一了解的拳法就只有《破坏拳法》。
　　本着认真负责的原则，给学生讲课，果然还是请最专业的人为好。
　　常虎则因为经历了昨天的事，对自己近期的状况也产生了不小的信心，正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找顾云讨教一二，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在场的学生们也有不少认出了常虎，毕竟这人的体型实在太好辨认了。
　　“听好了，拳击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学问，仅靠理论知识永远成不了一流的拳击手。”
　　看在顾云的面子上，常虎开始了讲解。
　　自打成为了四项联赛的冠军之后，私下里想请他当私教的富豪不在少数，但却无一例外被他一一拒绝了。
　　钱可以赚，委托可以变卦，他待在暗礁的日子里，人们因为他对待委托的态度，给与了他不少负面的评价，在常虎心目中，唯独拳击，不可亵渎的。
　　而顾云是引导踏上更强道路的“老师”，在这一点上，常虎对顾云既感激又佩服。
　　“你们之中，有谁此前接触过拳击么？”
　　常虎一开口，同学们面面相觑。
　　毕竟比起球类运动，拳击在高中生之间实在是一项冷门的运动。
　　一片沉默之后，终于有两名男生缓缓举起了胳膊。
　　“很好，既然大多数同学都对拳击比较陌生，就由你们来配合我给大家演示一下拳击是怎样的吧？”
　　然而常虎提议没有得到任何响应，两名男生刚迈出一步，但在看见了常虎砂锅大的拳头时，又坚定地退了回去。
　　这压根不是志愿者，而是送命者吧！
　　“不好意思，搞错了，我没打过拳击，只倒卖过拳击手套！”
　　“对、对，我也是，我是他隔壁卖运动饮料的！”
　　两个男生争先恐后地说道。
　　开玩笑，这要是挨上了常虎一拳，他们今天百分之百就交待在这里了。
　　“这样啊……”
　　见状，常虎向顾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以他的名气，往常随便讲上几句都是应者如云，不少有钱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和他来上一场友谊赛，最热闹的时候，他上一次擂台都能得到上万块的酬金，这还是常虎头一次面对冷场的情况。
　　这些小屁孩实在是太怂了一些。
　　“既然如此，就有我和你来给他们演示吧。”
　　顾云在学生们钦佩的注视下挽起了袖子。
　　在学生们看来，顾云的身材比常虎小了一圈，常虎在他们面前看起来就如同巨人一般。
　　别的不说，他们这位新来的体育老师，胆魄过人！
　　“也好，难得有机会和你交手，这次就尽兴一些吧。”
　　常虎也来了兴致。
　　所谓的拳击，也需要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行，一味的虐菜，可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
　　“事不宜迟……”
　　“咦？这里居然有人在教拳击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顾云，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背带裤，看起来极为邋遢的胖子。
　　不过他那小山一般的体型，倒是隐隐能和常虎相提并论。
　　“有意思，我报名！”
　　胖子兴奋地走了过来，“那边的大个子，你看起来挺强的，就由你来作为我的对手吧！”
第677章 深蓝（其四）
　　当不知从何而来的胖子正式向常虎发出挑战之后，学生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在近距离的现场亲眼目睹拳击冠军的比赛，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新奇的推荐。
　　当然，这个结果对于常虎而言就没有这么痛快了，他今天远道而来，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和顾云切磋一二，有了当初断片的经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在常虎看来，向顾云正式提出比试的邀请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勇气的行为，然而这难得的机会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胖子打断了。
　　和正式的拳击运动员相比，这胖子一身肥肉，体型却又不似正经的相扑运动员，这种虚胖的体型别说打拳击了，恐怕走不了几步路就要气喘吁吁了吧？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向自己提出了挑战，在学生们面前就只有应战了。
　　“那么，就在这里开始比试吧。”
　　常虎脱下外套，原地跳了几下作为热身。
　　兴奋的学生们坐在了篮球场边的石阶上，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唯一的变数应该是这个究竟能在拳击冠军手下坚持多久了。
　　“哦，有感觉了、有感觉了。”
　　胖子也没有脱衣服，甚至也没摆出像样的动作，他就往原第一站，安静地等待着常虎热身结束。
　　顾云则自动充当起了临时比赛的裁判，这次只能算是热身赛，既没有围栏也没有固定的场地。
　　待两人站定，顾云抬起右手，宣布道，“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学生们便看见了常虎化为了一道残影，不出一秒便出现在了胖子面前，一击刺拳已袭向了胖子的鼻梁，不过在即将接触到胖子鼻梁之前便停了下来。
　　胜负已分。
　　常虎并没有发力，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若是这一拳打实了，接下来恐怕也不用给学生们将拳击了，而是可以直接把这位挑战者送去的抢救了。
　　原本他还在心里犯嘀咕，可是这一拳之后，他已经完全摸清了对方的情况。
　　没有任何格挡躲避的动作，意识比祁乐拳击馆里刚报名的学生还差，这种人恐怕也是一时兴起或是为了博人眼球才来挑战他。
　　想到这里，常虎转向了明显被吓了一跳的学生们，说道，“力量、敏捷、技巧性，这些都是拳击必不可少的内容，刚才的招式叫做刺拳，是拳击中非常常见的……”
　　“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打下来啊？”
　　他的讲解很快被胖子打断了，“你是在瞧不起我么？”
　　的确有一点。
　　不过常虎并没有将这句有可能挫伤对方自尊心的话当面说出来，而是采取了委婉的说辞，“这毕竟只是演示，点到为止即可。”
　　“点到为止？说什么胡话，你也是拳击冠军吧，要是不抱着干掉我的决心，可是赢不了我的。”
　　胖子捏紧了右拳，抡拳的动作将他肥胖的身躯向前带去，动作滑稽可笑，不像是受到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样子，而在正式的肉搏战中，这种让自己重心不稳的挥拳方式无疑是既业余又愚蠢的做法。
　　常虎并没有将这一拳放在心上，他象征性的抬起双臂，挡在自己面前。
　　“轰——！”
　　突如其来的爆鸣声引起了同学们的尖叫，这听起来绝不是拳头到肉造成的响动，而像是有爆炸物在他们面前炸开了。
　　近在咫尺的冲击力直接将常虎掀退了数米，他还维持格挡的动作，然而当学生们循声望去之时，却发现常虎双臂已是皮开肉绽，伤口处还有明显烧焦的痕迹。
　　不少胆小的学生错开了视线，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看啊，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胖子回看学生一眼，似乎对于学生眼中的惊惧很是满意。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每当他回到学校这种的地方，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便会涌上心头，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潜入在半路拦截之流的无聊计划，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方式，那当然是堂堂正正地从校门口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而，亲手将那位“空降”的小姑娘从教学楼里揪出来，让那些人明白谁才是真正有资格的继任者。
　　“不过你倒是还有点本事。”
　　胖子点评了一句。
　　如果换做普通人的话，刚才那一拳早就把对方的胸口给打穿了——就如往常那样。
　　话音未落，操场上的学生们依稀听见了从校门口处传来的警笛声，不安的气氛急剧增加，他们这意识到这个胖子既不是某个班级的学生，也并不属于学校的职工。
　　“原来如此。”
　　常虎呼出一口方才一起灌进自己鼻腔和嘴里的硝烟，晃了晃胳膊和脖子，对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担心一不小心把一个外行人打伤送去医院了。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褚卫，失踪于九年前，家人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地点是在康复中心。”
　　王碌穿着厚实的风衣，站在临海口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和他交谈的是一位留着显眼的樱粉色长发，穿着风格看起来十分叛逆的不良少女。
　　在这最寒冷的季节里，少女身上披了一件夹克，夹克下面是略显暴露的露脐装，这身装扮似乎是要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翘着二郎腿坐在车前盖上的少女说罢，将一张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照片递交到了王碌手中。
　　照片上是一场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初中生，初中生的模样让王碌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顾云的第一份委托中见到的金总的儿子。
　　一样不自然地肥胖，以及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神。
　　只是和金总儿子不同的是，褚卫没能得到相应的救治，在康复中心帮他完成康复训练之前，他便和过去十几年中的那些孩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X市当地警局的资料中，这注定又是一场难以侦破的悬案。
　　除了照片之外，这位不良少女还向他提供了和褚卫相关的材料，比如说褚卫当初之所以进入康复中心，除了学业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之外，在学校时还遭遇了长达两年之久的校园暴力，所有的压力和积怨最终都转化为了暴饮暴食的习惯，而这种习惯也导致褚卫在参加中考之前，就因身体原因被送进了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的评定结果很糟，认为褚卫需要至少一到两年时间才有可能痊愈。
　　身体层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长期的压力已经导致褚卫的精神出现了隐患，在康复中心进行复检的日子里，护工认为他不但极度缺乏与人沟通能力，还展现出了破坏的欲望。
　　或许也正是基于以上这些报告，九年前也有不少人认为褚卫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他选择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而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褚卫面前。”
　　不良少女又一次开口了，“那个人告诉褚卫，他此刻所经历的一切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暴饮暴食的习惯，以及日渐肥胖的体型并不是诅咒，而是某种恩赐，同时也是他异于常人，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潜能。”
　　听到这里，王碌叹气道，“然后他们绑走了褚卫。”
　　在长久以来对黑市的调查中，他也并非一无所获，对于黑市暗地里的行径，以及他们一直以来所从事的研究，王碌多少已经有了判断。
　　为了推动所谓的“进化”，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工具，除了褚卫之外，不知还有多少与他类似的孩子落入了黑市之手。
　　王碌攥紧了拳头，A4纸顿时被他捏的皱皱巴巴，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王碌收起资料，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眺望着围栏外翻滚的海浪，有人说大海能消除人一切的烦恼，然而这个方法在他身上却并不奏效。
　　一根烟的功夫之后，他在沉默中取出了钱包，将褚卫的照片存放了进去。
　　完成这一系类举动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合上钱包，而是取出了被压在褚卫照片下的另一张老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系着麻花辫，戴着一副古板黑框眼镜，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初中女生。
　　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不良少女身上。
　　若干年后，他也已经无法再将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姑娘联系在一起，他无法具体地想象到那些实验的具体内容。
　　“借个火。”
　　不良少女也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根烟，王碌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将手中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不良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出了一个完整的烟圈。
　　“就算我让你别再继续追查下去，你也会当作是耳边风吧。”
　　“嗯。”
　　王碌点了点头。
　　“果然，王叔叔，这么多年来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那么，我就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吧。”
　　“你说。”
　　“你之前的推断，与事实几乎没有偏差，除了最后一点。”
　　“最后一点？”
　　王碌先是一愣，紧接着在缭绕开的烟雾中，隐约看见了一根根微不可见的丝线。
　　“褚卫他，当初并不是被那些人强行带走的，在那个深夜，他自愿地走出了康复中心的大门。”
　　眨眼之间，丝线从四面八法地向王碌聚拢而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其实……我也一样。”
第678章 『门』
　　X市某高中，篮球场。
　　常虎与胖子之间的战斗依旧进行着，绝大多数学生都已经撤回了安全区域，但也仍然有一些胆大的学生留在了现场。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了解到警车到来的原因——不久之前有人报案，他们学校的门卫遭到了袭击，目前受伤严重的门卫已被送往了附近医院接受救治，生死未卜。
　　也就是说，这个胖子并非某个路过的行人，而是蓄意闯入学校的犯罪者，在得知消息后，不少同学都不由觉得后怕，他们难以想象如果今天不是这位拳击冠军碰巧出现在这里，这个犯罪者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毕竟，在几分钟前，他们亲眼看见了就连电击枪都无法对胖子起到任何效果。
　　在他们看来，此刻能在场面上牵制住胖子的，就只有常虎一人。
　　“顾师傅，你觉得情况如何？”
　　年轻警员紧张地问了一句，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刀枪不入的怪物，那个胖子除了长得像人类以外，身体构造已经明显是别的物种了——电子枪打在那家伙身上，连他的行动都不延缓不了分毫。
　　而和胖子打得难解难分的常虎，在他们眼中自然也成为了怪物行列中的一员。
　　他们也万万没想到偶然发生的一起伤人案，竟然牵扯出了两个怪物。
　　不，如果加上顾师傅的话……
　　“问题出在了他身上的脂肪上。”
　　顾云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场外解说嘉宾。
　　在被胖子打了一拳之后，常虎出手便没有再继续收力，以常虎通过冰川试炼得到的体魄，他奋力一圈能轻易地打穿铁板，然而胖子的身体各个部位遭到了接连的打击，却连一块淤青都没有出现。
　　“常虎的力道被他身上的脂肪消除了，还有他的拳头也有些不同寻常。”
　　正常人就算力气再打，也不可能在挥拳时引发爆炸，然而这个胖子能够引发爆炸的拳头却能灼伤常虎的皮肉。
　　强大的防御力，以及惊人的破坏力，胖子正是通过这两项异于常人的能力，和常虎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对于以肉搏见长的常虎来说，胖子的这一身脂肪确实起到了克制作用，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胖子才会自信满满地挑战一位世界级的拳击冠军。
　　尽管挥拳的姿势可以用笨拙来形容，架势酷似初中生打架，可是只要命中一拳，就能对常虎造成的创伤。
　　“主要还是没有经历过炼狱试炼的问题。”
　　顾云摸了摸下巴，给出了最终的评价——常虎虽然在冰川试炼中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身体机能，但却没能培养出与之相匹配的自愈能力。
　　如果换作他，暂且不说胖子的拳头能否让他皮开肉绽，这种程度的小伤，只要一眨眼的功夫，甚至在他察觉到之前就已经愈合了。
　　看来常虎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这么说来，常虎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年轻警员焦急地问道。
　　两人的交手令人眼花缭乱，他也没法像顾云一样看出其中的门道，对他们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地面上时不时被砸出来一块大坑实在是有些吓人。
　　“那倒不是。”
　　此时的常虎不但没有嗑药，就连他在隐龙寺里跟武僧们学来的技巧都没有使用，两人之间的战斗，倒更像是他为了摸索自己身体的变化，而刻意拉长了战线所导致的结果。
　　不过再任由他这么下去的话，整个篮球场恐怕就要不保了。
　　事实上在两人交手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五个篮球架遭到了破坏，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可以肯定的是，高中生们在加下来至少一周时间内是无法再进行篮球运动了。
　　“差不多得了，该结束战斗了。”
　　和紧张万分的警员以及围观的学生们相比，顾云一直保持着淡定的状态。
　　虽然他也搞不清这个胖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人，以及他那一身脂肪又是通过什么方法得来的，但是这个胖子也就仅限于此了。
　　“结束战斗？”
　　场内的胖子自然也听到了顾云的呼喊，他咧着嘴，笑容显得格外狰狞——这些人，压根就看不出这场战斗走向吧？
　　这个所谓的拳击冠军只是看起来打中了他很多次，实际上却连一丁点杀伤都没能造成，反倒是常虎胳膊上的伤口还不停渗出血液，虽然这家伙利用身份多次躲开了他的攻击，但是他们之间体力消耗的速率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开什么玩笑，等解决掉这个拳击手，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果然，一见到学校里的一切，就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怒意。
　　这声咆哮顿时让围观的学生们后退了好几步，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而学生却并没有四散而逃，约莫数秒之后，他们反而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嗓门，为常虎加油助威起来：
　　“加油啊，常教头！”
　　“不要放过这个犯罪分子！”
　　听到来自学生们的加油，常虎微微一愣，他后退几步，拉开了自己与胖子之间的距离。
　　作为四项联赛冠军，迄今为止他在不同的赛场都得到过排山倒海般的助威，然而这一次的感觉却和其他任何时候都有所不同。
　　这些“观众”似乎并没有将他视为一名拳击手，而是一个与“邪恶”抗争的英雄。
　　“我决定了！”
　　胖子气急败坏地怒吼起来，“现在就把你们统统解决掉！”
　　围在一起的学生们，充耳可闻的起哄仿佛仍在他的耳边回响。
　　别搞错了，这些只知道在一旁瞎起哄的，才是真正的恶人！
　　刹那之间，他肥胖的胳膊上诡异的冒出了一片蒸汽，皮肤也因充血而变得通红，这一变化又一次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即使连门外汉，都能看出这和胖子之前毫无章法的挥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情绪几乎失控的胖子，常虎不退反进。
　　电光火石之间，篮球场外已无人呐喊，只剩下两声震天的轰响久久蔓延着。
　　胖子仍维持着前推的姿势，他双目圆睁，眼白已变得通红，伴随着轰响，红色的血雾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根据研究员们给出的数据，他所配备的武器，能在全力之下轰塌一栋大楼，而这，原本正是他为那个“空降”继任者准备的杀手锏。
　　可是……
　　为什么这个拳击手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既然如此，这无处不在的血雾又究竟来源于何处？
　　“『潜龙』。”
　　常虎淡淡地在胖子的面前吐露出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代表着他在隐龙寺的经历，也意味着……
　　被那些秃驴们偷袭剃掉的头发，没有白白浪费。
　　擦肩而过之时，撕心裂肺的疼痛才姗姗来迟，随之而来的还有手肘后空落落的感觉，这种难以承受的剧痛让他的心脏似乎都慢了半拍。
　　胖子倒在地地上，一边惨叫着，一边猛烈翻滚，可任凭他的身体滚到哪里，疼痛都会如影随形。
　　哭喊声充耳可闻，当想象中的胜利到来之时，操场上却没有传来任何的欢呼喝彩声。
　　眼前的胜利，似乎和学生们想象中存在着不小的距离——在他们的想象中，并没有揪心的哭喊，也没有地面上被拖得极长的血迹，更没有胖子手肘处皮包骨头的惨烈画面。
　　血腥味逐渐飘过来了，在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映衬之下，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前一秒还号称要干掉在场所有人的胖子，现在竟然变得有些……可怜？
　　常虎目不斜视地走到学生面前，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虽然他目前还无法判断出那个胖子这一身诡异的脂肪究竟是怎么修炼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找到破解对方看似无敌防御的方法。
　　隐龙寺的秃驴告诉过他，『潜龙』是将对手力道返还回去的招式，用在胖子身上也再合适不过。
　　被反冲的力道同时击穿两条胳膊，想来也不会好受。
　　“所谓的拳击，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常虎开口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果你们想要用它来强身健体，我们的拳击馆欢迎你们报名，可要幻想用它来与真正的犯罪分子搏斗，还是早些死了心吧。”
　　话音刚落，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了。
　　真实世界里的战斗从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
　　事实上，如果今天不是看在顾云以及这些学生的面子上，他必定会按照在暗礁里养成的职业习惯，不留给胖子任何能够垂死挣扎或是反击的机会。
　　唯一的遗憾，是介于现在的状况，向顾云讨教一二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我们之间的比试还是等我调整好状态，改天再来吧。”
　　“冰川试炼并不是终点。”
　　顾云双手环胸，以前辈的口吻说道，“那只不过是一道门槛，迈过门槛之后，真正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还能变得更强？”
　　常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自打从北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要是从前的自己，遇到胖子这样的对手，恐怕也会相当惨烈吧？
　　“当然。”
　　顾云说道，“肉体的强大，没有极限……以后你就明白了。”
第679章 四大天王里最弱的一位
　　由于突如其来的袭击者，高中被迫停课一天，胖子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基金会雇员接管，经过调查，基金会确认了袭击者名为褚卫，失踪于九年之前。
　　不过，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于此了。
　　因为接下来的审讯过程变得困难重重，尽管褚卫还保有意识，但经验丰富的审讯员却未能从对方口中问出任何有用的情报——自打被打到基金会的设施中之后，褚卫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状态，疯言疯语，哭爹喊娘。
　　“妈妈……我要回家！”
　　隔着一扇门，顾云都能听见褚卫的哭嚷，这个被安全带绑在床上的胖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巨婴。
　　九年前褚卫失踪时是初中生，在这长达九年的时间里，他的智力水平看起来似乎没有得到提升，打架的方式依旧像个初中生，哭嚷的方式也和小孩子如出一辙，大概他和初中生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身怪异的脂肪，以及能产生爆炸的拳击了。
　　“顾师傅，化验结果出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捧着一沓化验结果单走到了顾云面前，褚卫的伤势在很大程度上拖慢了化验的进展，嵌在后者两只手臂中的武器已是七零八落，他们通过模拟拼接的方式，才尽可能还原出了武器的原样。
　　“引发爆炸的拳击也是源于这种能够释放热能的武器，从化验的结果来看，它已经在褚卫胳膊里有些年头了，至于他的脂肪……”
　　“嗯？”
　　“我们暂时也没法解释褚卫脂肪的构成，让顾师傅见笑了。”
　　研究人员低着头，腼腆地说道，她刚被指派来X市没多久，就遇到了如此离奇的案例。
　　而且在此之前，她已经从各个部门同事处听说了顾云的种种传奇事迹，毫不夸张地说，在X市分部雇员们的心目中，顾云的地位要远远高于S级雇员沈月。
　　不仅在于传言中近乎于无敌的强大实力，更在于顾云要比沈月“敬业”得多。
　　最近分部遇到的诸多麻烦事，最终多半都是由顾师傅出面解决的，这么一位有能力、有责任心还待人和善的老前辈，不招人尊敬是不可能的。
　　研究员心里扑通直跳，感觉就像是小迷妹见到了粉丝一般，她的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破天荒地说出了作为研究人员分内工作之外的推测，“顾师傅，我觉得褚卫他就像是拥有超能力的改造人一样。”
　　即便对于基金会而言，也一直都没有对超能力进行准确的定义。
　　尽管本部的那些S级雇员各个都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但是那部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都是由驱魔武装带来了，用科学的原理也不难理解，所谓S级雇员，是一群擅长使用恶灵核心作为武器进行战斗的人群。
　　本质上，他们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然而褚卫的状况却截然不同。
　　“我本来以为褚卫胳膊里的热能发生装置也是某种驱魔武装，可是根据后续的化验结果，就算武装遭到了损毁，乃至被剥离了他的身体，他身上的脂肪也没有发生变化，所以我觉得那种奇怪的脂肪层更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超能力。”
　　为此，她还特地去了一趟分部的图书馆，但在已有的任何文献资料当中都没有找到过类似的案例。
　　“褚卫的超能力，是源于自身变异而长出的脂肪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普通的人类相比，已经是不同的物种了。”
　　研究员越说越兴奋，事实上她当时也把自己的想法对研究小组的组长说过，然而组长非但没有支持她的想法，还建议她去喝杯茉莉花茶稍微冷静一下。
　　组长认为这世上并没有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力量，如果有，那也只不过是他们暂时没有找到其中原理，仅此而已。
　　说了一通之后，研究人员期待地注视着顾云，问道，“顾师傅，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想法？”
　　“据我所知，这世上存在着两条变强的道路。”
　　顾云说道，“第一种，是以瀑布试炼、深渊试炼为主的精神力修行，第二种则是以冰川试炼、炼狱试炼为主的肉体修行。”
　　在他过去生活的地方，只要能走通其中任何一条道路，都能成为世间少有的强者，而在有了丰富的见闻之后，他也对精神力和肉体的修行产生了更深入的认识。
　　玛丽安和克洛佩拉拥有的魔力，慧觉大师所说的佛法，以及沈月提到过的同调，在他看来其实只是精神力的不同运用方式。
　　而这个叫做褚卫的胖子走上的则是另一条道路。
　　“肉体层面的变化，其实从很久之前就有过案例。”
　　“诶？顾师傅，你能不能讲得更具体一些？”
　　“比如被狼人咬了就会变成狼人，吸血鬼也能将普通人类转化成吸血鬼，食尸鬼之流也都是如此，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明白褚卫属于哪种情况。”
　　顾云在门口盯着褚卫观察了许久，后者倒不是完全丧失了自由意志，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基于自己的判断，只不过智力水平似乎还维持在小孩子的阶段。
　　根据他的经验，选择通过肉体修行而变强的人也有不少，不过他们基本都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聚落。
　　然而这种长出一身具有超强抗打击能力的脂肪的修行顾云确实还是头一次见。
　　“褚卫，难道是遭遇了胖人部族？”
　　“胖人部族？”
　　研究人员按照顾云说的话苦苦思索起来，然而任凭她想遍了《超自然百科全书》上的内容，也压根找不到任何与胖人族相关的知识，唯一可能接近的就只有巨人族。
　　可是和记载中的巨人族相比，褚卫不但在体魄上差了些意思，而且人家巨人族生下来就是巨人，而截止失踪那天，褚卫在学校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顾师傅，这个胖子部族就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
　　面对研究人员的提问，顾云面沉如水。
　　“啊？”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的无敌的顾师傅都不了解的部族……
　　“因为胖人族，其实是我瞎编的。”
　　气氛，突然间沉默了。
　　研究人员先是一愣，想吐槽却又卡在了嗓子里，这让她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不过接下来你们也要小心，或许会有其他的胖人部族同伴来救他出去。”
　　顾云说道。
　　在亲眼目睹了常虎与褚卫之间的战斗之时，他也放心了不少。
　　如果所有袭击者都和褚卫实力相仿，那么凭借天天她自己的力量，也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首领，褚卫他被击败了，基金会的人将他带回了分部。”
　　某高中的袭击事件已经上了新闻，就算他们想不知道都困难。
　　作为忍者，他们和新闻最大的不同，便是已经从暗处目睹了褚卫被击败的全过程。
　　褚卫的下场也在情理之中，在他们看来，只有初中生才会选择从学校大门一路杀进去，就算不是点背遇到了碰巧来指导学生拳击的常虎，他多半也会被闻讯赶来的基金会雇员拿下。
　　毕竟，这座城市还有S级雇员坐镇，褚卫虽然是完成品，但却还无法和S级雇员相提并论。
　　唯一的遗憾则是由于褚卫莽撞行事，他们最终也没能试探出顾天天到底有几斤几两。
　　不过，如果换作其他几个人的话，情况应该就会有所不同了。
　　褚卫，倒也算是为其他三位开了个好头，有了这次的败北，那三位也会慎重许多。
　　而就在这场谈话秘密进行之时，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人影挡在了顾云面前。
　　黑影手执比她个头还要高出一截的镰刀，镰刀的锋刃之上黑光涌动。
　　“顾云！”
　　不知过了多久，斗篷之下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找我有事？”
　　顾云本来正打算是坐车回家，却在半路上遭到了死神的拦截。
　　对方刚一出现，便让他想起到了之前提到的推定人数，之前发生的几次事件，还远远无法到达13672的人数总和。
　　现在看来，唯一能造成如此规模伤亡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海妖的顶头上司——名为『欢愉』的天灾。
　　形势已经明朗，而在确定了妹妹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渡过这次难关之后，他也能心无旁骛地去找『欢愉』约架了。
　　“那家伙到X市了？带我去见他吧。”
　　“……你在说啥？”
　　“『欢愉』啊，你来找我，是因为即将造成13672人伤亡的罪魁祸首来了吧？”
　　顾云稍稍活动了几下筋骨，和天灾之间的战斗，多少也得耗费些体力。
　　“不，你完全想错了，我来找你也和之前那件事无关。”
　　死神伸出手，将镰刀摆在了自己和顾云之间。
　　她知道，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连天灾都不放在眼里的怪物，而她也正是为此而来。
　　“顾云，你很强！”
　　“嗯？”
　　“所以我要正式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
　　顾云一想，这死神前前后后也算是帮了他一些忙，更何况多一个朋友多一个门路，互相帮助也没什么不好。
　　“嗯，那我说了。”
　　死神深吸一口气，“我要你助我修行！”
第680章 死神的修行
　　“啥？”
　　死神的话让顾云愣在了原地，他唯独没想到对方专程跑来找自己，竟然是为了这种事。
　　而且仔细一看，死神今天的状态似乎也有些怪怪的，之前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亢奋过。
　　“一句话，行不行！我可以付钱！”
　　死神冲着顾云嚷道。
　　最近甜品店的生意不错，这一个月来能给他们带来可观的收入，用这笔钱来请一个死人助教正合适。
　　其实早在前来X市之前，她就隐约听说过这个城市有些不太对劲，前一任死神也是她的大前辈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能够接任负责人的身份，她在死者的世界里，自然也是从恶灵丛生的区域一路杀上来的大姐头一般的存在，本以为管理一些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根本不在话下，结果却没想到X市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就在今天上午，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顾云见死神的情绪不太对劲，开口问道，“你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之前这死神把丧钟花的毒刺戴在脖子上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竟然还问我怎么了？这座城市已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一提到上午发生的事，死神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她而言，今天本来是极其普通的一天，她正和往常一样飘浮在一栋居民楼的窗外，准备往常一样偷……咳，检查一下这个街区人们的寿命，“然后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把我给打了！”
　　虽然她当时浴血奋战，与那人大战了……几个回合，但却依旧没能逃脱被摁在地上胖揍一顿的命运。
　　如果不是现在身上还披着职业套装的话，顾云就能看见她鼻青脸肿的痕迹。
　　这都什么人啊！
　　居然连死神都打！
　　就算X市民风彪悍，也不至于到随便冒出来一个小姑娘都能暴打她的地步吧！
　　打不过顾云她姑且就忍了，毕竟顾云是一个敢去找天灾寻衅滋事的狠角色，他们从战力的定位上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曾经，可是被一个路人击败这种事怎么能忍！
　　气愤之余，死神突然间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照这个势头下去，她岂不是再过不久就会成为战力衡量单位？不久之前，她刚刚听说了白磷的遭遇，听说那个蛇女也是在园区里吃着桃子哼着歌，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人把她给揍了。
　　白磷不但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揍，珍藏的烟枪也被对方当作战利品给带走了。
　　由此可见，战力衡量单位是一份相当危险的职业，按照惯用的套路，每当出现一个无法确定强弱的新角色出现之时，就会让战力衡量单位们来作为垫脚石，以突显出新角色的强大。
　　死神还听说有和自己相似遭遇的白磷为了摆脱战力衡量单位的身份，最近每天晚上都以义警的名字离开园区，外出巡街，一脸凶相就像是所有妖怪恶灵都欠了她1000万没还一样，最近几天因为各种小事被白磷胖揍了一顿的怪物加起来可以塞满整个酒吧。
　　这更加加深了死神的危机感。
　　她也曾经是死者世界里数得上名的强者，来到了X市更是大姐头一般的存在，她怎么也受不了战力衡量单位这种憋屈的身份。
　　因此，眼下就只有一条路摆在了她的面前。
　　“慢着慢着，你说你上午被莫名其妙的人揍了一顿？”
　　顾云决定先理一理头绪，在他看来，这个死神虽然算不上多强，但也和S级雇员是旗鼓相当的角色了，能痛扁死神的，不可能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角色。
　　“对啊，我本来偷窥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结果那个小丫头片子过来就嚷嚷着让我去把一个灵魂塞回那个人的身体，我一听，那还得了？我们死神可不是在菜市场工作，哪有人想死就死想活就活的？”
　　按照死者世界的规定，他们禁止干扰生者世界的自然规律，生死由天，各安天命这是再基本不过的道理，她之前要不是点背遇到了顾云，那个姜琪的灵魂应该早就被送去死者世界了。
　　她从朋友那里听说死者世界的某位大人物为了这事大发雷霆，能量余波轰平了一座山脉，这让她压力很大。
　　“所以你拒绝她了？”
　　“当然。”
　　“然后呢？”
　　“然后就被她打了呗。”
　　最终她忍辱负重地将那个人类的灵魂塞回了他的身体，那个小丫头片子才作罢。
　　可是这种事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回到甜品店里紧急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找顾云了。
　　“我已经记住她的长相了，等我在你这修行完毕，看我不把那个丫头片子捆起来吊着打！……说吧，你这里是怎么收费的，按课时结还是按月结？”
　　现在说起这事，死神都觉得自己牙痒痒。
　　“我大概了解你的想法了。”
　　顾云仔细一想，平白无故被人要挟毒打确实体验极差，指导死神修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后者底子还不错，修行起精神力倒也能事半功倍，“根据你的情况，我觉得瀑布试炼比较适合你。”
　　“不行，我们死者世界变强的方法和你们不太一样，这事得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来。”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眼下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强，就只剩下那一招了。”
　　死神又一次抬起了手中的镰刀，斗篷之下只剩下涌动着的黑色能量。
　　“那一招？”
　　“我们那里的人将这一招，称之为『卍解』！”
　　顾云：……
　　死神：……
　　顾云木讷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死神的眼睛，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僵硬，“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怎么觉得这好像不是你们那边的招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搬到沈月对门之后，他经常隔着门听见沈月嚷嚷着『卍解』。
　　不过自从沈月某天挥舞镰刀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客厅的灯泡给打下来了之后，顾云就再也没听到对方这么喊过。
　　“怎么可能？我们死灵世界也有自己的招数好不好？”
　　死神深沉地注视着自己手中的镰刀，“这可是只有哈迪斯大人身边的战士才能学会的招式！而且哈迪斯大人还说过，任何招式只要加上了『卍』这个字，威力就会瞬间提升十倍！”
　　“既然如此，哈迪斯有没有亲自像你们展示过『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
　　顾云之前并没有目睹过沈月修行『卍解』时的做法，因此除了使出这招的人需要嗓门特别大之外，他也不了解『卍解』的真面目。
　　“有的有的！”
　　死神将手中的镰刀杵在地上，漆黑的长袍在她的比划下随风飘摇，“我给你描述一下啊，比如哈迪斯大人就站在这里，这个则是他手里的武器。”
　　虽然她暂时还没学会『卍解』，但当初哈迪斯在广场上给所有人演示『卍解』之时，她当时就在现场，时至今日，每当回想起『卍解』的威力，心中的震撼依旧不减当年。
　　因此她一直坚信着哈迪斯大人和顾云一样，拥有不亚于天灾的实力。
　　“你先看看，我们的能量是这样的。”
　　说着，破旧的斗篷上冒出了一团黑色的火苗。
　　火苗在空气中随风晃动着，不出几秒就被熄灭了。
　　这……
　　不就是精神力最基础的用法么？
　　看着死神雀跃的模样，顾云并没有把这个残酷现实直接告诉对方。
　　“那个时候，哈迪斯大人使用了『卍解』之后，能量就源源不断地涌现了出来，我听见‘biu~’的一声，回过神来时，黑色的能量已经笼罩了这么大的地方！”
　　死神尽力地撑开了斗篷，然而她似乎觉得这样的描述并不到位，于是整个人飘浮了起来，当着顾云的面，在整个街区飘浮了一周，“喏，足足有很大的范围，然后哈迪斯大人告诉我们，所谓的『卍解』就是将自身的灵压彻底解放出来！”
　　“我大概明白了。”
　　死神的描述只能用生动形象来形容，而且那激动的语调已经丝毫是刚被人痛扁了一顿，来找人拜师学艺的感觉了。
　　一提到哈迪斯，这个死神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追星族少女。
　　于是顾云当着死神的面前拿起了镰刀。
　　下一刻，整片天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过这一次，死神并没有听到烙印于她记忆深处的“biu”的响动，黑色的能量延展到了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当她目光涣散地看向黑暗的彼端时，却惊讶的发现似乎整个城市都在顷刻间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你说的『卍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黑暗的源头，传来了摄人心魄的声响。
　　此时此刻，死神觉得自己就处于黑暗的正中心，她所看到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双腿发软。
　　“……没、没错，大概就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所有的黑暗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街区又恢复了往常样子，刚才所看见的一切，都如幻觉。
　　死神尽力调整自己紊乱的气息，问道，“你是从哪学会『卍解』的？”
　　这是哪门的必杀技？
　　顾云将手中的镰刀递还给了死神，这不就是把自身精神力释放出来的基本操作吗？
　　死者世界的人也真是闲得慌，还特地为这种事取个名字，“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呢，这谁不会啊？”
第681章 鬼门关
　　“我——不——会——！”
　　死神提高了语调，她明明是来找顾云进行特训，然后去找那个丫头片子报仇的，可是在见到顾云之后，她反倒越来越生气了。
　　顾云不动声色，他瞥了一眼缭绕于死神周身的黑暗气场，说道，“谁说的，你这不是自己就会么？”
　　“啥？”
　　“就是你说的『卍解』，这不就是用出来了么？”
　　他之所以说这只是基本功的主要原因也在于此，任何一个系统地进行过精神力修行的人，都势必会掌握将精神力释放出来的窍门，只有少数类似于天天由附魔武器引导出自身力量之人，才会缺乏对于精神力的掌控。
　　事实上不说死神，就连那些刚刚形成的恶灵都懂得这个技巧。
　　唯一的区别仅在于精神力的强度有所区别，精神力越强，能够释放出的气场也就越强。
　　不过在顾云看来，释放精神力甚至连有效的攻击手段都算不上，它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这个人很强，从而发出“好强的灵压”之类的感慨。
　　“不对不对，那为什么我的『卍解』看起来要比你和哈迪斯大人弱多了？”
　　死神仍不死心，缭绕着的黑暗气场只能覆盖三米左右，和动辄笼罩整个城市的黑暗相比，简直就如沧海一粟。
　　“因为你比较弱呗。”
　　顾云一项奉行着实话实说的原则，“我觉得你与其琢磨这种没什么名堂的东西，倒不如去想办法提升能量的强度。”
　　“……那么，这个修行究竟要持续多久？”
　　顾云的一番话让死神的幻想彻底破碎了，她之所以执着于『卍解』的主要原因，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得和哈迪斯大人身边的那些战士们一样强大。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X市这个生者的世界里遇到一个使用和他们相似能量，却又不在哈迪斯大人之下的人类。
　　甚至，这个人类似乎对于灵压的了解比他们更深。
　　“这就取决于你自己了，你花了多久时间才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
　　死神一时语塞。
　　对于死者世界的土著而言，时间和记忆都是极为模糊的概念，在那个无序而混沌的世界里，杀戮和吞噬是灵体变强的唯一途径，而在整个过程当中，那些属于被吞噬灵体的记忆杂志也会融合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只要稍稍回想，便会有千百死灵的记忆涌上心头。
　　在漫长时间的洗礼之下，绝大多数死神都已经搞不明白究竟哪一份记忆才是属于自己的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死灵世界停留的时间绝对不断。
　　可能是上百年，也有可能是几百年。
　　“把这个数字翻个十倍，你或许就能赶上哈迪斯了。”
　　当然，顾云这个理论的前提是在这十倍的时间里，哈迪斯一直止步于前。
　　根据他多年以来的观察，每个世界都会出现数不尽的天才，不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与那些存活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生物相提并论，神族之所以长盛不衰，也是因为他们几乎拥有无穷的寿命。
　　据说每一任审判长都是活了上千个的年头，至于镇守海底监狱的典狱长则是与天灾诞生于同一个纪元的生灵。
　　顾云补充了一句，“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你能苟活到几千年后，到时候应该就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你了。”
　　“我觉得不行。”
　　死神摇了摇头，尽管顾云的理论听起来切实可行，对于死神而言只要不被外力打得魂飞魄散，就能一直存在下去，可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来寻找报仇的捷径——用上千年的时间把对手给熬死，这种方法实在令人憋屈，“那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嘛，我这边可以加钱的。”
　　“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顾云说道，“你在短时间内很难变得比对手更强，不过我可以帮你报仇。”
　　他也正好对死神所说的那个能把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丫头片子产生了好奇。
　　“……好，我带你去找她！”
　　死神勉强同意，虽然这种报仇的方式没有亲手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畅快，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靠工龄把对方给熬死。
　　至于报仇的地点她早就打听好了，将那个中年人灵魂塞回去的地方是一家医院，那家伙伤的程度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绝对出不了院。
　　……………………………
　　片刻后，某医院。
　　玖一脸阴沉地坐在病床旁边，屋内安静得只能听得见精密仪器的响动。
　　不多时，她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的令人厌恶的能量，抬头看向了窗外——身披黑色斗篷的死神飘浮于窗外，肩上还抗着她那标志性的镰刀。
　　“又是你？你想来找茬么？”
　　“哼，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次我喊了外援！”
　　死神冷哼一声。
　　其实她隐约记得自己上次帮忙把白渺的灵魂塞回她体内的时候遇到过这个小丫头片子，只是她没想到这家伙打起人来的时候可绝不含糊。
　　“外援？”
　　玖眉头微蹙，心想这死神眼见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去找她的同事搬救兵了么？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顾云气势汹汹地走进了病房，紧接着……
　　三个人就尬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发生甚么事了？
　　顾云和玖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同的念头，眼下的情况简直能用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来形容。
　　玖毕竟是他的老对头培养出的秘密武器，吊打一个死神倒是完全不在话下。
　　顾云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看向病床上的人，躺在上面的果然是已经被绷带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王碌。
　　几个小时前，当王碌被送来医院之时，医生已经当场发布了死亡的通告，然而这位被宣判了死亡的中年男人，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于是院方立刻采取了抢救，在医生和护士的公共努力下，王碌的状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你们认识？”
　　死神见这俩人面对面摆了这么久的奇妙站姿，也算是搞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靠！
　　这不就意味着她今天白白被这小丫头片子给揍了一顿么？
　　“认识……王碌是怎么回事？”
　　顾云没料到这个躺在医院里的中年男人会是王碌，在他印象里，王碌这个人虽然几乎没什么战斗力，但是自保能力却是一流，他们前前后后也算是经历了不少超自然事件，面对上位级恶灵、大妖怪乃至天灾，王碌都却连伤都没受过几次。
　　“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玖的语气有些生硬。
　　今天她本来和往常一样待在家里，然而到了中午，她却突然觉察到王碌的生命迹象消失了，待她赶到事发现场之时，才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王碌。
　　身上的伤口全都是利器所伤，而神族的术法无法对一个已死之人奏效。
　　于是她凭借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死神，让她将王碌的灵魂塞回他的身体里，只是……她承认自己当时的态度不怎么好，然而情急之下，她并没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时间。
　　“这是个误会，你别忘心里去。”
　　见气氛十分尴尬，顾云将死神拉到一边，小声安慰对方，“床上躺着的那个是我的朋友，就当是你帮了我一个忙。”
　　“帮你忙倒是可以，但是她打了我一顿，这要怎么算？”
　　死神余怒未消。
　　这玖的年纪看起来就和初中生一样，这事要是传出去，人们岂不是会议论她连一个初中生都打不过么？
　　“你别忘心里去啊，我当初见面的时候，不也扼住了你的喉咙么？”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安慰人是啥意思？”
　　“改天请你吃饭？”
　　“要高档餐厅，别想拿一般的餐馆糊弄我！”
　　既然顾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死神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毕竟眼下的处境，这屋里的俩人她一个都打不过，不能凭一时意气在这里和这两个怪物死磕。
　　苟活下来的人才能变强。
　　顾云之前说的这个道理她倒是听进去了，而且她到时候也正好能好好利用顾云欠她的这个人情，把那个瀑布试炼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打听清楚。
　　顾云和玖目送死神离开，重症病室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这事你不要插手，我会把那个人揪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玖忽然间闷声说道。
　　顾云微微一愣，从语气判断，这个小丫头似乎是生气了。
　　一个神族会为了区区人类生气？
　　他觉得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作为神族的头号死敌，他对神族的做派了解的一清二楚，别说普通人类，就算是帝国的信徒在他们眼中也皆是蝼蚁，是为了达成目的随时都能抛弃的工具。
　　而王碌之前的说法是玖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就暂时寄宿在了他们家里。
　　说完之后，对方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这事绝对和萝莉控没什么关系。”
　　“你一个人能行？”
　　“怎么不行？”
　　玖反问。
　　如果不是搜索记忆的术法会伤害王碌的身体，让后者本来就危及的状况变得更糟，她恐怕早就把袭击者烧得灰了。
　　这件事等王碌醒来之后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行，但是别再失手了。”
　　“之前失手还不是你害的！”
　　玖斜睨顾云，没好气地说道。
第682章 未竟之事（上）
　　十五年前，姬无常，16岁，高一学生，失踪于少管所。
　　十二年前，姚素，13岁，初一学生，失踪于放学途中。
　　九年前，褚卫，15岁，初三学生，失踪于康复中心。
　　……
　　“太暗了。”
　　话音刚落，一束亮光便照在了王碌面前，黑暗的房间里凭空多出了一盏提灯，呈现在王碌面前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然而书架上的书却并没有封面。
　　王碌将提灯挂在书架旁，随机取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翻开了第一页。
　　书页上没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记载的似乎是某些片段式的画面。
　　熟悉的村子，熟悉的黄昏，一个穿着凉拖的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黄狗冲着少年叫了几声。
　　这条土狗……
　　当天晚上狂犬病发作，咬伤了三个村民，后来村头瘸了脚的老头抄起铲子将土狗打死埋了。
　　土狗死后，少年蹲在埋狗的土丘上待了几分钟，最终放下了几块吃剩的骨头离开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狂犬病这个陌生的名词。
　　这不对，太早了。
　　在这黑暗的图书馆里徘徊了许久之后，王碌逐渐摸索到了书架之间的规律。
　　人类每天都会忘记许多事，不过他也听人说过，许多事其实没有真正被遗忘，只是被储存在了脑海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意识陷入混沌与黑暗之中，他似乎来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储存室，其中的每一列书架，似乎都是按照时间顺序划分的。
　　他提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提灯，走过了一排排书架，并在心中默默估算着。
　　第一个目的地是十五年前。
　　王碌在其中一个书架之前停留了半晌，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翻开了排列在第一排的书页，书上依旧没有任何记号，所有书的封面看起来都一样。
　　“老王，这次的案子有些奇怪。”
　　翻开书页的瞬间，原本安静的图书馆内突然响起了让他耳熟能详的杂音，就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咖啡的气味。
　　因为时常需要熬夜加班，局里总会准备不少速溶咖啡，每到清晨办公室里就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味道。
　　绝大多数时候，还会参杂些肉包子和油条的味道。
　　仔细想来，对面的包子铺已经关门了十来年了。
　　“这小子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我读给你听啊……姬无常，16岁，刚进高一没多久就进了少管所。”
　　“咋回事？”
　　“说是一个人冲进剑道中心砍伤了包括教练在内的十几个人。”
　　“这么说案子已经结了？”
　　“没，姬无常失踪了，少管所捅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发现有个砍伤了十几人的小孩不见了，各个都吓得不轻。”
　　“你就直说了吧，这案子哪里比较奇怪？”
　　“少管所的录像没根本没拍摄到姬无常，那小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切的开端。
　　王碌缓缓地合上了第一本书。
　　虽然案子有些诡异，但当时并没有人把它当作连续的案件，由于失踪者身份特殊，局里当时并没有将它和绑架案联系在一起，而是将姬无常定义为了越狱人员，时隔十五年后，X市仍能查到当年的通缉令。
　　不过当年普遍认为姬无常是逃离了X市，之后下落不明。
　　王碌又翻开了其他几本书，呈现出的无一例外都是些并不重要的琐事。
　　他离开了书架，继续向前走去。
　　十二年前。
　　“老王，还记得之前少管所越狱的案子么？”
　　翻开书页的瞬间，熟悉的声音又浮现了出来。
　　“最近有个初中生失踪了，小姑娘叫姚素，最后被人看见是在学校门口。”
　　“这和越狱案有什么关系？”
　　“都跟见了鬼一样，学校的监控，路边的摄像探头，附近的地铁站都没拍到她，就和出了校门之后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哎，你说会不会突然来了外星人，之前的姬无常也是这么失踪的？”
　　“这都哪跟哪，就路上那些摄像探头死角太多，没拍到也很正常。”
　　“但全都没拍到就不会是凑巧了，要不，是某个神秘的人贩子组织，专门盯着拥有特殊能力的小孩子下手？”
　　“特殊能力？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特殊能力？”
　　“好像说是学校里的天才少女，小小年纪就拿过全国大赛冠军的那种，听说还上过电视呢。”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不过倒还真有可能是绑架。”
　　合上书本，不过这一次王碌却并没有离开这一排书架继续向前，而又从中取出了一本无名的书本。
　　这一次，却没有杂音传来。
　　呈现在书本上的一间公寓的客厅。
　　倒在客厅的男性尸体，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血迹一直从卧室拖到了客厅。
　　王碌将书定格在了这一页，因为他还能回想起下一页的内容。
　　联络警局，暴怒地冲出公寓，势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最终却如无头苍蝇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胳膊、小腹和腿上的都是刀伤，凶器是厨房里的菜刀，溅射到墙壁上的是因为菜刀切开了主动脉，导致血液飙了出来。
　　此刻所看见的一切，似乎就是后来被他抛之于脑后的种种细节。
　　“进卧室看看，快点进卧室！”
　　王碌在心中默念着，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当书本被翻到下一页之后，客厅里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将拳头砸在了墙上，片刻后，他掏出了手机，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看来，从未出现在记忆之中的细节，绝不会因为他的个人意愿出现在这些书页之中。
　　“老王，我说到对了吧，果然是连环绑架事件吧——这回你倒是再嘲笑我电视剧看多了啊。”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书页，而是从他的身后响起的。
　　王碌下意识转身，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撑在了书架上，和他一起审视起了定格在书本上的画面，“不过电视剧倒是没演错，一个人调查这种事，迟早会出这种事。”
　　“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为什么血流了一地，你却连个提示都没留下？”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人影说着，将书翻回到了前一页，“死人，是没法回答你问题的。”
　　一间公寓的客厅。
　　客厅里的男性尸体，胳膊、小腹和腿上的刀伤，尸体旁的菜刀，溅射到墙壁上的血迹，从卧室蔓延到客厅的血迹。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曾经看到过的细节。
　　……
　　“老王，你到底遗漏了什么？”
第683章 未竟之事（下）
　　十二年前，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
　　王碌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回到公寓之中，只是这一次，他开始注意起每一个细节。
　　关闭着的电视，茶几上干净的咖啡杯，整理好的杂志……仅仅一个客厅，就充斥着无数他无法判断是否和案件有关的细节。
　　渐渐的，图书馆之中又多了似乎并不属于这里的杂音。
　　心电图有规律的跳动，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护士之间的谈话，病人家属的争吵，越来越多的声响让他觉得另一个世界正在潜移默化中取代这里。
　　放眼望去，远处的书架也正在缓慢地消失着。
　　“老王，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人影催促了一句。
　　“别催我……”
　　话刚说出口，王碌便忽然间意识到在这里与自己争吵的并非死去多年的鬼魂，而是自己某种潜意识的投射。
　　后续，在潜意识中，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正因如此，人影才会提出方才的疑问——最后的答案，就藏在这间公寓之中。
　　“老王，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他头脑突然一热，又重拾起了这个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许多年的悬案，因为在后来调查过程中，他逐渐觉察到了常识世界的边界，在这条边界之外，存在着一个无法用常识来解读，同样也无法依靠某个人力量抗衡的世界。
　　他的朋友之所以遭此下场，恐怕也是因为触碰到了这条边界。
　　“不，不对，你的回答太复杂了。”
　　人影焦急地在他面前踱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被当初在案子里失踪的那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你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听见了九年前失踪案件的消息。”
　　“不对，不是这个，你还听见了什么？”
　　“除了褚卫的失踪之外……”
　　说到这里，王碌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
　　在褚卫失踪事件的末尾，姚素对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褚卫他，在那个深夜，自愿地走出了康复中心的大门。
　　再后来，透过姚素呼出的烟圈，他看见了蛛网般遍布各处的细线，在那个瞬间，所有的细线都向他聚拢而来。
　　这是他看到过的最后的画面。
　　王碌的视线停留在了公寓内的尸体上。
　　动脉破裂导致的大出血，王碌曾经不止一次读过尸检报告，死者身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刀伤，这让整个现场看起来一片狼藉，这也意味着死亡变成了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员，一定会试图在这漫长的过程中留下一些重要的信息。
　　除非，他所看见的是表象。
　　公寓内自己不再气急败坏，他蹲在了尸体身边，而所有的画面也定格在了这一刻。
　　颈动脉破裂导致的大出血，这是第一个伤口，法医的尸检报告没有出错，但是除了刀口之外，王碌看见了一个比切口更深，也更隐秘的切口。
　　就像是锋利的细线没入皮肤所留下的痕迹，仅仅一个瞬间，便足以切断大脑对于身体的支配权。
　　只是它被后来的刀口掩盖了过去。
　　王碌自嘲地笑了笑，也难怪直到现在他才来到了这里，在姚素对他说起褚卫的失踪案、在自己透过烟圈看到那些细线之前，这微不可查的痕迹只不过是一个注定被所有人遗漏的细节。
　　人影不再焦急地踱步，语气也和缓了下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说话之间，就连眼前的书架也消失不见了，王碌出神地凝视着如同被火焰焚烧殆尽并化为飞灰的无名书籍，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那根本不是失踪案，他们几个，只是被人接去了臭味相投的机构。”
　　“回答正确。”
　　颇为讽刺的是，自己竟然对一个杀人犯产生了长达十二年的愧疚感，误以为他如果当时能查清一切，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在遇害前，他的朋友曾经找到过姚素，他恐怕也从未想过一个失踪的小姑娘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甚至在得手后还能想到伪装现场，就连许多连环杀人犯恐怕都未必有这份胆量以及缜密的心思。
　　不过王碌觉得他也没有立场讥笑对方。
　　不久之前，他在打听到了姚素的消息之后，也是在出于担心对方的安危，因此才选择了一个不会出现任何目击者的地方和她见面。
　　直到最后，他也没来得及留下任何有用的死亡讯息。
　　“那么，接下来的事又回到了原点。”
　　人影打破了沉默，“带走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图书馆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之中只剩下了并肩而站的两人，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存在于图书馆与潜意识的任何角落。
　　这注定，会成为一个无法知晓的谜题。
　　“找不到的。”
　　长久以来，王碌意识到他每解开一个谜题，就会有更多的谜题等着他，当他试图朝着常识的边间探索时，却发现那是一个永远都看不到底的地方。
　　与其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上，倒不如索性抛开一切，给学生们算算命，随便找几份零工，至少能让后半生能过得安稳自在一些。
　　王碌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那天在地铁站里遇到顾云，让他不由地回想起了往事，重燃起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现实又一次让他明白，追寻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迟早会招致现在这种操蛋的结局。
　　“唉，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应该去地铁站的。”
　　王碌伸了个懒腰，抱怨了一句。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他这也算是把一堆烂摊子抛给了顾云，也算是小小地报复了对方一把。
　　闻言，人影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那还能咋办？接引者也好，绑架犯也罢，那家伙就像是一个永远都追不到的幽灵——你说的挺对，姬无常、姚素、褚卫当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丁点线索。”
　　摄像探头、目击者、机票、火车票……
　　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这不得不让王碌认为，这世上恐怕只有幽灵才能消失得这么干净利落。
　　“可是现在不同了。”
　　人影摇了摇头，“十二年前，你所追寻的幽灵曾经来过我的公寓，就算真的是幽灵，或许也会留下些痕迹。”
　　“那又如何？我已经嗝屁了。”
　　在王碌看来，方才的那一排排书架，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属于他人生的走马灯，他在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变成一个明白鬼。
　　“还没到时候。”
　　人影低头看着自己如同那些书籍一般缓缓成为灰烬的躯体，语气确无比平静，“老王，帮我个忙，把他们找出来。”
　　……
　　……
　　……
　　“准备，充能，除颤！”
　　“准备，充能，除颤！”
　　耳边回响的杂音越来越多，除此之外，王碌还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焦糊味。
　　身体在外力的驱使下剧烈地摆动着，所有的声音和感觉变得越来越真实。
　　“靠，别除了，再除人就糊了！”
　　当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的同时，王碌忍不住惊叫了出声。
　　他猛地一睁眼，有些刺眼的亮光涌了进来。
第684章 干啥啥不行，白嫖第一名
　　就连顾云自己都没想到，邀请常虎来给学生们进行一次生动形象的拳击课现场教学，竟然在高中掀起了一阵拳击的风潮。
　　从第二天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校园各处就充斥着“潜龙”的呼喊，足以见得常虎昨日和褚卫一战深入人心，经历最初的反胃与不适过后，不少学生都对于拳击手这个神秘的身份展现出了向往。
　　只是顾云觉得隐龙寺的绝世武学在这里明显有被滥用的趋势。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学生在踢球射门的时候还要嚷嚷着“潜龙”，他觉得若是真的把“潜龙”运用到足球规则中，那妥妥的是一次推人犯规。
　　而且用在打足球上就算了，毕竟这还算是体育活动，更过分的是顾云还看见了去食堂买包子排队还嚷嚷着“潜龙”的男生。
　　这事要是让隐龙寺的和尚们知道了，非得跑来把这些瞎嚷嚷的人头发给剃了不可。
　　据常虎透露，在隐龙寺的武学之中，“潜龙”属于相当高深的招式，借力打力这种理论听起来简单，运用起来却极其复杂。
　　它需要对于武学和招式的绝对精通，因此即便在隐龙寺，能够自如运用这一招式的和尚屈指可数，除了几位澄字辈高僧之外，也只有在武院里浸淫数十载的武僧才能参悟此招的奥秘。
　　正因如此，隐龙寺的和尚们见常虎不出几天便掌握了“潜龙”的门路，便更舍不得将这位武学方面的天纵奇才放下山了。
　　“顾老师……”
　　一位将手背在身后的腼腆女生打断了顾云的思绪，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个下课时跑来找他的学生了。
　　“什么事？”
　　“顾老师，我非常喜欢你的课，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常老师的联系方式呀？”
　　嗯，连台词几乎都是事先串通好的。
　　顾云瞥了小姑娘一眼，表情很是疑惑，“你也对拳击感兴趣？”
　　这小姑娘身体看起来细胳膊细腿，模样也柔柔弱弱的，这要是上了擂台，随便来个路人甲都能一拳把她撂倒，实在不像是打拳击的料。
　　“嗯，我听说常老师经常会在拳击馆进行娱乐赛，我想去观摩一下。”
　　“那你估计要排队了。”
　　“诶？”
　　“在你之前还有43个想去参观娱乐赛的学生，常虎叫我转告你们，你们有事可以去拳击馆找祁乐，他不太方便透露自己的联系方式。”
　　事实上今天刚过八点半，常虎就一通电话打给了顾云。
　　今天没活，他本来打算和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结果眼睛还没合上就一条信息接着一条信息发了过来，信息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既没有当私教也没有应聘私人保镖的打算，更没有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精神。
　　有的高一学生应该还没过14岁吧，常虎一向对这些连发育都不完全的小屁孩没什么兴趣，迄今为止暗礁委托中被他手刃的炼铜术士也有好几个了。
　　别说一群高中生了，就算那些富请他讲一节课也得看他的脸色，更何况昨天听了顾云一席话，他已经开始考虑起了新的变强的道路。
　　因此常虎委婉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顾云，并把这些麻烦事顺手推给了祁乐。
　　反正拳击馆为了扩大影响力，最近这几年寒暑假的时候都在办启蒙班，祁乐应该会很乐意接待这些刚入坑的萌新。
　　“欸——！”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小女生失望地离开了。
　　然而她前脚离开，一个人影便随之出现在了顾云面前。
　　“你也是来要常虎联系方式的？”
　　“不，我是专程来请教你的。”
　　伊贺光双手结印，表情肃穆的站在顾云的面前，经过了前两天的遭遇，他充分地意识到了伊贺忍者的不足之处。
　　分家的叛忍有一点说得没错，他们代代相传的许多忍术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随着更多超自然力量的出现，一味地遵循传统，迟早有一天会被时代所抛弃。
　　其中，就连他的独创忍术，『忍法，战略性撤退』都失去了作用。
　　虽然他后来用通灵之术挽回了一些宗家的颜面，但是通灵之术发动的条件过于苛刻，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奏效，现在的他，急需一些新的忍术。
　　“我和他们不同，我知道你的实力远在常虎之上。”
　　他作为一听说操场上的变故，也利用替身之术离开了教室，在一旁围观了常虎与褚卫之间的战斗。
　　他承认双方的战斗十分激烈，尤其是常虎的那一招结束战斗的“潜龙”让他热血沸腾，可是却没有人看出来，人群之中的最强者其实根本没有加入战斗。
　　在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并未常虎捏一把冷汗之时，只有顾云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风淡云轻的表情。
　　“如果你出手的话，恐怕一瞬间就能解决掉袭击者吧？因此，我希望你能亲自来指导我修行。”
　　“修行的事先放在一边，交给你的任务你有在好好完成么？”
　　顾云眯了眯眼，就在刚才，伊贺光顺带着暴露了自己玩忽职守，跑来偷看常虎和褚卫交手的行为——按照他们的计划，对方本应该在学校的时候留下在暗中观察有没有捷径顾天天的可疑人士。
　　尽管顾云决定这次让顾天天面对真实存在的袭击者，可却并不代表他不会继续关注此事。
　　若是袭击者的危险度太高，他也只能如过去一样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然，作为伊贺忍者，完成任务自然不在话下。”
　　伊贺光右手划出一道虚影，将一份笔记本放在了顾云面前，“我已将执行任务的记录全部记载了上面。”
　　7：15分，顾天天同学和沈月同学一起离开地铁站，
　　7：20分，两人经过了全家超市。
　　7：21分，有新的试吃活动。
　　7：21分，烤肠的味道一般，胡椒粉的味道太冲了。
　　7：22分，买了菠萝包，发现了买一送一的告示。
　　7：23分，意外捡到酸奶的积分卡。
　　7：24分，服务员解释说必须在发放积分卡的超市才能兑换。
　　8：20分，因为去三站外的超市兑换了免费酸奶而迟到了。
　　8：21分，用伪装术骗过了门卫，嫁祸给了高一三班的学弟。
　　……
　　“从7点20分开始，这上面的内容就已经和交给你的任务没什么关系了吧？”
　　从日期来看，这一页应该是昨天的内容，除了最初的两行有提到过顾天天和沈月之外，后面所有内容则都是不相干的白嫖活动。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生意外在所难免，但优秀的忍者懂得妥善地处理各种意外。”
　　伊贺光面不改色，沉声说道。
　　“从7点20到8点20之间，天天她足足有一个小时没有出现你的视野范围之内。”
　　“这的确是我的失职，但是不必担心，我已经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哦？”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连续两天捡到积满积分卡的概率无限趋近于0，一周之内连续捡到两次积分卡的概率为7%，而且超市的试吃活动已经结束了，原因是有人吃完了所有的烤肠。”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他白嫖的前进并不乐观。
　　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忍者，伊贺光明白机会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因此在上午的两节主课之后，他来到了顾云面前。
　　作为一名忍者，变强固然重要。
　　而如果能在变强的同时贯彻自己的忍道，那便相当于获得了双倍的快乐。
　　毫无疑问，作为X市地下世界的首领，顾云一定懂得指导他如何变强。
　　但这还不是最惊人的消息——其中最让伊贺光意外的是，当他向沈月打听顾云如何收费的时候，对方竟然告诉他顾云指导人的时候只看缘分，从来不收钱。
　　这是何等高洁的行为！
　　伊贺光总算明白为什么无论沈月还是常虎，都对顾云钦佩有加了——后者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强大的实力只是一方面，更令人折服的，是那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
　　伊贺光接着说道，“如果我能从你这学到更强的招式，也就更有余力在暗中保护顾天天同学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顾云起身，合上了自己看了一早上的书籍，“最近我正好也对忍术产生了兴趣，于是便让给我推荐了基本讲解忍术的手册。”
　　今天一上午都没有体育课，于是顾云前两节课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根据手册上的内容，深入地了解了忍者究竟是一群怎样的群体。
　　不得不说，手册上的内容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或者说，是因为伊贺光拉低了他对于忍者的第一印象，事实上，真正的忍者极为强大，最顶尖的忍者甚至能做到凭借一己之力毁灭一个村子。
　　伊贺光脸色一僵，他之前心里还在嘀咕为什么顾云手里的书看起来那么眼熟。
　　顾云合上书本之时，《X影忍者》四个熟悉的大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讲解忍术的基础手册！
　　然而不等伊贺光开口，顾云便率先朝门口走去，留给了他一个如同四代火影般的背影，“在这里指导你忍术会有诸多不便，随我来足球场吧——今天，就先指导你螺旋丸的修行。”
第685章 试炼
　　上课时，偌大的足球上就只有顾云和伊贺光两人。
　　尽管作为忍者世家最正统的继承者之一，伊贺光深知《X影忍者》描述的忍术都是假的，但是他很好奇顾云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像顾云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煞有介事地把他带来足球场，打算教他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招式。
　　“这本忍者宣传手册其实还是讲的很不错的。”
　　顾云随口点评了一句，除了描述了忍者的生活之外，这本宣传手册还系统地讲解了忍术的来源，《X影忍者》中主要的能量被称之为查克拉，而能量这种东西在不同的区域向来就有多种叫法，但本质上却是相通的。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所有的忍术则提供了另一种运用能量的方式，就和自己上次在《海X王》中读到过的海军六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中最让顾云意外的，手册上将能量的运用方式划分到了五行当中，尽管他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精神力不同的拟态方式，但却还没有像宣传手册中如此系统地进行过总结。
　　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能够记载如此众多忍术，并且还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进行说明的忍者大师，说明他对于能量的研究已经深入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绝对是高手中的高中，其实力可能不在天灾之下。
　　如果有机会的话，顾云真的想与这位忍者大师坐下来促膝长谈一番。
　　不过眼下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在伊贺光面前摊开手中，一团如同摇曳烛火的黑色能量缓缓汇聚在了他的掌心——多数人第一次接触到精神力之时，这股能量都是以火焰的方式存在。
　　“看好了，第一步，将精神力或者你们修行的查克拉汇聚在掌心。”
　　而接下来才是最终要的部分。
　　“第二步比较困难，它需要对于精神力足够的掌控力才能完成。”
　　饶是顾云，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这是将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的能量转换到不稳定状态进行重构，一旦让它在不稳定的状态下发生爆炸……
　　当初在与德古拉交手时已经证明了爆炸能夷平一座岛屿。
　　整个过程伊贺光看得无比仔细，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障眼法或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一团黑色的火焰聚集在了顾云手上。
　　而且，这团能量正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他感受到了紊乱的气流，身上的衣服和头发被气流扬起，迎面而来的风压也越来越明显，以至于伊贺光不得不张开双臂挡住强风。
　　“第三步……螺旋丸！”
　　顾云双目一凝，将手中的球装能量推向前方。
　　黑色能量球离开他手掌的刹那，一旁的伊贺光再也无法稳住身体，顿时被飓风掀出了好几米远，随他一起被掀出去的还有球门以及足球场附近已经枯萎了的树木。
　　突如其来的飓风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时间，直至将整个足球场都搅得一片狼藉才渐渐散去。
　　伊贺光则跌坐在地上，刚才那一下将他的屁股摔得生疼，胳膊也有擦伤了，但是和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感相比，他亲眼见证到了匪夷所思的忍术！
　　刚才的螺旋丸除了颜色有些不太对劲之外，简直和《X影忍者》上描述得一模一样。
　　或许……
　　忍术，是真实存在的！
　　刚才那一记螺旋丸打在了空气上便有如此威力，伊贺光很难想象若是直接打在了人体上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顾云满意地看了一眼他根据《X影忍者》上的描述模拟出来的新技能，虽然能量的强度相当，但制造出的效果却和火焰形态下的精神力截然不同。
　　“总结来说，螺旋丸的修炼方法并不困难，只有第二步稍微有些麻烦，但只要多加练习迟早能掌握其中的敲门。”
　　他低头看着伊贺光，为了方便对方理解，他已经和往常一样将复杂的招式总结为了简单易懂的三句话，已经简化到了和网上常说的“有手就行”、“傻子都能学会”的教程。
　　然而伊贺光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总觉得第一步到第二步，以及第二步到第三步之间，似乎省略了几百个步骤。
　　不过，这的确让他意识到了另一条门路的存在。
　　无论精神力也好查克拉也罢，这都不是他在短时间内能够掌握的招数，但是他之所以被称之为伊贺家族的天才，则是因为他拥有超越所有忍者的头脑，他一直认为，一些传统的伊贺家忍术只要稍加改变，就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他之前改良的通灵之术，就是最好的体现。
　　因此在伊贺光看来，在螺旋丸的修行当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使用出螺旋丸的瞬间，至于这螺旋丸究竟是由谁制造的、怎么制造的、使用了哪一种能量，都是能够改良变通的步骤。
　　“也就是说，只要能将凝聚好的能量通过某种方式保存下来，那就不仅是忍者，任何人都可以发挥出螺旋丸的威力！”
　　伊贺光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结论，这一结论也正是制作忍具时的核心思路。
　　第一步，由顾云制造出那团黑色的能量球。
　　第二步，用某种仪器将能量球封存起来。
　　第三步，再必要的时候作为杀手锏抛向敌人。
　　你看，这要加以变通，他也能总结出属于自己的三步修炼的窍门。
　　“顾师傅，今天的修行对我而言很有帮助，待我白嫖来能够用于储存螺旋丸的容器后，再来找你！”
　　伊贺光一个鲤鱼打挺，从冰冷的足球场上起身，他双手结印，比划出了伊贺忍者独特的感谢方式。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四处被洁白的墙壁围着，大厅中央只有一个银制刀架，一把入鞘的长刀正安放在银制的刀架之上，刀鞘通体雪白，上面盘绕着的栩栩如生的黑蛇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紧接着，轰响打破了大厅的沉寂。
　　墙壁破开了一个缺口，两名已经断了气的黑衣忍者倒飞进了大厅之中。
　　“起爆！”
　　惊慌失措地后退进大厅内的黑衣忍者惊恐交加，没有意识的人偶阻挡在了他和来者之间。
　　然而傀儡却并没如他想象中一般引爆，更没有播撒出催眠的气雾，它就如同被切断了联络般定在原地。
　　来者身上只穿着浪人般的剑道服，腰间别着一把漆黑的佩刀。
　　中年人满头碎发，下巴上胡子拉碴外表看起来十分邋遢，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黑衣忍者一眼，抬起右手轻轻将黑衣忍者拨向了一边，接着目不斜视地朝着大厅中央走去。
　　黑衣忍者先是一愣，他转头目送着中年人的背影，忽然间一咬牙，一枚苦无被他握在了手中。
　　抬手，投掷。
　　对于忍者而言，这是演练过无数次的基本功，面对一个不出几米，还用背对着自己的目标，绝对没有任何失手的可能性！
　　然而这一次，投掷出去的却并非苦无，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物体。
　　包裹在黑色袖口中的胳膊，那个胳膊还紧紧握着苦无，训练投掷苦无所留下的老茧依稀可见。
　　在疼痛到来之前，黑衣忍者眼中的世界便只剩下了黑白两种色调，视线的角度也在发生了极大的偏差。
　　最终，他隐约看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洁白的墙壁被血液染成了红色，越来越多的黑衣忍者冲进了大厅，然而在看见同伴的惨状之后，他们围成了一圈，一时间却没有人敢上前。
　　“哦？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中年人已来到了刀架旁，“也就是说，这一定就是真货了。”
　　仿妖刀-赤影。
　　早在本部时，他便已无数次听说过这把妖刀的名号。
　　这是当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集结了数十位研究人员心血的结晶，最终仿照『一闪』铸造出的驱魔武装，其性能和威力要远在『一闪』之上。
　　抛开这些复杂而又无趣的介绍之外，它还拥有着另外一层含义。
　　它的每一任持有者，都是整个暗杀部门的领导者。
　　不过暗杀部门的领导者向来不长久，短短十几年间已经更换过好几任的继承——除了在明面上进行各种由副会长亲自传达的暗杀命令之外，更大的威胁往往来自身后的“战友”。
　　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向来不在少数，而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中年人轻轻拿起妖刀，入手的冰凉感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刀身的重量，与此同时，烙印在他右臂上的印记忽然间变得无比灼热，就如同燃烧着的烙铁印在他的皮肤之上。
　　这是一场试炼。
　　中年人不但没有失手，反倒是更用力地捏紧了刀身。
　　黑衣忍者们觉察到了中年人一时的失神，不约而同地行动了。
　　晃神的功夫，苦无便如雨水般向中年人倾斜而去，与此同时，更多的“能力”展现在了中年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赤色的弧光划过人群。
　　试炼的内容在于，他能不能将所有竞争者连带着这些残次品消灭干净。
　　这场试炼中没有盟友。
　　方寸之间，人尽敌国。
第686章 消失的剑士（上）
　　不知不觉中，午休到来了。
　　对于某高中的学生们而言，这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多灾多难的一次开学，当紧张万分的随堂考结束之后，第二天竟然马上又发生了疯子伤人事件，听说门卫老大爷受伤严重，可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痊愈。
　　幸好当时应邀前来学校讲解拳击的前四项联赛冠军及时制服了歹徒，才成功阻止了一场恶性事件发生。
　　于是为了加强学校的安保，校方又久违地张贴出了招聘保安的公告。
　　“喂喂喂，天天啊，你应该知道这事有什么内幕吧？”
　　久违的午休，周莉莉把打来的两份盒饭端到了顾天天桌上，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她的身影——今天她在学校里停了小半天的“潜龙”，要说对昨天发生的事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而且听说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周莉莉还特地却实地考察了一番，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状况来看，这可不是拳击冠军制服了歹徒这么轻描淡写就能形容清楚的——地面坑坑洼洼，篮球架都打飞了好几个，两人干了一架之后，整个篮球场都没法活动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之间的战斗。
　　可是当周莉莉跑去问隔壁班的朋友时，探听到的消息又过于离奇了一些。
　　居然连双手能发射火炮拳的改造人都出来了，那拳击冠军就更绝了，竟然用一个叫做“潜龙”的招式直接将对方的火炮拳给反回去了。
　　这都哪更哪啊，你在这画格斗漫画呢！
　　周莉莉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跑来向他们班里唯一指定内行人士打听消息。
　　“有功夫考虑这些东西，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分科上呢。”
　　顾天天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倒是能肯定常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拳击冠军，虽然平时和对方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却偶尔能从王碌叔和哥哥那边听到这个名字。
　　要知道，常虎可是为数不多能在哥哥那里得到“还行”评价的人类，单单这份评价就说明对方不是普通人了。
　　“哎，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嘛。”
　　周莉莉撇了撇嘴，她对于顾天天逃避问题的行为有些不满，“那当然是你选什么科我就选什么科了啊。”
　　“啥？”
　　“顾天天，长久以来我只明白了一个道理。”
　　周莉莉的眼神难得严肃起来，她放下筷子，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所以与其考虑自己比较擅长什么学科，还不如想明白谁才能帮助自己更好地抱佛脚。”
　　对她而言，根部不存在擅长和喜欢的学科。
　　自入学以来能直接影响到周莉莉成绩的只取决于她哪一门学科抱上了顾天天的大腿——顾天天身为某高中传说中的学霸，她的强大并不仅仅在于永远保持第一的成绩，更在于她押题的能力简直能用神准来形容！
　　“所以我就直说了吧，顾天天，我根本信不过他们！”
　　周莉莉的宣言令人瞠目结舌，顾天天从未见过抱大腿居然能抱得如此理直气壮之人。
　　周莉莉继续说道，“顾天天，能认识你真是太棒了！”
　　这一声响亮到周围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吃饭玩手机中的同学们纷纷投递来了惊讶的视线。
　　“你小声点！”
　　被同学用探究性的目光审视着，顾天天不自在地看向了窗外。
　　正直午餐高峰期，还有相当一部分被拖了堂的学生奋战在挤进食堂的第一线，混乱的人群，吵杂的声响，然而下一刻，顾天天飘忽的视线却突然间停在了人群之外一个中年人身上。
　　碎发、胡子拉碴，以及一身剑士服。
　　腰间斜挎着两把长刀，一黑一白。
　　当她看向中年人之时，中年人也正在注视这她，与此同时，一股让顾天天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涌遍了全身。
　　中年人明明没有展露出充满敌意的表情，顾天天却突然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能是那两把佩刀的缘故。
　　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只是，另个奇怪的现象在于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中年人一般，他们虽然自动绕开了对方，视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中年人身上多停留半秒。
　　“天天，你没事吧？”
　　见自己的死党僵在了座位上，周莉莉关切地询问道。
　　她记得相似的反应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也出现过，当时顾天天告诉她，似乎有偷窥狂混入了校园，可是后来的谈话很快被地下一层的幽灵打断了，那件事最终也不了了之，以至于周莉莉觉得那视线真的可能来自于某位新来的转校生。
　　“那个人，是剑道社的么？”
　　顾天天伸出手，指向了窗外。
　　她倒是听说过他们高中也有剑道社的存在，据说教练还是专门从N市请来的参加过正式剑道比赛的半职业爱好者，剑道社的规模十分壮大，和周莉莉所在的社团属于并驾齐驱的大社团，每一年开学时都会有不少新生慕名成为其中的一员。
　　“哪个人？”
　　周莉莉连忙顺着顾天天手指的方向看去，食堂外依旧人来人往，不过全都是穿着统一校服，忙着人挤人的学生，老实说，她并没有看出里面有谁像剑道社的成员。
　　“就是……”
　　话说到一半，顾天天却也愣住了。
　　只是回头眨眼的功夫，那个与周围学生格格不入的中年人便已失去了踪影，拥挤的人群和喧嚣声依旧，以至于她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不……
　　哥哥曾经说过，一般人类觉得自己看到鬼了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顾天天只能解释道，“刚才那里有个穿剑道服的中年人，可是突然不见了。”
　　“真的假的？”
　　周莉莉瞪圆了眼睛，可是任她把楼下的人群看了个遍，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穿着剑道服的中年人。
　　“真的。”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片刻之后，周莉莉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哎哟，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害怕了。”
　　两天前，她才确定了这个世界真的有幽灵存在，一天前又刚刚传出了发狂的歹徒闯入高中重伤了门卫的事件，今天，顾天天又声称她刚才在食堂门口看见了穿着剑道服的中年人。
　　难道是……
　　战败的武士幽灵？
　　周莉莉以前还真听说过类似的都市传说，传说有人在夜半时分遇到过披着白色剑士服，游荡在街上试刀杀人的武士鬼魂，这类都市传说在N市尤为流行。
　　“要不，一会吃完饭去剑道社问问？我正好认识几个朋友。”
　　虽然内心极度不想和战败武士扯上关系，但是周莉莉觉得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死党被鬼魂盯上，她尽量缓和语气，安慰顾天天，“你先别紧张，有可能是剑道社请来的助教呢，现任社长请来过不少专业的助教，上个学期还在大赛上拿到过不错的名次。”
　　“好。”
　　顾天天思忖再三，点了点头。
　　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无意中的一回头突然看见一个与自己对视着的陌生人，这种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而且就算是战败武士的幽灵也不要害怕，你哥他不是除灵师么？让他帮忙把幽灵驱了就行。”
　　…………………………
　　午饭后，顾天天和周莉莉结伴来到了剑道社所在的体育馆二楼，副社长早早地便已等在了场馆里。
　　“莉莉！”
　　还未等两人开口，这位青春洋溢的小姑娘便率先迎了上来，给了周莉莉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是六班的钟露，隔壁寝室的好姐们，平时剑道社大大小小的活动安排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从职位上来看，钟露从事的工作有类似于经理人，内容包括了比赛场地的预定以及联络各个学校的举办友谊赛，用钟露的话来说，这也能让其他社员能一门心思地放在平时的训练上。
　　毕竟剑道社在某高中由来已久，并不是小打小闹的小社团，每一年都是剑道比赛的豪强。
　　钟露热情地说道，“今天没社团活动，其他人都不在，我可以带你们到处看看。”
　　“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哎，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有话直说就行。”
　　“你们这个学期有没有聘亲新的剑道社助教？”
　　“剑道社助教？”
　　钟露微微一愣，说道，“没有啊，不过最近助教因为有点事回了N市，可能要下周才能回来。”
　　周莉莉又问道，“那你应该有他的照片吧？能不能借我们看看？”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是对剑道不感兴趣么？”
　　钟露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以前社团搞活动邀请周莉莉参加的时候，周莉莉虽然每次都会来，但却都能稳定在观众席上呼呼大睡，导致钟露每次都不得不在友谊赛结束后去叫对方起床。
　　钟露面露疑惑地拿出手机，翻出了上个学期市比赛结束后的合影，指了指第一排站姿笔挺的助教说道，“喏，这里。”
　　周莉莉将手机递到顾天天面前，问道，“你看见的人是他么？”
　　“不是。”
　　顾天天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照片上的助教和中年人相比，差别大到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地步。
　　“……看来，果然还是战败武士的幽灵啊。”
　　“战败武士的幽灵？什么意思？”
　　钟露也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莉莉，你倒是说清楚一些啊。”
　　“对了。”
　　钟露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周莉莉，她不答反问道，“话说钟露，你们剑道社里面有没有流传过比较出名的都市传说，比如说佩戴着两把武士刀的剑士幽灵？”
第687章 消失的剑士（下）
　　“姬无常？”
　　听钟露提起这个名字，顾天天和周莉莉细细地琢磨了一下，毕竟这是一个听起来就让人不明觉厉的名字。
　　周莉莉非常了解钟露，后者和她不同，是少数那类对八卦无感的人群，平时她们两三个宿舍的人凑在一起聊都市传说之类的八卦时，钟露通常都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不过周莉莉觉得吧，任谁住宿久了都会养成聊八卦听八卦的习惯，毕竟告诉宿舍里没电视没电脑，因此晚上串寝唠嗑成为了她们日常生活中排遣压力的重要环节。
　　正因如此，连钟露都能说出来的八卦，一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钟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都市传说，不过在十五年前，确实有一个叫做姬无常的剑道社学生离奇失踪了。”
　　十五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在失踪之后，姬无常这三个字就成为了一直流传于剑道爱好者之间的话题。
　　用现任社长的话来说，姬无常这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剑士。
　　高一加入剑道社，第一次接触剑道，却在之后短短半年时间赢遍了全市的剑术天才，此等天赋恐怕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这妥妥的是小说主角级别的模板。
　　“其实高中的剑道社并没有职业组和业余组的划分，虽然每个学校都欢迎没有基础的新手加入，但是实际上最后能被选入代表队出去比赛的，大多都是拥有好几年剑术基础的还人。”
　　一说起剑道，钟露总是能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作为某高中剑道社的副社长兼经理，没有比她更了解剑道社在高中社团的构成了。
　　“现在的剑道习俗主要起源于N市，曾经剑道并不是用来上台比试的技巧，而是用来砍杀敌人的杀人技，后来经过不断的发展和融合，才成为了能够登上擂台比试的项目。”
　　除了正统开设的剑道道馆之外，钟露还听说过如今在N市还有一些精于剑术的家族存在，她之前还在网上看过池田家族拔刀术的演示短视频，那些专业剑术出剑的速度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而当姬无常击败了所有对手之后，当时的社长把他推荐到了专业的道馆，包括助教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姬无常拥有成为专职剑士的潜力，如果能在道馆打出名声，到时候或许会被一些有着剑道社传统的名校预录取。”
　　“然后在一场比赛中被人下黑手了，从此断送了成为专业剑术的生涯？”
　　周莉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截止目前，故事的发展轨迹让她觉得颇为耳熟。
　　“不，社长说，在一场专业比赛之前姬无常冲进了道馆，一连砍伤了十几人。”
　　自从被推荐加入道馆，教练就对这位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十分看重，甚至还不惜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破例让姬无常参加了成人组的正式赛事——一方面教练认为姬无常已经具备了能和专业剑士一较高下的能力，同时，他也希望对方能在正式的比赛上见到真正的强者，树立起一个值得被追赶的目标。
　　如果放在热血小说或是漫画里，一切似乎都按照王道的故事模板发展着。
　　直到一天傍晚，姬无常手持真刀闯入了道馆。
　　“教练也是那十几个伤者中的一员，自从那件事之后，教练的惯用手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自那以后无法再承担起教练的工作，便退居了幕后，姬无常也因此事被送进了少管所，但离奇的是，他被送进少管所之后没几天就神秘地失踪了。”
　　“神秘失踪？”
　　顾天天和周莉莉都愣了一下。
　　少管所里看管严密，在少管所里失踪着实让整件事朝着都市传说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而且……
　　这个都市传说未免也太细致化了一些，细化到让她们觉得身临其境，就像是讲述者亲身经历过十五年前的事一般。
　　然而从年纪上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的，钟露和她们一样都是高二学生。
　　17岁，十五年前只有两岁。
　　周莉莉试探性地问道，“钟露，为什么你会对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当初被姬无常砍伤的那个教练，是我们社长的父亲。”
　　钟露说道。
　　这也是她一开始对这究竟是不是都市传说抱有疑问的原因。
　　十五年过去了，人们依旧没能找到当初姬无常消失的线索，但是当她曾经去社长家拜访时，也亲眼见到了社长父亲小臂处留下的疤痕，如今的他别说是像剑士一样挥剑了，就连端东西时手都会微微颤抖。
　　“姬无常只是一个在砍伤十几人之后逃跑的幽灵，真希望你们永远不会和他相遇。”
　　钟露由衷地说道。
　　与此同时，她也一直担心社长，这个都市传说对方向她提起过不止一次，虽然社长从未表达过自己修行剑道的初衷，但钟露觉得多半也和十五年前的案件有关。
　　“希望吧……”
　　听了这个很可能真实发生过的故事之后，周莉莉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钟露提到了几个暗含的信息。
　　十五年前伤人事件发生时，姬无常还是高一的学生，按照年龄估计，大概是十六岁出头的样子。
　　十五年后的姬无常，可不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了么？
　　一想到这件事，连周莉莉自己都忍不住跟着顾天天一起紧张起来了。
　　………………………………
　　与此同时，X市某剑道道馆。
　　王碌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跟随着为他带路的秃顶男人，一路来到了道馆最尽头的一间屋子。
　　挥剑的呼呼风声充耳可闻，道馆内的学生们专注地完成着挥剑的练习，没有多看两人一眼。
　　这并不是王碌第一次来到这间在X市远近闻名的道馆，几乎每年都能在各大剑道赛事上看见从这里毕业的学员。
　　屋子的顶端，挂满了荣誉学员的肖像，柜子上数排金灿灿的奖杯着实有些晃眼。
　　秃顶男人坐下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杯子，端茶时，他的右手不自觉地轻颤了几下。
　　“卢教头，不用这么客气。”
　　王碌客气了一句。
　　每次他见到了这间道馆的创立者之时，都忍不住在心中唏嘘一番，十五年年前的“后遗症”一直遗留到了今天，很显然，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教练仍未能从当时的阴影之中走出来。
　　而他过去所做的事，以及接下来即将要做的事从人情上来讲着实有些不太地道，就和揭别人的伤疤无异。
　　可是，为了印证至关重要的猜测，他不得不来这一趟。
　　“已经有快十年没见了。”
　　卢教头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碌时是在十二年前，在此后的三年时间里，王碌频繁地登门拜访，这人几乎将姬无常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掀了个底朝天，只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终于有一天，王碌似乎放下了这一切，辞了工作，之后再也没有音信传来。
　　为了一个案件奔波了三年之久，卢教头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拥有这种品质的人了。
　　当然，对王碌曾经所从事的行业而言，这绝对是一个给自己找惹麻烦的品质。
　　“老实说，看到你还活着，我很是欣慰。”
　　“侥幸。”
　　王碌笑了笑，“一天前才差点被人做掉。”
　　“我知道。”
　　“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走路的方式，拿东西的姿势，不过最明显的还是这个。”
　　卢教头指了指王碌的脖子，上面的伤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快要愈合了，但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那应该是一条相当深的伤口。
　　切面平整，一击毙命，就如同……那些传说中的剑道高手的手艺。
　　也就是说，王碌在被人抹了脖子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看来阎王爷暂时还没有老眼昏花到把一个好人找去地府的地步。
　　短暂的沉默过后，卢教头继续说道，“你……见到姬无常了？”
　　这同样也是一个能勾起卢教头过往记忆的名字，在他指导过的所有学生当中，姬无常在剑道中所展现出的天赋绝无仅有。
　　从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不，是另一个人。”
　　王碌摇头，“不过也有可能和姬无常有关。”
　　关于过去的案件，他早在那三年之中便已问得一清二楚，旧事重提也无法再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然而从“图书馆”里出来之后，却突然间让王碌注意到了一个新的细节。
　　虽然事件已经隔了十二年之后，但是当王碌回到当时案发时的公寓之时，却仍然调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说，姚素的情况和姬无常不同。
　　在失踪前，姚素只不过是一个头脑不错的小姑娘，仅凭这一点绝不可能将一名经验丰富的警探一击毙命。
　　同样，一个刚刚在剑道中展露头角的初学者，也绝不可能轻易地击败一个多次在各项赛事中斩获名次的总教头。
　　“卢教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我从来没问过你。”
　　“嗯？”
　　“你当初，是怎么输给姬无常的？”
　　……
　　卢教头没有马上作答，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昔日荣誉等身的教头忽然间像是如释重负般开口说道，“因为，他当初用的，不是我教他的技巧——或者说，那不是人类的技巧。”
第688章 剑士与体育老师
　　“不是人类的技巧？”
　　王碌忍不住复述了一遍卢教头的话，在今天登门造访之前，卢教头还从未向他提起过这件事。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却又隐隐和他心中的猜想联系在了一起。
　　天赋和潜力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可如果不经历后天的磨炼，空有天赋却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就算姬无常和姚素天生就对杀人没有反感，甚至热衷于伤害他人的感觉，在失踪前，也一定有人将他们心中的恶念引导了出来，并且，还传授给了他们为恶的技巧。
　　“仔细想来，最近一段时间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啊。”
　　自十五年前的时间过后，卢教头便再也没离开过X市一步，正因如此，几个月前大雾笼罩，天地异象发生之时，他就在现场，亲眼见证到了一切。
　　惊惧之余，却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些来自过去怪力乱神的传说，或许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同时，他也确定了与姬无常交手的刹那，自己看见的并非错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看见了他身后的修罗鬼面，虽然很难用语言描述出当时场景，但是我现在确信，那是真实存在的。”
　　卢教头看向自己的小臂，每当他想起当时看到的鬼面，小臂上的伤口就忍不住隐隐作痛，“那绝不是人类能够挑战的对手，王碌，就算它真的存在，你也应该停下了。”
　　卢教头是认真的。
　　和姬无常、姚素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正在讲述的并不是某个拥有反社会人格的恶人，而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极少有人见到过的存在于传说中的恶鬼。
　　“卢教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来处理。”
　　“……固执。”
　　卢教头长叹一声，他很清楚，一旦王碌下定了决心，仅凭他一人的劝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更何况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无数次地想要当初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鬼面，究竟是什么。
　　“而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妖刀的起源。”
　　“妖刀？”
　　王碌记得自己前段时间碰巧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妖刀事件，那是苇名真一与池田一族长达千年的恩怨情仇。
　　苇名真一的私生子夺取了妖刀，杀害了池田一族的数代家主，如果不是顾云及时赶到，恐怕就连池田朝夜也无法幸免于难。
　　这些故事都是他从安铃那里听来的，即便他当时不在现场，都能从安铃的描述中体会到那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你的意思是姬无常和苇名真一一样，也被妖刀蛊惑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苇名真一。”
　　卢教头倍感意外，苇名真一的历史已是千百年前的往事，如今也只有他们这些和剑道打交道的人才能叫出那几个名字。
　　看来，王碌这次当真是有备而来。
　　“不过姬无常从没有被妖刀控制过，他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
　　与其他学员训练时多次打伤陪练者，从不留手，几乎招招都冲着对手的要害而去——这些就是姬无常留给道馆所有人的印象，以至于他来到道馆不到一周，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陪练了。
　　当他去和姬无常谈论这件事时，后者明确地告诉他，自己来这里想要学的是真正的杀人技。
　　只可惜卢教头当初以为这只是高中生的一时戏言，并没有往心里去，从而也间接导致了后来的惨剧。
　　作为剑士，他觉得仅仅将苇名真一和姬无常的名字放在一起，都是一种对于剑豪的冒犯。
　　苇名真一一生正直，无敌于天下之后失去了目标之后才不慎被妖刀蛊惑，一步步地成为了后来的杀人鬼，而姬无常则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地展示出了自己对于伤人与杀戮的喜爱与渴望。
　　卢教头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妖刀早就销声匿迹，如今除了池田一族代代相传的『一闪』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把妖刀的下落。我之前指的并不是妖刀，而是……制造出妖刀的人。”
　　各类记载妖刀的传记中，都详细描述了妖刀是如何构成的。
　　斩下无数人头颅，以煞气喂养恶鬼，使其寄居于刀刃之中，这是最初对于妖刀的描述，基于这一特性，妖刀的持有者几乎无一例外地最终都走上了杀人鬼的道路。
　　杀的人越多，煞气越重，鬼神的力量也就越强。
　　因此想要变强，就不能停止杀戮。
　　“可是，所有的传记中，都从没有记录过第一把妖刀是怎么诞生的。”
　　既没有铁匠的名字，也没有恶鬼的名字。
　　当传记出现之时，妖刀似乎就成为了一个已知的概念。
　　“自那之后，我也私下查过一些资料，只有其中一部关于苇名真一的野史提到过一种名为『煞』的怪物，书上写到苇名真一曾经遇到过『煞』，而妖刀则是『煞』赠予苇名真一的礼物。”
　　于是卢教头便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了下去，“在其他不同的传记中，我也读到过『煞』的名字，它的存在不止局限于剑士，唯一的共同点在于所有遇到『煞』的人最终都走上了和苇名真一相似的道路。”
　　小臂的伤势让他无法握剑，对于一名将自己大半辈子都献给剑道的人来说，没有这比更悲惨的结局。
　　长期的积郁之下，阅读这些真假参半的传记逐渐成为了卢教头的精神解脱之道。
　　“不过我所提到的终究只是一个没有被验证过的传说罢了，也有可能『煞』并不存在，只是存在于撰写者脑海里的幻想，如何判断，就需要你自己来定夺了。”
　　“谢了，卢教头。”
　　意料之外的答案，却让王碌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将已经凉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想要找到关于『煞』的消息显然不能寄希望于基本野史，倘若『煞』真的存在，那么它势必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人类的历史之中，基金会分部的藏书馆里或许就记录了『煞』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煞』真的存在，我会把它找出来的。”
　　………………………………
　　X市某高中，体育馆。
　　姬无常进门后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阶梯，他一路尾行顾天天来到这里，距离那个孩子越近，身上的印记就越是炽热，这份炽热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触碰到仿妖刀之时的时候。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放松。
　　虽然顾天天看起来只是一介高中生，但是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既然上头对顾天天如此看重，那便说明对方应该已经见证了“神”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巧合，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场战斗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剑道场，斜挂于腰间的妖刀发出一阵轻响，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这送到嘴边的猎物了。
　　只要亲手解决掉了这最后一个阻碍……
　　“这个好像也不行啊。”
　　隔壁储物间的声音打断了姬无常的沉思，翻箱倒柜的声音让他实在难以集中注意力。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突然间涌上心头。
　　与顾天天之间的厮杀，他希望能心无旁骛，不受到任何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完成，正因如此，他才避开了学校里的学生，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可即便如此，搅局的人却仍然一个接着一个地窜了出来。
　　为了让双方都能全神贯注，还是提前将这些小麻烦解决掉吧。
　　姬无常的手停留在剑柄之上，在夺取了妖刀之后，他如今的剑术已经到达了天下无敌的地步，每迈出一步，两人心悸的煞气便愈加强烈了几分。
　　来到楼梯下方的储物间门前之时，他的身后一副张牙舞爪的赤色鬼面凝聚在了他的身后。
　　“这些东西的质量都完全不行。”
　　说话声更近了，推门时，姬无常看见了储物室里的两人。
　　一男一女，女孩子身上的冬季校服表明了她的身份，男的看起来则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刚才的抱怨声主要也全都是来自于这个老师。
　　此时老师手中拿着一个铝制罐子，地上还有好几个破破烂烂已经分不清原样的物品残骸。
　　“我都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放进去，这罐子就破了，简直粗制滥造！”
　　拿着铝制罐子的男老师态度极为不满。
　　“你废话，你放进去的那是普通的东西么？”
　　女子高中生也跟着抱怨了一句。
　　你们两个，就长眠于此吧。
　　姬无常不想多言，刀刃出鞘，红色的弧光顷刻间便将整个储物间内的物品一分为二。
　　“？”
　　姬无常觉得男老师头顶似乎冒出来一个硕大的问号，对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突然间被一分为二的铝制罐子，而那个本应被腰斩的女学生却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正当姬无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之时，身后传来却传来了女学生的惊呼，“顾云哥，快，别让他跑了，这家伙拿着的是驱魔武装！”
　　跑？
　　姬无常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情况应该逃跑的明明是这两个被他盯上的猎物吧！
　　“喂，你这家伙是找茬么？”
　　看着一片狼藉的储物间，顾云的表情彻底阴沉了下来——这里本来就没几个能用的东西，现在还全都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给砍坏了。
　　“接招吧，螺旋丸！”
　　下一秒，姬无常看见了一团黑色的能量球向自己袭来。
第689章 秘术
　　当沈月看见标志性的黑色能量球，以及听到那一声“螺旋丸”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知道和学校里瞎嚷嚷的高中生们不同，顾云哥搓出来的螺旋丸，那是真的螺旋丸。
　　片刻后，当沈月再度睁眼时，姬无常已经在空中不知旋转了多少度，并直挺挺地飞到了操场上，呈“大”字型仰面朝天地躺在篮球场上。
　　现在只有一件事令沈月难以理解——她不是很懂为什么会有人特地跑来高中挑衅一名体育老师。
　　难道他不知道通常情况下，体育老师的战斗力都在五亿以上么？
　　沈月仔细一想，这姬无常也真是倒霉催的，辛辛苦苦地夺取了仿妖刀-赤影，如果他选择稳扎稳打，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在副会长面前得到一席之地，然而现在，他却连刀都没能捂热手，就被路过的体育老师给撂倒了。
　　对此，她只能表示……超爽！
　　跟着顾云哥一起出门就是爽，就算遇到了手持驱魔武装的歹徒，也只要看热闹就好。
　　姬无常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经仰面朝天地躺在了篮球场上，身体就如同散架了一般，手脚毫无知觉。
　　而用那种黑色能量球将他打飞了二三十米远的男老师此刻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姬无常听说了褚卫和常虎之间的战斗，而他的实力远在褚卫之上，在他看来就算自己遇到了常虎，也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对方。
　　可就在刚才，他引以为傲的斩击不但失效了，而且对方竟然只用一招就让自己失去了反抗能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体育老师。”
　　顾云严酷地审视着倒地不起的姬无常，体育老师除了代课之外，另一项工作内容就是看管储藏室内的物品。
　　然而这小子刚才竟敢一刀把储物室内所有的道具都劈成了两半——篮球、足球、球拍、羽毛球，所有高中生们喜欢的项目都因为姬无常刚才那一刀被破坏了个干净，他已经能想象到明天体育课上自己和学生们干瞪眼的情况了。
　　没收作案工具！
　　顾云弯腰直接将捡起了地上的两把长刀，一会儿如果校领导问起，这些可都是关键性的证物。
　　“哥，发生什么事了？”
　　顾天天三人闻声赶来，毕竟刚才螺旋丸造成的响动在二楼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听到响动的第一时间就冲下了楼，还在一楼遇到了双手叉腰表现出看热闹的姿态的沈月。
　　沈月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朝着篮球场的方向指了指。
　　紧接着，三名高中女生便看见了倒地不起的中年男人，加上顾云手里握着的两把佩刀，所有的特征都和顾天天的描述相吻合。
　　“他是……姬无常！”
　　钟露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到过许多次姬无常的照片，虽然十五年后的姬无常与当时的他已经发生了相当明显的变化，但依稀还能看出当时的影子。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认得我……”
　　面对如此绝境，姬无常却诡异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赤色的烟幕缓缓升起，这诡异的烟幕逐渐凝聚出了一副鬼面，鬼面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几人。
　　这一招，本来是他留下用来对付顾天天的底牌，这鬼面并非剑术，而是当初那个老头传授于他的仪式。
　　由人入鬼，一旦仪式完成，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而眼下，正是完成这最后一步的时候，没有余地，亦无牵挂，更何况他这十五年来的所作所为早已与那些传记中的杀人鬼无异。
　　顾云手中的两把长刀仿佛正在回应某种感召一般忽然间震颤了起来。
　　长久以来，姬无常只明白了一件事。
　　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剑术本身，而是当刀刃割开人皮肤时的声音，这世上没有比血液更漂亮的颜色。
　　“以吾血肉……”
　　“你笑个屁。”
　　顾云一巴掌乎在了露出狰狞笑容的鬼面上，在他看来，这个姬无常在破坏了公物之后不但没有丝毫反省，反而还死不悔改地当着他的面笑了起来。
　　这恐怕就是他经常在新闻里看到的“犯罪分子气焰极其嚣张”的现实体现。
　　刹那间，鬼面灰飞烟面，而正在源源不断吸取着赤色雾气的姬无常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篮球场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一片死寂。
　　顾天天三人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姬无常，心里又害怕又想笑。
　　当赤色鬼面出现之时，她们着实被那恐怖的气场给吓到了，即便是她们这些门外汉，都能明显看出姬无常应该正在酝酿着一个了不得的大招，然而大招刚刚酝酿到一半，就被顾云一巴掌拍成了粉末。
　　这种反差感，简直就和大人教育熊孩子一模一样。
　　“这个人不但在我面前破坏公物，而且屡教不改……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得好好教育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三个小姑娘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虽然顾云这句话总让她们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她们此刻充分体会到了学校的安全。
　　只要有体育老师在，就算是十五年前伤了十几人的通缉犯混入了校园，也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在体育老师面前，就算是国际通缉犯，似乎都掀不起任何风浪。
　　顾云目送顾天天三人远去，接着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姬无常提溜了起来。
　　沈月不由地对迎面走来的顾云竖起了大拇指，事实上她的想法和此刻的顾天天等人没什么本质区别——这所学校，就需要一个像顾云一样的体育老师！
　　不过，她的身份和一般女子高中还是有些区别的。
　　“顾云哥，把他交给我吧，他和之前那个袭击者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三天之内发生了两起袭击，很显然这不是偶然事件，这个人应该和之前的褚卫一样，均来自于某个机构，他们虽然不是忍者，但却显然和那伙人关系密切。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沈月从顾云手中接过姬无常的时候，当即把对方的上衣扯了下来。
　　姬无常的胸膛上疤痕遍布，绝大多数都是剑伤，她很快在对方的右臂上找到了那个黑色的蛇形印记。
　　“边框代表着伊贺忍者的族徽，现在我得想办法搞明白这条黑蛇代表着什么。”
　　沈月若有所思。
　　然而她的若有所很快被身后震惊的声音打断了，“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体育馆，是一个公共场所。
　　沈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如果你在公共场所将一名中年男子扒了个精光，就很容易被不相干的人看见。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女老师手里捧着保温杯，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半蹲在**男子身边，还拽着对方胳膊不肯松手的沈月。
　　这一声质问顿时让沈月如芒在背。
　　她刚才急着验证心中的猜测，忽略了一些细节。
　　现在仔细一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不太雅观，尤其是她手里现在还揣着对方的剑道服。
　　“哦，乌老师，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关键时刻，顾云站了出来。
　　在沈月感激的眼光下，顾云秉持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说道，“其实沈月刚才是见这个人晕过去了，就把他带回去进行拷问。”
　　拷问？
　　听到这个词，乌老师的眼神更加严厉了。
　　你瞎总结个什么劲呢！
　　沈月眼前一黑。
　　“沈月同学，请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乌老师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沈月说道，旋即又用责怪的眼神瞪了顾云一眼，“顾老师，我知道你喜欢小孩子，可是也不能事事都顺着他们呀，这个年纪小朋友最容易上一些……恶习了。”
　　………………………………
　　片刻后，X市某处。
　　屋内的气氛一片肃杀，聚集于此的黑衣忍者一言不发，和前几天相比，他们的人数锐减了一半，而在这锐减的一半人数中，几乎全都是姬无常一人造成的。
　　褚卫给其他几位竞争者开了个好头，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姬无常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仿妖刀的所在，单枪匹马地夺走了妖刀。
　　他们将妖刀从A市带来这里，本是为了尽快测试那个被选中的小丫头与妖刀之间适配性的。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作为四人之中最强的姬无常，竟然被人轻松干掉了。
　　而干掉姬无常的人和常虎不同，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的存在。
　　就连那位大人亲自传授给姬无常的秘术都被破解了。
　　尽管最近发生的事犹如天方夜谭，但仿妖刀-赤影落到了别人手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如果连最强的姬无常都落败了，凭他们想要抢回妖刀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就只剩下了最后的办法。
　　为了帮助副会长上位，眼下只能请那位大人出山了。
　　黑衣忍者首领面色阴沉，“你们继续密切地观察他们，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清楚地知道“完成品”和“残次品”的不同，所有能成为“完成品”的孩子都有一个特点——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得到过那位大人的指点。
　　换而言之，只有天赋足够之人，才有可能见到对方。
第690章 深蓝（其五）
　　古朴的小屋，木质地板以及抽拉门都处处透露出N市的气息，午休刚过，一位老者坐在窗前，津津有味地读着记载着各种离奇妖怪的传记。
　　窗台附近的杯中泡着清茶，这一切都像是某位独居老人退休后的生活。
　　不多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老者身后。
　　人影单膝跪地，恭敬中有参杂着畏惧。
　　“……姬无常，被击败了。”
　　酝酿许久之后，黑衣忍者才开口说道。
　　然而在听到姬无常战败的消息之后，老者却并没有勃然大怒，他依旧心平气和地泛着手中的书页，淡淡地说道，“被击败了也算正常，学艺不精的人迟早有落败的一天。”
　　学艺不精。
　　黑衣忍者心中一凉，他没想到这四个字是用来描述他们这一批学员中的最强者的，如果连姬无常都只能被评价为学艺不精的话，那么之前那些被姬无常轻易杀死的部下们又算得上什么？
　　“姬无常盗取了妖刀，他被击败之后，妖刀似乎也落入了X市分部之手。”
　　“无妨，那本来就是个小玩意罢了。”
　　这两句话过后，屋子又只剩下了翻书声，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斗胆想要问您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您要指定顾天天为下一任继承者？”
　　如果放在平时，黑衣忍者自认为绝没有问出这句话的胆量，可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意识到了X市根本就是一个泥沼，而如今事情之所以演变成了今天的这一步，全都是因为这位老者在副会长面前的一句提议开始的。
　　妖刀下一任的继承者本会在四人之中出现，而在一开始，姬无常就几乎已经锁定了下一任继承者的身份——无论招式的流派以及与妖刀之间的契合度，姬无常都是四人之中最强的。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中途杀出来一个指定的继承者，任谁都会心生怨气吧。
　　四人会将矛头指向顾天天，也在情理之中。
　　“眼下对副会长来说正是最为重要的时刻，这种时候把人手消耗在无意义的地方……”
　　“那么，你认为姬无常那孩子的能力如何？”
　　老者不答反问。
　　黑衣忍者鼓起勇气，说道，“虽然性格有所欠缺，但是我认为他在能力上能够胜任继承者的位置。”
　　“原来如此。”
　　老者意外地点了点，“说起来，你们剩下的三……不，两人还不如他。”
　　一个虽然在耍心机的本事上有些建树，但是自身实力确实硬伤；另一个，则从一开始就没有继承妖刀的野心，现在更是跑到他的面前，为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打抱不平。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也让老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继承了妖刀，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最近正在研读狐妖乱世的传记，即便时隔数百年再读起那段往事，仍然觉得荡气回肠。”
　　在这片大路上，当初将一个时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狐妖便是红颜祸水的极致，以至于时隔数百年人，人们依旧对那些黑暗的时代津津乐道，就连一些从未目睹过狐妖阵容的后世人，都不免在心中浮现幻想。
　　而在这本书之前，则是关于苇名真一的传记。
　　对于剑豪而言，无论古今，苇名真一都是剑术的极致，后世的剑士们哪怕知道苇名真一遁入鬼道，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昔日剑豪的神往。
　　能够领略到剑术的极致，就算抛弃人类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可是，在研读这些转机之时越是热血沸腾，也就越让他心有悲戚，和那些足以青史留名的弟子们相比，他们此刻所看见的，却是杀了几个人便自认为成鬼成魔的庸人。
　　即便是姬无常，也始终未能满足他的期望。
　　“你们四人，从不具备青史留名的才能，这就是我对于你问题的回答。”
　　“大人教训得是。”
　　黑衣忍者连连点头，他虽然也层得到过老者的指点，但是却从未明白老师的真实身份，当老师指点姬无常时，他便是领悟极致剑道的大剑豪，在指导他忍术之时却又成为了远超伊贺宗家的忍者大师。
　　就连褚卫那种不起眼的能力，老师都能为对方指引出一条道路。
　　一切的招式、能量，只要在传记中出现过的，存在于人类认知之中的技艺，老师都是其中最登峰造极的存在。
　　“倒是那个叫做顾天天的小丫头，让我仿佛见到了故人。”
　　老者合上书页，他见识过无数孩子，有些异于常人的品质强烈到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虽然此前的武道会戛然而止，但那个叫做顾天天小丫头却展现出了这一品质。
　　这足以让他认为，下一个苇名真一，下一个狐妖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也罢，也是时候该亲自见一见那个丫头了。”
　　…………………………
　　与此同时，某高中。
　　美术课上了一半，周莉莉还没缓过神来，在老师播放Van高的生平时，她忍不住和顾天天交头接耳，“天天，你老实说，你哥哥他根本不是普通的除灵师吧？”
　　她和顾天天可是听钟露讲了一中午姬无常的可怕之处，十五年前以一己之力砍伤了十几个剑道高手，此后还逃出了看管严密的少管所，他的种种经历就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也不为过，不难想象出逃了十五年的姬无常恐怕早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周莉莉承认自己在二楼的时候被吓得不轻，生怕姬无常真的找上门来。
　　然而这样一个大魔头，却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他在这十五年来的成长，就直接被顾云锤得瘫倒在地上了。
　　更夸张的是，姬无常当着他们的面释放的大招被顾云一巴掌就给排散了，看顾云的样子似乎并不比拍死一只蚊子费力多少。
　　她可没听说过一般的除灵师能强到将杀人魔摁着揍的地步，要是除灵师们真的有这么强，警局里只要招聘来一个，整个城市的犯罪恐怕都会在几天之内销声匿迹。
　　周莉莉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哥他其实不是真的来这里当体育老师的吧？”
　　自打顾云应聘体育老师以来，她们学校已经接连几天遭遇袭击了。
　　“既然你都问到这里了，我就告诉你真相吧。”
　　面对死党接连不断的问题，顾天天脸色一正。
　　见到顾天天正经的模样，周莉莉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她，顾天天正在酝酿着一个不得了的惊天消息。
　　笼罩在超自然事件的迷雾，或许这一刻就要被揭开一角了！
　　在周莉莉期待而又紧张的注视下，顾天天开口说道，“其实强大的不是我的哥哥，而是体育老师这个职业，在成为体育老师之前，哥哥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除灵师，可是自从担任了体育老师的工作之后，他就突然间变得这么强了。”
　　开玩笑，死党归死党，她怎么可能把哥哥天下无敌的事告诉周莉莉？
　　以周莉莉对八卦的热衷，这事要是说下去，她莫名其妙地成为誓约与胜利之剑继承者的事迟早也得暴露，事实上她刚把圣剑背来学校的那天就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而一旦周莉莉知道了这些事，恐怕当天晚上她周围宿舍的同学也全都知道了。
　　然后等她第二天来到学校的时候，估计连清洁工阿姨都知道她和圣剑的故事了。
　　顾天天从没有怀疑过周莉莉讨论八卦的能力。
　　“怎么可能，加上你哥，我们一共有三个体育老师，为什么只有你哥变强了？”
　　这种一拍脑门的想出来的理由自然无法取得周莉莉的信任，她不满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
　　顾天天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除灵师是一个充满玄学的职业，一旦身份和职业匹配了，他们就会立刻变强好几倍，当然，一旦水土不服，实力也会减弱好几倍，甚至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你只不过是碰巧见到了我哥他匹配时的状况。”
　　“真的吗？我不信。”
　　周莉莉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虽然她对于除灵师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但是顾天天刚才的描述毫无道理可言，“那你倒是说说，除了体育老师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职业和你哥哥的身份匹配。”
　　好问题！
　　顾天天冷不丁地被周莉莉给问懵了，不过她仔细一想，一个答案却自动来到了嘴边。
　　“保、保安队长，没错，其实体育老师只能排第二，哥哥他担任保安队长才是最强的时候！”
　　“真的？”
　　周莉莉本来不信的，可是顾天天开口之后，她下意识地脑补了顾云穿着保安制服腰间别着一根警棍的模样。
　　简直超强！
　　连她这个门外汉都能想象到一身保安制服的顾云的强大。
　　那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制的职业！
　　如此一想，顾天天的身份匹配学说竟然都显得有了那么一丢丢的道理。
　　在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气氛中，美术课宣告了结束。
　　下一堂历史课开始之前，顾天天把周莉莉赶回了自己的位置——在这家伙的干扰之下，Van高的生平她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深呼吸几下，调整了片刻心情。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闪即逝，顾天天将历史课本放在桌上，翻到了昨天晚上预习过的内容。
　　伴随着上课的铃响，一个手里捧着历史书的陌生老教师走进了教室。
第691章 九尾狐
　　新来的历史老师？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顾天天却仍然和往常一样翻开了历史课本，她上个学期倒是也听说过其中一个教历史的老先生准备退休，只是没想到这位老师看起来要比那位老先生还要苍老许多。
　　在他们高中，五六十岁的属于老教师的行列，而这位历史老师看起来则像是七十多岁的模样，满鬓斑白，却又精神矍铄。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一段七百多年前的往事。”
　　啥？
　　听到新老师所说的开场白，顾天天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
　　按照一般的流程，新老师不是应该先介绍自己的名字么？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七百多年前明显不是这节课的内容，她昨天才预习到公元200年前后。
　　顾天天知道每一位老师的教学风格不同，尤其是历史课这类可能牵扯出大量课外知识的课程，可是不按常理出牌也得有个限度吧！
　　七百年左右的内容她还没来得及预习，对这位新老师接下来的要讲的内容一无所知，这还是自打顾天天成为高中生以来，头一次在学习上被老师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而当她环顾四周之时，却惊讶地发现同学们不但没和她一样觉得古怪，反而聚精会神地摆出了听课的姿势，就连平时上副课稳定玩手机看小说的几位也都极为罕见地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他随身带着的那本黄皮书，顾天天眼尖在对方翻书时看见了封面上的标题。
　　《乱世记》。
　　这压根就不是历史课本吧，而是野史或是小说吧！
　　顾天天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然而当她勉强抛开心里的小情绪，朝着黑板望去之时，映入眼帘的眸子如盈盈秋水，白皙如玉的肌肤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顾天天吓得连连后退，才恍惚地发现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红衣似火的绝美女子。
　　与对方对视之时，就连同为女孩子的她都如同被电了一下。
　　回过神时，周围已不再是教室，同学已不知所踪，历史老师也不见了踪影。
　　古朴而又金碧辉煌的宫殿，女子的那一袭红衣也让顾天天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百年前。
　　“没想到大师父会把你送来这里，这么说来，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妹吧？”
　　小师妹？
　　顾天天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咯噔一声——她该不会上着历史课突然间穿越了吧？
　　别啊，她用功读了这么久的书，还没来得及参加高考怎么就穿越回七百年了？
　　而且古时候金碧辉煌的宫殿，无疑是最糟糕的地方。
　　顾天天虽然并不喜欢穿越类型的小说，但架不住周莉莉隔三差五地就在她耳朵边上叭叭这事，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周莉莉都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穿越回古时候。
　　如果穿越之神真的存在，这明显是搞错了人了吧？
　　看见顾天天茫然而又惊慌的模样，红衣女子“噗嗤”一笑，“你这小师妹倒是有趣得很，胡思乱想什么呢？”
　　顾天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被对方电了一下。
　　这笑容让她似乎突然间忘记了陌生的环境，惊慌失措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心安。
　　“安心，你并没有……穿越，这里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七百年前？”
　　“没错，七百年前。”
　　女子不置可否，“大师父他已经许久没有带人来过这里了。”
　　“师姐……”
　　这称呼让顾天天总觉得称呼有些怪怪的，“这是哪里？”
　　“咦？大师父他还什么都没对你说起么？”
　　“没有。”
　　实际上，她连“大师父”到底是什么人都没弄明白，不过截止目前最可疑的显然是那位新来的历史老师，他一开始讲课，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原来如此，这里是由幻觉构成的地方，你所看见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也是构成这些幻觉的一部分。”
　　果然。
　　这位师姐应该不是人类。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早就超过七百岁了，对于顾天天来说，她甚至很难理解活了七百多岁的概念。
　　“准确地说，是一千三百岁，只是前六百年都在修行，没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你能听到我的心思？”
　　顾天天脸色一僵，现在的处境就和她在背地里议论别人的年龄被正主发现了有的一比，而且这位师姐还不是一般人，而是……什么来着？
　　她突然间意识到除了自称师姐之外，对方还没有进行过正式的自我介绍。
　　“当然。”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师姐就是师姐，不需要别的称呼。”
　　说话间，顾天天注意到对方身后突然间发生了变化，毛茸茸而又蓬松的红色尾巴，仅仅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觉到尾巴的温暖柔软，她仔细地数了起来，一共九条尾巴，摇摆的尾巴有些晃眼，甚至让她产生了躺上去一定很舒服这种不成熟的想法。
　　“那么，就躺上来吧。”
　　糟糕，忘记对方会读心术了！
　　不过当九条尾巴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顾天天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九尾狐。
　　无论是九条尾巴，还是那足以把同为女孩子的她电到好几下的举止，都完全符合了一切对于九尾狐的描述。
　　“不了不了，我刚才想岔了。”
　　顾天天连连摆手，这种行为未免过于唐突了一些，搞得她和个登徒子一样，“师姐，你说的大师父把我送来这里来做什么？”
　　“不知道。”
　　九尾狐说道，“我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大师父了。”
　　气氛渐渐沉默了下来，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九尾狐开口说道，“回去吧，外面有人在叫你了。”
　　啊？
　　顾天天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懵，她本以为自己来到幻觉世界定有大事发生，可是碍于九尾狐的读心术，她又不敢细想，以免对方一个不高兴把她给“咔嚓”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除了和这位自称师姐的九尾狐对视良久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在她的意识陷入混沌之时，耳边又传来了九尾狐的低语。
　　“小师妹，以后我们还会时常见面的。”
第692章 狐传人现象
　　“天天、天天！”
　　顾天天还没睁眼，耳边就充斥着周莉莉的呼唤声，呼唤听起来很是急促，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一晃神给晕到校医务室去了。
　　她一睁眼，定了定神。
　　嗯，至少还在教室，桌上还放着之前翻开过的历史书。
　　只是现在似乎已经下课了，新来的历史老师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莉莉一脸急切地挡在了她的面前，顾天天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看见自己的死党脸上从最初的急切迅速转变成了茫然，不出三四秒的时间，对方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干啥呢？”
　　顾天天斜睨了一眼周莉莉抬到一半，看起来像是要头目不轨的双手，然而话音未落，周莉莉的双手便贴在了顾天天的脸颊上。
　　周莉莉恍惚的主要原因，是顾天天方才在睁眼时，有那么一个刹那瞳孔变成了妖艳的红色，可是当她又一次仔细看去之时，顾天天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
　　可是心跳加速、如同被电了一下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失，她此刻脸颊滚烫，在这个角度仔细看去，周莉莉居然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死党竟然如此漂亮。
　　如果要用一个句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蠢蠢欲动的。
　　“天天，你怎么便漂亮了？”
　　“你先给我慢着，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长得丑？”
　　顾天天眉头一皱，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
　　“不不不，你以前也挺好看的，就是那种典型的青春美少女，可是你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看起来就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红颜祸水那个级别的美女。”
　　“你才是祸水呢！”
　　“你别急呀，听我狡辩嘛，其实美这种东西也是分很多级别的。”
　　周莉莉连忙解释道，在这个问题的研究上，她自认为比顾天天有发言权，毕竟她报考的是艺术类院校，报考这类院校的基础就是要拥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一般生活里普通一些的美少女就够用了，普通人可消受不了倾国倾城这个级别带来麻烦。”
　　在周莉莉看来，所谓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就是那种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起人的情绪，令人为之痴狂的美貌。
　　“嗯，你这是小说看多了。”
　　顾天天摆了摆手，事实上她现在也心里有鬼，以前她对那些夸张的形容词不屑一顾，可是直到见到九尾狐了之后，她却真正的领略到那种似有电流涌过心头的感觉。
　　而周莉莉刚才的描述，就和她第一眼看见九尾狐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该不会是发生了狐传人的现象吧？
　　“你先赶紧回去吧，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一会吴老师又该瞪你了。”
　　“数学课？”
　　周莉莉这次想起来自己跑来叫醒顾天天的来意，“数学课早结束了，这都放学了！”
　　啥？
　　顾天天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顿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才突然间发现虽然教室依旧坐得很满，但至少有一半人是隔壁班的同学。
　　出现在讲台上的也不是吴老师，而是光头的英语老师。
　　这些人都是因为英语单词没背，英语不过关被留下来重新默写的倒霉蛋。
　　也就是说，她不但上课睡着了，而且还一连睡了两节课！？
　　“……吴老师她，是不是生气了？”
　　数学课上桌子上还摆着翻开的历史书，顾天天的眼前一片黑暗，这可是她维持了整整一年半的好学生形象啊！
　　“不，今天数学课的内容主要是分析试卷。”
　　在分析试卷的过程中，包括周莉莉在内的同学们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和顾天天之间的差距——毫无意外的满分，对于顾天天而言，这已经是常态了，吴老师看见睡得昏天黑地的顾天天，不但没有叫醒她，反倒是继续面色如常地分析起了这次的试卷。
　　周莉莉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可能是因为这次咱们班的平均分还不错，吴老师也比较开心吧？”
　　虽然都是从寒假作业上摘录下来的习题，但是每门课平均分都比别的班高出5分以上，足以见得整个寒假期间他们班同学们的刻苦程度。
　　当然，只有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才知晓这次平均分的秘密。
　　其实吧，顾天天虽然次次年级第一，但对于他们班的平均分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在寒假末，顾天天最杰出的贡献，就是解决掉了马昊天这个平均分毒瘤。
　　你能想象一个平时发挥不好就狂砍个位数得分的选手突然间考了140分的恐怖么？
　　看到分数之后，周莉莉觉得马昊天走路的姿势似乎都变得嚣张了起来。
　　“走啦，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上课睡觉！”
　　整理好书包，周莉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边走边说。
　　事实上，当同学们发现顾天天连着睡了两节课的时候，纷纷以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就算佩恩下一秒袭击了他们高中他们都不会感到意外。
　　“最近没休息好。”
　　顾天天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在周莉莉住校，离开了教学楼之后就和她不顺路了，不然问题回答多了迟早会露出马脚。
　　想要明白究竟有没有发生狐传人的现象，她现在需要找到一个人来进行验证。
　　于是清点了一下午储物间破损器材的顾云一出门就遇到了背着书包，冲着自己小跑过来的顾天天。
　　还未等顾云开口，顾天天便深吸一口气，她根据自己的回忆，试着抿嘴轻笑。
　　如果让她自己打个分的话，这一笑应该模仿到了九尾狐七成的神韵，“哥，你觉得我今天漂亮么？”
　　“？”
　　与此同时，顾云迷惑的表情瞬间让气氛沉默了。
　　他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却不是和周莉莉一样借机捧住自己的脸颊，而是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温度正常，甚至还有些冰凉。
　　顾云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但没验证狐传人的现象，而且好像还一不小心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
　　“哥，你平时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顾天天就搞不懂了，女孩子喜欢变漂亮这件事哪里有问题了，为什么她哥要露出一副看待发烧病人的表情？
　　“不要太有压力，偶尔也放松一下吧。”
　　顾云劝说道。
第693章 白鸢百宝箱
　　和哥哥谈论这件事绝对是一个错误，不过善于观察研究的顾天天却并未就此放弃，她顺路跟着哥哥去了超市，买了晚上要用的食材，并一起回了家。
　　整个过程中，她有了许多发现。
　　与九尾狐见面之后，自己身上的确发生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变化——其中最主要的体现为在超市里的时候，售货员莫名其妙地送她了好几包零食，和他们一起排队的青年更是抢着为他们结账。
　　这夸张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顾天天预计，她觉得这已经不是变好看了的问题了，走到哪里都能不劳而获，还真的有些周莉莉所说的红颜祸水的味道。
　　当然，这年头谁赚钱都不容易，顾天天并没有收下任何礼物，婉言拒绝后，她听见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扼腕叹息。
　　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破天荒地遇到了拦路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混混。
　　快到家的时候三个留着诡异发型，并且还染成标配黄毛的青年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扬言要带她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其中一位黄毛还拿出了甩刀，示意顾云滚蛋。
　　换作一般市民，这绝对算是危难关头，然而顾天天不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用同情的眼神审视着三人。
　　当她看见哥哥头上仿佛冒出了一个感叹号的时候，同情之余又有些想笑。
　　然后顾天天亲眼见证了哥哥是如何用塑料袋里的一根大葱打得三个小混混瘫在地上哭爹喊娘的。
　　路边那些挽起袖子已经做好见义勇为准备，对这三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施以正义的群殴的人们在见到了顾云的恐怖之后，纷纷将袖子拉了回去，闷头走向远方，就当无事发生过。
　　顾云以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握着大葱的气势，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这根大葱上可是涂满了致命的毒药。
　　不对，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从浑浑噩噩的看戏状态回过神来之时，顾天天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而她的调查研究也算是有了结果。
　　根据她一路上的观察，她基本确定了其实人是有魔抗的。
　　其中热血青年对她的抗性最低，青年女性对她的抗性较高，甚至路过时还有几个挽着男朋友手臂的姐姐向她投来了充满敌意的眼神。
　　下一次见到九尾狐的时候，得想办法问明白。
　　顾云则并没有意识到妹妹一路上的小心思，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早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他就意识到顾天天早就被一伙神秘的莫西干头组织给盯上了，今天在路上偶遇了莫西干头组织的三名成员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与其纠结这些问题，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把螺旋丸用容器给保存下来。
　　他觉得在这一点上，那个叫伊贺光的忍者倒是很有想法，如果这个方法能够取得成功，那么他就能制作大量的武器给妹妹拿去防身。
　　遇到任何对手，她都可以先扔出去十几个螺旋手里剑试试水。
　　只可惜一个人的想法难免有局限性，他扫视过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觉得这些容器都不像是能储存能量的样子。
　　于是，在晚饭过后，顾云请来了一位参谋官来和他一起琢磨此事。
　　“顾云，你堕落了！”
　　站在桌上的白鸢听后，扑腾着翅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把技能封印在特定容器里，这明明是魔法师才会做的事！你身为最强大的战士，怎么能投靠魔法师呢！”
　　面对白鸢的质疑，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真正的强者，没有死角。”
　　他从不将自己局限于某个领域，只有融会贯通才是真正的强大，虽然他更倾向于和敌人肉搏，但是精神力的强度和运用，顾云至今还没见到过比他更强的。
　　他从来就没投靠过魔法师，早在他完成四项试炼之时，就已经成为了村里最强的魔法师了。
　　“咦？计谋居然失败了。”
　　白鸢惊讶地愣在了原地，顾云的反应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她本以为听到“魔法师”这三个字，顾云会立刻一腔怒火地放弃这个想法，毕竟她在安铃经常玩的那些游戏里观察到战士和魔法师一向不对付。
　　如果顾云放弃计划，她就能省下许多脑细胞。
　　帮人想计划明明也很累的，更何况万一到时候真的想到了办法，收集器材又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只要脑海里一涌现出“浩大”这个词，白鸢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好好休息。
　　“你身为天灾，应该也听说过一些消息吧？”
　　在关键时刻，顾云总算想起了白鸢天灾的身份。
　　而且从代言人的说辞来看，实际上白鸢并不是和她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对联盟毫不知情，虽然从未应邀参加过天灾的会议，但是她却读到过许多代言人递交到她手里的资料。
　　除了人员姓名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和会议相关的内容。
　　“顾云。”
　　白鸢张开翅膀，看起来就像是在理直气壮地叉腰一般，“你觉得，我可能记得住那些复杂的东西嘛！”
　　一时间，一人一鸽都沉默了。
　　即便是顾云，也不得不承认白鸢这句话极具说服力。
　　倘若这鸽子真的能记住那些复杂的计划和会议项目，现在恐怕也不会在他家而是去天灾在欧洲的大陆本部担任领导了。
　　“不过嘛，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白鸢说道，“那些计划和项目我的确记不清了，但是这些年我和沈月一起收藏了不少宝贝，里面说不定有能用的上的。”
　　“好，你先挑选出几个可能用得上的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鸽子了！”
　　听到顾云无礼的要求，白鸢十分不满，“收藏的东西那么多，我哪记得里面有什么！”
　　事实上，她几乎很少用自己的能力攻击他人，绝大多数时候空间能力都起到了储物柜的作用，只不过这个储物柜有一个副作用——它并没有自主筛选的意识，因此常常会有许多连白鸢自己都不知道东西被吸纳了进去。
　　对于任何一位收藏家而言，积少成多都不会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起初空间里并没有多少杂物的时候，整理起来十分轻松，可正是因为整理起来太过轻松，白鸢决定等里面的物体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进行统一的处理。
　　然而，当时年轻的白鸢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突然有一天，她发现空间里一眼望去，茫茫多的杂物堆积如山之时，进行统一的整理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顾云挑眉，“所以你就干脆放弃整理了？”
　　“怎么可能！”
　　白鸢挺起胸脯，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储物柜，唯独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整理？”
　　“谁说我要整理了！”
　　“啥？”
　　“我在等新版本推出自动整理的功能！”
　　白鸢更加理直气壮了，她看安铃和沈月玩rpg游戏的时候，主角团的行囊都具备一键整理的功能，只要轻轻按下一个按钮，再混乱的背包都能在短时间内变得整整齐齐！
　　看见这个功能的第一时间，白鸢就眼馋了，于是她当天就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写下了一封“希望推出一键整理功能”的意见函，放在了空间里最显眼的位置。
　　对此，白鸢颇具信心，“你别急，等下次版本更新的时候就有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碰碰运气。”
　　白鸢珍藏了许多宝贝。
　　但弊端是当她打开空间裂痕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调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考虑到这毕竟是顾云的请求，她今天只能舍命陪君子一回。
　　“我要打开了，你接好！”
　　白鸢深吸一口气。
　　顾云严肃地伸出手，放在了突然出现在空间裂隙之下。
　　下一刻！
　　一根发黑的香蕉皮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顾云：……
　　白鸢：……
　　“这个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香蕉皮。”
　　看着明显已经腐坏了不知多久的香蕉皮，白鸢忽然间回想起除了宝贝和杂物之外，在一些不方便乱丢垃圾的时候，她也偶尔会把手头上的垃圾丢进去打算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再进行处理。
　　只是这种事经常睡一觉就给忘记了。
　　紧接着，白鸢看见了不到半秒就被黑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的香蕉皮，如果这是沈月和安铃经常玩的rpg的话，此时顾云头顶上应该会飘出一个『怒气+5』的提示。
　　“你先冷静，接下来应该是有用的东西了！”
　　白鸢趁热打铁，又一次打开了空间裂隙。
　　『一包玉米糖入手了！』
　　『顾云怒气+10』
　　“为什么呀！这个没过期，明明还能吃呢！”
　　白鸢心疼地把差点被烧焦的玉米糖塞回了空间里，作为一名成熟的鸽子，应该学会将吃不完的东西储存下来。
　　这是属于鸽子的良好品质！
　　经过了枕头、被子、咖啡杯等一系列杂物之后，一人一鸽终于得到了一个至少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杂物的物品。
　　“这个是……？”
　　顾云看着桌上古朴水壶装的物体，水壶上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文字，看起来就如封印一般。
　　“这个没见过，好像是沈月放进来的。”
　　白鸢也瞪着她那红彤彤眼睛，好奇地说道，“要不先打开试试？”
　　水壶的盖子封得很紧，以至于顾云不得不稍稍用了些力气才将盖子打开。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黑烟冲天而起，顷刻间便笼罩了整间客厅。
　　“自由——这是自由的感觉！
　　一声尖啸响彻云霄。
　　在这股狂躁力量的洗礼之下，就连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也突然间变得电闪雷鸣，地面也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猛烈地摇晃起来。
　　“是时候让这个可悲的世界走向终结了！”
第694章 封印之壶
　　黑烟的身体越来越膨胀，他不仅嗅到了自由的空气，昔日被封印时的不甘、愤怒与屈辱一并涌上了心头。
　　虽然这个世界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不变的，依旧是随处可见的人类，尤其是，此刻就有一个人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了感谢你放我出来，我就破例让你死得痛快一些吧！”
　　张牙舞爪的黑烟张开了它那满是尖牙地嘴，撕咬向了桌边正在仔细研究茶壶的青年。
　　……………………
　　黑烟出现的之时，X市基金会分部警报声大作。
　　“侦测到庞大的能量活动迹象。”
　　“活动区域XX街XX号。”
　　“危险评估：上位以上。”
　　分部之内气氛一片肃杀，在本部发布的通缉名单中，存在着不少上位级别的恶灵，然而即便是上位级恶灵，也无法一出现就牵动起天地异变。
　　此时此刻，XX街的整条街区已被突如其来的暴雨覆盖，夜空中的电闪雷鸣似乎预兆着一场龙卷风随时可能到来，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侦测到了小范围的地震，随着能量的不断膨胀，震级也越来越高。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雇员们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初天灾降临时的景象。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恶灵没能像风衣男一样用能量覆盖整个城市，但任由它发展下去，迟早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负责人，下达命令吧！”
　　汇报的新人已经做好了付出生命的准备，毕竟，他励志于加入基金会的初衷，便是不想再有更多普通人被恶灵所害。
　　“XX街XX号……”
　　陈江脸色淡然，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那应该是顾师傅的住处吧？这事到此为止，你就不用管了。”
　　他不知道这个恶灵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很遗憾，它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
　　片刻后，电闪雷鸣终止了。
　　当惊恐的人们逃出家门来到街上之上，脚下的震动却也消失不见，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如一场幻觉。
　　弥漫开的黑烟在桌上缩成了一个小团，直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才突然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细节。
　　顾云另一只手拿着的，似乎正是封印之壶的盖子。
　　封印之壶的咒语并没有被破除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个青年人并非那个道士的传人，而是用蛮力把封印之壶的封印给扯了下来？
　　可是……
　　这怎么可能？
　　千百年间，它想过无数办法，蛊惑过无数人，可是无论王侯将相或是一代英豪穷尽一生，最终却都以失败而告终，无数次的失败让他意识到，当年那个道士留下的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被破除的死结，他也一度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没有从封印里出来的机会。
　　然而这不可能被破除的封印，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年徒手给拆解了？
　　他方才被击败之时，青年没有使用过任何法术，也没拿出过任何神兵利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赶紧出来。”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直接被一个人类从封印之壶里给揪了出来。
　　更荒唐的是，将自己击败后，青年看起来似乎压根懒得搭理自己，而是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封印之壶。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黑烟质问顾云，尽管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实力上不可能胜得过对方，但被人类忽视的感觉是让他无法忍受。
　　不过这话刚一说出黑烟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成功地让顾云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顾云已经完成了实验，开口说道，“我也正好有事要问你，这个茶壶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还想问你是从哪弄来的呢！
　　黑烟在心中咆哮道，千百年来，他的部下们一直都在寻常封印之壶的下落，却没想到封印之壶竟然意外沦落到了这个人手里。
　　和将他封印的道士不同，这个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耍弄阴谋诡计的类型，因此黑烟丝毫不怀疑一会若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出现了偏差，对方很有可能会亲手了结了自己。
　　因此纵然心中波澜壮阔，他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顾云的问题，“这不是茶壶，它的名字叫作封印之壶，是千年前某位得道的道士耗费毕生心血所铸。”
　　那道士号称无论仙妖人魔，只要被封印了进去，便再无出来的可能。
　　作为当世的最强者，黑烟自然不信，便与道士立下赌约，若是他能从封印之壶出来，这道士便将要他所有的绝世法宝赠与自己。
　　“你是白痴吧？”
　　黑烟看见身边鸽子关爱智障儿童般的眼神。
　　死鸽子，待我脱离了险境，非要把你煲成鸽子汤喝了！
　　黑烟咬牙切齿，在他看来，这只鸽子无非是刚学会了说话，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小妖怪。
　　区区一个小妖怪，竟敢嘲笑自己？
　　“也就是说，这茶壶只有一个？”
　　顾云有些失望。
　　经过他刚才的实验，这个茶壶倒是能承载他的精神力而不受损，而且能够撑在的能量要比他预想中高出许多。
　　如果输入足够的能量，投掷出去能够造成的可就不是螺旋丸的效果，而是像上次和德古拉伯爵交手时用来夷平一座小岛的能量。
　　“只有一个。”
　　“知道了。”
　　“既然你只要封印之壶，那这壶便送给你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自己刚从封印之壶里刚刚出来，力量还未恢复到巅峰的状态，等修养生息一段时间再来找对方报仇也不迟！
　　“慢着。”
　　顾云见黑烟作势要走，开口叫住了对方。
　　刚才他在专心研究茶壶没工夫搭理这个恶灵，可是对方刚才的所有言论，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刚才说你要终结什么来着……？”
　　“误会，那都是误会！”
　　黑烟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先是示敌以弱，接着暗自蓄力。
　　虽然刚才被顾云轻松击败，但他却并没有受伤，若是对方执意要动手，他趁其不备突然袭击的话……
　　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他突然看见了顾云缓缓挽起了袖子，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顿时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刚才那一个回合，对方似乎只是将自己从封印之壶里拽了出来，并没有殴打的自己的意思，而直到顾云准备动手之时，黑烟才直观地体会到了那足以将他压垮的气势，站在他面前的绝非——这绝不是人类，而是某个他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生物。
　　开溜！
　　想到这里，黑烟不顾一切地窜向了窗户。
　　然而他刚窜出不到半米的距离，便被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他这才觉察到自己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像是被封印住了一般，而桌上那只鸽子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再友善，“我突然间想起来了，你在我的储物箱里住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付过房租！”
　　白鸢大声说道，如果不是顾云和她今天翻箱倒柜翻出了这么一个茶壶，她恐怕多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妖怪一直白嫖她的储物箱！
　　“白鸢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你有钱么？”
　　“没、没有……”
　　“那么就用命来抵债吧。”
　　黑烟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看见一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拳头挥到了自己面前，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看见了在卧室门口看戏的顾天天。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黑烟不顾一切地大喊了出来，“师妹，救我！”
　　拳头悬在了他的鼻梁之前。
　　就连顾天天也被这冷不丁的求救声给弄懵了，她本来听到客厅的响动，出来围观哥哥打妖怪的，结果看着看着自己就突然喊起自己师妹了。
　　顾云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我师妹的气息，你先冷静，说不定我们是自己人！”
　　命悬一线，黑烟也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这熟悉感似乎救了他一名，不过这种感觉却又有些微妙，因为存留在顾天天身上的只是些许的气息，他敢肯定那绝不是师妹本人。
　　只是他刚从封印里出来，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类小姑娘会沾染上自己师妹的气息。
　　“给你两分钟辩解的时间。”
　　顾云示意顾天天过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黑烟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他确信这屋子里存在着某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阵法，阵法封锁住了他全部的退路。
　　如此绝境之下，留给他的唯一机会就是利用自己的口才，说服房间里的所有人。
　　“说重点。”
　　顾天天打断了黑烟，她也迫切地想弄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截止目前，已经有两个莫名其妙的妖怪叫她师妹了。
　　“『煞』，这是师父的名字，只是我被封印的时候师妹她还只修炼出了三条尾巴，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她又是怎么跟你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了。”
　　『煞』？
　　这个名字乍一听就充满了不详。
　　而黑烟提出了“三条尾巴”这种细节，说明他真的知道九尾狐的存在。
　　顾天天继续催问对方，“你说清楚，『煞』到底想做什么？”
第695章 同道之人
　　“师父他，似乎一直在寻找能够继承他全部衣钵的传人。”
　　黑烟踌躇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就在刚才，他听见了许多令他震惊的消息。
　　据他被道士封印，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而在他被封印了几百年的时间里，他的师妹修炼出了九条尾巴，凭借她的魅术，曾经一个时代都玩弄于自己股掌之间。
　　红颜祸水这词，也正是人类为了她创造出来的。
　　而即便如此，师父似乎仍未满足，后来的数百年间，他依旧行走在人类和妖怪之间，寻找自己正统的继承者。
　　对于师父而言，这似乎是一场无比漫长的实验。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后来我已经若有若无地感觉出来了，师父他对于自己所有的学生并不满意。”
　　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这位大师兄。
　　只是在黑烟摸清促使师父不断收徒的真正原因之前，他就着了那个道士的道了，后来的几百年时间来，他一门心思地放在了如何从封印之壶里逃出来这唯一一件事上，对于世间发生的其他事不闻不问。
　　“你看，这就对了。”
　　看着情绪已逐渐趋于稳定的黑烟，顾云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年轻人遇事不要冲动，你从一开始就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的。”
　　不是，和人家相比，你才是年轻人吧！
　　顾天天捏紧了拳头，才强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她哥到底是怎么听别人说话的，这黑烟自称一千多年前被一名道士封印，加上的他修行的时间，恐怕至少也得有一千五六百年了！
　　不过顾云的话在黑烟听来却并没有太大问题。
　　他觉得顾云的道行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之前能不耍弄阴谋诡计轻易击败自己的，也就只有师父一人，因此他认为这顾云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青年人，但却可能是和师父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毕竟道行和年纪到了一定的层次，外貌便能随心而变。
　　“也就是说，『煞』其实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大妖怪？”
　　顾天天对黑烟方才的说辞进行了总结，在黑烟的描述中，『煞』强得不同寻常，没有人知道『煞』的由来，即便是他们这些徒弟，也都没见过『煞』的真面目，不过他们能确定的是，『煞』几乎无所不能，他们所有的本领，都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
　　“不，师父他不是妖怪。”
　　黑烟说道，“我们这些才是妖怪，师父他更像是某种能够创造出妖怪的存在。”
　　萌生了灵智的小狐狸、追求至强剑道的人类，甚至还有类似他这种拥有自我意识的自然现象。
　　其共同点在于，得到过师父亲自指点的徒弟们，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后世人们眼中的灾祸，而『煞』这个名字也并非师父的自称，而是后世的人们在经历了种种灾难浩劫之后，为这个间接缔造了灾害的罪魁祸首取的名字。
　　在黑烟自己的理解中，所谓的『煞』，大概指的是能将一切生灵引向邪魔外道的能力。
　　他们这些人类眼中的妖怪虽然活了一年多年，但他敢肯定的是，师父一定在这世间游荡了更长的时光。
　　从闻名诞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着一切。
　　“那……『煞』他来做我是想做什么？”
　　顾天天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黑烟简直口若悬河，在他的描述中『煞』都成了史前物种了，毋须描述其强大，单单“见证了人类文明”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理解到了『煞』的恐怖。
　　只是她不明白，这么恐怖的家伙为什么会和她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扯上关系。
　　“大概是因为师父他觉察到了你的不同之处。”
　　黑烟的声音也逐渐凝重了下来，他觉得顾云说得没错，只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才能发现一些方才被他忽略的东西，“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高中生，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
　　其中较弱的是属于狐族的魅惑之术，这是只有拥有狐族血脉的妖怪才能记得的传承之术，将其修炼至大成者，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足以引来灾祸。
　　“至于另一种更强的能量……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这无疑触及到了黑烟的知识盲区，他只是隐约觉得那能量如同光束耀眼，并且让他本能得感到不适。
　　若不是顾天天此时的能量强度并不算高，他们恐怕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根据黑烟的描述，顾天天心中很快就有了判断。
　　较强的能量是誓约与胜利之剑带来的，可是她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学会了狐族的魅惑之术。
　　在九尾狐面前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她甚至还拒绝了对方提议让自己躺在对方尾巴上的诱人提议。
　　不过很快黑烟又打断了顾天天，“重点不在于你是怎么学来的，而是你身体能同时容纳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
　　剑豪修行的是剑道，狐妖修行的魅惑之术，而他也是根据自身的特征，练就出了能够带来地动山摇的本领。
　　『煞』的所有得意门生，都是将各自的本领修炼到了最强的境界，然而最终却都止步于此，这或许也是师父一直认为他们还有所欠缺的主要原因。
　　“或许你能掌握的远不止两种能量，师父他或许希望将自己的一身本领都传授于你。”
　　在发现了这件事之时，黑烟承认自己不免嫉妒。
　　除了修行的速度之外，天赋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无法修炼与自身契合的本领先天地限制了他们。
　　放在以前，他恐怕会出于嫉妒，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位新来的小师妹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现在就算排除顾云这么一个不亚于师父的狠角色之外，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师父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人类小姑娘是真的能达到师父的高度，还是最终仅仅只能学个四不像，这些都是等待他见证的问题。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听到了。”
　　顾云已经完全了解了黑烟的意思，“你的师父，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此之前，我想先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们两个在这里大打出手，战斗的余波可就不是破坏小块区域这么简单了。”
　　黑烟几乎已经能想象到整个城市被人连根拔起时的样子。
　　“大打出手？”
　　顾云皱起了眉头，“我为什么要和他大打出手？”
　　好问题！
　　面对这直击灵魂的问题，黑烟顿时哑口无言——他之前刚出来就被顾云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这让他不得不以为顾云不但道行深不可测，还是属于那种热衷于寻衅滋事的类型。
　　这种人扬言要找到师父，可不就是要决一死战么？
　　“虽然听了你的描述，我的确有过和他切磋一番的想法，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黑烟刚才那一番话对顾云来说可不是坏消息，“我这些年来一直在致力于寻找能够帮助天天变强的办法，为此，我还特地尝试了许多根本不必要的技巧，如果真如你刚才所说，你的师父与我的目的简直不谋而合。”
　　顾云耗费了十年的精力，才勉强让顾天天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而现在有一个号称见证了文明进程的人打算和他从事相同的事业……
　　如此看来，他们俩不是一伙的么？
　　“实不相瞒，我打算先去和你们师父进行一番深入的学术探讨。”
　　在正是开展事业之前，顾云认为有必要和对方先沟通一下顾天天的优势和缺点，这样有助于促进教学的进度，“我最近和别人约了架，等他来了X市可能一时半会抽不开身，所以这件事越快越好。”
　　黑烟仔细审视顾云的神态，觉得对方的语气不似有假。
　　等一下！
　　他之所以把自己所有的见闻原原委委地告诉顾云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希望待两个真正的怪物打起来的时候隔岸观火，这样一来不需要他亲自出手，也能达到自己向人类复仇的野心，这是万一这两个怪物不但不开战，反而一拍即合，他这个野心岂不是永远地破灭了？
　　顾天天虽然天赋异禀，但却是个人类，而且看这姑娘的性格，如果自己挑了事，她应该是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的吧？
　　此时此刻，黑烟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小丑……
　　竟是我自己？
　　“动作要快，在哪能找到你师父？”
　　“我刚刚从封印之壶里出来，一时间也无法搞清状况，不如你先让我离开，我去帮你打听师父他的……”
　　“他就在我们学校！”
　　顾天天打断了看起来似乎正在酝酿不可告人阴谋的黑烟，说道，“『煞』好像伪装成了我们新来的历史老师，今天就是因为见到了她之后，我才出现了幻觉！”
　　好小子！
　　黑烟怒极反笑，他这借故开溜的计划都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顾天天给搅黄了。
　　不过，他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了。
　　只要能设法离开这个地方，等待它的，便是真正的自由！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师父的下落，那么事不宜迟，就去找他吧，我就先行告退了。”
　　“你先慢着。”
　　顾云一把摁住了伺机开溜的黑烟，“你师父的事告一段落了，但是白鸢房租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顾云凭借多年的直觉，认为一旦这个冲动的年轻人跑出去绝对会捅出娄子来，“作为补偿，你最近先去帮白鸢整理杂物吧，什么时候她的储物柜变得井然有条，你什么时候就能离开了。”
　　整理杂物也是一场修行，也正是黑烟迫切需要的修行。
　　顾云相信，等对方将白鸢这么多年来搜集来的杂物整理干净之后，从身到心都会产生蜕变。
　　他直视黑烟，告诫对方，“时代变了，现在的妖怪需要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争取成为一个对社区有贡献的好妖怪。”
第696章 深蓝（其六）
　　与此同时，王碌家中。
　　他刚刚将碗筷收拾完毕，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敲门声。
　　王碌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把将出租屋的房门打开。
　　出现在出租屋门口的是穿着休闲装的白渺，后者在将伤情上报本部之后，第一次获得了长达一个月的假期，这也是她自从加入基金会以后第一次有整段时间和男朋友待在一起。
　　而在整个事件当中，王碌又一次认识到了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门路这个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些是你要的材料。”
　　白渺将手中厚厚一沓的材料递交到王碌手中之后，便道别离去。
　　此前自己和卢教头的之间的谈话指向了一个名为『煞』的怪物，然而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调动得了基金会分部的力量，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人家恐怕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因此，王碌决定求助于白渺。
　　以她执行部门主管的身份，或许能查找到和『煞』有关的线索。
　　王碌不得不承认，不愧是执行部门的主管，虽然没能查到任何指向『煞』的实质性线索，但是却从本部的资料库里调出了一些可能和『煞』相关的消息。
　　王碌将资料放在了客厅上，仔细地翻了起来。
　　其中被放在最上面的，是『4423』实验体计划，根据材料上的内容，王碌很快意识到4423名称的由来。
　　在这场以克隆技术为主导的实验体当中，4423是唯一一个能够正常存活的实验体，其余的实验体无论在他诞生之前或是诞生之后，都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其中除了4423之外，存活时间最长的实验体也不过48小时。
　　直到现在，4423的成功也只不过是偶然现象。
　　“难怪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把4423给抓回A市。”
　　王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他虽然当时没有直接参与拍卖会的争端，但是也从白渺那边听到了事情的始末，当时的事件轰动到连天灾的代言人都出动了，白渺重伤，4423也败给了对方，如果不是X市有顾云坐镇，恐怕副会长和黑市的阴谋早就成功了。
　　就连卡缪斯的狼人部族，也会全军覆没。
　　不过，他当初之所以查到黑市头上，却和拍卖行这些年来从事的买卖没什么联系，他所要调查的，是包括姬无常在内失踪的孩子们。
　　而他在“图书馆”的唯一收获，便是得知了当初那些孩子并非被人绑走，而是自愿抛弃了现有的生活，成为了那个神秘组织的志愿者。
　　现在看来，所谓的神秘组织，就是基金会无疑了。
　　只是基金会的内幕情况和王碌想象中天差地别，黑市和拍卖行的生意由副会长所主导，而在很多年前，副会长便开始觊觎了会长一职，取而代之的念头直到最近才逐渐显现了出来。
　　4423并不是副会长为了笼络理事会提出的唯一一项计划。
　　王碌快速将4423的实验报告浏览完毕，并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文件收了起来——这些都是基金会从事了非法研究的直接证据，随着4423的出逃，这一项计划也算是彻底破灭了。
　　无法直接从4423身上提取样本，副会长的实验团队绝对无法在换届选举来临前创造出一个新的实验体。
　　紧接着，王碌的视线停在了名为《深蓝》的计划书上。
　　这才是重头戏。
　　从日期来看，《深蓝》被提出的日期还要在4423之前，只是这项计划当初进展的似乎并不怎么顺利，还未落实到实行阶段，就被基金会的理事会叫停了。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和克隆技术这种存在争议的项目不同，《深蓝》计划中的做法已经基本和人贩子无疑了。
　　提出这一项计划的研究者认为在人群之中，存在着千分之二的异常人群。
　　出于某种现阶段还无法用科学数据解释的原因，这些人拥有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研究团队认为，在未经完全开发的情况下，这些特殊的才能只能停留在“反应快”、“学东西快”等浅层次的程度，甚至在这千分之二人群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
　　研究团队指出，这是在才能上极大的浪费，他们提倡将全部的异常人群聚集在一起，通过系统的方式进行训练引导，让他了解并掌握自身的长处，研究团队同时认为，这类异常人群将成为未来人类与超自然事件对抗中的主力军。
　　紧接着，王碌在茫茫中的数字中找到了最熟悉的两个。
　　9-16岁。
　　根据报告上的内容，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引导天赋的黄金时期。
　　只是，这份计划碍于后来各个方面的因素，遭到了理事会的否决，不过其中的理念却在各个方面都被别的项目继承了下来，譬如后来的训练营的成功恰恰印证了这份报告数据的真实性。
　　在过去十年时间里，经过培训和引导，基金会诞生了十名以上的S级雇员。
　　自身的引导加上驱魔武装的辅助，便诞生个体战力足以超过上位级恶灵的个体，完成『同调』的S级雇员持有武装时的破坏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常规的上位级恶灵，这一计划的成功支撑了基金会长达十几年的蓬勃发展。
　　其中训练营与《深蓝》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参加训练营的孩子大多都是从遭遇超自然灾害中选拔出来的，这些孩子自幼便了解到了超自然事件的存在，并且绝大多数都展现出了与之对抗的决心。
　　尽管类似白渺和沈月这类天赋异禀的学员只是少数，但其中大部分学员在毕业后，都能成为各个分部的中坚力量。
　　在训练营的实施成功之后，副会长又先后两次尝试推行了《深蓝》的计划，他的团队坚定地认为过于保守的策略极大程度地浪费了这些异常人群的天赋，研究团队认为如果能够全方面地推行《深蓝》计划，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之内，S级雇员将到达过去的五到十倍。
　　然而，后两次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不过副会长从未放弃过，姬无常失踪于十五年前，考虑到《深蓝》计划第一次被否决的时间节点，他们几乎是在计划刚刚被否决之后，就在暗中小范围的施行了这一计划。
　　王碌很快意识到姬无常、姚素和褚卫只是他所接触的几名失踪者，事实上在过去十五年间，各地失踪的孩子绝不只有他们几个。
　　他毫不怀疑一旦副会长上位，他将会不遗余力地推行这些被理事会否决过的项目。
　　这已经不是真相的问题了。
　　王碌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他相信研究团队给出的数据，一旦这项计划推行成功，S级雇员的数量或许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几倍，但是姬无常、姚素和褚卫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并不是S级雇员，而是一个可能具备了S级雇员性能的杀戮机器。
　　在没有驱魔武装以及同调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各自造成过巨大的伤亡。
　　王碌很难想象一个拥有反社会人格的白渺能够带来怎样的破坏——毕竟根据沈月的介绍，在同调状态下，白渺能够在短时间内冻结一个城市。
　　必须阻止他们！
　　王碌咬了咬牙，将手上的资料放到了一边。
　　…………………………
　　与此同时，某高中历史办公室。
　　老头搬了张椅子，坐在窗前，此刻整栋楼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他凝视着星罗棋布的天空，心情已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澎湃过了。
　　和他料想中一样，那个叫做顾天天的人类丫头，的确能运用狐族的魅惑之术。
　　在这长达数千年的漫长等待中，这是除了那个一心求死的外族之外，他遇到过的第二个拥有类似特质的生灵。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被他等到了。
　　紧接着，他的想法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来者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老者转过身，能来到这里，并认知到他存在的，就已经足以证明了对方并非普通人。
　　“煞老师，打扰了。”
　　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对视的瞬间，便各自愣在了当场。
　　这个（小鬼）老头，很强。
　　看来黑烟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老头是顾云为数不多仅仅见上一面就能知道对方很强的角色。
　　在此之前，他只从审判长、典狱长以及黑箱身上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透过对方瘦小的身躯，他看见了无与伦比的能量涌动，如果不是考虑到这里是天天的学校，以及最近总提倡文明出行共创和谐社区的标语，顾云恐怕已经按捺不住要和老头讨教一二了。
　　“难怪我的学生们会败给你。”
　　巧合的是，老头也在顾云身上看见了熟悉的东西——与那些外族相似，不过确实迄今未他所见到过的最强的一个。
　　和这个年轻人相比，前段时间那几个闹腾不已的小屁孩简直上不了台面。
　　哪怕是他众多弟子中最强的一个，和对方都不处于同一层次。
　　“既然你已经知晓了我的存在，那么便动手吧。”
　　刹那间，两股澎湃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连天地都被这两股能量撕开了一条缺口。
　　在老者的注视下，顾云阴沉着从怀中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仿佛足以灭世的宝具。
　　那是一个……
　　笔记本？
　　嗯？
　　“其实今天我晚上登门拜访，是想先和你探讨一下顾天天那孩子的教育计划的。”
　　紧接着，老者看见了顾云用无比恐怖的语调说出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第697章 老师见家长
　　“年轻人，你问到点子上了。”
　　老头打开了历史办公室的台灯，给顾云搬了张椅子。
　　事实上，他之前还没来得及考虑过这件事，指导顾天天和指导其他几名弟子的难度完全不同，第一次遇到了似乎什么都能学会的孩子，反而让他失去了方向。
　　这世间功法、咒语、剑术、武艺何止千万，要将自己全部的技艺传授给顾天天，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浩大工程。
　　不过一般指导学生，自然应该从最基础的内容开始讲起。
　　“你觉得先教她一些基础功法怎么样？”
　　老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功法的名字，“这几个是过去在人类之间比较高深的功法，我注意到那个丫头会用剑，要不就先试试御剑术？”
　　百年前，道教之中诞生一群擅长用飞剑与鬼怪战斗的御剑门人，他们修行的主要内容全部和剑有关。
　　因此也才会传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名言。
　　“不急，你先慢慢给我解释一下。”
　　虽然顾云自认为和老头志同道合，但对于教育问题他一向谨慎，并且理念和老头也有所不同，在他看来并不是招式越多就越强，村里村外他都见过许多招式多而不精的人，遇到了真正的强敌之时，反倒是一个能登得上台面的都没有。
　　“如此……这般……再如此……”
　　老头也不遗余力地为顾云讲解起了他对于御剑术的一切了解。
　　御剑之术的心法极其复杂，顾云听得头晕目眩，他觉得如果把老头说的话全部写下来，估计得到三四千字，不仅如此，老头的讲述似乎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整理，一会儿听起来和精神力有关，一会儿又变成了御剑的招式。
　　这老头超啰嗦！
　　这肯定不行。
　　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内容，会让人无法摸清重点。
　　看来这老头虽然东西懂得不少，但却似乎并不擅长教授学生，顾云认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老头他没能掌握“三步”修行法的精髓。
　　在当下这个竞争激烈的年代，通俗简单易懂才符合未来的风潮。
　　“你说的我听明白了。”
　　顾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移到了书桌上的钢笔之上，“比如说，我们可以先把这支钢笔看作是御剑门人的武器。”
　　老头点了点头。
　　顾云继续说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第一步，先充分利用精神力，将兵器托起来。”
　　“第二步，选定目标，假设那边的树是敌人。”
　　“第三步，只要将兵器推动出去即可。”
　　话音未落，钢笔犹如利箭般击穿了窗户，飞向了目标，远处的树木应声而断，轻而易举地斩断了树木之后，钢笔在夜空中绕了一圈后，又安然回到了桌子上。
　　顾云说道，“你把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搞得复杂化了，而且我觉得这个不行，过于基础了一些，就算练成之后，招式的威力也很一般。”
　　“小鬼。”
　　老头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千百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敢当面质疑他教课水平的，“你之所以用三句话就能总结的原因，在于你把最终的炼器的部分统统给省略掉了！”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脾气算是好了许多，要是换作当初脾气火爆的时候，他非得把办公室里的桌子掀到顾云脑门上不可。
　　他辛辛苦苦讲了十几分钟，结果顾云就总结出了这么个玩意。
　　更气人的是，这小子还真的把御剑术给使出来了。
　　御剑术的核心在于剑意想通，因此御剑门超过一半的功法将的都和炼器有关，门人所配备的兵器绝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一般货色，所谓的炼器，炼的是活剑，将灵魂寄居于兵器之中，从而才奠定了御剑术的基础。
　　然而顾云刚才却把一个明显没有经过炼器而铸的钢笔发挥出了御剑术的威力，这份能力似乎已经要在最强的掌门人之上了。
　　“炼器的那个部分并不重要。”
　　顾云坚毅地说道，“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能将任何物体转化为最强的兵器。”
　　“我现在怀疑你是来找茬的！”
　　虽然老头震惊于顾云的领悟力，但是这小子的态度未免也太气人了一些——这是找人商量事的态度吗？
　　“不要固执下去了，在教育问题上，家长的意见也极为很重要。”
　　“好小子，那这招怎么样？”
　　老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跟人动过火气了——他还就不信了，以他存在了数千年、见证了无数文明更替，目睹一代代英雄豪杰的陨落的眼光，还能找不出一套令人满意的方案来！
　　……
　　在两人激烈的讨论声中，夜幕悄然过去了，黎明的曙光悄然照进了办公室。
　　其中，激烈并不是夸张的描述，两人之间的讨论是真的异常激烈。
　　只见顾云两个袖子都撸了起来，老头更是气急败坏的一只脚踩在了桌子上，最主要的问题早已脱离了招式本身，而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层面。
　　“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你非要把明明三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问题搞得这么复杂！”
　　顾云怒发冲冠，他觉得自己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放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和这老头一样啰嗦的人。
　　明明和煎鸡蛋一样简单的事，非得被老头说得简直跟量子力学一样复杂。
　　“是你非要把什么招数都总结成三句来总结吧！”
　　老头也早就和顾云争得面红脖子粗，真正高深的修行其难度绝不亚于量子力学，然而无论他说些什么，最后都会被顾云绕回到煎鸡蛋上面，“你小子到底是怎么用煎鸡蛋的方法把这些招式给使出来的！”
　　老头由于激动，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都是被顾云气的。
　　“不是都给你说了吗，先练好精神力啊！”
　　“所以精神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精神力就是精神力，还能是什么玩意，你刚才不是自己在演示的时候也用出来了么？”
　　“我这是神通！”
　　“都说了不要纠结细节问题，只是名字不一样，就跟方言一样！”
　　“你小子！”
　　老头双眼血丝密布，他用大拇指指向了历史办公室门外，“你给我出来，我今天非得让你见识一下神通的厉害。”
　　“正合我意。”
　　顾云也将手指的骨头捏得咯咯作响，“我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
第698章 “造物”
　　X市外。
　　无数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坐落于荒野之上，沟壑旁断壁残垣随处可见。
　　在这个清晨，顾云终于和老头找到了适合他们的交流方式。
　　“这一招还可以，可以放进候补列表。”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手，来到一处临时凸起的石桌旁，老头仔细地将招式的名字写了上去，顾云觉得这种筛选的方式要比老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有效率多了，唯一的弊端则是他们不得不暂时远离市区一段时间。
　　“不，还剩下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
　　停笔之后，老头若有所思。
　　在认真地与顾云交手之后，他才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这小子的总结水平差劲到足以把妖怪气出心脏病的地步，但是如果真的听明白了他的本意，却是极具启发性的。
　　数千年来，他从未像顾云一般思考过这个问题。
　　以至于他现在不禁怀疑顾天天那个丫头究竟是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因为她从一定程度上掌握了精神力……或者神通的奥秘？
　　因为从结果来看，其实顾云才是最符合他所有想象中最完美的继承者。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比他想象中更加完美，他所提到的任何招式技巧，只要一拍脑门的功夫，顾云就能将其浓缩为“三步”精华，并且还能完整地将任何招式进行还原——这种学习能力甚至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不过顾云自然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因为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雕琢完毕了的完成品，他与顾云之间与其是指教，倒不如说是探讨。
　　整个过程中，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你看，最后所有的招式，最终还是回到了源点。”
　　老头握着钢笔，思绪万千。
　　而在顾云所有精简的“三步”修炼法门，也都存在着无法绕开的第一步——使用精神力。
　　招式千变化万华，但却都避不开能量这一前提。
　　仔细想来，他之所以掌握了近乎这世间所有的修行之法，或许也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拥有了神通，其余的修炼法门，无非是将神通改头换面，本质却是相同的。
　　这便和顾云“三步”修炼诀窍的第一步不谋而合。
　　“你之前提到的瀑布修炼，应该还遗漏了一些关键的因素。”
　　老头从顾云处得知了四项试炼的诀窍，不过让他颇为不满的是，这诀窍是顾云总结的。
　　以他对顾云的了解，这小子总是能在总结诀窍时精确地避开最重要的那个部分，不知道的绝对认为这小子是来故意捣乱的。
　　不过现在双方也算是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意识到顾云其实并没有故意捣乱，而是常规的修行对他而言实在过于简单，如果将修行比作做数学题，这家伙就属于那种经常跳步骤的学生，偏偏他跳的还总是些关键步骤，因此批改试卷的老师见到他好像再说“这步还需要列出来？”的态度时，往往都会被气得暴跳如雷。
　　“根据你描述，想要通过瀑布试炼其实并不困难。”
　　虽然对普通人而言，瀑布试炼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挑战，可是在他的诸多弟子当中，能徒手爬上瀑布的绝不在少数。
　　可是老头却并不认为所有能徒手登上瀑布的人，都能变得和顾云一样强大——这恐怕也是顾云村里有许多人都曾通过了瀑布试炼，但却只有这小子一个人变得如此强大的原因所在。
　　他敢肯定，顾云在掌握精神力和通过瀑布试炼之间一定是跳步骤了。
　　老头循循善诱，“你仔细想一下，除了你刚才所说的诀窍，瀑布试炼还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细节？比如说你们村外那瀑布的水源其实蕴含着某种神秘的能量，又或者是除了徒手登上瀑布之外，还需要进行某种特定的仪式？”
　　“这谁记得住啊？”
　　顾云双手环胸，满不在意地说道，“你看，一和你说话你又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瀑布试炼的内容就是徒手登上瀑布，我当时参加试炼的时候也就只是考虑这一个目标。”
　　至于瀑布的水里是不是含有能量，这根本无足轻重。
　　你丫的！
　　最关键的信息果然被你给忘记了！
　　老头忍不住在心里的怒骂了一句，不过他也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他相信顾云当初真的一门心思地放在了通过试炼这一件事上，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后者相处了许多办法，而在这诸多办法的其中一个就如同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让他对精神力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如果能将这个办法找出来，或许就是解答顾云……以及他自己能够得到神通的原因。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为啥要满世界收徒弟？”
　　中场休息时间，顾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头交谈了起来。
　　经过接触，他心里也对老头有了一个准确的评价。
　　这老头啰嗦是啰嗦了些，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是对于修行也有很深的了解，以后倒是可以在这个方面和对方加强交流。
　　“为什么要收徒弟？”
　　老头轻哼一声，一时间高人风骨展露无疑，这无疑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我之所以广泛收徒，当然是因为一个人钻研出了超NB的修行法门自己憋着多难受啊，总得找个几个人拿出来参详参详吧。”
　　事实也证明了他悉心指导过的每一个弟子，都成长为了青史留名的角色。
　　至于善恶，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内容。
　　“正当我满足于弟子的成就之时，我遇到了一个外族。”
　　与顾云交手之后，老头更加确信了，顾云和那个一心求死的女子用的都是同一个路数的能量，而顾云将这种与神通存在略微不同的能量，称之为精神力。
　　时隔千载，那个女子仍旧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和顾云的强大不同，对方并没有直接与他交手，而是面对他淡然地张开双臂，不作任何还手。
　　即便如此，仍凭他用尽了浑身解数，却终究无法伤到女子分毫。
　　“……祸。”
　　顾云又一次在不同人听说了这个名字。
　　“你知道她？”
　　“只是听说过。”
　　“作为‘帮忙’的回报，她告诉了我一些事。”
　　每当老头回想起自己与那求死女子的谈话，便越发觉得古怪。
　　那女子明显告诉过他，在这条道路上，他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她的语气，仿佛和自己曾经站在过相同的地方。
　　女子还告诉他，这条路的尽头，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
　　他将那些生灵称之为弟子。
　　而那个女子，却将他们称之为造物。
第699章 美梦初醒
　　午时过后，顾云与老头一起返回了喧闹的市区。
　　虽然对于精神力或是神通的来源两人最终也未能下定论，但是他们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这次的交流已经带给了两人不小的启发。
　　“小顾，以后要多加强沟通。”
　　临别前，老头不忘说道。
　　数年前来他头一次找到了一个能和对方认真探讨自身心得之人，尽管这小子说起话来气人得不得了，却也在他的容忍的范围之内。
　　毕竟和一时的气恼相比，孤独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在他诸多弟子之中，竟从未出现过能与自己平等交流之人。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有需要随时联系。”
　　顾云也点头表示赞同，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偶尔还能切磋一番的对手在这个时代显得弥足珍贵。
　　站在车站前，老头负手而立，目送顾云上车。
　　待公交车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尽头之时，一个人影忽然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车站的人们依旧来来往往，仿佛并未觉察到人影的存在。
　　“老师……”
　　黑衣忍者迟疑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为什么您会和顾云待在一起？”
　　经过了冬日山庄与拍卖行的事件之后，顾云早已成为了副会长的心头大患，而在白渺负伤过后，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便一跃成为了副会长晋升的头号绊脚石。
　　他此前请老师出山，正是为了对付这个连姬无常都无法匹敌的强敌，然而事情后续的发展却和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两人不但没有决一死战，反而看起来非常友好地进行了学术探讨，甚至临行前还相互表示要加强联系。
　　“哦，是你啊。”
　　老头淡然地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黑衣忍者紧随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了老头身边。
　　“你来的正好，也免了我再去找你。”
　　轿车行驶起来之后，老头才开口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需要闭关研究一段时间，那边的事就由你们来自己打理吧。”
　　听到这个消息，黑衣忍者犹如晴空霹雳。
　　一直以来，『煞』都是副会长手中最为强大，足以让他在绝境中反败为胜的底牌，这也是在发生了拍卖会如此重大的事件之后，副会长仍能安稳地竞选会长的主要原因。
　　从一开始副会长就做好了两手的准备，如果巧取不成，便利用『煞』和天灾联盟强行夺取会长之位。
　　可现在，『煞』态度的转变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当初答应帮他一把的主要原因在于，他的计划有助于我能更快找到顾天天那样的话孩子。”
　　只可惜事与愿违，通过《深蓝》计划，他的确见到许多在副会长看来有潜力、有才能的孩子，但是和真正的天赋异禀之人相比，用歪瓜裂枣来形容这些人都算是抬举他们了。
　　而他这些年来留在基金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他能通过副会长的渠道，见到那个女子的造物们。
　　那些盘踞在大洋彼岸的恐怖生灵们，或许就是『祸』留给他的预言。
　　『祸』是他从顾云那边了解到的名字，老头觉得这个字倒是的确和那个女子的身份相配，她的造物们，已经几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大半个世界掌控在了自己手里，这是他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或许也正如对方所说，这条道路的尽头，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过我一直以来寻找的答案已经近在咫尺。”
　　老头毫不避讳地说道，“尽管你们在我看来毫无才能可言，可我却依旧履行了当初的约定，教导了你们，我对你们并无亏欠。”
　　这也正是他一直让这些人喊他老师而不是师父的原因所在。
　　以姬无常为首的这些孩子，从来就没有将修行放在第一位，变强只不过是他们随心所欲的工具，这注定让他们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
　　而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讲，就是老头怕这些人出去说是他的弟子，丢他的人。
　　过去那些弟子虽然未成大器，却也大多都青史留名，成为了威震一方或是令人唐虎色变、闻风色胆的祸害，而不提顾云这么一个无法用常理来形容的角色，褚卫可是实实在在地被一个人类拳击手给击败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可是老师——”
　　“古往今来，天下变幻莫测……”
　　老头无聊地看着车窗外变换的风景，打了个哈欠。
　　对他而言，会长之位的争夺就如尘埃般渺小，他亲眼见证过王朝更替，手足相残，大跌之内血溅五步；也见过妖怪横行，天地变色，天下有志之士抛开恩怨，携手决战群山之巅。
　　“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屈尊于你们么？”
　　这场争夺无论胜负，不到百年便会被世人遗忘，而他所追求的，则是更长久的东西。
　　在亲眼见证『祸』为他描述过的宏景之前，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自然也不会。
　　黑衣忍者还欲说些什么，可是还未张嘴，却惊讶地发现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从未想过副会长酝酿了长达十多年计划的根基，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泡影。
　　或许在『煞』的眼中，区区一人的野心真的如同过眼云烟。
　　还未等他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回报副会长，急刹车刺耳的巨响便终止了他的思绪。
　　红色的薄霜遮住了车窗，刺骨的冰寒仿佛刹那间便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黑衣忍者坐在后排，僵硬的手脚无法动弹。
　　挡在轿车前的，是一位令他心生恐惧的女性。
　　根据他们接到的情报，白渺她……
　　不是应该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无法与他们为敌了么？
　　在过去十几年间，白渺作为会长身边的一把手，一直都是副会长的心头大患，因此他们认为拍卖会的暴露换取白渺的重伤也是值得的。
　　可是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却丝毫不像是身受重伤的表现。
　　而在白渺身后，还有站在一个穿着厚棉袄，却仍旧被冻得缩成了一团的中年男人。
　　“就、就、就是他。”
　　这位中年男人愣是被冻成了一名说唱选手。
第700章 时运
　　顾云刚到家便看见了出现在他家客厅，不请自来的沈月。
　　沈月手里捧了一个Switch，上面播放着舒缓柔和的音乐，顾云走近了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卡通风格的烹饪钓鱼类的休闲游戏。
　　“你今天没去上课？”
　　今天是周四，距离周末还有两天，学生的体育课在下午，一夜未眠，顾云本来打算回来随便吃点东西再换身衣服去学校的，和『煞』切磋一番之后衣服免不了裂开几条口子，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顾云哥，你回来了啊。”
　　沈月暂停了游戏，回头看了一眼顾云，“前段时间有些忙，所以我打算奖励自己，放自己两天假。”
　　闻言，顾云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
　　这年头还有学生能奖励自己两天假期的事？
　　“好吧，其实我这是在备战。”
　　沈月吐了吐舌头，说出了实情，“之前我不是也向你提到了会长换届的事么？选举的日期定在了周六上午，这几天我决定留在家里待命。”
　　顾云这才发现不仅沈月不请自来，白鸢也被她一起带过来了。
　　只不过现在正是清晨，白鸢睡得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在远处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把她当成一个白色的毛线团。
　　顾云问道，“你们还要待命？”
　　“虽然没有明确命令，但是还是有所准备的为好。”
　　即便X市距离A市隔着十万八千里，紧张感却依旧多多少少传到了这里，其中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分部的雇员们自新年后便一直加班到了现在，而白渺的负伤又让情况变得扑朔迷离，谁能继任下一任会长，将会直接决定许多人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命运。
　　现在，正是站队的最后时刻。
　　沈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听说副会长那边应该已经没戏唱了。”
　　在本部的熟人偷偷摸摸地告诉她，今天早上副会长似乎是接到了一个暗号，先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了一通雷霆，接着立刻把他的左右手都叫了过去，当时摔打东西的响动外面的雇员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副会长一直是一个隐忍沉稳的人，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事必然非同小可。
　　也正因如此，一小部分听到消息的中立派也渐渐倒向了石会长一方。
　　“对了，我听说白渺学姐刚才已经返回本部了。”
　　“不是说有一个月的假期么？”
　　顾云一愣，白渺伤愈后还没过几天，就又赶着去工作了。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工作狂吧。
　　“其实吧，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这是石会长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白渺身负重伤，至少需要调养一个消息传开后，让石会长陷入了艰难的境地，毕竟白渺不单单是目前基金会明面上的最强战力，同时还是执行部门的主管，缺少了白渺的统筹，整个执行部门都乱成了一锅粥。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副会长的才在一些行动上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
　　“这不，把柄被人抓住了——我听人说，白渺学姐她之所以离开得这么仓促，是因为她要秘密地将一个副会长手下的重要任务押送回本部。”
　　沈月觉得这些流言确实有可信之处，白渺学姐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们道别，就匆匆离开了。
　　至于乘坐的哪个航班，专机还是客机，连陈江叔都一问三不知，足以见得本次行动的隐秘程度。
　　陈江唯一知道的是，在白渺离开不久前，曾经去过分部，并利用基金会的内部网络调出了《4423》和《深蓝》两份完整的实验数据。
　　在顾云回来之前，沈月已经阅读完了两份实验报告，因此决定玩一会儿游戏犒劳一下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这两份实验报告看得她心惊肉跳，沈月没想到在自己离开A市的这么些年里，副会长的团队竟然还整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即便坐在X市的家里，她都能想象到此刻A市弥漫着的硝烟味。
　　“不对啊，既然他已经没戏唱了，你还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云表示不解，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以上都是沈月的借口，她的真实目的其实只是为了逃课。
　　这家伙已经是惯犯了，要不是有基金会这一层的关系，以沈月的缺课数早就被谈话警告了。
　　“顾云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是因为副会长没戏唱了，才更需要提防呢。”
　　沈月说得振振有词，“大家都知道一旦石会长继任了会长之位，一定不会放过副会长，而且黑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给会长提供了足够的理由，顾云哥，如果是你是副会长的话，会怎么做？”
　　“那就只能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顾云深思熟虑一番后，说道。
　　“正是如此。”
　　沈月破天荒地从顾云嘴里听到了属于常规人类思维的答案，当然，她也知道顾云和副会长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即便没有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顾云哥也很有可能直接把所有反对者都给解决了。
　　基金会的会长之争不仅仅是派系争夺，其结果事关生死，换而言之，如果最后上位的是副会长，他也绝对会设法向石会长下手。
　　以前副会长还需要维系自己的形象，到了他们这个层级，至少明面上得看得过去，然而在穷途末路之下，副会长恐怕会撕破脸皮，利用他所能借助的一切力量垂死挣扎，到了那时，可就不是权力争夺了，他这些年来培养的死士、仰着的天灾们都有可能现身。
　　届时X市作为让他野心破灭的城市，很可能成为副会长报复的头号对象。
　　“副会长绝不是跳梁小丑，他之所以敢和会长叫板，大概也正是因为那个名为《深蓝》的计划。”
　　在阅读完《深蓝》的实验报告，加上前段时间突然袭击学校的姬无常等人，沈月已经明白了副会长所仰仗的东西。
　　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副会长不仅从事着黑市的交易，他也通过恶灵的核心、《实验体4423》以及《深蓝》计划，试图训练出了一批效忠于自己的死士。
　　过去一个多月来接连发生的事件，则揭开了副会长阴谋的冰山一角。
　　“顾云哥，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姬无常、姚素和褚卫都是在X市失踪的，可是基金会还同时在十几个城市设有分部，我觉得在副会长身边这样的人应该还有许多。”
　　种种细节交织在一起，不由得让沈月细思极恐。
　　假如没有在武道会发现人体与恶灵核心的融合实验，假如4423没有叛逃，假如姬无常得到了仿妖刀……
　　“顾云哥，这么一想，应该就能知道副会长为什么这么恨你了。”
　　副会长三项用来对付会长的计划，最终都被顾云搅黄了。
　　换而言之，在一个没有顾云平行宇宙里，副会长最后会通过这三个项目得到能够与S级雇员抗衡的部队，届时，根据他在拍卖行上的许诺，成为会长也会成为“众望所归”的结局。
　　“话不能这么说。”
　　顾云皱起眉头，他连副会长的面都没见过，和对方更不可能存在私人恩怨，他之所以多次无心搅黄了对方计划的最主要原因，不明显是这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把人往X市派么？
　　这十年来除了去F市旅游的那次，他从没离开过X市。
　　顾云由衷地觉得谁要是副会长的队友可以去举报这个人故意送人头。
　　“可是他在也X市险些要了白渺学姐命，而且听说雪女的生意在这些年来为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利润，这些利润足以支撑他在不向理事会申报的情况下，私下进行实验。”
　　沈月感叹了一句，副会长对于这个城市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用某人的名言来说，这恐怕就是“成也X市，败也X市”吧。
　　她觉得吧，或许现在副会长也很想两只手摁在顾云肩膀上，一边猛烈摇晃一边质问顾云十几个城市里他怎么就跑到X市来了？
　　不过，这也算是印证了“时也，命也”的说法。
　　“总之，在周六选举尘埃落定之前，我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沈月正色道。
　　哪怕是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她也必须保证一旦出现风吹草动，自己能在第一时间赶去现场。
　　“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干劲。”
　　顾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仍然觉得沈月的目标和去老老实实地上课并没有矛盾的地方，但是这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决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再怎么说，沈月也是坐镇X市的S级雇员，“王牌”之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不过顾云对于此刻发生在A市的权位之争并不感兴趣。
　　与『煞』交谈之时，对方也告诉了他一个重要的信息。
　　『祸』依旧活着。
　　并且不久之前还在X市出现过。
　　风衣男晋升天灾的道路，便是在『祸』的意志之下完成的，至于她是否在千年之后仍在寻找能够终结自己生命之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番交谈之后，顾云忽然间产生了强烈的预感。
　　他也预感到，他们迟早会遇到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但是在当下……
　　顾云决定先去热点剩饭剩菜，然后换套衣服。
　　高中热爱体育的孩子们，还在等着他呢。
第701章 后路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X市风平浪静。
　　然而接连爆发的一连串大事，却让A市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突然出现在人口密集广场的上位级恶灵让基金会彻底浮出了水面，尽管恶灵最终遭到了击杀，但却有不止一个人拍摄到了S级雇员的画面，一夜之间，网络上对于基金会的讨论甚嚣尘上，在不知道其具体消息之时，他们统一将其称之为了“神秘组织”。
　　在人们的想象中，这是一个专门应对超自然事件，类似于黑衣人的组织。
　　缺少了每日一个袭击者的生活之后，顾云忽然间发现体育老师是一个十分清闲的职业，高中的体育课通常是隔天的，也就是他时常有一整天空闲的时间用来看手机新闻。
　　某高中的学生们则终于渡过了开学最为艰辛的第一周，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周末。
　　周六一大早，沈月便敲开了顾云家的房门。
　　在这个关键的日子里，她决定在选举彻底结束之前，都和顾云待在一起。
　　X市这几天比她想象中要安静得多，人们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生活，并没有受到A市的影响，不过A市的处境却远远超出了沈月的想象。
　　恶灵事件已经闹到了街上，短短两天时间，当时的袭击事件便在网络上疯狂流传，起初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视频是经过了捏造的谣言，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证实了当天的袭击，以及新闻中也报道出了相应的伤亡人数，人们才逐渐相信了视频的真实性。
　　和那些对于基金会一无所知的一般市民而言，沈月自然认得视频上的人。
　　看来平时会长较为信任的S级雇员基本都被召回了本部，可想而知这次竞选的激烈程度——两个派系的交锋都已经打到了大街上，还造成了好几十人的伤亡。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理事会似乎已经没有精力放在将压制议论这件事上了。
　　“奇怪了。”
　　沈月一边刷手机，一边感慨着，“这次X市这边居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为此，她还特地给陈江叔打了两通电话进行确认，得到的回应却是本部不但没有下达将她或者顾云传唤回A市的调度令，而且也并未对X市发布任何其他指令。
　　陈江觉得奇怪，也和F市的叶负责人谈论过此事，然后他发现除了X市之外，其他城市几乎都在同一天接到了紧急备战的命令。
　　理事会认为在选举结束后，副会长很可能会在他手下们的掩护下潜逃，天灾甚至可能派人接应他们。
　　也就是说无论副会长最终逃到哪里，都相当于一枚行走的定时炸弹。
　　一旦失去了副会长的身份，他也就再也不需要维系自己的公众形象，从前天A市广场发生的事件来看，副会长当下已经波及到一般市民了。
　　“哎，顾云哥，你说理事会是不是刻意地想把副会长往我们这里赶？”
　　明面上看似给副会长留下了一条后路，实际上却是在恶心人。
　　副会长筹备了十多年的阴谋正是在X市遭遇了滑铁卢，更别说顾云这个“罪魁祸首”还留在X市，现在的副会长可能看见X市脸都会被气歪吧。
　　如果这真是理事会的决定，最终给予副会长最后一击还真有可能是顾云哥。
　　不过在听说副会长并没有获得S级雇员评定，打起架来和普通人无异之后，顾云便把整件事都抛在了脑后，在这多事之秋……
　　他一门心思地放在了制作螺旋丸的容器上。
　　事实上证明和『煞』加强交流还是有效果的，而且他决定收回自己此前“炼器没什么用”的说法。
　　其实还是有用的。
　　他用自己总结的三步法，将封印之壶拍碎之后制作成了十份同等大小的球体，此刻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502胶水、螺丝刀、钉子、榔头等一系列手工活的工具，而在这个清晨，沈月觉得这位最强战力看起来简直就和一个普通的手艺人无异。
　　“完成了！”
　　顾云放下手中的螺丝刀，高高举起了最后一颗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黑色流光的球体，很显然，沈月刚才的一通分析和猜测他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沈月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不由地揉了揉眼睛。
　　不。
　　刚才是她搞错了，这绝不是普通的手艺人。
　　再次也得是个手工匠队长，冒险者能在他那里学到大师级珠宝学的角色吧。
　　“来，这个给你。”
　　终于完成了螺旋丸容器的制作之后，顾云郑重地将十个球体之一的容器递给了沈月，“里面的能量用完了不要扔，带回来充能之后还能再次使用。”
　　他此刻成就感十足。
　　毕竟这还是他离村后，在未经大工匠的指点下完成的第一个作品。
　　他保守地估计，这十个容器一起投掷出去，能够在顷刻间摧毁一栋摩天大楼，不过这却并非他工匠生涯的终点。
　　接下来，就该着眼于这座城市的地表了。
　　“你是要改行当军火贩子吗！”
　　沈月接过沉甸甸的球体，她现在的感觉就和结果了TNT炸药没什么区别，“顾云哥，你先别打这座城市地表的主意了，说不定今天下午副会长就会逃来X市呢！”
　　“来的正好。”
　　顾云低头看向摆满了茶几的容器，“就用这些它们把副会长一伙人统统给炸上天吧！”
　　“顾云哥，你醒醒，你是战士，不是狂鼠！”
　　“啥？”
　　顾云愣了一下，一时间没理解狂鼠是个什么新职业。
　　“狂鼠……就是爆破手的意思！不对，现在不是纠结狂鼠的时候，顾云哥，我现在很紧张！”
　　沈月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按理说选举其实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如今的副会长的行为和垂死挣扎无异，可是任何事一旦和天灾联系在了一起，往往就超出控制范围——她不得不承认风衣男至今都如同阴影般笼罩于自己心头。
　　和真正的天灾相比，她们目前所掌握的力量还远远不够，尤其是根据她后续了解到的情况，风衣男还是天灾之中最弱的一个。
　　有没有可能副会长会拼尽全力，在选拔时和石会长同归于尽，从此让基金会陷入彻底的动荡？
　　顾云见沈月一早上都处于心神不宁之中，只能暂时打消了出门随便找个恶灵把它炸飞的想法，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沈月分享起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年轻人遇到大事时紧张不安也是正常现象，顾云从避讳承认当年自己第一次跟随部队踏上战场的前夜也紧张得睡不着。
　　那时，村长也用过来的人身份给顾云分享起了自己身为过来人的经验。
　　没有人生来就懂得如何应对紧张的心情，这是每个强者都必将在漫长的人生旅程中克服的心魔。
　　而村长给出的建议是，在这种状态下，他需要找到一件能够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事，让自己暂时能将紧张感抛之于脑后。
　　经过顾云的实践，他发现村长说得很对。
　　“也就是说，只要与强敌战斗至清晨，这份紧张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云言简意赅地进行了总结。
　　于是在那天晚上，顾云将村里所有队长级别以上的人从睡梦中叫醒，和他们进行了一番过程十分激烈的交流。
　　在那个所有人都将踏上战场的前夜，整个村子无人入眠。
　　……
　　“你这根本只是扰民吧，明显到最后你自己也没睡着觉！”
　　沈月提高了语调，就连卧室里埋头学习的顾天天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千万不要相信顾云一本正经地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
　　沈月是认真的。
　　就在刚才，她发现了顾云克服因为紧张睡不着觉的方法，就是拉着村里的所有人和他一起失眠。
　　说真的，就顾云这种做法，如果不是他强得离谱，恐怕在完成四项试炼就被愤怒的村民们给锤死了。
　　沈月觉得刚才一句吐槽并不能很好地诠释自己的心境，她接着质问顾云，“而且现在明显是白天，你让我去哪找睡着的强敌！”
　　然而当这句话刚说完之时，两人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因为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到了缩在沙发靠垫下面，只探出一个脑袋，并且对沈月方才的嚷嚷声充耳不闻的白鸢。
　　在紧急状态之下，沈月自然是每天抱着白鸢不离手。
　　“顾云哥。”
　　沈月突然冷静地坐回到了沙发上，语气也变得十分平和，“我已经不紧张了。”
　　以她对于白鸢的了解，这笨鸽子虽然平时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是却只和她一个人打架……更准确地说，是她一旦惹到了白鸢，白鸢必然会扑腾着翅膀啄她的后脑勺。
　　为了避免自己年纪轻轻地就加入程序员的行列，沈月在后续和白鸢相处的过程中收敛了许多。
　　这只鸽子，其实还是有起床气的。
　　现在拉她打一架的后果，很可能是她下午就能去隐龙寺拜师学艺了。
　　一想种种可能发生的后果，沈月就空前冷静了下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坐下来继续等待最终的结果吧。”
第702章 命运计时（上）
　　周六上午8时30分。
　　一大早，王碌便换好了衣服，准备好了昨天傍晚买回家中的二锅头。
　　从厨房里取出一些蛋糕外加烤好的肉，将所有置办的东西都放进了塑料袋里，忙碌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白渺告诉他，两个小时之后，A市的事便会尘埃落定，提出了《深蓝》计划，并在遭到理事会的否决后仍旧一意孤行的罪魁祸首也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倚在木质椅子上，王碌仍然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深蓝》计划，导致了姬无常等多名孩子的失踪，而他们当时也因此被卷入了接连的失踪案件之中。
　　时隔十五年，他最终还是解开了当时的谜团。
　　可即便如此，王碌却仍然不得不惩治凶手的希望寄托在基金会身上，更让他觉得讽刺的是，在过去十多年来制造出了无数悬案之人，此时仍能在A市堂而皇之地参加副会长的竞选。
　　自始至终，他却连罪魁祸首的面都没见到过。
　　将他所调查出的一切全部告诉白渺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他已经尽力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切努力，然而以他血肉之躯，终究是无法逾越基金会如此庞大的机构，副会长手下的每一个死尸，都拥有者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
　　或许也正因如此，那些所谓的高层才并没有将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又或许副会长被打倒之后，还会有新的副会长出现，对于权力的渴求自古不变，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亡而终止，而王碌心里十分清楚，这次对于副会长的一切制裁，都并非伸张正义，而是不同派系之间权力斗争的结果。
　　在解决掉最后一个威胁之后，没有人知道石会长会做些什么。
　　种种的烦心事都让王碌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就算查清了十五年前的案子，似乎也只不过是成为了某一个派系的打工仔罢了。
　　“既然如此，要不要试试祈祷？”
　　闻言，王碌怔了怔，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刚才忙活的时候，他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了弄出太大响动，以免吵醒熟睡中的玖。
　　他没有打算将任何带去接下来的地方。
　　“祈祷？”
　　“在我生活的地方，如果信徒们遇到了不平之事，便会用祈祷的方式将各自的烦恼传达到神国。”
　　玖认真地说道。
　　虽然她的工作和那些接受祈祷的族人不同，但是她却对于人类与神族之间沟通的方式并不陌生。
　　负责处理这些工作的族人们曾经告诉她，如果在现实中无法凭借人类意识而转移的事，信徒们便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聆听到的不仅仅是人们的烦恼，同时也是他们了解云下世界的重要方式。
　　“那你们的信徒还真是幸运啊。”
　　王碌顺着玖的话感慨了一句，看来每个世界的信徒都有着相似之处，在这里也有不少人剃度出家，或是成为其他教派的信徒，在礼拜日的向神灵诉说自己的苦恼。
　　幸运的是，在那个世界，神族真实存在，并且真的会聆听信徒所传达的悲苦，“不过很可惜，大叔不信这个。”
　　“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玖坚持自己的态度。
　　王碌拗不过玖，顺着对方说道，“好吧，具体要怎么做？”
　　“没有特定的仪式，只要将你最真实的想法传达给我就可以了。”
　　“像这样？”
　　王碌依照玖的说法，安静了半晌，在心中酝酿出了一个想法。
　　回应他的则是长久的沉默，玖庄严肃穆的眼神竟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了对方的说辞。
　　不知过了多久，玖才缓缓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句熟悉，却又让他突然间有些毛骨悚然的话。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
　　十点整。
　　经过了一路波折，王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爬到山顶时，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将旅行包随手朝地上一放，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地睡上一觉。
　　通过爬山这个体力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间飞逝，而自己也正在一天天老去，上一次来到这里之时，他不但还留有余力，而且还有能一个人坐在墓碑前喋喋不休地说上半个多小时了。
　　那时的他，能把在墓园里徘徊的幽灵都给说得对他避而远之的地步。
　　只可惜，埋葬于此之人的灵魂没有存续下来，无论何时来到此处，映入眼帘的都只有一个墓碑，周围杂草丛生，荒芜而又苍凉。
　　后来王碌才了解到，火化其实和猎魔人的某种仪式相似，当肉体被火焰焚烧殆尽之时，滞留于灵魂也会随之一起化为粉尘。
　　猎魔人书籍中对此的解释是，这种仪式将灵魂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而长时间滞留于人世间的灵魂则无论生前善恶，最终都会朝着恶灵化的方向转变。
　　但实际上，王碌查阅了许多相关的书籍，却从没有一本书籍明确地能讲出那些灵魂最终去了什么地方，所谓的归处，或许只是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美好想象，而据死神所说，真实的死者的世界，是一个比任何地方都弱肉强食的地方。
　　那是一个永不停息的战场，只有吞噬和被其他灵体吞噬这两条道路。
　　王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拿出带来的杯子，并不存在的朋友和自己斟上了二锅头。
　　这人上了年纪，爬了山就累得说不动话，只能一个人思绪万千。
　　许久之前王碌就知道，他的话，他的心思都注定无法传达到正确的地方，以至于连心灵的慰藉感都差了点意思，这种时候，反而看不见才比较好。
　　还真让当初那个镜中的女人说对了，“看见”并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能看见的东西越多，也就离死亡越近。
　　“这案子算是结了，是基金会的副会长干的，现在他应该也已经被送上绝路了吧。”
　　一个人喝了几杯之后，王碌才开口说道。
　　他仍记得在图书馆崩塌之时，人影拉着他胳膊时的嘱托。
　　老王，帮我个忙，把他们找出来。
　　不过现在想来，那终究也只是存在于他潜意识中的想象，他在潜意识里认定了这是对方的愿望，并以此告诉了自己。
　　归根结底，他十几年来一直都在追逐着一个幽灵。
　　“可能这次之后，我以后就不来了，你别多想，这人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爬山怪累人的。”
　　虽然嘴上说的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但是没有人比王碌更清楚，其实并没有人在这个地方等他。
　　今天之后，他或许也能郑重地和过去道别了。
　　“原来他后来被埋在了这里。”
　　然而这一次，却有人对王碌的自言自语做出了回应，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墓碑之前，她面朝墓碑，轻轻地鞠躬，“真是对不起，毕竟是我杀死了你，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节哀顺变。”
第703章 命运计时（下）
　　副会长的失败已成定局，其簇拥者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此时此刻，副会长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所有的“士兵”调遣回了A市。
　　他似乎并不甘愿夹着尾巴出逃，副会长想要在竞选的最后时刻，进行自己最后一场轰动的演出。
　　不过姚素并不打算配合副会长完成这一场送命的买卖。
　　黑市、拍卖行抑或是隐藏于各个城市的实验设施都与她无关，当初她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最终的目的便是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现在距离她最终的目标，只剩下一步之遥。
　　时隔十二年，无论是失踪案或是杀人案，都已成为了尘封的历史，就连她的家人都早已放弃了对于她的寻找，随着副会长势力的消亡，《深蓝》也会宣告结束。
　　因此，只要眼前这个仍在一直追查十二年事件的人咽了气，这世间恐怕便再也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届时她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完成任何想要完成的事。
　　距离真正的自由，还剩下最后一道障碍了。
　　无形的丝线悄然笼罩了整个山头，姚素已经不自己的自己利用外貌和这近乎于完美的暗杀能力杀掉过多少个任务目标，不过在她诸多目标之中，王碌确实是最难杀的一个。
　　上一次被切开了喉咙居然都没死。
　　那么，这次就只能做的更彻底一些了。
　　“为了我的自由，你就再牺牲一次吧。”
　　姚素食指轻挑，王碌又一次看见了熟悉的景象，不过这一次，他比之前看得更加清晰——细线如同蛛网般无处不在，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隙。
　　他没有躲避，也未呼救，而是拿出了拿出了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看来，今天来这里告别过去的并不只有他一个，而姚素毫无波澜的眼神也则让他意识到，这世上真的有一些对于生命漠不关心，为了一己私欲能毫不犹豫地切开对方喉咙的人。
　　下一刻，银白的弧光闪烁而过。
　　无处不在的丝线顷刻间消散了，姚素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
　　从黑色的斗篷之下伸出的一只白皙的手没入了她的身体，那只手轻轻一拽，她的视线便脱离了尸体。
　　在清晨的阳光之下，银白镰刀的刀锋有些晃眼。
　　王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烟圈，自他见到姚素的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如果换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警告对方，小姑娘，你面有死相。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由死神亲自收割走了对方的灵魂，这或许也能算得上有牌面的死亡方式了吧。
　　离家时，玖所说的话仍在他心头回响着。
　　她还告诉自己，自他许下愿望的那一刻起，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每个人都会通过不同的方式，来到既定的结局。
　　姚素是这样，副会长自然也不会例外，这长达十几年的权位之争都将在今天划上句号。
　　……
　　王碌压下心中的难以言说的感觉，友好地朝迎面而来的死神挥了挥手，他现在和死神也算是老熟人了，虽然当时局面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对方还是救了自己一命。
　　熟人见面，自然得打个招呼。
　　然而这一次，死神却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将姚素的灵魂拽出身躯之后，后者的躯体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被拽向前方的灵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停挣扎着。
　　出现在王碌身后的，是一个凭空出现，并涌动着黑色的能量的门。
　　在死神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王碌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窒息感。
　　在黑色的斗篷之下，他看见了一副惟妙惟肖的骷髅面具。
　　不过对方却没有将这副骷髅面具戴在脸上，而是斜挂在额前，露出了她原本的样貌。
　　姜琪！
　　王碌本想脱口而出，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最终连一个声音都没能挤出来。
　　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姜琪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色的门里，门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直至门消失的刹那，王碌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就连山间的寒风也变得更加刺骨了，迟疑半晌，他猛然打开了手机的搜索引擎，搜索了姜琪的名字。
　　一条条讣告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其中最早的一条出现在昨天晚上，上面的内容是在姜琪失踪几天之后，警方在郊外的一间废弃的公寓找到了姜琪的尸骨。
　　至于究竟是不是凶杀案，警方仍在调查之中。
　　如果不是他这几天都忙于了结这长达十五年的失踪，应该在更早的时间就能注意到姜琪的失踪。
　　迎着寒风，王碌低头看向墓碑，此刻姚素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便倒在墓碑旁，除此之外，方圆数十米范围之内连一个游荡的灵魂都找不到。
　　自己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彻底了却这长达十几年的执念。
　　然而，现在看来还远远没有到休息的时候。
　　王碌最后冲着墓碑对饮一杯二锅头，翻开了手机通讯录，并从中找出了“一个哥们”的名字。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对方便接通了电话。
　　“喂？有个事想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
　　“对，没错，就是姜琪的案子。”
　　“行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
　　与此同时，A市基金会本部。
　　副会长缓缓出现在了演讲台之上，看到这副熟悉的面孔，会场内一片死寂。
　　没有人料到在这种情况下，副会长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以他的权限应该不难打听到目前一多半S级雇员都已经回到了本部，而且白渺和教官两人此刻都在此处，待选举结束之后，副会长便再无逃跑的可能。
　　事实上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副会长在昨天就已出逃，因此看见副会长重新站在了演讲台上，反而让所有人都不安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他们还是常年与超自然事件打交道的人。
　　副会长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拿起了话筒，“我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各位宣布。”
　　……
第704章 深蓝（完）
　　副会长站在演讲台上，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中的绝大多数都与他有过共识的经历。
　　他过去也和这些人无知的人们一样，乐观地坐在台下，为基金会的每一次重大研究或是项目的重大突破而鼓掌喝彩。
　　他也承认石会长当初组建基金会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然而自从他意识到“天灾”存在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乐观和盲目的支持就戛然而止了，对于基金会而言，“天灾”仍旧处于一片谜团之中。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资料，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于比对的参照物，正因如此，哪怕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在X市还未成为完全体的天灾，都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个城市选择暂时撤离。
　　而他心中所有的恐惧，在亲眼见过“天灾”之时攀升到了最顶峰，那已经另一种以现在有知识无法理解的物种，同时也让他明白以基金会目前所掌握的科技，在真正的天灾面前就如蝼蚁一般。
　　更令他恐慌的是，在联盟之中，这样的天灾还有许多。
　　此时此刻，存在于海洋彼岸的，已经是个被天灾潜移默化腐化了的陌生世界，人们行走在街上，眉开眼笑地享用着美食，体验到了一切新时代带来的便捷，却从未想象过他们所认知到的一切，都已经被天灾们悄然打上了印记。
　　“正因如此，即便用尽不光彩的手段，我也要改变现状。”
　　副会长朗声说道，他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被天灾豢养而不自知的未来，事实上，这些年天灾已经潜移默化来到了各个城市。
　　他同样认识到，以他们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和科技，在创造出足以和天灾匹敌的项目之前，整个世界恐怕便早已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之中。
　　副会长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找到它们弱点的唯一方式，就是了解它们。”
　　这也正是他当初与天灾们合作的初衷，他的团队迄今为止所有能够完成的研究，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联盟的帮助，事实证明，这极大地增加了他们的研究进度。
　　同时，副会长很清楚天灾之所以会对他鼎力相助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们早已觊觎这片大陆已久。
　　“这就是你对于和天灾同流合污的辩解？”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消息呢。”
　　“和天灾合作，只会让我们更快地成为它们的傀儡！”
　　很显然副会长的陈词并没能得到理事会成员的信任，事实上自『煞』背叛他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手握投票权的人们看重的从来都不是理念，石会长此刻掌握了比他更多的“势”，从而将要赢得会长的选举，仅此而已。
　　“所以我今天来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和你们商议此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缓缓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这个在基金会恶名远扬的研究者。
　　“安可（关联章节第408章），今天是会长选举的重要日子，你来做什么？”
　　一名理事会成员厉声问道。
　　“只是来向各位展示一下被你们严令禁止的研究成果。”
　　安可顶着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邋遢，缺乏打理的胡子和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流浪汉而不是基金会的研究人员，“一刻钟之前，我向自己体内注射了十颗上位级恶灵的核心。”
　　听到这个消息，理事会的成员无一不是谈虎色变，甚至有人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安可的研究曾经也得到过理事会的准许，然而当初一枚上位级恶灵的核便直接导致了基金会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事故。
　　他们很想象同时注入了十颗上位级恶灵的核心，究竟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安可看了一眼手表，表情淡定，“由于我也是临时被叫来顶包，所以暂时也无法预计可能发生的后果，最坏的可能，大概就是让过去发生的事故重新上演一遍吧。”
　　他说话的语调有气无力，内容却足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不要这么惊恐嘛，副会长应该充分知道这项实验的风险。”
　　安可说道，“一旦出现了事故，我敢保证，第一个死的不是各位，而是离我最近的副会长，他充分了解到了其中的风险，却仍然让我站在了这里……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不是么，各位？”
　　即便是安可，也不得不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戏剧性。
　　按照副会长的原定计划，此刻和他站在一起的本应是那个名为『煞』的妖怪，但鉴于后者临阵脱逃，他不得不临时成为了副会长最后一张底牌。
　　按照风衣男对他透露的信息，这十颗上位级恶灵的核心能够让他在短时间内得到远超S级雇员以上的力量，当然，副作用就是一旦他的意识不够坚定被恶灵吞噬，催生出来的就是一个丧失理智的怪物。
　　届时，怪物会屠杀会场内的所有人，他也能荣幸地又一次稳固自己“最严重事故缔造者”的名声。
　　尽管距离实现他的研究还有一段漫长的距离，但正如副会长所说，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时间了。
　　“还有2分14秒。”
　　安可已经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变化，戴着手表的右臂开始逐渐膨胀，皮肉下的骨骼似乎正想要刺穿阻止它们增生的皮肤。
　　与此同时，难以抵挡的恶念开始侵蚀他的意识。
　　如果2分14秒之后侥幸能存有意识，他接到的唯一一项命令，就是干掉石会长。
　　巧取的手段失败之后，便只剩下了豪夺这最后一条门路。
　　安可不动声色地瞥向了正襟危坐于第一排的老者，和周围陷入恐慌的人们不同，石会长反倒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
　　于是，坐在会场里的人们迎来了他们人生中最难熬的2分14秒。
　　2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他们在此期间有幸见证了安可身上发生的变化。
　　身上的皮肉一点点剥落，森然的骨刺覆盖了整个身体，当变化完成之时，台上的怪物早已看不出人形，透过白骨和血肉，他们还隐约看见了十颗同时跳动着的心脏。
　　一时间，会场内万籁俱寂。
　　副会长与会长对视着，这是一场类似于俄罗斯轮盘的游戏。
　　人形有可能直接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副会长腰斩，也有可能在下一秒直奔台下的石会长而来。
　　人们能听到各自的心跳与呼吸声。
　　终于，台上的怪物动了。
　　猩红的眼睛在瞥了一眼副会长之后，便刹那间化为了残影，人们只听见了破空而来的风声，当他们回过神时，怪物骨刺状的胳膊直指会长的心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一个人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紧接着，人们看见了耀眼的白色火焰。
　　在火焰的洗礼之下，面目狰狞的怪物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便彻底化为了虚无，留着金色卷发的青年熄灭了掌心浮现着的火焰，转过身，优雅地向在场的所有人鞠躬致意。
　　这时，人们才发现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影并非基金会任何一位S级雇员，而是一个外国人。
　　无论长相还是礼服的着装风格，都是地地道道的外国人，只是青年那一身复古的行头，让他仿佛看见了几个世纪前的绅士贵族。
　　“原来如此。”
　　在怪物彻底化为粉尘之时，石会长也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朝着演讲台上的走去，“我本来期望你找到了更强的帮手，可是现在看来，你的确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你真的能请来天灾的话，或许我刚刚就真的被干掉了。”
　　这的确是一场俄罗斯轮盘式的游戏。
　　只是两人之间的赌注不同。
　　副会长赌的是安可保留自我意识的概念，而他赌的则是副会长能否让天灾亲自来到这里。
　　“可惜，它们对于你的重视程度，似乎和你想象中有些出入。”
　　话音未落，一排排手里剑凭空而来，黑色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扑向了台面之上，然而黑衣忍者们还未靠近石会长，便被从墙壁、地下诡异出现的人影拽住身体，并强行拽入之中。
　　刹那之间，一切风平浪静。
　　不过理事会的成员各个面色凝重——无论是刚才突然出现的金发青年，又或者是那些能够自如地在墙体里穿梭的怪人，都绝非基金会的雇员。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什么时候潜入了基金会本部。
　　“其实，我同意你刚才的说法。”
　　石会长从茫然的副会长手中接过了话题，提高了嗓音，“各位，副会长刚才那一番话的确引人深思，虽然我们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一些成就，但是和真正潜在的敌人相比却不值一提，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揪心的消息……”
　　他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坐在了他此前位置上的金发青年，“然而副会长却在恐惧中迷失了道路，我们真正的盟友绝非天灾，而是曾经战胜过天灾，并将它们全部送入了大牢的人们。
　　“现在，容我在此隆重地向褚卫介绍我们的新盟友。”
　　“格林-温切斯特。”
　　“曾经亲手将黄昏魔女逼入绝路之人。”
第705章 超自然世界
　　基金会，是真实存在的。
　　当这个消息传开后，各地的人们都沸腾了，他们认为自己第一次找到了能够信任并且帮助他们解决超自然问题的机构。
　　不仅如此，石会长在对外的发言上公布了所有基金会分部的位置，一时间基金会各地的分布都陷入了忙碌的状态。
　　尽管换届选举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但是石会长的胜利无可动摇，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斗争过后，副会长最后被因多项罪名遭到指控，与自己的残党被执行部门带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无论对于基金会还是广大市民们而言，这都是一则天大的喜讯。
　　然而对于其他人而言，就被未必如此了。
　　格林-温切斯特这个名字又一次浮出了水面，直到听朋友提起了A市惊心动魄的选举之后，沈月才终于明白石会长没有让自己和顾云返回A市的原因所在，一旦顾云哥和隐神会相遇，天知道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来。
　　得到了隐神会的帮助，甚至还能请动格林-温切斯特亲自出席，石会长从一开始便将胜券紧握手中，现在看来，这并非会长和副会长之间的权力争夺，而是天灾与神族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这一次幕后的交锋中，最终以隐神会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而在这个多事之秋，伊贺光又一次离开了校园，来到了学校附近熟悉的小巷。
　　此刻小巷的台阶上还残留着上次留下的血迹，他上一次正是在这里被分家的忍者击败，用尽了浑身解数才逃出生天。
　　离开X市之前，还有一件事等着他来完成。
　　在台阶前站定片刻后，身后突然间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他身子一偏，飞驰而来的苦无便钉在了面前的墙壁之中。
　　刹那间，六七个黑衣忍者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随着副会长的败北，他精心培养的忍者组织也变成了一盘散沙，不过，分家对于宗家的仇恨，却并不会随着副会长的失败而消亡。
　　事实上，当初分家甘愿投靠副会长，并自愿成为诸多试验的小白鼠，恐怕出于这种仇恨。
　　“这一次，你也打散用上一次的『战略性撤退之术』逃之夭夭么？”
　　其中一个黑衣忍者用嘲笑的语气说道。
　　从某种程度上，副会长失败，反而给予了他们自由，接下来，他们再也不需要受到命令的束缚，能够随心所欲地对于伊贺宗家展开复仇。
　　他们当初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地加入基金会，为的便是这一刻的到来。
　　“你的术已经没用了，认命吧——伊贺光，你只是这场复仇的开始！”
　　根据他们上一次取得的情报，以伊贺光的水准，应付他们中的其中任何一个都无比吃力，上一次若不是中途遇到了常虎，伊贺光恐怕早就血溅当场了。
　　而为了保证这一次行动的成功，他们纠集了仍然处于X市的全部人手。
　　再优秀的忍者，也绝对不可能逃脱这么多人的追杀。
　　然而面对必死的结局，伊贺光的反应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不但没有逃跑的架势，反倒是淡定地面朝他们，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缓缓取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色球体。
　　“逃？”
　　伊贺光目光如炬，他的手中黑光闪烁。
　　身为精英忍者，就要来去无踪，不给朋友留下任何麻烦，而他相信在如今的处境下，副会长的残党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上门来。
　　下一刻，他奋力一掷，强烈的风压顷刻间便将所有黑衣忍者笼罩于其中。
　　“风遁-螺旋丸手里剑！”
　　片刻后，伊贺光面色冷酷地取回落在地上的黑色球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巷。
　　正如顾云所说，忍术，也是真实存在的！
　　而接下来……
　　身为精英忍者，自然是在离开X市前，再去白嫖一波充能完毕的螺旋丸了！
　　………………………………
　　与此同时，顾云也来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前。
　　虽然体育老师的工作带给了他不少乐趣，但是随着副会长的倒台，他多年来积攒的势力也随之分崩离析，自己最初的目的也达到了。
　　是时候踏上新的旅程了。
　　“哎？顾老师，你真的决定了么？”
　　接到顾云的辞呈，教导主任十分意外，根据他从多方面得到的反馈，都印证了顾云是一个杰出的老师，作为体育老师，不仅在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便得到了学生们的爱戴，他甚至还肩负起了教课内容外的工作——据说午休都会有各个班级的学生私下找到顾云，将自己困惑与烦恼说给对方听。
　　顾老师同时起到了体育老师和心理辅导员的作用，即便在教导主任多年的执教生涯之中，他也极少见到顾云这样的好老师。
　　在他看来，以顾云的才能，局限于体育老师未免有些屈才，如果长期留在学校，这绝对是未来能承担起教导主任工作的潜力股！
　　正因如此，在突然得知顾云打算辞职的消息之后，教导主任感到了深深的惋惜。
　　他开口说道，“我从各个方面了解到学生们非常喜欢你的任课风格。”
　　“这次的工作经历也带给了我许多乐趣，不过接下来我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更重要的事？”
　　教导主任先是一愣，旋即问道，“顾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处于教育行业，平时自然也能认识各行各业的人，出于对顾云的认可，他想看看有没有能力所能及帮到顾云的地方。
　　教导主任需要看人的眼光，在他看来，顾云就是那种放到任何行业都能取得成功的人才。
　　“主要是到时候可能要出远门办点事。”
　　“哦，那就没有办法了，顾老师你打算去哪里办事？”
　　教导主任开始处理起顾云递交上来的辞呈，他拿起桌上的钢笔，落在了空白的签名处。
　　紧接着，顾云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了过来。
　　“死者世界。”
　　“刺啦。”
　　教导主任手一抖，钢笔笔尖戳穿了辞呈，墨水顿时溅得到处都是。
　　………………………………
　　与此同时，这几天一直都宅在家里的安铃忽然间接到了一通熟悉的电话。
　　来电显示标注出了『易星传媒』这四个字。
　　“喂？”
　　“喂，安铃小姐您好。”
　　“你好，有什么事么？”
　　安铃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日历，距离下一次“截稿日”应该还是好几天才对。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打算推出一档特别篇，希望邀请您来完成特别篇的制作。”
　　“特别篇？”
　　“嗯，和最近的新闻热点有关的。”
　　“是基金会的特别篇么？”
　　“不，是另一个新闻。”
　　电话另一头声音甜美的接线员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是关于姜琪的——《当红明星意外死亡之谜》，这是我们暂时拟定的标题。”
　　(第二卷完)
第706章 御三家
　　随着基金会被越来越多人知道，X市分部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而当红明星姜琪的意外死亡，更是眼看着就要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每天应对数不清的咨询、委托之外，他们还要把相当一部分精力耗费在姜琪死亡的事件之上。
　　事业蒸蒸日上，凭借多部获奖电影收获粉丝无数，这样一个大明星突然死了，自然会在一夜之间引起无数人的讨论。
　　而最糟心的是，姜琪的死几乎和基金会对外宣布自身存在是挨着的，在警方迟迟无法给出准信的情况之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姜琪死于超自然事件。
　　根据姜琪的经纪人透露，姜琪并未患有过抑郁症史，并且在遇害前几天还和她敲定了年后的档期，这绝对不像是会自寻短见的样子。
　　经纪人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这一番话无异于给了陈江当头一棒——这不是摆明了让关注此事的市民们相信姜琪其实是死于一场超自然事件的么？
　　在宣布基金会存在之后，A市本部也向各地下达了指令。
　　如今正是基金会树立形象的重要时机，急需完成几个大委托来为信誉度打下基础，已然成为社会热点的当红明星之死的事件，无疑成为了本部头号关注的对象，新闻发布会的当晚，陈江便接到了从本部打来的电话，理事会希望他尽快能够针对这件事给出一个能够令所有关注者们满意的答复。
　　不是，这让他上哪去调查姜琪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走投无路之下，陈江只能拨通了顾云的电话，并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顾师傅，救！”
　　在陈江看来，如今在分部，唯一让他在这件事上能信得过的，就只剩下顾师傅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顾云以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地完成了所有接手的委托，而且经过他接手的，几乎都是常人难以解决的上位级委托。
　　他唯一的庆幸就是这次本部没有跑来X市把顾云薅走。
　　身为总结大师的顾云自然明白了陈江简洁而又有力的讯息，于是第二天便去某高中辞掉了体育老师的工作。
　　事实上这次就算没有陈江的求助，他也打算仔细调查这件事。
　　毕竟姜琪和他也算是熟人了，虽然这次出事前她没有和前两次那样向自己求助，但是熟人遇害，他也绝不能坐视不理。
　　傍晚，顾云、王碌、安铃三人齐聚家中，为了促进案件顺利进行，安铃特地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番茄味薯片为众人打气。
　　眼前的景象不由地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认识顾云的时候，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基金会的存在，也缺乏信息来源的渠道，因此遇事就只能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像现在这样商讨超自然事件的种种可能性。
　　没错，这幅场景满满都是回忆，充满了御三家的既视感。
　　“总之，这件事的关注度很高啊。”
　　王碌一边咀嚼薯片，一边感慨道。
　　什么叫热点问题？
　　就是市民着急，基金会着急，警方着急，媒体公司也着急的大事，反正王碌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见过谁死了能引起这么广泛讨论的，“现在不止是基金会，警方那边也不好过，姜琪的狂热粉丝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办案的进度。”
　　这次从一个哥们那边了解到一些内幕之后，对方破天荒地拉着他的手嘘嘘叨叨地说个不停。
　　意思是希望他能赶紧帮忙调查出姜琪的死因，从他们现场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姜琪的死亡充满了蹊跷。
　　带血的匕首，地板上类似法阵的图案，那个简易出租屋里面看到一切都透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用哥们的话来说，他们简直觉得自己是闯入了某个邪教仪式的现场。
　　“法医给出的结果是失血过多，唯一的伤口就是被匕首割开的手腕。”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有可能是凶手伪造的现场，可是最离奇的是在他去扫墓的当天，见到了似乎已经成为了死神的姜琪。
　　只是那身凛然的气质以及取走姚素灵魂时果决的方式，又让她不像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姜琪。
　　安铃询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没往邪教的方向调查？”
　　“因为吧，经过化验取证，现场的凶器上只有姜琪自己一个人的指纹，就算有人在那个出租屋里搞邪教的仪式，那也得是姜琪自己做的。”
　　警方还在出租屋内找到了一些姜琪的个人物品，比如说能够用于联络外界的手机。
　　屋子里有信号，姜琪身上也并没有捆绑之类能够说明她身前遭到了胁迫的迹象，如果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警方都会立刻给出自杀这唯一一条结论。
　　然而姜琪的粉丝肯定不会为此买账，这位大明星的经纪人也一直在各种场合宣扬姜琪绝对不可能自杀的言论。
　　“如果给出自杀的结论，她的粉丝们也会一口咬定这是超自然事件，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事实上不止是姜琪的粉丝，就连王碌也不信姜琪会自杀，可是除了自杀之外，他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尤其是警方在现场找到了姜琪手机这件事。
　　顾云已经先后两次漂亮地完成了姜琪的委托，在整个过程中，姜琪应该已经十分了解顾云的能力了，因此就算遇到了超自然事件，只要一通电话打给顾云，就算是死神的头头来了也得被顾云给赶回老家去。
　　现在王碌觉得最大的疑点就是姜琪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救。
　　“有没有可能是她遭到了心控？”
　　安铃根据她自身的了解发表了看法，姜琪毕竟是普通人，自身并没有魔抗，从操作上来说如果能在对方有所察觉之前将魔法袋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对方的身上，就能成功伪造出如王碌方才所描述的自杀现场。
　　而且在现场发现的祭祀匕首和法阵听起来也的确像是和巫术有关。
　　“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私下里去调查过这件事了。”
　　王碌说道，“X市女巫会的专家说从没见过这种法阵，不过她认为这或许是某种召唤法阵，至于姜琪打算召唤出什么生物，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本来那位专家并不想招待他的，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对方脸上就写满了拒绝，然而当王碌一提到顾云的名字时，专家却忽然一改常态，热情地为他讲解了法阵和带血匕首在咒语中的作用。
　　“看来王碌这边的调查陷入了死胡同……顾云，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根据他们三人一开始的分工，王碌主要负责从警方那里了解一些内幕，安铃负责察觉各类咒术相关的书籍，而顾云则负责去找死神问个清楚。
　　毕竟王碌自称遇到过成为死神的姜琪也算是一条重要线索。
　　“我去了甜品店，店员说死神最近吃坏了肚子没来过店里。”
　　顾云将自己调查到线索说了出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
　　王碌和安铃异口同声，“死神怎么可能吃坏肚子啊，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他们了吧？”
　　闻言，顾云眉头一皱，说道，“你们这是偏见，死神怎么就不可能吃坏肚子了？”
　　别说区区死神，想当年他和噩梦之神一战之后，也拉了一个礼拜的肚子，那种脚步虚浮，浑身空荡荡的感觉直到今天都还让顾云记忆犹新，因此，在得知死神吃坏了肚子的第一时间，顾云便打消了打扰对方的念头。
　　顾云感同身受地为死神辩解道，“毕竟每个人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可是很难受的。”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王碌说道，“不是说死神不能吃坏肚子，而是时间太巧合了一些吧，姜琪刚死没多久，她怎么就吃坏肚子……”
　　“嘭——！”
　　王碌话音未落，窗口处传来的响动便将打断了他激动的语气。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正漂浮在窗外。
　　响动来源于被黑影一拳击穿的窗户，此刻斗篷下的骷髅面具眼眶处闪烁着幽绿色的火焰，充满不详与死亡的气息顿时让王碌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
　　死神的身后，则是伴随着尖啸的扭曲灵魂，一个个灵魂正犹如飘散的黑烟一般脱离她的身体。
　　“……小的们说，你来找过我。”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然而此刻的死神看起来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源源不断的能量正从她的体内涌现出来。
　　来者不善！
　　即便对于战斗一窍不通的王碌，都能感受到迫近的死亡气息，如果不是顾云就在他们身边的话，单单死神此刻散发出的气势都能把他给吓懵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特地来警告我们的么？”
　　顾云见状，也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更强大的黑色能量浮现了出来。
　　“没错，我的确是来警告你们的。”
　　骷髅面具下的幽绿色火焰摇曳得更加汹涌了，灵魂的尖啸也随之变得愈加刺耳。
　　在三人的注视下，骷髅面具下传来了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你们……一定要小心沃尔玛新推出的鱼罐头！”
　　“啊？”
　　鱼罐头似乎勾起了死神一段恐怖的回忆，她加重了语气，强调了道，“吃了那个的话，绝对会拉肚子的！”
　　这家伙……
　　明显是被卷入不相干的事件了啊！
　　与此同时，王碌和安铃终于压制不住强烈的吐槽欲望，在心中嚷嚷了起来。
第707章 门
　　“你说什么，姜琪被别的死神带走了？”
　　死神的语气听起来要比顾云等人还要震惊许多，三人也被死神略显夸张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来对方这次闹得是相当彻底，就这一件轰动一时的大新闻都没听过。
　　“那你这一身黑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碌忍不住吐槽对方，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都以为死神已经和死者世界达成了统一战来，跑来警告他们停止调查姜琪的案件，一旦他们拒绝就会在这大打出手呢。
　　“不是都说了我闹肚子了吗！”
　　死神似乎有些不太愿意提起往事，毕竟她堂堂一介死神遭到一盒鱼罐头的重创，这消息要是传到死者世界绝对会立刻让她名声扫地，“我还以为你们来找我是要去调查鱼罐头工厂呢！”
　　作为沃尔玛新推出鱼罐头的被害人，死神在第一时间就跑来分享自己受骗上当的经历了。
　　三人之中只有顾云明白了重点，问道，“这就是你闹肚子的方式？”
　　“不然呢？”
　　死神依旧气不打一处来。
　　死灵并没有人类的肠胃，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会被困在卫生间里出不来，闹肚子只会让他们的形态变得极其不稳定，不稳定的结果就是让被吞噬掉的其中一部分灵体散溢出来，从而也让她成为了一名自带尖啸配音的死神。
　　通常来说，一般人无法看见灵体的存在，可是当灵体的能量到达一定程度之时，他们便会以不同方式出现在人类眼前。
　　这就是人们常常提到的鬼影。
　　散溢的灵魂会对普通人造成负面的影响，误吸了死灵的人们会浑身僵硬，手脚发凉，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直接被送去医院，因此为了让甜品店维持正常运作，死神决定在闹肚子好了之前远离自己的店铺。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被一个目中无人的小丫头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买一盒鱼罐头回家犒劳自己的时候却又闹了肚子。
　　这人还能更倒霉一些么！
　　“原来那些店员说的都是真的……”
　　安铃深感歉意，毕竟之前他们还以小人之心揣测对方来着，“抱歉啊，之前在背后议论了你。”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顾云在判断别人是否闹肚子这件事上，竟然也拥有超乎常人的直觉。
　　“你们真的不是来调查鱼罐头工厂的？”
　　死神仍然不死心地询问三人，她虽然能悄然无声地潜入鱼罐头工厂，但是自己在死灵世界待了太多时间，认知早就和这个时代脱轨了，就算鱼罐头工厂真有哪一环出了问题，以她的眼光恐怕也看不出来。
　　顾云想了想，说道，“等调查完姜琪的事，再去调查鱼罐头工厂也不迟。”
　　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尤其是鱼罐头工厂这种常规部门，如果真的出现了大规模食用者闹肚子的问题，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也会有相信的部门去进行调查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联络陈江负责人去看看情况。”
　　“如此甚好！”
　　死神满意地点了点头。
　　玖她打不过，而且那个小丫头片子是顾云的熟人不好直接下手，可是她绝对不能让一家鱼罐头工厂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话说到此处，安铃将在之前在现场拍摄到的照片递给了死神，“既然说到了姜琪的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法阵？”
　　死神却只是轻轻一瞥，就得出了结论，“这个啊，只是很普通的『门』的召唤仪式。”
　　“门？”
　　死神抿了抿嘴，与其费力解释，倒不如给三人直接演示更简单易懂。
　　三人只见死神用镰刀虚空一划，一扇涌动着黑色能量的大门便出现在了眼前，无论形状还是能量，都和王碌上一次遇到姜琪时见到门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上前了几步，伸出手，探向了这一扇完全由能量构成的门。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般，就被死神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喂，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我把你的灵魂拽回到你的身体里，可不是为你让你拿来浪费的！”
　　早在死者世界的时候，死神就听说过许多当今人类的坏习惯。
　　比方说如果有一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按钮，就总有人喜欢跑去按上那么一下，这种习惯似乎延伸到了各个方面。
　　“听着，那里之所以被称之为死者世界是有原因的。”
　　死神严厉地说道，“简而言之，只有死灵才能穿过这扇门，如果你的手穿过这扇门，灵魂抵达另一边的部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好意思，是我孤陋寡闻了。”
　　王碌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这扇门竟然有这么玄乎。
　　死神没有理会对方的歉意，继续解释道，“到了我们这个级别的死神都能依靠自己的能量打开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之间的通路，然而普通人却不行，如果他们想要抵达死者世界，就比如依靠逆向召唤的仪式，这张图片上的法阵就是用来逆向传送的。”
　　逆向传送的法阵正是崇拜于死神，自称他们信徒的狂热分子所创造的。
　　为了到达的死者世界，他们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难怪。”
　　死神这么一提，安铃这才恍然大悟，她之前就觉得图片上的法阵有些熟悉，现在想来，当初召唤三头犬的时候，布置的法阵就和图片上的有些类似。
　　她似乎也听人提起过三头犬的召唤仪式，本质上也是某种定向传送仪式。
　　正因如此，一旦布置法阵的过程中出了岔子，定错了方位，就有可能将别的恐怖生物召唤来现世。
　　“死灵能在生者世界存活，反过来则不行，普通人想要抵达死者世界必要条件，除了设置逆向法阵之外，还有一个必要条件——死亡，并在灵魂消散之前穿过这扇门。”
　　事实上，绝大多数刚刚死亡之时都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灵魂，图片中的祭祀匕首便是用来达到这一目的的工具。
　　“也就是说……”
　　安铃觉得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姜琪她不是遭到了心控或者谋杀，而是主动通过这种方式去了死者世界？”
　　“看来，那边的人最终还是说服了她了啊。”
　　死神看向了顾云，“虽然我们之前约定好了，但如果是姜琪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那可不算我违约啊。”
　　作为死神，她能够将死者的灵魂拽回他们的肉体，却无法改变生者的求死之心。
　　如果姜琪决定赴死，那便不是她能干预的事了。
第708章 偷渡客
　　死神一番话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他们迄今为止所有的调查，都是建立在姜琪遭到了谋杀或者是遭到了心控作为前提，可如果真的如死神所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自杀，那么就算他们最终找到了办法前往死者世界，恐怕也于事无补。
　　“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们人类的情感，可如果这是姜琪自己的意愿，你们也应该放手了。”
　　逆转生死必然会导致相应的后果，她在死者世界之时亲眼见证过无数无法放手所酿成的悲剧，因为一时执念，让家族世世代代陷入诅咒的费尔南多家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生死相隔，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打破规则绝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王碌，还有白渺，你们身上的变化已经开始了，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注意到的。”
　　这两个，都是逃脱过死亡的漏网之鱼，但是和姜琪相比，他们的灵魂离开肉体时间并不算长，因此变化的速度也会相对缓慢一些，而姜琪就不同了，从时间上来看，姜琪已经死了好几天的时间，“就算你们现在把她的灵魂安放回体内，她也无法回归人类的身份了。”
　　王碌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已经和你一样，也成为了死神？”
　　毕竟过去的姜琪绝不会面无表情地夺走一个人的灵魂，当时的他虽然在面具下看见了姜琪的面孔，然而却又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哪有这么容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路厮杀上来的。”
　　死神说道。
　　她早已不记得自己在死者世界待了多长时间，甚至连自己最初的身份都记不起了。
　　在死者的世界里，变强的唯一方法就是吞噬其他的灵体，从野兽到妖怪，再到别人的灵魂，她的身体已经容纳了数不清的记忆残片，这些记忆的残片都融合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也让她成为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因此她敢打包票，倘若姜琪真的有朝一日成为了能够执掌一片区域的死神，那时的她一定早就记不起姜琪这个名字了。
　　“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测，姜琪她果然和高层关系匪浅。”
　　在被顾云扼住喉咙的那天傍晚，姜琪就是老大点名要的人。
　　如果姜琪是在死者世界与人结了仇的话，那么高层应该会让她直接吃了姜琪的灵魂，而不是大费周章地将她接去死者世界。
　　灵体，也是会死的。
　　魂飞魄散或是被别的灵体吞噬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而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于天地之间。
　　“如果姜琪真的能打开通往死者世界的『门』，那说明她刚到了死者世界不久就吃下了不少好东西，虽然说出来你们可能会不太好受，可是她在那边的生活应该要比在你们身边滋润多了。”
　　不再是一个遇到超自然事件就只能到处求救，弱小而又无助的人类，而是一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见习死神。
　　以姜琪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和她平起平坐了吧。
　　“哎呀，这世道真是到了哪都有富二代，多可恨啊！”
　　死神感慨万千，她刚去死者世界的时候，可没有人能为她保驾护航。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姜琪的家里人希望她死掉？”
　　安铃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般人不是都该希望自己的子女获得越久越好才对么？而且姜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她家人真的想要把她接去死者世界生活，为什么又选择在她功成名就的时候。
　　成为姜琪这个级别的大明星需要付出的努力难以想象，她这辈子岂不是光吃了苦，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英年早逝了？
　　“这件事倒也不难理解，因为人在第一次死亡时，会变成灵体游荡于天地间，也有一部分在我们的接引下前往了死者世界；而第二次死亡时，则是能量消耗殆尽，或是被别的灵体吞噬，这就类似于你们说的魂飞魄散，连最后一点印记也消失不见了。”
　　而高层之所以急着把姜琪接去的死者世界的原因，她最近也多少猜出了些眉目，死神看向顾云，问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推定人数么？”
　　13672人。
　　随着后续的事件的发展，她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
　　能够造成这种规模伤亡的，既不是上位级恶灵，也不是某个突然出现的大妖怪。
　　“再过不久，就会天灾来到了这个城市。”
　　死神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虽然天灾这些年的手段和以前相比显得“温和”了许多，但是它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接连失败。
　　也只有天灾能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顷刻间造成一万人以上的死亡。
　　“而且根据死者世界对于天灾流传甚广的传言，死于天灾之手的人，不会有灵魂残留下来。”
　　自古以来便有天灾吃人的说法，只是天灾吞噬的并非人类的肉体，而是灵魂。
　　“我劝你也得尽快做好准备，这次的天灾和上次你遇到那个刚入门的不同，是一个能够完全控制自己力量的怪物。”
　　出于对姜琪的保护，死神觉得高层会在天灾到来前设法接走对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若是姜琪的灵魂真的被天灾给吃了，一切回天乏术。
　　“不行，这也是你个人的猜测，真实情况我决定还是亲自问一下姜琪比较好。”
　　顾云双手环胸，不做退让。
　　长老们一直教导他做事要有始有终，姜琪的事他决定调查清楚，天灾他自然也会亲自解决。
　　就算是姜琪自己的决定，他也要当面问个清楚。
　　“唉，我就知道。”
　　死神长叹一声——这个顾云的固执程度超乎想象，明明他的朋友看起来都已经被说动了，偏偏这家伙从头到尾连妥协的念头都没产生过。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也让她更加相信了顾云是一个哪怕天灾站在他面前，也会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你给我定个位置，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慢着慢着，你别给我找麻烦呀！”
　　死神见顾云标志性地撸起了袖子，摆出了一副准备大闹冥王殿的姿态，立刻将门收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认为顾云和普通人一样在穿过门的时候灵魂被剥离肉体，但是每个死神的门都是有独特印记的，要是让冥王大人和高层们知道这个闹事者是她放进去的，她的职场生涯就可以彻底宣告结束了。
　　事实上上次没有将姜琪的灵魂带去死者世界就已经让高层对她颇有微词了。
　　“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想置我于死地么？”
　　死神这么一嚷，顾云心里也泛起了难。
　　虽然他决心要把姜琪的事问个清楚，但却并不想让给死神带来麻烦，陷朋友于不义，这有违他一贯的作风。
　　“要不……你透露一下附近有没有别的死神，我去找他谈谈？”
　　如果换一个从没有帮过他忙的死神，顾云的心理负担也会小很多。
　　“你这是要让我出卖同事！”
　　“对。”
　　“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回不止是死神，就连王碌和安铃都惊呆了。
　　不是，就算真的要让死神出卖她的同事，也至少也委婉一些，别承认得如此理直气壮啊！
　　“其实，这世上还是有能让生者偷渡进死者世界的方法的。”
　　死神仔细想了想，觉得把同事出卖给顾云也不牢靠——毕竟顾云就认识她这么一个在职的死神，倒是上头随便一查，就直接查到她头上了。
　　然而偷渡这件事就不同了。
　　顾云完全可以自称自己在船上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误入死者世界了。
　　“你们听说过魔鬼海域的传说么？”
　　死神有些做贼心虚，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来自死者世界的土著，但却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或者是幽灵船的传说？”
　　“当然。”
　　安铃忙不迭地点头，其实她前段时间研究的热门都市传说题材里，也包含了魔鬼海域的传说。
　　十几年消失于风暴于迷雾之中的船只，十几年后却离奇地出现在了附近的港口，船上的物体完好无损，食物甚至都没有腐坏，然而船上的水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魔鬼海域离了他们十万八千里，也没有条件去进行求证，只能当过乐子看一眼就过了。
　　“那就好办了。”
　　死神眼前一亮，说道，“从原理上来说，魔鬼海域实际上是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的交界之处，因此时常有生者世界的船只被卷入死者世界，也会有死者世界海怪游过来。”
　　既然安铃听说过魔鬼海域的传说，她也就省却了详细介绍失踪船只的功夫了，“只有在两个世界交界处，生者才能在不被剥离灵魂的状态下进入死者世界。”
　　实际上，误入死者世界的水手们都是活着的。
　　当然，在误入没多久之后，多半就死透了。
　　“不过之所以称之为偷渡，是因为这种方法存在一点点的小风险。”
　　“但说无妨。”
　　“其实吧，魔鬼海域连接着死者世界最危险的区域，那里似乎存在着无数难以想象的恐怖死灵，即便对我们而言也是禁区。”
　　王碌和安铃异口同声，“这根本就不是小风险的问题了吧！”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死神不满地提高了语调，“明明在这件事上海怪们才是真正承担风险的一方吧！”
　　有哪一只海怪能想到，一艘误入死者世界的普通船只上，竟然会乘坐着和顾云这么一个狠角色！
第709章 妖怪之乡
　　当一般人提及大海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水、金灿灿的沙滩，以及沙滩上欢声笑语的游客们。
　　安铃觉得吧，如果放在日常向的番剧里，这应该是泳装回的展开。
　　然而这次他们即将前往的海域叫做死亡之海，刚下水就能被海里的死灵一口吞了的危险海域。
　　那个地方可要比《大白鲨》里面的海滩恐怖多了。
　　因此她遗憾地没有准备泳装，而是拿出了《学徒手册》，开始仔细地调制起了可能会用得上的照明咒语以及爆炸咒语的素材。
　　将全部素材装进包里之后，安铃长叹一声，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和顾云去一次正常一点的海滩游玩。
　　王碌以自身没有战斗力，而且X市还需要一个人来镇守后方为由退出了此次远征，安铃本来也打算留在家里的，但是考虑到死者世界是三头犬的故乡，她最终下定决心去一探究竟——艾薇儿不止一次强调了三头犬是女巫们重要的自保手段，在狭路相逢的遭遇战中，三头犬能起到的作用要比女巫自己强得多。
　　安铃的召唤仪式则因为召唤出了顾云，导致自己和三头犬最终失之交臂。
　　如果能在死者世界薅到一只三头犬或者别的什么死灵，就能让她的自保能力提升一大截，尤其是当她听死神提到了即将到来的天灾时，这样的念头也就变得更加强烈。
　　顾云倒是早早收拾好了行头，为了确保他们能顺利抵达死亡海域，死神还是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向导。
　　约定的时间就在下午。
　　没过多久，难得上午还醒着的白鸢帮顾云开了门，还是人类形态的。
　　这鸽子明明整天嚷嚷着怕冷，但安铃发现她每次变成了人形之后都不穿袜子不穿鞋，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
　　你不冷谁冷了啊！
　　这事她从很久之前就想要吐槽了。
　　“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就要开始传送了！”
　　为了将顾云和安铃传送到Z港，白鸢这次也做足了准备——在顾云和安铃准备行头的时候，她也打开了沈月的电脑，整整看了半个多小时Z港的旅游宣传指南，她通过半个小时的学习，已经对这个大洋彼岸的渔村产生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理论上来说，她的传送能力能在一瞬间把人传送去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可如果是定向传送的话，就必须事先对目的地有所了解。
　　作为比沈月的宅属性还强的鸽子，白鸢这辈子从来没去过海洋另一端的大陆，过去几次应邀参加天灾会议的机会也全都被她无情地放鸽子了。
　　没错，她就是一个无情的放鸽子机器。
　　就连神都没法让她迁徙去别的大陆生活！
　　对白鸢而言，有吃有喝，并且还有温暖被褥的地方就是家，去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而且顾云不久前才帮她更新了自动整理的功能，最近她正在积极尝试版本更新所带来的新功能，并及时给出作为用户的反馈。
　　目前她觉得黑烟的工作效率有些慢，于是她昨天才将“卡顿现象”严重的纸条放在了空间最显眼的地方。
　　“呼。”
　　安铃定了定神，背起了旅行包，“准备好了。”
　　“出发！”
　　白鸢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条空间通路，他们并不能看见裂隙另一端的景象。
　　怀揣着坎特不安的心情，安铃跟着顾云走进了裂隙。
　　下一秒，夹杂着鱼腥味的海风佛面而来，温度一下子上升了十几度，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时间似乎又倒退了几个小时，回到了黎明时分。
　　港口的人们已经忙碌了起来，和充斥着高楼大厦的现代城市不同，Z港的建筑风格复古而又质朴，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平房，安铃站在村口能一眼望到停靠在海边的渔船。
　　她定了定神，没想到白鸢虽然平时懒得令人发指，但真的办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
　　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他们传送到了数千公里之外的港口小镇，整个Z港看起来真是个风平浪静的……
　　安铃的想法突然间中断了。
　　因为在清晨出门的人群中，她看见了打着哈欠的狼人，也有拄着拐杖，脸上画着奇怪油彩的巫师。
　　这些人就堂而皇之地走在人群之中，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而且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也像是见怪不怪，眼神并没有在狼人和巫师身上多做停留。
　　为了制作视频，安铃还特地研究过相关的书籍。
　　猎魔人归纳的黑暗生物和他们所说的恶灵存在着本质的不同，几乎所有的黑暗生物都能通过肉眼识别，正因如此，绝大多数黑暗生物都学会了伪装这门技巧。
　　尽管安铃读过不少描写黑暗生物的书籍，并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自己就属于黑暗生物一员，不过这倒还是她头一次亲眼见到狼人。
　　半人半狼，直立行走。
　　上半身毛发旺盛，直立起来身高至少超过两米，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压迫感十足，要不是怕引起不必要争端的话，她都想拿出手机就地取材了，这可能会成为未来视频重要的素材。
　　“你们来早了。”
　　还未等他们进村，一个穿着素色亚麻布裙，留着栗色长发的姑娘便来到了两人面前，这姑娘似乎也是刚刚睡醒，说完话之后还站在原地哈欠连天。
　　“不好意思，我们没考虑到时差的问题。”
　　安铃来到小姑娘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镇有些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
　　小姑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小镇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和Z港平时的清晨没什么不同，“哪里不正常了？”
　　“那边那个是狼人吧，还有那个拄拐杖的人似乎是巫师。”
　　安铃小声提醒对方，她现在怀疑黑暗生物已经悄然潜入了这个港口城镇，而根据她读到过的种种描写黑暗生物的书籍，当他们完成了潜入的第一步之后，就要开始对普通人下手了，猎魔人之所以将他们归纳为黑暗生物，也是因为他们要么将人类当成食物，要么就把人类当作祭祀的材料。
　　数个世纪前处于黑暗纪元的人们大多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既然这个小姑娘是死神介绍来帮忙的，安铃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重要的发现告诉对方。
　　“……嗯？”
　　小姑娘露出茫然的表情，而安铃也惊讶地发现小姑娘的脸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碧绿色的鳞片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尖尖的耳朵，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不再土气反而充满魅惑的模样。
　　“大家不都是怪物吗？”
第710章 离乡的妖怪
　　死神自称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向导，但却从来没提醒过他们这个向导是个海妖。
　　海妖一族可以算得上是继吸血鬼、狼人、女巫这御三家之后人口基数最庞大的黑暗生物，只是由于栖息处远离人类社会，实际上和人类关系并不密切，自古至今也只有水手和海盗们和海妖们打过交道。
　　传言每个海妖都是生来的歌唱家，拥有天籁般的歌声。
　　而这个自称莉莉的年轻海妖平时的工作就是Z港酒馆的驻唱歌手，以此赚取一个人外出生活的开销。
　　据莉莉说，海妖一族不但很少跟人类打交道，也不并不喜欢与其他黑暗生物往来，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上，过着封闭而又自给自足的生活，直到萨沙的出现。
　　作为海妖一族离经叛道的代表人物，萨沙在族内的评价褒贬不一。
　　保守派认为她是族内的叛徒，不但遭到人类的蛊惑，私自放走了水手和猎魔人，后来还被恩将仇报的猎魔人抓走买给了一位富商，可谓是海妖一族的耻辱。
　　但在相当一批年轻海妖的心目中，萨沙是敢于追求自由的先锋，自从萨沙逃离岛屿之后，越来越的年轻海妖离开了与世隔绝的岛屿，来到了大陆另一端生活，而莉莉就是出逃海妖中的一员。
　　萨沙也正是她推崇与崇拜的对象。
　　“来到这里之后我听说过许多萨沙姐姐的消息，大家都说她在联盟中身居高位，一点也不像族人们说得那么惨。”
　　坐在酒馆的吧台前，莉莉向两人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和过去。
　　吧台上摆满了烈酒，顾云和安铃都没想到这只小海妖个子不高，酒量却着实不小。
　　在与莉莉交谈的过程中，顾云一直在思考一个严肃而又直击灵魂的问题。
　　喝了这么多烈酒出海，究竟算不算酒驾？
　　Z港的事他不了解，但在X市，酒驾遭到了严令禁止，过年期间查得尤其严格，“开酒不喝车”的标语甚至张贴在了小区门口。
　　结果年三十晚上负责这张告示的物业就被开除了。
　　那位大爷至今没搞明白自己在办公室里酗酒的事究竟是怎么败露的。
　　莉莉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打算等我在这里驻唱攒够了钱，就去别的城市看一看。”
　　她每天都在精打细算，再过一年她就能攒够足够的路费，搬去素有女巫之乡的W城生活了。
　　虽然离开岛屿独自生活要比过去艰辛许多，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穷得只能海里自己抓鱼吃，但她一点都不后悔离开族人。
　　岛屿之外是一个更加广袤的世界，一想到这世上还有无数她没见过的事物，莉莉就激动不已。
　　安铃脱口而出，“如果你到时候来X市旅游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们。”
　　这海妖少女超励志！
　　如果不是还能看见那尖尖的耳朵以及碧绿的鳞片，她甚至会认为正在和自己交谈的是一位外出努力赚钱的打工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坐在这家酒馆的半个多小时时间里，对黑暗生物产生了极大的改观，安铃意识到似乎也并不是所有的黑暗生物一登场都会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嚷嚷着一些经典反派台词。
　　事实上不止是莉莉，这家酒馆里充斥着宿醉的黑暗生物，酷似蜥蜴人的酒馆老板只是和正常老板一样很普通地擦拭着杯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会的！”
　　莉莉坚定地点了点头，“走一天我要走遍每一个城市，再把自己的见闻带回故乡！……哎，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你们是要去死亡海域吧？”
　　待酒馆的氛围又一次趋于平静，莉莉才忽然间想起了顾云和安铃找到自己的目的。
　　为了今天的行动，她特地在前一天预定了好几桶上好的烈酒。
　　这些烈酒全都是用来壮胆的，而一喝酒，她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在对于死亡海域的判断上，莉莉和那些顽固的族人们出奇的一致，即便对于海妖一族来说，如非万不得已，他们也绝不想接近那个充斥着死亡的区域。
　　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的交叠是双向的，这意味着通过死亡海域的船只不但可能被卷入死者世界，死者世界的怪物也有可能闯入现实世界。
　　就连族内精通水下战斗的战士们遇到那些恐怖的死灵怪物也难以全身而退，而不慎被卷入死者世界的族人们，没有一个能安全地回来。
　　根据她的工作内容，她本不需要询问顾云和安铃的目的，但是她刚才和安铃交谈甚欢，不忍心看到自己结交到的女巫朋友就这么白白去送死。
　　“我们和那里的高层有一些恩怨要解决。”
　　顾云开口的瞬间，就连酒馆的老板都停下了擦拭杯子的动作，犀利的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这个青年人刚才居然自称和死者世界的统治者有一些恩怨？
　　虽然他们对于死者世界的事也不甚了解，但是就连天灾见了那个自称冥王的家伙也会礼让三分。
　　和死者世界的统治者结怨，这人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安铃无奈地将手掌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的死神再三向他们强调这件事完全可以通过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可是看顾云这态度，就不像是要去和解的样子。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位朋友被死者世界那边的人带走了，我们只是想去找带走她的死神问一问情况。”
　　听了安铃的解释，酒馆内凝重的气氛恢复正常了。
　　“朋友啊……那就没办法了。”
　　莉莉蹙起眉头，她打消了劝阻两人的打算，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肯为朋友闯进死者世界的人越来越少了。
　　附近的怪物们也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事实上，几乎每一位黑暗生物都或多或少地产生过类似的念头，漫长的寿命带来的其中一个副作用就是他们不得不见证自己身边的朋友死去，单单发生于黑暗纪元的战争，就留下了难以被时间磨灭的伤痕。
　　然而这终究只是一时意气之下的幻想，他们在理智上很清楚，闯入死者世界不但救不了任何朋友，自己还会成为死灵们的养分。
　　Z港是离死亡海域最近的港口城镇，他们入住这里后自然也听说了许多关于死亡海域的传说。
　　在死亡海域和死灵建立的王国之间，还间隔着一片最危险而又无须的区域，那是连死神都不敢染指的场所。
　　“安铃、顾云，祝你们好运。”
　　莉莉开口说道，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送给两人的东西了。
第711章 深海恐惧症
　　当夜幕降临之时，喝得酩酊大醉的莉莉带着顾云和安铃踏上了前往死者世界的旅途。
　　两个不同世界交叠有迹可循，在特定的时间点，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之间的大门会暂时开启。
　　然而三人出海的方式，又一次打破了安铃美好的幻想。
　　她一想到幽灵船与死亡海域的传说，脑补出来的是一个类似于泰坦尼克号的大型游轮，上面有精美的食物，以及载歌载舞的富人们，在一片热闹喧嚣的氛围之中，游轮缓缓驶入了一片迷雾……
　　遗憾的是莉莉只给他们找来了一艘小木船。
　　看着小木船前段似乎还打了补丁，一股不详的预感顿时就涌上了心头。
　　安铃万万没想到连自己出海的方式似乎都回到了几个世纪之前——不，几个世纪前的大航海时代都有比这豪华得多的大船，站在夜幕下的港口，感受着不断拂面而来的海风，她觉得乘着这艘船去死亡海域应该和当初路飞钻进桶里出海的危险性差不多。
　　这世上恐怕只有海贼王才能应付这种危险。
　　她这辈子是没机会当上海贼王了，不过……
　　安铃偷偷瞄向面色如常的顾云，事实又一次证明了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莉莉让这家伙游泳去死亡海域，后者都能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这简直就是当代海贼王的气度！
　　“不好意思啊。”
　　莉莉醉醺醺地仰面朝天地浮在了海面上，入水之后，她便恢复了人身鱼尾，“我本来想问大家借来渔船的，可是一听到你们要去死亡海域，大家就立刻拒绝了我，这艘船是好心的酒馆老板借给我的。”
　　这艘小木船在上一次航行时前段破了个洞，差点在半路沉了，再九死一生地回到港口后，酒馆老板将破洞打上了补丁，然后一直将它停靠在港口附近再也没使用过了。
　　在酒馆驻唱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她还有攒钱去W城的理想，自然不可能自己出钱帮两人租借一艘大型帆船。
　　死神小姐也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报酬。
　　“问题不大。”
　　顾云登上船，双手环胸站在船头，海风扬起了他的风衣，虽然木舟无比简陋，却丝毫无法掩盖住他的气度，“只要能抵达死亡海域就可以了。”
　　他个人对于载具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如果是他自己出航的话，一块木板就足以让他一路漂浮到海洋彼端。
　　“不愧是决定去死亡海域的勇者！”
　　莉莉钦佩地称赞顾云，她见顾云身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这个人想必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要知道就连他们一族最强大的战士在前往死亡海域之前都不得不全副武装。
　　夜幕之下，一艘木舟风驰电掣地行驶在海平面上，其惊人的速度大大超出了安铃的意料。
　　无所不能的精神力！
　　用顾云的话来说，精神力不仅仅能够用于战斗，甚至还能起到氮气推动装置的作用，唯一的弊端在精神力的推动下，小船时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这响动让安铃不免心惊胆战，她觉得这艘船的耐久度可能正以惊人的速度下降着，随时都有可能瓦解成一堆浮木。
　　不知在海平面上行驶多久，在前方为他们引路的莉莉忽然间停了下来。
　　即便在夜幕的笼罩之下，顾云也能看出前方十分明显的迷雾。
　　“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
　　莉莉说道，“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的交界处就在这片迷雾之中，不过你们要小心，一旦闯入了这片迷雾，你们很有可能遭遇从死者世界游到这里的死灵。”
　　她并不擅长战斗，并不能与顾云同行。
　　“明白了。”
　　顾云点了点头，“谢了。”
　　在莉莉的注视下，木舟又一次行动了，很快消失在了迷雾深处。
　　再也看不见木舟的轮廓之后，莉莉用海妖的语言为两人轻声道别，尽管顾云拥有过人的胆识，但过去所有踏足这片海域的生物都再也没有能回来过的。
　　此时此刻，她由衷地希望顾云能成为像萨沙姐一样第一个打破传统的勇者。
　　木舟进入迷雾之后，安铃便只能听见浪花翻滚的声音了。
　　她虽染正襟危坐，心里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怕过——简陋木船的一大弊端就是船的边缘里海水很近，只要伸伸手就能触碰到海水。
　　不知是不是夜色和迷雾的作用，她总觉得海水变得一片漆黑，就如墨汁一般。
　　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震动感，她总怀疑现在可能有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就位于船底之下。
　　想到这里，安铃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开口问道，“顾云，你听说过深海恐惧症么？”
　　“什么恐惧症？”
　　“深海恐惧症！就是那种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却存在着巨型海怪的图片！”
　　作为游戏宅，安铃对各个方面的知识都有所涉猎，她自认为自己胆子其实挺大的，以前看深海恐惧症的组图时顶多心里有些膈应，可是此刻的环境却让她联想到了那些图片上的内容。
　　身临其境的感觉和看图片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急需从顾云那里得到一些心里安慰，比如说海怪其实都是谣言，实际上并不存在之类的说辞。
　　顾云是最专业的除灵师，如果他说海怪不存在，那就一定不存在。
　　“你说船地下有海怪？”
　　顾云稍稍感受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用担心，海怪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
　　……
　　等一下，什么叫“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
　　安铃觉得自己快要炸毛了——这不是在变相告诉她，海怪是真实存在的吗！
　　“离我们最近的一只生物大概在八百米开外的水下游荡，也不算是特别庞大的生物。”
　　安铃试探性地问道，“……不是特别庞大，到底是什么概念？”
　　“只有十几米长吧。”
　　顾云出奇得淡定。
　　海里有海怪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事实上如果号称死亡之海的海域里连一头海怪都没有，那他真的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地方。
　　然而紧接着，感知中的海怪突然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了船底之下。
　　“好像有别的海怪过来了。”
　　奇怪的是，顾云这一次只是觉察到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却并无法感知到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
　　“我、我、我……看到了！”
　　安铃直接站了起来，她指着突然间平静下来的海平面，说话都结巴了，“就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了一只眼睛。
　　准确地来说，是一只几乎占据了她视线中大半片海域的巨大眼睛，她甚至很难想象这只怪物的具体体型。
　　与此同时，海平面下方的物体也做出回应。
　　“我嗅到了生者的气息。”
　　冲出海平面的庞大身躯诡异地穿过了船板，笼罩于死亡海域的迷雾不知何时散去了，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是一个头顶几乎快要顶到苍穹之上，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漆黑鳞片的巨型物种。
　　而这，仅仅是它钻出水平面的那一部分。
　　当海怪弯下身躯之时，安铃顿时觉得仿佛整片天空都向他们压了过来。
　　十几只眼睛，加上倒刺状的尖牙吓得她手脚冰凉，直接闭上了眼睛。
　　……………………………………
　　与此同时，一群打扮各异的见习死神聚集在了岸边。
　　对于见习死神们而言，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中忍考试……咳，不对，搞错了，应该是死神学徒资格考试！
　　只要通过了这一场考试，他们就能被派往生者世界，前去那些一流的死神手下实习，每年能被选来参加这项考试的必然都是死神学徒中的佼佼者。
　　然而这些优等生脸上各个都是一脸凝重。
　　他们知道在这片海域深处隐藏着什么。
　　死者世界的禁区，也是离生者世界最近的海域，而每年考核的内容都是相同的——在这片危险海域的边缘地带存活七天。
　　这七天不仅仅是对于他们战斗技能的考核，同时还要考验他们的应变能力、团队协作能力等一系列素养。
　　鉴于近期生者世界一片动荡，高层又一次提高了考核的难度。
　　据说在过去十几年间，已经有好几位一流的死神死在了别人手里。
　　“唯一一条准则，任何人绝对不允许踏过安全线一步。”
　　导师郑重其事地叮嘱学徒们，为他们划下安全线的并不是他们这些导师，而是在危险区域深处弥漫的迷雾。
　　他们也仅仅只是听说过迷雾深处的传说，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证过迷雾另一端的景象。
　　“老师……”
　　在正式开始考试之前，其中一名学徒来到了导师面前，小声询问道，“安全线另一端有什么？”
　　凶残的海怪？
　　恐怖的死灵？
　　又或者是幽灵舰队？
　　作为死灵中的年轻人，他们听说了许多安全线另一边的怪诞传说，却从未得到过正式而又肯定的回答。
　　“不要问一些不必要的回答，就算你有朝一日能成为一流的死神，也不需要知道安全线的另一端有什么。”
　　老师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回应，以他多年的经验，总会有一些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的学徒存在——告诉这些人安全线另一端情况，无异于给予他们冒险的理由。
　　存在于安全线另一端的既不是海怪也不是幽灵舰队……
　　导师转过身看向了海岸的尽头。
　　而是……
　　自死灵世界存在的那一天便盘踞在那里的神灵。
第712章 守门者
　　“这里是死者世界与生者世界所处的分界点，而我的职责就是镇守于此。”
　　海怪每吐出一个字，仿佛都能让海水翻滚，让天地变色，以至于站在海怪头顶的安铃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耳朵，以免烙下耳背、耳鸣之类的后遗症。
　　“原来如此，难怪死者世界的海怪也很少有能逃到现实世界的。”
　　经过海怪的一番解释后，顾云恍然大悟。
　　这头海怪自称利维坦，拥有堪比天灾般久远的寿命，自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栖息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口，阻止生者与死灵之间的相互影响。
　　久而久而，这片海域便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禁忌之地，误入此处的生者或是死灵都再也没有能过回去的。
　　顾云忽然间又想了什么，继续询问对方，“对了，我之前见过一条长得和你有些像的海怪，那是你的亲戚么？”
　　据罗欣的反馈，那条蛇和她的相处十分融洽，在来到人类社会之后也并没有做出过分的行为。
　　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这个自称利维坦的海怪相比，那条蛇就和泥鳅一样渺小了。
　　“我没有、也不需要亲戚。”
　　利维坦孤傲地说道，“栖息于附近海域的死灵或多或少都会衍生出我的一些特征。”
　　死灵通过吞噬的方法完成进化，而在所有死亡海域的死灵眼中，它便是无法被战胜的神祇，从而也成为了绝大多数死灵的进化模板。
　　“那些懦夫没有胆量来挑战我，才会想一些旁门左道的办法逃离这里……小姑娘，你在做什么？”
　　利维坦的十几只眼睛同时一眯，不约而同地盯着拿出一个奇怪仪器不停对着它释放出闪光灯的安铃。
　　“你们聊，不要在意我。”
　　直到现在，安铃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利维坦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海怪，而她现在竟然站在传说中的海怪头上和它交谈。
　　当然，她觉得他们之所以能融洽交谈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顾云刚才迎面一拳，打断了利维坦一排牙齿。
　　虽然断裂的牙齿现在已经被修复完毕了，但安铃总觉得利维坦说起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漏风的感觉。
　　不过，这张合影绝对是传家宝级别的珍贵资料！
　　以后她可以直接把照片给自己孩子或者孙子，告诉他们“你妈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是和利维坦谈笑风生的人”。
　　“好了，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还剩下一件事要解决。”
　　顾云站在利维坦的头顶上，指着飘浮在黑色海面上的木屑——他们原本乘坐的木舟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了，在方才那场战斗的余波中，这艘小木船终于不堪重负，七零八落地散得到处都是，此时更是连一块能站的木板都没剩下，“你就说怎么办吧？”
　　因为利维坦的缘故，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损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船是你自己弄沉的吧？”
　　利维坦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顾云，要不是顾云和安铃要站到它身上来，它一直都处于死灵的状态，就算整个身体穿过这艘木船都不可能把它弄沉。
　　在它看来，木船之所以碎得如此彻底，主要原因是顾云刚才那一拳打得太狠，以至于拳风的余波摧毁了自己的交通工具。
　　用行话来说，“这事你自己得负全责。”
　　“嘿，做海怪也要讲道理。”
　　顾云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怎么就成他全责了？
　　“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们一跳还准备咬我们，我也不会对你出手，如果我不对你出手的话，我的船也不可能损坏，这不明显是你的责任么？”
　　利维坦不甘示弱，“我刚才应该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吧？我镇守于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生者闯入死灵的世界，如果你要翻旧账的话，应该也是你们先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如果你们从未来过这片海域，我也不可能袭击你们。”
　　这利维坦……
　　居然还能说会道的！
　　顾云十分诧异，对方个头庞大，但脑子看来却一点都不傻。
　　但是作为讲道理领域宗师级人物，他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看家本领上落了下风？
　　“不对，翻旧账也应该是你们死者世界的人先跑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带走了我一个朋友的灵魂，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我自然也不会不远万里地来到你们这找人，那你倒是说说，你作为死者世界的守门人，为什么让死灵轻易地跑去了我们的世界？”
　　顾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件事的源头在于你的失职，在这个前提下，我来这里寻找友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所说的，可是哈迪斯的手下？”
　　利维坦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语气中也带上了明显的厌恶，“那群懦夫不敢来这里挑战我，只会躲在陆地上寻找旁门左道的方法离开这里！”
　　一直以来，它都对陆地上的死灵建立王国的事有所耳闻，人类无论或者还是死了，都会本能地分割势力，并为自己建立起一个庇护所。
　　然而顾云却对利维坦的说法并不满意，他冷哼一声，“既然你自诩死者世界的守门人，难道他不来找你，你就不去理会他们了？换做是我的话，早就去找他们算账了。”
　　“如果我离开这里，只会有更多的死灵逃到生者世界去。”
　　“嗯……你说的也算有一定的道理。”
　　顾云苦思冥想了一阵之后，说道，“既然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那就各退一步吧。”
　　“怎么说？”
　　“我就不要求你赔偿我们的船了，你把我们送到岸边，我和安铃自己去找哈迪斯算账，这样一来咱俩就算扯平了。”
　　慢着慢着慢着！
　　安铃本来安静地站在一旁，可是这对话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们的目的本来仅仅是在这里找到姜琪问个清楚，里面可并不包含任何武力斗殴的内容，怎么现在这一人一蛇聊着聊着主线任务就突然间变成『解决掉哈迪斯』了！
　　“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顾云极具说服力的谈判技巧也明显让利维坦陷入了沉思，既然哈迪斯的手下先带走了顾云朋友的灵魂，那么对方的确有正当的理由来找那群人算账。
　　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过如此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了。
　　“成交，我把你送去到岸边，然后你去找哈迪斯算账……但是事还是要讲清楚的，这船明显是你自己弄坏的，我肯定没有义务赔偿你。”
　　………………………………
　　导师惬意地坐在岸边，手里捧着一本漫画周刊。
　　按照惯例，接下来他将会有长达七天的假期，就个人而言，他绝对是两个世界加强互通的支持者——别的不说，自从他们创造出逆向传送法阵之后，越来越多的外来品涌入了这个世界。
　　而他在哈迪斯大人的推荐下，也喜欢上了小说和漫画这种娱乐方式。
　　平时碍于要训练学生没有时间，这七天一定要把前段时间落下的内容全都补完，他已经受够了每次和哈迪斯大人聊天时都被无情剧透的感觉了。
　　“嗯，原来X魂界是这么一回事啊。”
　　导师一边翻阅漫画一边喃喃自语——这部漫画倒还真像是他们这里的人画出来的，设定做得有板有眼的。
　　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一滞。
　　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正在不断迫近，平静的海平面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毕竟了。
　　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之下，脚下的地面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熟悉而又不详的感觉顷刻间涌上了心头，他当即收起了漫画，一把银白的镰刀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如果他的预感没有出错，这令人心悸的能量……
　　应该是利维坦没错。
　　为什么利维坦会出现在安全线之外的海域！？
　　导师下意识地想到了刚刚出海不久的学徒们，可如果迫近的真的是利维坦，那些学徒恐怕在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养分。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那些学徒的时候了，眼下面对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将利维坦离开安全线的消息带给哈迪斯大人。
　　身为超一流的死神，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那似乎是书写在他灵魂每一个角落的，面对天敌般本能的恐惧。
　　他怀疑自己转身逃离的第一时间，利维坦便会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海平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刹那之间，整个海平面仿佛陡然间上升了数米，回过神时，导师看见了那十几只猩红的巨大眼睛。
　　利维坦！
　　比他想象中更加庞大恐怖，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正在被整个海洋审视的错觉。
　　面对这样的怪物，他甚至连与之战斗勇气都失去了。
　　“到站了。”
　　利维坦只是一开口，迎面而来的腥风血雨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吹飞出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应该就能抵达他们建立的王国。”
　　只是……
　　这利维坦究竟在说些什么？
　　“谢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导师这才注意到从利维坦头顶上走到岸上的青年，以及青年身后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晕了船的姑娘。
　　生者？
　　不但通过了死亡海域，还被利维坦亲自送来岸边的生者？
　　导师呆滞地看着下了岸的青年轻轻拍了拍利维坦的脑袋以示友好，“你办事很有效率，我得给你个好评。”
第713章 异乡异客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无论是中忍考试、驾照考试或是死神学徒资格证书的考试都充满了变数。
　　导师眼睁睁地看着顾云和安铃上岸，紧接着利维坦那足以牵动起整个海平面的庞大身躯便潜入了水下，再也不见了踪影。
　　长久以来利维坦都是死灵眼中如同神灵一般不可战胜的巨兽，就连哈迪斯大人也不得不将整片死亡海域定义为禁忌之地，让他的人民远离这头巨兽。
　　在利维坦的看守下，没有死灵能正面突破通往生者世界的入口，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另寻他路，并最终创造出了逆向传送法阵……可是，就在刚才，导师亲眼看见两个生者不但正面穿过了死亡海域，还在利维坦的护送下来到了岸上。
　　不过和震惊的导师相比，两人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你没事吧？”
　　顾云站在刚一上岸就弯着腰并且脸色一片惨白的安铃面前帮她顺气。
　　安铃一只手捂住胸口，尝试着将呕吐感压制下去。
　　作为一名游戏宅，安铃从来没有坐船在大海上航行的经历，更不必说站在利维坦的头顶，以风驰电掣而又充满颠簸的环境下经历了长途跋涉。
　　她觉得自己能忍住没在利维坦头顶上留下一些临别礼物就已经够勇敢的了。
　　“晕、晕船了。”
　　安铃此刻脚步虚浮，头晕目眩。
　　虽然她不知道站在利维坦头顶上航行算不算乘船，但是这感觉绝对要比晕车难受十倍以上！
　　不多时，刚出发不久的见习死神们也先后赶回了岸边。
　　这些见习死神的脸色比安铃好不到哪去——刚才他们数百米开外都能看见突然间出现在海岸附近的庞然大物，单单怪物的体型，就比他们认知中的所有死灵都要恐怖得多。
　　在死者的世界，往往怪物的体型和能量强度成正比。
　　发现导师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岸边，见习死神们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师，刚才的巨兽是怎么回事？”
　　“是你击退了它么？”
　　……
　　“啊，这个，那个……”
　　面对接二连三的质问，导师一时语塞。
　　若是放在平时，他可能就在学生充满期待的眼神厚着脸皮承认了，然而这一次，还有另外两个目击者在场，当面说谎被拆穿可是很丢人的，尤其是他现在根本无法判断这两个人的身份，以及跨越死亡海域来到这里的目的。
　　然而如果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又着实有些尴尬——他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利维坦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在那头巨兽眼中，哪怕是一流的死神，恐怕也就和岸边的贝壳没什么区别。
　　只要利维坦动了念头，别说是他区区一个死神导师，整个海岸线恐怕都会被它咬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所以按理说，能够正面突破利维坦防守的生者应该已经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可是看见安铃此刻的状态，导师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能够战胜利维坦的强者，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晕船吧？
　　好在迎面走来的顾云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处境，在导师充满戒备和提防的注视下，顾云阴沉着脸，用令所有人深感恐怖的语调说道，“这附近，有没有卖晕船药的地方？”
　　外来者，无论你威逼利诱，我也绝不会出卖哈……
　　啥？
　　本来导师都已经准备好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展现出自己宁死不屈的精神了，结果顾云提出的问题却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真的，你俩到底是来干啥的？
　　回你们自己的世界买晕船药去！
　　纵然心中跌宕起伏，导师却还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只要穿过了那片森林，到了镇上可能就能买到晕船药了。”
　　嗯，这一课，是教导学生们作为死灵，也要时刻记住礼仪的重要性。
　　“谢了。”
　　顾云道了声谢，接着在死灵们呆滞的注视下背起了脚步虚浮的安铃，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透露出阴森不详的森林走去。
　　事要一件一件地来办。
　　虽然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姜琪把事情问个清楚，顺便帮利维坦解决掉冥王哈迪斯，但是帮安铃治疗好晕船的问题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这就好比在RPG游戏中，如果你队友头顶上一直挂着『虚弱』或是『中毒』的debuff是一件相当闹心的事。
　　“不，解决掉冥王哈迪斯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安铃虚弱地说道，尽管晕船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她不得不再向顾云强调一遍这件事的重要性。
　　她觉得就算用RPG的眼光来考虑这件事，『消灭冥王哈迪』顶多也只是利维坦发布的支线任务，而且那头海怪摆明了还是那种只管发布支线任务却提供不了任何奖励的白嫖型选手，她敢肯定就算到时候顾云真的消灭了哈迪斯，利维坦也绝对不会送给他们魔法书或者暗金色装备。
　　反倒是冥王哈迪斯这种名字一听起来就像是能提供很多任务奖励的角色。
　　不过有一说一，被顾云背着赶路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安铃决定暂时先将哈迪斯的事抛在脑后，她很自然地顺势将下巴贴在顾云肩头，箍着顾云的手臂也更用力了。
　　待顾云和安铃的背影消失后，导师和死神学徒们才缓过神来。
　　生者不但来到了他们的世界，而且淡定从容的姿态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老师……那里不是死亡森林么？”
　　其中一名见习死神怯生生地确认到——死神学徒资格证的第一项考核就是以小组作为单位穿过死亡森林，抵达海岸线，其中耗费时间越短的小组得分越高。
　　他们这些人正是通过了死亡森林试炼的佼佼者。
　　这项考核内容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而且哈迪斯大人还亲自为这片森林取了“死亡森林”这么一个名字。
　　在任何一个地名前加上“死亡”这两个字，就立刻能突显起恐怖之处。
　　“计划有变。”
　　导师正了正脸色，本次考核更改为尾随两位外来者，“能够在不被他们发现情况下一路回到小镇，就算完成了考核！”
第714章 真香！
　　自逆向传送法阵诞生以后，越来越多死神被派往了生者世界，然而自古至今，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有任何生者踏足过这片土地。
　　在这片遍布死灵的土地之上，生者绝对是最稀缺的物种。
　　正因如此，在得知考核内容变更的消息之后，见习死神们本以为导师是让他们暗中将顾云安铃两人护送至小镇，然而直到他们亲眼看见顾云的所作所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夜半时分，顾云在林中的空地升起了营火，营火上的烤肉散发出“滋滋”的声响，隔着数十米都能闻到诱人的肉香。
　　安铃倚靠在一棵横倒在空地旁的圆木旁，等待着烤肉制作完成。
　　这温馨而又和谐的一幕，却给见习死神们心中带来了极大的震颤。
　　主要原因是此刻被放在烤肉架上的，是这死亡森林中最恐怖的怪物——死亡森林危机四伏，为了确保见习死神的安全，在出发前，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份写满了注意事项的手册，这本手册上明确地标注出了一些绝对不可以靠近的区域，以及若干一旦见到什么都不要多想，直接撒丫子就跑的怪物。
　　而这位现以登上顾云野外套餐的类牛怪物就是其中之一。
　　顾云这个人，绝对有点问题。
　　见习死神尾随了两人一路，发现这人从头到尾贯彻了哪里危险就往哪去的精神，以背着人的姿态，十分笔直地穿过了危险怪物的巢穴，甚至还在路过的时候好奇地朝着山洞里张望了片刻。
　　当怪物从洞穴中一跃而出之时，见习死神们已经做好了最好的打算。
　　可是，就算再危险，这也是他们本次考核的内容。
　　一些人打起了退堂鼓，而另一部分则鼓足了勇气——如果只有一只死灵的话，在他们默契的配合之下，用尽浑身解数，包括不限于卍解、滑铲、极度愤怒等招式说不定能帮两人从这头危险的怪物面前全身而退。
　　正当所有人都默默思考起自己毕生所学之时，他们看见由于背着安铃腾不出手的顾云抬起了右腿。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被顾云单方面地从险象环生的试炼变成了美食节目。
　　这外来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云那一脚之后，整个死亡森林万籁俱寂。
　　要知道，这里是死者的世界，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存在活着的花草树木，这些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植被实际上都是陷阱，一旦弱小的灵体路过了这里，绝对会瞬间被这些花草树木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可他们一路走来，耳边时时刻刻都回荡着诸如，“没这个必要，因为我只是一棵普通的树”的低语。
　　现实让见习死神们意识到，吓到花花草草这种说法是真实存在的。
　　你看，就连安铃背倚着的圆木都悄悄摸摸地软了下去，生怕自己硌到了安铃的腰从而被顾云拿去烧火用——之前它已经有许多同伴成为了完成这顿盛大晚餐的重要材料。
　　死亡森林，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怕过。
　　顾云点燃了营火让他和安铃成为了森林中最显眼的目标，然而方圆百米之内，已经没有任何能游荡的死灵了，这些树木之所以没来得及跑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目标过于显眼，因此只能在顾云面前选择装死。
　　至于顾云自己则并没有把森林中时不时的响动放在心上，坐在篝火前，让他想起了当年离开村子外出修行的时光。
　　仔细想来，这些森林其实都有一些惊人的相似。
　　尽管构造不同，树木花草的样子也大相径庭，但是每个森林中都充斥着一些热情好客的小动物，在得知他们饿着肚子的时候，亲自冲出来款待他们。
　　即使在死者的世界里，也有这头极具奉献精神的野牛。
　　顾云见时机差不多了，从烤肉架上撕下一块冒着热气肉汁四溢的牛腰肉递到安铃面前，安铃略带迟疑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咬了一口。
　　牛肉入口计划，饱满的肉汁顷刻间占领了她的味蕾。
　　她曾经听常去的那家烧烤店老板说，牛肉的品质对肉质影响极大，顶级牛肉和便宜牛肉尝起来天差地别。
　　很显然，这头叫不出名字的类牛怪物的肉质是她迄今为止品尝过的牛肉中最优秀的——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动物能够拥有的肉质。
　　不过她至今还认为死灵都能拿来烤这件事未免有些过于离奇了。
　　“顾云，吃了这个应该不会闹肚子吧？”
　　将一整块牛腰肉吃下去之后，安铃又一次确认到。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确认了，这肉好吃是好吃，但有了连死神都吃鱼罐头闹肚子的前车之鉴，她不得不更加谨慎一些。
　　她现在头还有些晕，一会再加上一个闹肚子的debuff这次的死者世界之行就遭了罪了！
　　“放心吧，之前罗欣吃的时候也没闹肚子。”
　　安铃和罗欣都是女巫，两人的身体状况应该相近，早在上次的N市之行时，他就在稻荷神社的后山上烤了一只乌鸦。
　　事实上在两次的遭遇之后，顾云对死者世界的印象相当好。
　　这些死灵真是太客气了，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和村外森林里那些喜欢锤死挣扎的魔物相比，死灵世界的这些魔物都乐于奉献自己。
　　今天在来到死亡海域之前，他和安铃陪莉莉在酒馆里喝了一天酒，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加上一晚上的航行，肚子早就空了，这头牛对他们来说真是一场及时雨。
　　见习死神们远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有几个忍不住抹了一把嘴角。
　　饿，想吃。
　　饥肠辘辘的原因不仅仅在于烤肉的香味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更重要的是，哪怕只能吞下这头怪物的其中某些部分，也足以让他们的能量猛然提升一大截。
　　和那些含着金汤匙的灵体不同，他们这些顶着重重危险来参加资格考试的都是努力型的见习死神。
　　没人会给他们送来上等的灵体吞噬，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厮杀来以缓慢的速度变强。
　　“你们几个看了这么久了，想吃就过来吧。”
　　正当见习死神们尝试用望梅止渴的方式麻痹自身之时，顾云的声音却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糟糕！
　　见习死神们心头一震——他们这次考核的内容，就是在不被顾云发现的情况下尾行对方抵达小镇，可是这头一天晚上还未过去，他们就统统暴露了。
　　不过仔细想来，能轻而易举解决掉这头类牛怪物的狠角色，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虽然他们只是见习死神，却也有身为死神的尊严！
　　他们怎么能在考核的过程中，接受来自护送目标的邀请？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他们以后又该如何在其他死神面前自处？
　　见习死神们纷纷交换眼神，确认了彼此内心深处的想法。
　　作为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无须多言，他们也能默契地明白对方的决定。
　　没错！
　　这事绝对不能让导师知道！
　　而只要他们不说出去，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事！
　　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吃是肯定要吃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瞒住导师。
　　“哎呀，真香。”
　　去他的考核，现在吃了半年之后再参加下一次考核就是了。
　　见习死神们一拥而上，顷刻间便围着营火坐了一圈，当他们将刚刚烤制完成的牛肉送入口中之时，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学徒资格证的考核一年两次，但这声“真香”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看来，这个外来者真是个体贴的好人。
　　安铃见这些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孩子们狼吞虎咽，说道，“你们吃慢点，别噎着了。”
　　刚才那一块牛腰肉就快把她给撑着了，而据她保守地估计，这头被顾云一脚踹进野炊套餐里的怪物体型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动物的三到四倍，就算这些见习死神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吃得下这么一头庞然大物。
　　“你们真是好人啊。”
　　见习死神们边吃边说，营火堆旁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在这个充斥着丛林法则的世界里，能遇到顾云这种主动和他们分享战利品的好心人显得弥足珍贵，而这也大大增加了他们下半年继续参加考核，争取早日前往生者世界的决心。
　　或许外乡人大多都和顾云一样强大而又友善。
　　“你们是来参加考核的孩子吧？”
　　顾云问道。
　　森林自古以来都是考核的多发地段，他以前外出游历时就经常能在森林里遇到与魔物奋勇拼杀的少年们，这总是让他不由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外出挑战剑齿虎时的场景，因此他每次都是力所能及地照顾他们。
　　其中一位少年边吃边说，“没错，只要通过了死神学徒的考核仪式，我们就能被分配到那些一流的死神手下打工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那些活跃于生者世界的一流死神向来是他们崇拜的对象，能在对方手下工作，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那就祝你们早日通过考核。”
　　安铃说道，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开口问道，“我和顾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太了解，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讲一讲这里的情况？”
第715章 来自过去的眺望（其一）
　　听了见习死神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顾云和安铃也算是对死者世界产生了一定了解，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死神们都对哈迪斯钦佩有加的原因。
　　哈迪斯之所以受到尊敬除了自身强大的实力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手建立起了属于人类灵魂的王国，为无数后来抵达这个世界的灵魂建立起了一道坚实的庇护所，就连如今那些活跃于生者世界的一流死神也全都在最初得到过哈迪斯的庇护。
　　至少对于人类灵魂而言，哈迪斯终结了一个混乱的年代。
　　尽管王国建立并没能从根本上解决死者世界弱肉强食的传统，但却给了那些不喜欢厮杀战斗的人新的出路。
　　实际上拥有一定战斗力的死神反而是少数，绝大多数灵魂被送来死者世界之后，都安稳地生活在各个小镇、村落之间，不再需要为了避免被强大的灵体吞噬而担惊受怕。
　　“通过学徒的资格考试之后，一般也有两种出路。”
　　见习死神们说道，“一部分死神学徒和我们一样想要回到生者世界，也有一部分会留在死者世界，承担起守卫或是助教的工作。”
　　越来越多的灵体涌入死者世界，各个城镇需要的人手也就越来越多，而是有能力通过死神考试的学徒乃至正式死神就会成为保护城镇的重要力量。
　　不过哪怕成为见习死神也是有门槛的。
　　在死者的世界里，变强的唯一方式就是吞噬其他灵体，而人类灵魂之间禁止私斗，因此有此意向的灵体只能离开村落，自行探索王国之外的疆域。
　　事实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战斗——尤其是随着生者时代的改变，如今绝大多数被接引来的灵魂战斗能力越来越差，倒是从商、建设城镇的人才越来越多。
　　“当吞噬的灵体到达一定数量时，有自信的灵魂就能去各个城镇的登记处报名成为见习死神。”另一位见习死神补充道，“如果登记通过，就能得到见习死神的头衔，得到头衔之后就会有转职的导师来指导我们进行练习。”
　　一旦有了过来人作为指导，修行的速度也就事半功倍了。
　　导师会告知他们附近那一片区域适合现阶段的他们探索，同时也会告诫他们有些哪些区域是绝对不能前往的。
　　对于那些努力且有天分的见习死神，导师偶尔也会带上他们一起外出执行任务，除了增长见闻之外，那一路上也能“吃”到不少好东西，一般和导师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学回来之后，能量往往都会暴涨一大截。
　　“当然，除了常规的方法以外，还有一种作弊的办法。”
　　“作弊？”
　　见习死神的话引起了安铃的兴趣，她已经打开了手机的记事本，默默地将见习死神们提到的重要信息记录了下来。
　　“比如说那些一来到这里就被一流死神带走的幸运儿。”
　　一提到这个话题，欢乐热烈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闷，安铃能听得出见习死神们对于他们口中的幸运儿有着强烈的排斥和嫉妒的情绪。
　　这次她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虽然人死了之后都只剩下灵魂的存在，但是不同人的灵魂强度也是不同的，比方说巫女、灵媒以及一些有着招灵体质的人，当他们被接引来这里之后则不需要经过上述的步骤，就会有专业的导师将他们带回王都深造，如果碰巧在王都还有后台的话，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正式死神。”
　　他们外出狩猎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吞噬其他灵体的方式而变强，但是在王都，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灵体们往往不需要厮杀就能得到品质优良的灵体。
　　他们几个今天能在死亡森林遇到顾云这种邀请他们分享战利品的好心人就已经算是撞了大运了，然而那些直接被接去王都的灵体则每天可能都会和他们今天一样好运。
　　人比人气死人，就连死了都一样。
　　“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要冒险来到死者世界？”
　　不多时，其中一个见习死神好奇地询问道。
　　顾云解释道，“我的一个朋友被你这里的人带来了这里，她离开前一点消息都没留下，因此我决定来这里问个明白。”
　　死神和王碌各执一词，也各有各的道理，他觉得只有找到了姜琪本人才能问个清楚。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到时候姜琪真的说自己活腻了，想搬家来死者世界生活，顾云也打算尊重对方的意愿，原路返回。
　　强扭的瓜不甜，这话对死灵还是活着的人都是一样的，如果姜琪一心求死，他也不可能每天都待在对方身边防止对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习死神又问道，“会不会是突然猝死？”
　　这世上英年早逝的人实在太多了，对每一位死者的家属或者朋友而言，这都是难以接受的噩耗，可世事无常，强求也换不来任何好的回报。
　　不过像顾云和安铃这种一路追来死者世界的人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以他们职业死神的眼光，只能劝说两人节哀顺变。
　　“其实……就是因为那位朋友死得有些蹊跷，我们才打算来问问的。”
　　安铃解释道，她虽然反对顾云去找哈迪斯的麻烦，但在姜琪这件事上，她和顾云的立场是一致的，而且说不定这些见习死神就听说过姜琪的消息。
　　于是她耐心地将自己和王碌调查到的线索说了出来。
　　闻言，见习死神们也纷纷陷入了沉思。
　　“逆向传送仪式……”
　　他们之前倒是在书上看到过这种仪式，这种献祭肉体的邪恶仪式最初是由一些狂热信徒研究出来的，而早在若干年前，他们就已经严厉禁止接受擅自使用这种仪式的狂热分子。
　　就算那些人成功来到了死者世界，各个城镇村落也会拒绝他们入内。
　　他们之所以读到过关于逆向传送仪式的内容，也和这些狂热分子息息相关。
　　“他们被禁止进入领地的原因是几乎所有的信徒最终都无一例外地向居民出手了。”其中一名见习死神严肃地说道，“他们本身就是无视规则的极端分子，来到这里之后更是无法无天。”
　　在那些狂热分子眼中，与其冒风险离开城镇与未知的灵体厮杀，他们身边的居民就是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源，甚至有人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正式死神身上。
　　迄今为止最恶名远播的一位狂热信徒用欺骗的方式杀害了三名正式死神，也正是因为当初震惊一时的案件，王都完善了接引的时间和方式，并将一切不按照规定时间来到这个世界的灵魂都统一归为狂热分子的行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顾云不由地想到了他第一次扼住死神喉咙的那个晚上，对方强调转移灵魂存在着规定时限，就和乘坐班车一样，一旦错过了这一班“列车”，就必须等到下一次统一转移的时间，正因如此，当初她才会觉得那天没能见到姜琪的灵魂会让相当一批人气急败坏。
　　“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是通过逆向传送仪式来到了这里，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
　　见习死神面色凝重，他们也不想在顾云面前谈论如此煞风景的事，可是死神的其中一项工作就包含了处理掉那些向普通人出手的狂热分子，“而且你的朋友很有可能已经被赶出了城镇。”
　　自法令通过后，绝大多数“偷渡”来的狂热分子都无法在野外活过一天时间。
　　“那倒不会，前段时间王碌还遇到了她，她现在似乎已经混到了正式死神的位置。”
　　根据见习死神们之前的说辞，只有正式死神才能私下里打开通往生者世界的通路，而且王碌在见到姜琪时，对方也确实穿着死神标志性的黑色长袍，额头上还戴着一副骷髅面具。
　　“正式死神……”
　　见习死神纷纷愣住了。
　　安铃之前提到他们那位朋友并没有死去太长时间，哪怕是之前提到的那些幸运儿，也从来没听说过谁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成为正式死神的。
　　不多时，其中一位见习死神小声说道，“对了，你之前不是也听说了王都的消息么？”
　　其他几人也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听是听说了，可是我一直以为是骗人的。”
　　“三天通过正式死神考核这种事也太离谱了吧……”
　　“其实如果一次性吞下了大量灵魂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办到。”
　　“但如果这样的话，她自身的处境也会相当危险吧？”
　　……
　　安铃听着见习死神们小声的议论，心中了然。
　　这顿饭总算是没白请，这么说来，姜琪来到死者世界的第一时间应该就和那些幸运儿一样被被接去了王都。
　　这倒是也符合死神姑娘之前提到的姜琪和某位高层关系密切的说法。
　　“你们说的应该就是我们的那个朋友，请问我们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她？”
　　“她现在应该就在王都，只是……”
　　“没事，你直说吧。”
　　“你们是外来者，王都执勤的死神应该不会放你们进去。”
第716章 海内存知己
　　在漫长的时间里，死者世界的人类灵魂逐渐建造出了一个环形王国，而这个王国正是以王都作为中心，不断向外延伸。
　　就和诸多中心城市一样，王都是死者世界集政治、军事力量于一身的大城市，单单从那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便可窥出一二。
　　几天的时间中，他们也对死灵世界的风土人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死者世界里没有电能，也没有汽油等现实中的常用能源，人们出行的主要方式是各种各样兽类灵魂，绝大多数都是地上跑的，不过速度要比现实中的马车牛车快得多，偶尔他们也能看见从苍穹之上急掠而过的飞兽灵魂。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既像是魔法的世界，却又随处能见到许多现代社会的元素和设计风格。
　　见习死神并没有骗他们，王都和其他任何城市都有所不同，任何一辆“马车”驶入王都前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就连飞兽也不例外。
　　距离王都越近，飞兽这种上档次的交通工具也就越来越多了。
　　光是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安铃就先后看见了两只飞兽降落在了城墙上，这些兽类的模样各有不同，有的像飞龙，也有的像巨型蝙蝠，甚至还有人站在一团黑云上一路飘来了王都。
　　“顾云，现在怎么办？”
　　观察了好一阵之后，安铃询问顾云。
　　以她的眼光，并不能看出王都的检查有没有破绽，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按照见习死神们的说法，别说外来者，就连这里的居民平时都无法通过王都的大门，只有见习死神才有资格申请去王都进修，当然大多数情况都会被拒绝，一般只有正式死神才能得到王都的邀请。
　　当然，王都内也并不是只有死神，如果你有亲戚或是祖先在王都身居高位，那么你在来到死者世界的第一时间就会被送往王都。
　　对于人类而言，王都是整个死者世界最安全、最繁华的城市，无数人都想来此生活。
　　听到了种种关于王都的描述，安铃破天荒地觉得顾云的保安队长光环极有可能在此失效，因为死者世界的“保安”全部都是正式死神，持证上岗的那种，而他们两个生者的身份实在太明显了一些。
　　虽然安铃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和灵体们看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灵体都能一眼识别出他们的身份——就连车夫都不例外。
　　“我们可以先试着和守卫套套近乎。”
　　顾云根据自己过去累积的经验提议道，“比如说请他们喝酒或者吃一顿烤肉之类的。”
　　在他外出游历的那几年时间里，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戒备森严的城市，面对那些严厉的士兵们，他最终无一例外地用自身优秀的谈判技巧与对方达成了共识。
　　总体来说，死者世界和他原本生活的地方有些类似。
　　安铃有些不太放心，“这有用吗？”
　　王都的守卫最差也是正式死神，她觉得能在无数死神中脱颖而出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地被酒和烤肉收买。
　　以她多年Rpg玩家的经验判断，一般遇到这种有几个卫兵堵着门进不去的城市，多半能在城外遇到为他们提供通行证的Npc，又或者在附近能找到能一路向王都内部的地下水道，往往地下水道里还会出现一个镇关Boss。
　　待进入了城市之后，进度也就顺理成章地来到了下一个章节。
　　说真的，自打来到死者世界之后，她一直都有种像是在玩Rpg的不真实感。
　　顾云点头道，“有用，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技巧。”
　　看着对方如此笃定的神态，安铃却沉默了。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明显和人打交道才是这家伙一直以来的软肋吧，这是她唯一信不过顾云的地方。
　　“你别急，我们先来演练一下，我来扮演卫兵。”
　　“好。”
　　“首先……你们是什么人？”
　　安铃思考片刻，提出了卫兵一会极有可能抛给他们的问题。
　　“我们是冒险者。”
　　“慢着慢着，这里只有死神和一般居民，冒险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安铃只能庆幸自己提前和顾云模拟了一下一会可能发生的对话，虽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卫兵能放他们进去，但可以肯定的是冒险这个答案肯定会让他们被卫兵赶出来。
　　“我以前都是这么说的啊。”
　　“不对，要说商人或者志向想要成为死神的人！”
　　安铃纠正顾云，并继续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寻找一位朋友，有一件事必须要当面问清楚。”
　　“除此之外呢？”
　　“当然去会一会冥王哈迪斯。”
　　顾云双拳紧握，一脸肃杀。
　　“行了。”
　　安铃扶额，“我们还是去找一条能通进王都的下水道吧。”
　　她现在终于意识到，经过了顾云和卫兵的交谈，卫兵不但不会放他们进城，而且还会红名。
　　她觉得吧，虽然诚实是一个优秀的品质，可是也完全没必要把会一会别人老大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不过安铃很清楚，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阻止顾云直言直语，因此他们只能另辟蹊径了，“就算没有下水道，你应该也能现挖一条地下隧道出来吧。”
　　“地下隧道？”
　　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马车”上的人探出头来，用严厉的眼神审视着顾云和安铃，此人身披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副骷髅面具。
　　这是只有正式死神才能拎到的职业套装。
　　“你误会了，我们其实是远道而来的……建筑师。”
　　密谋溜进城市被正式死神当场抓获，安铃头脑一热，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还活着的建筑师？”
　　然而当死神把目光移到顾云身上之时，态度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咦，怎么是你？”
　　面具下传出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充满了沧桑感，顾云总觉得自己在哪听到过。
　　“你是……？”
　　顾云长舒一口气。
　　刚才真是好险！
　　如果不是死神在千钧一发之际认出了他，他差一点就扼住对方的喉咙将其拖进小树林了。
　　这种事下次早点说，很危险的！
　　“是我啊。”
　　男人将骷髅面具移开，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长相，“你不记得了？我就是那个哈迪斯大人身边最强大的战士啊！”
第717章 黄昏的信徒
　　在这位最强大战士的帮助之下，顾云和安铃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王都。
　　镇守城门的卫兵甚至只是看到了对方戴着的骷髅面具，连车厢都没搜便放任一行人进城了。
　　这倒还真印证了顾云刚才说的“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和别人打交道这句话”。
　　“我能问一下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安铃见顾云和这位最强大的战士交谈甚欢，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席过某一个季度的戏份，在此之前，顾云可从没提到过自己和冥王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谈笑风生这件事。
　　顾云回答得相当淡定，“哦，我们以前是搭出租车认识的。”
　　这是哪门子的认识方式！
　　为什么你出门搭个出租车都能遇到冥王身边最强大的战士！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是掌管N市的死神，”
　　初次遇到对方时，顾云还对死神的直辖划分一无所知，他当初还以为这位司机师傅是因为不好找工作才被迫去当了司机的，直到后来遇到了X市的负责人之后，他才意识到其实死神在日常生活中也是有正经职业的。
　　X市的死神姑娘就开了一家甜品店，去她那里实习的学徒们也会暂时充当起店员的角色。
　　如此看来，其实人们平时去甜品店吃东西，又或者外出搭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和死神们擦肩而过了。
　　“不，你误会了，我并非N市的负责人。”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我是哈迪斯大人的左右手，分管城市的工作一般是交由下一级死神来做的，哈迪斯大人当时将我派去N市，其实是为了暗中调查死者世界和生者世界重合的问题。”
　　不断通过裂隙出现在N市的死灵已经完全违背了死者世界的规则，这一现象不但会对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构成极大的威胁，也有可能为他们的世界带来难以想象的反噬——无论任何情况下，空间的波动对生者死灵都是一场灾难。
　　“而且，出现在N市的死灵多少和那些红衣信徒有些联系。”
　　“红衣信徒？”
　　“咦，你们还不知道么？”
　　司机师傅先是一愣，接着耐心地为两人解释起来，“红衣信徒是我们对于那些狂热信徒的统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近几年来裂隙频升的原因就是这些红衣信徒的造成的……顾云，你应该还记得当时出现在N市的死灵吧？”
　　“当然。”
　　顾云不置可否。
　　他第一次遭遇死灵是在刚下飞机不久前去稻荷神社的路上，突如其来的迷雾笼罩了整个路段，一个手里提着油灯披着斗篷的佝偻老人在雾中缓缓走向了他们。
　　不过那一次他还未来得及出手，那个名为提灯鬼的死灵就被费尔南多家族的人给驱了。
　　使用的还是十分罕见的物理驱灵方式。
　　“那些人形的死灵，大多都是由红衣信徒转变而成的怪物。”
　　尽管在王都下达了将所有红衣信徒的禁令之后，那些通过逆向传送仪式抵达这里的信徒都被丢出了村镇自生自灭，但仍然有相当一批信徒存活了下来，并且在暗中组建起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
　　红衣信徒没有任何行动准则，他们奉行的原则就和在外游荡的野兽、怪物一样，每个月都会有不少见习死神死在他们手里。
　　与其说他们信奉的是死神，倒不如说是吞噬灵体使自己变强的手段。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帮忙，我才能这么快地查清红衣信徒的来历。”
　　司机师傅由衷地说道，“将死者世界以及死灵的咒术教会他们的，正是德古拉伯爵，你离开之后，裂隙的活动频率大大降低了，不过德古拉伯爵的死亡却并没有让这一现象消失，仍然有红衣信徒在使用《黄昏魔典》中的咒语。”
　　当然，教会红衣信徒的自然不是德古拉伯爵本人，“根据我的调查，最初在N市组建红衣信徒教会的，是安黛拉-费尔南多，最初正是由她将死灵咒语教给了信徒们。”
　　他也万万没想到，世世代代与德古拉伯爵战斗的吸血鬼猎人，最终竟然投靠了德古拉。
　　“安黛拉后来回了N市？”
　　对方的一番话成功地勾起了顾云的回忆，与德古拉伯爵之间的战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为之最酣畅淋漓的一战，同时也让他对于精神力运用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然而那场战斗过后却留下了许多遗留性的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说安黛拉-费尔南多不知所踪，由于历史发生了改变，他也无从得知安黛拉是留在了16世纪末，还是设法回到了现在的时间节点。
　　玛丽安依旧在寻找两份残页的下落。
　　“没有，不过我调查到红衣信徒们似乎正在设法将安黛拉-费尔南多从某处救出来。”
　　安黛拉还活着。
　　而且还掌握着一些令红衣信徒们垂涎三尺的秘密。
　　“正因如此，我才着急回来把这些消息传达给哈迪斯大人。”
　　红衣信徒想要挖掘出安黛拉-费尔南多的秘密，而他们则想要挖掘出红衣信徒的秘密，包括他们总部的位置，首领的身份，以及潜伏在各个城市的分部。
　　只要这些信徒还存在一天，裂隙便不会消失，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到别的城市。
　　“对了，顾云，我觉得哈迪斯大人一定乐于见到你这样的有志之士，既然你难得来了这里一趟，不如随我去见一下哈迪斯大人如何？”
　　作为哈迪斯大人身边最强大的战士，他不但感激顾云在N市的作为，同时也钦佩于对方的实力。
　　第一次见到顾云之时，他其实也正在前往海底的裂隙处——当时他隔着大半个城市都感知到了裂隙剧烈的能量波动，那能量让他想起了死亡海域的恐怖，然而在他与海怪放手一搏之前，那条从死亡海域中涌现出来的统治者却轻而易举地被顾云给制服了。
　　从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能够得到顾云的帮助，彻底剿灭红衣信徒将变得事半功倍。
　　“改天吧。”
　　顾云摇头拒绝，“我现在要去见一位朋友，我有件事要找她当面问个清楚。”
　　反正离开这座城市前，他迟早会和哈地上见上一面，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已经进入了王都，还是先将最重要的事完成为好。
　　他转而问道，“死神学院那边你熟悉么？”
　　“死神学院？”
　　司机师傅迟疑了半晌，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管辖的地方，不过如果你要去那里的话，得先做好准备，学院的院长是个相当难缠的老太婆。”
第718章 来自过去的眺望（其二）
　　虽然没有亲自将顾云和安铃送入学院，但司机师傅在领走前将两个黑色的斗篷以及两副骷髅面具送给了两人，在斗篷和骷髅面具的遮掩下，让两人不至于隔着几十米开外就被人给认出来。
　　用司机师傅的话来说，生者的“气味”和死灵不同，这也是为什么一旦凑近了连名字都没有的车夫都能认出两人的主要原因。
　　不过斗篷和骷髅面具也不是万能的，如果距离一些感知力较强的死神太近，也会被对方看出端倪。
　　“顾云顾云，你快看边那个！”
　　踏足死神学院的大门之后，安铃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如果不是怕自己的身份被学院里的学徒们发现，她恐怕都要忍不住用手机将自己看见的一切拍摄下来了。
　　顾云顺着安铃指着的方向看，碰巧看见了一排骑着黑影状飞兽的学生在教学楼外急掠而过，长廊里的学生驻足而立，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咒语学、传送学、驯兽学一应俱全，一路上看到的一切都完全贴合了安铃对于魔法类院校的想象。
　　每年的这个时刻，也正是学员们最为忙碌的日子。
　　需要筹备考核的不只是见习死神，整个校园都笼罩在学业考试所带来的忙碌氛围之中。
　　新任院长上任之后，不但将正式死神需要的知识详细分为了多门学科，每年还设下了两次重要的考核，这两次考核将直接决定学员能否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学习，而根据学院最新出台的规定，只有出色地完成了所有学业的优秀学生才有资格参加正式死神的考核。
　　这一系列改革出台之后，成为正式死神的门槛大大提高了，死神学徒们也变得空前忙碌。
　　看着这些忙碌不已的学生们，安铃不得不感叹就连死神都无法摆脱应试教育——她不得不承认能做出这一系列大刀阔斧改革的新任院长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她在身前恐怕就是应试教育的重要推动者，来到死者世界之后依旧捡起了她的老本行。
　　也难怪连哈迪斯身边最强大的战士都称这位新任院长极为难缠。
　　“姜琪应该就在那栋楼里。”
　　顾云一路上已经打听到了姜琪所在的班级，毕竟她一来到死者世界之后，就创下了一系列的记录。
　　虽然按照学院的规定，姜琪目前还没有正式得到正式死神的头衔，但通过接下来的考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待骑着飞兽的学员在操场上环绕一圈之后，顾云说道，“刚才飞过去的那些黑影叫作影鸠，驾驭影鸠也是高年级学生重要的考试项目。”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铃被顾云突如其来的博学表现惊呆了，在她的印象中，顾云并不像是能够快速接受新鲜事物的人。
　　“宣传手册上有介绍。”
　　顾云低头翻阅着从学院入口处顺手拿到的教学宣传手册，宣传手册上还提到影鸠是死者世界最常见的群居猛禽，飞行速度极快，是上好的交通工具。
　　这里的人们建立起了王国之后，便开始尝试着驯服其他的猛禽野兽。
　　不过死者世界里没有善茬，若是掉以轻心，就算是路旁一朵不起眼的花都能让人阴沟里翻船，而且这里的生物也并没有食肉或是食草之分，对于影鸠而言，人类的灵魂也属于食物的范畴。
　　“如果学艺不精……”
　　顾云话音未落，安铃便看见其中一个学员被影鸠从背上甩了下去，在一片惊呼声中重重地摔在了操场中央。
　　将学员摔下去之后，影鸠不但没有逃走，反而如同一支利箭笔直地冲着学员俯冲而去。
　　正当影鸠尖锐的鸟喙即将贯穿学员的胸口之际，泛着森然寒光的银白镰刀将其抵在了另一端，导师似乎已经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在影鸠反击之前，干净利落地便将它关进了笼子。
　　既然影鸠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现出了学艺不精的后果，顾云觉得也就没有赘述的必要了，他转而读出了手册上的文字，“直到驯服影鸠之前，它都会持续不断地尝试杀死自己的主人。”
　　“这也太危险了吧！”
　　安铃脱口而出，她已经了解到其实灵魂也会受伤乃至死亡的，若是导师刚才慢了一步让学员的胸口被影鸠撕开一条缺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为了一个交通工具赌上性命，未免太不值当了。
　　“除了影鸠之外，学院里和驯兽相关的还有12门课，学徒们一共能在学院里接触到5种能够被驯化的野兽。”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驯兽学来了？”
　　顾云的一反常态让安铃很是不解，对方可是和利维坦谈笑风生的狠角色，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飞禽走兽？
　　“你来之前不是说打算在这里寻找能够被驯服的死灵么？”
　　顾云不答反问。
　　之前安铃召唤三头犬的仪式被迫终止，导致身边缺少了一位得力帮手，这次来到死者世界正是挑选契约兽的大好机会。
　　他本来想把利维坦抓来送给安铃作为礼物的，可是一想到如果缺少了守门人，这里的死灵将会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们的世界，顾云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想。
　　不过在看了学院的宣传手册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死神的驯兽学要比女巫高明得多，女巫们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只驯服了三头犬这一种仆从，然而单单学院里的学徒就能接触到多达五种不同的野兽。
　　除此之外，那些一流死神驯服的怪物更是不计其数。
　　“你可以开始考虑了，等办完了事我帮你抓来一只来看看。”
　　“顾云……”
　　安铃有些感动，要是顾云不提，她都把这事给忘了，“真不枉费了我请你吃了这么多次番茄味薯片！”
　　其实她从见到影鸠的第一眼就对其产生了兴趣，也许是因为白鸢的缘故，她对鸟类物种的好感提升了许多。
　　这影鸠虽然看起来没有三头犬能打，但是胜在速度快，在关键时刻还能充当起飞行坐骑来使用。
　　飞行坐骑肯定要比陆地坐骑稀有不少。
　　安铃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过去看看？”
　　顾云不置可否。
　　导师在制服了影鸠之后，将它随手关进了笼子放在一旁，接着立刻将从十几米高空摔下来的学员送去了医务室。
　　有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低年级的学员们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影鸠，生怕这玩意突然咬开了笼子袭击自己。
　　被关进笼子之后，这只影鸠并没有消停，它尖锐的鸟喙不停撕咬着笼子，扑腾着翅膀试图从里面逃出来。
　　顾云和安铃走进了才发现影鸠的体型要比老鹰还庞大许多，两人刚一过去，影鸠就发出了如同乌鸦一般尖锐而又刺耳的嘶鸣，和白鸢柔软蓬松的羽毛相比，影鸠漆黑的羽毛就如同一排排倒刺，只是看上一眼就能知道坐在它的身上肯定很不舒服。
　　“这一只影鸠个体非常凶猛，已经先后伤了好几位同学了。”
　　两人站定不久，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穿着学徒长袍的男生看起来忧心忡忡，他之所以上前搭话是看见了顾云和安铃披着正式死神的斗篷，下意识地将两人当作了自己的学长学姐。
　　不过嘛，驯服影鸠时受伤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刚才从它背上被甩下来的那位倒霉鬼看起来很惨，不过实际上一两天就能康复。
　　安铃连忙说道，“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就随便看看。”
　　她和顾云现在毕竟还属于潜入的状态，不宜弄出太大动静来，“我们还是先去别处看看吧。”
　　“也好。”
　　顾云点了点头，近距离看到这只影鸠之后，他难免有些失望。
　　之前在N市遇到的那只乌鸦王明显要比影鸠强得多，而且似乎还通晓人类的语言，方便交流。
　　难得来一趟死者世界，他觉得要抓至少也得抓个比乌鸦王更强的死灵才行。
　　影鸠就属于那种烤了都嫌肉少的物种，实在没什么意思。
　　然而正当他准备离开之时，一道红色的惊雷突然间划破天空，尽在咫尺的轰响让所有学员们浑身一颤，在天空中盘旋的影鸠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同无头苍蝇般飞入了教学楼内，并在走廊之间横冲直撞。
　　雷鸣消散后，一条黑色的裂隙横贯学院上空。
　　红色的闪光隐约在裂隙的另一端闪动着，正当学员们探着脑袋探究这突如其来的裂隙之时，漆黑的羽翼撑开了裂隙，紧接着出现在学员视线中的是一堆猩红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用贪婪的视线扫过操场上的所有学员，它咧开嘴，掀起的气流顷刻间便将学徒们吹得东倒西歪，它深吸一口气，同时视线突然间锁定在了鸟笼旁的顾云身上。
　　刹那之间，怪物双目圆整。
　　然而那蓄势已久的声音已来到了嘴边。
　　它轻咳一声，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改变了准备好的台词。
　　“打扰了……”
　　一时间，三个字响彻学院上空。
　　紧接着怪物的脑袋以及那漆黑的羽翼飞快地缩回了裂隙之中，短短数秒之间，那怪异的裂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几乎要遮蔽整个天空的怪物，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719章 异国的恶魔
　　空间扭转，夜半时分的风声，以及山崖下海浪翻滚的声响。
　　巨型乌鸦足足在山顶上呆愣了十几秒，才惊魂未定地缓过神来——野兽的感知力通常要比人类强得多，因此方才在看见顾云的第一眼，它便觉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而这种气息勾起了它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几个月前，它还并非乌鸦一族的统领，当时的它是乌鸦王身边最信赖的副官，它依旧记得在哪血月当空的日子里，几名身披红袍，看不清长相的人类灵魂来到了它们栖息的森林。
　　这些自称红衣信徒的人类提出了一个诱人的计划。
　　他们会利用逆向传送仪式打开空间的阻隔，而只要成果穿过了空间裂隙，它们便能到达一个没有竞争者，却遍地都是美味可口灵魂的世界。
　　它们一族虽然从其他死灵手中抢夺来了这片森林，但在死者世界比它们强大的族群比比皆是，因此，乌鸦王答应了红衣信徒的请求，召集起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组建起了一支远征军。
　　计划是乌鸦王亲自率领部队杀入裂隙另一端的世界，而作为副官的他在后方统筹剩余的族人，誓要占领裂隙彼端美味遍地的世界。
　　然后，副官便见到了自己鸦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
　　那个所向披靡，就算遇到一流死神都有一战之力的乌鸦王，竟然连登场的台词都没说完就被人宰了并拔毛送上了烤肉架。
　　在那之后的数个月的时间里，副官每天都饱受噩梦的困扰，它生怕那个将乌鸦摆上烤肉架的人类会撑开裂隙，来到它们的世界。
　　没错，裂隙彼端是一个恐怖到随便冒出来一个人都能将它们一族的王烤了吃的恐怖世界！
　　由此副官联想到了利维坦镇守着通往生者世界之门的传说。
　　在无以计数的岁月中，它们的神灵恐怕正是为了防止生者世界的怪物们涌入死者世界将它们屠戮殆尽才一直守在死亡海域的吧？
　　可是……
　　生者世界的恶魔最终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还是来到了它们的世界！
　　仅仅与顾云的一次对视，便足以吓得它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它丝毫不怀疑刚才若是自己动作慢了一步，此刻很可能已经被送上了烤肉架。
　　不会错的！
　　那个恶魔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为了亲手将它们这些残党屠戮殆尽！
　　还未等它想下去，身边却传来了质问声，“乌鸦王，事到如今你是要打退堂鼓么？”
　　几名红衣信徒站在逆向传送法阵旁，他们并不了解的这只新任乌鸦王的遭遇，不过他们知道的是，在前任乌鸦王远征失利，自己身死生者世界之后，是他们一直暗中扶植副官上位，帮助它成为了族内新一任的领袖。
　　然而就在今天，他们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来临了。
　　他们得到了可靠情报，哈迪斯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副手，在冥王宫内的展开了秘密会议，届时作为培养死神重镇的学院将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乌鸦王此时降临于学院上空，不但能吞噬大量死神的灵魂，还能让哈迪斯颜面扫地。
　　哈迪斯将所有红衣信徒逐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现在正是他们怀疑颜色的大好时机，然而他们没来料到这位新任乌鸦王连一个死神都没杀便逃了回来。
　　看它的模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动作和反应都变得慢了半拍。
　　“你们不说话我倒是忘了。”
　　新任乌鸦王用它那猩红的眼睛俯视着围着法阵的红衣信徒，恐惧最终被愤怒所替代——仔细想来，它们一族几经遭遇灭族风险，不全都是这些红衣信徒一手导致的？
　　这次的计划他们可从未提到过那个恶魔人就在死神学院如此重要的情报！
　　气急之下，乌鸦王猛然间张开翅膀，刹那间万千黑色的羽毛犹如箭雨般迎面而下，“给我去死吧，你们这群坑比！”
　　月色之下，血雾笼罩了山头。
　　………………………………
　　顾云和安铃自然不知道与此同时死者世界某处发生的动荡，他们只看见在方才那只乌鸦从裂隙钻出来打了个酱油之后，整个学院似乎都处于了紧急的备战状态。
　　原本四处可见的学生们不见了，越来越多的正式死神手执武器，开始了巡视，仿佛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这场动荡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当他们俩一路找到姜琪所在的班级之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不过他们倒是在教室附近遇到了一位巡逻中的导师。
　　“朋友，和你打听一件事。”
　　见状，顾云便立刻上前展现出了自己优秀而又友善的打交道能力。
　　朋友？
　　导师一愣，他仔细端详起了顾云身上的黑色斗篷，以及遮在脸上的精致骷髅面具——这两者足以说明顾云和他一样都是正式死神，可是正式死神之间什么时候流行起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了？
　　虽然心生疑惑，但是导师还是礼貌地回应了顾云，“你说。”
　　“这个班上的学生都去哪了？”
　　这个问题顿时让导师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既然顾云和安铃是正式死神，那么自然也应该知道在紧急事态发生时，学生们都会紧急撤离到安全的处。
　　如果他们这时要找人，应该直接去安全处，而不是在学校里乱晃才是。
　　可疑！
　　不但打招呼的方式可疑，而且似乎还对学院里的事一无所知。
　　一时间，他不由得联想到了方才出现在学院上空的乌鸦王，所有的疑惑都在一瞬间解开了。
　　乌鸦王虽然强大，但绝不可能自己撕开一条空间裂隙，了解逆向传送仪式的除了咒术学大师之外，就只剩下那些恶名昭彰的红衣信徒了。
　　也就是说，刚才的裂隙并非意外，而是红心信徒的阴谋，其目的……正是让这两个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正式死神斗篷的信徒在一片混乱中混入学院！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导师将镰刀挡在了身前，厉声喝问。
　　“我们其实是来这里……”
　　“正式死神，看一眼我们的装扮就能知道了吧！”
　　为了避免顾云直接将实情告诉对方，安铃赶忙搭话说道。
　　导师根本不信安铃的狡辩，他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的武器呢？”
　　红衣信徒虽然有可能得到正式死神的斗篷和骷髅面具，但却绝对无法使用死神的招式。
　　“武器……对，顾云，我们的武器呢？”
　　安铃隔着骷髅面具使劲向顾云使起了眼色——总之这种时候，就随便先拿出一把涂满了剧毒的小刀糊弄过去吧。
　　“既然如此，那么就给你看看吧。”
　　顾云抬起右手，虚空一握。
　　出现在他手中的却并非银白的镰刀，而是如同雷霆般涌动着的黑色能量，能量最终勾勒出了镰刀的形状，强大的能量波动顿时将导师震退了数步，后者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震惊。
　　“卍解！”
　　面对导师的质问，顾云活学活用，将之前死神姑娘向他透露过的特训内容使了出来。
第720章 来自过去的眺望（其三）
　　卍解，竟然是卍解！
　　这可是由哈迪斯大人创造出的，连超一流的死神都未必能掌握的终极技巧！
　　看见顾云使出卍解的同时，导师终于想明白了顾云身上谜团，包括他那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真相只有一个！
　　这个两位，一定就是那几位由哈迪斯大人私下派去调查红衣信徒的左右手，因为在生者世界生活了太长时间，才习惯了那边打招呼的方式。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乌鸦王出现的第一时间，两人便赶到了现场。
　　他曾经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言，早在若干年前，哈迪斯大人便将自己身边最强大的战士派往N市，暗中调查红衣信徒的起源。
　　看来，如今这位大人终于调查到了红衣信徒的线索，凯旋而归。
　　“说真的，我们现在只想找一个学生而已。”
　　安铃不知道这位导师为何在见到了顾云的本事后突然间变得无比激动，不过她却隐约意识到刚才突然冒出来乌鸦或许并不是来打酱油的，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而且这事很可能和之前那位司机师傅提到的红衣信徒有关。
　　此地不宜久留。
　　安铃判断出了他们此刻的处境，就连一个路过的导师都差点识破他们的身份，若是一会不小心在半路上遇到了教导主任或者院长，或许他们的伪装当场就会被他们识破。
　　在如此紧张的关系之下，他们俩极有可能被当成红衣信徒派来的奸细。
　　“我可以帮二位将那位学生叫来。”
　　“谢了，我们有事要向姜琪确认，能帮忙把她叫来么？”
　　“姜琪？”
　　导师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作为学院的孙女，姜琪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实际上导师们都知道，姜琪入学其实只是走一个流程，待通过了正式死神的考核之后，高层对她应该还有更重要的计划。
　　导师离开后，顾云和安铃便留在了空无一人的教室之中。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寂静的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前，站定后，对方先是犹豫了半晌，才敲响了教室的门。
　　“进来。”
　　闻言，姜琪推门而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两个素未谋面的身影，而导师刚才告诉她，这两人极有可能是哈迪斯大人的左右手。
　　此时的姜琪没有身披死神的黑色斗篷，而是和之前在学院里遇到的学生们一样，穿着绵纸黑色长袍，熟悉的面孔让安铃恍如觉得自己来到了某个魔法题材的剧组，而姜琪就和往常一样担任了剧中的女主角。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的。”
　　顾云开口道，“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姜琪沉默了半晌——哪怕在死者世界，一般也不会有人在见面时就询问对方的死因吧？
　　绝大多数死灵都很避讳这个话题，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是自然死亡，完整地经历了生老病死的过程，事实上更多人都在遭遇了飞来横祸后才来到了这里。
　　姜琪没有回答，而是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顾云啊。”
　　顾云摘下了骷髅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就算你决定移居来这里，也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吧。”
　　“顾云……？”
　　姜琪低头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在她的潜意识中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对方的长相也让她总觉得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可是当她试图追寻着熟悉感回想之时，却又仿佛陷入了一片迷雾，根本想不起任何事，于是她只能反问顾云，“我们之前见过？”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顿时让教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距离姜琪死亡，也仅仅过去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按理说人的记忆绝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消失。
　　可在此之前，X市的死神姑娘也提到过了另一种可能性。
　　遗忘和记忆的紊乱是吞噬了其他灵体之后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死神姑娘在成为一流死神之前已经记不清自己吞噬过多少灵魂了，以至于每当她试图回想时，都会有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而种种线索都表明姜琪一来到死者世界就吞下了不少灵魂，只有这一点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在短短数天之内得到等同于正式死神的能量，甚至还能和那些区域负责人一样打开通往生者世界的通道。
　　“见没见过并不重要。”
　　安铃觉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开口问道，“重要的是，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姜琪的目光在顾云和安铃身边游移半晌，才说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姜氏的使命。”
　　这件事她在来到死者世界之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而她也本不应该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然而心中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婆婆告诉她，她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而这一项使命只能由她来完成。
　　安铃追问，“使命具体指的是什么？”
　　“不知道。”
　　姜琪摇了摇头，“婆婆说只有通过了正式死神的考核，她才能把姜氏的秘密告诉我……你们来找我，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么？”
　　“完全不对，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你突然死了，而且弄得满城风雨。”
　　随着姜琪死亡一事不断发酵，无论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坐在地铁里都能听见关于此事的议论声，不过顾云向来对追星和紧跟时事没什么兴趣，他来到死者世界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则是来确认你是出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迫为之的。”
　　满城风雨？
　　姜琪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她现在对于死前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回想起一些琐碎的细节。
　　她只记得自己之前似乎从事演艺行业，工作内容只剩下了一些陌生而又刻板的印象，以至于她时不时想起过去的时候，也不没法联想到任何有意思的部分。
　　“如果后者……你打算怎么做？”
　　良久的沉默过后，姜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那还用说么？”
　　顾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拳，“那就只能把这里的老大给解决掉了。”
　　我看你根本只是听说哈迪斯很强，所以才想方设法找个借口和别人打架吧！
　　然而不等安铃吐槽出声，门外却又一次传来了响动。
　　第一声响动过后，十几条裂隙出现在教室门口，最先从裂隙中走出来的是一位身披黑色斗篷手中拄着枯木拐杖的佝偻老人。
　　十几位穿着相同斗篷，戴着统一骷髅面具的死神紧随其后，严阵以待镇守住了门口。
　　“有意思，有意思。”
　　最终出现在几人视线里的，是一位身披银制轻甲，打扮得犹如骑士般的年轻男人，“已经许久没有人扬言要解决掉我了。”
　　“哈迪斯大人。”
　　走在最前端的老婆婆厉声说道，“这两人恐怕是红衣信徒派来的奸细，接下来的事请务必交由我们来处理！”
第721章 以和为贵
　　你疯了！
　　听到老婆婆的狂言，安铃立刻在心中为对方捏了一把汗。
　　虽然顾云后来已经有所收敛，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刚认识顾云的那段时间，这货可是接连两天将不同的老人送去病房，那让主治医生差点报警的狠角色。
　　安铃觉得如果有人物面板的话，技能里面估计得有『对老人增伤50%』的天赋。
　　“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红衣信徒。”
　　为了避免顾云又一次被扣上老人杀手的不良名声，安铃决定站出来抢救一下，不过既然连传说中的哈迪斯都来到了他们面前，再伪装下去恐怕也没有意义了。
　　这种时候，实话实说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其实是姜琪的朋友，这次只是来调查她意外死亡的原因。”
　　“一派胡言。”
　　老婆婆面色阴沉似乎并不想听安铃继续说下去，她向前一步，将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涌动的能量掀起了地面，一时间黑色的雷霆犹如万箭齐发。
　　安铃没料到对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大跳，当她本能地向后退去之时，却发顾云不知何时已挡在了自己面前，随着近在咫尺的一声闷响，黑色的雷霆顷刻间化为了虚无。
　　顾云……
　　正当安铃暗中深受感动之时，却发现顾云不但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转过身来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你没事吧”这种对少女极具杀伤力的台词，而且就连一个英雄救美的角度都没有留给自己。
　　这货甚至在击散了老婆婆发动的攻势之后连头都没回，反而嚷嚷着“来得正好”并且如同狂战士一般冲着哈迪斯一行人便扑了上去。
　　好吧，刚才是她太天真了。
　　对于顾云来说，英雄救美的桥段只是顺带的，打架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事。
　　看着顾云的背影，安铃觉得自己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刚才明明是对面那个老婆婆向他们发动的袭击，然而连她这个打架的外行人都能看出顾云演技拙劣地虚晃了一枪，直奔哈迪斯本人而去。
　　喂——！
　　你好歹也演得敬业一点啊，比方说在和老婆婆交手之时不慎波及到了对方！
　　面对迫近的顾云，哈迪斯不躲不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刹那之间，挡在哈迪斯面前的两位死神同时行动，它们的身体只是稍稍向前一倾，便化为了两道残影迎面拦向顾云。
　　作为动态视力完全跟不上这种级别战斗的旁观者，安铃只看见了这两位死神眨眼的功夫就被顾云扔了出去。
　　老婆婆脸色一变，黑色能量形成的墙壁还未完成便被顾云冲出来了一个窟窿。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从身后传来。
　　突如其来的狂风将处于风眼之外的所有人掀飞了出去，安铃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矮，脚下的地面塌陷而下，回过神时，脚下的地面已被裂缝切割成了三份，整栋楼轰然倒塌。
　　“顾云——！”
　　即将掉下去之前，安铃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在座的各位都是死灵，而她是个大活人，一旦被埋进了废墟之中，她恐怕很快也会就能加入到了死灵的行列了。
　　不是，她怎么觉得顾云这一下对她的杀伤力要比刚才那个老婆婆狠多了。
　　紧接着，下坠的感觉消失了，安铃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托了起来，将她托住的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落脚点，当她朝下方望去之时，脚下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以及被轰然倒塌的大楼掀起的尘土。
　　随即，安铃注意到了标准公主抱的姿势。
　　好在骷髅面具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她定了定神，暂时选择默不作声。
　　嗯，这波不亏。
　　而在尘土的另一边，哈迪斯站在废墟边缘，银白的骑士铠甲产生了无数裂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在盔甲破碎后露出的光溜溜的上半身，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一笑，“哈哈哈，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遇事实在太冲动了，这次碰到硬茬子了吧？”
　　与他一同到来的死神们东倒西歪于废墟各处，可见方才的余波对他们造成了不小影响。
　　说罢，哈迪斯仰头直视顾云，“红衣信徒里没有你这号人，想必之前的乌鸦王也是被你击退的吧？”
　　他们方才的会议刚刚进行到了一半，便听见了乌鸦王突然间出现在了学院上空的报告，为了避免发生大规模伤亡，包括他本人在内的王都一大半最高战力立刻赶来了这里。
　　然而报告中的乌鸦王不见了踪影，却意外碰巧遇到了一个扬言要解决掉自己生者。
　　不过从一开始哈迪斯就并不认为顾云和红衣信徒有什么关系。
　　在他的高压政策之下，所有通过逆向传送仪式来到死者世界的信徒们都如过街老鼠，他们从不敢和死神正面抗衡，就算是策划乌鸦王的袭击，也都是趁他们展开会议室时秘密展开的。
　　真正红衣信徒可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扬言要解决掉他。
　　敢高声嚷出这句话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位让他不得不紧急召开临时会议的外来者了——几天前，有一位死神导师声称利维坦离开了死亡之海，还将两个生者送来了他们的世界。
　　和利维坦相比，红衣信徒根本不值一提。
　　“乌鸦王是自行离开的。”
　　面对哈迪斯的提问，顾云实话实说，他并不是喜欢往自己身上贴金的人。
　　结合刚才乌鸦王的态度来看，他觉得对方多半是串门来错了地方。
　　毕竟死者世界如此广袤，逆向传送法阵听起来又无比复杂，偶尔传错了地方也情有可原，别说乌鸦王，他初来乍到兼职送外卖的时候，也偶尔会敲错门。
　　“不过安铃刚才说的没错，我们是来找姜琪问个明白的，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用诡计把她骗来了这里。”
　　刚才姜琪的种种反应都和自愿沾不上边，她的言行完全符合被洗脑了的状态。
　　而顾云也一直都是个讲诚信又务实的人。
　　说了要揍人，哪怕哈迪斯带了一大票人手也绝不食言。
　　不过他承认，哈迪斯作为死者世界的统治者，的确有些水准，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死灵都无法和对方相提并论。
　　“这之中存在着一些误会。”
　　哈迪斯说道，“一味地使用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
第722章 家事
　　死灵肆虐，红衣信徒蠢蠢欲动，死者世界陷入了近数百年来最混乱的时代，而在这个多事之秋……
　　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出现了。
　　得知了顾云的来意之后，死神们头顶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如果他们刚才是被红衣信徒的秘密武器或是利维坦送来终结哈迪斯统治的怪人打得东倒西歪倒也罢了，可是当一行人听到顾云从头到尾地阐明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突然间发现这个强到恐怖的生者和他们最近担心的所有事都无关，今天的事根本就是一场飞来横祸。
　　就和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从楼顶上掉下来的花瓶砸在了脑袋上有的一拼。
　　可是虽然顾云这个和他们面对的头等大事并无关系，但放任这家伙不管也不行，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顾云愿意，随时都能带来比乌鸦王严重得多的破坏。
　　而且顾云在一路上也用自己一向言简意赅的谈话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顾云的说辞简单地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如果你不放姜琪回去，我就打你。
　　简单易懂，同时又充满了力量。
　　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就没有人敢当面对着哈迪斯大人说出这句话了——哈迪斯大人不仅是王国的统治者，同时也是死者世界公认最强大的灵体，除了藏在迷雾深处的利维坦之外，其他喊得出名字的恐怖死灵全部都被他正面击败过。
　　因此当死神们亲眼目睹了两人顾云击碎了哈迪斯大人的铠甲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来意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不知不觉，众人已经来到了哈迪斯的宫殿，在黑夜的笼罩之下，宫殿的灯火气派而又恢弘，“既然此事和姜琪有关，那么就有方院长来亲自向你们解释吧，毕竟她是姜琪的外婆，将姜琪接来死者世界也是她的主意。”
　　事实上，安铃一路上都在暗中观察哈迪斯所说的方院长。
　　从头到尾，对他们敌意最强的，就是这位婆婆，并且在这一路上，她都丝毫不避讳对于他们两人的厌恶。
　　但外婆的身份却是安铃没想到的。
　　有了外婆这个身份打掩护，这事就变成了姜琪的家事，而他们作为外人强行干涉别人的家事似乎有些怪怪的。
　　安铃并不怀疑哈迪斯的说法。
　　虽然她算不上姜琪的铁粉，但由于姜琪实在是太红了，导致她在各处都听说过不少关于姜琪的事迹，其中姜琪父母在她刚记事的时候便在意外事故中丧生，这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自幼被小姨家收养，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着实称得上励志。
　　有好事者搜查过姜琪的族谱，意外发现其实不只是姜琪的父母，她的外公和外婆也皆是死于意外事故，有一段时间，这种小道八卦还成为过热门的都市传说，有人称他们被诅咒的家族。
　　后来类似的说法遭到了姜琪粉丝的强硬回击，逐渐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了。
　　可如果当初的传说都是真的，那么姜琪的外婆出现在死者世界也说得通，而且在安铃读到过的那个版本的都市传说中，姜琪的婆婆的确姓方。
　　“虽然不知道你们接近琪琪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就直说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将琪琪从这里带走。”
　　哈迪斯和他的部下们刚走，方院长便板着一张脸，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我不会让琪琪走上她父母的老路。”
　　“也就是说，姜琪小时候遭遇的并非意外事故？”
　　听见方院长的语气，安铃将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网络上亦真亦假的传闻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之久，姜琪也从当年事故中的幸存者成为了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影后，但直觉告诉安铃，三代人身上的意外事故或许还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院长态度依旧强硬，“与你们无关。”
　　在她看来，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势必会影响姜琪的心性，而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自己的外孙女早日成为了一流的死神。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安铃见方院长固执的模样，也打消了继续询问对方的念头，这老婆婆就连顶头上司的嘱咐都敢违背，想必也是那类宁死不屈的角色。
　　不过好在这里是死者世界。
　　以方院长强势且顽固的作风，说不定姜琪的父母在事故后也被她带来了这里，而且对这里的死灵们而言，方院长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算久，他们应该能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我觉得我们双方暂时先冷静一下。”
　　说完这句话，安铃主动挽住了顾云的胳膊，拽着后者朝王宫外走去。
　　她之所以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方院长从头到尾对他们的态度非常不好，她真的担心顾云一上头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对方送进医院。
　　嗯。
　　而且用这种方式也能对刚才的公主抱做出回应。
　　只是安铃没想到这一回顾云倒是没有发表意见，十分配合地和她一起离开了王宫。
　　“顾云……你没事吧？”
　　面对如此反常的表现，安铃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如果她真是姜琪的外婆，事情就变得难办了。”
　　走出了恢弘的步道，顾云才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
　　他们村里也一直都有不甘于别人家事的传统，而且那个老婆婆除了对他和安铃的态度比较恶劣之外，似乎并没有对姜琪做出多么过分的行为。
　　姜琪在来到死者世界之后，的确变强了许多。
　　以她现在能力，就算遇到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怪物，应该也能轻松应对。
　　至于记忆的消失，可能是遭到了洗脑，也有可能是吞噬了别的灵体之后不可避免的后遗症，在搞清楚状况之前直接对方院长出手有违道义。
　　安铃深知自己打起来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只能将主要的经历放在了别的地方，“而且之前姜琪还提到了姜氏的使命，我觉得这个姓氏可能大有来历。”
　　“果然，你们和那个老太婆谈崩了啊。”
　　未等两人走远，一个死神便匆匆赶了过来，并自顾自地说道，“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吧，那老太婆特别难缠，根本难以正常交流。”
　　“司机师傅？”
　　安铃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毕竟这里死神的装扮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对方脸上还戴着一副骷髅面具，她其实真的挺好奇平时这些是什么是怎么认出彼此的。
　　“今天这事可真悬啊，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对哈迪斯大人说出那种话……”
　　司机师傅大大咧咧地说道，“为了庆祝大家没有魂飞魄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嗯，说不定你们在那里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那个老太婆的事。”
第723章 黑暗料理
　　“呼——果然还是家的感觉最好！”
　　坐在酒馆的桌前，司机师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虽然N市有许多比这精致多的酒馆，但如此令人怀念的氛围只有家乡才能感受到，时隔多年，他终于回到了王都。
　　痛饮一口玻璃杯中黑色冒泡的特制调味酒，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直接对哈迪斯大人出手啊。”
　　作为哈迪斯手下最强大的战士，以他的立场自然不能放任一个外来者在哈迪斯大人面前胡作非为，因此当顾云冲向哈迪斯大人的第一时间，他就控制好自己的身体，直接向后飞出了好几米远的距离，用自己在N市学到的精湛演技表现出自己有多么的卖力。
　　“这是什么？”
　　顾云低头看了一眼杯中冒泡的饮品，以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黑色气息的调味饭，这些惊人的色调搭配在一起，让他不由地回想起了噩梦之神的恐怖。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顾云都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因此能让他提出这个问题的食物往往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要不是司机师傅先他们一步大快朵颐，顾云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哈迪斯派来暗中在他们饭菜中下毒的人了。
　　“这些可都是美味——用混合死灵调制出的酒以及恐怖的黑暗顿饭，在别的地方可绝对品尝不到这种美味。”
　　司机师傅咧开嘴，这些都是他作为王都本地人的自信推荐，这家酒馆若是放在生者世界里，就是那些百年老字号级别的老店，百年来都贯彻了“恐怖”、“黑暗”、“绝望”等调味元素，坚持本心从不动摇，在如今餐饮业处处迎合食客的环境下，老板的坚持显得弥足珍贵。
　　顾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散发出黑暗气息的调味饭。
　　以他多年的经验，“恐怖”、“黑暗”、“绝望”这三个词并不是用来形容美食的。
　　听了司机师傅方才的一番话，他顿时茅塞顿开。
　　难怪这家店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反倒是一路经过的其他酒店门庭若市。
　　不过，其实有些看起来很难吃的东西实际上……
　　刹那之间，顾云握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见状，安铃瞪大了眼睛——这似乎是在见到顾云以来，后者头一次面色苍白，仿佛遭遇了重创。
　　在外出游历的日子里，顾云吃过无数难吃的食物，然而能像这一盘调味饭难吃出自己特色的料理却并不多见，这盘调味饭不仅看起来便散发着黑暗的气息，尝起来更是让人能够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这让顾云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想当年噩梦之神都没有难吃出这盘调味饭的高度。
　　司机师傅被顾云凝重的表情逗乐了，他哈哈一笑，说道，“如何？这里的食物很有特色吧？”
　　“嗯。”
　　顾云点了点头。
　　难吃到令人感觉恐怖，也的确算是一种特色。
　　得到肯定的答复，司机师傅笑得更开心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觉得自己终于在口味上找到了知音。
　　以前每当他邀请自己的同事或者朋友来这里聚餐之时，都会被对方用各种借口拒绝，就连相亲的对象在来这里品尝过一次美食之后，也向他委婉地表达了他们并不合适的意见。
　　可见，这世上懂得美食真正奥秘之人寥寥无几。
　　曾经有一位美食家的灵魂说过，真正优秀的料理早已超越了料理本身，它是能够将厨师一声凝结在一个盘子里的艺术品，每一口都能让品尝者了解到厨师的生活。
　　而“恐怖”、“黑暗”和“绝望”正是死者世界应该有的样子。
　　司机师傅觉得这的确是能够真实反映死者世界风土人情的绝佳料理。
　　在他说话之间，安铃的左手一直贴在顾云的后背上为后者疏气，她现在既庆幸又心疼。
　　庆幸的是顾云纠结的表情让她悬崖勒马，没有落入这盘黑暗料理的陷阱，她其实很难想象能让顾云眉头都揪在一起的黑暗料理究竟难吃到了什么地步，同时她也心疼顾云成为了黑暗料理的小白鼠。
　　见顾云被这一勺调味饭噎得半天不想说话，司机师傅又向吧台前的老板搭话道，“老板，我刚才说的没错吧，你之所以在数百年来坚守这家店的口味，是因为你想要让大家能时刻回想起死者世界本来的面目吧？”
　　随着逆向传送法术的出现，死者世界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一系列巨变。
　　在他看来，不断从生者世界涌入这里的娱乐方式侵蚀了人们的意志，励志成为优秀死神的年轻人越来越稀缺，绝大多数死灵，都选择留在安全区中，死灵们追寻的道路不再是变强，而是将各种娱乐设施引入死者世界来改善他们的生活。
　　新的楼房建立了起来，甜品店、高档餐厅、游戏厅渐渐成为了主流，就连哈迪斯大人似乎也被漫画、游戏腐蚀了。
　　正因如此，他由衷地佩服这位能够在潮流中坚守住本心的酒馆老板。
　　至少他知道，无论他离开王都多长时间，回来时都依旧能品尝到这充满了绝望艺术的料理，多年以来，这里的料理已经成为他与死灵世界特有的纽带。
　　“这家店的口味啊……”
　　听到了司机师傅这一番直击灵魂的言语，老板倚在酒柜上，露出了老气横秋的表情。
　　他点燃一根烟——这些烟也是那些学徒们从生者世界带回来的珍贵物品。
　　他自然认得司机师傅这位常客，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像现在这般探讨过料理口味中隐藏的奥秘。
　　而作为一名老道的料理人，他自然知道构成这盘料理口感以及卖相的主要原因。
　　没错，这盘料理之所以散发出黑暗气息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位客人，你想多了。”
　　老板呼出了一口烟圈，淡淡地说道，“这盘料理口感不佳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里面的食材早就过期变质了。”
　　其实和唤醒死灵们对于死者世界的认识并没有关系，他之所以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就算吃了变质的食物，死灵一般也不会闹肚子，这其实也是节省成本的重要方式。
　　在死者世界，新鲜的肉质是十分珍贵的食材，毕竟能提供食材的死灵往往都极具攻击性。
第724章 能源
　　酒馆老板道出事情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就连司机师傅手中的勺子也停了下来，此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大大地打乱了他今天的计划。
　　他本来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说到逆向传送仪式出现之后为死者世界带来变化，从而顺利将话题转移到方院长身上。
　　然而酝酿已久的气氛却被酒馆的老板无情打破了——而且这确实是他在这里品尝了多年“美食”之后，第一次得知这些黑暗料理的真相。
　　随后，老板还非常实诚地补充了他的初衷。
　　实际上，他最初只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最终决定回到这里开设一家可供死神们休息的小酒馆，酒馆主打的从来就不是美食，对于他们那个时代的死神而言，食物的口感根本不重要，只要不饿着肚子就行。
　　后来开店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就算没有客人，老板也喜欢在自己的店里待着。
　　“总之。”
　　司机师傅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一些，“死者世界最近的变化，都是那个老太婆带来的。”
　　因为尴尬而强行转移话题了！
　　安铃惊呆了，而且这转移话题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刚才所有的谈话完全没有涉及到方院长。
　　尽管心中有许多槽想吐，但是安铃回想起了他们一开始之所以来到这家黑暗料理酒馆就是为了打听关于方院长的事，从一开始，这位哈迪斯身边最强的战士似乎就对那个老婆婆拥有强烈的抵触情绪，这从他私下里一口一个老太婆就能亏出端倪。
　　安铃问道，“是方院长创造出了逆向传送法术？”
　　“不，逆向传送法术原本就存在，不过在她来到死者世界之后，这项技术得到了全面的改良，以至于连一般的正式死神都能自主地完成这项仪式。”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年代里，死者世界与生者世界之间拥有一道极其坚固的壁垒，古老的传送仪式不但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并且仪式是单向的，被送到生者世界的死神便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因此如非遇到了要紧之事，哈迪斯绝不会将自己的手下送去生者的世界。
　　然而在逆向传送仪式得到了改良之后，坚固的壁垒被打破了，他们不但能够直接派遣死神去掌控某一个城市的灵魂，甚至还能频繁地利用逆向传送仪式定期将死灵批量送来死者世界。
　　改良这一技术的方院长自然深受哈迪斯信任，不但让她担任了死神学院的院长，还给予了她等同于他们这些旧臣的权力。
　　在他离开死者世界的这段时间里，方院长在王都的所作所为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太婆在咒语方面拥有惊人的天赋，除了逆向传送仪式之外，大多数复杂的咒语都在被她改良过后被更多的死神所掌握。”
　　他虽然身为哈迪斯大人身边最强大的战士，但在咒语学方面，他自认为远不及方院长。
　　“可是这听起来不是好事么？”
　　安铃有些不明所以，开口询问道，“这样一来你们的工作也变得更加方便了吧？”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简单，既然你们已经见到利维坦，想必你们也了解到了它镇守在死亡海域的目的所在。”
　　利维坦是迄今为止他们记载中出现过的最强大的死灵，自死灵世界诞生以来，死亡海域就是他们的禁区。
　　哪怕哈迪斯后来建立了王国，成为了死灵世界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他们也从未诞生过集结一支精锐部队讨伐利维坦的念头。
　　“『门』是双向的，如果我们能轻易地从这里出去，也就意味着生者也能轻易从『门』里进来。”
　　红衣信徒的出现就印证了他们一派所有的担忧，而在N市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则让他对于生者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如今王都之中还有不少人的观念停留在过去，认为生者世界的人类相当孱弱，和正式死神相比根本没有一战之力，然而直到走出这个封闭的世界，他才意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危险远要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虽然红衣信徒不足为据，但是另一端却还存在着诸如稻荷神一般的神祇，也有隐神会，以及天灾这些庞大而古老的组织。
　　一旦天灾强行闯入死者世界，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将是难以想象的。
　　“根据我们的研究，天灾一般有两种收割人类的方式，第一种是从人类的认知、信仰、恐惧之中吸取养分，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往往需要长年累月的供给才能让他们囤积到足够的能量；于是，也就存在着另一种更为快捷的方式——吞食灵魂。”
　　对于天灾而言，生物的灵魂就如同电池或是燃料，而在众多生物之中，人类的灵魂对天灾而言永远是最优秀的燃料。
　　只要吞下了一个城市的灵魂，它们便能在短时间内获得难以想象的能量。
　　而以他这些年对于天灾的了解，一旦它们了解到了死灵世界的真相，势必会将这里作为他们的粮仓。
　　以他们目前的力量，应付一个天灾就已经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不必说那个不知集结了多少个天灾的庞大联盟了。
　　“现在你们应该能明白了吧？在『门』被打开时，死者世界一直以来所依仗的天险消失了，就连红衣信徒这些乌合之众都能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总有一天，天灾也会注意到我们。”
　　然而让他最为气愤的，是当自己将这些潜在的威胁告知哈迪斯大人之后，后者却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自从生者世界的事物涌入这里之后，哈迪斯大人也变了。”
　　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统治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处处保守不愿进行变革的享乐者。
　　可无论如何，天灾的威胁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在他看来，变革的第一步，就是除掉那个老太婆。
　　“因此，如果你们的目标是那个老太婆，我会尽我所能祝你们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小酒馆的门被人推开了。
　　四个死神有说有笑地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其中一人冲着老板扬了扬手，并没有在意背对他们的顾云等人。
　　这正是他邀请顾云和安铃来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他们几个是那个老太婆的手下，我打听到在姜琪来到这里前，他们曾经秘密去过X市……至于如何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第725章 宁死不屈
　　听了司机师傅这一番话之后，顾云最终决定回归传统——在他外出游历的日子里，这种事时有发生，他耐心地等待四人谈天说地，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四人终于喝完了最后一杯酒，醉醺醺地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顾云尾行了其中一名死神，在这月黑风高之夜，于一处隐蔽的小巷附近用小臂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并将其一路拖进了小巷深处。
　　在扼住喉咙这个方面，他是专业人士。
　　下到流窜的小偷，上到王都的大臣，都曾经被他用相同的方式拽入过阴暗的角落。
　　阴暗的角落里永远是交流情报的重要的地点，这一个特点无论在任何区域都非常适用，并且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在被扼住了喉咙的情况之下，大多数人都会变得非常健谈。
　　到达指定地点之后，顾云开口问道，“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方院长的事通通告诉我。”
　　“方院长？”
　　被扼住喉咙的死神心里一紧，在顾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大概猜出了对方的目的。
　　历史也无数次证明了，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的纠纷，很显然方院长因为过去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的位置。
　　对于逆向传送仪式的改良以及对于培养正式死神的改革，均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过往的传统，因此她也被许多死神家族视作了眼中地肉中刺。
　　那些顽固派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可是，在他们决定追随方院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死神厉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只能解决掉你之后再去找别人了。”
　　顾云敬佩地说道，这年头有骨气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绝大多数人在被他扼住了喉咙之后，通常都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想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对于有骨气的人，他自然也会对其致以足够的敬意。
　　一瞬间解决掉对方，绝不留下任何的痛苦，这就是顾云对敌人表达敬意的方式。
　　“慢着慢着慢着！”
　　死神觉察到了顾云的杀心，一连说了三句“慢着”来表达自己迫切的情绪——这个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来说第一次遭到机会之后，应该会先想方法逼迫他就范的吧！
　　比如说将他转移到一个秘密的房间，对他进行威逼利诱，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就有机会从对方手中逃出生天。
　　可是他拒绝的话才刚说出口，这个家伙就已经打算灭口了！
　　顾云的减缓了一些力道，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不要这么猴急着下定论，万一我刚才只是说一句场面话呢！”
　　死神扯着嗓子嚷道——一开始表达一下誓死不屈的精神也很正常吧，一上来就积极配合不是让他显得像个软骨头吗！
　　顾云又问道，“那你刚才说的是场面话么？”
　　“当然不是！”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就算是场面话，他也不可能当面承认好吧。
　　“那么就到此为止了。”
　　除了表达自己的敬意之外，顾云现在也在赶时间，迅速解决掉了这个死神之后，他说不定还能追上另外三个死神中的一员。
　　以他多年的经验，四人行，必有一个软骨头。
　　“为什么就到此为止了啊，有你这么审问人的吗！”
　　见顾云又一次起了杀心，死神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在他看来，这场审讯顾云根本就没有走心。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觉得顾云应该先使用一些恐怖的刑具，经过一番漫长的折磨之后，最终拿出他女友的照片，以此作为威胁逼迫自己就范，而在听到自己的女朋友遭到了对方的绑架之后，死神最终不得不就范。
　　这样才是一场走心的审讯，到了最后双方都有台阶下——如此一来，人们也不会说他是软骨头，而会认为他是为了对女友的爱才出卖了组织，同时为顾云不将江湖道义的行为感到深深的不耻。
　　“又怎么了？”
　　顾云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他先后两次询问了对方的意见，被他扼住喉咙的死神均毫不犹豫地表达出了自己拒绝的意愿，于是他决定为自己和对方节省一些时间。
　　这念头时间就是金钱，俗话说得好，早死找超生。
　　“你又不肯把方院长的事告诉我，又不肯去死，这让我很难办啊。”
　　说话时，顾云眉头紧皱。
　　“你多问几次会死啊！”
　　被扼住喉咙的死神面红脖子粗，“万一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那你到底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云决定在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你给我听好了，接下来这些事统统都不是我说的！”
　　死神额头青筋暴起，他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激动过了——除了被人扼住喉咙的威胁感之外，他也深深地为对方不敬业的审问态度表示愤怒。
　　他们在方院长手下工作之时，偶尔也需要进行一些审讯工作，从那些红衣信徒口中挖掘出一些重要的情报。
　　如果每个审讯员都采取顾云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审讯的行业将如何进步！
　　“你只是偶然地、无意中、巧合地、交了狗屎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这些事！”
　　这个人超麻烦！
　　顾云第一次遇到了用宁死不屈的表情和语气泄露了自己顶头上司的秘密。
　　“方院长她急于让我们把她的外孙女带来这里的原因，除了避免她被天灾所害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引出红衣信徒现在的首领！”
　　方院长对外宣称她是为了亲情才违反了死者世界的规矩，将姜琪接来了这里，就连哈迪斯大人都不知道方院长和红衣信徒之间的联系。
　　而这个秘密，也是他曾经在审问一名红衣信徒时，从对方那里了解到的惊天秘密。
　　如果他当时也采取顾云这种不专业的审问态度，也就永远无法得知这些秘密了。
　　“在安黛拉-费尔南多失踪之后，红衣信徒之间出现了长时间混乱的状态，而在动荡中成为新任领袖的人，正是方院长的亲身女儿，同时也是姜琪的母亲——我再强调一次，我没有向你们透露过任何关于方院长的消息，这些事全都是你们从一个死掉的红衣信徒的嘴里听来的！”
第726章 镜子与记忆
　　“慢着慢着慢着！”
　　对于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工具死神所提出的惊天消息，安铃也不得不一连道出三声“慢着”来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
　　姜琪的母亲没有在当年的意外事故中死去，并且还成为了红衣信徒，现在还成为了红衣信徒的首领？
　　姜琪演过的那么多电视剧中都从来没有过如此跌宕起伏的剧情。
　　即便对于接触过众多超自然事件的安铃来说，这也是算是个能让人晴空霹雳的惊天秘密，因为在姜琪火了之后，当年的意外事故不可避免地又一次被挖掘了出来，从讣告到火化已经墓碑的位置都已不是秘密。
　　恐怕连姜琪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的母亲还活着的事吧？
　　对此，她只能用认真的语气确认道，“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一个人说的话可能有假，但记忆不会。”
　　在顾云松开了钳制住死神喉咙的手臂之后，后者的语气也终于变得心平气和了下来，“在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咒语之中，存在着一些能够直接检索被审讯者记忆的咒语……这件事不是我从红衣信徒嘴里问出来的，而是我从他的记忆中看见的。”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可回避的了。
　　死神顺势坐在了附近的台阶上，双手交叠支撑住了自己的下巴。
　　方院长拥有着许多不想向哈迪斯透露的消息，因此他很确信方院长更不会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因此他并没有让当时那位红衣信徒活着回到王都，并永远地将这份秘密埋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方院长和红衣信徒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不会对任何人有好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在红衣信徒能掌握逆向传送法术，方院长一定脱不了干系。
　　如果往更深层的地方去想的话，方院长之所以能迅速爬到今天的位置，或许也曾得到过红衣信徒不少的帮助。
　　这或许也不难解释为什么明明在表面上和红衣信徒没有任何关联的方院长，反而才是讨伐红衣信徒的坚实推动者。
　　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注定要被埋葬。
　　然而作为方院长的左右手，他不得不承认红衣信徒的藏匿手段极其高明，无论是他们或是哈迪斯大人身边的亲信，都始终无法找到红衣信徒首领的下落。
　　姜琪的母亲几乎刚一成为红衣信徒的首领，方院长就盘算起了把姜琪接来死者世界的计划，在前者看来，姜琪恐怕就是唯一能将红衣信徒首领引出来的诱饵。
　　“我今天听说了学院里发生的事，闹事的人应该就是你们吧。”
　　死神说道，“这件事关乎到方院长的秘密，在引出自己的女儿之前，她绝不会将姜琪放回去，如果你们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些什么，我倒是给你们一个建议。”
　　这个人！
　　事实上顾云和安铃都被死神突然改变的态度惊呆了。
　　刚才那个誓死不屈的人跑哪去了！
　　这出卖上司未免也出卖地太彻底了吧！
　　“在方院长的房间里有一面镜子，为了避免自己遗忘一些重要的细节，她将自己过去所有重要的事都记录在了那一面镜子里，如果你们能潜入她房间，并且找到打开那一面镜子的咒语，她的所有秘密都将展现在你们面前……接下来，则是我个人的猜测。”
　　死神顿了顿，说道，“姜琪的记忆，可能也储存在了那一面镜子里，如果你们想把属于她的记忆取回来，就必须找出咒语。”
　　不过，想要潜入方院长的房间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院长的疑心病极重，她不会给任何人接近自己秘密的机会。
　　无论潜入方院长房间还是找出破解镜子的咒语，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看不出任何能够完成这两项任务的可能性，他现在只是将那些埋葬于内心深处的秘密统统说出来。
　　说出这些秘密之后，他忽然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不必在为不慎暴露了自己而惴惴不安，而得知这些秘密的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人。
　　“那么，我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说罢，死神缓缓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一把长长的银白色镰刀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作为专业的审讯人员，他知道一旦将所有秘密告诉了对方之后，他在对方面前就失去了价值。
　　此时此刻，他已经知晓了顾云二人的身份，就算是最蹩脚的审讯者也不会放任知晓了自己身份的人活下去。
　　然而在他今天听到过的传言中，这个外来者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在和哈迪斯大人交手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因此，他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身为一流的死神，他决定要死得有尊严一些。
　　轰轰烈烈地战死，显然要比卑躬屈膝地求饶被杀体面得多。
　　在死神眼中，顾云似乎也明白了他最后的心愿，缓缓将右手伸向了自己用于伪装的斗篷之下。
　　他知道，藏在那斗篷之下的，恐怕是足以给整个王都带来动荡甚至毁灭的武器。
　　接招吧，外乡人！
　　死神身体向前微微一倾，顷刻间化为了一道残影，高举的镰刀在一轮红月之下散发着诡异而又迷人的光晕，能有眼前的一幕作为隆重的谢幕正和他意！
　　下一刻，劈落而下的镰刀停滞了半空。
　　在能够收割灵魂的锋利刀刃触碰到顾云之前，死神的喉咙便已被某个物体抵住了。
　　自己……
　　远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作为一流的死神，他第一次见证了另一个层次的强大——这个外乡人在面对自己蓄势待发的攻击时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此刻抵住自他喉咙的，真是足以毁灭整个王都的……
　　一百元钞票！
　　咦？
　　一时间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待死神仔细看去，震惊地注意到顾云从斗篷下取出的并非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刀刃，而是一个真皮钱包，这一百元钞票正是刚从钱包里取出来的。
　　“按理说我应该请你吃一顿烧烤。”
　　顾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死神超额地回答了他提问的内容，按照惯例，他应该请线人吃上一顿烧烤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但是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做，这一百元给你，你自己去改善一下伙食吧。”
　　在死神呆滞的视线下，顾云将一百元钞票塞进了他的手里，接着和安铃两人转身而去。
　　在走出小巷之前，顾云还头也不回地向他扬了扬手。
　　——“你们之前吃的那家店是用变质食材做菜的黑心商家，以后换一家店吧。”
第727章 来自过去的眺望（其四）
　　在偶然地、无意中、巧合地、交了狗屎运的情况之下得知了方院长的秘密之后，顾云又一次展现出了自己别具一格的行动力，时隔两个多小时，两人便又一次回到了满目疮痍的学院。
　　经历了两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学员们已经被全部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这也为两人掩人耳目地来到了方院长的居所。
　　居所并非一个屋子，而是一栋八层高的建筑物，建筑的前三层是图书馆，后三层是施法素材的储藏室，而六层之上则是方院长的休息区。
　　根据他们“偶然间”听说的消息，除了方院长本人之外，就连身为亲信的他们也只有在方院长的带领下，才去过这栋建筑的最上层。
　　在安铃的再三强调之下，顾云只得无奈地进行了一番精密的筹划——抵达建筑前，顾云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根棒球棍全副武装了自己。
　　于是也就形成了顾云此刻捏着棒球棍走在前面，安铃跟在身后的局面。
　　然而出乎两人的意料，通往七层的通道中并未设下天罗地网般的陷阱，安铃想象中密室中比较传统的毒箭、火球陷阱并未出现，走上螺旋状的阶梯，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布满了镜子的屋子。
　　两人在楼下仰望时所看见的“第八层”却离奇消失了。
　　此刻，镜面中倒影出了两人的身影，除了镜子之外，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第一个谜题出现了！
　　“要不，先把镜子砸碎试试？”
　　顾云在这间满是镜子中的房间里绕了一大圈，如果他身为最强大的战士以及冒险者公会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冒险者还有什么弱点的话，那便只剩下了解密这唯一一件事了。
　　他对于解密缺乏耐心，不过在常年的游历过程中，如果误入了地下墓穴的迷宫，顾云也总结出了一套通解。
　　只要把所有的墙都砸了，迷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通常采取暴力破坏的方式也会有相应的弊端，每砸一堵墙，往往就会触发一系列的机关。
　　因此守在墓穴每次都能看见惊奇的一幕——一连串的轰响之后，顾云从即将坍塌的墓穴中走了出来，通常光着上半身，衣服被火球、闪电之类的魔法陷阱烧得精光，最过分的几次后脑勺还顶着两根毒箭
　　“等一下，我好像见过这个迷宫。”
　　安铃及时拦住了顾云。
　　事实上《学徒手册》中记录了许多关于镜子中的用法，在几个世纪之前，女巫和灵媒普遍认为的镜子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枢纽，由此也诞生了诸多以镜子作为主要素材的咒语和仪式。
　　她这几个月在家里看了那么多书，也不是白看的！
　　安铃沿着最边缘处的一个镜子开始，一面接着一面开始仔细观察，她猜测这里应该只有一面镜子中隐藏着秘密，而其他则是用来迷惑闯入者的陷阱。
　　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她来到第四面镜子之前时，终于发现了端倪。
　　虽然每一面镜子都倒映出了她的身影，但这第四面镜子却映出了额外的背景——一个满是魔法道具的占卜屋，墙壁上粉刷着光怪陆离的画像，房间内唯一铺着红色布料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占卜用的魔法球。
　　魔法球内雾气缭绕，而这一切景象看起来却并不像是真实的地点，而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安铃下意识地用手触碰在了镜面之上，开口说道，“顾云，你快来看看这个？”
　　很快，与他面对面坐着的青年回应了她，“顾云？”
　　咦？
　　一阵晃神之后，安铃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映入眼帘的世界已不是她原本看到的模样，在这种充满了强烈色调的反差下，她根本难以看清坐在自己对面人的长相。
　　她只能从轮廓判断出对方似乎并不是本地人，对方留着金色的长发，说话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轻人。
　　而原本握着棒球棍镇守于自己后方的顾云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影。
　　这里……
　　似乎是自己方才在镜子里看见的油画世界？
　　“方女士，占卜的结果如何？”
　　一片声中，看不清长相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在一位热心老大爷的带领下，王碌穿过了深幽的回廊，出现在回廊尽头的，是一个不起眼的隔间。
　　这种地方，就像是隐藏在弄堂深处的杂货店，如非本地人带路，外人绝对找不到这里。
　　虽然没有跟随顾云安铃两人前去死者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王碌想要留在X市挂机，当天回家之后，他就给自己的哥们打了一通电话，姜琪的事他们已经了解得足够多了，可是对于姜琪的父母乃至祖辈，他们却一无所知。
　　然而这一次，即便是无所不能的哥们，也足足过了好几天才把这个地方告诉王碌。
　　推开门的时间，一股混杂着类似木炭气息的霉味扑面而来，门背后只有一间狭小的屋子，安装的还是几十年前那种古旧的玻璃灯泡，老大爷在入口处摸索了许久，灯泡却迟迟不亮。
　　“呵，毕竟这地方已经好久没人来了。”
　　老大爷感叹一句，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用于照明。
　　时隔几十年后，连他这样的老古董都已经换上了智能手机。
　　在两人手机灯光的合力映照下，王碌总算看清了这间屋子里的模样——四面的墙壁上粉刷着光怪陆离的图景，一个铺着红布的桌子摆放在屋子正中央，左右玻璃面的储物柜中摆放着一些似乎已经腐化了材料。
　　混杂在霉味中的气息就是这些材料传出来的。
　　一个占卜屋。
　　放在几十年，这样的装修风格应该算是相当时尚了，王碌觉得如果这个铺着红布的桌子上如果再放上一个占卜用的水晶球将堪称完美。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和这间占卜屋的主人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同行。
　　“方敏啊，她曾经在这里开过一家占卜店，她算得很准，我们这些人时不时就来找她帮我们算上一卦。”
　　老人看着这间屋子里的布置，一时间充满了感慨，“只是后来她好像是遇上了一些事，连这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打理，便匆匆离开了。”
第728章 永生之钥
　　灵媒。
　　当安铃适应了这突然变化之后，脑海里不由地蹦出了这两个字。
　　她觉得如果方院长不是在坑蒙拐骗的话，应该就是《学徒手册》中不止一次提到过的神秘人群。
　　事实上世界各地曾经都记载过关于灵媒的事迹，只是在不同的地区，人们对于他们的称呼不同，在这里，古时的人们则通常将灵媒称作巫觋。
　　安铃读到的一些书籍中，将巫觋描述为怪力乱神者，而用更通俗地话来讲，就是小时候语文古文里写过的一天到晚总想着把年轻男女抓去投江祭神的反派角色。
　　唯一不同的是，在古文中巫觋往往是妖言惑众的角色，实际上并没有掌握超自然层次的力量，以至于几个得知真相的村民就能轻易地将他们抓住送上了断头台。
　　但实际上，玛丽安在《学徒手册》中提到过，灵媒的先天能力要远在女巫之上，而玛丽安后来创造出的许多咒语其实也参考了许多灵媒的术法，那些人绝对不是几个装备了攻击力只有3的锄头就能对付角色。
　　当然，真正灵媒的主要工作也不并不是捉人去祭神，他们是记载中最早与各类超自然现象打交道的群体之一，因此在女巫会形成气候之前，灵媒们普遍瞧不起这些半路出家的人群。
　　在16世纪，玛丽安被格林-温切斯特所击败，并直接导致了女巫会遭到了教廷大面积的迫害，那个混乱的年代灵媒也遭受到了空前的迫害，后来几乎绝迹，仅有的幸存者也投靠了女巫会。
　　每当安铃读到这一段历史之时，脑海里都忍不住想到“塑料姐妹花”。
　　她愿称这两拨人为初代表面姐妹。
　　一旦落了难，灵媒顿时就把女巫会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视作了最好的姐妹，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多么瞧不起女巫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当初那段塑料姐妹情，才让女巫们对灵媒拥有了最完备的了解。
　　虽然在16世纪之后，女巫和灵媒相互融合，使用的咒语法术已经相差无几，但是灵媒依旧拥有着女巫们所不具备的优势。
　　其中，最显著，也最受人追捧的一项，便是预知未来。
　　和王碌看气场识运气的算命不同，一些强大的灵媒能够利用各种仪式道具推算出对方未来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命运，当然，想要见到这些强大的灵媒极其困难，安铃听说不少富商花费重金，也未必能求得灵媒的青睐。
　　在这个时代，灵媒正是一个掌握了财富密码的身份。
　　而她现在所处的，似乎就是灵媒曾经“工作”的地方，坐在自己面前的金发青年正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在刚才，这位金发青年向她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方女士，占卜的结果如何？”
　　问了这句话，金发青年便十分有修养地没有继续催促，一言不发地静静等待着。
　　首先吧，方女士已经被掉包了。
　　其次，我并不是灵媒，不具备预知未来的功能。
　　然而当安铃看向占卜球内的云雾之时，一些画面的判断却在同一时间涌入了她的脑海——这些画面并非油画的风格，而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她看见自己似乎就站在一片麦穗地旁，抬头仰望着裂隙不断出现的苍穹。
　　一道道白色的光束从裂隙中不断降下，其中一道光束就落在了她身边的一个忙碌的农民身上。
　　挥舞着锄头的农民忽然间停止了锄头，他抛下了手中农作的工作，仿佛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气势汹汹地朝安铃走来。
　　在这片段的末尾，安铃看见了凝聚于农夫手心的白色火焰，刹那间，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燃烧起来的感觉像她用来。
　　灼烧感十分短暂，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安铃不断喘息着，回过神来之时，她又回到了这油画所构成的世界，方才的毛骨悚然彷如错觉，再向水晶球看去之时，水晶球内又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有什么东西，降下来了。”
　　安铃吃力地说道，她不知道那究竟是方院长还是她自己看到过的景象，但无论如何，水晶球内映出的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裂隙中降落的光束密密麻麻，她一时间根本数不清一共出现了多少条光柱，而她则亲眼见证了被白色光柱照射到的农夫立刻就变成了会使用白色火焰攻击人的怪物。
　　而且……
　　安铃总觉得那白色的火焰有些熟悉，她之前一定在哪里见到过。
　　“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桌对面的青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微微一笑，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相信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偶尔尝试一下倒也无妨——不过，这也说明了你的本事是真的，看来数百年前，确实还有一些漏网之鱼逃到了这里。”
　　漏网之鱼？
　　安铃也顾不得胡思乱想，她此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不清长相的金发青年绝不是一般人。
　　“很遗憾，看来你的祖辈并没有在这片大陆上找到他们追寻的东西。”
　　安铃流露出的惊讶之情发自内心，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应该完美地符合当初方院长的表现，“他们……在找什么？”
　　“通往永生的钥匙。”
　　青年说道，“那个钥匙既不在女巫会，也不在这里。”
　　青年这么一说，安铃倒是立刻回想起了灵媒的另一个特性。
　　尽管灵媒的天赋以及对咒语的领悟能力要远远高于女巫，但他们却有一个先天劣势——女巫永葆青春的咒语，对灵媒并不奏效，灵媒不但无法永生，寿命反而要比一般人短得多，对于灵媒而言，四五十岁即为长寿，活不过三十岁的灵媒比比皆是。
　　任何天赋都在暗中表明了价码，用玛丽安的话来说，灵媒与生俱来的天赋，皆是由短暂的寿命换来的。
　　对咒语的了解越深，预知未来的次数越频繁，他们也就离死亡越近。
　　如果方院长是灵媒，那么，她恐怕是有史以来最长寿的一位灵媒。
　　“作为你为我占卜的报酬，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说着，金发青年将自己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指向脚下的木质地板，“你们要找的钥匙就在这里，它一直以来都在离你们最近的地方。”
第729章 记忆的保险库
　　安铃忍着强烈的眩晕感，走出了油画世界中唯一一扇门，顷刻间，周围眼前的视线扭转，回过神来之时，她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桌上的瓶瓶罐罐中装满了颜色各异的溶液，不远处摆放着两派款式老旧的书架，书架上则是封皮看起来陈旧却一看就知道很重要的书籍。
　　当然，最重要的莫过于书桌前的一面铜镜，铜镜下安放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水盆。
　　想必这就是死神提到过的方院长用于储存自己记忆的地方。
　　邓布利多同款洗脸盆！
　　看到这铜镜和脸盆的组合，安铃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想拔下来一根头发放下去试试水。
　　不过在这种充满不科学的地方，为了避免自己又一次误入某个离奇的世界，安铃决定先把顾云叫来这里。
　　在组队状态下，通常只要一个人解开了谜题，队友自然也会被传送到相应的位置。
　　于是安铃在窗边空地的位置处蹲了下来，用手敲打起地面来给顾云发出提示，她觉得有的时候，其实破坏迷宫倒也不失为一种方便而又有效的方式，之前那些游戏里的主角只能遵循迷宫提示的主要原因也在于他们并没有打破迷宫的游戏。
　　事实上绝大多数解密、恐怖游戏为了增加恐怖氛围，都给主角设置了老寒腿的人物设定，跳都跳不起来的那种。
　　明明已经快被怪物贴身了，却能被一个挡在面前的桌子给卡死。
　　每当安铃在游戏里遇到这种情况都气得半死，她认在解密和恐怖游戏的世界里，很需要顾云这样的主角。
　　怪物见到顾云来了都得躲进储物柜或者床板下面避避风头。
　　就在安铃胡思乱想之时，前方的地板果然被戳出来了一条窟窿，棒球棍在击穿了地板之后余势不减地扶摇而上，顺势把房顶打出来了一个漏洞之后宛如流星般消失在了安铃的视线尽头。
　　紧接着，顾云一跃而起，以肉体扩大了地板上的窟窿，成功抵达八层之后淡定地拍了拍头顶上的灰尘。
　　他用实际行动展现出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头铁。
　　真正的头铁战士不但能用脑袋撞破墙壁，还能顺带破坏由灵媒亲手布置的防御法阵。
　　当然，这么做的唯一弊端是比较伤头发。
　　看见顾云因触发了防御法阵而豁了一小块的头顶，安铃眼前一亮，她踮起脚来到顾云面前，取下了几根头发。
　　几乎在她取下头发的同时，豁了的那一撮头发就已经再生完毕了。
　　得到了重要的解密道具之后，安铃来到铜镜前，迫不及待地将顾云的头发放了进去。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落入盆中的发丝并没有和邓布利多同款洗脸盆一样散发出柔和的光辉消融在水中，它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将清水变成了看起来并不清澈的水。
　　铜镜中也只是倒映出了她模糊的剪影，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嗯。
　　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洗脸盆。
　　“那个死神提到过，想要破解铜镜的秘密还需要找到密码。”
　　顾云说道，不过他已经对安铃的作为非常满意了，这是迄今为止和他合作过的唯一一位能自主破解谜题的队友，不愧是他看好成为军师的人。
　　以前在冒险者公会里遇到的那些队友一般都只是站在一旁干瞪眼，等待他将迷宫里的墙壁都给砸了。
　　“我好像有些眉目了。”
　　头发战术虽然失效了，但安铃却并没有放弃，她来到书架旁边仔细寻找起来。
　　之前遇到姜琪之时，后者告诉她和顾云方院长将她带来这里，是为了姜氏的使命，而这个谜题似乎已经在方才的油画世界中得到了解答。
　　那个金发青年提到了方院长的祖辈是数个世纪前逃离欧洲大陆的“漏网之鱼”，而他们当初远渡重洋来到此处，便是为了寻找永生的钥匙。
　　最终，金发青年指向了脚下的地面。
　　安铃觉得对方真正的意思指的是与生者世界相对的死者世界，《学徒手册》将灵媒定义为了早夭的人群，这也从某种意义上符合了“离你最近的地方”的提示。
　　或许方院长当初来到死者世界的原因，是出于自愿的行为。
　　这个老婆婆是安铃认知中活得最久的灵媒，而她能活到如此岁数的唯一一个原因，是她在后来几乎放弃了咒语和预知未来的能力，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以换取更长的寿命。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安铃双目一凝，在用眼神偷瞄了一眼顾云之后，将视线锁定了在了书架上的一本古旧的书籍之上。
　　《诱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
　　搞错了，重新回答。
　　安铃不动声色地取下了这本书，藏进了衣服内侧的夹层，视线又在一排排图书中搜寻起来。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要寻找的，是一本和永生相关的书籍，『永生』正是方院长的祖辈乃至许多灵媒毕生的追求，并且在方院长身上最终达成。
　　置之死地而后生，恐怕这便是那位金发青年给予方院长的道路。
　　如此一来，安铃也理解了对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安置一个用于储存自己记忆的容器——方院长早在死亡之前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她明白吞噬灵体所带来的副作用，因此事先将重要的记忆存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庇所。
　　大床前的铜镜，正是方院长准备的记忆保险箱。
　　终于，安铃在密密麻麻的封皮找到了《永生之钥》的书籍。
　　与其他书籍不同的是，这本书籍上并非出自某位著名的灵媒或是女巫之手，上面没有作者名，没有出版社，也没有任何一张插图，所有文字都是手写的，字迹潦草，其中还混杂着许多咒语的术式，这大大增加了安铃的阅读难度。
　　不过她很确信，自己要找的答案，就藏在这诸多术式之中。
　　“找到了！”
　　当翻到某一页之时，安铃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一页上不仅写满了复杂而又晦涩的咒语，同时还潦草地画上了铜镜的设计图纸——这本书，正是由方院长亲手撰写的记事本。
　　她轻易地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仪式所需的材料，每一个材料都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看来在来到死者的世界之后，方院长时常驻足于此回忆往事。
　　安铃按照书籍上的提示拜访好了仪式材料，站在铜镜面前深吸一口气。
　　接着，她低声念出了书籍上的咒语。
第730章 来自过去的眺望（其五）
　　念出咒语的同时，铜镜发出了变化。
　　这一次安铃没有再次误入奇怪的空间之中，脸盆中清澈的水浮现出了一段段交织的影像，在那栩栩如生的影像之中，顾云的几根头发显得格外醒目。
　　看着自己随着水波转动，时不时出现在诡异地方的头发，顾云不由地向安铃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这感觉就像是在影院电影的时候，一直有个人影挡在银幕前一样。
　　上个故意这么做的几名醉汉已经被当时兼职电影院保安的顾云打包扔去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了。
　　“咳，不要在意细节。”
　　安铃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眼下几根头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中倒映出的影响正揭露出了方院长的阴谋，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
　　咦？
　　安铃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本以为水中浮现出的会是身为灵媒的方院长行走于各个势力之间，一手操纵各个势力，最终达成永生宏愿的野心之路，然而此刻出现在水中内容却是方院长年轻时与某个青年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他们关心的咒语和阴谋的一丁点都没有涉及，反倒是狗粮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堆。
　　安铃差点误以为自己不小心拿错了光盘，播放了某个恋爱轻喜剧。
　　更气人的是，这段影像竟然还没有快进的选项。
　　一段接着一段的影像结束之后，顾云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他看见了年轻时的方院长与人相爱，最终结婚剩下一女，并一天天抚养女儿长大的全过程，而在姜琪出生的那一刻，影像也最终走向了结束。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内容。
　　这里面既没有死神之前提到过的姜琪被“偷”走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关于方院长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哈迪斯左右手的过程。
　　“所有的秘密，都已经藏在这里面了。”
　　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间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年轻的女子从一条不知何时出现裂隙中走了出来，她并没有身披死神标志性的黑色斗篷，贴身的红色皮甲，腰间还别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
　　更惊人的是，这年轻女子的模样看起来与姜琪倒是有七成相似，虽然与水盆中的影响存在着一定的差别，但顾云和安铃却仍然认出了对方正是影像中的重要角色之一——方院长的女儿，也是十几年前在一起意外事故中丧生的姜琪的母亲姜露。
　　见两人一脸仍旧一脸迷惑，姜露，“你们看到的男人叫做姜恒。”
　　等一下，一下子冒出来太多姜姓了。
　　而且，既然方院长和姜恒生下了一个女丁，为什么姜琪是随母姓的？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顾云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开口问道。
　　从方才的记忆片段中，他并没有看出姜恒有什么不同之处。
　　普通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最终未能更进一步，三十多岁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婚姻还算比较美满，一辈子既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
　　“难道说……”
　　种种的细节让安铃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姜琪的外公，其实是替身使者！？”
　　外表是普通的上班族，但背地里却能让触摸过的物体发生爆炸，而她和顾云都不是替身使者，因此在影像中看不到对方的替身也能解释得通了。
　　如此一想，卖鱼强当初发现自己替身的年龄似乎也正和姜琪相仿，年迈的二乔最终找上门来……
　　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细节！
　　“迄今为止到底有哪一句话提到替身使者了！”
　　安铃的回应让姜露如遭当头一棒。
　　看来是自己高估这个小姑娘了，之前见她凭借一己之力破除了母亲的密令，她下意识地将安铃当作了聪明绝顶而又天赋异禀之辈。
　　“重要的是『姜』的姓氏。”
　　姜露决定不再留给安铃回答的机会，以免自己气急之下忍不住将随身携带的咒术卷轴乎在对方脸上，“母亲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充分而又明确的目的性。”
　　这是她在过去数十年的生活中得出的重要结论，就算是表面上看起来温馨和睦的景象，也在背地里隐藏着算计。
　　一个天赋异禀的灵媒，绝不会委身嫁给一个事业一般，到了中年还只是上班族的普通人，如果这样的事真的发生，那么便一定是遗漏了某些细节。
　　姜露继续说道，“既然你对咒术了如指掌，那么也一定也听说过吸血鬼和狼人部族，在这片土地上，也存在一些和那些部族一样古老的部族，并且它们之间维系的方式要比黑暗生物更加紧密，其中最重要的体现就是……”
　　“姓氏。”
　　安铃脱口而出，就在她方才将目前听到过的所有姜姓在脑海里依次排开之时，脑海中却不由得蹦出了另外一个与这件事毫不相干的名字。
　　姜满。
　　她依稀记得他们一行人去F市旅游之时，在月圆之夜的楼顶上遇到了吸食极阴之力的姜满。
　　实际上，姜满才是他们遇到过的第一个和超自然事件有关的姜姓人。
　　安铃也依旧记得那个行为方式酷似顾云的僵尸不止一次提到了他并非孤家寡人，他曾拥有过许多族人，只是后来因为意见不和，他才远离了族人，过上了独狼般的生活。
　　虽然姜满提到那些以人血为食的族人遭到了各门各派的合力围剿，以至于僵尸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族群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以僵尸强大的生命力，有几个从战争幸存下来的个体也很正常。
　　如果姜恒是姜满的族人，那么姜琪此前所提到的姜氏的使命……
　　“姜恒，是我母亲找到的第一个答案，那时的她也许是对死者世界的理解产生了偏差。”
　　姜露说道。
　　不过僵尸在记载中向来是强大和永生的代名词，母亲得出了如此答案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母亲的计划只达成了一半，而琪琪正是她另一半计划的关键。”
　　顾云也判断出了姜露的来意，“你是来阻止她的。”
　　虽然姜露尽力维持着淡然得体的举止，但是他却还是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伤势——手掌处的擦伤，贴身的皮甲各处也出现了明显的刮痕，这些轻伤都是不久前留下的。
　　“不久之前，你才和死神交过手。”
　　顾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方院长一直在寻找自己女儿的下落，根据死神们的说辞，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姜露，正是红衣信徒目前的领导者。
　　“不，你完全猜错了。”
　　姜露认真地摇了摇头，她知道顾云指的是她身上的擦伤，于是她轻轻抬起自己左手，毫不避讳地将还未愈合的伤口展现在了顾云和安铃眼前——“这个伤口，是我在赶路时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棒球棍击落留下的。”
　　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她没暂时功夫调查到底是哪个没公德的人往天上乱扔棒球棍，不过等她了却了手头上的事，一定要将那个没公德的家伙揪出来好好和对方说道说道。
第731章 预知未来
　　安铃觉得吧，这个故事再次告诉各位，高空掷物有风险，一不留神就容易与人结下梁子，不过姜露却继续延续了她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格，顾云甚至还未一如既往地主动承认自己嫌疑人的身份，姜露便转身走入了裂隙之中，在两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究竟是来干啥的？”
　　顾云倒是被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格给弄懵了。
　　除了专程跑来告诉了他们一些关于方院长和姜氏的消息之后，居然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就连他这个咒语学的外行人都能看出这间屋子里不但收藏了许多天材地宝，书架上堆放的书籍更是无价之宝。
　　任何一个对咒语略知皮毛的人见状应该都会兴奋无比吧。
　　“根据rpg的惯性，当剧情陷入僵局之时，一般就会出现一些引导剧情发展的新角色。”
　　安铃根据自己的经验进行了一番分析。
　　至于新角色的身份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有可能是路过的死神、王宫的卫兵、某重要角色的亲戚又或者是反派的爪牙。
　　嗯，以上都是她一拍脑门胡诌出来的。
　　至于姜露特地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安铃倒是多少能猜出一二，“言归正传，她应该是和我们一样来这里寻找姜琪失去的一部分记忆吧。”
　　不过姜露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还是仅仅单纯地为了对付方院长，她就不得而知了。
　　从姜露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出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已经到达了水深火热的地步，方院长上位后动用手中一切的力量试图将红衣信徒连根拔起，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看起来一点都没打算留情。
　　虽然安铃不知道姜露做过些什么，但是红衣教徒无疑也是一个坑。
　　能研究出牺牲肉体偷渡死者世界仪式的狂热教派，怎么想都和正面组织存在着相当的距离。
　　只是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姜琪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自幼缺少父母的关怀，一个人奋斗到了今天，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又莫名摊上了这姜氏的宿命，直接导致自己魂归死者世界。
　　还能有比这更倒霉的人么？
　　安铃提议，“我感觉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找到姜琪的记忆，直接把她带回去吧？”
　　起初她和顾云都决定尊重姜琪的个人意愿，可是看现在的架势，在这两个人之间，姜琪似乎并没有任何自由意志可言，后者此前所做出的选择，恐怕多半也是在缺失了一部分记忆，被人误导后做出的决定。
　　不过，想要找到姜琪失去的记忆似乎并不容易。
　　事实上安铃早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了。
　　按理说，方院长在此布下了重重法阵，将自己毕生的研究和收集都放在了这里，她觉得以方院长对咒语的精通程度，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来过了才对。
　　可是自打他们抵达第七层到此刻已经过去了相当时间，别说方院长本人，就连一个巡逻的死神都没来过这里。
　　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哎，顾云你说方院长会不会能预知到我们的行动？”
　　灵媒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她们活着的时候，碍于寿命的限制让她们不得不对这项能力有所克制，然而此刻的方院长理论上来说早就死了，寿命的枷锁也随之被打破，“话说，你之前遇到过能预知未来的对手么？”
　　“预知未来的对手？”
　　这句话让顾云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能够预知未来的对手他还真遇到过，神族的法术变化万千，用人人身怀绝技也不为过，当初统领神族黑袍巫师队伍的领导者，便号称拥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一棘手的能力让他们的部队承受了巨大的损伤，毕竟无论如何他们如何行动，对方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计划，并事先做好了应对之策。
　　不夸张地说，顾云觉得预知未来是他在战场上遇到过的最棘手的能力之一。
　　安铃也来了兴趣，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你赢了么？”
　　因为在她的想象中，这似乎是不可战胜的能力。
　　就算战斗力存在着难以弥补的悬殊差距，也能利用这个能力直接开溜。
　　“当然。”
　　顾云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已经赢了此前所遇到过的一切对手，“就算能力再诡异，也是由人使用出来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对此，他一向充满了自信。
　　虽然当初黑袍巫师对他们就采取了迂回包抄的战术，让他们不堪其扰，但是顾云最终还是找到了对付对方的方法。
　　一味地和对方打迂回战就自然而然地陷入对方的圈套，在兵马劳顿士气极其低落的状态之下，顾云找到了致胜的秘诀。
　　只要无视负责骚扰的奇袭部队，按照原计划直挺挺地杀上神树，把对面的家给拆了，就算对手的机动性再强也失去了作用。
　　优秀的战术在任何地方都是共通的，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云也听说过有人创造出了类似的战术。
　　一位知名的电竞选手曾经将这一战术称之为F2A。
　　虽然顾云并不理解这些字母的含义，但明显和他的思路是一个意思，他当初正是通过这种先进的战术思想，迫使黑袍巫师率领的部队与他们在神国前进行了最后的决战。
　　听到顾云的讲解，安铃沉默了。
　　因为吧，从理论上来说，明显是顾云和他的部队中了敌人的奸计。
　　在被频繁骚扰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孤注一掷地在敌人的领土之上，与布下天罗地网的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届时他们将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奇袭部队，神族的主力部队势必也会参战。
　　只可惜，神族恐怕万万没想到，他们遇到的是一个开了修改器的选手。
　　再出色的计谋，面对锁血、一击必杀之时也会黯然失色……
　　嗯，这么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好听。
　　委婉一点地来说，大概是顾云使用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击败了神族最后的部队。
　　“所以我们只需要知道方院长打算在哪里完成最终的仪式就可以了。”
　　顾云对接下来的计划进行了言简意赅的总结。
　　这一次，安铃觉得顾云的总结出奇得准确。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停留在了窗外。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窗外的黑影一开口，震耳欲聋的声音便随之而来，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能清楚地看见这只巨影脑门上鼓起的一个包，“就由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岂有起理，那群该死的死神竟敢向我投掷棒球棍，看我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乌鸦瞪着猩红的大眼珠子，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第732章 特殊的生存技巧
　　作为新任乌鸦王，它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催的。
　　虽然傍晚时凭借自己的机智逃过了一劫，并且还宰了那几个那它当炮灰的红衣信徒，但是接下来它的运势却急转直下，先是被闻讯赶来的姜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若不是它在危急关头使用了自己已臻化境的认怂能力，恐怕自己就要栽在那个人类手里了。
　　为了表忠心，它自告奋勇地载着姜露来到了王都外的上空，本以为以它和姜露的能力加在一起必有一番作为，然而还未等它缓过神来，一直不知从哪里的飞过来的棒球棍便精准地命中了它的脑门。
　　情急之下姜露使用裂隙逃生，然而它却头晕脑胀地摔进了森林。
　　安铃在顾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愧是你。”
　　随便扔一根棒球棍都能一石二鸟地把乌鸦王和红衣信徒的首领从高空打下来，这能力恐怕连哈迪斯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虽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安铃却莫名想笑。
　　尤其是看着乌鸦王头顶上肿胀的打包，配合它声泪俱下的控诉，实在太滑稽了。
　　“不过，我也并非一无所获。”
　　乌鸦王整理了一番心中悲伤的情绪，失败并不可怕，作为一名合格的领袖，重要的是能够从一次次失败中吸取教训。
　　在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打得过姜露和顾云这样的怪物之后，它找到了另一条道路。
　　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加入。
　　只要成为了顾云的盟友，就不必担心被对方绑在烧烤架上烤了吃了。
　　在这一点上，前任乌鸦王的性子过于刚直，就吃了大亏。
　　“你能帮上什么忙？”
　　顾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头似曾相识的乌鸦，在N市时他也曾遇到了一个希望用自己来款待众人的极具奉献精神的巨型乌鸦。
　　在这人心冷漠的社会，这份特质显得弥足珍贵，“你莫非也想帮助我们填饱肚子？”
　　若是放在平时，顾云只能表示盛情难却，然而今天晚上他被那家酒馆里变质的食材给顶住了，食欲一蹶不振。
　　“不对不对不对！”
　　闻言，乌鸦王两只翅膀猛烈地扑腾了起来，顺带着在森林里掀起了阵阵飓风——有了前车之鉴，它知道顾云在这事上可不会开玩笑，一个回答不慎，自己恐怕就得变成冬季食材的重要贡献者，“我的价值可要比食材高得多！”
　　乌鸦王开始向两人积极推销起了自己。
　　首先，它的飞行速度在各类飞行类魔物中名列前茅，它们一族正是凭借着自己卓越的飞行技巧以及默契的配合才成为了天空的霸主之一，如果不是突然一下子空降了好几个强得恐怖的家伙，它在这片森林里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只要一炷香的功夫，我就能横跨整个人类的王国，你们都是外来者，应该急需要一个向导吧！”
　　顾云听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凭良心讲，乌鸦王的自我推销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在任何世界，交通工具都尤为重要。
　　见顾云没有表态，乌鸦王也不气馁，接着说道，“我不仅拥有卓越的技巧，而且还对周遭的环境了如指掌，我听你们之前提到了要去阻止一个老太婆的仪式，我知道她最有可能去哪！”
　　关于这一点，乌鸦王秉承着童叟无欺的精神。
　　其实在前任乌鸦王遇难之后，它就一直在盘算着举族迁徙的大事，毕竟随着死神的发展，村镇不但外扩，村庄和城镇已经离它们越来越近了，离开这片森林只是迟早的事，因此它先后光顾了许多区域。
　　“我知道这个岛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的地带，那里的能量十分充沛，不过也栖息着相当危险的死灵。”
　　每个族群也是根据各自的力量划分地盘的，能量波动越强烈的地方，往往也越受到死灵们的喜爱，因此只有那些极度强大的死灵才能留在那里。
　　当它掠过那片能量充盈的土壤之时，要说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占据那片土壤的死灵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它连战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不过在有了强大的盟友之后，重返旧敌也就能提上日程了。
　　“一般仪式都需要极其强大的能量作为支撑，而且我在之前那几个红衣信徒的灵魂与我融合时，我发现他们似乎也一直想借机除掉那个老太婆。”
　　只是被它吞掉的几个红衣信徒并非最核心的人员，他们只是被安排利用它作为炮灰袭击学院的，对高层的计划也是一知半解。
　　“他们似乎也认为那个老太婆会选择那片区域施展仪式，不过他们具体是怎么埋伏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云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也并非一无是处，既然如此，你就先带我们去那片区域看看吧。”
　　如此一来，既能检验乌鸦王的飞行能力，同时也能知道那个神秘的区域究竟有什么不同反响之处。
　　乌鸦王殷勤地说道，“好嘞，你们上来吧！”
　　上了它的背，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朋友之间就应该讲江湖道义，绝不能对彼此出手。
　　而且，只要顾云站在它的背上，就足以让它脱胎换骨了——以前它见到那些强大的死灵都只能对其避而远之，然而现在它可以大摇大摆地从对方头顶上飞过去。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死灵敢挡在自己的面前，它背着的这个战略核弹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给你们讲啊，我刚才所说的那片神秘的区域其实是后天形成的。”
　　心情大好的乌鸦王一边扇动着翅膀，一边真的如同导游一般，为两人进行了现场解说，“传说几百前，在那里发生过一场震古烁今的战斗，当时战斗的两个怪物直接撕裂了空间，凭空出现在了那片区域的上空！”
　　那时它还远不是前任乌鸦王的副官，只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角色。
　　但它却可以证明传说的真实性。
　　当初的那场战斗，即便隔着森林和山脉都能觉察到那地动山摇的气势，就连当时那些霸主级的死灵误入两个怪物之间的战斗，也会在顷刻间被搅成粉末。
　　传说中在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战斗过后，其中一方终于消灭了另一方。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家伙为了将对手彻底消灭，直接一连毁掉了整个岛屿，时隔数百年，那个区域还充斥着当初遗留下来的能量残渣！”
第733章 乌鸦也有一个梦想
　　沉没的岛屿，坑洼的土地，即便过去了几百年之久，这片土地却仍旧保留了当初战斗时的惨烈。
　　乌鸦王从高空掠过之时，顾云和安铃依稀看见了水中露出半个身躯的庞大死灵，天空也时不时有和乌鸦王体型相似的鸟类飞过。
　　“当初那两个怪物就是从这里凭空冒出来的。”
　　乌鸦王依旧充当着解说员的角色，它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活在这里的所有死灵对于真正的强者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崇敬之情，尤其是几百年的跨度，给予了它们无数遐想的空间。
　　就算从战斗的余波摧毁了整个岛屿这一客观事实开始联想，都能脑补出无穷无尽的画面。
　　只可惜在击败了强敌之后，那位夷平了整座岛屿的强者并未在死者的世界多做停留，充分贯彻了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风格。
　　正因如此，对于那位强者的猜测众说纷纭，诸多争论从未停止过。
　　有死灵将那位强者形容成了长着三头六臂，长相如同修罗之人；也有死灵称他全身覆盖黑色鳞片，和传说中的龙族有着密切的联系。
　　虽然争论不休，但实际上其实并没有几个死灵在近距离亲眼见证过当时的战斗，毕竟几个不幸被卷入战斗余波的霸主级别的死灵最终连全尸都没留下，单单事后看到那些被两个怪物之间的战斗搅得粉碎的躯体，就足以让它们不寒而栗。
　　“其实吧，我这一辈子都在当别人的副官。”
　　故地重游，乌鸦王难得打开了话匣子，尽管在他继任乌鸦王的日子里，他过得既倒霉又憋屈，但在当副官这件事上，它自认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作为，副官最重要的就是眼光好，其中头疼大事就是追随一个值得被追随的领导者，“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理想，就是有生之年能够追随一位和那位传说中的强者一样强大的领袖。”
　　夷平小岛，将自己的传说以死灵们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此等壮举乌鸦王想都不敢想，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成为这种强者的得力助手。
　　它引以为傲的飞行能力也是为了辅助而生的。
　　乌鸦王……
　　你这发言是要上台领奖啊！
　　安铃听了一路的乌鸦王对于顾云的吹捧，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她不得不怀疑乌鸦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顾云的身份，特地在他们面前这么说的。
　　可是顾云在几百年前来过这里，并且与德古拉伯爵激战的事只有他身边少数几个人知道，乌鸦王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
　　嗨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顾云就忍不住把这个从几百年前就励志于成为自己小弟的人给带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铃总觉得在乌鸦王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她觉得这乌鸦的模样看起来似乎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有一件事她现在倒是看明白了。
　　顾云就是个大骗子，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直到乌鸦王带着他们在沉没的岛屿上空周游了一整圈，她才直观地认识到了当初顾云和德古拉伯爵之间战斗所造成的恐怖印记，若不是乌鸦王津津乐道地说了一路，她一定会觉得这满地疮痍是长年累月形成的自然现象，而非人力所为。
　　可顾云当初是怎么对她说的？
　　他打了德古拉伯爵一拳，德古拉伯爵还了他一脚。
　　德古拉伯爵又再生了。
　　最终他想到了引爆精神力的方法，以此耗尽了石鬼面具的能量。
　　这几乎就是顾云说的原话，极具他个人式精简的风格，连小学生放学后约架听起来都比这个激烈多了好么！
　　这家伙可从没提到过自己曾经夷平过一座岛屿的壮举，更没说起过死者世界的死灵们将他奉为了传说中的强者。
　　不过虽然安铃全程听得内心跌宕起伏，但顾云却脸色如常。
　　老实讲他并不知道乌鸦王和一些死灵们激动个什么劲，他承认得到了太阳宝石和石鬼面具的德古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可是他们当初的战斗根本没有这些死灵流传得那么邪乎，夷平一座小岛在他看来也就是普通的水平，根本没有特地强调的必要。
　　他遇到过为数不多的几位真正的强者可没人成天将自己弄沉了几座岛屿，破坏了几个城市挂在嘴边。
　　在乌鸦王吹嘘不已之时，顾云则一直在观察着地面上的状况。
　　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沿途死灵的残骸随处可见，所有的残骸似乎都延伸向了岛屿正中心的位置。
　　他觉得这不像是死灵相互残杀后留下的景象，据他所知，死灵变强的唯一方式是吞噬其他的灵体，因此在好不容易战胜对手之后，它们一定不会留下这么多“养分”，而就算有些过于死灵过于强大，不屑吞噬弱者，残骸也应该会很快就被其他经过的死灵分而食之。
　　也就是说，这些灵体应该在他们来到这里前刚刚死去。
　　而这整座岛屿的中心位置恰好就是当初他与德古拉伯爵交战的中心地带，整片陆地都陷入了水中，在乌鸦王背上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景象。
　　“乌鸦王。”
　　“在！”
　　这一声回答得倒是十分干脆。
　　在遇到顾云和安铃之时，它就已经想明白了。
　　创造出这片遗迹的强者恐怕是自己永远都无法得到回应的传说，然而顾云却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强者。
　　倘若顾云能击败方院长以及红衣信徒的首领，那么能够成为顾云的追随者倒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坏事。
　　出来混，有人罩着才是硬道理。
　　而单从长相来看，它觉得顾云无疑就是当大哥的料。
　　顾云提出了问题，“你会不会潜水？”
　　乌鸦王：……
　　好吧，他承认顾云强得不可思议，但脑回路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它扑腾了一路的翅膀，看起来那能是会潜水的选手么？
　　即便是在死者的世界里，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和他们这些天上飞的也都有族群上的隔阂，就算拥有进化出潜水能力的可能，它也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这一关！
　　当然，心里的想法是一回事，表达则要尽可能委婉一些，“我暂时还没有进化出这项能力。”
　　“那行，你就停那边上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第734章 潜水艇般的游泳技巧
　　“顾云，你确定我们要从这里下去？”
　　站在岛屿中心的水边，安铃迟疑地问道。
　　死者世界的海水绝对和清澈见底这些用来美化水的词不搭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漆漆还时不时翻滚几下的液体，她觉得这些下面绝对存在着某些长相足以让人做噩梦的恐怖死灵。
　　虽然她知道有顾云在身边，自己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足够的保障，可就算顾云实力通天，也架不住水里面的死灵长得丑啊。
　　“要不我们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你想啊，现在整个死者世界都流传着你的光辉事迹。”
　　乌鸦王方才的一番说辞倒是从一定程度上开启了安铃的思维，她觉得这只乌鸦应该不是死者世界里面唯一崇拜顾云的死灵。
　　陆上跑的、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应该都会有不少励志于成为顾云追随者的优秀死灵。
　　“要不，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里面找到一个崇拜你的……潜水艇之类的？”
　　顾云：……
　　安铃：……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吧，安铃承认自己一时间能想到既能让他们身上不沾水，又能出色完成潜水工作的只有潜水艇这么一种道具，于是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不过正所谓话糙理不糙，她由衷地认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地地方，还是尽量别往看起来就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水塘里钻，即便水塘之下可能隐藏着类似于沉默的神庙之类的副本区域。
　　顾云摇头说道，“时间紧迫，就算现在去找潜水艇也来不及了。”
　　不，就算时间来得及你也找不到潜水艇。
　　安铃扶额。
　　要是换一个人在这里，她绝对就让对方自己潜水玩去了，谁爱下去谁下去。
　　“算了！”
　　又踌躇了半晌，安铃咬紧牙关，心里一横。
　　最近几个月她赚了不少钱，大不了这次回去，她去高档SPA馆认认真真地做一次皮肤护理！
　　“下去就下去，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
　　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安铃说道，“这次是你让我跳的，要是一会身上有怪味儿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虽然目前她还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气味，但谁能保证随着探索的深入，水里会不会冒出来一些意料之外的奇怪死灵呢？
　　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么冒进的事，这次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安铃的决心让站在离水塘数米开外的乌鸦王瞪大了眼睛——它本以为安铃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陪衬，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拥有如此的决心！
　　它又观察了水塘一番。
　　乌鸦王不知道黑色的水面之下隐藏着什么，但它这辈子都不可能潜进这种地方，就算顾云扬言要把它烤了……
　　好吧，那还是能考虑一下的。
　　不过这不顾云没强迫它么？
　　“放心。”
　　顾云给了安铃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怎么可能因为身上有怪味这种小事嫌弃对方呢？
　　“我当初外出游历时，经过凶险的沼泽地带，在沼泽地带生活中，栖息着一个能够散发出极臭气息的魔物族群，我曾与它们战斗了数日之久，任何怪味都无法动摇我的意志。”
　　听到顾云铿锵有力的说辞，安铃十分感……
　　感动个屁啊！
　　不擅长安慰人少说几句也成，真要臭到那个地步，就算顾云不嫌弃，她都没脸见人了！
　　顾云一句自认为的一句许诺，成功让安铃的决心大幅度降低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安铃深吸一口气，用手死死地捏住鼻子，两眼一闭，在顾云行动之前直挺挺地跳入了水中。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是她小时候喝超难喝的止咳糖浆练出来的。
　　幸运的是，死者世界的水似乎和外面的水并没有太大差别，落水之后，耳边响起熟悉而又略显沉闷的水声，安铃觉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飘浮了半晌，在确认了没有怪味出现之后，才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毫不夸张地说，这只眼睛要比她整个人都要庞大许多。
　　告辞！
　　正当她准备一鼓作气地回到岸上收拾东西回家之时，却忽然注意到了这只鱼类死灵的全貌。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只能够点燃人类深海恐惧症的怪物，然而此刻这条怪鱼的后半截身躯却不翼而飞，肚皮朝天，眼看着已经死了。
　　水下倒并不和在岸上看起来一般漆黑，安铃在不远处隐约看见了一个沉默建筑的轮廓。
　　紧接着，她突然间又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保守地估计，建筑离她少数也有五十多米的距离，而她迄今为止唯一掌握的游泳技巧是蛙泳。
　　级别还是『初级』，熟练度大概是（575）的样子。
　　去学拥有的时候，她就是那种教练拿着竹竿推她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水的学生，母亲报名给让她却学习游泳的灵感来源于X市某处的一个女大学生溺水身亡的新闻，母亲强烈意识到要让自己弱不禁风的闺女学习一些生存技能来防患于未然。
　　美中不足的是，在现实世界的副职业和游戏里不同，安铃并不能站在拍卖行门口通过搓《初级游泳卷轴》之类的方法把游泳熟练度练满。
　　体能本就是她的弱势，于是她的游泳技能就永远的停留在了在游泳池里淹不死的程度。
　　安铃自认为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他们家附近的游泳馆深水区水深两米半，很危险的！
　　不过这也让安铃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应该不太可能一口气游到五十米开外的建筑。
　　要不我还是在岸上等你吧。
　　安铃给了顾云一个眼神。
　　然而不等她利用教练教她的技巧符上岸去，顾云就擅自在水下把她背了起来。
　　嘿，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以后多保持！
　　在安铃充满浪漫色彩的幻想中，接下来会背着她奋力游向神庙，而她已经尽力做好了憋气的准备。
　　然而只见顾云右脚向后轻轻一蹬，两人便犹如火箭般冲向了建筑的位置。
　　慢着，说好的水下阻力很大呢！
　　安铃觉得自己并没有夸大其词，但是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在水下穿梭了超过五十多米的距离，回过神来之时，顾云已经背着她走上了破败的石阶。
　　安铃看着神庙前火把上摇曳着的火光，定了定神，心中只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好家伙，潜水艇竟是你自己！
第735章 家族纠纷
　　当顾云和安铃蹑手蹑脚地沿着阶梯走上顶端之时，他们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比他们先一步来过了这里。
　　远远看去，像是一场家庭纠纷。
　　十几名红衣信徒围在石棺旁，被红衣信徒们围着的是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姜琪，以及整个身子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脸上戴着一副骷髅面具，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这似乎也解释了他们沿途遇到的死灵的尸体。
　　顾云张望一番，发现石棺里是空着的。
　　方院长看起来并没有将严峻的处境放在眼里，她低下头，自顾自地将姜琪的身体放入了空荡荡的棺材之中。
　　如果姜琪能够通过最后一场考核，她的计划将会得到更加完美的实现，然而由于顾云和安铃的介入，哈迪斯得力助手的回归，以及红衣信徒的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加快了计划的进度。
　　这意味着，她或许永远也无法得到最完美的肉体了。
　　不过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尤其是对于灵媒而言，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们也无法事事都能得偿所愿，在漫长的生活中，她早已习惯了退而求其次的取舍。
　　当姜琪躺入石棺中的刹那，两根突然出现的倒刺刺穿了她双手的手掌，并不属于死灵的血液渗透了出来，并缓缓沿着石棺内置的凹槽流淌而下，在血液的滋养之下，石棺之下的法阵散发出了红色的光晕。
　　“如果她能尽快通过正式死神的考核，转化肉体也能再得心应手一些。”
　　方院长看待姜琪的眼神犹如看待一件艺术品一般，“姜露，你应该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她语气和缓，听起来就如同母亲在教导自己的女儿一般。
　　只是此刻所进行的仪式实在和普通的教学大相径庭。
　　“琪琪和你一样，生来就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只是如果想要将这份力量激发出来，则需要进行一些相当复杂的仪式。”
　　不过对于灵媒而言，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和无数复杂的仪式打交道，就算是再晦涩难懂的仪式她们也能处理得得心应手。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具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潜能，造物主才拿走了她们一部分寿命作为平衡。
　　而当平衡被打破之时，她们就会毫无疑问地趋近于完美的生物，在方院长看来，无与伦比的灵魂能量加上绝对强大的肉体，这就是对于完美生物的最好诠释。
　　因此哪怕是死者世界的统治者哈迪斯，也缺少了另一个最重要的部分。
　　这也正是她选择姜氏的原因所在。
　　在有限的记载中，僵尸的肉体是最趋近于完美之一，然而和一些天生的异族不同，姜露和姜琪仅仅只是拥有了激发出这一天赋的潜质，因为在最古老的记载中，僵尸就不是先天形成的，而是一些类咒语和法术堆砌出的产物。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在完成先贤们已经证明过切实可行的方法。
　　“我再问最后一次，她的记忆，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姜露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和母亲沟通下去的必要了，此前在对方居所了解到的一切印证了她内心深处早有预感，却又一直不想承认的预感。
　　母亲从一开始接近父亲，仅仅只是为了姜氏的血脉，一如当初她让自己成为了红衣信徒中的一员。
　　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得到逆向传送法术的咒语。
　　逆向传送法术来源于《黄昏魔典》中关于生命与死亡的记载，德古拉伯爵将打开了死灵之门的方法告诉了安黛拉-费尔南多，随后安黛拉又将这项咒语教会红衣信徒们。
　　不过，安黛拉这么做的初衷却并非让信徒们能够进入死灵之门，而是让从门中涌现出的死灵降临到生者的世界。
　　随着异变越来越频繁，距离德古拉伯爵计划的实现也就越来越近。
　　在这个过程中，当一些信徒们从死灵口中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并知晓了变强的方法之后，便衍生出了另一个教派。
　　目的不再是为了德古拉伯爵的计划奉献自己的一切，而是将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方院长不答反问，她似乎完没有将姜露的喝问放在心上，“不要忘记了，你的本事都是谁教会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石棺下的法阵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显眼。
　　姜露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琪不断流淌着的血液，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如果无法找到姜琪的下落，就算击败了自己母亲，救回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大半灵魂的空壳。
　　可是……
　　即便救回的是空壳，也总要好过任由母亲邪恶的转生仪式得逞。
　　在对方的计划里，所谓灵魂能量与肉体结合的方式，就是让她的灵魂转生到自己外孙女的身上，这样一来，母亲便同时拥有了姜氏一族的体魄，以及迄今为止所积累的全部灵魂能量。
　　尽管和记载中那些无比强大的僵尸比起来，姜琪的潜能还远没有开发完全，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母亲迟早能超越那些记载中最强的姜氏一族，步入新的境界。
　　一旦转生仪式完成，无限的时间便唾手可得。
　　姜氏一族的强大不仅仅来源于他们的肉体，更因为他们曾经拥有着几乎无穷的寿命，这让他们能够跨越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不断完善自身。
　　姜露一声令下之后，红衣信徒同时念起了咒语，一个个森然白骨出现在了方院长脚下，那仿佛来自于地狱深处的手死死地拽住了对方的脚踝。
　　与此同时，姜琪在自己面前撕开了一条裂隙，长达数米的白骨手臂撑开了裂隙，露出了它那高达三四米的身躯。
　　“《黄昏魔典》中除了逆向传送法术之外，还存在着许多其他的咒语。”
　　姜露冷声说道。
　　《黄昏魔典》既记载了召唤死灵的咒语，也记载了许多能够用于制衡死灵的术法，而这些白骨的特殊性，在于它们剥离能量的天赋。
　　换句话说，它们正是死神的克星。
　　眨眼之间，巨型骷髅手足并用地扑向了方院长。
　　目的并不仅仅在于处于法阵正中央的母亲，它的出现更是为了要彻底破坏正在进行中的仪式。
　　“真是难得，我都快要感动得落泪了。”
　　方院长抬头，凝视着极具压迫感的白骨，“看来这些年你也成长了许多。”
　　然而下一秒，那犹如小山般压向她的庞然大物便被白色的火焰吞噬殆尽，一个从地板中以诡异姿态出现的人影挡在了他们之间。
　　“很可惜，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方院长开口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这一天的到来。”
第736章 来自远方的眺望（其六）
　　看见不远处扭曲的人影，姜露不由地瞳孔一缩，她下意识地瞥向跟随自己而来的亲信，仅仅一个瞬间，这些精通咒语的红衣信徒们便被抹了脖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这些人影手中都捏着一把模样极其古怪的匕首，而他们刚刚用实际性证明了这把匕首就连死灵能直接斩杀灵体。
　　随着亲信的死去，召唤仪式失去了能量供给，所有的白骨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在迎接这最后一场“决战”之前，姜露曾试图占卜过各种可能发生的可能，可无论任何一种占卜，都从未出现过这些如同刺客一般的人影。
　　“你的本事都是我教会你的。”
　　方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指的，自然是你从我这里学会的占卜之术。”
　　预知未来。
　　没有比这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能力了，因此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见到自己的女儿之前，后者一定会无数占卜她们见面时的景象，并试图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里。
　　“而这，也正是我当初对你有所保留的原因。”
　　方院长继续说道，“其实你是比我更接近强大的人。”
　　与生俱来的姜氏一族的血脉，同时又继承了灵媒的体质，并且自幼便展现出了咒语方面极高的领悟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安黛拉失踪之后，她的女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红衣信徒新一任的领导者。
　　对于如此的才能，方院长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强烈的嫉妒。
　　不必付出任何努力，也不必处心积虑地谋划一切，便先天拥有了她所构想的一切可能性，事实上她耗费了一辈子的时间，算计一切让自己来到了死者的世界，无数次铤而走险，才换来了自己如今在哈迪斯身边的地位。
　　而这一切的努力，都只不过是为了成为了和自己女儿一样的人。
　　“从我教会你占卜之术的那一天起，我就有预感总有一天会发生现在的局面。”
　　也许女儿已经在天赋层面超过了自己，可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她却已经谋划了一辈子的时光，又怎么可能被姜露临行前的数次占卜而击败？
　　而这些人本来是为了提防哈迪斯准备的，用在自己的女儿和几个红衣信徒身上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
　　“在某一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转生仪式已经趋于完成，因此，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用现在的身份和自己的女儿对话。
　　某一天，指的自然是她遇到格林-温切斯特的日子。
　　当对方将食指指向地面之时，她的一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世上还存在着凌驾于命运之上的族群。
　　对于那个族群，命运和未来，都是能够轻易被改变的。
　　“我以前就教导过你，人无法世事都能得偿所愿，现在，学会接受现实吧。”
　　方院长不再看姜露一切，她轻轻抬起手杖，将下端轻轻抵在了仪式的阵眼，顷刻之间，冲天而起的红色光柱将她与石棺同时笼罩其中。
　　她最后的声音，从光束之中遥遥传来——“女儿，该长大了！”
　　…………………………
　　“顾云，你没事吧？”
　　安铃急促地问道。
　　她承认自己被突然出现的扭曲人影和光柱吓得不轻，可是这两项加起来都没有顾云脸上的表情的可怕。
　　在她的记忆里，顾云过去无论面对如何强大的对手时，都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然而当人影出现之时，一向淡定的顾云却突然间咧开了嘴，露出了足以称之为颜艺的笑容，看见此时的顾云，她觉得自己突然间明白顾云为什么以前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吓人了。
　　或许，对于过去的顾云而言，笑容并非表达善意的方式，而是准备和敌人厮杀的信号。
　　安铃觉得顾云就像是突然间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没事。”
　　老朋友相间，能不兴奋么？
　　顾云起身的同时，原本用于遮挡身体的障碍物突然间发生了变化。
　　看着突然窜出的半截身体，安铃惊叫一声。
　　然而惊叫声还未消散，她便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影被突如其来的黑色火焰烧成了灰烬。
　　“顾……”
　　安铃还未开口，却发现身边的顾云已然不见了踪影。
　　不对劲！
　　这一次，顾云竟然选择了主动出击？
　　在她的记忆里，后者一贯的作风是安静地等待未知的敌人施展完他们花里胡哨的绝招之后，再用拳头结束战斗。
　　而以她的视线，根本看不清顾云的身影，安铃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当她再一次看见顾云之时，却惊愕地发现顾云已经站在了镇守法阵的人影之前，而先前杀死了红衣信徒的人影则已然失去踪影。
　　面对近在眼前的顾云，人影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同伴消失的方向，似乎根本没有将同伴的折损放在心上。
　　“果然。”
　　良久之后，人影率先开口，“前段时间，我们得到了你还活着的消息。”
　　距离顾云失踪也才不过十几年，事实上关于顾云死了的消息，从未得到过任何切实可靠的证明，然而这一条没有根据的传言之所以在他们之间流传甚广，是因为绝大多数神族都希望顾云真的死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噩梦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正因如此，当玖将顾云还活着的消息带回神国之后，一度引发了大规模的恐慌。
　　“你们倒还是和过去一样。”
　　每次见到神族，都能让顾云联想起许多过去发生的事，而神族每一次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时隔十几年的重逢，他们依旧隐居幕后，暗中操纵一切，唯恐天下不乱，“既然你使出了刚才那一招，说明你和刚才那些人不同，至少混到了一官半职吧？”
　　即便在神族之中，能够熟练掌控精神力的战斗人员也是少数。
　　“这不重要。”
　　五团白色的火焰不动声色地浮现在了人影的五指之间，他们这一代人，几乎都是在顾云和天灾的阴影中成长的，但在另一方面，这也给予了他们空前的动力。
　　他们这些生于战乱年代的神官，早已脱胎换骨。
　　“重要的是，你今天将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随手一挥，五团火焰便向顾云飞驰而来。
　　然而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紧接着，他听见了充耳可闻的闷响。
　　“嘭——”
第737章 虚影
　　一击过后，顾云收回拳头。
　　意料之中的结局让他略微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经历了十几年的磨炼，神族能够有所突破，然而这个扬言要让他死在这里的神官和他过去遇到过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一旦神族自身的能量被打破，自我再生的能力便会终止，他们积累的能量会在短时间内消散殆尽，而这也正是他们消亡的方式。
　　五团白色的火焰消失在了神官视野的尽头，他此刻的神情看起来既不解，又充满了震惊。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经过了十几年的苦练，他早已追赶了上了顾云，然而现在他才意识到，关于顾云的所有传闻并不是审判长用来激励他们变强的战略，即便他已经成为了新生代中独当一面的佼佼者，却依旧对神族的头号大敌手足无措。
　　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这甚至无法被称之为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
　　紧接着，一条锁链精准地穿过了他身躯破损的位置，锁链尽头是一个烧得通红的钩子。
　　神官低下头，在他弄清楚状况之前，身体便猛然被钩子撤向了后方。
　　眨眼间的功夫，神官便彻底被祭坛上红色的光柱吞了进去。
　　顾云略带疑惑地抬起头，他觉察到了光柱之中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刚才与他交手的神官和这股能量相比，只能用不值一提来形容。
　　吞噬了神官之后，光柱之中传出了打饱嗝的声响。
　　这声饱嗝响如雷鸣，让姜露和安铃浑身一颤，当耀眼的红色光芒缓缓消散，展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虚影，方才将神官拖入光柱之中的钩子被虚影的左手托着，而它的右手则握着一把令人不寒而栗的剃刀。
　　神官并未出现在虚影身边，从刚才的饱嗝声中，他们不难判断出神官的下场。
　　这，就是方院长心心念念的完美生物？
　　不太对劲。
　　他发现姜琪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棺之中，而虚影看起来也明显不像是拥有强大肉体的样子。
　　“你们三个之中，是谁召唤了我？”
　　吞噬了神官的能量让虚影心情大好，它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如此纯净的能量了，与之相比，第一个被它吃掉的老妇人在各个方面都差了些意思。
　　不必发问，它也能判断出眼前的状况。
　　召唤的仪式就在自己脚下，用于转身的“材料”此刻也安分地躺在石棺之中，“转生仪式可以开始了，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们的要求吧。”
　　当然，与转身仪式无关的另外两人将会荣幸地成为它的餐后甜点。
　　见姜露和安铃没有发话，顾云只能充当起好心人，指出了虚影的问题，“召唤你的人，已经被你吃掉了。”
　　方院长的能量波动就和神官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的确不知道被方院长召唤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看起来既不是神族，也不像天灾，然而在能量层级上，却又和前两者惊人地相似。
　　在此之前，顾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怪物。
　　不过，既然虚影不是神族，他们倒是可以先冷静下来了解一下现在的状况。
　　“被我吃掉了？那还真是令人懊悔啊。”
　　然而虚影脸上却完全没有流露出懊悔的表情，它反而咧开了嘴巴，奸笑的同时露出了自己一排尖锐的牙齿，“不过这也是那个老太婆自己不好，谁让她没有在召唤出我的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
　　时间不等人，而比时间更重要的，则是满足自己旺盛的食欲。
　　更何况，这对它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召唤者它的人已经死了，这笔交易只能“遗憾”地被迫宣告失败，而这也同时意味着，它的餐后甜点从两位变成了三位……不，应该是四位！
　　虚影低头看向了躺在石棺中一动不动的姜琪，虽然这个姑娘身上的能量还不够它塞牙缝，但有总比没有好。
　　在漫长的时间中，它意识到珍惜粮食是一个美好的品质。
　　毕竟，这里的死灵已经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供奉过它了。
　　“那么，首先就从你开始吧！”
　　虚影又一次抛出钩子，通红的钩子刹那间袭向了顾云——主动和自己搭话的人优先，这是它善于与人交流，懂得礼貌的体现。
　　………………………………
　　与此同时，冥王殿。
　　“什么？你说方院长把自己的外孙女带去祭坛了？”
　　听到了手下的汇报，合起手中的漫画，装出了震惊的表情，“糟糕了，艾亚哥斯，这可真是糟透了啊！”
　　“哈迪斯大人，其实……您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吧？”
　　刚刚向哈迪斯汇报了情况的司机师傅整理了一下措辞，委婉地问道。
　　这是高情商的表现，低情商的人则会直接指出哈迪斯此刻略显浮夸的演技，假到连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哈迪斯大人的震惊是装出来的。
　　以哈迪斯大人的性格，倘若事情真的大条了，哈迪斯大人可不会像个死宅一样不知所措在自己房间里大呼小喊，而是直接率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去堵门了。
　　换而言之……
　　哈迪斯大人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方院长的计划，包括以接外孙女来此避难为借口，暗中谋划转生的仪式。
　　看来是他之前多虑了。
　　哈迪斯大人并没有退化，只是在无聊生活中，配合方院长演出了一样家庭闹剧。
　　不过还有一点，司机师傅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个明白，“如果那个老太婆真的如计划般成为了完美的生物，需要我带人去解决掉她么？”
　　毕竟根据他打听到的情况，方院长的计划听起来还是有些唬人的。
　　“没这个必要。”
　　哈迪斯摇了摇头，“我们双方各持所需不是更好么？这不正是人们常说的共赢的局面么？”
　　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方院长尽心尽力，不但为他们带来了改良版的逆向传送咒语，让正式死神得以正式前往生者的世界，她还在短时间内进行了教学的改革，极高地提高了死神培养的效率。
　　这两者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更何况完美的生物哪有这么容易实现的？”
第738章 统治者
　　谜语人必死！
　　他艾亚哥斯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把话说清楚的人了。
　　“更何况完美的生物哪有这么容易实现？”
　　难点在哪里，有什么风险，为什么他们不必担心那个老太婆？
　　把事情一口气说清楚很难吗？
　　艾亚哥斯暗中寻思着，在N市要是人敢这么对他这么说话，你看他割不割你的灵魂就完事了。
　　当然，如果这句话是哈迪斯说的，以上这些当他没说。
　　哈迪斯看见自己的手下如坐针毡，叹气道，“你之前也提到了，她的最终目的，是转生仪式。”
　　这仪式的名字光是一听就能知道不是普通的货色了，而用通俗一些的话来理解，所谓的转生仪式，就是将她的灵魂融合到自己外孙女的身体里。
　　一旦一具身体里容纳了两个不同的灵魂，那么最终强大的一方势必会将弱小的一方吞噬融合，这也是方院长如此自信的原因——尽管姜琪天赋异禀，但她目前的能量曾经还远远比不上已经在死者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外婆。
　　如果她的计划能顺利进行，毫无疑问，能掌控身体和意志的，只有方院长这一种可能。
　　不过，她所有的前提，都建立在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的基础之上。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了转生仪式，但是对方显然没有把仪式全部的风险告诉她。”
　　“风险？”
　　司机师傅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惭愧，他在哈迪斯身边干了这么多年，还得到了最强战士之类的称号，但是对于那些古老的仪式却一窍不通。
　　实际上他并没有嘲笑方院长的资格，因为在得知对方真正的计划之前，他甚至压根就没听说过转生仪式这档子事。
　　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露出了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哈迪斯感到莫名的揪心，“艾亚哥斯，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多补习一些咒语方面的知识。”
　　如果艾亚哥斯对于咒语的了解以及刻苦钻研的态度能比得上方院长，那么他自然不必把重任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艾亚哥斯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可是却继承了绝大多数战士都有的鲁莽。
　　“当生者死去，死神的职责就是将他们灵魂带来这这片土地。”
　　这是自逆向传送咒普及之后，生者世界与死者世界基本的交汇方式，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会出现一些不愿意面对死亡，甚至还想要回到自己身体里的灵魂。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自然是被以强制的手段带走了，但在这个过程中，也会出现于一些难以处理的对象。
　　因此在一些特地环境下，死神也能够将极少数灵魂送回他们的身体里。
　　这是只有对灵魂有着独到理解的一流死神才能完成的“手术”，同时，也是转生仪式的雏形。
　　“‘手术’中需要处理的灵魂能量强度越强，手术也就是越困难，而死神自身的能量强度，则要远远高出普通灵魂好几个层级，方院长灵魂的能量更是在一流死神之上，那么，如果将转生仪式想象成一场‘手术’，你觉得有谁能完成这场手术？”
　　“哈迪斯大人，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
　　“我不行。”
　　哈迪斯摇了摇头，而且这也并不是一个需要商业互吹的场合，“人类的灵魂由死神来掌控，那么也自然会有人来掌控我们的灵魂。”
　　真的假的？
　　艾亚哥斯承认自己听得云里雾里，哈迪斯大人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灵体，当初的哈迪斯大人也是通过一路的厮杀才建立起了这个王国，除了栖息在死亡海域的利维坦之外，他们已经战胜了一切凶险的死灵，所以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存在。
　　不过这话不好直接当着哈迪斯大人的面说出来。
　　到时候万一要是说错了，那岂不是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么？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神』。”
　　“神？”
　　话题已经变得越来越玄乎了。
　　哈迪斯大人，你确定这真的不是你从某本漫画中看到的桥段么？
　　“你在N市的时候，应该听说过稻荷神吧？”
　　哈迪斯开口询问道，同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一会儿艾亚哥斯要是称自己在N市待了这么久却连稻荷神都没听说过，就可以直接滚出去了。
　　没有人喜欢对牛弹琴。
　　好在，艾亚哥斯总算没有愚钝到那种地步，“听过，而且我还见过她。”
　　稻荷神是N市供奉的最重要的神祇，人们专门为她修建了神社，她也偶尔会回到自己的神社里搓后山的狐狸玩。
　　艾亚哥斯记得稻荷神是一个长着九条狐狸尾巴的女子，拥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但却似乎并不是很擅长与人战斗。
　　基于这一点，他当时认为稻荷神是由狐狸衍变而来的大妖怪。
　　“『神』并不一定各个都精通战斗，它们存在的方式与人们的认知息息相关，在人们的认知中，善于战斗的神祇只需要几个就足够了……不过我们现在谈论的，倒的确是一个精通战斗的恶神。”
　　根据哈迪斯多年以来的研究，虽然『神』只是由人类创造出的概念，名称在世界各地均有不同，然而祂们存在的方式却和天灾有些类似。
　　“在更久远年代的死者世界，『神』是真实存在的。”
　　拥有对于灵魂绝对的掌控力，祂能轻易的操纵任何死灵，这也意味着任何死灵都无法违抗祂的意志。
　　“既然如此……为什么『神』不亲自统治死者世界了？”
　　艾亚哥斯正在努力消化哈迪斯刚才所说的内容，听起来，哈迪斯大人提到的恶神，是比他们，甚至死亡海域的利维坦更强大的存在，那么，如此强大的恶声为什么会在他们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我们找到了对抗祂的方法，而且经过了无数人的努力，我们的确做到了。”
　　从艾亚哥斯的反应就足以见得成效，“听好了，『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唯一削弱祂们的方式，就是遗忘。”
　　当人们不再记得祂们的名字之时，祂们的统治也就走到了尽头。
　　在过去的千年中，冥王、死神传遍了世界各地，每个区域都构建出了不同的死后世界，时至今日，就连死灵世界的土著们都没有几个听说过祂的存在了。
　　“告诉她转生仪式的人，恐怕并没有提到仪式召唤出的究竟是什么。”
　　………………………………
　　与此同时，祭坛。
　　“你不要过来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虚影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钩子和镰刀，夺路而逃。
　　“你等一下！”
　　顾云双手将虚影掉落的道具高举过头顶，在身后穷追不舍，“来都来了，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怎么都打不死再走啊！”
第739章 遇事不决先存档
　　安铃看着被顾云追得抱头鼠窜的虚影，心中五味杂陈，她都不知道该同情对方还是该笑了。
　　对方在被顾云追杀之前曾自称死者世界真正的统治者，还说这里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祂的储备粮，死灵们用卑鄙的方法将祂驱逐出了这个世界，如今祂要重新让整个死者世界为祂的存在而颤抖。
　　单从台词和气魄来看，安铃觉得虚影的确配得上统治者之类反派Boss的头衔，只可惜在发表了自己的宣言之后，虚影做出了祂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向顾云投掷出了左手的钩子，妄图像对待此前的神官一样把顾云拽到自己身边一口吞下。
　　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既悲惨又经典的一幕。
　　自信钩过来一个怪物，结果惨遭怪物三巴掌拍死。
　　安铃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过去在moba类游戏搞笑集锦中看见过的天才操作，以及屏幕上密集的“兄弟，你找错对手了”的弹幕。
　　现实又一次证明了玩钩子类的英雄一定要谨慎，不会钩可以回家，别玩了。
　　在被顾云追了几分钟之后，虚影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祂痛定思痛，及时抛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再也顾不上自己早就掉得渣都不剩的形象，连剃刀和钩子都来不及收拾便钻入了裂隙之中消失不见了。
　　缺少了“你不要过来啊”之类的尖叫之后，祭坛又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
　　突如其来的神族消失了，一切的始作俑者自食恶果，成为虚影的腹中食，只剩下了面对着裂隙消失之处大失所望的顾云。
　　“琪琪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看来是她的福分。”
　　面对着空荡荡的祭坛，姜露的大脑依旧有些发懵。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最终会以这种方式收场，尽管方院长做出了一系列自私的决定，但方才被虚影吞噬掉的，毕竟是她的母亲，而在她的记忆深处，依旧还存留着一些两人之间遥远而又飘浮的好时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结交了好运的人，事实上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一天的就已经注定了。
　　而姜琪的人生更是处处充斥着霉运。
　　自幼便失去了父母的关怀，努力了半辈子，当生活总算有了改观之后却又被卷入到这样的事件当中，即便母亲的计划失败了，存放姜琪记忆的地方随着母亲的消散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题。
　　事情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姜露缓缓走到石棺前，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处于昏迷之中的姜琪，低下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后者的额头，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了，不过那恐怕还要追溯到姜琪还未记事的年纪。
　　似乎是感受到了额头的触感，姜琪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了。
　　这一幕让姜露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
　　“那么，琪琪就先拜托你们了。”
　　姜露向顾云和安铃分别鞠躬，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能够用来表达她心意的方法——顾云和安铃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态度，仅仅为了朋友的身份，便只身闯入了死者的世界，还被卷入了和他们并不相干的事件。
　　倘若不是顾云强大得不可思议，他们所有人恐怕都会成为虚影的祭品。
　　红衣信徒内部纷争不断，并且他们此刻与死神之间还有一场没有打完的战争，这是上一代人遗留下来的恶果，姜露觉得自己现在能为姜琪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要将她卷入这些纷争当中。
　　姜露说道，“我欠你们一个很大的人情，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来登门拜谢的。”
　　说罢，她在自己面前撕开了一条裂隙，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顾云和安铃。
　　这是什么情况？
　　安铃头顶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十几分钟前还热闹不已的家庭纠纷现场，如今就只剩下了她和顾云两人。
　　顾云快步来到了石棺旁，仔细研究起了姜露消失的地方，“这个裂隙的法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遗憾的是，他的调查就和刚才一样一无所获。
　　裂隙消失的地方，什么都没有遗留下来。
　　虽然他和安铃按照计划成功救下了姜琪，但却丝毫开心不起来——首先是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虚影就令他很不愉快，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明明蕴含着堪比天灾的强大能量，但却似乎根本不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他才刚刚打穿对方的身体三次，虚影就顿时失去了战意，抱头鼠窜。
　　结果从头到尾，虚影就是施展出了甩钩子这一个技能，而那个看起来无比锋利的剃刀则一直都没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安铃。”
　　“啊？”
　　“这裂隙的法术你会用么？”
　　顾云的表情突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这次的战斗的体验极差，并且强烈地感觉到在座的各位，好像就他一个人不会使用操纵裂隙的传送法术了。
　　“不会。”安铃摇头，“不过我可以学。”
　　她并没有把话说死，方院长的房间里存放了那么多咒语类的数据，里面说不定就记录了裂隙传送的咒语。
　　对于法系职业而言，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她觉得尽管顾云及时救下了姜琪，但他们应该还需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我们还是先把她带回王都吧。”
　　他们有必要先按照rpg的传统找个小旅馆冷静一下，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虚影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可是在这个事件上，最奇怪的却不是虚影，而是突然间出现的神族。
　　咒术师因仪式出错自食恶果的先例多得数不胜数，可是能够得到神族支持的咒术师却只有方院长一个，在神官出现之时，安铃才突然间发现之前看到过的许多细节都变得可疑了起来。
　　首先就是告诉了方院长关于死者世界存在的金发青年，方院长后来的种种的所作所为皆是当初在占卜屋中的谈话所致，因此在安铃看来，那个青年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且似乎和神族之间关联密切。
　　以及，她当时在水晶球内看到的短暂画面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所以安铃向顾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先去主城的旅馆里存个档总是没错的。
第740章 诸神
　　A市某处。
　　“艾尔的能量信号消失了。”
　　在身披白袍的人走入酒店隔间的第一时间，便急不可待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他们都知道能量信号消失意味着什么，而在失去艾尔信号之时，后者正在死者世界执行一项重要且机密的任务。
　　和那些随时都能培养出一大批顶替上来的刺客不同，艾尔是他们一族强大的战士，在与南国第三次战争过后，任何一位神官都极为珍贵。
　　尤其是像艾尔这种在新生代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以他所展现出的天赋，未来跻身长老议会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然而如此优秀的人才，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死者世界，而他们所能调查到的最后的消息，这个重要的任务是由格林-温切斯特亲自传达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且又一次证明了审判长让区区一个人类来全权负责这个世界的事务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因此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兴师问罪。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并不能挽回一名优秀神官的损失，但或许这次的失败能让审判长幡然醒悟，将重要的指挥权移交到正确的人的手中，以免不幸的悲剧再次上演。
　　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神官的折损了，尤其是在这个并非处于战争状态的低级世界，依照他的看法，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居于幕后，早就该用他们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我知道。”
　　格林-温切斯特抬头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神族，老实说他并不能很好地记住每一个神族的名字，不过对方一提到艾尔，他倒是能想起这么个年轻人来。
　　毕竟那个叫做艾尔的年轻人是神族少有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就和普通人类一样怀揣着想要平息战争的一腔热血，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战场，这些品质无疑能造就一名优秀的士兵。
　　用来印证他的猜想再好不过了。
　　“艾尔的阵亡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噩耗，不过他并不是白白牺牲的。”
　　格林平静地解释道，“就在刚才，他证明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猜想。”
　　“猜想？”
　　神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一个猜想就把一名优秀的神官派去送死？”
　　尽管审判长和长老议会对格林-温切斯特青睐有加，但是他们这些通过“降神”仪式前来执行任务的族人却对格林并不买账，在他们眼中，格林-温切斯特终究只是个人类，哪怕他过去曾经战胜过天灾，也是低他们一头的族群。
　　如今区区人类竟敢派一名神官去送死？
　　“省省吧。”
　　格林-温切斯特觉察到了神族刹那间的念头，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
　　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所导致的内耗皆是愚蠢至极的行为，“降神”仪式代价极大，并且最近天灾们也开始注意到了他们的作为，神官确实是稀缺资源，死一个少一个。
　　而他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展开了其他的行动。
　　“艾尔的死只证明了一件事。”
　　“那你最好能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神，是真实存在的。”
　　格林说罢，房间内忽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灵感之神、稻荷神再到如今曾经统治着死者世界的恶神，看来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连他都不知道秘密。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
　　良久之后，神族开口了，“神，当然是存在的。”
　　神族在过去千年的时间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居于幕后，利用信徒们暗中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操纵着王朝更替以及历史的兴衰，这些无一不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神迹。
　　这件事并不需要证明，这让他越来越认为格林-温切斯特只是为他的无能找了一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
　　“我指的自然不是你们，而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古老的神灵。”
　　事实上当他知晓神族和天灾存在之时，就曾经产生过类似的念头。
　　天灾代表着另一个世界最高层级的力量，事实上如今这里绝大多数天灾，也都是在最初的战争时“偷渡”过来的，像黄昏魔女、复苏者、怠惰这类后来形成的天灾反而是才是少数——那么抛开所有的“外来者”，他们的世界孕育出的“天灾”又是什么？
　　这个由来已久的问题，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属于这个世界的“天灾”，也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以和天灾截然不同的方式，悄然存在于各地的神话传说之间。
　　用格林-温切斯特自己的话来说，这里的神灵找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与人类相处的方式。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
　　它意味着要么自己找到了一批极其强大的盟友，要么就意味着，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能源库。
　　至于神族，他倒是从来没有将这些高高在上的族群真的当作神灵来供奉。
　　真正的神灵存在于各地的传说之中，是无数人类信仰的源头，然而一个将自己称为“神”的族群，足以见得他们曾经有多么渴望取代信仰的源头，成为人们供奉信仰的对象。
　　只是尽管神族似乎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取得了“合法”的地位，然而却依旧有一些事无法改变。
　　迄今为止，格林已经在神族口中听说了太多关于“百重试炼”、“神官考核”这些让他们引以为傲的方式，可是也正是这些方式暴露了出了他们的本质。
　　所有的试炼与考核，都是人类登上神坛的方式，而是真正的神灵从不需要创造出一系列验证自己是否合格的测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所接触到的神族，或许只是一些掌握了登上神坛奥秘的人类，他们用尽了一切试炼，让自己表现得就如同真正的神灵一般。
　　不过，格林相信即便在那个已经被神族占据的世界里，神也是存在的。
　　至少曾经存在过。
　　比方说，那个创造出种种天灾，并被他们定义为“祸”而遭到流放的族人。
　　他越来越渴望见到那个创造出无数天灾的“罪人”。
　　但在那之前，他的第三步计划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格林-温切斯特由衷地焕发出了笑容，“接下来，就让我们协力将所有的神灵一个不落地找出来吧。”
第741章 邀请函
　　将安铃和姜琪安置回旅馆的房间之后，顾云一个人下楼，坐在了人流稀少的大厅里。
　　与神官久违的重逢，却罕见地并未在他的心中激起波澜。
　　可能是这次的神官的能力差了些火候，又或者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让他很难找到当初上阵杀敌时的状态，以至于顾云忽然间意识到其实神族和他前段时间遇到的其他敌人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剥了个橘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方院长可能把姜琪的记忆藏去了哪里。
　　然而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带着打怪狩猎的委托来找他的村民络绎不绝，而探险寻宝类的委托大家却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所在。
　　据不完全统计，被顾云损坏的宝藏价值加起来都能将村子扩建好几倍了。
　　无论在任何世界，宝藏前要么有守卫，要么有复杂的机关。
　　尽管以前每次出行前，雇主都会再三向顾云强调在宝箱附近迎战强敌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然而每次行动起来时却事与愿违。
　　可是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顾云打心底里认为等这些光说不练的家伙自己去了墓穴或是藏宝洞之类的地方，就会发现强敌和宝藏总是如影随形的。
　　他就搞不懂了，这强敌又不是被他设置在宝藏附近的，要怪也应该去怪那些阴险的守护者才对。
　　那些可恶的雇主虽然在道理上无法说服他，但却在私下里传他的坏话，以至于后来都没有人委托给他寻宝任务了。
　　其实顾云觉得寻宝类任务还挺有意思的，因为偶尔还能在复杂的地下迷宫中遇到发条机器人这类罕见的怪物。
　　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顾云只能一个人坐在旅馆的大厅里胡思乱想，他觉得或许方院长也将姜琪的记忆藏在了某个设置了复杂机关的地下迷宫里，搞不好还会有一个经典的会动的石像守在前面。
　　“你再不吃的话，这橘子就要吃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打断了顾云的沉思。
　　顾云低头看去，发现刚才播了皮的橘子果肉似乎正努力地试图将他的食指给吞下去，由于整个过程不痛不痒，他都没注意到桌上的橘子居然活了过来。
　　说话的人身披死神制式的黑色斗篷，长相遮挡在骷髅面具之下，不过从声音倒是能判断出这人是之前帮助他们来到王都的司机师傅。
　　顾云的食指轻轻一摆，正试图吞掉他手指的橘瓣就飞了出去，并恰好落在前方一位由于喝醉了酒而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大声吹嘘自己与凶恶死灵战斗经历的正式死神的屁股上。
　　随着“嗷”的一声，不绝于耳的吹嘘终于消停了。
　　顾云又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橘子，一言不发地将这些张牙舞爪的小东西递给了入座的司机师傅。
　　你是把不喜欢吃的蔬菜塞给别人吃的小学生吗！
　　司机师傅满头黑线地接过顾云递来的橘子，心中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你不吃的话，剥它做什么？
　　在死灵世界，并不存在完全无害的灵体，就连瓜果蔬菜也不例外。
　　这玩意以捕捉昆虫的灵魂为生，如果不是像顾云一样剥了拿在手里半天不吃的话，它很难对人体造成伤害。
　　司机师傅将橘子一口塞进嘴里——能量如此薄弱的灵体对正式死神来说连餐后甜点都算不上，不过别看这些瓜果的能量层级极低，但也是只有在王都才能品尝得到的食物。
　　在别的地方可不会有热心的老板将免费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任人品尝。
　　“听说方院长被你解决掉了。”
　　将整个橘子咽下去之后，司机师傅开口说道，对他来说，这倒是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顾云则果断地否认了司机师傅的指控，“不要诬陷我，她被自己召唤出的东西给吃掉了。”
　　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还帮方院长报了仇，将虚影痛扁了一顿。
　　“那么……被她召唤出来的东西，强大么？”
　　战斗的胜负无须多言，这从顾云现在还能坐在王都旅馆的大厅被橘子咬就能得出结论，然而在离开冥王殿之前，他从哈迪斯大人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神灵的传闻，要说心里没有波澜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个消失已久的神灵，曾经是在哈迪斯大人出现在之前，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位统治者，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祂才是具有正当性的统治者。
　　所有灵魂在祂的面前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只要神灵一时兴起就会把灵魂当作零食吞下肚子，这也难怪最初的人们将死后的世界称之为地狱。
　　和神灵相比，哈迪斯大人简直堪称完美的统治者。
　　哈迪斯大人谈起神灵时的语气不像是在谈论一个强敌，而是在说他们的天敌，真正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甚至为了削弱祂的力量，强如哈迪斯大人也不得不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
　　尽管祂的名字如今已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中被各种各样的名字所取代，导致祂的能量大不如前，但他仍然难以相信连神灵都败在了顾云手里。
　　“你指的那个虚影？”
　　顾云想了想，说道，“也就一般吧。”
　　如果不是因为虚影拥有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体制，顾云对祂的评价可能还会降低许多，尤其是祂的攻击方式，看起来好像还停留在几千年前的石器时代——连他们村里十岁的孩子都不会选择钩子这种杀伤力低且意外性极强的武器。
　　兵器首先就选错了，自身的技巧也没能弥补兵器的缺陷。
　　顾云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他对一个自称神灵的敌人只有投掷钩子这种单一的攻击方式大为不满，以至于他都差点忍不住亲自指导对方一些实用的战斗技巧了。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司机师傅酝酿许久，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事实上当初在N市第一次见到顾云之时，他就已经觉得这个人不是寻常之辈，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对了，我听说你们正在寻找那个小姑娘的记忆。”
　　“你知道在哪能找到？”
　　“我不知道。”
　　司机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哈迪斯大人或许知道，我这次来，就是代表他正式邀请你们前往他的居所，哈迪斯大人有一些重要的事希望与你们商谈。”
第742章 第一印象
　　哈迪斯站在大殿的空地，眺望着夜幕之下的王都。
　　房屋的轮廓在黑暗深处若隐若现，这是危机与希望并存的景象。
　　他知道艾亚哥斯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事实上当逆向传送之门被打开之后，他们与生者世界的维系确实变得越来越紧密了，而当死神渗透到了生者世界之后，那些盘踞于生者世界的恐怖造物也注意到了这片土地的存在。
　　哈迪斯还记得在某个晚上，伴着猩红的月色，落在自己肩头的乌鸦。
　　那个自称黑箱的天灾，仅仅一个分身就让他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能量——这是在死者世界千百年间他都不曾见到过的恐怖造物，或许就连当初统治这片土地的神灵在那些造物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黑箱除了询问了他一些关于『祸』的消息之外，还向死者世界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作为天灾一方的使者，联盟正式向这片土地发出了邀请函。
　　这是一份极具诱惑力的邀请函，如果同意对方的邀请，他作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将会直接破格成为理事会的一员，与天灾们获得平起平坐的地位。
　　当然，代价是与联盟分享死者世界这片极其广袤的土地。
　　这足以说明天灾们对于这里的灵魂究竟有多么看重，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诱人的提议，然而在遇到了『祸』之后，哈迪斯对于天灾的存在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恐怖造物的本质与神灵极其类似，他们能量来源于人类对他们的认知，认知越强烈，他们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据哈迪斯所知，联盟所在的大陆几乎已经完全沦为了天灾和各类黑暗生物的温床，若是连死者世界都成为能量的供给源，这些天灾将会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与几个世纪前通过恐惧散播自己的存在不同，他们这一次采取了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尽管这一方式将时间拉长了无数倍，但却是一种更为稳妥，又更永恒的方式。
　　这一次，天灾们意识到他们不需要杀死反抗者，而是该直接掐灭一切反抗的源头。
　　哈迪斯并没有将这件事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任何人，在他看来，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能承受住这份压力，就连艾亚哥斯也不行。
　　以他对艾亚哥斯的了解，这个家伙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去找天灾的麻烦，在事情越闹越大之后，最终死在天灾的手上。
　　以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与天灾为敌。
　　然而这一次，哈迪斯觉得找到了能够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
　　不多时，他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没错，这就是值得信赖，能让他放心的将后背……
　　“都说了先我要先找到姜琪的记忆再说。”
　　“哈迪斯大人要谈的是比这重要得多的事！”
　　“如果你再拦着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好啊，那我今天倒要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看招，鬼泣下段踢！”
　　丁玲桄榔的响动随之而来。
　　哈迪斯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当他转过头之时，碰巧看见失去了重心的艾亚哥斯沿着台阶一路滚了下去。
　　施展出了鬼泣下段踢这种狠毒伎俩的顾云脸上不但丝毫没有悔悟之意，反而双手环胸，一脸倨傲之色。
　　别说放心地将后背交给这家伙，在正式成为盟友之前，自己的左右手就首先被对方打趴下了！
　　“好家伙，你给我等着！”
　　艾亚哥斯摔得七荤八素，虽然他知道自己或许不是顾云的对手，但战士的荣誉感让他刚才不能后退一步。
　　不过这鬼泣下段踢倒是真的有些东西，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艾亚哥斯站在阶梯下面冲着顾云隔空喊话，“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等我回去研究出破解鬼泣下段踢的奥义再回来找你打过！”
　　说罢，艾亚哥斯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
　　飘走了。
　　“干啥？”
　　顾云目送被下段踢击败的司机师傅飘走，一转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哈迪斯，立刻面色不善地问道，“你也想领教一下鬼泣下段踢的威力么？”
　　就算身处冥王的行宫，他也毫无惧色。
　　因为除了鬼泣下段踢之外，他这次还准备了修罗正拳、地狱葬送手刀等江湖失传依旧的绝学。
　　而且这几对组合技的名字一听就非常符合死者世界的氛围。
　　哈迪斯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开口问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一些误会？”
　　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超出他预料的第一印象，毕竟当初连黑箱来到这里时，说话的态度都挺客气的。
　　“没有误会。”
　　顾云毫不退让，他现在觉得自己可能上当受骗了——起初司机师傅说的明明是哈迪斯很有可能知道姜琪记忆存放的位置，他才当即同意了哈迪斯的邀请，然而进了大殿，对方才突然告诉他哈迪斯这次是想找他办事的，希望他把姜琪的事先放到一边。
　　这还得了？
　　顾云现在严重怀疑这是一场有组织有纪律的商业诈骗行为。
　　而公益广告上说过，在面对诈骗行为之时，一定要重拳出击，坚决制止这种歪风邪气的蔓延。
　　“关于姜琪记忆的事，我确实有些头绪。”
　　哈迪斯有些发懵，事实上，他考虑过许多顾云闯入死者世界的可能性。
　　比如说是借着救人的由头，终结红衣信徒与死神之间的争斗。
　　又或者是觊觎方院长多年以来研究的成果。
　　甚至有可能是事先预知了方院长的计划，并借此找到神的下落。
　　然而哈迪斯万万没想到，这个顾云号称来救人，结果就真的只是跑来救人的。
　　天，在这个人情冷漠、充斥谎言的时代，竟然还真有顾云这种实诚的人？
　　正常人根本不会为了一个朋友不远万里地闯入死者世界吧？
　　值得一提的是，顾云当初还是从“正门”进来的，无论是利维坦还是神灵，若是这家伙的能力在其中一环有所欠缺，此刻恐怕都早已魂飞魄散了。
　　好吧，哈迪斯承认正常人也没法和天灾为敌。
　　顾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知道姜琪记忆的事？”
　　“略知一二。”
　　“那你怎么不早说？”
　　“啊？”
　　“都怪你，害得我把他当成诈骗团伙给踹下楼去了！”
　　面对义正言辞的顾云，哈迪斯竟然真的有那么一刻产生了这是他的锅的错觉。
　　可是仔细一想……
　　把艾亚哥斯踹下楼去的不明显是你自己吗！
第743章 职业助攻人
　　在对待天灾和神族的问题上，哈迪斯一直以来都在致力于寻找一名专业的战友，因此，在遇到顾云之后，他也决定适当地展现一些自己的专业性。
　　他自认为在对于灵魂的了解程度，很少有人在他之上。
　　既然顾云是一个实诚的人，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解决一个灵魂的问题，可要比面对一个野心勃勃的外来者简单多了。
　　“我已经从艾亚哥斯那里听说了关于姜琪的事。”
　　哈迪斯主动挑起了话题，“她的记忆缺失并不是吞噬灵魂引起的，而是为了方便灵魂重叠所做的必要准备……这勉强能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老实说，顾云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明白哈迪斯所说的内容，同时在心里将灵魂学和量子物理学、核物理学归纳到了听不懂的类别。
　　“如果是吞噬灵魂所引起的失忆，通常是不可逆的，这意味着在姜琪的事件上我们可以操作。”
　　事实上真要算起来，正式死神绝大多数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失忆症”患者。
　　变强往往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有的人付出了自己头发，而他们死神则付出了自己的记忆，不过这对于专业的死神而言倒并非坏事。
　　在哈迪斯看来，记忆和灵魂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是区别每一个人的标签，每一段记忆都是他们的印记，而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的灵魂，通常会变成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这正是死神这份职业所需要的独特品质。
　　作为将灵魂引向死者世界的引路人，正式死神们每天都要经历生离死别，见证人间疾苦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通常来说，同理心过强的死神很难胜任这份工作。
　　“那你说说，我们具体应该怎么操作？”
　　“在这件事上，我准备了两种不同的套餐可供你选择。”
　　哈迪斯清了清嗓子，说道，“套餐一，正式死神豪华套餐，原价998，限时免费中，内容是你们放弃寻找姜琪的记忆，这件事由我们这边全权接手，我们可以负责任地将她培养为超一流的死神，以她的资质，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执掌一个区域的负责人，如果现在订购套餐一，还附送选择区域的业务，能让她自行选择喜欢的区域。”
　　但凡了解死者世界行情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套餐一的价值。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能够获得正式死神头衔的灵魂凤毛麟角，而能够作为超一流死神被派往现实世界的，更是正式死神中的佼佼者。
　　哈迪斯之所以提供这份套餐的主要原因，在于姜琪来到死者世界不仅仅是通过了方院长的关系，更因为她拥有极其罕见的天赋，这份天赋足以让她未来成长到一流死神的地步。
　　要是换作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就算哈迪斯有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也没法让对方更进一步。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姜琪她距离成为正式死神只有一步之遥，现在放弃就前功尽弃了。”
　　当然，哈迪斯也更倾向于套餐一。
　　这对他来说也是最省事的方法。
　　“先听听套餐二的内容。”
　　哈迪斯的语气让顾云觉得自己误入了超市大促销的现场，但在这件事上，哈迪斯显然找错对手了。
　　在过去十几年时间里，顾云出没于各个平价超市的促销区，在应对促销这件事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
　　“套餐二就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许多了。”
　　哈迪斯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并不会像他所期望得那般简单了事，“虽然姜琪的记忆在理论上还存在着修复的可能，但是为了避免她的记忆受到影响，我们首先得想办法把她现在所得到的力量从她身上剥离出来。”
　　自打来到了死者世界之后，姜琪简直就和他最近读到过的小说主角一样，一路吃着天材地宝愣是在不到一周时间内把自身的能量堆到了正式死神的强度，但相应的，若是在这种状态下强行将她的记忆放回姜琪的身体里，她的记忆就会瞬间被这些“天材地宝”融合为一体。
　　届时就会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般复杂的状况。
　　到时候就算姜琪认为自己出生于牛头人部落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在这点上米诺陶斯就是典型的案例——在吞噬了某个大型死灵之后，他至今相信自己是一名牛头人。
　　并且还一度染上了去找纯爱战士麻烦的陋习。
　　“你的意思是剥离的过程中有可能发生危险？”
　　“风险我们倒是可以规避，不过一旦将力量剥离出来，她又会回到普通人的状态。”
　　哈迪斯觉得力量这种东西向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度拥有过近乎于正式死神的力量之后，让姜琪突然间变回一个普通人，其中的落差感恐怕会让她难以接受。
　　而红衣信徒中起码有一半都是这么来的。
　　“就算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她的生活轨迹却已经发生了改变，原封不动地将记忆填充回去，我也没法保证她的生活能回到本来的轨迹。”
　　“这件事以后就交给她自己来决定吧。”
　　顾云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套餐二。
　　他来到这里的初衷就是把事情弄清楚，现在始作俑者已经自食恶果了，他们也只剩下了一些收尾的事情需要完成。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将力量剥离出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完成，你们只需要把她的记忆找回来即可，根据我的推测，姜琪的记忆，应该被藏在了生者世界的某……”
　　“哈迪斯大人！”
　　就在此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死神匆匆来到了哈迪斯的行宫，她见到顾云之后先是一愣，接着将手中闪闪发亮的玻璃瓶放在了桌上。
　　“咦，是你？”
　　顾云自然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于是自然而然地打了声招呼，“你肚子好些了？”
　　他记得自己和安铃离开之前，这位死神姑娘曾因为吃了鱼罐头而闹了肚子。
　　“不，不是我。”
　　死神姑娘忙不迭地予以否认。
　　首先，她不想在哈迪斯大人面前和顾云扯上太多关系，以顾云心直口快的性格，搞不好自己在X市的所作所为都会统统暴露；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让自己吃坏了鱼罐头闹肚子的事传遍整个死者世界。
　　作为超一流的死神，她王都的名声虽然比不上三巨头，但也算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人物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顾云说道，“在X市的时候，她帮过我不少忙。”
　　这位死神姑娘让他对死神这个群体的好感度都增加了许多，在他看来，死神大多都是些通情达理，乐于助人的热心人。
　　简直和他有的一比。
　　对此，死神姑娘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她觉得吧，乐于助人和被迫助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任何人被扼住喉咙的时候，都会展现出自己乐于助人的一面，就连死神也不例外。
　　她本以为这货来到死者世界之后会遭到制裁，可是看见顾云和哈迪斯大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想象终究是落空了。
　　不过这一次，她只是充当起了送货员的工作，并没有打算在死者世界逗留太久。
　　“这是姜琪的记忆，有人托我帮忙送来这里。”
　　“……谁送来的？”
　　哈迪斯和顾云同时愣住了，这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王姓中年人。”
　　据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年人表示，他在方院长曾经生活过的占卜屋找到了一个暗室，这个亮晶晶的东西就摆放在暗室中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当初发现这玩意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是某人灵魂的残片。
　　灵魂残片则是她认出来的，她和灵魂打了这么久的交到自然看一眼就能认出王姓男子交给她的物件。
　　干得好，老王！
　　顾云立刻猜出了中年人的身份——这就是他一直十分看好王碌的原因所在。
　　虽然王碌自身的战斗力有所欠缺，但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以各种神秘莫测的方式送来助攻，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助攻能力，就算在他们村里也不常见。
　　他看向哈迪斯，说道，“这样一来，套餐二需要的道具就齐全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哈迪斯伸了个懒腰，剥离灵魂这种需要精细操作的事只能由他亲自来完成，而在此期间……
　　“颜瑛，别急着回去，在事情结束前，你先带着顾云在这里到处转转吧。”
　　正准备默默开溜的死神姑娘闻声，身体不由地抖了抖。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个顾云知道她不少的“黑料”，要是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她一世英名随时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哈迪斯大人，虽然我很乐意这么做，但是X市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等着我去完成。”
　　“哦？什么事？”
　　“调、调查鱼罐头生产工厂！”
　　颜瑛一拍脑门，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什么说服力的借口。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陈江负责人已经率人查封了这家鱼罐头工厂。
　　“嗯。”
　　顾云这一次却站在了死神姑娘这一边，“尽快调查出真相也好，毕竟能让死神吃坏肚子的鱼罐头工厂……”
　　“我突然想起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种事只要交给见习死神来做就足够了！”
　　颜瑛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带你参观王都吧！”
第744章 这是一项影响深远的选项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名字！”
　　离开了哈迪斯的行宫，顾云惊讶地说道。
　　距离第一次见到死神姑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对方的名字，而且这名字还不是死神姑娘告诉他，而是哈迪斯脱口说出来的。
　　“什么叫我还有名字！”
　　熟悉热血上涌的感觉又一次笼罩了颜瑛心头，理论上来说，死神都是灵体，身体结构中并不存在热血之类的部分，然而，顾云却是一个能把她气出生者反应的强大存在。
　　气愤的一天，从遇到顾云开始。
　　她有名字是一回事，要不要把名字告诉顾云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死神的名字就更为特殊了一些，在漫长的时间中，他们的记忆发生了变化，能够留存至今的就只剩下了他们的名字。
　　不过据颜瑛所知，其实已经有不少死神早就把自己的名字给忘记了。
　　“你不仅有名字，而且长相和我想象中也不太一样。”
　　来到死者世界之后，顾云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原来死神并不是各个都长着一副骷髅脸，他之前见到的只不过是死神们戴在脸上的面具，就连见习死神都能得到，至于正式死神的面具，只不过是漆黑的眼眶中多出了两团幽绿色的火焰。
　　嗯，大概就是自带皮肤和氪金皮肤之间的区别。
　　顾云承认，其实在来到死者世界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一直以为颜瑛就长得和骷髅一样。
　　而实际上摘下面具的颜瑛留着黑色的短发，皮肤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丝毫看不出身为超一流死神的威严
　　也难怪死神们要发明出骷髅面具，不然以颜瑛的长相，首先就很缺乏威慑力。
　　“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我评头论足的？”
　　死灵的外表是能够自由改变的，尤其是对于正式死神而言，只需要一个念头他们就能变出一副截然不同的长相。
　　不过颜瑛是一个怀旧的人，她来到死者世界时就是这副长相，到了今天还是当初的模样，她对自己的脸很满意。
　　这个顾云竟敢说她长得不够威严，难道这家伙觉得他的长相很威严吗？
　　颜瑛用评估的眼神看了顾云一眼。
　　好吧，确实有点威严。
　　即便放在死者世界，也是那种一眼就会被路人当成一番队队长的类型。
　　顾云认真地说道，“这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在这个险恶的世道下，邻家少女型的长相很容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他以前就遇到过专门对年轻柔弱的女孩子下手的恶灵。
　　顾云觉得颜瑛的长相就属于高危人群。
　　等一下，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颜瑛会在他离开前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诸事不顺，甚至吃鱼罐头都会闹肚子了。
　　这已经严重到了连鱼罐头都欺负她的地步了！
　　“朋友？”
　　颜瑛先是不屑地想了一下，然而涌现出的回忆却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仔细想来，除了在第一次见面时顾云扼住了她的喉咙之外，他后来其实并没有做出多么过分的举动。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人其实意外得好说话，找他帮忙的时候也从来不推辞或者讲条件。
　　就和这次为了关系算不上多铁的姜琪闯进死者世界一样。
　　顾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就算是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多半变了味，她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改口道，“说吧，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她觉得如果任由顾云这个危险分子留在行宫继续和哈迪斯大人说事的话，自己在哈迪斯大人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会毁于一旦。
　　“这么一说，你倒是来的正好。”
　　顾云说道，“这附近有花鸟市场么？”
　　得到了王碌意料之外的助攻，姜琪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办妥——安铃的召唤兽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本来之前那个新任乌鸦王看起来不错，但等他们离开祭坛时，乌鸦王早就不见了踪影。
　　如今顾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花鸟市场上了。
　　“有是有。”
　　颜瑛狐疑地看了顾云一眼，说道，“不过那边是米诺陶斯的地盘，那家伙是个暴脾气，还经常找别人的茬，你到了他的地盘一定要注意些。”
　　尽管她已经提醒了顾云，但直觉和过往的经历却让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生者喜欢养宠物寄托情感，那么自然也会有一些死灵们延续了活着时的习惯，至少在她离开王都，去X市就职前，米诺陶斯的“花鸟市场”一项生意不错，他有大把人手将一些危害性不强的死灵带回王都。
　　“你尽管放心吧。”
　　顾云拍了拍胸脯保证到，他不知道颜瑛为什么要担心这种事，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么？
　　事实上和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人都对他好评如潮。
　　“说实话，我更不放心了。”
　　颜瑛觉得自己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这又是生者才会有的反应。
　　她现在既不放心顾云，也不放心米诺陶斯，要知道后者也是个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别人大打出手的暴脾气，而且米诺陶斯找人打架从来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当年艾亚哥斯没去N市执行任务之前，就没少和米诺陶斯干过架。
　　两人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颜瑛觉得双方之间涉及到了信仰层面的不同。
　　自打吞噬了那头霸主级类牛死灵之后，米诺陶斯一夜之间成为了坚定的牛头人酋长，和纯爱战士艾亚哥斯形同水火，这两个毒瘤曾经不止一次把他们的战火带去了哈迪斯大人的行宫，甚至还将哈迪斯大人拽入了战圈来评价他们不同的信仰。
　　但事实证明，哈迪斯大人不愧是充满智慧的统治者，仅仅用了一句话，就将杀红了眼的两人给挡了回去。
　　颜瑛的讲述成功勾起了顾云的兴趣，“哈迪斯说了什么？”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哈迪斯的话，应该会先把两人各揍一顿再说。
　　“哈迪斯大人只说了四个字。”
　　一谈到哈迪斯大人，颜瑛眼中便充满了崇拜——即便在手下的两大巨头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哈迪斯大人却依旧维持着风淡云轻的表情，仿佛在他的眼中，两人的争执只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
　　颜瑛记得很清楚，身为“大人”的哈迪斯大人当时只说了那四个字便将两人挡了回去。
　　“我都可以。”
　　哈迪斯如是说道。
　　“看来那个哈迪斯果然很强啊。”
　　闻言，顾云也敬佩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从头到尾其实都没听明白牛头人和纯爱战士究竟是什么信仰，但却并不妨碍他理解颜瑛描述的争执。
　　他觉得牛头人和纯爱战士可能是两个不同流派的招式，而哈迪斯则是将两个流派招式融会贯通的宗师。
　　没错，真正的强者，自然是什么流派的招式都应该有所涉猎才对。
　　在这件事上，颜瑛和顾云极其罕见地达成了一致看法，“那是当然的，哈迪斯大人可是平息了两大流派之争的强者！”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一起吹嘘哈迪斯，就和她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以后收割你灵魂的时候能附送一个芒果布丁的那种好朋友。
　　当然，实际上颜瑛对牛头人和纯爱战士的流派了解得也不是特别清楚，虽然艾亚哥斯和米诺陶斯为了各自坚定的信仰数次大打出手，但每当颜瑛私下里分别向两个人打听这事的时候，这俩活了一大把年纪的大叔却突然间脸红得像个纯情小男生一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哈迪斯大人对此也闪烁其词，颜瑛也只是偶然几次听说了“本子”之类的关键词。
　　既然提到了“本子”，那多半指的是武功秘籍吧。
　　不多时，顾云便在颜瑛的带领下，来到了花鸟市场的地界。
　　正值深夜，花鸟市场的死灵却络绎不绝，其中光顾此处的绝大多数都是穿着黑色斗篷的见习死神。
　　颜瑛见状，说道，“哟，看来你今天运气不错，他们不久前才进了货。”
　　花鸟市场是生者世界的叫法，在死灵世界，人们称这里为异兽集市，光顾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刚刚通过见习死神考核的年轻人。
　　许多事都要从娃娃抓起，培育死灵也不例外。
　　一些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家庭，往往会在家里有人通过见习死神的考核后，给他们一笔钱来此购买一个值得培育死灵，其中不少幼年的死灵在养大后都会成为相当不错的伙伴，协助他们一起迎战强敌。
　　现在，正是考验见习死神们挑选幼年死灵眼光的时刻。
　　“咦，颜瑛妹子，你怎么来了？”
　　两人刚来到集市入口附近，一个大叔的声音变传了过来。
　　顾云循声一看，惊讶地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有着牛的上半身，人类下半身的离奇物种——事实上这种离奇的物种不知他一个，异兽集市内的商贩看起来大多数都来自于牛头人部落。
　　“都说了，死灵能够自己变化形态。”
　　颜瑛在顾云耳边小声说道，“他们一开始都是很正常的人类……那边那个大叔，就是米诺陶斯，别看他这样，战斗力可是相当恐怖的。”
　　“这是朋友吗？”
　　米诺陶斯打了声招呼过后，熟络地走了过来。
　　顾云看他热情的样子，觉得这人似乎还挺好相处的。
　　颜瑛点了点头，“算是吧。”
　　“欢迎你来到这里。”
　　米诺陶斯友好地向顾云伸出了手，问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牛头人，还是纯爱战士？”
第745章 契约兽要从娃娃抓起
　　“你是牛头人，还是纯爱战士？”
　　当米诺陶斯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周围的气氛顷刻间变得严峻了，商铺前的牛头人们有意无意地摸向了各自的武器。
　　这是一道事关信仰的尖锐问题——只要纯爱战士胆敢踏足这里，他们就敢漫天要价，相反，倘若来者是和他们同一阵营的牛头人，则能享受到七折的优惠。
　　颜瑛的这位朋友将何去何从，就看他接下来的回答了。
　　面对米诺陶斯冷不丁的问题，颜瑛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顾云给出了错误的答案，接下来他们的行程将会变得举步维艰。
　　不过她记得自己之前应该告诉过顾云正确答案，而且但凡顾云不憨，面对一个米诺陶斯这个标准的牛头人应该都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标准答案，已经写在了米诺陶斯脸上！
　　当然，如果顾云像哈迪斯大人一样给出“我都可以”这种极具气魄的回答那就更好了。
　　面对突然间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云没有丝毫的动摇，对他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我既不是牛头人，也不是纯爱战士。”
　　在众人震惊不已的视线中，顾云表情坚毅，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我是四项试炼派，单一的技巧远远不够，我追求的是精神和肉体共同的修行。”
　　意料之外的答案，却让米诺陶斯哑口无言，尤其是“精神和肉体共同的修行”这句话深深触动了他。
　　他们牛头人一派虽然与纯爱战士争斗了数个世纪之久，但是归根结底，双方本质上都是精神层面的流派，然而顾云却领先所有人一步，将精神层面的追求运用到了现实层面！
　　天！
　　这家伙真是个『硬』汉！
　　不过对于米诺陶斯而言，只要对方不是纯爱战士，那么便都是可以潜在结盟的友军，无论生者还是死灵，他们对于精神世界的追求是没有界限的！
　　“那么，祝你们愉快。”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米诺陶斯便率领着他的牛头人部下离开了异兽集市。
　　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个生意人了，与纯爱战士直接的战争只能作为副业发展，至于主业，自然是尽可能地将一些珍稀的死灵带回王都。
　　随着死神考核改革的推行，如今越来越多的见习死神开始系统地学习各个学科的知识，于是他的生意产业链近期也迎来了蓬勃发展的时期，稍微有一定经济能力的死灵，都希望在毕业前买到一只心仪的死灵作为自己的契约兽。
　　这就和巫师必须养一头猫头鹰是一个道理，如果毕业前都无法买到契约兽，以后工作可能都不好找。
　　“没想到许久不见，米叔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颜瑛目送牛头人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活虽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风险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珍惜的死灵和烂大街的货色不同，它们绝大多数都栖息在极其危险的环境当中，尤其是霸主级的幼崽，那便只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就连她这种超一流死神的工资都负担不起这种级别的契约兽。
　　若是想得到一只霸主级死灵的幼崽，除了有钱之外，还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运气。
　　这些小家伙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通常不出几年时间就能一口一个宿主还不带打嗝的，因此一旦宿主在有限的时间内无法将好感度拉满，与幼崽建立深厚的羁绊，那么他们多半会成为对方的储备粮。
　　“话说回来，你打算买一只什么样的契约兽？”
　　事实上由于她和米诺陶斯之间的友谊，对于契约兽这整个产业链还是有所了解的，米诺陶斯一直怂恿她买一只霸主级死灵的幼崽镇场子，结果她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还没攒够钱。
　　“还没具体想清楚。”
　　顾云和颜瑛并肩走过集市的入口处，虽然已是大半夜的时候，异兽集市却依旧热闹非凡，除了穿着统一校服的见习死神之外，这里似乎还聚集了不少一般市民。
　　“这里出售的死灵一般分为三个类型，我们现在逛的这边主要以宠物类的死灵为主。”
　　所谓的宠物类死灵，指的通常是那些没什么杀伤力的弱小灵体，这个世界除了凶神恶煞的猛兽之外，偶尔也会有一些初来乍到的兽类灵魂，并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状态下被米诺陶斯或者他的手下们带回了王都。
　　聚集在这里的一般市民绝大多数都是从外围城镇特地赶来的。
　　毕竟死灵们拥有无尽的时间，而其中超过七成刚到这里时都是孤家寡人，他们非常需要养上一只或者几只宠物留在自己身边，“别看这些宠物成本不高，但却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商品。”
　　颜瑛介绍时，顾云粗略地环顾了周围的商铺。
　　其中以猫狗类的灵魂居多，不过期间他也见到了牛羊，以及一些从未见过的奇怪死灵。
　　这片区域的死灵大多以可爱系的风格为主，其中不少灵魂还隔着商铺的橱窗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正等待着自己被一个有爱心的主人挑选回家。
　　“我猜你的兴趣应该不在这里。”
　　颜瑛很快带着顾云离开了宠物区——普通的宠物生者世界就有不少，尤其在网络购物平台兴起之后，想买什么只要网购就能在几天内送到家门口，不但方便快捷，而且还便宜。
　　在她看来，生者世界的钱可要比死者世界好赚太多了。
　　她随便开了一家甜品店，每天就有人源源不断地把钱送来，但在这里，死神们赚的可是实打实的血汗钱——诛杀死灵的委托，按人头收费，在成为正式死神之前，学生们赚得前能维持自己的日常开销就不错了。
　　颜瑛指了指附近几家商铺的门派，“这边就是契约兽的区域了。”
　　契约兽是对于各类战斗类死灵的统称，而不同类型的死灵战斗力差距相当悬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自然是战斗力越强的死灵售价越贵，“这里有一部分死灵是成品的即战力，也有一部分是需要培育的幼崽，通常来说幼崽的价格要便宜一半左右。”
　　培养幼崽是一个辛苦而漫长的过程，不过好处是在培育的过程中，宿主与契约兽之间通常会建立起深厚的羁绊，而成品的即战力则往往和雇佣兵类似。
　　颜瑛作为半个地头蛇，介绍得尽可能详细一些，“你看那边，这里比较受欢迎的战斗类死灵通常有乌鸦、乌鸦和乌鸦……”
　　颜瑛的眼皮又一次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当她的视线望向商铺的柜子上的时候，这只凶悍的黑色乌鸦将周围展台上的魔物蛮横地挤了下去，然而面对这只乌鸦无礼的行为，那些一向凶狠好战的成品死灵却皆是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而在将其他死灵挤下展台之后，这乌鸦瞪大了它那红色的大眼睛，拼命地对他们两人暗送秋波。
　　颜瑛在死者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积极推销自己的死灵。
　　因为绝大多数战斗力死灵都不太聪明，它们甚至有许多都还没搞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
　　遗憾的乌鸦殷勤的眼神遭到了顾云的无视，后者只是粗略地瞥了乌鸦一眼，便兴致缺缺地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这里的死灵看起来都挺一般的，去别家看看吧。”
　　“嗯。”
　　虽然颜瑛心里十分在意展台上那只奇怪的乌鸦，但却还是带着顾云来到了隔壁的商铺，“这家店主要是出售幼崽的。”
　　在这里开店的牛头人几乎都是米诺陶斯的手下，因此并没有险恶的商业竞争，同处一个区域，但每家店铺的主题都有所不同，丝毫不影响彼此的生意。
　　这家幼崽主题的商铺中聚集了不少见习死神，对他们来说，这里是最经济实惠的地方。
　　作为死灵，他们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养成的进度可以慢慢进行，他们有充足的时间陪伴自己的契约兽一起成长。
　　“这家店深受学生们的欢迎，话说当初我在学院读书的时候，也是这里的常客。”
　　“你也养过契约兽？”
　　“那当然，身为超一流的死神怎么可能没有契约兽？”
　　颜瑛说着打个了响指，一声尖啸破空而来，一只庞大的羽蛇快速降落到了店铺门口，在羽蛇降临的那一刻，整个店铺内的幼崽都躁动了起来。
　　羽蛇浑身上下的毛色发亮，和这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羽蛇相比，顾云之前看到过的所有死灵和它有着档次上的差距。
　　颜瑛刚一走出店铺，羽蛇就迫不及待地俯下脑袋，亲昵地蹭起来她的脸颊，颜瑛安抚了羽蛇之后，说道，“不过她不是我买来的。”
　　要是算起价格的话，羽蛇自然也是镇店之宝级别的顶级死灵。
　　颜瑛早在上学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估计后几百年都很难凑齐买下一只霸主级死灵的钱，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她跑去掏了羽蛇窝。
　　为了一颗蛋被羽蛇追了四个城市，直到逃回王都之后，愤怒的羽蛇才只能作罢。
　　那时的经历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这只契约兽是她辛辛苦苦从蛋里孵出来的。
　　“其实我推荐你们从幼崽开始培养，虽然充满了艰辛，但是我保证绝对物有所值。”
　　颜瑛怀念地又一次看向了店铺，故地重游，身为见习死神时的记忆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至于幼崽，我们当年比较流行乌鸦、乌鸦和……怎么又是你！”
　　在她的注视下，黑色的乌鸦再次霸占了展示台。
　　这一次，它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炽热到像是就算倒贴给顾云钱也想被顾云买走一般。
第746章 经济实惠型乌鸦
　　乌鸦的努力，颜瑛全都看在眼里。
　　为了符合这家店铺“幼崽”的主题，这只黑色的乌鸦比刚才缩小了一圈，让自己看起来就如同刚刚长满了毛的幼年乌鸦一般，然而它蛮横地将其他死灵挤下去的手段暴露了它的身份。
　　遗憾的是，这只乌鸦的所有努力又一次遭到了顾云的无视。
　　不，更准确的说，顾云并不是无视了这只乌鸦，而是无视了两家店铺内的所有死灵。
　　要知道这两家店铺里面虽然没有霸主级死灵幼崽这种奢侈品，但有潜力的好苗子还是有不少的，以至于许多见习死神都在这里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只要培育方法得当，就算普通的苗子也能发挥出极其强大的战斗力！
　　而现在，考验一名宝可梦训练师功底的时机就在眼前！
　　“我说，你到底想买什么样的死灵？”
　　颜瑛逐渐失去了耐心，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死神——她觉得和至少米诺陶斯以及艾亚哥斯相比，她的已经算好的了。
　　顾云这含糊其辞的说法，以及看不上任何一只死灵幼崽的态度，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来找茬的。
　　“……有没有那种暗黑破坏龙之类的幼崽？”
　　顾云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开口问道。
　　他毕竟帮安铃找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斗型契约兽，他们家里作为观赏物的宠物已经够多的了，没必要再买回去一只增加他们的伙食开销。
　　而且三头犬给顾云留下的印象，死灵世界出品的契约兽的特点就是特别能吃。
　　白鸢、白兔以及三头犬这三者里面，就数三头犬最能吃。
　　事实上证明能吃不要紧，重要的是能吃的同时得物超所值——在顾云看来，三头犬的性价比其实并不高，与真正的强敌战斗时，它并不能派上太多用场，平时只能承担起收拾小喽啰或是维持小区动物界治安的工作。
　　看大门的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来一个。
　　“我说，你果然是来找茬的吧？”
　　颜瑛眯起了眼睛——且不说死者世界是否真的存在暗黑破坏龙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狠角色的凶恶生物，就算真的存在，那可能被放在王都的店铺里出手么？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诚心做生意的！
　　顾云读懂了颜瑛的表情，大失所望地说道，“没有的话，这里有没有捕鱼网卖？”
　　“你买捕鱼网做什么？”
　　颜瑛突然又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你刚才的一番话倒是启发了我。”
　　颜瑛说她的羽蛇就是当初连夜掏了羽蛇窝偷来的，那么如果这里没有能入得了眼的契约兽，他还可以自己出去抓一个回来。
　　顾云觉得其实之前遇到的利维坦就不错。
　　只是一旦缺少利维坦的镇守，死亡海域的死灵们将会源源不断地涌入生者世界，最终对Z港的居民造成极大的威胁，身为热心市民的顾云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不道德的勾当。
　　不过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去利维坦的巢穴看看有没有蛋捡。
　　孵化出一只小利维坦养大，也不失为一个优秀的选择。
　　利维坦栖息在死亡海域，因此免不了需要使用捕鱼网之类的道具，作为捕鱼达人，顾云觉得捕鱼网的使用方式其实还是非常简单的，依旧可以精炼地总结为三个要点。
　　首先，找到一处池塘。
　　然后，在池塘中找到想要捕捉的小动物。
　　最后，撒网将小动物捕捉起来。
　　这三个要点甚至不需要使用精神力，可谓是连傻瓜都能学会的捕鱼网基础教程，它肯定要比那些游戏里的基础教程简单得多。
　　而只要熟练了掌握了捕鱼网的使用要点，大家就可以现在出发前往去死亡海域捕捉利维坦了！
　　“你这个计划怎么听都不靠谱！”
　　颜瑛适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她认为顾云的想法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打不过利维坦么？”
　　“不。”
　　颜瑛摇了摇头，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利维坦哪来的蛋？”
　　自古至今，利维坦就从未有过配偶，也从未离开过死亡海域半步，任何闯入死者海域的生者或是死灵都会被它消灭，“这种脾气又差，还喜欢宅在家里的死宅，打光棍也很正常吧。”
　　这就是颜瑛认为顾云的计划一定会失败的根本原因。
　　顾云或许连利维坦都能战胜，但是他绝对没法捡回来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她敢断言，利维坦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找不到配偶，也生不出蛋来。
　　而颜瑛之所能掏来羽蛇蛋的主要原因，是羽蛇是一个完整的族群，有着自己的生态体系，就算失去了一枚蛋，它们也能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这和利维坦有着本质的不同。
　　“什么？”
　　顾云内心犹如晴空霹雳，“那家伙连蛋都不会下，就敢自称死亡海域的霸主？”
　　“这两个之间完全没有逻辑上的联系吧！”
　　“……你们两个！”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一刻，乌鸦王终于忍无可忍地扑腾着翅膀冲着两人冲了过来，它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了王都，还伪装成被捕捉的死灵埋伏在这里等待顾云，结果这家伙竟然连正眼都没瞧过它！
　　亏了它刚才努力瞪大了眼睛，向顾云传递信号，真是白瞎了它的付出！
　　明明面前就有一只霸主级的死灵，这两个混账竟然商量着去偷并不存在的利维坦的蛋！
　　“人类，我堂堂乌鸦王愿意跟随你旅行可是你的荣幸！”
　　“乌鸦王？”
　　颜瑛猛然一愣。
　　作为超一流的死神，她自然听说过乌鸦王的族群，它的确在某片区域里被称为天空的霸主，毫无疑问也是霸主级的死灵之一。
　　只是她没想想明白为什么乌鸦王会潜入王都，还试图混到顾云身边。
　　“你怎么突然缩水了？”
　　顾云疑惑地低头看着停在两人脚边的小心乌鸦，这只乌鸦不起眼的体型并没有引起周围见习死神的注意，毕竟单单从外表来看，这只乌鸦看起来并不是很强。
　　“我的体型能自由变化！”
　　这种程度的变形对霸主级死灵来说轻而易举，事实上之前遇到顾云的时候，它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成为顾云重要的战友，因此在顾云和安铃潜去神庙之时，它一刻不离地镇手在了水池边上。
　　然后附近突然间就地震了，不多时冲天而起的光束震碎了大地，那些原本霸占着那块区域的强大死灵纷纷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逃之夭夭，而它也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之后，决定暂时鸣金收兵。
　　这从地底冒出来的光柱能轻易的撕裂大地，要是一不小心照在了它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我采取了战略性撤退，但我的内心一直和你处于同一战线，现在正是我们重新结盟的时候！”
　　乌鸦王说得头头是道。
　　它这么做的最主要原因在于最近死者世界越来越难混了，就连前任乌鸦王都萌生了去生者世界定居的念头，要不是那次行动倒了八辈子霉撞到了顾云，它们一族恐怕现在早已在生者世界扎根了。
　　历代乌鸦王虽然也是霸主级的死灵，但在诸多霸主级死灵当中却是排在最末尾的位置，打不过它的霸主级死灵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新任乌鸦王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因此它觉得在这里遇到顾云，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一旦成为了顾云的盟友，它们一族或许就能安稳地在生者世界栖息下来。
　　它们在生者世界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万一又遇上了和顾云一样恐怖的生物，它们一族存活下去的概率就只能说相当渺茫了。
　　“我听说你们现在需要一个契约兽，这正是双赢的买卖！”
　　不止是顾云，就连颜瑛也被乌鸦王说得一愣一愣的。
　　在她的印象里，一向都是他们刷契约兽的好感，有些品种的契约兽的好感还特别难刷，俗称死灵中的白眼狼，而像乌鸦王这种积极刷顾云好感的情况她还是头一次见。
　　更匪夷所思的是，面对一只霸主级死灵的投诚，顾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不太情愿。
　　这不得不让颜瑛相信如果不是利维坦没能生出蛋来，顾云绝对还想动他那去偷利维坦蛋的歪脑筋。
　　可能这就是强者的思维模式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顾云皱着眉头，答应得不是非常痛快。
　　在他看来乌鸦王的战斗力差了点意思，不过它优秀的飞翔能力倒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战斗力不足的缺点，再不济还能充当起交通工具鸟的作用。
　　X市的情况和死者世界不同，乘坐飞机是要掏钱的。
　　有了乌鸦王作为契约兽，以后倒是能省下一大笔机票钱。
　　“如此甚好，那么我即刻召集族人，随你一起前往生者世界！”
　　见顾云答应了自己结盟的要求，乌鸦王心里一喜，它已经能畅想未来在生者世界的美好生活了——至少可以不必担心走在路上被更强大的霸主级死灵啃上一口。
　　“等一下，你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这你就落伍了吧？”
　　乌鸦王说道，“最近通灵兽都是拖家带口的，买一送一百，多么经济实惠呀！”
第747章 我，即是鸦群
　　当哈迪斯派来的手下把姜琪节奏之后，安铃便知道他们的死者世界之旅已经接近了尾声，只是事态后续的发展颠覆了他们一开始的猜测。
　　起初，他们本以为是姜琪的外婆担心她在接下来的事件中遭遇不测，却没想到方院长自始至终只是看上了自己外孙女的血脉——为了追求永生，谋划了长达三代人之久，安铃觉得姜家的恩怨都能作为姜琪新戏的剧本了。
　　只不过对于姜琪来说，这个结局未免有些惨淡。
　　尽管目前找回记忆的希望很大，哈迪斯也允诺帮她走个后门，让她回到生者世界，然而每当她想起外婆对自己所在所谓，恐怕都会成为一根刺梗在心头。
　　而她的母亲，也因为红衣信徒之间的事，短时间内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
　　当旅馆的房间重归寂静之时，安铃心中难免思绪万千。
　　于是她来到了点着一盏魂灯的桌边，决定研究一些学术。
　　方院长虽然最终死于自己召唤出来的神灵之手，但是作为这几个世纪里最强大的灵媒，她生前留下了许多巨著。
　　比如说她手中的这本《魅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
　　没别的意思，她是怀着学术探讨的心情翻开了这本从方院长房间里得到的咒语巨著，至于方院长为什么会对此类咒术有所涉猎，而又打算将它用在谁的身上，安铃则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这是正经而又严肃的学术研究。
　　只可惜学术研究氛围很快被一阵阵沙哑的嘶鸣打断了，这此起彼伏的嘶鸣距离她似乎只有一墙之隔。
　　安铃下意识地打开窗子，伴随着死者世界独有的猩红月光，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乌鸦。
　　此刻，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同一时间注视着她。
　　这一幕让安铃毛骨悚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死者世界的乌鸦也被称为报丧鸟，是厄运的象征，它们不仅会成群结队地袭击人类，而且还经常会通过嘶鸣声引来别的可怕死灵。
　　难道报丧鸟袭击王都了？
　　然而当安铃刚刚萌生出这个念头，并打算下楼通知其他人的时候，成群结队的乌鸦却忽然间整齐划一地嚷嚷了起来。
　　“首领，这就是新任首领！”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事实上当一大群乌鸦在你面前七嘴八舌嚷嚷起来的时候，你很难分辨出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安铃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很明显这群乌鸦是冲着她嚷嚷的。
　　新任首领？
　　难道这群报丧鸟是《魅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召唤过来的？
　　安铃疑惑不解之时，一只毛色黑亮，体型比其他乌鸦大了一整圈的乌鸦忽然间飞进了屋子，落在了卧室的桌上。
　　“安铃小姐，根据约定从今天起，我们一族都会听从你们差遣！”
　　乌鸦王精神十足地表达了自己一族的忠心，在它看来跟随安铃和顾云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只要有机会离开死者世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搬去别处生活，它们就心满意足了。
　　当它将这个消息带回部族之时，族人们非但没有因为它投靠了人类而愤怒不已，反而群情激昂，都急切地想来见见这位新主人。
　　毕竟当初就连伟大的前任乌鸦王都没能率领它们离开这里。
　　“目前我们一族能算得上战力的一共有113只，如果新的环境适合我们生存，这个数字在短时间内还能增长一倍。”
　　乌鸦们并不担心新的环境不适合他们生存，毕竟陌生的生者世界就算环境再恶劣，也不可能比这里更危机四伏——在前任乌鸦阵亡的消息传开之后，周遭的死灵们便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似乎正在密谋对他们发动突袭。
　　在死者世界存在的数年前时间里，被彻底消灭的族群并不在少数。
　　“是顾云让你们来的？”
　　安铃仔细想了想，意识到乌鸦王的到来应该和桌子上的这本咒语书没什么太大关联，而唯一能驯服得了这群报丧鸟的，恐怕也就只有顾云了。
　　但是113只拥有战斗力的报丧鸟……
　　安铃承认自己这杯子也没有一口气见过这么多乌鸦，光是想到自己振臂一呼，密密麻麻的乌鸦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场景，便让她感觉有些小激动。
　　作为一名游戏宅，她曾经成为过传说中的星际玩家。
　　我，即使鸦群。
　　咳。
　　安铃决定终止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来的中二念头，虽然一百多只乌鸦一拥而上的场面十分壮观，但是她必须考虑到现实层面的问题——这一百多只报丧鸟的吃喝拉撒到时候可都得归她管。
　　而且它们虽然看起来和乌鸦差不多大小，但实际上各个都是死灵，天知道它们举族迁徙到自己小区之后，会给小区带来怎样的生态变化。
　　安铃警惕地问道，“你们……平时吃什么东西？”
　　“我们一族，都是杂食性死灵！”
　　乌鸦王自豪地说道，“无论是瓜果蔬菜还是各类肉质品都是我们的食物的来源。”
　　作为经济实用型乌鸦，好养活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品质。
　　事实上在前任乌鸦王决定向生者世界迁徙之前，它们其实已经研究过了生存方面的问题，它们发现生者世界的食物远要比这片贫瘠的土地丰富许多，这主要得益于人类的畜牧和耕种业的繁荣发展。
　　即使不与人类发生冲突，它们也能获得丰富的食物，这也正是生者世界最吸引它们的地方。
　　它们之中绝大多数都不喜欢厮杀，没有人不希望过上安逸而又稳定的生活，就连乌鸦也不例外。
　　“我们注意到在生者世界里，‘钱币’是最重要的道具，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钱币’，就能换来许多食物。”
　　在这个问题上，它们内部主要分为了两派。
　　主战派提倡延续死灵世界的风格，通过强取豪夺的方式得到足够的钱币，而这一派系也几乎和前任乌鸦王一起在N市的一战中阵亡得七七八八，这也让乌鸦们意识到生者世界的水要比它们想象中深得多，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招来灭族的风险。
　　因此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之下，主和派便逐渐成为了最主流的声音。
　　只有适应了新环境，才能与生者们融洽地一起生活，因此生活技能就在接下来的机遇中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而作为天生的飞行好手，新任乌鸦王认定了它们在快递和外卖等运输行业具有核心竞争力，一旦他们迁徙到生者世界，将会给快递业和餐饮业带来巨大的变化。
　　“更快捷，更高效，这是我暂时想出来的口号。”
　　乌鸦王兴奋地和安铃参详起了自己琢磨了好一阵的计划，“我之前向不少刚来的红衣信徒打听过这件事，他们说只要能想办法做出来一个手机上的应用软件，就能远程接收到这些订单，我感觉这事应该有很大的操作可能！”
　　也有不少红衣信徒抱怨了外卖时常晚点，快递延迟以及服务不周等问题，这更让乌鸦王觉得现在正是它们一族为这些行业带来改观的时刻。
　　通过自己的能力赚来的钱，花起来也更有底气一些。
　　听到了乌鸦王滔滔不绝的讲述，安铃心中大惊。
　　她万万没想到，这乌鸦王……竟然是个生意人！
　　就连核心竞争力这些事都考虑到了！
　　安铃本来担心如果带着这群乌鸦回家，它们就会和三头犬一样往家门口一蹲，从此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然而听了乌鸦王的一番话之后，安铃突然发现它们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喂养。
　　不但不需要她来喂养，甚至还能通过它们的核心竞争力赚来一大笔钱！
　　毕竟在X市，超自然现象的存在已经不再是秘密，比起前段时间接连发生的怪事，乌鸦来帮忙送快递和外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且就安铃自己网购和点外卖的经验，只要能按时按点，她根本不在意外送员到底是不是人类，在一个超自然现象越来越普及的世界里，她觉得拥有和自己相同看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安铃只得感叹这群乌鸦不愧是受到了死者世界艰苦环境的洗礼，艾薇儿的三头犬和它们一比差距实在太明显了。
　　别说创业了，那家伙现在和白鸢相处久了，好的没学会，偷懒本事一流。
　　“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先来签订契约。”
　　乌鸦王的语气就如同一个精明的商人，它现在所做的绝不仅仅是投靠一个人类，而是带领它的族人们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时代变了。
　　在当今的生者世界，打打杀杀已经不符合时代潮流了，在现在的世道下，能赚到钱才是硬道理。
　　而它们，已经蓄势待发地准备去赚上一大笔钱了。
　　“……好的。”
　　在和艾薇儿的三头犬的强烈对比下，安铃竟一时间想不出任何拒绝乌鸦王的理由。
　　首先，乌鸦王战斗力再次，那也要比三头犬强上一大截，而且再不济，在危难关头他们还能采取鸦海战术。
　　更何况战斗力也就图一乐，她觉得在契约兽会自己赚钱这一点上，她已经领先了当今所有的女巫。
　　就连黄昏魔女玛丽安恐怕都没有一群会做生意赚钱的契约兽。
第748章 谢幕
　　与此同时，哈迪斯行宫。
　　当姜琪悠悠转醒之时，疼痛感与难以言说的疲乏感便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头晕目眩的感觉让她回想起了自己曾经连续拍了几个通宵的戏，到了早晨低血糖时的感觉。
　　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第一时间涌入了大脑，这种种的不适感却让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然而，除了过去的记忆之外，她也仍然记得过去一周之内发生的所有事。
　　比如说，许久不见的外婆将她作为了转身的工具，放上了用于祭祀的石棺，这一段段痛苦的记忆让她对于家庭最后一丁点的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给你这个。”
　　姜琪的沉思很快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定了定神，才看亲顾云递过来的一半橘子，“哈迪斯说你身体的状况十分虚弱，需要补充一些能量，不过建议你快点吃，以防被咬。”
　　事实证明哈迪斯很有效率，顾云去了一趟异兽集市还没来得及回去，便接到了通知仪式已经完成的通知。
　　由哈迪斯亲自出手，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理论上来说姜琪已经死去了超过一周的时间，身体各个方面都出现了萎缩和衰退，哈迪斯虽然稳定住了她身体的状况，但诸如饥饿感、疼痛感这些人体本能的反应却是无法避免的。
　　“……谢谢。”
　　面对近在咫尺的顾云，姜琪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认得这里。
　　金碧辉煌的装饰，气派的大殿，这里无疑是哈迪斯的行宫，尽管后来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也能想象得出顾云为了救活自己耗费了多少精力。
　　她将橘瓣送入口中，香甜充盈的果汁让多多少少冲淡了一些昏沉感。
　　这一次，她并没有委托顾云来搭救自己，甚至在她决定来到死者世界的时候，都没有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对方，即便如此，顾云却依旧只身闯入了死者世界。
　　想到这里，姜琪不由得鼻子有些发酸。
　　最亲近的人将她当作了转生的工具，最终搭救她的却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即便自认为在演艺生涯中磨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的姜琪，此刻也不由地想要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沉默了许久，努力将心中的情感平复下来之后，姜琪才开口问道，她早已经习惯了别人有目的性地接近自己的生活，在她所从事的行业里，并不存在顾云这样的人。
　　“这有啥为什么的？”
　　顾云也被姜琪给问住了，他略加思索后，答道，“想来就来了。”
　　他觉得其实自己在这十年里已经产生了许多改观了，至少他现在基本都是搞清楚了状况才决定要不要动手，要是放在十年之前，管他是谁，敢绑走他朋友的人，顾云头都给他打飞。
　　“对了，你的死讯已经传开了，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之所以等在这里，也是有些事要和姜琪说明。
　　作为当红明星，姜琪的死讯受到了广泛的讨论，关于姜琪是自杀还是他杀的说法众说纷纭，隐隐有成为本世纪最大悬案之一的趋势，正因如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姜琪已经死了，死而复生这件事对一般市民而言是突破底线的大事。
　　若是连这个规则都被打破了，整个世界都会在一夜之间乱了套。
　　因此，哈迪斯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可以分离出姜琪体内不必要的能量，也可以恢复她的记忆并想办法让姜琪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他要求姜琪在回到生者世界之后，要永远地保守这个秘密。
　　姜琪已经死了，这件事不可改变，她的余生只能在改头换面的身份中度过。
　　一旦生与死的平衡被打破，那么因为这件事的影响，接下来可以预见将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地寻找死而复生的方法，而姜琪则会成为各个机构垂涎三尺的目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姜琪身上挖掘出这个秘密。
　　无论何时，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这是权力和财富无法改变的终点，作为死者世界的统治者，哈迪斯深知这个规则被打破后的后果。
　　顾云承认哈迪斯的谈判技巧十分高明，就连他这个精通谈判的专家也被对方说服了。
　　他的想法和哈迪斯大抵相同，人类对于永生、复活这类的字眼没有任何抵抗力，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达成这件事。
　　当姜琪的死讯传开之时，她就注定无法回归原有的生活。
　　哪怕恢复了记忆，灵魂回到了肉体，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我明白你的意思。”
　　姜琪点头表示理解，早在她被外婆放上石棺之时就已经认命了，现在对她来说相当于凭空多出了一次选择的机会，“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忙碌了这么久这次也正好能一次性地退休了。”
　　之前赚的钱已经足够她隐姓埋名地安稳渡过后半生，只是……
　　姜琪并不打算就此成为一个普通人过活，这次的死者世界之行让她意识到了母亲还活着，似乎还身陷红衣信徒的泥沼之中，而她的身体里，则流淌着灵媒以及姜氏一族的血脉。
　　这些，上天赐予她的宝藏，或许也是对于她跌宕人生的某种补偿。
　　姜琪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顾云，“我决定找个地方隐居下来潜行研究咒术。”
　　她作为演员的人生结束了，但是一条崭新的道路却摆在了她的眼前。
　　“既然如此，明天就动身回去吧。”
　　顾云点头说道。
　　哈迪斯并不建议姜琪和安铃在死者世界逗留太久，她们和顾云不同，都是普通人类的体质，在这种阴气过重的地方待久了，难免染上一些怪疾。
　　“顾云……”
　　“嗯？”
　　“谢谢你。”
　　除了感谢之外，姜琪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别的言语。
　　她琢磨不透顾云的心思，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之时，她就永远猜不到对方在想些什么——这是一个永远都凭借个人喜好行事的人，而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让他永远都能遵从自己的本心。
　　“都说了不用谢，而且我这次来正好也有别的事要做。”
　　说到这里，顾云露出了犹如偷猎者一般的笑容，“这事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抓到了一百多只乌鸦，准备一起带回去。”
第749章 来自远方的眺望（完）
　　一天后，顾云和安铃终于结束了他们长达数天的死者世界之行，在这个普通的下午回到了X市熟悉的小区。
　　在和哈迪斯等人打成一片之后，他们这次获得了VIP通道的使用权限，不必回到利维坦的巢穴，从Z港再乘坐飞机千里迢迢地回家。
　　而在这个普通的下午，X市某小区的宠物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当它们抬头朝天空看去之时，天空中徘徊着密密麻麻的乌鸦，那一对对充满了不详感的红色眼睛让它们几乎以为世界末日就要降临了。
　　一大群乌鸦突如其来的乌鸦自然也惊扰到了刚刚放学不久的沈月，正当她警惕地朝着镰刀出门查看之时，却遇到了刚下电梯的顾云和安铃。
　　此刻安铃右肩上站着的乌鸦体型明显比其他同类大了一圈，貌似也更加乌黑发亮，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这群乌鸦的领袖。
　　……
　　“所以说，这群乌鸦是来投靠我们的？”
　　客厅里的沈月仍然处于震惊当中，她觉得每次和顾云哥分别一段时间之后，对方就总能给她带来一些新花样。
　　她依稀记得顾云上一次离家出远门之时，把传说中的誓约与胜利之剑带了回来，而这次则化身冥界偷猎者，直接捉回来了一百多只报丧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云和安铃这次的冥界之行，应该是去调查姜琪的事件吧？
　　幸好普通人无法以肉眼识别的死灵的存在，否则这一片黑压压的乌鸦群肯定会让整个小区的人们都陷入恐慌的状态。
　　“没错，以后请多多关照。”
　　乌鸦王友好地说道，它已经做好了长期借宿的准备，在他的指挥下，乌鸦们飞快地降落到了小区的楼顶和树枝上，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建立新家园的工作。
　　物流和外卖公司如今正在起步阶段，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它必须尽快完成建家工作，把人手投放到生意当中。
　　而它也已经做好了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天事件里需要在安铃的帮助下尽快找到懂得开发手机应用的合伙人。
　　沈月不得不再次询问安铃，“你的意思是它们是你契约兽，就和三头犬一样？”
　　“嗯，其实三头犬的家园就在死者世界的某处，《学徒手册》中的召唤仪式本质就是将它们召唤到这个世界。”
　　安铃进行了学术层面的解答。
　　黄昏魔女在数个世纪前不知通过什么方法驯服了三头犬的族群，并与之建立起了长期往来，这也是为什么女巫召唤出三头犬之后往往不会受到袭击，然而一旦她们召唤出了别的死灵，就有很大可能暴毙当场的主要原因。
　　女巫和死灵的关系也是需要疏通的，而在这一点上，她甚至超越了玛丽安，直接和乌鸦一族的领袖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只要她振臂一呼，整个乌鸦部族便会一拥而上……
　　充当起外卖小哥或者快递员的工作。
　　“不不不，我不是在讨论学术方面的问题，你看三头犬都被你们吓傻了！”
　　沈月指了指见势不对就一溜烟躲进卧室里不肯出来的三头犬——作为名义上看家护院的守卫，三头犬在感受到乌鸦王强大能量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战略性撤退。
　　它充分地明白着只有活着的狗狗才能完成看门的重任。
　　艾薇儿则好奇地打开了窗户，将一个顺势飞进屋子的小心乌鸦捧在了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这乌鸦捧在手里的感觉冰冰凉凉的，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这些都是死灵的特征，不过作为学徒，她其实对召唤类法术研究并不深入，《学徒手册》中也没有关于三头犬之外死灵的介绍。
　　然而其中最让她觉得神奇的还是这些乌鸦竟然懂得自食其力，外出打工。
　　相较之下，艾薇儿越发觉得她召唤来的三头犬又怂又懒，自打入住这里之后，那家伙就压根不愿意离开小区半步，美其名曰留在家里看门，实则和白鸢串通一气，出工不出力待在家里发呆偷懒。
　　更气人的是，这三头犬活不好好干，吃起肉来倒是毫不含糊。
　　不行！
　　有了这群乌鸦的对比，明后一天一定要找个时间严肃地找三头犬谈一谈这个问题。
　　看看别人家的契约兽，都学会自己赚钱了！
　　安铃看出了沈月的担忧，说道，“根据我和顾云的考察，它们应该不会对市民们造成威胁……嗯，不仅不会造成威胁，如果进展顺利，它们或许还能改善外卖老大难的问题。”
　　她和沈月平时都是喜欢宅在家里点外卖的，自然也时常遇到外卖晚点或者干脆就送不来的问题，而将这些乌鸦投入工作之后，它们能最大化地利用好空中资源，彻底消除交通堵塞以及交通事故等潜在的问题。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明天我抽空去一趟分部报备一下。”
　　沈月又仔细审视了一番乌鸦王，发现对方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些真诚。
　　事实上，超自然生物找工作的概念早就出现了，当陈江建立起妖怪园区之时，便一直致力于让妖怪们在人类社会中承担起一定角色，加强他们与人类社会之间的联系，但是这些提案碍于当初大多数人类对超自然事件的陌生，只能暂时作罢。
　　现在或许正是重新推行计划的时候了。
　　不过沈月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被遗忘了。
　　他们两个此行去死者世界的目的，貌似不是为了捕捉报丧鸟的吧？
　　“对了，姜琪的事怎么样了？”
　　在两人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姜琪死讯讨论的热度逐渐回归了平静，在各种阴谋论之后，无论姜琪的粉丝或是好事者们也终于接受了事实，倒是各大影院趁着这次的风波将一些姜琪出演过的电影重新推上了院线，狠狠地捞了一笔情怀钱。
　　沈月注意到顾云和安铃这次回来只带着一百多只乌鸦，姜琪却并未和他们同行。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安铃叹了口气，说道，“出了这事，就算把姜琪带回这里，她也没法继续自己的事业了。”
　　他们本来建议姜琪住在附近，相互也好有个照应，然而对方却婉拒了提议，独自一人踏上了新的旅途。
　　安铃有预感，此次一别，也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见面了。
　　不过这对他们的日常生活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姜琪的铁杆粉丝们，以及平时热衷于用姜琪的名字博取流量的媒体们也迟早能适应没有姜琪的日子。
　　话虽如此，安铃却仍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觉得这次死者世界之行，就像是勇者斗恶龙的剧本，顾云一往无前地击败了绑走“公主”的魔王，召回了姜琪被剥离出的记忆，甚至将她带回了生者的世界，若是放在任何游戏里，这都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在回到生者世界之后，即便是无敌的勇者，也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在现实世界里，姜琪已经死去多时了。
　　就连哀悼如今网络上都已变成了炒冷饭，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复活的咒语，人们也绝对难以接受死而复生的发生。
　　因此，回到现实的“公主”只能隐姓埋名，独自踏上旅程。
　　“对了，顾云。”
　　安铃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好像还没看过姜琪主演的电影吧？”
　　顾云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
　　他这不是针对谁，而是任何人主演的电影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机会难得，晚上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吧？这也不失为了解朋友的途径之一。”
　　安铃打开手机，现在刚好还能订得上晚上双人座的电影票，毕竟炒冷饭和情怀也是有限度的，等这次的风波彻底过去之后，估计就再也没法在院线看到姜琪的电影了。
　　而且回想起来，安铃才忽然间意识到她还从来没和顾云一起出去看过电影。
　　姜琪的成名作是一部青春恋爱剧，她刚一出道便通过甜品的长相以及精湛的演技折服了相当一批观众。
　　青春恋爱剧似乎也比较符合现在的气氛，或许能让顾云注意到这方面的事。
　　顾云向来对看电影没什么兴趣，他本来打算的拒绝的，但听到了安铃最后一句话，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
　　姜琪是他们的朋友，这次就当是为了朋友退出演艺圈而捧场了。
　　“好，那我订票了。”
　　安铃飞快地圈了最后一排靠近内测角落的两个位置，前排和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但凡常去看电影的人都知道这位置明显就不是去为了好好看电影的。
　　不过几乎没有几次看电影经历的顾云并没有看出安铃心中的小算盘，他上一次去电影院还要追溯到以前在影院打工当门卫的时候，保安队长为了团建工作请他们几个去看了一场动作片。
　　顾云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观影体验极差，几个演员看似卖力实则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斗把他看睡着了三次，整个电影的剧情断断续续的让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会打可以回家。
　　以上就是当时顾云走出影院的唯一感受，从此电影在他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750章 铁石心肠
　　熟悉的电影院，以及入口处张贴着的熟悉的海报，然而和安铃上一次来到电影院相比，这里要比上次冷清了许多。
　　长达一个多礼拜的放送消磨掉了粉丝和观众们最后的热情，哪怕是最狂热的，一个人能贡献好几次票房的死忠粉，也渐渐地接受了姜琪已经离开的事实。
　　安铃还记得姜琪这是一部校园恋爱题材的电影。
　　她算不上姜琪的粉丝，第一次看这部电影还要追溯到她大一的时候，经过了半个学期的相处，她死宅的本性已经在舍友们面前暴露得一览无遗，于是舍友们只能打着集体活动的名号，把安铃强行拽出了侵蚀。
　　并且还残忍地不顾安铃的反对，把她的PSP锁在了寝室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段既温暖又心酸的回忆。
　　安铃依稀记得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两个懵懂的高中生之间的恋爱，影片自始至终从未有过多么具有冲突的情节，淡淡的喜悦，淡淡的忧伤，从相遇到分别，一切都和和缓的节奏中落下了帷幕。
　　然而正是如此平淡的剧情，却让许多二三十岁的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事实上证明哭是会传染的，那天晚上她们一个宿舍的人在电影院里哭了好一阵，有两个朋友甚至眼妆都给哭花了。
　　人们评价这是一部能让人想起自己初恋的电影，用那两个哭得最激烈的舍友的话来说，她们的初恋就和这部电影一样，平时淡淡的感觉没什么，可是有时候冷不丁地回想起来过去的种种遗憾，心里就揪着疼。
　　虽然当时的安铃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却还是莫名地哭了出来。
　　大家都哭了，搞得她鼻子也酸酸的。
　　尤其当她一想起自己高中光顾着打游戏根本没有初恋，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呼。”
　　坐在最后一排的安铃深吸一口气，摆正了身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现在也勉强算是有了初恋的人了，重新挑战，并且在熟知了剧情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再失态了。
　　与此同时，她倒是更期待顾云看恋爱电影时的反应。
　　她觉得以顾云的“铁石心肠”，应该不会因为区区的早恋而落泪……不，安铃严重怀疑顾云这人有没有流泪还是两说。
　　“话说顾云，你看电影或者追剧的时候掉过眼泪么？”
　　安铃一下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
　　她自己其实是个泪腺比较发达的人，以前一个人窝在出租屋里追番的时候，经常一不留神就中招了，因此在搬来沈月家住之后，她有意减少了追番的频率，同时如果预料到接下来的剧情可能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直接把笔记本电脑抱回自己的卧室，把门锁上了再看。
　　“当然掉过，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也是啊，毕竟你是……你先给我慢着！”
　　安铃本打算顺着顾云的话说下去，可是她突然发现了这个回答和她想象中完全相反，以至于她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顾云，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看电影竟然还掉眼泪了？”
　　这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悚了。
　　毕竟她对顾云的印象基本还停留在北斗神拳的画风里，在安铃的心目中，顾云一直都属于那种面无表情地说出“你，已经死了”这种台词狠角色。
　　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狠角色会在看电影的时候掉眼泪。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猛男落泪么？
　　她本来就是没话找话打算在电影开始前和顾云闲聊几句，鬼知道竟然突然间问出了这么劲爆的秘密。
　　“快告诉我究竟是哪一部电影能让你掉眼泪的？”
　　安铃催问道，她觉得那部电影恐怕是足以载入历史的巨制，能让顾云掉眼泪的剧情保守地换算过来估计能让她抑郁。
　　一时间安铃脑海中一下子蹦出来了好几个著名的荧幕催泪弹。
　　“电影的名字忘记了。”
　　顾云苦思冥想了一阵，愣是想不起当时那不电影的名字，倒是里面的情节他还能断断续续地记住一些，“大概讲的是一个退伍的特工回归日常生活之后，女儿被一个制毒团伙的人绑架了。”
　　“你说的这个退伍特工，是不是一个头顶的头发很稀松的外国人演的？”
　　安铃觉得顾云的回答给了自己当头一棒，这电影她碰巧也看过，“那个人一直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就跟杀手一样？”
　　“对对，应该就是你说的这个。”
　　顾云对安铃的博学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安铃对于电影竟然也这么有研究。
　　“这部电影到底哪里催泪了！”
　　安铃快速地把电影的剧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即便作为一个泪腺极其发达的小女生，她也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催泪的桥段。
　　标准的快节奏爆米花电影，延续这类电影一贯的爽快氛围，而且结局还是安全救回女儿这种大团圆式的结局，也并没有在最后强行牺牲一个重要角色赚一波眼泪。
　　她很难想象这种电影究竟是怎么能让顾云掉眼泪的。
　　难不成顾云的泪点也异于常人，一般催泪的情节无法撼动他，反倒是打打杀杀的戏码才能触动他的情绪？
　　“我看那部电影的时候，足足睡着了三次。”
　　顾云心有余悸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他记得很清楚，被拉去一起团建看电影的前几天晚上，X市出现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恶灵，为此他每天都通宵采取地毯式的搜索，那天晚上他本打算一下班就回去休息的，却被队长强行叫去了放映厅。
　　他认为人在哈欠连天的时候，挤出一两滴眼泪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而且那一部电影还让顾云破天荒地产生了头疼的感觉——自大闹海底监狱之后，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头疼欲裂的。
　　然而最让顾云匪夷所思的是，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热血上头，似乎纷纷把自己当成了电影中的男主角。
　　果然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他至今无法理解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没看睡着的。
　　“好吧，我是想多了。”
　　安铃扶额。
　　顾云还是那个顾云，刚才完全是她自己想多了。
　　“放弃吧，这家伙的铁石心肠得超乎你的想象。”
　　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从前排传了过来，安铃这才注意到他们前一排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此刻女子直勾勾地盯着顾云，“看来，你暂时还没有吃我送给你的果子啊。”
第751章 消失的神灵
　　灰色卫衣，兜帽罩住了半张脸。
　　安铃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发现她这一身还真是标准的神秘人的扮相，而且似乎还并不是普通的神秘人。
　　顾云之前从未向她提起过这件事。
　　“你怎么来了？”
　　顾云倒是一下子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白鸢介绍给他认识的好朋友，传说中的灵感之神，只是虽然身为神祇，但她似乎属于和稻荷神那一类不太擅长战斗的类型。
　　至于对方送给自己的果子他一回家就放在了冰箱冷冻室里，也不知道一个多月过去了到底坏了没有。
　　虽然果子的效果听起来有些唬人，但顾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较满意，暂时没有做出巨大改变的打算。
　　“这里是电影院。”
　　赤鸯挑了挑眉，来电影当然是看电影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得上情怀党之一，“我是来向一个人道别的。”
　　“你指的是姜琪？”
　　“嗯哼。”
　　她看好的人横跨各个领域，从事各个方面的工作。
　　就和赤鸯所见过的许多极具天赋的女子一样，姜琪在拥有极大潜力的同时，也又一次诠释了红颜薄命这个词的含义，在她看来，情感世界过于丰富未必是一件好事，许多不世出的天才们都难以和自己的才华相处，最终在疯狂中走向了灭亡。
　　不过姜琪的境遇和那些自我毁灭的天才不同，她纯粹是倒霉地招致了飞来横祸。
　　赤鸯说道，“这是偶遇。”
　　她当初正是通过这部电影认识了姜琪，并在对方后续的演艺生涯中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遗憾的是她现在需要再去寻找别的与姜琪相似的人类了。
　　“既然难得见了面，我正好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赤鸯忽然间想起了些什么，问道，“我听说你之前去过N市，还见到过小九。”
　　“小九是谁？”
　　顾云去过N市不假，但小九是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赤鸯解释道，“嗯……你们人类应该把她称为稻荷神，我们之间通常有不同的叫法。”
　　稻荷神的本体是狐狸，长了九条尾巴，因此她一般亲切地叫对方小九。
　　小九是N市人心目中象征着丰收的神灵，还建立起了供奉她的神社，在诸多神灵当中，那也算是相当气派的居所了。
　　然而她作为灵感之神，却没几个坚定的信徒为她建过房子，她的存在也只是偶然地在一些文学艺术作品中被人提及，至于那些科学领域得到过她点拨的天才们，则通常会极具科学精神地质疑她的身份。
　　尽管如此，赤鸯对于自己的现状仍然比较满意，虽说比不上稻荷神这种受到世人崇拜供奉的丰收之神，但是一想到还有许多连名字都快被人遗忘了的老古董，她便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对，我的确见过她。”
　　不仅见过，还顺手帮稻荷神解决了前任乌鸦王的袭击。
　　“……那你不会碰巧找她麻烦了吧？”
　　得到了顾云肯定的答复之后，赤鸯的表情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她其实从白鸢那里听说过顾云的一些传闻，那只鸽子虽然傻了点，但毕竟是个天灾，如果一个天灾都认为顾云很强，那这家伙多半真的是强得不可思议。
　　而她当时也亲眼见证过那个存在了千年的刀灵直接被顾云一拳就了结了，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因此，顾云绝对是能威胁到他们存在的危险分子。
　　“没有啊，她出什么事了？”
　　顾云自认为和稻荷神的相处还是比较融洽的，毕竟他的学生也是N市人，池田朝夜还在稻荷神社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巫女，他怎么可能当着自己学生的面和稻荷神大打出手。
　　更何况稻荷神自称并不擅长战斗，这也直接导致了顾云对她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不知道。”
　　赤鸯摇了摇头，“我前几天去N市找她玩的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神社里的狐狸似乎都很不安的样子。”
　　作为多年的好友，她知道稻荷神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神社，但她其实很少离开N市，而她从那些小狐狸口中得知小九这次离开得比较匆忙，让它们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赤鸯也没觉得这事一定和顾云有什么关联，但既然遇上了，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也是好的。
　　两人的谈话接近了尾声，影院的投影此刻也打在了荧幕之上。
　　赤鸯将视线从顾云身上移开，饶有兴致地在安铃身上停顿了半晌，借助荧幕并不算亮堂的光线，安铃终于看清了兜帽下的长相，这一看却差点惊得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为什么这个人……和她的长相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对周围的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呢。”
　　赤鸯觉得这简直堪称奇迹，她两次见到顾云时，安铃都出现了，而她在顾云想象中的模样也仍旧停留在上次见面的时候。
　　作为灵感之神，她并没有特定的形态，在白鸢心目中，她似乎是聊得来的好朋友，于是便将她想象成了一只有着红色尾翎的鸟类，而在顾云眼中，展现出的则是现在的模样。
　　与目瞪口呆的安铃对视片刻之后，赤鸯忽然开口，鼓励对方，“我的模样会根据人类的想象发生变化，换而言之，这张脸就是顾云希望见到的模样。”
　　这一句话顿时打了安铃一个措手不及，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讨厌，这是公共场合，说什么呢！
　　虽然这话是赤鸯对她说的，但安铃却莫名觉得就像是被顾云表白了一样。
　　赤鸯则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再加把劲，这说明你已经快要成功了。”
　　人类的想象基于他们的潜意识，而潜意识是无法骗人的，她此刻的模样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顾云心中所想。
　　以赤鸯多年来情感大师的身份，她觉得顾云这个人的内心就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动，即便是她也很难想象顾云过去经历过什么，不过这世上的确也偶尔会出现奇迹，在极为罕见的概率下，铁树也是会开花结果的。
　　而这也是她喜欢接近人类的原因所在。
　　在神灵眼中，人类的能力极其有限，用渺小来形容也毫不为过，但是他们却往往创造出足以让神灵侧目的奇迹。
　　面对赤鸯的鼓励，安铃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吧，她已经在努力。
　　那本《魅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现在就摆在她卧室的桌子上，这是她从死者世界带回来的重要战利品。
　　嗯，安铃再次强调，她是抱着研究学术的心态研究这些咒语的。
　　只是在任何学术性的咒语研究过程中，都免不了需要用到志愿者的时候，就连被视为咒术领域集大成者的黄昏魔女玛丽安-瑟西亚当年在创造新咒语的过程中都选取过许多人作为实验对象。
　　所以说，她需要志愿者来验证咒语的效果也是合乎情理的。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安铃觉得魔抗极高的顾云就非常适合作为施展咒语的对象。
　　短暂的惊讶过后，安铃和赤鸯之间的好感度顿时提高到了友善。
　　有时候，好感度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赤鸯……
　　一定是个祥瑞之神。
　　安铃已经在心中对赤鸯的身份做出了判断。
　　一旁的顾云并没有觉察到安铃和赤鸯之间眼神的交流，他一个人琢磨起了赤鸯的问题。
　　稻荷神离奇失踪，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
　　“电影要开始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赤鸯冲着安铃狡黠地笑了笑，接着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本来抱着看待姜琪谢幕的沉重心情而来，不过在见到顾云和安铃之后，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
　　待赤鸯入座后，安铃趁着黑灯瞎火，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不动声色地搭在了顾云的右手上，她凑近了顾云，压低了声音，一开口热气便传到了顾云的耳朵边上，“顾云，那什么……”
　　“嗯？”
　　“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安铃选择了明知故问的战术。
　　“也许是真的。”
　　面对安铃的提问，顾云露出了正经的表情，“稻荷神有可能真的失踪了，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能得问问池田才能知道。”
　　“不，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安铃眨巴了一下眼睛，“是关于她模样的事。”
　　她相信赤鸯所说的话，不过如果这件事能得到顾云亲口承认，或许会变得更加甜蜜一些，这也不枉费她大晚上带顾云来电影院看上一场青春恋爱题材的电影。
　　“哦，这个啊。”
　　顾云觉得这没啥不好意思承认的，“那家伙挺麻烦的，我当时想象着她变成暗黑破坏龙的形象，可是她却嫌太占地方了让我重新想一个，我就觉得暗黑破坏龙挺好的。”
　　即便在过去的世界，暗黑破坏龙也是魔物中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无论是外表还是破坏力都是顾云遇到过的所有魔物中最顶尖的。
　　“啪——！”
　　安铃一巴掌摁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真是闲得，没事干追问这事干啥！
　　当听到暗黑破坏龙这位老朋友的名字之时，她就后悔了。
　　不过，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安铃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斗志也重新燃烧了起来。
　　事情都有两面性，要往好处想。
　　这似乎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她在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冰原猛犸，成为了仅次于暗黑破坏龙的存在！
　　也就是说……
　　现在只有暗黑破坏龙这最后一个敌人挡在她的面前！
　　那么好。
　　今天看完电影回家就召集沈月，一起去《怪物猎人：草原》把煌黑龙给砍了！
第752章 门外
　　电影时常一共两小时零七分钟，整个过程中，顾云都保持着高度清醒的状态。
　　他不得不承认姜琪主演的电影颠覆了他以往的看法，其中最主要的可能是因为这是青春恋爱的题材，并没有参杂一些看起来是在斗舞却硬说是打架的桥段。
　　只要不演打架一切都好说。
　　顾云这辈子最见不得不认真对待战斗的人，电影里那些扬言要干掉对方，结果打起来却和广场舞大妈保持同一水准的战斗刻画足以让他血压拉满。
　　虽然凭良心讲，他其实并没有看明白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但至少整体的观影体验不错，没有让他头疼欲裂或是昏昏欲睡的桥段。
　　姜琪出演的女主角给与了另一种让他看待高中生活的视角。
　　一群高中生聚在一起上课、玩闹，这是与顾云认知中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在影片中女主角的岁数时已经独自离开了村落，踏上了游历大陆的旅途。
　　因为长老曾不止一次告诉过他，真正的强者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磨砺，而许多历练是村子无法给予他的。
　　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他也并没有经历过四十多个同龄人坐在一个班级里上课听讲的生活，就算有同学，多半也是三十来岁，身体正值巅峰期的大叔大婶。
　　顾云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同龄人里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当他们为了某一项试炼绞尽脑汁不停训练之时，顾云便早已通过了四项试炼，并将目标放在了更远大的事物上。
　　安铃在位置上讷讷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片尾曲快结束了才悄悄摸摸地抹了把眼泪。
　　第二次观影的体验和第一次完全不同，在早已熟知了剧情的情况之下，她注意到了许多第一次被她遗漏的细节，不过安铃觉得二刷还把自己看泪目了似乎是一件羞耻的行为。
　　第一次有一群陪她一起哭的舍友和近乎满座的观众，而这一次，身边的顾云双手环胸，看起来若有所思，偌大的电影院中的观众寥寥无几，人们在电影结束之时便各自起身，淡定地离开了影院。
　　不过安铃二刷时才总算明白了自己当初抹眼泪的原因所在。
　　真正触动她的压根就不是高中光顾着打游戏没来得及谈恋爱这件事，而是在看了这部电影之后，她才突然地意识到一段自己熟悉的生活已经远去，并且在也没有时光倒流的可能。
　　就如此刻，她不由地想起了当时强行把她拽出宿舍的舍友，以及这部电影刚热播时电影院的盛况，一切都和此时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某一刻，她突然觉察到了时间的流逝。
　　在一片热闹的阴谋论过去很久之后的某一刻，逐渐下来的人们或许才能突然间真切地感受到了姜琪的离开。
　　怅然若失让安铃在最后一刻没能绷住。
　　她知道自己也不再是高中生、大学生，在许多高中生眼中，她现在也算是一大把年纪的大姐姐了，因此她刻意地回避了顾云的视线，在将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还不错，不失为一部引人深思的作品。”
　　顾云深沉的语气和表情让安铃差点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专业影评人，但她知道实际上顾云看过的电影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而且其中一半观影过程中他都睡着了。
　　这说明人的气质是具有欺骗性的，尤其是顾云这种“队长”级别的气质。
　　哪怕只看过了寥寥几部电影，也能散发出职业影评人的气场。
　　顾云并不知道安铃此时的心理活动，他刚才所说的话真的是有感而发，以至于他意识到电影或许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能用不同的视角，让他重新看待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个世界的高中生们并不需要面对徘徊于村外的魔物，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已经维持了百年之久，这让他们得以有机会聚在一起，留下一段难忘而美好的记忆。
　　“我在游历的时候途径过圣都巴兰，那里是信徒的中心城市之一，那里其实也是有学院的。”
　　不过巴兰皇家骑士学院教授的课程和这里有着极大的区别，学生们主修剑术以及各式各样的战场技艺，同学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因为即便在贵族家族中，能在皇家骑士学院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也只是少数。
　　只有极少数极具天赋的年轻人才能成为将军或是战略家，其他的绝大多数都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骑士，跟随大部队被派往各种险峻的战场。
　　三王女就是巴兰皇家骑士学院毕业的优等生之一，她特地带着顾云参观了整个学院。
　　那时他们与信徒之间的战争还未爆发，不过王国和其他部族之间摩擦不断，小规模的战事从未停歇过。
　　三王女希望引荐他为王室效力，不过顾云当即拒绝了。
　　顾云觉得电影中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学校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世界的人们未能处理好战争，但在这里，人们却做到了。
　　“偶尔能看见战争之外的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其实吧……”
　　安铃酝酿了一下措辞，“战争之外的乐趣还是挺多的，这里有电影，有游戏，有音乐，有绘画，现在的生活越来越方便了，躺在床上都能追番。”
　　顾云一直以来所描述的生活令人难以理解，在她看来，那似乎是各种冒险类RPG勾勒出的世界。
　　作为玩家之时，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接连不断的战斗与战争反而是刺激的源泉，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无法真的想象生活在那种世界背景之下人们的所思所想。
　　或许对过去的顾云来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战争。
　　但是，现在的世界和生活已经不同了。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领略到一个不同的世界。”
　　安铃有感而发，她搭在顾云手背上的左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如何，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怪物猎人：草原》的世界里看看？”
　　这是，一位从口袋村到结云村的老猎人发出的邀请。
　　顾云，是时候向新的目标：煌黑龙发起挑战了！
　　“行。”
　　顾云点了点。
　　也许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
　　战争，已经结束了。
第753章 发售日
　　安铃操纵着武装到了牙齿的猎人站在草原的山丘上，游戏之中星月当空，从山坡上向下望去，草原地区独有的生态一览无遗。
　　她静静地欣赏着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的夜景，虽然时常来到草原地区执行委托，但每次都为了材料来去匆匆，并没有闲心像现在这般欣赏怪物猎人世界中独有的景色，看着缓慢移动着的大型生物们，安铃心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宁静。
　　而她现在之所以有这份闲心的主要原因……
　　狩猎煌黑龙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了。
　　本来以安铃和沈月的水平，早就能做到速刷煌黑龙的素材，然而加上了顾云之后，他们三个今天晚上竟然奇迹地连一次委托都没完成过。
　　这个晚上，她终于又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和顾云联机肝素材时的恐怖。
　　其实吧，安铃觉得顾云在游戏领域其实是很有天赋的，单单这超越常人的反应力，以及操作的精准程度，如果放在Fps类的游戏中，多半会被对手当作人形自走外挂。
　　只可惜拥有极高天赋的顾云，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将崇尚堂堂正正战斗的性格延续到了游戏之中，于是安铃和沈月见识到了第一个敢于和煌黑龙拼血量的传奇猎人。
　　一晚上连一个素材都没刷到，直接让沈月走向了自闭，她破天荒地睡得很早，刚过十点就闷头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头捂在被子里，想要尽快忘记这段惨痛的经历。
　　安铃的心态倒是十分平稳。
　　顾云的屡战屡败让她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光，当初她和祁乐等人联机的时候，这样的景象也时常发生。
　　于是为了体恤一遍遍把他们的尸体费力搬回营地的小猫们，他们几个也会像现在这样停止狩猎，欣赏起游戏中宜人的景色。
　　经过了若干年的发展，此时游戏的画质比高中时优秀了许多，无论是光效还是草原地区独有的生态都比过去精细了许多。
　　“顾云，游戏的感觉还不错吧？”
　　安铃伸了个懒腰，她决定今天晚上就把游戏放在这里的挂机了，和她全副武装的老道猎人相比，顾云身上的装备看上去简陋了许多，每个新手猎人都曾像现在的顾云这般野心勃勃地闯入了怪物猎人的世界，并从此展开了一段长达许多年的狩猎生涯。
　　顾云点了点头，“还可以。”
　　这些大型生物做得栩栩如生，尤其是方才与他们激战的煌黑龙成功让他回想起了那些凶恶的魔物们。
　　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如此旗鼓相当的战斗了。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参加过内测的游戏吧？”
　　安铃开口问道，“就是我们一起去抓易形怪的那次。”
　　在易形怪的事件中，她成功调制出了圣油，尽到了一位出色队友的职责。
　　“记得。”
　　顾云不置可否，而且他还记得游戏中的世界和他所生活的大陆极为相似，只是时间线向前推移了好几个时代。
　　遗憾的时候当时时间有限，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圣都，前往别的区域。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绝大多数地区都被各类危险的魔物占据着，人类的领地只占了很小一片区域，这些都是顾云在村里的历史书中的读到过的内容。
　　他们村里也有那么一两位历史学家，然而这个职业并不受村里人喜爱，几位老先生的满腹经纶无人传授，顾云当初去翻阅历史书，主要目的是为了查找存活了数百年以上的传说级魔物，他实际上和其他人一样对于历史学也不怎么感兴趣。
　　“我刚才查了一下资料，再过不久正式版就要发布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排队去买游戏设备吧！”
　　安铃本以为那个项目会因为苏文的死而无限期的延后，然而任地狱团队后来发布了公告，称虽然X市的内测发生了意外，但内测数据却有惊无险地保留了下来，并没有拖慢整个项目的进程。
　　对于这项采取了跨时代技术的新游戏，游戏爱好者自然是翘首以盼，安铃甚至在网上看到了许多人为了这款即将到来的游戏辞去了工作，打算全力投入到开荒的过程当中。
　　和以往那些单机大作的梗不同，这次年轻人的大规模辞职是真实发生的。
　　全新的技术加上大型网游的属性，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可以预见的是在正式版发布后，职业玩家的数量将会迎来空前的繁荣。
　　这世上只要有氪金玩家，就会滋养出一大批职业玩家。
　　尤其是版本初期，生活职业需要的基础材料肯定会供不应求，毕竟绝大多数正常游戏的玩家不可能不走主线，不探索地图，手里专门拿个铁镐到处采矿。
　　双采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副职业将重出江湖。
　　作为老一批的双采玩家，安铃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靠满地图采矿挖草药赚过不少钱，然而这些钱转手又被她氪到了别的游戏里，从来没能存过一个月的。
　　她之所以对这些信息了解得十分清楚的主要原因，是她本来也打算辞了工作，成为一名职业玩家。
　　能玩游戏的同时还把钱赚了，这可是安铃理想中的生活。
　　在遇到了顾云之后，让她将辞去工作的计划提前了许多，同时也让她走上了前所未有的道路。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通过四处采矿挖草药而谋生了，但作为游戏的爱好者，她绝对不可能错过这跨时代的游戏。
　　安铃循循善诱，“你如果陪我去买游戏设备的话，我就请你吃晚饭！”
　　她能想象到，游戏设备发布的当天必定是一场恶战，届时不但会有数不清的玩家，各种黄牛也会卯足了精神，在这个属于玩家的盛大庆典中分一杯羹。
　　在无比混乱的情况下，安铃急需一名顾云来为她保驾护航。
　　“什么时候发布？”
　　“日期上说是三天后的晚上六点，X市一共有七个直销点，如果错过了直销，就得再等上好几天。”
　　对于有上进心的玩家而言，开服的头几天往往是最重要的，黄牛们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抄高设备的价格，以至于在游戏发布三天前，就已经有黄牛在各种网站预售设备了。
　　价格要比定价高了几百到几千不等。
　　“好。”
　　顾云想到最近也没有要紧事发生，便答应了安铃的要求。
第754章 排队宗师
　　其实顾云对于这个神秘的游戏也挺有兴趣的。
　　游戏的制作人不仅清楚地了解他们大陆几个世纪前的历史，就连那个时代的英雄们的名字也一个不落地放了进去。
　　那年安菲克托还在当大主教，艾米莉安只是在圣都开了一家魔药铺，北国与南国的战争爆发前，这些流传了几个世纪的英雄，大多还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顾云觉得也许只有村里那些老学究级别的历史学家们才能知道如此隐秘的往事，他敢肯定能将这些名字编写进游戏里的，一定具有历史学家般渊博的知识，或者也有根本就是那个时代的人。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在战场上遇到的一些神官的确就活了成百上千年，登场时还不忘放出“小鬼，你的祖先就是被我们击败的”之类的狂言。
　　至于信徒之中有没有这样的存在，顾云就不甚了解了。
　　毕竟当年他后来得罪了三王女，导致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离开了圣都巴兰之后便一路向南，彻底远离了信徒们的城镇。
　　若非如此，他其实还挺想去那个时代的多姆瞧瞧，毕竟所有人都说多姆是人类最繁华的城市，就连同为圣都的巴兰也不及多姆的十分之一。
　　后来再到多姆之时，悬赏他项上人头的通缉令挂满了大街小巷，这让他成为了走在街上都能把小朋友们吓哭的大魔王，而那个时候，也自然不会有热心的历史学家和他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探讨几百年前的知识。
　　在历史学等一些领域当中，顾云承认他们村子远不及信徒们。
　　他们村里最具名望的历史学家，懂得东西恐怕还不如巴兰大图书馆的管理员多。
　　毕竟村里人并没有读书这种传统，就连他这种为了寻找传说级魔物下落或者失传已久的招式而不得不翻书的人，都会被村民们视为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可想而知其他人的知识水平贫瘠到了什么地步。
　　正因如此，顾云和安铃三天后一大早便抵达了距离他们小区最近的一个发售点。
　　发售的时间是傍晚六点，但是根据安铃的经验，真要到了六点再去排队，那多半黄花菜都凉了。
　　然而即便比发售时间提前了数个小时，他们仍旧低估了玩家和黄牛们的热情——这天才刚亮，直销店的门还锁着，店门口的队伍就一直延伸到了街对面，顾云和安铃刚刚站定不久，后面便又有好几个年轻人赶了过来。
　　安铃朝远处望去，发现排在店门口的几位只能用身怀绝技来形容，其中有打地铺的，有几个自带茶几，坐在椅子上下棋的，还有一大早吃火锅的。
　　火锅香辣的气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简直离谱！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让安铃眼前一黑，她还以为他们这次来得够早的了。
　　看来，他们还是错误地估计了玩家们的决心。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最前面的那几个家伙可是三天前就来排队了。”
　　站在两人面前的老大爷摇了摇头说道。
　　在关键时刻，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
　　大爷，没人找你搭话！
　　安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脸上却还是回以了礼貌的微笑。
　　这位老大爷两鬓斑白，脸色苍白，这不禁让安铃怀疑他究竟能不能一直撑到晚上——接下来可是一场拉锯战，就连她都难以估计这队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设备六点开始销售，可是看着队伍的架势，等轮到他们说不定都得到十点以后了，让一个白发苍苍地老大爷站在这里排十几个小时的队伍，这能行吗？
　　“一直以来锻炼身体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老大爷似乎是感受到了安铃的担忧，双目圆睁，坚定地表达了出了自己的决心，“我一定要把PS2给外孙买回去，外孙他还在家里等着我！”
　　没有人问你是给谁买的，而且你这连名字都搞错了！
　　要买PS2给我去网上的直营店，最近还能打七折呢。
　　队伍前面排着这么一位喜欢主动搭话的老大爷，让安铃觉得接下来的排队时间可能会倍感煎熬，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拍在前面的人各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让人不可小觑的气息——这些人明明只是连名字都不会被提及到的路人游戏爱好者，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各个像是狠角色！
　　在安铃的注视下，老大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并且……还突然间布满了血丝。
　　紧接着，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缓缓朝地上倒去。
　　别说坚持到晚上十点了，这才两分钟就不行了！
　　几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停靠在了路边，两名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一跃而下，并将老大爷抬上了担架。
　　老大爷依旧用他那血丝密布的眼睛瞪视天空，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极了缺了水的鱼。
　　被抬走前，他死死地握住了安铃的手腕。
　　“一定……一定帮我把PS2带给我的外孙，小姑娘，拜托你了！”
　　都说了要买PS2给我去网购！
　　老大爷被抬走后，队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铃阴沉着一张脸，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让顾云站在了靠前的位置。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排队，为什么一大早就会碰到这种事？
　　不明所以的顾云刚站定没多久，前方头上留着一撮黄毛的青年便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为了外孙么？别把我们看扁了，我可是逃脱了庭审才来到了这里，我的执念，可要远在你之上！”
　　犯罪分子出现了！
　　安铃的眼前更加黑暗了，她觉得今天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把自己的说法告诉顾云，便看见一辆由远及近的警车停靠在了路边，两名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严厉地审视黄毛青年一番，接着一左一右地摁住了青年的肩膀。
　　黄毛难以置信地用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两名警察，在被押送上警车之时，他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了顾云的胳膊。
　　“拜托你了，一定要把设备寄来监狱！”
　　……
　　“顾云。”
　　目送着警车驶向远方，安铃忍不住开口了，“你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么？”
　　“别多想，可能只是我们今天运气比较好吧。”
　　顾云面不改色地向前走了两步，填补上了老大爷和黄毛青年离开所形成的空缺，这样一来，排在他们前面的竞争对手就少了两位。
　　“干得不错。”
　　他低下头，扶了扶窝在他风衣内侧口袋里的白兔，冷静地说道，“晚上回去给你加餐。”
第755章 有中间商赚差价
　　事实证明，只要运气够好，就算前面排着好几百人也能在发布日期刚开始买到设备。
　　不过过程倒是和安铃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本以为白兔会一个个“干掉”排在他们前面的人，但是估计白兔很快发现这么做不但效率低下，而且还容易引起恐慌。
　　毕竟有一两个人遭遇了突发状况还情有可原，一群人遭遇了突发状况未免也太扎眼了一些。
　　于是在六点半到来之前，两人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王碌。
　　王碌的“一个哥们”此刻就排在队伍的前十位，为了防止黄牛恶意收购，购买设备时不但需要提供身份证，而且最多一次性限购五个，王碌的哥们加上他们三个，甚至还多出了一个名额。
　　安铃捧着游戏设备从店里走出来时心满意足，作为资深的游戏爱好者，她知道能成为最早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意味着什么。
　　看着后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她估计绝大多数玩家买到设备回到家都已经十点以后了，这还要算上许多排了一整天队头晕眼花打算直接睡觉的，因此今天晚上是绝佳的升级的好时机。
　　路上不但没什么人抢怪，而且还能比其他人更早一步地知道升级的流程。
　　在游戏版本初期，知识和信息就是金钱，一定会有氪金玩家为了追赶进度或是触发隐藏剧情花费重金。
　　对于习惯了空手套白狼的双采玩家而言，在没有太多竞争对手的情况下通宵挖矿足以让他们赚取到一笔可观的启动资金。
　　根据安铃过往的经验来判断，等绝大多数玩家都开始体验游戏了，那么升级的道路绝对是一种煎熬。
　　她第一次接触网游时还要追溯到上初中的时候，那时的她并没有成为职业玩家的可能，在每天都要上课写作业的情况下，上线时往往也是上班族下班，学生们下课的高峰时期，然后她就经常遇到一个任务怪打了一晚上还没摸到的状况，并且十有八九本来组队一起做任何无升级的队伍就莫名变成热血pvp了。
　　安铃觉得这倒也怪不了当年的玩家们，毕竟几个小时还完成不了一个低级任务，眼看着就要被催促上床睡觉了的感觉着实令人上头，正因如此，她从小就锻炼出了惊人的pvp技巧，并且后来还学会了主动挑事。
　　对于初中生阶段的安铃而言，那也算得上重要的解压途径了。
　　作为第一款以身临其境作为卖点的大型网络游戏，这次的盛况绝对不会在当年《X兽世界》之下。
　　她感叹了一句，“老王，你来的可太及时了。”
　　王碌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你说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每个正经工作，一身行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保安们当作潜在的犯罪分子，但每到关键时刻他却能用各种离奇的方式送出助攻。
　　之前在死者世界的时候也是，正当他们对于姜琪遗失的记忆一筹莫展之际，王碌却直接从方院长曾经占卜过的小屋中把姜琪遗失的记忆给找了出来。
　　一次两次运气好还说得过去，可次次如此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这可是难得的商机，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王碌乐呵地说道，购买游戏设备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顺利许多，几乎刚一来就买到了设备。
　　“没想到你也对游戏感兴趣啊。”
　　安铃有些意外，她和王碌认识了也有相当一段时间了，但在她的印象里，对方几乎从未主动挑起过和游戏有关的话题，有几次王碌来沈月家找顾云的时候，她和沈月正在联机，而王碌只是瞥了一眼就去沙发上坐着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料王碌闻言却神秘地摇了摇头，说道，“游戏我早就戒了，不过我对赚钱很有兴趣。”
　　其实吧，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是一位游戏爱好者。
　　后来阻止他继续热爱游戏的主要原因，是贫穷。
　　当一个人连打几份工，每天回到家都到了大晚上的时候，也就没有精力继续玩游戏了，久而久之，他关注点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对他而言，这次新设备的发布蕴含了无数商机。
　　比如说当顾云和安铃都以为他也打算成为最早一批的玩家体验游戏之时，王碌的计划却是和这位哥们把到入手的设备倒卖出去，作为中间商赚取差价。
　　这队也不能白排，不是么？
　　安铃一个趔趄，“合着你是跑来当黄牛的啊！”
　　她早就想象到了发售日一定会吸引来许多黄牛，但却万万没想到黄牛竟在她身边。
　　仔细一想，这事确实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以王碌丰富的职业履历，不认识一些道上的黄牛反而才是怪事，安铃忽然间想起来王碌过去的其中一份职业就是贩卖盗版光碟，她听说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和黄牛都是一路人。
　　“我不是碰巧认识了一些有钱人么？”
　　在顾云和安铃面前，王碌不吝分享自己的赚钱小知识，“我帮他们联系买家，中间赚取的差价，随后五五分成。”
　　作为常年在贫穷线上下挣扎的普通市民，王碌也本以为网络上流传的那些关于有钱人的段子都是编出来的，可是直到真正地认识了几个有钱人之后，他才发现对于真正的富二代，几千块和几万块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倒是那些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们对于数字往往十分敏感，并不喜欢花冤枉钱。
　　你很难想象富二代为了比别人早那么几个小时进游戏，愿意付出多少差价。
　　在这个直销店排队的只是其中一拨人，还有其他人遍布各个卖点，每个人都准备好了趁势大赚一笔。
　　“祝你们好运。”
　　安铃觉得吧，王碌这个人其实在赚钱的理念上挺有思路的，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还经常位置在贫困线上下绝对属于倒霉催的。
　　明明计划布置得十分周密，但每次到了实施阶段就会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了一个搅局的。
　　而根据她的观察，这个搅局的多半是顾云。
　　F市夜市的烧烤摊，滑雪山庄的滑雪教练，新年时的烟花代售，就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顾云已经连续搅黄了好几次王碌的生意了，不知道的人听了估计都得以为这俩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因此，安铃认为自己现在唯一能帮到王碌的方式，就是赶紧把顾云带回家去。
　　用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俩走在一起，会冷不丁地遇到从半路跳出来的莫西干头组织，虽然战斗大获全胜，但是刚入手的游戏设备却在一场战斗中损坏了。
　　为了预防这一点，安铃在路边紧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也许是在白兔的保佑下，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莫西干头组织的袭击，当然，也有可能是莫西干头组织此刻在也排队。
　　遇到王碌只是一个插曲，而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游戏设备的安装并不困难，之前在参加内测的时候安铃已经学习并演练过了好几次，因此刚一到家，她就快速帮自己和顾云架接好了设备。
　　“顾云，我在新手村里等你！”
　　满怀期待地登录游戏之前，安铃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她不知道任地狱有没有更改新手任务的方式，如果制作团队依旧按照内测时的模式，让玩家在进入游戏时就处于任务之中的话，那么她和顾云很有可能没法在新手任务中匹配进同一个任务。
　　“行。”
　　顾云点了点头，这次没有了易形怪的威胁，他也能静下心来仔细领略一番几个世纪前的故土。
　　连接进入游戏的刹那，熟悉的角色设置页面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掩人耳目，也就图省事选择了默认的选项，默认选项是基于玩家现实长相作为蓝本制作的，顾云觉得这就挺不错的，熟人应该能隔着大老远就能认出他来。
　　然而这一次还出现了与内测时不同的选项。
　　在进入游戏之前，界面给出“北国”和“南国”的选项。
　　这个意料之外的选项让习惯于跳过对话的顾云不得不认真地阅读起了两个不同阵营的介绍。
　　两个阵营下方的介绍十分详细，并且还总结出了两者不同侧重的方向。
　　北国阵营对应的主要组织是雾山隐士会以及猎魔人公会，推荐对神秘学有天赋或者感兴趣的玩家加入。
　　南国阵营对应的组织则是一个名为银环兄弟会的组织，推荐喜欢近身肉搏或是对冷兵器有一定了解的玩家加入。
　　银环兄弟会？
　　顾云的视线停留在了这个陌生组织的名称之上，他虽然从未在任何地方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称，但银环兄弟会所使用的徽记却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交叉的石斧与铁锤……
　　他依稀记得三长老背上也纹了个类似的徽记。
　　三长老是精神力的佼佼者，当初就是三长老手把手地指导了他瀑布修行的秘诀。
　　而在瀑布附近行走，难免弄湿身上的衣服，其中一次三长老脱下上衣，向他演示精神力的变化之时，他便碰巧看见了长老背后的纹身。
　　顾云的视线在南国的选项上停顿了片刻之后，毅然选择了北国阵营。
　　视线模糊之后，他便又回到了野外，与两名猎魔人以及其他两名玩家坐在了篝火堆旁。
　　虽然南国阵营的介绍听起来很适合他，但是在近身肉搏领域，已经没有人能再教会他新的东西了。
　　既然有了难得的机会，顾云还是更希望了解一些关于信徒内部的事。
　　至于南国的事，以后等有机会直接问三长老便可。
第756章 兄弟会之契（其一）
　　事实证明，北国的新人剧情和内测时大抵相同，就连迎接玩家的两名猎魔人的名字也没有改动过。
　　桑妮和艾尔文。
　　其中桑妮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狼人。
　　顾云看到这位女性Npc，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歉意，他们上次在寻找易形怪的下落，结果一不小心诈出了桑妮狼人的身份，情急之下，他还一不小心把对方给解决掉了，好在在游戏里人死能复生，这两位猎魔人导师又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这一次顾云并没有匹配到安铃，出现在队伍中的是两个仍处于发懵状态的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头顶上的星月以及寒风阵阵的森林让他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阴森的氛围。
　　“抱歉。”
　　在两人还在发呆之时，顾云由衷地向猎魔人桑妮表达了歉意，紧接着桑妮头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冒险者要冷不丁地向自己道歉。
　　她和艾尔文负责在多姆外围寻找男爵之子遇袭的事件，这项任务将由这三位冒险者协助他们完成。
　　事实上桑妮并不希望冒险者与他们同行，这让她的行动变得束手束脚，也彻底让她失去了对艾尔文下手的机会。
　　艾尔文倒是对三名同行的冒险者十分热情，他很快打破了沉默，说道，“只要熬过了今晚，你们就能回去酒馆里好好喝上一杯热酒了。”
　　尽管三人之中明显有两个看起来像是来划水的，不过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的比较顺利——至少他和桑妮在多姆外的森林里活了下来。
　　要知道那个重伤了男爵之子的怪物仍然在暗中游荡，在安菲克托大主教下达命令前，他也专程去男爵府上调查过袭击事件，除了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男爵之子以外，还有三名训练有素的护卫惨死在了怪物手中。
　　护卫身上撕裂性的伤口让他这个老道的猎魔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被袭击者几乎当场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足以见得那头怪物的身手有多么敏捷。
　　虽然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在外围搜查可疑人物，但是艾尔文其实打心底里不希望他们与那头怪物遭遇。
　　“不要掉以轻心，附近可能有狼群活动。”
　　“狼、狼群？”
　　年轻的女玩家脸色苍白地重复了一句，这个游戏的一切感官实在是太真实了，让她就觉得就好像是自己出现在了这片森林里一样。
　　寒冷的晚风，以及土地上的湿度，这种种细节都让她不禁联想到如果身上被狼撕开一个伤口，那应该会是钻心的疼痛。
　　装备栏里有银质剑以及火球术的卷轴，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场恶战将会不可避免。
　　男玩家则壮胆将银质剑装备在了手中。
　　不就是砍狼么？
　　迄今为止，他在各种游戏中不知道砍过多少狼了！
　　在绝大多数游戏中，狼群都不过是新手的垫脚石。
　　似乎是为了回应玩家的勇气，接连的嗥叫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伴着黯淡的月色，一头头两眼散发出绿光的狼冲着玩家走了过来。
　　“接招吧！”
　　银质剑似乎给他带来了强大的自信心，只见该玩家高喊一声，勇敢地冲向了狼群，并且在不到五秒时间内，就被群狼扯得粉碎。
　　在一剑给其中一匹狼带来了4点伤害之后，他的头上接连冒出来了十几个伤害的数字。
　　原来这就是游戏里的战斗系统。
　　顾云默默地看着小队里变成灰白色的头像，约莫四五秒之后，玩家从组队列表里消失不见了。
　　虽然他能像上次一样瞬间让这些狼成为鲜嫩可口的肉排，但他这次打算放慢步调，看看这群人到底打算在这里做些什么。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进入游戏之前，安铃请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现在一点都不饿。
　　他隐约记得叫作艾尔文的猎魔人上次提到了男爵之子遇袭的事件，然而由于他出于误会解决掉了桑妮，导致整条任务线直接跳到了48-50级，用安铃的话来讲，这极大地破坏了她的游戏体验。
　　出于对另外两名玩家的游戏体验考虑，顾云选择了按兵不动，并眼睁睁地目送着剩下的女玩家使用了火球术卷轴，将圣油和火把投掷向了狼群中央。
　　此举效果明显，处于火焰波及范围内的狼头顶上的纷纷冒出了-5的数字，并且其中还有一两头狼的身上还出现了灼伤的图标。
　　遗憾的是，女玩家还没来得及高兴，几个风刃便精准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另一个队友的头像也变成了灰白色，紧接着退出了组队的界面。
　　两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别随便帮T开怪的重要性。
　　顾云还记得之前内测结束后安铃特地和自己讨论过这件事——根据玩家选择的不同，玩家所处的剧情也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分支，事实上单单新手任务就存在着好几种不同的结局。
　　急着开怪的玩家基本上会遭到狼群的秒杀，他们死亡后会从多姆的一家诊所中悠悠转醒，同时身上会出现长达半天的“虚弱”惩罚。
　　任地狱其实并没有在新人任务上故意刁难新手，其实正确地做法是等待艾尔文和桑妮接怪与狼群搏杀，玩家在一旁混刀，这时玩家就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就算不帮忙，这两名猎魔人也能应付狼群的袭击。
　　安铃根据血量推测桑妮的等级在27级左右，艾尔文的等级在12级左右，两者的等级要远远高于玩家一开始遇到的狼群，而理论上来说，新手就算识破了桑妮狼人的身份，也只会害得艾尔文连带着被桑妮一起干掉。
　　顾云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世界具有的无限可能性。
　　不过直到上次内测结束，安铃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顾云打人时从来不跳数字，怪物的头上一般只会跳出『致死』这两个字。
　　这简直就和开了一击必杀的外挂一样！
　　见到队伍中两名冒险者惨死，桑妮和艾尔文抄起武器，一左一右地挡在了顾云面前。
　　他们没想到两名冒险者竟然如此猴急，在他们还未来得及讲解狼群的危险性之时便一拥而上，惨死在了狼群手中。
　　至于顾云的反应则又到了另一个极端。
　　狼群近在眼前，而这个人却还淡定地坐在篝火堆旁边一边喝水一边看热闹。
　　在击杀了两名玩家之后，狼群虎视眈眈地包围了三人。
　　……
　　看着艾尔文和桑妮险象环生地解决掉了狼群之后，顾云不得不惊讶于安铃对于游戏丰富的知识。
　　他全程就坐在篝火堆旁边什么也没做，结果这两个猎魔人真的干掉了数量比他们多了三倍不止的狼群。
　　然后还没等顾云开口，系统就传来了他在雾山隐士会、冒险者公会以及猎魔人公会声望下降了10点的提示。
　　“我们花钱可不是请你来看戏的。”
　　艾尔文将染血的银质剑收回剑鞘，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顾云在危急时刻挂机的引起了他的不满，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两名同伴死在狼群手中之后，这个人的脸上不但看不出丝毫悲伤和懊悔，而且还一脸淡然，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等一下！
　　艾尔文话说到一半，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然间将银质剑抽了出来，看向顾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与惊惧。
　　也许，这个人刚才并不是在看戏。
　　他曾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袭击男爵之子的怪物精通伪装，雾山隐士会与猎魔人公会迟迟无法找到袭击者的线索，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怪物其实一直就隐藏在他们身边！
　　想到这里，他越来越觉得顾云形迹可疑。
　　只有怪物，在面对同为怪物的狼群时，才能如此淡定，或者说，狼群根本就是被这家伙吸引过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
　　艾尔文厉声喝道，“你得跟我们回雾山隐士会，安菲克托大主教会亲自鉴别你的身份！”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突然间觉得自己身体一轻。
　　艾尔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被利爪洞穿了的胸膛，以及被举到半空的身子。
　　“桑妮，你……”
　　他做梦也没想到与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朋友竟然会对他做出这种行为。
　　怪物，不只有一个……
　　只可惜，他注定无法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带回雾山隐士会了。
　　桑妮将利爪抽离出艾尔文胸口之时，这位猎魔人便彻底断了气，已经半狼人化的桑妮气势汹汹来到顾云面前，开口说道，“难怪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
　　说着，她弯下腰，仔细地朝着顾云的身上嗅了嗅。
　　狼人的嗅觉异于常人，他们能够通过气味辨别出朋友和敌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顾云也奇怪地抬起了胳膊闻了闻。
　　什么都没闻到。
　　不过上次他和德古拉伯爵一战之后回到W城，芬尼尔也一直说他身上有吸血鬼的气味，洗了好几次澡都没洗掉。
　　“你估计闻到了芬尼尔的气味。”
　　芬尼尔离开X市并没有过去多久，还有气味残留下来也不算什么怪事。
　　“既然如此……”
　　桑妮当着顾云的面，挽起了袖子，将小臂上的银环兄弟会徽记展示给了顾云，说道，“我会帮助你潜入多姆。”
第757章 分支
　　『任务更新：几天后与桑妮取得联络，了解银环兄弟会的消息（主线，推荐等级：5-7级）』
　　虽然过程和内测时天差地别，但顾云最终依旧在桑妮的带领下回到了多姆。
　　这一次并没有触发前往雾山隐士会的任务，进城之后，桑妮将一枚镶嵌着银环兄弟会徽记的信物交给顾云后，便道别后离开了。
　　顾云看了一眼任务的推荐等级，5-7级应该属于安铃所说的正常区间。
　　和内测时相比，多姆的街道上充斥着玩家。
　　和普遍穿着亚麻针织衫的多姆居民相比，玩家的行头容易辨认得多——一身轻质皮甲，身后背着一把银制剑，而其中最明显的则是他们的行动的路径。
　　有的人仿佛多动症一般在大街上边走边跳，也有在路上逮住一个人就向对方问东问西的，从多姆居民们充满不耐烦的表情中不难判断他们并不喜欢这些既没有礼貌，又形迹可疑的冒险者们。
　　在玩家们到来之后，卫兵们的工作明显增加了许多，顾云没走几步就已经遇到了好几队巡逻的卫兵，顺便还在路边发现了几个身上插着一身箭矢，被送回了复活点的玩家。
　　“嗨！”
　　顾云没走几步，便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身灰布袍的安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的行头和刚刚进城的玩家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次安铃并没有取昵称，头顶上就顶着自己的本名。
　　在绝大多数玩家头上顶着『带刺玫瑰』或者『高手寂寞』这类明显不是正常人名字的大环境之下，顾云和安铃这种老老实实使用自己名字玩家显得弥足珍贵。
　　顾云发现第一批进入游戏的最大好处，就是没有人抢先把他的名字注册掉，实际上他并不想自己名字后面跟着xdbj这几个奇怪的字母。
　　“我刚才完成了前往雾山隐士会的主线，加入了学识派。”
　　见到顾云，安铃长舒一口气——她生怕顾云头脑一热加入了南国的阵营。
　　据她观察，北国和南国的出生点不但相隔了大半个的大陆，而且双方一致都处于敌对状态，尤其是新出现的银环兄弟会，他们无疑是雾山隐士会的头号死敌，就连她这种刚加入隐士会不久的新人都被再三强调了银环兄弟会的危害。
　　一经发现，便要追杀到底。
　　也就是说如果顾云加入了南国阵营的话，他们一见面就成了红名见红名的状态。
　　“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加入了南国的阵营，我就只能删号重建一个新号去找你了。”
　　事实上安铃并不是很想成为银环兄弟会的一员。
　　且不说游戏介绍说南国人的战斗方式酷似狂战士，更重要的是她内测的时候几乎把多姆逛了个遍，在游戏初期，信息就是力量，这也是为什么当绝大多数玩家还在街上拽着路人问东问西的时候，她已经触发了雾山隐士会的主线，成为了猎魔人的一员。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加入一个人多势众的组织总是不亏的。
　　将顾云组进队伍之后，安铃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你当前的主线任务是不是也是和男爵的儿子有关？”
　　她敏锐地觉察到近期多姆流传甚广的袭击事件应该就是玩家前期的主线任务，她加入学识派之后，主线任务也变成了去男爵府上聊一聊关于袭击的事。
　　推荐等级也是正常的5-7级。
　　在完成了报道的任务之后，她升到了3级，空档期应该是让她在多姆内探索，或者外出砍狼的，各个地方都有支线任务可接，冒险者公会和兵营都是前期赚取经验的好去处。
　　然而正当她打算抱顾云大腿出去蹭怪之时，顾云的回答却让她眼前一黑。
　　顾云查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面板，说道，“我的任务是几天后和桑妮去的联络，了解更多关于银环兄弟会的消息。”
　　你是怎么办到的？
　　安铃忽然间觉得，无论顾云到了哪里，似乎都有无数种方式触发诡异的任务分支。
　　这里是多姆，北国的中心城市，雾山隐士会的大本营。
　　安菲克托大主教亲自镇守于此。
　　在这种地方加入银环兄弟会，简直就和把“死”字写在脸上没什么区别。
　　顾云似乎正试图用实际行动向多姆的人们传达出“今天我只想打死各位，或者被……把各位打死”的消息。
　　在顾云的数值明显有异常的情况下，安铃觉得能打死顾云的Npc应该是不存在的。
　　她默默地听顾云说完了此前的经历。
　　这次桑妮没死，然而艾尔文修士倒是死得挺惨的。
　　遭到友人的背刺，这感觉肯定不怎么好受。
　　实际上内测时就已经有玩家触发了这一条主线分支，在解决掉狼群之后，仔细观察查看头狼的尸体，并且详细和艾尔文对话之后，便能得知狼群是被某种咒语吸引过来的，再尝试多次与桑妮对话之后，就戳穿对方言语中的破绽。
　　虽然这条分支的结局同样是桑妮背刺艾尔文，但是触发这条分支的玩家也被桑妮一并送回了主城的复活点。
　　桑妮的等级在27级左右，一旦亮了红名，杀起1级的玩家就和切菜一样。
　　杀害了艾尔文之后，桑妮随之潜逃，玩家作为最后的目击者，主线任务则会变更为将艾尔文修士的死讯带回雾山隐士会，至此之后主线便又和其他玩家回到了同一个节点。
　　听完了顾云完整的叙述，安铃意识触发这一条分支的要求其实并不简单。
　　顾云说他什么都没做，但在安铃看来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做——遇到狼群之前主动与桑妮搭话，放任两个队友送了人头，在艾尔文和桑妮与狼群激战时袖手旁观，身上还带有狼人同类的气息……
　　训练有素，有备而来。
　　加上顾云有时难以掩盖的反派气场，安铃觉得如果她是桑妮，也多半会把顾云当成同伴看待。
　　安铃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基于内测和这次任务线的经验，她觉得袭击男爵之子的怪物十有八九和桑妮有关，可如果他们沿着主线做下去的话，双方的任务势必会产生冲突。
　　“到时候先去银环兄弟会看看。”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对于银环兄弟会这个悠久的组织也有一定的兴趣，现在看样子就算不去找三长老也有机会了解到关于银环兄弟会的事。
　　“嗯……”
　　安铃歪着脑袋暗自琢磨了一番，说道，“那我们先按照我的任务线，去男爵的住处调查一番，如果到时候任务冲突了，我就退出雾山隐士会，跟你一起投奔银环兄弟会吧！”
第758章 兄弟会之契（其二）
　　上一次来多姆的时候，安铃并没有拜访过男爵的庄园。
　　一方面因为顾云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主线跳到了47-50级，另一方面后来她也忙着学习圣油的提炼配方，没有闲工夫来调查不久前将多姆闹得人心惶惶的伤人事件。
　　这次他们的时间余裕了许多。
　　刚一踏进庄园，安铃便能感受到一片悲凉的气息。
　　男爵的儿子遇袭后仍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对于护卫们而言，他们在那天晚上失去了三个并肩战斗过的好兄弟。
　　在得知了安铃的身份之后，男爵的管家招待了他们。
　　管家称男爵去了内城此刻不在家中，并安排两人在会客厅等候男爵回来。
　　“我之前在雾山隐士会的时候了解了一些关于男爵的消息。”
　　管家离开之后，安铃一边吃桌上为他们准备的点心，一边为顾云讲解起了主线的背景，“他曾经也是一位驰骋沙场的骑士，率领过骑士团击退过南国人的袭击，战争平息之后，他被授予了男爵的头衔，和那些世袭的贵族不同，这个男爵是凭本事自己打出来的。”
　　用俗话来说，就是官一代，个人能力极强的那种。
　　或许也正是因为男爵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因此这次的袭击也更让多姆的居民们惶恐不安。
　　庄园里的护卫绝大多数都是曾经跟随男爵上过战场的退伍士兵，连经验丰富的骑士都惨遭怪物毒手，只要一想到自己晚上也有可能遇到那头怪物，多姆的居民们便觉得不寒而栗。
　　安铃之所以特地为顾云普及一些关于男爵的背景知识，除了等人无聊之外，也在于她觉得或许男爵的儿子遭遇怪物袭击很可能和他过去辉煌的经历有关。
　　现在他们知道了桑妮极有可能是银环兄弟会安插在多姆的间谍，那么之前的袭击很有可能是一场报复性的行动。
　　毕竟男爵在战场上的时候，曾经也杀死过不少银环兄弟会的成员。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吃个不停？”
　　比起男爵过去的战功，顾云还是更在意安铃此刻的行为——满满一桌子点心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快被她一个人吃光了。
　　“顾云，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有什么不同？”
　　安铃将最后一块蜂蜜蛋糕送进嘴里，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问道。
　　顾云仔细端详了安铃超过三秒时间，才不确定地回答道，“你……变胖了？”
　　“呸！什么变胖了！”
　　顾云的回答让安铃重新找回了脑壳痛的感觉，“这些点心加属性的，我现在智慧和精神都暂时性提升了5点左右，这可相当于升了4级呢！”
　　作为一名资深的游戏玩家，安铃向来奉行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
　　反正这个游戏貌似没有吃撑的概念，也不用担心长胖，先把属性点堆上去再说，这些属性点一共能持续五个小时左右，比她以前玩的网游持续的时间都要久得多。
　　不过顾云倒是并不需要这些属性点。
　　当安铃查看顾云的人物面板时，看到的依旧是一排排问号和乱码。
　　“其实上次内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游戏有些怪怪的了。”
　　“怎么？”
　　“你不觉得这里Npc实在是太智能了吗？简直就和真人一样。”
　　安铃觉得Npc的互动方式恐怕要比VR技术更加跨时代一些，她玩过那么多游戏，从没见过任何一款游戏能和这款游戏相提并论的，她不知道究竟怎样的技术才能做到让Npc对于玩家的反馈和真人一模一样。
　　这种细节不仅仅在于重要的任务Npc，就连你在路上随便逮着一个居民和他聊天，他的反应也都和真人完全一致，不仅如此，不同的路人，还存在性格和语气上的不同。
　　“或者说，这里简直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庄园里的氛围，以及护卫和管家的眼神，都让安铃觉得袭击是真实发生的事，而不仅仅是一个由数据堆砌而成的主线。
　　“这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顾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只不过是上千年前存在过的真实的世界。
　　无论是雾山隐士会还是诸如安菲克托、艾米莉安的英杰，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通过了怎样的手法，才将这一切重塑了出来。
　　安铃若有所思，她还欲说些什么，一个身披银甲，腰间别着一把佩剑的中年人却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会客室。
　　中年人用他那锐利的眼神审视了顾云和安铃一番，开口说道，“管家说你们是雾山隐士会派来调查袭击事件的，艾尔文修士呢？”
　　此前袭击事件全权由艾尔文修士负责，几天前他才登门询问了许多袭击当天的细节。
　　安铃答道，“艾尔文修士不幸遇害了。”
　　她决定采取顾云的任务线路，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遇害了？怎么回事？”
　　闻言，男爵脸色一变。
　　这个时间点遇害，不用多想也知道一定和此前的袭击事件有关，他知道在遇害前，艾尔文修士一直在四处调查怪物的行踪。
　　“艾尔文修士在外围戒备时遭遇了袭击，冒险者公会的目击者将这个消息带回了雾山隐士会。”
　　为了不妨碍到银环兄弟会的主线，安铃对于艾尔文的死讯采取了一定的艺术加工，反正男爵不是雾山隐士会的成员，也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知道艾尔文遇害的细节。
　　“又是那头怪物！”
　　男爵攥紧了拳头，却也无可奈何。
　　他曾在战场上与南国的士兵奋勇厮杀，期间也遇到过不少好手，可是在他还从未遇到过不但这种怪物。
　　首先是他的儿子以及三名护卫遭到了袭击，接着调查案件的艾尔文修士也遇害了，这里可是王国的中心，雾山隐士会的大本营，竟然有怪物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说来，你们是来顶替艾尔文的猎魔人了……希望你们已经调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事实上，我们已经调查到了一些关于怪物的情报。”
　　在吃蛋糕的时候，安铃的脑子也没闲着，她早就想好了用来应对男爵的说辞。
　　他们作为玩家的最大优势，就是已经事先掌握了许多Npc们所不知道的知识，而在他们时代的猎魔人对各种怪物的了解似乎也要比这里的人丰富许多。
　　这个世界的人们竟然不知道狼人的存在。
　　“它们被称之为狼人。”
　　“狼人？”
　　“狼人是一种由人类变异而来的怪物，他们不但拥有数倍于人类的力量和敏捷性，而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外表看起来就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就算它们与你擦肩而过，你恐怕也无法分辨出它们。”
　　“所以他们才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男爵恍然大悟。
　　只是了然之余，他难免惊惧交加，自古以来魔物和人类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世上存在着能够伪装成人类的魔物。
　　男爵试探性地问道，“我猜，你们应该调查出该如何找出它们了。”
　　“圣油可以灼伤它们的皮肤，尽管如此，我们很难从人群中把它们筛选出来，一头狼人可不会任由别人把圣油泼在它们身上。”
　　安铃加重了语气的同时，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对超自然现象一窍不通的普通人，而现在她已经能作为专家把一个男爵唬的一愣一愣的。
　　男爵看样子已经完全相信了他们的说辞，脸上的担忧尽显无疑。
　　“我们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说吧。”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遭遇了袭击之后，唯独你的儿子活了下来？”
　　男爵没有回答，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检查过三名护卫的尸体，三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击毙命，这足以说明袭击他们的怪物是一个高效而又冷血的杀手，然而他儿子身上却遍布抓痕，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却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而且按理说，他的儿子本应该早就醒来了才对。
　　安铃的话正好印证了他心中一直以来不详的预感。
　　“遭到狼人袭击的幸存者当中，超过八成的人最终都死于疫病，至于剩下不到两成的幸存者……”
　　安铃故意顿了顿，才说道，“会在疫病的影响下，转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这是它们增加族人的独特方式，但在这次特殊的袭击中，我觉得它们可能是故意让你的儿子活了下来，我们推测这可能是报复性的袭击——我们想知道关于银环兄弟会的事。”
　　“银环兄弟会……”
　　男爵颓然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然而就在刚才，这个来自于雾山隐士会的猎魔人为他的儿子宣判了死刑。
　　他的儿子有极大可能在疫病的折磨下死去，如果醒来，那么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他因为银环兄弟会厮杀才得到了今天的地位，却又因为后者而家破人亡。
　　“战争即将结束前，我听说了一个关于银环兄弟会的秘密。”
　　男爵深吸一口气，在双重打击之下，他说出了这个本来打算带进自己坟墓的秘密，“我们曾俘虏过一个叛逃银环兄弟会的成员，从他口中逼问出了银环兄弟会的由来……”
第759章 异神
　　“我们在审问银环兄弟会的叛徒时，他曾告诉过我们，交叉的石斧与铁锤来源于上古时期的某个石匠公会。”
　　男爵开口说道。
　　这个徽记的来源和人们想象中大相径庭。
　　在南国，只有最英勇无畏的战士才有资格成为银环兄弟会的一员，因此人们普遍认为石斧与铁锤象征着战士的荣耀。
　　“石匠公会？”
　　安铃隐约觉得经过自己的一番恐吓，似乎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隐藏任务线。
　　“战争结束后，我私自调查过和石匠公会有关的文献，最终只知道石匠公会早在当年就消亡了。”
　　男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关于其他消息，我知道得也不是很多。”
　　他自幼学习剑术，后来在老师的引荐下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骑士，只可惜他一直都是个粗人，让他上阵杀敌，领兵打仗他能说出些门道，可要是让他查阅书籍，整日闷在图书馆里，那足以把他给活活逼疯。
　　他当初之所以没把银环兄弟会的秘密向上汇报，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在于连他自己也没能调查出石斧与铁锤所象征的意义。
　　不过他之所以提起这事，是因为狼人的出现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战场上遇到的往事。
　　男爵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相信你们应该听说过南国人英勇无畏、力大无穷的传闻，只有上阵和他们厮杀过的人，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带来的压迫感……那种强大的力量，感觉已经不算是普通人类了。”
　　他在战场时还听说过其他战线传来的流言，相传南国人的部队中曾经出现过一个以一敌百的强者，他曾经一度左右了局部战局，迫使北国的骑士部队被迫向内陆收缩，不得不将整个群岛城镇让给了对方。
　　男爵本以为那是夸张化的说辞，目的仅仅是为了西战线失利而寻找的借口，可是现在看来，他却突然间意识到当时的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传言中的南国人就是你们所说的狼人或者类似的怪物，也许真的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在过去以一敌百是对于强者夸张化的描述，可是在雾山隐士会规模越来越壮大的这些年头里，男爵越来越觉得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着超脱于人力之上的力量。
　　有传言说安菲克托大主教就拥有着超越常人认知的能力，而他的能力便来源于诞辰之间的神树，雾山隐士会所信仰的神灵通过神树将祂们的力量和旨意通过神树传达给了他最忠诚的信徒们。
　　只是以男爵的地位与安菲克托大主教相距甚远，他无法亲自验证传言的准确性，不过他的确从一些雾山隐士会的猎魔人身上，见到过了异于传统认知中的作战方式。
　　而他们捯饬出来的圣油、银质武器以及各种咒术的确能够对许多魔物造成有效的杀伤，如今猎魔人已经逐渐替代了卫兵，成为了清扫外围魔物的主力军。
　　“我的想法是，也许银环兄弟会也有自己信奉的神祇，他们异于常人的力量也是如此得来的。”
　　事实上男爵这些年一直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
　　然而思考只会带来更多的谜题，就连当初那个叛逃银环兄弟会的叛徒对于兄弟会内部的情况也只是一知半解，至于他叛逃的原因却是让人啼笑皆非——兄弟会让他们一行人去调查某处地下墓穴中的情况，他们在地下墓穴中遭遇了干尸的袭击，结果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被干尸吓破了胆，丢下同伴逃跑了。
　　“等一下，那个墓穴的位置在哪？”
　　安铃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以她多年的游戏经验，许多隐藏的剧情往往就隐藏在一些不经意的对话之中。
　　“不知道，他自称所有的行头都在地下墓穴里遗失了。”
　　男爵遗憾的摇了摇头，他相信那个叛徒没有骗他们，和绝大多数宁死不屈的南国人相比，那家伙只能用鼠辈来形容，当被押送回他们的临时驻扎的军营时，叛徒几乎快要被吓破了胆，他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看来当初地下墓穴的干尸似乎真的把他吓破了胆。
　　“明白了。”
　　安铃点头的同时，查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列表。
　　在他们和男爵谈话之后，主线任务变成了『向其他人打听怪物的消息（主线，推荐等级5-7级）』，并没有任何关于银环兄弟会的提示。
　　看来银环兄弟会并非作为玩家前期能够接触到的主线而存在。
　　“感谢你的帮助，我们会尽快把那头潜伏的狼人找出来的。”
　　说罢，安铃默哀了片刻。
　　对她而言，这个游戏实在是过于真实了一些，虽然男爵理论上来说只不过是游戏里的Npc，但是他听说自己儿子凶多吉少后颓然的表情，以及克制住悲痛的情绪尽可能有条理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的模样多少让她有些感触。
　　只可惜即便在超自然知识蓬勃发展的现实世界，猎魔人们也依旧没能找到治愈狼人病毒的解药。
　　在他们眼中，狼人和吸血鬼的病毒就和T病毒差不了多少，一旦感染他们首先想到的只会是如何帮助同伴从痛苦中解脱。
　　尤其是对于血色十字这类极端的猎魔人组织而言，他们杀起自己人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不要放弃。”
　　临行前，安铃忽然间开口说道，“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就算身体发生了变异，有少数人也能够压制住狼人嗜血的天性……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她本没必要对一个Npc说出这些话，可见到男爵失落的表情，安铃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猎魔人公会也就图一乐，真要查找关于狼人的研究，还得看女巫会。
　　或许是因为芬尼尔的缘故，玛丽安后来在《学徒手册》写入了许多关于狼人的知识，在那15%的感染者里面，又有百分之一的人能够压制住嗜血的欲望，不以人类的心脏和血肉为食，这让他们得以像普通人一样隐居在人类社会之中。
　　只不过这需要的不是咒语，而是无比强大的意志力。
　　在这一点上，安铃也没法给予对方太多帮助。
　　“谢谢。”
　　男爵点了点头，旋即拦住了两人，“那个怪物的力量十分强大，此行前路凶险，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了，希望你们带上这个。”
　　说着，他解下自己腰间的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银质长剑递交给了安铃，“这是工匠大师曾经为我打造的武器，你们会用得上它的。”
第760章 执行交涉
　　任务奖励入手了！
　　安铃接过男爵的佩剑默默地查看了一番，这把剑的基础攻击力在『17-23』，比新手配备的银质剑翻了整整五倍，不仅如此，这把名为“紫罗兰”的紫色长剑还附带了『4-5』的电元素伤害，文本提示还提到了电元素伤害有小概率能够麻痹对手。
　　电元素伤害应该是镶嵌在剑刃上闪闪发亮的紫宝石带来的，这把武器似乎正是顾云曾经提到过的附魔武器。
　　她现在的人物面板是3级，血量只有可怜的30出头，这还是她在男爵府上蹭吃蹭喝后的结果。
　　毫不夸张地说，得到了这把武器后，她就已经正式成为了新手村一霸，一剑一个小朋友将成为现实。
　　装备到武器栏之后，安铃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都要比平时嚣张了许多。
　　虽然她现在名义上是学识派的猎魔人，但这个游戏的职业划分和传统的战士魔法师不同，实际上甭管玩家选择剑学派还是学识派，在攒够了足够资金的情况之前，都得老老实实地拿武器去抡怪。
　　至少在前期，玩家无法学会凭空制造火球、闪电箭之类的技能，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充当火球术永动机的角色。
　　学识派猎魔人的主要攻击手段是利用魔力制作相应的咒语卷轴，在必要场合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卷轴进行攻击，这就意味着玩家不但需要想办法学习相应的咒语，还需要将相当一部分钱花费在购买合成咒语卷轴的材料上。
　　作为曾经制作出圣油的过来人，安铃深刻地意识到想要自己制作咒语卷轴的困难性，单单圣油这种最基础的施法道具都耗费了她好几天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学识派到了后期应该会发展成一个土豪职业，她都能想象到和土豪战斗时，对方从道具栏里掏出千奇百怪的咒语卷轴，泼水般地洒向对手的场面。
　　猎魔人整体的战斗方式偏向于魔武双修，只是学识派和剑学派后期的侧重点有所不同。
　　“顾云，接下来我觉得有两种打听银环兄弟会的办法。”
　　安铃摆弄了一会自己获得的新武器之后，说道，“一种是想办法溜进内城找一个懂王打听石匠公会的消息。”
　　男爵方才提到的石匠公会摆明了是一个和银环兄弟会相关的重要线索，她觉得南国人力量的来源很有可能就和这个已经消亡了的石匠公会有关，又或者说石匠公会其实就是银环兄弟会的前身。
　　不过想要溜进内城并不容易，上一次内测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玩家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和王室成员打上交道，就连她几乎在开了挂一般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是深入到了贵族区，跟随炼金术师法尔罗学习基础的炼金术知识，这距离他们能在王室的图书馆内行动还有相当的距离。
　　他们虽然名义上在调查男爵之子遇袭的事件，但在多姆的地位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加入学识派的萌新猎魔人，这种低微的身份就连一般的贵族恐怕都瞧不上他们。
　　“另一种办法就是离开多姆，寻找和地下墓穴有关的消息。”
　　寻找地下墓穴自然也不轻松，根据现有的情况判断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顶多能从男爵那里得知当初叛徒被抓获的地方以缩小一定的范围。
　　安铃觉得吧，这两种方法，前者代表了贵族圈的社交，后者代表着外出打野，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游戏思路。
　　人物面板里也有口才、魅力、幸运相应的数值，尽管她在短时间内还无法判断这些数值对应的阈值，但这三者看起来和战斗关联不大的数值却会对游戏体验造成极其明显的影响。
　　这就好比她内测时为了堆智慧，打扮得像个外国人一样把魅力都扣成负的了，结果走在大街上不但处处遭到卫兵的针对，就连去店里买东西都会被老板漫天要价。
　　这不由得让安铃怀疑如果以后玩家魅力堆高了，说不定在主城恶意pvp卫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走到哪里买东西都能享受到打折优惠。
　　所以说魅力还是很重要的属性。
　　如果能对顾云生效就更好了。
　　嗯？
　　安铃突然间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才从方院长那里薅来了一本《魅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然而作为宅女，这类咒语不太适合让周围的同性们充当志愿者，而住在隔壁的顾云魔抗又高得离谱，根本测试不出效果。
　　既然她能把圣油的制作方式带回现实世界，那么说不定现实里的咒语对这里的人也有可能生效！
　　想到这里，安铃顿时觉得自己当真是咒术领域的天才，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新的计划，如果顾云选择社交的方式，或相《魅惑类咒术与魅魔新编》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
　　“这还用说么？”
　　顾云也适时给出了答案，“当然是先通过社交的方式想办法去内城找图书管理员问问情况了。”
　　他承认虽然外出打野的提议听起来也挺有诱惑力的，但是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其实就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目前他人物面板中的口才、魅力、幸运都是一堆问号，但顾云自认为他的口才应该处于相当高的水平，放在游戏里则应该属于大师级的水准。
　　他相信只要和内城的护卫长坐下来聊聊，大家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正当他打算即刻前往内城，趁着夜色与内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卫长促膝长谈一番之时，城外却突然间传来了一声轰鸣。
　　伴随着轰鸣，主城内地动山摇，人们惊恐地拿着火把跑到街道上探查情报。
　　在一片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加壳出现在了城墙之外。
　　高高举起的巨镰轻易地撕开了城墙，巨大的眼珠子透过城墙审视着多姆的市民们，极具腐蚀性的唾液流淌到了地面，烧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在庞然大物的进攻下，外城的卫兵们正在节节败退。
　　山居蟹，又是你！
　　看见这位老朋友，顾云才忽然间回想起了内测时他去打听药剂师的下落时，被护卫长莫名其妙地拽去讨伐了这头进攻多姆的山居蟹。
　　时间线没有变动，只是由于这次他和安铃先去了男爵的庄园，导致山居蟹一路闯进了多姆的领地之内。
　　既然山居蟹又一次主动送上门来了……
　　顾云挽起了袖子。
　　然而还未等他迎向山居蟹，却又一群比他更加热血的人无所畏惧地冲向了这只巨型魔物。
　　“兄弟们快进组，世界Boss刷新了！”
第761章 多姆攻防战
　　在一片火光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历史数个小时的多姆攻防战浩浩荡荡地落下了帷幕，尽管英勇的冒险者们从山居蟹手中保下了多姆城，但突如其来的魔物却依然破坏了三分之一的外城，并且造成了300多人的伤亡。
　　多姆的人们将永远铭记这300多名在攻防战中英勇战死的冒险者们。
　　当然，沉浸在悲痛中的多姆居民们并不知道他们悼念的300多名死去的冒险者们此刻正兴奋地站在山居蟹的尸体上。
　　他们更不知道其中有的冒险者一个人就贡献了20来个人头。
　　由于山居蟹已经打到了多姆城，距离复活点只有一步之隔，这让玩家们将人海战术运用到了极致。
　　“总之，这就是世界Boss战的现状。”
　　安铃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查看了一眼那位死了20多次的玩家。
　　按照游戏内的设定，玩家每死亡一次都会出现相应的惩罚，复活后，将会存在一个持续大半天的虚弱debuff，在虚弱状态下，玩家的各项属性的会降低5%，而她不久前才发现这个debuff居然是能叠加的。
　　也就是说，如果玩家在短时间内连死两次，虚弱惩罚将会变成10%，并且时间也会小幅度地延长。
　　这种程度的死亡惩罚是安铃玩过的所有游戏里最严重的一个。
　　而当她注意到那位仁兄身上各项属性降低125%并持续3天的负面状态之时，还是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身先士卒的朋友估计已经虚弱到不小心崴了脚都会被送回诊所的地步。
　　当一片欢呼声过后，玩家开始摸山居蟹的尸体之时，所有人却突然间变了脸色。
　　这看起来明显属于世界Boss的庞然大物在死亡后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一般爆出一地装备，事实上他们压根连摸尸体的选项都没看到。
　　其中最受打击的莫过于连续死了20多次的那位仁兄。
　　他无论是此刻的状态，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已如风中残烛，在接下来的三天，他不得不待在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挂机，以免因为崴了脚而继续延续虚弱的负面状态。
　　就在刚才，他用这长达三天的罚站时间，换取了空气。
　　“还挺热闹的。”
　　顾云对这场轰轰烈烈的多姆城保卫战做出了评价，在安铃的建议下，他这一次并没有出手，而是将这体验难得Boss战的机会留给了年轻人。
　　不过他觉得这种纯粹用尸体堆出来的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这也是玩家重要的乐趣，反正你打了怪也从来不摸尸体。”
　　安铃耸了耸肩，她记得顾云上次在内测时一个人开了世界Boss之后，就是连尸体都没摸就走了。
　　当时的内测玩家们只听见了山居蟹逼近多姆城时的响动，可自始至终也没人见到过世界Boss的模样。
　　安铃盯着山居蟹的尸体研究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看样子这个游戏摸尸体的机制走的是写实派的风格。”
　　“那是什么风格？”
　　顾云对于游戏内部的机制并不是很了解。
　　作为击败了无数魔物的“土著”，他能很肯定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魔物本来就不会爆装备。
　　他过去解决掉的那么多魔物之中，还从来没有哪个在死了之后爆出来过附魔武器的。
　　“大概就是加强版怪物猎人的风格，虽然怪物不会直接产出装备，但是这些家伙身上可都是宝藏，笨蛋还在骂街，而聪明人已经开始剥皮取肉了。”
　　她弯下腰对着山居蟹的尸体凿了几下，背包栏里还真的出现了破碎的甲壳和山居蟹肉之类的素材，这些素材最低珍惜度也是蓝色的。
　　虽然短时间内可能用不到这些素材，但她能确定未来做装备的时候肯定有用。
　　一个人剥取的次数有限，当她凿了几次之后，背包内的素材就不再增加了。
　　事实上安铃刚才也参加了多姆攻防战。
　　不过和第一次见到世界Boss激动地忘乎所以的玩家们相比，她稳定发挥出了白嫖党的本色——隔着老远射了山居蟹一箭之后，她便拉着顾云跑去了安全区为其他玩家呐喊助威。
　　绝大多数世界Boss战中，只要蹭上一下就能得到拾取权，目前看来这个游戏在拾取分配上倒是延续了经典。
　　那个死了二十多次的玩家肯定是个老实人。
　　安铃倒是很钦佩对方百折不挠的毅力，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老实人。
　　这样一来，她这样的白嫖党才会有生存的土壤。
　　就在此时，一队骑士停在了两人面前。
　　为首的骑士顾云倒是有些眼熟——之前内测的时候，他就是在问路的过程中被这个叫作韦斯利的骑士长拽出城去对付了山居蟹。
　　事实证明了在缺少了他的帮助下，多姆城的骑士们并不能很好地阻挡山居蟹的步伐。
　　韦斯利脸上忧心忡忡。
　　他丝毫没有战胜了魔物时的喜悦，这场胜利的代价是惨痛的，不但有300多名冒险者罹难，外城更是被山居蟹破坏了三分之一，想要修补损坏的城墙将会是一场极其浩大的工程。
　　其中更大的隐患在于他意识到这一个多月以来，魔物入侵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了，并且袭击城市的魔物等级也越来越强，这种感觉……就像是多姆城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魔物过来一般。
　　身为骑士长，他有必要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然而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势单力薄，他急需要几名靠得住的人来协助他们的调查。
　　而眼前这些在多姆攻防战中幸存下来的冒险者们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他们刚刚证明了自己无谓的勇气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
　　就连训练有素的骑士们也难以在山居蟹的袭击中存活下来。
　　韦斯利放眼众多冒险者，并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顾云。
　　风淡云轻的神态让他与周围狂喜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个人身上，竟然连一丝伤口都没有留下。
　　这份气度，简直就如同天生的领袖！
　　这，无疑就是值得他信任的强大冒险者！
　　“两位，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你们能随我来一趟内城。”
　　任务Npc找上门了！
　　安铃目瞪口呆地盯着顾云——凭良心讲，你这家伙的幸运值是不是点满了！
　　韦斯利一开口，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这场攻防战中，她和顾云全程划水，对于战争的胜利只做出了射了山居蟹外壳的贡献，而且她那一箭还射到了山居蟹的硬壳上，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
　　人家山居蟹在战斗中似乎都不是很想搭理她这个放了一根冷箭就果断开溜的选手。
　　“带路。”
　　和震惊而又羞愧的安铃不同，顾云的态度稳得不行，这从容应对的气魄，就好像山居蟹是他杀死的一般。
　　而他的反应更加印证了骑士长的猜想。
　　于是安铃更加震惊了。
　　不是，你是怎么做到明明什么都没干，却仍然能如此从容的？
第762章 反客为主
　　在来往贵族疑惑的注视下，顾云和安铃一路进入了内城。
　　两人跟随骑士长一路走进了内城的兵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此刻军营内气氛一片肃杀，安铃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她觉得一名普通玩家被王国的骑士长点名叫来这种地方恐怕一定会和现在的她一样惴惴不安。
　　然而顾云显然不是普通玩家。
　　他不但丝毫没有被兵营内肃杀的气氛给吓到，而且刚一入座便反客为主，用自己过来的人的经验，向骑士长提出了许多关于外城防卫工事的建立，人员的训练，以及针对大型魔物的应急处理。
　　这细致入微的讲解不但镇住了安铃，就连骑士长在顾云面前都如同一位刚刚参军不久的新兵，连连点头称是。
　　不仅如此，他还拿起纸币，将顾云讲的要点详细地记了下来。
　　尤其是关于大型魔物防御工事的讲解让他受益匪浅，顾云丰富的学识以及强大的领导力让他都忍不住想要将骑士长的职位让给对方，自己则充当对方的副手进行更加深入的探讨和学习。
　　“原来如此，听了您的一番话之后，我茅塞顿开！”
　　骑士长兴奋地看着自己记录在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外行人和新兵自然无法明白他此刻心中的震惊和喜悦，刚才那一番谈话，让他一度有了与战场中的英杰们交谈的错觉，只要记下了这些要点，韦斯利有自信如果再遇到了山居蟹等大型魔物的袭击，他们也能在不借助冒险者们的情况下，将大型魔物阻击在防御线以外。
　　只有内行人才能听懂顾云方才的一番提点是多么得掷地有声。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请来了一个靠得住的冒险者，却没想到对方渊博的学识来当他的老师都绰绰有余了。
　　“老师，以您的才华，一定会深受国王的赏识，我明天一早就引荐你面见国王。”
　　骑士长语气激动极了，若不是此刻已是深夜，他恐怕就要带着顾云闯进国王的寝宫了，在他看来，过去几次大征兵没能招募到顾云这样的英豪实在是王国的损失。
　　你叫谁老师呢！
　　安铃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一幕简直离谱。
　　按照常识讲，王国的骑士长已经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了，甚至有可能是玩家在新手阶段能够接触到的战力天花板之一，她相信一定会有相当一批玩家会为了和骑士长打好关系在他的面前点头哈腰。
　　然而现在骑士长在顾云面前反而成为了点头哈腰的那一个，这才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称顾云为老师，甚至还要引荐他面见国王了。
　　这顾云和他们玩的简直就不是一个游戏吧！
　　就连她看过的那些网游小说的主角在新手阶段都没有顾云这种级别的待遇！
　　“面见国王就免了，我和皇室成员天生就八字不合。”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他方才之所以对骑士长说上一些自己的心得，也是看在对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的份上，如果他能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未来或许也能成为独挡一面的英雄豪杰。
　　目前骑士长最缺乏的是对于各类魔物的了解，而在这一点上，他正好能够给对方提供一定的帮助。
　　要是换作资质平庸之人，顾云就懒得费上这番口舌了。
　　“一味地向别人请教经验无法让你成为真正的强者，重要的是去邂逅。”
　　“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在14岁的时候离开村子，在游历的过程中对各地的魔物有所了解，而其中的许多感悟是无法从《魔物图鉴》中得到的。”
　　顾云说道，“即便是我，也依旧有许多从未了解过的魔物，如果你想要真正变强，就应该离开这里，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现在的你，就算继续留在这里已经学不到太多东西了。”
　　“我……我明白了。”
　　骑士长迟疑了许久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天山居蟹的袭击让韦斯利意识到，虽然他已经身居骑士长的高位，但在面对真正危险种的魔物时，却依旧会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就算继续下去，他也无法从魔物手中保护人民的安全，更不用说除了危险种魔物之外，这世上还存在着许多传说中的恐怖生物。
　　那些可都是能够以一己之力毁灭一个城市的存在。
　　“老师，你的一番话点醒了我，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从魔物手中保护这个王国！”
　　顾云说的没错。
　　是他被骑士长的身份束缚在了这里，自从成为骑士长之后，他每天忙于各种琐事，而且还要看着那些贵族的脸色行事，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变强了，“我明天便辞去骑士长的职务，重新作为一名骑士而展开修行！等有朝一日我变得和您一样强大之后再回到这里，想必到了那时，无论敌人是谁，我都能保护好大家了。”
　　韦斯利有感而发。
　　与顾云的一番谈话竟然他找到了初心——没错，他当初励志成为王国的骑士，绝不是为了周旋于皇室与贵族之间，而是以一名骑士的身份，保护需要被他保护的人民。
　　“如此甚好。”
　　顾云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是每一个强者的必经之路。”
　　好你个大头鬼！
　　安铃已经想要掀桌了——瞧瞧你干的好事，王国的骑士长都被你劝得想要辞职了！
　　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玩家和Npc之间的交谈，至少顾云并没有把骑士长当成Npc来看待，而是当作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来传授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老师，我对您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说，如果我有任何能帮得到您的地方还请您尽管开口！”
　　韦斯利向顾云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很多时候，或许在旁人看起来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能扫除他的迷茫，帮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
　　而顾云正是他人生阶段中的贵人，一如当初传授他剑术的导师一般！
　　“有一件事你倒是能帮得上忙。”
　　顾云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些事需要向图书管理员打听。”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韦斯利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明天一早就带您去见他！”
第763章 热潮
　　告别骑士长之后，顾云和安铃在内城找了一家旅店挂机之后便下线了。
　　如今的安铃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玩游戏也需要可持续发展，一连肝上个好几个通宵固然爽，但是规律的作息被打破之后，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太正常。
　　不过下一期视频的题目她倒是有了着落，最近正是游戏热度最顶峰的时候，根据她过往的经验，一直到大部分玩家满级之前，这个跨时代的巨制都会保持相当高的话题度。
　　其中银环兄弟会和雾山隐士会这一对死对头就是不错的主题。
　　安铃下线整理资料的空当，顾云也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打开了手机网页。
　　他以前并没有玩游戏的习惯，更不会去玩家论坛搜索资料，然而这一次，他却有了了解更多的兴趣，而作为出生点在北国的玩家，他和安铃很难掌握到南国的消息。
　　事实上证明论坛的盛况和安铃预测得一模一样，他只要点一点手指就看见不少来自于选择南国阵营玩家分享的新手攻略。
　　在南国的初始剧情之中，玩家作为初出茅庐的战士出现在了城外的峡谷地带，初始任务中遇到的怪物也从狼变成了大野猪。
　　南国的首都处于大峡谷深处，气候干燥，周围环境贫瘠，离开了城市便是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这种截然不同的风貌带给了玩家强烈的新鲜感。
　　当然，对于顾云来说，截图上的内容就算不上有多新鲜了。
　　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片峡谷，在千百年时间之后，大峡谷给予了他们村落天然的庇护，愈加恶劣的气候以及肆虐的危险魔物将绝大多数冒险者挡在了峡谷的另一端，曾经战争爆发之时，他们也利用峡谷易守难攻的地形拿下过几场漂亮的胜利。
　　不过那个时候南国的首都已经早就被风沙淹没了，顾云几经路过，都丝毫没有看出峡谷之中竟然曾经还坐落过一个不亚于多姆的大城市。
　　虽然经过了千百年的演变，但游戏中南国人的着装风格和他们村子里有些类似，都是以粗犷豪放的风格为主，在当代人的审美之下，其实不少年轻人的着装都会被称之为不够检点。
　　这是国情不同造成的必然结果。
　　以他们村子为例，十几岁的年轻人多半都会频繁地离开存在，外出狩猎，而在于魔物的战斗中，衣服破损就如家常便饭，久而久之，民风淳朴的人们只要达到衣能蔽体的情况就匆匆出门了。
　　而在他们村里，很少有宅在家里不可能出村的年轻人，那些为数不多的“死宅”们往往是村里人瞧不起的对象。
　　这些关于南国的情报都是由第一批和他们一样下了游戏的热心网友提供的。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辞掉工作或者放弃学业，一门心思地扎进游戏里，事实上绝大多数玩家都是上班族或者学生，排了一整天队，回到家仓促地体验了几个小时游戏之后，他们还得下线休息，明天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
　　这样的精神和意志力值得敬佩。
　　计划很美好，可是遗憾的是游戏是下了，他们的脑子却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
　　许多人往床上一趟，在睡觉之前像顾云一样拿起了手机，打算随手一翻论坛就去睡觉，然而缓过神来的时候，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上班们和学生们追悔莫及。
　　靠，早知道再玩俩小时了！
　　看着游戏论坛中种种熟悉的截图，难免让顾云回想起了许多故乡的事，就连玩家一开始所参加的狩猎也是他们村里的传统之一。
　　那是宣告一名年轻人独立的重要仪式，参加了狩猎之后，便相当于完成了成人礼，不过顾云倒是没想到南国人的成人礼竟然如此简单，杀掉几头大野猪就算完成任务了。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玩家在论坛里抱怨游戏难度过高，并且还不按套路出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和大野猪开战了，能成功混过初次狩猎的玩家连五成都不到。
　　顾云又翻了一会论坛，关于雾山隐士会和银环兄弟会的内容却并不算多，仅有的几个也大多都是新手攻略，向玩家普及加入组织的方式，实际上撰写攻略的玩家自己对于各自效力的组织都不是很了解。
　　此时此刻，绝大多数夜猫子玩家都组队在城外砍猪砍狼升级，顾云看到等级最高的几个玩家已经到了6级左右。
　　看来游戏前期想从论坛里找到关于银环兄弟会的消息不太现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不去打怪练级，而是待在主城里转悠上好几个小时。
　　顾云很有节制地刷了两个小时论坛，在手机上的数字显示凌晨4:20的时候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了。
　　安铃足不出户地叫乌鸦王帮忙买来了早餐，在X市基金会分部的帮助下，乌鸦王的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尤其是新游戏的发布大大促进了外卖野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顾不上做饭，匆匆叫一个外卖就迫不及待地去肝游戏了。
　　离开死灵世界之后，乌鸦王和它的族人们红光满面，这和平的时代简直就是它们想象中的乌托邦！
　　这要是放在死灵世界，连送外卖都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它们自己恐怕就成为了其他死灵的外卖。
　　安铃买了披萨和烩饭，说是要提前适应北国人的口味。
　　“顾云，来之前我登了一下游戏。”
　　安铃拿着一块披萨，漫不经心地啃着，“这次时间的流速是正常的。”
　　等她一觉醒来登录游戏的时候，多姆也处于上午十点出头，内城的旅店外面阳光明媚，街上的贵族来来往往。
　　可是内测的时候，他们在游戏里渡过了好几天的时间，但现实中却仅仅过了几个小时。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当初异常的时间流速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至于她越是接触这个游戏，越觉得处处都透露出不对劲的地方。
　　安铃也越来越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或者说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这让她很难像是对待一般网游戏时沉迷打怪升级掉装备。
　　“吃饭完就上游戏吧，骑士长好像已经在找我们了。”
第764章 另一位调查者
　　再次上线时，顾云和安铃依旧待在旅店里，骑士长此时已经等在了门外。
　　他似乎对突然出现在旅店里的两人并未感到意外，他直接迎上了两人，说道，“我已经辞去了骑士长的职务，带你们去见图书管理员之后，我也打算离开多姆，踏上新的旅程了。”
　　皇室成员对于骑士长的辞呈深感意外，国王更是再三劝说对方留下，然而他这次去意已决，如今的他还没有做好保护王国的准备。
　　此刻的骑士长意气风发，一想到接下来的冒险，他便难以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内城的大图书馆处于王宫左侧，道路两侧都有身披重甲的皇家卫兵镇守于此，图书馆本是初代国王心血来潮的产物，但随着图书馆内的藏书越来越多，涉猎的内容也日渐广泛，这一任国王重建了图书馆，特地将所有藏书转移到了一个气派的楼宇之中，并且设立了图书管理员这一项重要的职务。
　　多姆的图书管理员并非限制，只有王国内最为博学的人才能获得这份象征着荣誉的职务，除此之外，骑士长还提到了图书管理员沃恩也是雾山隐士会的成员，地位仅次于安菲克托大主教一人。
　　安铃跟随骑士长和顾云穿过金碧辉煌的回廊，周围皇家卫兵的血量都处于不可知的状态，这说明对方的等级要比她高出太多，若是敌人的话，恐怕就会和山居蟹一样显示出骷髅图标。
　　按照正常的流程，玩家触发这条任务线的时候怎么说也得20-30级了。
　　以前和同学一起玩游戏，基本都是她带别人刷材料过剧情，现在，安铃只想表示抱大腿的感觉真不错。
　　且不说这些任务即将带来的巨额经验值，任务奖励还都是紫色装备，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她现在腰间还别着一把能一刀一个同级玩家的紫色长剑，要是把“紫罗兰”的属性发到论坛里，下面的评论绝对会是一排接着一排的柠檬图标。
　　“沃恩他的性格有些古怪，不过人倒是个好人。”
　　进门之前，骑士长特地停下脚步，开口提醒了两人一句。
　　能够成为王国第一位图书管理员的人，自然不会是平平无奇之人，据说自打沃恩上任以来，内城的贵族们便一直对他颇有微词。
　　沃恩向来不屑于阿谀奉承，若是来找他的人提出一些愚蠢的问题，便会当即被他怼回去，有许多只翻了几页书便来向他套近乎的贵族就被这么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背地里编排对方。
　　不过骑士长相信顾云和安铃和那些愚蠢的贵族不同，这两人都是有真才实学之辈，一定能和沃恩惺惺相惜。
　　骑士长敲了敲门。
　　“进来。”
　　图书馆里果然传出来了一个一听就很不好相处的阴沉嗓音，安铃觉得沃恩的声音和斯内普教授有的一拼。
　　她小时候看《哈利波特》的时候，斯内普教授简直就是她的童年阴影，那长相、谈吐和气质总是让她想起检查她作业时的班主任。
　　作为一名习惯性“忘带”作业的学生，班主任向来是她的头号大敌。
　　推开门时，就连骑士长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还有其他拜访者——要知道沃恩管理员恶名在外，久而久之内城的贵族纷纷对他敬而远之，没有了愚者的烦扰，沃恩倒也乐得清闲。
　　而这位拜访者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身打扮也不像是贵族。
　　“咦？七喜姐？”
　　安铃脱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内测结束之后，她和七喜之间一直都没有断过联系，每次出新视频的时候，七喜都会帮忙转发，对方偶尔播一些休闲小游戏的时候也会拉她一起，前段时间两人还合作了易星传媒的一期节目。
　　对安铃而言，这种感觉就像是昔日的偶像变成了朋友。
　　“真巧。”
　　七喜笑了笑，表情倒是并没有显得特别意外，她瞧了瞧顾云，问道，“触发了隐藏任务？”
　　安铃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你到时候等级高了来组队带带我呀。”
　　七喜半开玩笑地提了一句，便向沃恩道别离开了。
　　安铃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传送中的沃恩管理员——肃穆的黑色长袍，海藻般的黑色卷发，锐利的眼睛以及阴沟鼻，这位图书馆管理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和影视剧里的男巫一模一样。
　　此刻沃恩手里捧着一本古旧的书籍，桌上还有两本摊开到了某一页的古籍。
　　“看来你们就是韦斯利介绍的人，他并不时常往我这里带人。”
　　沃恩一开口，安铃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和斯内普教授交谈。
　　而即便在骑士长在场的情况下，沃恩的语气听起来也绝对算不上客气，他转身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书架，问道，“这里不是社交的场合，所以有话直说吧。”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的一些关于石匠公会的消息。”
　　顾云倒是并没有被沃恩冷淡的态度影响，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事实上他还是挺欣赏沃恩这种一点也不墨迹的说话方式。
　　闻言，沃恩正将古籍放回到书架上的动作不由地顿了顿，紧接着他改变了动作，重新将其拿下。
　　“石匠公会……”
　　他默默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沃恩读过这里的每一本书，对于石匠公会这个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组织自然不会感到陌生。
　　距离石匠公会的灭亡已经过去了近千年，如今绝大多数人都早已忘记了它的名字。
　　这并不是一个时常会在谈话中会被提及的组织，然而就在今天，已经先后有两个人提到了它的名字。
　　“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石匠公会的事。”
　　沃恩顿了顿，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消失了千年的名字会在今天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谈论当中。”
　　不愧是图书管理员，说起话来就是拗口！
　　你直接问我们为什么来打听石匠公会的事不久得了吗？
　　安铃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紧接着轻咳一声，说道，“我们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和近期发生的袭击事件有关。”
　　“袭击事件？”
　　沃恩皱了皱眉头，说道，“至少你们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是一致的。”
　　“我们……？”
　　安铃愣了一下。
　　“刚刚离开的那位女士，她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第765章 被诅咒者
　　“石匠公会盛行之时，这片大陆尚没有北国与南国之分。”
　　沃恩翻开了尘封已久的古籍，为顾云和安铃讲述起了往事。
　　事实上在那个混乱黑暗的年代里，人类还远未成为这片大陆上的主宰，与环伺的魔物以及无数种族相比，他们只不过是万千种族的其中之一。
　　而在那个时代背景之中，石匠公会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他们的工作远要比石匠这个名称宽泛得多，铸造足以与魔物抗衡的兵器，修建起了人类历史中的第一个城市，在种种防御工事之下，人类终于开始书写起了属于自己的历史篇章。
　　“总体而言，石匠公会是集结了人类之中最优秀的工匠、武器铸造师、建筑师以及设计师的庞大组织，他们虽然本身并非战斗人员，可是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却不逊色于任何一支优秀的部队。”
　　沃恩对于这本古籍中前半部分内容进行了总结。
　　前半部分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上古时期工匠、武器铸造师以及建筑师等不同身份的描写，期间还勾勒出了石匠公会的发展轨迹，描绘出了它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了人类王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不过他很清楚，顾云和安铃之所以托骑士长的关系来见他，目的并非是为了这前半部分内容而来。
　　事实上，之前单独前来拜访他的冒险者也明显更在意后半部分内容。
　　在历史长河之中，无论是组织还是王朝，都无法逃脱兴与衰的轮回，在前半本部书的兴盛之后，石匠公会也不可避免地迎来了衰落与灭亡。
　　“而这一切都来源于一件事。”
　　沃恩顿了顿，说道，“在第一个王国建立之后，那一批王国最顶尖的工匠们迎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使命，在某个晚上，国王召集了公会中所有最优秀的工匠，为了他们准备了一整艘舰队，并在王国最优秀部队的保护之下远渡重洋，前往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屿。”
　　国王向这些才华横溢的工匠们提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迄今为止，这些工匠们已经无数次证明过自己的才华，然而这一次，这听起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建造一个海底之城。
　　“海底之城？”
　　顾云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这本古籍上用简单的插画勾勒出了那一段历史。
　　“在国王的设想中，那里会成为关押所有凶恶罪犯的禁地，那些人类之中最为凶恶的罪人们将永远地被囚禁于那个黑暗之地。”
　　那个海底之城……
　　听起来不就是顾云之前提到过好几次的海底监狱么？
　　这下连安铃都反应了过来。
　　顾云在她面前从未避讳过自己曾经潜入过海底监狱，在击败了典狱长之后将监狱最底层的犯人放了出来的行为，那些被他放出来的罪人之中，也包括了黑箱这种自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天灾。
　　因此在另一个世界，顾云其实完全担得起罪人之名。
　　既然后来的顾云单枪匹马地闯入过海底监狱，也就证明了当初被派往荒岛的工匠们出色地完成了国王的任务，成功地建立起了一个连天灾都无法逃脱的海底监狱。
　　“工匠们倾注了他们毕生的心血，最终建立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杰作，而在海底之城竣工的那一天起，石匠公会在王国地位也被推向了最顶峰，他们犹如英雄一般荣归故里，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
　　说到此处，沃恩话锋一转，“只是，这一次他们不仅带回了荣耀，还带回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曾数次阅读过关于石匠公会的传说。
　　工匠们带回了一个想法，又或者可以被称之为一个诅咒，这或许是与那些被关押在海底监狱最底层的罪人们接触后的必然结局。
　　傲慢、贪婪、战争。
　　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地位之后，石匠公会逐渐将这些特质展现了出来。
　　于是整个王国陷入了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分裂与内战，那些被工匠们创造出的战争兵器逐渐指向了自己人，就连国王与王室也未能幸免于难，第一任国王以及他的家人很快成为了内战的牺牲品，而在后来的数百年时间里，从未有任何一位国王能够善终。
　　“最终，终结了内战的奥古斯大帝彻底取缔了石匠公会，诛杀了不断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并将剩余的工匠以及他们的追随者永远地逐出了王国。”
　　虽然他一笔带过了那长达数百年的内战时，但只要仔细阅读过这本书后半部分内容，就能意识到内战所带来的惨痛代价。
　　或许将工匠们逐出王国的奥古斯大帝认为在缺少了军队的保护下，他们一定会很快死在魔物与外敌手中，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数十年的时间里，在大陆的另一端，另一个王国诞生了。
　　被流放的工匠的确死伤惨重，但却仍然有人在魔物环伺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并在大陆的另一端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城市。
　　在当地人的帮助之下，新的王国迅速发展，并在奥古斯大帝察觉之前，便成为了一个难以小觑的强敌。
　　自此，北国与南国的概念也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之中。
　　古籍记载的内容到此便结束了。
　　南国工匠的幸存者们抛弃了石匠公会的名字，并组件起了一个名为银环兄弟会的组织。
　　“铁锤代表了他们曾经所掌握的精湛技艺，石斧则代表了他们从流放中吸取了足够的教训，开始将骁勇善战的勇士们纳入了新的组织。”
　　沃恩缓缓将古籍合上。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对于银环兄弟会徽记的其中一种解释，那些流亡工匠的所思所想，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知晓，而随着时间洗礼，当初的工匠们早就全部死去了。
　　不过他们当初散播的诅咒却并未就此停止，北国与南国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歇，直至今日，局部的遭遇战仍然频频上演。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席卷两个王国的战争迟早有一天会降临，此刻虚假的和平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原来如此。”
　　听完了沃恩的讲述，顾云恍然大悟。
　　根据他上次了解到消息，他们的村子似乎正是由战败的南国人一手建立的，银环兄弟会则代代延续到了他们那一代的长老们身上。
　　在沃恩和安铃震惊的注视下，顾云缓缓拉起自己袖子，露出了左手小臂之上的印记。
　　出现他们视线中的，赫然便是一个交叉的铁剑与长枪标志！
　　咦？
　　虽然都是交叉的没错，不过印记的内容则完全搞错了吧！
　　“这是……”
　　“小时候随手画的。”
　　顾云恍然地说道，“难怪当时三长老差点被我气晕了。”
第766章 旨意
　　铁锤与石斧，代表着石匠公会存在千年的延续，也同样代表着第一代工匠们从海底监狱带回来的诅咒。
　　长久以来，银环兄弟会便是北国与雾山隐士会的头号大敌。
　　而剑与长枪的组合……
　　沃恩则完全搞不明白顾云到底是哪个组织的成员。
　　不仅如此……
　　“这剑刃怎么还画歪了？”
　　安铃很快指出了顾云胳膊上徽记的问题，事实上在看见这印记的第一时间，沃恩就想这么说了，作为一名强迫症患者，他越看那歪得离谱的刀刃越觉得难受得慌。
　　事实上当顾云撩开袖子的那一刻，他都差点以为这家伙是银环兄弟会派来的奸细。
　　顾云诚实地回到道，“我当时雕刻印记的时候三长老突然冲进屋来，手一抖就变成这样了。”
　　很显然这把剑并不能代表他的绘画水平，其实旁边的那把长枪就画得挺直的。
　　你不要再一本正经地解释了！
　　安铃扶额。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顾云就能去竞争搞笑角色了。
　　而且那个长枪的画风也和小孩子的涂鸦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和银环兄弟会栩栩如生的铁锤与石斧的对比之下，更加显得顾云像是某个搞笑组织的成员。
　　顾云第一次见到银环兄弟会的徽记时，正值青春年少，他也曾有过那种想要在自己身上纹上些印记的年纪，长老身上的纹身就给予了他很好的启发。
　　然而当他扬言说铁锤和石斧的组合太难看了，提出让三长老帮忙在他身上替换成铁剑与长枪的组合时，三长老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于是顾云只能自食其力，在胳膊上留下了剑与长枪的印记。
　　听了沃恩的一番解释后，他才终于明白了长老当初生气的原因所在。
　　但是顾云就搞不懂了，有问题好好说不行么？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当初就听到了银环兄弟会的隐情，肯定就不会一意孤行了。
　　“……你们长老没揍你么？”
　　安铃的嘴角抽了抽。
　　“揍了。”
　　顾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时冲进来三长老看见他私自篡改了银环兄弟会的徽记，自然是直接冲了上来。
　　“不过他那次没打赢我。”
　　顾云又顺口补充了一句。
　　当时的他已经完成了四项试炼，已经成为了他们一族的最强者，一番激战过后，顾云最后还好心帮忙把老胳膊老腿的三长老抬回了对方的屋子。
　　好家伙！
　　你不但私自篡改了银环兄弟会的徽记，还把三长老给打趴下了！
　　安铃觉得每次和顾云谈话，对方总能整出点新花样，她要是长老也得想办法把顾云给赶出村子才行。
　　然而她并不是长老。
　　不过作为地球人，她都是非常赞赏长老们英明的决定，若非如此，她恐怕也就没法遇到顾云了。
　　“谢了。”
　　顾云向沃恩道了声谢，当对方将石匠公会和银环兄弟会的历史串在一起之后，他也终于搞明白了男爵话中的意思，其中，也包括了南国人强大的秘密所在。
　　作为多次与天灾打过交道的人，他知道最初的工匠从海底监狱带回来的并不是诅咒，而是天灾的其中一小部分力量。
　　他们与天灾之间的关系，和沈月与白鸢有些类似。
　　然而白鸢毕竟只是天灾中的异类，绝大多数正经天灾并不会像白鸢一样与世无争，每天能吃到三根小玉米就满足了，即便如此，在和白鸢打交道之后，沈月也开始逐渐变得好吃懒做起来。
　　对于普通人而言，在得到天灾一部分力量之后，势必也会受到或轻或重的影响，就连沈月这种S级雇员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工匠们归来之后让整个王国分崩离析的缘由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沃恩在顾云面前健谈了许多。
　　首先他可以肯定顾云和那些不学无术的贵族不同，而且他隐约觉得这个人知道的东西，似乎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虽然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个酷似银环兄弟会的纹身，但是直觉告诉沃恩这家伙并不是银环兄弟会的成员。
　　毕竟一个银环兄弟会的奸细可不会轻易地把这种容易引发误会的纹身轻易示人。
　　不，顾云就算真的是银环兄弟会的成员，也会当着你的面展示一下自己身上的印记。
　　如果安铃知道了沃恩此刻的心声，一定会告诉对方想多了。
　　顾云就是一个如此实诚的人。
　　当你以为他在第五层的时候，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地下一层，这家伙最大的特色就是实话实说，绝不兜圈子。
　　当然，就算他把真相统统告诉了你，你也打不过他。
　　别多想了。
　　“当初国王为什么要让工匠们去建立海底监狱？”
　　顾云则并不知道两人丰富的心里活动，有话直说的问道。
　　“因为，那是神的旨意。”
　　沃恩回答道。
　　也正在那个黑暗动荡的年代，人们意识到这世上还有比他们以及魔物更高一级的存在，在石匠公会最为鼎盛年代里，雾山隐士会也正处于萌芽阶段。
　　而作为雾山隐士会中仅次于安菲克托大主教的成员，沃恩对神灵的存在向来深信不疑。
　　事实上，安菲克托并非唯一一个在诞辰之间听到过神灵旨意的人，他也曾听到过那似乎来自于远方的声音。
　　因此他补充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神的旨意是正确的，如果不将那些罪人彻底关押起来，我们所经历的灾难远要比现在多得多，只是神灵们也没料到那些罪人的诅咒如此之强，以至于连修建了海底王国的工匠们都未能幸免。”
　　在他看来，石匠公会的覆灭虽然是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一项重大损失，但从长远来看，这种牺牲都是值得的。
　　“明白了。”
　　顾云点了点头，这样一来，他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雾山隐士会的力量来源于神族，银环兄弟会的力量来源于天灾，看来早在上古时期，神族和天灾之间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那么，希望你们能早日将袭击事件调查清楚。”
　　沃恩深深地看了顾云一眼，说道，“这次袭击事件让内城人心惶惶，能将袭击者找出来的人，一定能得到皇室的赏识。”
第767章 冒险者公会
　　从大图书馆里离开时，安铃吃了一波经验又升了一级。
　　只是这一次沃恩并没有男爵那么慷慨，没有赠与他们任何实质性的奖励。
　　任务栏的主线又变更为在多姆城内寻找袭击怪物的线索，推荐等级依旧是6-7级，顾云的任务则依旧是几天后与桑妮取得联络。
　　以安铃多年的游戏经验来判断，这种时候多半是暗示玩家该去做支线或者出门砍怪升级了，也许城外的某个怪物就会爆出和袭击者有关的任务道具，又或者他们在城里扶某位老奶奶过马路之后，意外发现对方就是当晚事件的目击者。
　　距离公测开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安铃的等级提升到了5级，事实上单靠做任务的升级速度并不算快，她昨天睡觉之前逛论坛就发现不少什么任务都不做的砍怪大户已经升到了5级，距离她逛论坛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肝帝们估计已经快10级了。
　　对于绝大多数网游而言，10级都是一道坎，有可能解锁天赋之类的新功能。
　　目前安铃还没有看出加入雾山隐士会的学识派之后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技能栏依旧和一开始一样，也没有学会什么新技能，要不是通过任务获得了“村好剑”，她现在这身行头着实有些寒酸。
　　不过嘛，安铃对此看得很开。
　　她又不是职业选手，也不用以此谋生，等级落后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有人（特指顾云）一起组队玩游戏才是最有乐趣的地方。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到处逛逛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比找个地方刷狼有意思多了。
　　公测和现实中的时间是一比一的关系，也就是说在顾云进入到下一步任务阶段之前，他们还有两三天闲逛的时间。
　　“顾云，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我陪你啊。”
　　安铃笑吟吟地说道。
　　“没想好。”
　　走在内城的路上，顾云也十分罕见地陷入了迷茫。
　　对他来说，刚才得知的绝不仅仅是一些任务的提示，石匠公会的兴衰直接对他们的村子的建立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如此一来，长老们让他潜入海底监狱的事似乎也就解释得通了。
　　看来，那一次的行动并非临时起意。
　　如果三长老真的是银环兄弟会的成员，或许他从许久以前就已经开始计划起了放出海底监狱底层的天灾们，只是碍于典狱长的强大，让他的计划只能无限期地延后，直到他攻上了神国，证明了自己拥有与典狱长对抗的力量。
　　从黑箱以及那几个和他一样来到地球异族处打听到的消息，都证明了自从他离开村子寻找大秘宝之后，村子便迅速与海底监狱底层的天灾们结盟了。
　　村里，以及长老们似乎远要比他想象得复杂许多。
　　这是顾云头一次开始考虑长老们命令的正当性，曾经他作为村里的一员，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投身了战场，并且地出色地完成了村子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安铃看出了顾云似乎有些心事，多少也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她知道顾云方才听到的并不只是一个任务的线索，而是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脉络，那或许是真实存在，并且发生在他身边的事。
　　她顿了顿，说道，“重要的是之后的决定……别忘了还有我们陪着你。”
　　顾云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每次和安铃相处时，他都隐约觉得有些微妙，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情绪，这让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开始注意到了一些他过去从未关注过的事物。
　　“要不，我们先去冒险者公会看看？”
　　安铃提议道。
　　这个游戏和其他网游最大的不同，便是没有世界聊天频道的设置，甚至连区域频道都没有，即便是一个小队的成员离远了，也没法很好地及时沟通，因此玩家之间为了得到的及时的共同或者发布组队之类的信息，就不得不光顾冒险公会的公告板。
　　一些玩家会将自己的发现登记在冒险者公会的公告板上，后来的玩家便能在公告板上找到相应的消息。
　　这也算是玩家们在游戏内部相互交流攻略的其中一种方式。
　　虽然安铃对等级并不是很看中，但是了解一些游戏的最新资讯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和顾云一直都在埋头做主线，对于其他玩家的动向并不了解。
　　“好。”
　　顾云点了点头。
　　银环兄弟会并不是这个世界唯一有意思的部分，他也能借此机会用自己的双眼了解信徒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群体。
　　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两人便来到了冒险者公会门前。
　　事实证明即便在上班、上课时间，游戏内的玩家也真不少。
　　冒险者公会人满为患，以至于公告板都被搬到了门外，公告板前黑压压的一片玩家，这些玩家服装各异，武器倒基本都是统一的新手配备的银质剑，内测时他们就发现游戏前期获取武器的途径很少，铁匠铺卖的武器比新手武器好不了多少，除非是人傻钱多的土豪，不然没必要为了那么一两点攻击花上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个点聚集在这里的玩家，多半是想要将自己的等级保持在第一梯队的硬核玩家，仅仅几个小时时间，玩家就已经找到了不少城外的刷怪点，这些人组满了人之后，估计就要浩浩荡荡地出发去砍狼了。
　　安铃本来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当他粗略地查看了这些玩家的状态栏之时，却发现他们身上绝大多数都顶着虚弱的负面状态。
　　这说明他们大部分都是在野外死了之后被送回来城里来的。
　　这个游戏的死亡惩罚十分严重，玩家前期本来攻击力就不高，再被扣除虚弱的负面状态，砍狼的效率将会大大降低。
　　“奇怪了……”
　　安铃嘀咕了一句。
　　事实上在熟悉了操作之后，城外的狼群并不算难对付，连她这个没什么运动细胞的人都能轻松地靠刷狼升级。
　　一两个跑出新手地图浪的玩家被送回来情有可原，可这么多人都被送回了主城，那绝对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在死亡惩罚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要是能稳定升级，玩家们肯定不会选择冒险。是
　　难道说……
　　安铃心中咯噔一声。
　　网游玩家的老朋友，变异狼王出现了？
　　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单杀狼王，这可是网游小说的主角走向龙傲天生涯的第一步！
　　不过很快，人群中的嚷嚷声便打破了安铃的念想。
　　“MD，砍人组我。”
　　“你们也是被那个孙子送回来的？”
　　“组我，一起去搞死他！”
　　“再组一波人守他尸！”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在人群中响起了。
第768章 “毒瘤”
　　“这些人怎么了？”
　　顾云在安铃耳边小声问道。
　　在他的理解中，玩游戏是一件放松消遣的事，怎么这些玩家一个个都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这要是放在现实里，大概就是那种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撸起袖子在路边打打出手的状态了。
　　安铃踮起脚，在顾云耳朵边上小声说道，“他们可能遇到毒瘤的pvp玩家了。”
　　玩家们现在的情绪一点即燃，她并不想触这些人的霉头。
　　死了一次头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虚弱状态，这无疑会让他们练级的效率大大降低，任谁平白无故地在野外被这么搞死一次心态都会失衡。
　　这个游戏，绝对是能恶意pvp的，就算同一阵营玩家也能随时开战。
　　安铃唯独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当初内测时，她为了凑齐一身智慧装备，就躲在小树林里偷偷摸摸地对着其他内测玩家搓火球术卷轴来着。
　　杀人越货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不过这次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肯定不是她干的。
　　为了防止顾云听不懂，安铃继续向他解释道，“所谓的毒瘤，就是那种猫在野外自己不升级，趁别人刷怪腾不开手脚的时候进行偷袭的恶意pvp玩家，将其他玩家送回复活点之后，他们往往会把剩下的野怪补刀之后抢走经验或者战利品。”
　　正常来说，开服第一天第一批玩家为了冲级，往往会相互避开，尽量不产生冲突，毕竟大家都组了队，这要是一打起来，谁都别想升级了。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既不为了经验也不为了装备，就是纯粹是想恶心人的超级毒瘤。
　　这只能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来解释了。
　　无论在任何游戏里，他们都是正常玩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绝大多数玩家被这么搞了一次心态之后，都能气上一整天。
　　尤其是在死亡惩罚如此严重的情况之下。
　　在听了玩家们义愤填膺地撂狠话之后，安铃又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把这个三四十来号人都是被同一个玩家送回主城的，而且还都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就算这个人真的是个毒瘤，也绝对是极其能打的毒瘤。
　　这些人里面绝大多数死的时候都处于组队的状态，而且各个都是好手，就算借了偷袭游戏，也足以证明对方在pvp方面惊人的天赋。
　　“大哥，我们正准备出去练级，能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安铃来到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身边，装出了萌新的样子，开口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有人在野外恶意pvp，现在出去是不是很危险呀？”
　　“我建议你们暂时先别往林子深处去。”
　　男玩家正色道，“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学了加强版火球术，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是啥玩意就被他给秒了。”
　　被莫名其妙地送回复活点是真的气，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们知道就算再遇到对方一次，估计也还得死回复活点。
　　除非他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才有可能靠群殴的方式解决掉那个见人就搓火球的毒瘤。
　　他见安铃身上没有死亡的虚弱状态，便建议这个妹子换个地方，或者干脆去做任务升级，没必要和一个神经病过不去。
　　“还有加强版火球术？”
　　这一次安铃的惊讶倒是没有作假，毕竟内测请了那么多职业选手，她也没听说有谁学会了加强版火球术。
　　作为搓火球术卷轴偷袭了好几拨玩家的罪魁祸首，她非常肯定火球术的伤害根本秒不了人，只能等其他玩家和野怪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在远处补刀，一个火球术只能打掉3级玩家四分之一左右的血量，如果对方是堆力量走剑学派的就更难杀了。
　　而且把这么多玩家送回复活点，那家伙是施法材料多得没处花么？
　　“一般火球术不是这个卷轴么？”
　　男玩家从背包里取出了火球术的卷轴，火球术是每个玩家一开始就自带的初始技能，如果用掉了开局送的卷轴之后，就需要自己准备素材和羊皮纸，虽然能造成远程的群体伤害，但性价比极低，搓火球术卷轴升级的人多半是家里有矿。
　　“但是那小子的火球术不太一样，他不但没搓卷轴，而且发出来的火球还是白色的！”
　　那白色的火焰一看就要比他们这些自带的技能高出了好几个档次，而最重要的是，“我是T，点都加生命上限了。”
　　他砍了一宿的狼，到了早上已经9级出头，作为小队的主力坦克，在熟练运用了格挡的情况下，狼啃他都已经不怎么掉血。
　　然而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白色的大火球给秒了。
　　查看面板的时候，上面显示的是『致死』，并没有给出实际的数字，他觉得就算有数字的话，伤害估计还得溢出许多。
　　毕竟那一个火球不但把他们几个人一起送回了复活点，连他们刚开的狼群也被一起烧成了灰烬。
　　气愤之余，他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加强版火球术这么NB，他就该全点智慧的！
　　谁又不想在小姑娘面前一个火球秒掉一群怪，大出风头呢？
　　绝大多数网游里，优秀的法爷永远都是小姑娘们追捧的对象。
　　“白色的火球……”
　　安铃若有所思。
　　那东西，也许根本就不是火球术吧！
　　不久之前，她才在死灵世界的祭坛处遇到了能够操纵白色火焰的人，而迄今为止，她也只见过顾云打出『致死』的效果。
　　如果被玩家门口诛笔伐的“毒瘤”是顾云的死对头的话，那么能解决掉三十几个人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夸张地说，以玩家现在的血量和等级，如果顾云愿意，估计能把整个地图的玩家拉在一起A了。
　　可是……
　　神族不去酝酿颠覆世界的大计，怎么突然跑来玩游戏了？
　　难不成神族也会觉得压力太大，于是跑来游戏里当毒瘤恶意击杀别的玩家来作为解压的方式么？
　　“你们是在哪遇到他的？”
　　“林子的西北角，再往前一段距离就要进入环形山脉了。”
　　男玩家说道，“半个多小时前他就在那里，你们如果要出去练级尽量往别的方向走啊。”
　　“谢了大叔。”
第769章 逃亡的神灵
　　与此同时，环形山脉。
　　一身白色长袍，连面容也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年缓缓登上山脉之巅，在他的身后，则是满地魔物的尸体，血污将雪山染得通红，远远一看便能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
　　而在战斗过后，青年身上连一处伤疤都没有留下。
　　“结束了，你可以出来了。”
　　青年话音未落，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已从一块石头后面窜了出来，它灵敏地跃过了满地的血污，踩着山崖边的残垣断壁飞快地跑到了青年人面前。
　　在山巅的空地处站稳之后，这只雪白的狐狸摇身一变，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了青年眼前。
　　女子嫌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堆，紧蹙着眉头，似乎难以忍受这对刺鼻的血腥味。
　　尽管如此，她却不得不佩服青年惊人的战斗能力。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些自称为神的异族，而眼前的青年似乎在当初那些带走她中的人里面拥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青年接下来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青年顶头上司下达的命令是将她押送去A市，可是在准备动身前的晚上，青年却私自打开了关押她的牢房，将她救了出来。
　　整个逃亡期间，这位性格冷傲的青年只对她提起了一次此行的目的地——X市。
　　与A市背道而驰，而且看样子，他的那些族人们似乎正在到处搜查他们的下落。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我们要跑来这里？”
　　四周安静了下来之后，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青年目不斜视，言简意赅地答道，“远离人群，他们之中难免有格林-温切斯特的眼线。”
　　“不对，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女子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们要在紧张刺激的逃亡过程中还专门跑来玩游戏？”
　　她知道这是任地狱最新发布的跨时代网络游戏，自从游戏消息第一次发布以来，就受到全世界游戏爱好者的广泛关注，如果不是突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异族冲进神社里绑走，她本来也已经做好了长期留在神社里肝游戏的打算。
　　甚至几天前她就让首席巫女去帮忙买游戏设备了。
　　虽然从结果来说现在他们的确是在游戏里，但现在明显不是能闲下心来玩游戏的时候。
　　这个异族刚刚带着她离开N市不久，找到安全落脚点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带着她登录了游戏，并且在进入游戏不做任务也不升级，而是直奔多姆城外的森林而去。
　　“我的族人无法探知到这里的情况。”
　　青年开口说道，“在继续动身前，你就留在这里。”
　　即便是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N市带着一个神灵偷渡到X市也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形式越是危及，就越不能轻举妄动，每一步都必须精打细算，并为自己留有退路。
　　隐神会的眼线遍布各地，车站、机场，出入城市的边检站都有他们的人手，而在与基金会建立联系之后，更是将他们搜索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作为信徒最多的神祇之一，稻荷神对于格林-温切斯特的计划至关重要，一旦隐神会的人发现他们的下落，『零』的杀手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拦截他们。
　　只有在这个异常的“游戏世界”，他才能暂时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稻荷神没有反对，她默默地跟在青年身后，走进了一个洞穴。
　　目睹青年升了火之后倚靠在山洞的岩壁上闭目养神之时，她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既不想做任务也不是来打高级怪升级的，他似乎真的将这里当成了一个避风港来使用。
　　“我说，你为什么不按照顶头上司的要求直接把我押送回A市？那样的话你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吧。”
　　稻荷神开口问道。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格林-温切斯特找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作为一个并不擅长战斗的神灵，以及为了保护神社的安全，她并不能就地与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异族们开战。
　　“格林-温切斯特的计划只会让我们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
　　虽然在名义上，格林是审判长认命的最高指挥官，但在隐神会内部并非所有人都赞同他那孤注一掷的计划。
　　他将整个神族未来命运拿来作为赌注，而审判长竟然同意了答应了这种荒唐的提议。
　　在这种处境下，唯一阻挠格林的方式，就是让他的行动陷入僵局。
　　“啧，我还以为你不忍心看我落难呢。”
　　稻荷神兴致缺缺地说道，听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异族的内部矛盾，她就是一个待在神社里保佑当地人的居家神灵，没有任何坏心思，为什么会有人想来找她的麻烦呢？
　　青年没接稻荷神的话，冷淡地说道，“我建议你趁此机会加紧休息，等天黑了之后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火车、飞机这些常见的交通方式显然不能作为他们的选项，等小憩片刻之后，他还得想办法绕开边检站，接着在外面拦下一辆能把他们送去X市的车辆。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唯一一个能够阻止格林的人似乎就在X市。
　　只是玖在几个月前强行中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之后，就连『零』也失去了她的动向，但就在不久之前，隐神会在X市觉察到了熟悉的能量波动。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玖利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了某人的命运。
　　根据神族的规定，如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他们不得私自使用那份力量，这似乎又一次印证了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至少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何事都遵循审判长指令的士兵了。
　　在『零』的内部，已经有一派人将玖是为了叛徒。
　　然而不论真相如何，这对于现在他的来说都算得上一个好消息——至少玖懂得该如何摆脱他们之间的链接，这无疑是他们走向反抗格林计划的第一步。
　　他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反对格林的族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散布在世界各地，他们急需要一个新的领袖。
　　玖无论在地位和实力上都是最佳人选。
第770章 人有失手
　　青年似乎一闭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稻荷神本想听从对方的意见，在更加紧张刺激的逃亡环节到来前眯上一会儿，然而她倚着岩壁闭目养神了十分钟，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
　　作为一只作息规律的狐狸，她从来没有早上睡觉的习惯。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是她一直教导神社后山小狐狸们的生活准则，而她自己就是健康生活的坚实奉行者。
　　可是现在，这些自称神族的坏家伙不但把她从神社里绑走，甚至还要求她熬夜——刚才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想到自己即将一宿不能睡觉，稻荷神心里就莫名得烦躁。
　　头发和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于是她从自己的九条尾巴里选了最顺眼的一个，抱在自己的怀里仔细地梳理起尾巴上的绒毛，暖洋洋的温度顿时让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知道首席巫女有没有找她。
　　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神灵朋友们有没有发现她失踪了。
　　对了……
　　那个格林-温切斯特针对的似乎是所有神灵，等她逃脱了异族的追捕，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消息通知其他人！
　　稻荷神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尾巴上揪下了一撮毛，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山洞内一处隆起的石台上，这个游戏鱼龙混杂，据她所知似乎也有许多和她一样的神灵打算体验一下这款热度极高的跨时代巨作。
　　如果有认识的朋友在洞穴里发现了她留下的信物，说不定就能将自己的处境传达给对方。
　　虽然这看起来就如大海捞针，但也总好过在这里发呆。
　　她的狐狸毛自然有不同寻常之处，只要能正确解读狐狸毛上残留的能量，就能从中知道她最近的遭遇。
　　稻荷神自认为自己与幸运之神的关系不错，对方应该会在冥冥之中保佑自己的。
　　………………………………
　　数小时之后。
　　顾云和安铃站在了洞穴之中。
　　此刻的洞**还留有篝火熄灭的痕迹，隆起石台上的白色绒毛犹如供品般被仔细地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提示。
　　“他们应该到这里就下线了。”
　　作为野外生存大师，顾云很快根据周围的环境判断出了那位“毒瘤”最后的行踪——他在洞穴里一直待到了晚上，然后便下了。
　　洞穴外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他和安铃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魔物的阻挠，死去的魔物之中不乏一些危险品种，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对方实力的强劲。
　　一番激战过后，再也没有野生的魔物敢靠近这里了。
　　“顾云，我觉得他们似乎是想像我们传达什么。”
　　安铃捡起石台上的白色绒毛，凑在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
　　由于放置了太长时间，绒毛已经有些发硬了，不过绒毛中似乎残留着一股麦穗的清香，她第一时间查看了白色的绒毛，却只得到了一连串的问号。
　　看来这些白色的绒毛并不是任务道具，甚至有可能不是游戏内的物品。
　　因为根据她这一路的观察，只有调查顾云的时候才会出现数据方面的错误，安铃猜测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游戏无法给予顾云一个准确的评价，如果将力量、智慧、敏捷、体魄等基础数据视作战力衡量指标，那么顾云就明显不是一个能用常规战力计量单位衡量的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安铃也就是对于顾云的一身问号释怀了。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顾云只是瞥了一眼石台上的绒毛，就得到了答案，“很明显是他在击杀了太多魔物之后，发现自己根本采集不了那么多素材，所以只能忍痛将其中一部分装不下的材料留在了这里。”
　　这也是他过去经常在野外遇到的问题。
　　在这片大陆，危险代表着机遇，越是危险的魔物身上往往也具有极其珍惜的素材，只要将素材带回城镇，就能从冒险者公会或是商人手中换取一笔不菲的酬金，顾云外出游历时的经费一般都是这么来的。
　　然而人类的行囊是有极限的。
　　即便是他，也没法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包里，因此也难免会在某个山洞里遇到同样的困境。
　　“当时在这里的人，一定就坐在这个石阶前，对于究竟该留下什么战利品而苦恼吧——这白色的绒毛被摆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说明他一定非常不舍。”
　　这一次，安铃竟然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背包的空间栏有限的确是每个玩家都会遇到的难题，尤其是在这种远离城镇沿途又没有商人的野外地区，包里放不下素材又舍不得丢也是常有之事。
　　可是……
　　为什么顾云过去的生活听起来就和游戏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安铃忍不住问道。
　　顾云双手环胸，语气中满是自豪，“还在村里的时候，熟悉我的人都尊敬地将我称之为『野人』。”
　　就算是村里最著名的狩猎大师，也难以获得『野人』的称号。
　　安铃觉得自己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顾云嘴里听到这个称号了。
　　可是，她不得不再强调一次，『野人』明显就不是尊称吧！
　　你这明显只是被村里人戏弄了吧！
　　“总之，这些白色的绒毛应该也属于某个强大的魔物，将它们丢弃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
　　顾云从安铃手中接过这一撮漂亮的绒毛，紧接着，在黑色火焰的灼烧下，绒毛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这是他过去的传统——对于那些由于背包满了没法带回去素材，他便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这既是对那些魔物的悼念，同时也代表着他的尊敬。
　　“回到你的主人身边吧。”
　　顾云凝视着逐渐化为飞灰的绒毛，在他和安铃的注视之下……
　　这些灰烬却突然间凝聚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一位处于半透明状的绝美女子正凶神恶煞地瞪视顾云，在彻底消散之前，她咬牙切齿地将双手摁在了顾云的肩膀上，猛烈地摇晃了好几下。
　　处于人影背后的安铃则看得更为清晰一些。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女子身后，还长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顾云……”
　　安铃的目光有些呆滞。
　　顾云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对方正是他之前在N市神社里遇到过的稻荷神。
　　他看了看安铃，安铃也正对着他看。
　　顾云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道，“好像烧错了。”
第771章 信物
　　“刚才那个……就是稻荷神？”
　　虽然人影一闪即逝，但安铃依旧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尤其是身后那九条令人羡慕的大尾巴，光是看上一眼就知道十分暖和。
　　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世界有神灵存在的事实，就算有神灵和他们一样宅在家里打游戏也完全不会令她感到意外。
　　毕竟这个时代连堂堂天灾都是个家里蹲。
　　只不过刚才稻荷神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凶恶，以至于让她不由地想起了之前在电影院里遇到的灵感之神，对方声称稻荷神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难道说……传说中的稻荷神为了玩游戏不被打扰，特地找了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藏了起来？
　　“不知道，不过她刚才有些不太对劲。”
　　作为被稻荷神摁着肩膀来回摇晃了好几下的当事人，顾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不过若是想打听稻荷神的下落倒也不难，只要一个电话打给稻荷神社问问即可。
　　他瞧了一眼山洞外的天色，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林子里逛了大半天了，在林中奔行的充实感让人不由自主地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许多人沉溺游戏了。
　　安铃点头说道，“嗯，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晚上她还有些资料需要整理，关于银环兄弟会的特别篇她已经有了完整的想法。
　　下线后的第一时间，顾云便一通电话打给了稻荷神社的首席巫女，这号码还是他上次去N市为了处理裂隙的问题留下的。
　　电话响了几声过后，首席巫女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
　　“喂？”
　　顾云直奔主题，“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稻荷神现在在神社么？”
　　“怎么？你见到她了？”
　　首席巫女的声音一下子便精神了许多，她急切地问道。
　　“我在山洞里发现了她留下来的毛，但是一不小心被我给烧掉了。”
　　顾云诚实的坦白让电话两段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十多秒之后，首席巫女才又问道，“哪里的山洞？”
　　“我看地图说，这里好像叫做环形山脉。”
　　“环形山脉？”
　　首席巫女足足又愣了好半晌，她在N市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环形山脉是什么地方。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御馔津大人无论身处何处，处境都一定很糟。
　　“御馔津大人还留下了什么？”
　　“只有一撮白色的绒毛，不过在我烧掉了之后，她的人影突然出现了，还摁住我的胳膊摇了好几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生气的意思。”
　　首席巫女脸一黑，经顾云这么一说，她似乎有些明白御馔津大人留下的绒毛是什么意思了。
　　她从神社的古籍中读到过关于稻荷神毛发的记载，顾云所说的白色绒毛多半是御馔津大人尾巴上的绒毛，在古时候，稻荷神偶尔也会用这样的方式传达她的意思。
　　只要通过特定的步骤，便能引导出毛发中所寄存的灵力，而御馔津大人的影像便会显现出来。
　　这本来是他们能够了解到御馔津大人处境的重要途径，然而顾云却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寄存了御馔津大人灵力的绒毛已经被他给烧掉了。
　　真是岂有此理，你这家伙是纵火犯么！
　　也难怪御馔津大人会气得猛晃顾云的肩膀。
　　好了，现在重要的物品被烧掉了，直到再找到御馔津大人的其他信物之前，他们都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席巫女性格温婉，然而要是顾云在她面前的话，她真想让对方把头伸过来，她来给对方脑门上加一个buff。
　　“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神社里的植被在不停枯萎，后山的小狐狸们也病了一大片，神社里的巫女们现在都忙着照看小狐狸，大家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在过去，神社里繁盛的植被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它们正是御馔津大人的恩泽——神社里的一切都与稻荷神存在着枢纽，而植被枯萎以及生病的小狐狸都证明了御馔津大人的力量正在不断枯竭。
　　在神社腾不开人手的情况下，卡珊卓拉一直在帮她外出调查，只是对方也迟迟没能打听到稻荷神的音信。
　　“……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听了首席巫女的一番叙述之后，顾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刚才被他烧掉的，似乎并不是普通的信物。
　　“十万元奉纳。”
　　首席巫女冷声说道，这还是看在顾云上次帮了忙之后的友情价了，按照神社以往的规矩，私自损毁御馔津大人的信物可不是付钱就能了事的。
　　那些惹怒了御馔津大人的人大多后来十几年的时间里都被霉运缠身。
　　“没钱。”
　　顾云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被基金会外聘了之后，他们日常生活的开销基本不成问题，不过基金会分部采取的通常是实时报销的制度，在日常开销足够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向分部开口要过钱。
　　不过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讨债的事是顾云万万做不出来的，“我可以帮忙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怎么补救？”
　　首席巫女没好气地说道，比起让御馔津大人安全地回到神社，她根本就不稀罕十万奉纳。
　　“我一会去研究一下能不能读档……”
　　顾云虽然对游戏一窍不通，但是他之前看沈月玩单机游戏的时候，一旦出了问题通常会选择独挡。
　　“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不，我是认真的。”
　　顾云说道，“在找到稻荷神之前，我会找些人手去帮你们，缓解你们的压力。”
　　“真的？”
　　首席巫女有些不太相信，她之前和池田朝夜聊到过顾云这个人，虽然顾云战斗力惊人，但却独来独往惯了，因此“业内人士”其实并没有几个听说过他的。
　　他还能指挥得动N市的人不成？
　　“它们虽然战斗力比较一般，但是运输货物的能力是一流的。”
　　对于乌鸦一族的送货能力，顾云还是颇有自信的，自从开展了外卖服务以来，乌鸦们广受好评，在短时间内便力压竞争对手，成为了如今最受欢迎的外卖平台。
　　“它们应该明天天亮前就能赶到。”
第772章 乌鸦小队，出发！
　　“第一小队负责食物运输，第二小队负责药物运输，第三小队负责外围侦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通知首席巫女。”
　　“得令！”
　　顾云大手一挥，二十多只乌鸦整齐划一地振翅飞向了夜空，乌泱泱的一大片迅速和夜色迅速融为了一体，这番场景让顾云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战场时带兵作战时的峥嵘岁月。
　　他越发觉得把乌鸦王从死者世界带回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虽然这群乌鸦战斗力极其有限，但放在战场上，那便是最为优秀的侦察兵，尤其是在夜晚，黑暗就是它们天然的护身符。
　　他当初打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发展一支乌鸦侦查队呢？
　　乌鸦王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窗台上，神气的模样就如同顾云的副官一般。
　　事实上它也觉得这次跟对了人，据它观察，顾云在实力、领导能力、谋略各个方面都要全方位无死角地吊打前任乌鸦王，就从今天两人的决断便高下立判。
　　前任乌鸦王在根本没搞明白这个世界的状况之前，就毅然选择和它们遇到的第一个族群开战，当时神社里的那些狐狸明显也不是普通的小动物，就算不是半路杀出了一个顾云，若是把狐狸们的头领招惹了出来，它们的先遣部队估计多半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在它看来，顾云明明一只手就能灭掉神社后山上的狐狸，然而此刻却不仗势欺人，而是积极决定在对方陷入危难时施以援手。
　　往大了说，这叫多种族建交。
　　时代变了，如今不同族群只有共同合作共谋发展才能更好地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而这一次它们的帮助还能修补上一次造成的裂痕，可谓是一举两得。
　　瞧瞧，这就是境界的不同。
　　只有目光狭隘，又自认为很强的昏君才会盲目地和其他种族开战——见识了顾云的领导能力之后，乌鸦王更加觉得自己的前任头领就是个阿斗。
　　哪有人一来到异世界就迫不及待地袭击别的种族的？
　　神经病吧？
　　其实到了现在它都有些后怕。
　　因为顾云刚才含蓄地提到了那群狐狸的头目叫做稻荷神。
　　虽然它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称呼，但既然能被尊称为神，那便意味着对方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把它们消灭干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云还算是拯救了它们一族。
　　毕竟他当时炭烤了前任乌鸦王之后，并没有对于其他逃亡的乌鸦斩尽杀绝，若是换一个小心眼的人，它们一族危矣。
　　在现任乌鸦王眼里，顾云此刻分明就是一个不但自身实力强劲，而且还胸怀天下的统领——以顾云的能力，绝不会仅仅满足于统领它们一族，结合他现在积极援助狐族的行动，这分明是准备竞选妖族之王啊！
　　等顾云有朝一日竞选成功，它也就成了老臣，说不定还能混个封疆大使之类的职务。
　　派出了一支乌鸦分队之后，顾云又陷入了沉思。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稻荷神迟迟不回神社，迟早会引发更严重的社会问题，到时候势必会惊动N市的基金会分部，而池田朝夜作为曾经神社的一员，恐怕也会赶回N市帮忙调查稻荷神离奇失踪的原因。
　　那么作为池田朝夜的老师，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能坐视不理么？
　　本来能的。
　　问题是他一不小心把稻荷神留下的信物给烧了。
　　这事要是传到他学生们的耳朵里，自己一直以来树立的高达形象也会折损许多。
　　得想个办法把稻荷神找出来。
　　顾云凝视着夜色，打定了注意。
　　“哥，陈江叔找你！”
　　顾天天的话把顾云拉回了限时，小姑娘将头戴式耳塞挂在脖子上，乌鸦一族虽然带给了X市人莫大的便捷，但她却成了直接的受害者。
　　她最近每天一回到家就能听到乌鸦们在窗外的窃窃私语，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乌鸦语大师。
　　为了避免这件事发生，她连夜网购来了隔音耳塞。
　　刚才哥哥在客厅里驯乌鸦，并没有看手机，以至于陈江叔都急得给她发来短信了。
　　根据顾天天以往的经验，陈江叔这种时候急着找哥哥，准没什么好事。
　　或者更准确地说，基金会本来就不是一个负责处理好事的机构。
　　“你看看手机，约你在家附近的烧烤店见面呢。”
　　“哦，好。”
　　顾云看了一眼手机，上面还真有3个未接电话，以及两条来自陈江的短信，最早的电话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打来的，当时他正和安铃在森林里奔波，到了九点多打来电话时他又正好在调遣乌鸦分队，这些乌鸦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听不见手机的响动。
　　“那我继续去看书了。”
　　顾天天又将头戴式隔音耳塞戴了回去，默默回到自己的卧室，刚一坐下，就看见俩乌鸦站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朝着房间里看个不停。
　　“有事吗？”
　　顾天天打开窗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想报名参加N市远征队。”
　　说话的乌鸦嗓音听起来很年轻。
　　“N市远征队已经出发了。”
　　“什么，我们竟然来迟了一步！”
　　红彤彤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它们明明送完了最后一单就急着赶回来了——来到新的环境之后，大家工作的动力都足了许多，这次前往N市远征队的报名更是异常火热，丝毫不亚于当初前任乌鸦王率领先遣部队穿过裂隙来到现实世界的日子。
　　在乌鸦一族里，也有不少乌鸦私下将那一天称之为“燃烧的远征”。
　　因为远征开始第一天，前任乌鸦王就被炭烤了，燃烧得那是相当彻底。
　　它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听从炭烤了前任乌鸦王的敌人的命令，但事实证明这个人类似乎要比前任乌鸦王靠谱得多。
　　以至于爱屋及乌，它们觉得顾云身边的人和宠物都顺眼了许多。
　　尤其是他们听说顾云对门还住着一只非常友善的鸽子，在它们入住之后，那只鸽子还热情地向它们分享了建巢攻略。
　　“小妹妹，我们就在外面。”
　　尽管没能赶上N市远征队，但即便在这里也总有它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谢了。”
　　你们要是说话声音能小一点就谢天谢地了。
　　顾天天表面笑嘻嘻，内心却想把这些乌鸦的嘴巴都给箍起来，可作为东道主，她对于这些刚刚入住的新客人的态度又不能太过恶劣。
　　而就在顾天天和乌鸦大眼瞪小眼之时，顾云也来到了楼下的烧烤摊。
　　陈江已经点好了东西，等在了烧烤摊外面的座位上，见到顾云过来，他大老远便冲着对方招了招手。
　　“顾师傅，你可算来了！”
　　“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
　　死人本来是一件大事，可是陈江却突然发现他每次大晚上把顾云叫出来基本都是为了这种事。
　　长久以来，他还是觉得顾云最靠谱，可能比本部的那些S级雇员们都要靠谱得多，以至于遇到了任何怪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顾云。
　　“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不方便在分部里说。”
　　陈江压低了声音，为自己和顾云倒了一瓶啤酒，“死的是基金会的雇员，但却不是我的手下——本部那边好像私下里派人来这里秘密调查案子了。”
　　私下调查案子本来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但在X市死了人却不联络X市分部协助调查就很是奇怪了。
　　尤其是X市这边有三名A级雇员以及一名S级雇员坐镇，同时还有顾师傅这位难以用现有评级衡量的外聘专家，这雄厚的实力恐怕已经赶得上那些大城市了。
　　这只说明了一点。
　　这次的案子本部不希望他们插手，或者说……
　　是不想让顾云插手。
　　自打雪女一族的事件结束后，本部对于顾云的态度就一直怪怪的，尤其是在石会长继任之后，整个X市似乎都连带着成了隔离对象。
　　再怎么说他也是X市的负责人，他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也留存下了一些门路，疑似超自然事件造成的伤亡事件，他第一时间就能听到些风声。
　　见四下无人，陈江将手悄悄地伸向衣服内侧的口袋，取出了两张照片。
　　“这是……？”
　　看见照片上的内容之时，顾云也愣了一下。
　　他见过不少尸体，可从来没有像这张照片上这么奇怪的。
　　照片上的两个人还是站着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如果不是陈江提醒，他甚至没觉得这是两个死人。
　　“很奇怪吧？”
　　陈江开口说道，“他们的肉体还活着，但却死了。”
　　他知道这么说一定很难理解，可事实确实如此，直到现在，两人在医学领域还是活着的，可这又和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不同。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那么就是有人在没有伤到他们肉体的情况下，抹杀了他们的灵魂。”
　　陈江只能如此解释。
　　事实上他对于自己刚才的解释并不满意，这让他听起来像个谜语人。
　　众所周知，谜语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顾云略加思索之后，问道，“有什么其他线索？”
　　“他们在临死前，似乎正在寻找一个失踪电工的下落，除此之外，我们后来还在他们的临时住所里发现了许多关于稻荷神传说的文本，考虑到顾师傅你曾经和稻荷神有过来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773章 线人
　　除了X市基金会分部的资源之外，陈江还累积了许多自己打听消息的情报，毕竟基金会虽说在业内根深叶茂，但也总有些同行不买他们的帐，而这些地头蛇们还总能掌握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内幕。
　　因此遇到这种情况，他就需要几个能和这些地头蛇打成一片的人。
　　在顾云对本部雇员异常死亡的事情展现出兴趣之后，他将经常和自己暗中联络的一个线人的身份交给了顾云。
　　既然本部这一次刻意避开了X市分部，那么他作为分部负责人，也不好在明显上过多进行干涉。
　　于是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顾云按照陈江给出的地址，来到了一家灯红酒绿的KTV门口，和基金会正式的高楼大厦相比，这里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出没于此的年轻人着装风格极为夸张，这大冷天的身上穿得衣服比他都少，似乎并不想将自己身上的纹身挡在厚重的冬装下面。
　　顾云刚来到KTV门口站定，还没来得及进门，几个身材窈窕脸上画着浓妆的女孩便凑到了他的面前。
　　“生面孔……小哥，第一次来呀？”
　　这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顾云如实点头。
　　他上一次去KTV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那时候他在一家KTV里找到了厨师的工作，每天下午一到了店里就要忙活到半夜，年轻人们在店里歇斯底里了一段时间之后，免不了想要吃点东西。
　　而他任职期间负责的烧烤深受顾客的喜爱，甚至有人慕名而来，专门跑来店里吃烧烤，吃饱了顺便拿着麦克风嚎上几嗓子。
　　直到今天，那家KTV的夜班经理都还坚定地认为他是巴西人。
　　KTV的小吃菜单上推出的名字也是正宗巴西烧烤。
　　不过和这家夜总会相比，他工作的环境要好多了，至少没有这么多奇装异服，身上还纹了那么多纹身的人出没。
　　“那正好，要不要我们带你进去玩玩呀？”
　　其中几个女孩看着顾云的眼神恨不得直接跳过唱歌阶段，直接来到大半夜之后的情节——她们正是追求刺激的年纪，顾云身上的气质对她们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不了，我是来找人的。”
　　顾云摆了摆手，婉拒了几人的好意。
　　唱歌就算了，他从来都不是唱歌的材料。
　　即便在村里的时候，每年盛会时围着篝火堆唱歌的缓解都轮不到他的，他曾经有一个人把十来个村民一起带跑调了的壮举。
　　更糟糕跑掉的那次是祭祖仪式，仪式结束后有不少族人向大长老投诉，怀疑他不尊重的祖先的英灵。
　　“找人？”
　　听了这句话，女孩们眼神中的好感顿时熄灭了，没趣地作鸟兽散，又顶着寒风站在门口，等待着下一个能让她们心动的目标出现。
　　这人什么都好，可惜是来找不痛快的。
　　在这种寻求刺激的地方，找人，其实就是找麻烦委婉一点的说法。
　　画着让人看不出原本长相的浓妆，以及极具叛逆色彩的着装风格，这些也都是他们的伪装，没有人想在追求刺激的时候被现实里认识的年轻人找到。
　　而到了那种时候，多半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发展成不同规模的冲突。
　　上次她们就亲眼见到过一个跑来找自己女朋友的小青年没多久就被救护车抬走了，据说身上挨了好几刀。
　　至今都没有人知道那个小青年有没有抢救过来。
　　正当顾云准备进去之时，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了出来。
　　那几个人似乎还不想放过他，七手八脚地把他一路拖进了KTV附近的巷子，至于这家KTV附近为什么要留下一个掩人耳目的巷子，就只有真正的“业内人士”才知道了。
　　青年被抬走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看起来醉醺醺的人便追了出来，众人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下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
　　这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相遇。
　　顾云拿出了陈江发给他的照片了仔细确认了一下，虽然用俗话来说，就是已经被人揍得连妈都不认识了，但眼力极佳的顾云却还是隐约看出了对方和照片上些许相似的特征。
　　他本以为陈江介绍给他的人至少在见面时会更体面一些。
　　顾云紧跟着气急败坏的男人进了巷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扒在小巷外看热闹的路人。
　　“我今天非得……”
　　气急败坏地男人抄起地上一块木板，便气势汹汹地走向了被人拖进小巷最深处的小青年。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便有人叫住了他。
　　“什么情况？”
　　顾云很认真地试图搞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转头瞪了顾云一眼，见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而且着装风格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愣了一下，才用生硬的语气说到，“你别管闲事，那小子泡了我的马子。”
　　？
　　紧接着，他看见了顾云头上很真诚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怎么回事？”
　　老实说，他并没有听明白对方的行话。
　　泡了他的马子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人牵在KTV的马被小青年给偷走了吗？
　　顾云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太对劲，这年头他已经没见过几个人骑马赶路了。
　　男人以为顾云是没听清楚，又提高了声音，冲着顾云嚷道，“他泡了我的马子，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跟你没关系！”
　　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容忍自己一不留神自己头顶上就成了草原，尤其是像他这种一掷千金的人，从来都只有女人巴结他的份。
　　这次顾云听得很清楚了，“你的马丢了，但确定是他偷得么？”
　　“老子的女朋友跟他好上了……草！”
　　男人看起来更生气了，他这辈子都没用如此文明的话来向别人解释过这种事，因此在这句话的末尾他不得不把加上一个语气词才能调整自己的心情。
　　“别和他叨叨了，你是陈江派来救场的吧！”
　　被人七手八脚地摁在地上的小年轻冲着顾云嚷道，在他看来，顾云这问东问西的一看就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你真的和他女朋友好上了？”
　　顾云问道。
　　“是又怎么样？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男人一看顾云和小青年认识，顿时气得脸都歪了——合着这个人刚才是故意气他的？
　　他攥紧了手里的家伙，便迎向了顾云。
　　正当大战一触即发之时，顾云冷静地开口了，“你先去揍他，等你揍完了我再找他。”
　　？
　　这回轮到男人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连别人的女朋友都抢，也太缺德了。”
　　在小青年震惊的注视下，顾云也加入了声讨自己的阵营。
第774章 内行的建议
　　“行，你可真行！”
　　小青年虚弱地倚着墙躺在巷子里，夜晚的寒风拂面而来，他此刻的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他本以为陈江是派人来救场，却没想到却派来个大爷。
　　那几个人一边揍他，结果旁边还冒出来了一个对他进行素质教育的顾云。
　　这简直就是肉体和心灵的双从摧残！
　　而且比起身上的疼痛，顾云的灵魂拷问反而要更扎心一些，以至于连揍他的人听到一半都有些不太忍心了，愤怒的男人丢下了手里的木棍，还转过头劝顾云少说几句。
　　年轻人一时糊涂，没必要。
　　小青年万万没想到自己挨揍挨到了一半，揍自己的人竟然会反过来帮他说话。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激顾云。
　　因为从客观上来讲，对方在旁边叨叨个不停，倒是真让他少挨了半顿揍。
　　“如果你现在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懂得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
　　一行人离开之后，顾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小青年。
　　一码归一码，不能因为他一会儿找这个小青年有事，就成为帮助别人抢夺他人女友的帮凶。
　　他前段时间晚上闲来无事待在家里看《社会与法》的时候，看到过不少因第三者而走向破灭的家庭，这让他在感触良多之余，也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找女朋友已经成为了不少男同胞的老大难问题。
　　而根据顾云前段时间在顾天天高中里的访谈，他发现造成这一难题的一大原因就在于总有一些类似于孙正的人多吃多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甚至对于那些好不容易找到女朋友的男同学横刀夺爱。
　　这无疑是品德败坏的行径。
　　吴老师对于顾云的调查结果深以为然，接着问顾云拿了一份有了女朋友的男同学名单。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男同学后来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先后登上了失恋名单。
　　“要你管！”
　　小青年没好气地说道。
　　他搞不明白这里怎么会出现了顾云这种思维迂腐之人，毫不夸张地说，这家KTV里平时玩得最凶的，半夜不回家的女孩子里面，一半都是有男朋友的。
　　来了这里都是为了追求刺激，大家都会默契地不牵扯到日常生活。
　　他这次纯粹只是倒霉催的，找错了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
　　虽然他心灵对顾云有着诸多不满，但却并没有把不满牵扯到公事上，既然这人不是来救场的，那么陈江派他来多半是为了公事。
　　毕竟打归打，揍归揍，就算是“道上”的人下手也都还会讲一些分寸，要是闹出了人命可就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能压下去的大事了，尤其是前几天死的那两个人都是基金会的人，就算再看不惯基金会，也不会有地头蛇敢对基金会的雇员动手。
　　他当然也不敢得罪基金会。
　　当线人也为他解决掉了不少麻烦，否则以他的生活方式，说不定早就进了局子或是成为了医院里的常客。
　　“陈江说那两个死者是你发现的。”
　　顾云见素质教育已经告一段落，也开始谈起了正事。
　　用行话来说，这个小青年就是第一个进入到案发现场的目击者，他将两人的死讯告知陈江之后，分部的人很快封锁了现场，期间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至于两个人的临时公寓，以及公寓里关于稻荷神的线索，则都是陈江后来查出来的。
　　“是我发现的。”
　　小青年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说道，“任地狱东区发售点附近的巷子，和这里差不多，如果把人拖进这种地方干掉，多半要好几个小时之后才会人被发现，我的活通常就是去一些别人不怎么去的地方。”
　　“你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情感顾问，业余除灵师，能来钱的活都做，当然，比不了你们这些专业人士。”
　　为了防止感冒，小青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次他挨揍也是因为情感顾问的事，通常来向他咨询情感问题的人多半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而在情绪激动的状态下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有可能的。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次顾客的男朋友居然是“道上”的人。
　　业余除灵师的工作多半只会处理一下连下位级委托都构不成的小事，撒点盐，泼几瓢圣水，然后再当着家属的面象征性地念上几句临瞎编的咒语，这些事连普通人在了解了一些业内知识后都能处理的小问题。
　　毕竟绝大多数人遇到的超自然事件都是屁大一点儿的消失，天天和上位级恶灵打交道的那肯定不是正常人。
　　而下位级、中位级、上位级这些特定的名词其实也都是他从陈江那里听来的。
　　事实上对于他们这些业余除灵师而言，委托全凭感觉。
　　遇到些一把净盐、几瓢圣水就能搞定的小问题，就赚点闲钱；要是碰上了恶灵、大妖怪这些硬茬，他们多半也和普通人一样，往地上一趟乖乖等死就完事了。
　　他认识的那些同行隔三差五就要换上一批，有的人消失了尸体到现在都还没被人发现。
　　“那两个人至少还有个全尸。”
　　小青年补充了一句。
　　虽然那两名基金会雇员的死状极为蹊跷，但是在他见到过的诸多尸体当中，却是难得能保持体面的。
　　事实上绝大多数同行的尸体被发现时，不是屁滚尿流，就是连个人形都瞧不出来了。
　　能找到尸体，就意味着能查明死因，运气好的话，兴许还有能替他们报仇。
　　这不，帮忙报仇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我看那两个人临死前，多半是想找任地狱的麻烦。”
　　陈江已经将分部后来调查的情况向他透露了一些，“尸体所在的巷子离任地狱的发售点就隔了一条马路，也不知道是被引过去的，还是被人杀了之后拖进去的。”
　　他是个搞小本买卖的，连基金会都没能调查出来的东西，他更是没法知道了。
　　不过作为内行人他倒是能给予顾云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那两个人是在调查东区任地狱发售点的时候被杀的，如果有人和他们做了同样的事，凶手迟早还会出现。”
　　说到这里，他盯着顾云，顿了顿才说道，“至于是抓住凶手，还是成为另一具尸体，那就没有人能说得准了。”
第775章 每夜一个都市传说（上）
　　小青年提出了了自己作为内行人的一些建议，但说什么都不肯和顾云一起去现场。
　　他之所以能在危机四伏的X市活到今天，自然是有一些自己为人处世的敲门，比如说遇到这种连敌人都搞不清是谁的大事件，作为一个小人物就不要硬着头皮往上凑了。
　　曾经他也有不过不少幻想着自己能一夜成名的朋友，而现在他只能在清明节去墓园给他们带去一些祭品了。
　　见小青年态度坚定，顾云也不强求。
　　东区任地狱的贩售点并不难找，和出租车的司机师傅一提，对方就直接一脚油门把他送去了指定的地点。
　　顾云抵达时，销售点的灯还亮着。
　　和第一天的盛况相比，此刻的销售点显得冷清了许多，店铺里没几个人顾客，销售员正无精打采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在柜台后面发呆。
　　昨天各个发售点的人都忙了整整一个通宵，下午六点开始发售，一直到了凌晨店门口的队伍还一眼看不见着边。
　　虽然到了前半夜有人来倒班，但前一天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依旧让许多店员没能缓过神来。
　　好在热潮已经差不多过去了，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对新游戏平台感兴趣的爱好者们已经抢购到了设备，只要熬过了今天，任地狱的网络销售点也会开通，一旦有了送货上门的服务，他们的店面又会恢复到往日般冷清的状态。
　　这对店长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店员们却巴不得回到玩一天手机下班的生活。
　　“唉，这任地狱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其中一个店员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抱怨道，“万恶的资本家，一拍脑门定个六点，然后我们就得忙个通宵了。”
　　六点是个好时间。
　　学生大多放学回家了。
　　956的员工们下班了。
　　996的员工的朋友们下班了。
　　六点出头过来的排队的人，其实后半夜都能把设备买了回去。
　　“别抱怨了，一年也就这么两天。”
　　柜台后面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店员说道，在这个996被称之为福报的年代，这里的工作环境其实算是够不错的了。
　　雷打不动的956，工作时间水分还不少，尤其是在网购流行起来了之后，一整天里没几个客人都是常有的。
　　不过这工作赚不上大钱也没什么上升空间就是了。
　　“你个小年轻，身体正是最好的时候，加会儿班怎么了？”
　　她是到了年纪，被公司裁员之后才无奈找了这么个清闲的工作，平时他们几个都把这个刚来不久的年轻人当弟弟看待，因此看到他平日游手好闲还吃不了苦的样子，就免不了要唠叨上几句。
　　这才二十来岁的心态就和他们四十来岁准备奔五的人一样，这以后可咋办啊。
　　尤其是在这竞争这么激烈的年代，出去一说，连个姑娘都不好找。
　　“哎哟，姐，你就别数落我了，我昨翻朋友圈的时候贼难过。”
　　年轻店员哭丧着脸，“为啥大家都是刚毕业没几年，他们一个个都能买得起设备了？”
　　任地狱的新设备可不便宜，一个好几万，这对于一个月光族来说几乎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开销，反正他犹豫了好一阵儿，连花呗都不敢用。
　　这分上个十二期还起来都费劲，买了这么个大件，接下来一整年他都得和泡面打交道了。
　　他们这家店虽然是任地狱的直销店，但却并不是任地狱直属的员工，店里也并没有给员工送一套新设备的福利。
　　“你自己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年长店员没好气地说道，“平时别人996的时候，你可没少得意，你能把你刷朋友圈的时间用到工作上，就能买得起设备了。”
　　“那不成。”
　　年轻店员摇头晃脑，“我从小就吃不了苦，吃辣还可以。”
　　“你也就跟我们贫嘴了，之前你去相亲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的？”
　　“也贫，谁说不贫了？”
　　年轻店员说道，“但穷也是真的穷，吃了一顿饭花了300多，买了一张好人卡，亏大发了。”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套狼了，我已经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
　　“我已经洗干净了银行卡，以后就等一个富婆来包养我了。”
　　一见到富婆就喊饿的那种。
　　不劳而获使人快乐。
　　“瞧你这点出息，你能有富婆看上这太阳才是打西边出来了。”
　　年长店员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年轻虽然胸无大志，但相处下来人是个好人，没什么坏心思，让他干点事虽然总是抱怨个不停，但每次都能妥善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更重要的时候，和他聊起天来心情很放松，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被他给逗乐了。
　　只可惜这些在相亲桌上都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
　　她盯着年轻店员仔细看了看，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跑去说相声倒是说不定能赚钱。”
　　“赚不了。”
　　年轻店员猛地摇了摇头，“一上台就紧张，说话就不利索了……不说这个了，对了，我昨天看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个事，虽然我觉得多半是谣言，但就发生在这附近，一会下班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啥事？”
　　“我看有人说，这附近好像死人了。”
　　“真的假的？”
　　年长的店员一个激灵。
　　这可不是什么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尤其是现在这个点，店里面冷冷清清就他们几个，窗户外面黑咕隆咚，冷不丁地一看还挺吓人的。
　　“我哪知道，我白天不就下班回去睡觉了么？你来的时候没听他们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离咱们店就隔了一条街，下午的时候对面整条街都封锁了，那边巷子为了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看样子也不像是警察，在附近看热闹的都被赶走了。”
　　年轻店员压低了声音，天黑了下来之后，讨论这些离奇事件才比较带感。
　　“……我好像还真听说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年长店员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她下午来交班的时候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可是从来没人说对面死了人。
　　“好像死了两个人，有人看见他们最后从巷子抬出来了两个人，我给你说啊，姐……”
　　年轻店员正说得兴起，接下来的话却突然间卡在了嗓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对面巷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离了太远看不清长相，但是他觉得对方分明是隔着一条马路正冲着他们店里张望。
　　他的心里立刻浮现出了一系列跟踪杀人狂的电影。
　　“姐，你看见刚才巷子门口的人了没？”
　　“哪有什么人，你可别吓我。”
　　“我没吓你，真有个人！”
　　年轻店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个发现顿时让他的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也不香了，“那人看了我们一眼就进了巷子！”
第776章 每夜一个都市传说（下）
　　年轻店员说罢，店里面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
　　此刻已经过了十点，离下班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然而此刻，他们却第一次希望这半个小时不要这么快到来。
　　下午对面来了一群不是警察的黑衣人，还从巷子里抬出了两具尸体。
　　晚上就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进了巷子。
　　就算一个对悬疑恐怖类题材没有任何涉猎的人，在得到了这两个线索之后，也能立刻脑补出一个堪比黑色星期五的恐怖故事。
　　而其中最恐怖的，是街对面的巷子处于他们地铁站的必经之路上。
　　“要不……你过去看看？”
　　沉默了许久之后，年长的店员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迟早会撞见鬼，这话平时听起来没什么，可现在冷不丁地想起来却让她浑身发冷，此刻店外面的街上没有几个人，当她看向小巷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穿着黑色风衣的怪人，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荡荡的街道，以及看不到尽头的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个声音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她，那巷子里死了两个人。
　　这事没有上新闻，死者身份不明，凶手多半还处于在逃的状态。
　　万一……
　　那是个挑选下班回家的人随机杀害的变态杀人狂怎么办？
　　“为什么要我去看？”
　　年轻店员说话也变得不太利索了。
　　过分了啊，合着好事赶不到他，这种和犯罪嫌疑人有机会来个亲密接触的机会倒是轮到他了？
　　虽然他刚才隔了一条街压根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对方那一身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杀人狂气质，却足以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以至于他此刻觉得朋友圈里的消息多半是真的，今天下午街对面真的是死了两个人。
　　“你、你不是挺擅长格斗游戏么？”
　　“那能一样吗！”
　　年轻店员脸都绿了，他要真有格斗游戏里面那么能打，那早就去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了，还能待在这里当一个小店员？
　　“你去看看，有事就往外面跑，我马上报警！”
　　年长的店员把手机捏在了手里，壮着胆说道。
　　“算我倒霉！”
　　年轻店员咬了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猛地握住了方便面桶上的筷子，紧接着发现这俩一次性筷子似乎并不适合拿来作为和歹徒搏斗的工具，于是他只能埋头在柜子里翻了翻，勉强找出来一个螺丝刀。
　　理智告诉他，如果遇到了真正的变态杀人狂，这螺丝刀多半起不到任何作用，拿在手里只能壮胆。
　　可是这种情况总得去个人看看情况，若是真的发生了突发情况，他逃跑的速度要比年长店员快上许多。
　　“我去看看，你一会儿可不要背叛我！”
　　年轻店员捏紧了螺丝刀，说道，“我如果是跑出小巷的话，就立刻报警。”
　　“你就放心地去吧。”
　　年长店员面色苍白，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管了！”
　　年轻店员紧了紧衣服，顶着寒风走出了直销店。
　　他觉得这恐怕是他这辈子走过的最艰难的一百米，在这一百米的尽头，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杀人狂。
　　他用一步三回头的方式，最终还是磨蹭到了巷子的入口。
　　年轻店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也许映入眼帘的，会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恐怖男人，面具挡住了男人的脸，露出了他蓬乱的头发，当视线相遇之时，男人便拿起了凶器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他还想到无数种糟糕的景象，然而在看清了巷子里的真实情况时，年轻店员仍然忍不住呆愣在了原地。
　　事实上证明，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是存在的。
　　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戴着面具，当他来到小巷门口之时，第一眼便看见了对方一只手扼住了一个莫西干头的脖子，那个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而在两人周围，一群同样留着莫西干头的混混们正倒在地上痛呼不已。
　　时间，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世纪末。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年轻店员提高了嗓门，这副画面虽然极具视觉冲击力，但似乎并没有他脑补中那么恐怖。
　　不但一点都不恐怖，而且走进了他才发现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比他看起来大不了多少，并且神态酷似某个把『无敌』写在脸上的人。
　　“我刚一过来，莫西干组织就向我发动了攻击。”
　　顾云松开手，莫西干组织的首领便顺势跌倒在了地上。
　　情况也和他想象中也有些不太一样，这群莫西干组织似乎并不是杀了那两名基金会雇员的凶手，因为他们使用的武器主要是弹簧刀和铁链条，这两种武器打在人身上只会让人皮开肉绽，和那两名基金会雇员的死状明显不同。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摔在地上的莫西干头轻咳了几声之后，厉声说道，“在被你击败了之后，我们被赶出了自己的地盘，如今只能跑来东区投奔暴走族！但是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一旦我学会了暴走族最终的奥义，定会卷土重来向你复仇！”
　　“暴走族的奥义是没用的。”
　　顾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莫西干头首领，作为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遇到过的第一个邪恶组织，莫西干头在他的心目中拥有着特殊的地位，“如果你真的想要击败的我，就先从四项试炼开始吧。”
　　为什么你要把击败你的方法告诉敌人啊！
　　四项试炼是什么？
　　暴走族的奥义又是什么？
　　年轻店员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间闯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是武道家。
　　连一点恐怖的感觉都没有了！
　　“那边的店员，你来的正好。”
　　顾云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这个店员一定是被他们的打斗声吸引而来的。
　　莫西干头组织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敌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拥有着能够越过肉体，直击灵魂的招式。
　　“你就是他们派来暗杀我的人吧？”
　　“啥？”
　　年轻店员懵了。
　　为什么这个刚刚痛扁了莫西干头组织的风衣男直挺挺地朝他走过来了？
　　“不必多言，你手里的螺丝刀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一把螺丝刀也足以发挥出堪比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威力。
　　这个杀手只拿着一把螺丝刀就敢来到自己的面前，说明他和之前那些的软骨头不同，对于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看来，是一个值得认真一战的对手。
　　而之前的线人说过，抓住凶手，或是成为另一具尸体，今天晚上，只有这两个选项！
　　“等一下，这是误……”
　　“接招——！”
第777章 没有名字的龙套不是好炮灰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无外伤迹象……总得来说，他现在还很健康。”
　　夜晚的医院里，值班医生给出了权威的诊断，“唯一的问题是平时泡面吃多了，有些营养不良，不过这应该不是你造成的。”
　　病床上的少年昏迷得相当彻底，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就跟死了一样，然而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诊断结果也是相当得惊人。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屁事没有。
　　从大厅里随便拉过来一个崴了脚的人伤情都比这个小年轻严重得多。
　　“你确定？”
　　顾云将信将疑。
　　在等候诊断的过程中，他已经数次回想起了当时的状况。
　　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了小年轻呼出的四个字——“好汉饶命！”
　　这四个字让他及时收力，避免了一次不必要的伤亡。
　　然而即便他及时收住了拳头，对方却还是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朝地上倒了下去，直到被送来医院检查了半个多小时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其实顾云也觉得自己当时根本没有碰到对方，可是对方的状态却一度让顾云怀疑起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属于战斗，以至于他对自身的力道掌控大不如前了。
　　“相当确定。”
　　值班医生打了个哈欠，不过吧，这小年轻倒也不像是作势晕倒讹钱，他是真得晕了过去。
　　听了值班医生肯定的回答，顾云觉得更加匪夷所思了，“那他是怎么晕过去的？”
　　“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有可能吧……”
　　医生眨了眨眼，“是吓晕的。”
　　遇到了胆子小的人是这样的，在医院里工作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之前还有半夜和女朋友看恐怖电影把自己吓晕了，被女朋友连夜送来急诊的倒霉鬼，值班医生至今还记得那个倒霉鬼的女友看待他的眼神。
　　人是没什么大问题，可恋情多半是吹了。
　　“你等等吧，这种情况一般没多久就醒了。”
　　“好。”
　　顾云点头，顺带着去把检查的费用给付了。
　　好家伙，这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检查费可一点都不便宜，好在陈江说这事算是工作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基金会给报销。
　　…………………………
　　在视线陷入了一段相当漫长的黑暗之后，年轻店员终于悠悠转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病房洁白的天花板，以及医院里特有的气味。
　　身上还盖着被子，脖子下面垫着的枕头要比他出租屋里的舒服许多。
　　短暂地失神过后，他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年轻店员立刻想起了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他顿时觉得自己还能看见病房里的天花板，感受到温暖被窝的温度究竟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敢说并不是所有见到了那副场面的人都能活下来。
　　从表面上来看，他只不过是一不小心介入了莫西干头混混和一个来路不明青年之间的纠纷，可是直到那个穿着风衣的青年向自己出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那个瞬间，他看见了青年身后凝聚出的修罗鬼面。
　　鬼面手中的薙刀挥向了自己，与此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朝着自己压了下来，在那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出现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个青年，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邪神吧！
　　“你醒了？”
　　“沃德发！”
　　说邪神邪神就到！
　　顾云这冷不丁打的一声招呼直接吓得年轻店员从病床上坐了起来，顺带着爆出了一个句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外语。
　　“你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
　　年轻店员一脸惊悚——该不会是这邪神发现他没死，特地趁着大晚上跑来补刀的吧？
　　兄弟，没这个必要。
　　他只是个没什么钱的普通店员，同学里比他有钱有地位的多了去了。
　　放到游戏里，他就是那种非荣誉目标。
　　不，应该是杀了会扣500荣誉的角色。
　　“是我把你送过来的，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无碍了……虽然出现了一点误会，但是有一件事得说在前面。”
　　“啊？”
　　“医生说你是被吓晕的。”
　　作为在过去十年拥有了丰富被讹经历的老倒霉蛋，顾云也长了不少心眼。
　　“是啊，我是被吓晕了。”
　　年轻店员点了点头，如果对方之前的攻击命中了他的话，估计现在他们也没有机会对话了。
　　而且吧，他觉得被顾云这种狠角色吓晕了一点都不丢人。
　　谁来了都得两眼一翻往地板上一躺，躺得快了，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不过眼下，他发现了一个对他来说重大的利好消息——这个酷似邪神的青年，竟然能与人心平静和地交流，这意味着他生还的概率大大提高了。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年轻店员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于是他轻咳一声，说道，“确实有一些误会，我叫严景，你呢？”
　　没错。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自报家门。
　　在一个超自然事件频频发生的世界里，连名字都没有的绝对是高危人群，一般哪里出了事，通常就由这些无名氏来顶上去。
　　有名字的人，通常都能苟上一段时间。
　　“顾云。”
　　“顾云？”
　　听到顾云自报家门，严景明显一愣。
　　“怎么？”
　　“没怎么，好名字！”
　　严景将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冲着顾云竖起了大拇指。
　　你确定你不叫阿撒托斯或者别的什么？
　　见严景没打算讹钱，顾云也试图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调查一起杀人事件，当时你手里握着螺丝刀，所以我下意识地把你当成了凶手。”
　　不，真正的凶手明显会拿出一些看起来更有威胁的武器吧？
　　严景在心里吐槽吐了一半，却突然间一个激灵。
　　等一下，这个人刚才面不改色地说他是来调查杀人事件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
　　“那个巷子里面真的死了两个人？”
　　死亡，尤其是非自然死亡，离他的生活很远，他以往接触死亡一般是通过新闻或者论坛，在那上面，死亡变成了干巴巴的几个数字或是一段描述，可是在得知自己工作的店铺街对面死了两个人，他顿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更何况前来调查案件的似乎并不是警察，这无疑让案件看起来更加可疑了。
　　“嗯，下午死的。”
　　顾云说道，“不过我已经确定不是那些莫西干头做的了，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第778章 人生苦短（其一）
　　“我知道了，你接下来肯定要问我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
　　严景的脸色并不好看，谈话的氛围也逐渐变得越发凝重。
　　这场面他很熟悉，电视剧里都有演过。
　　一旦哪里发生了超自然现象导致的伤亡事件，除灵师们便会伪装成报社记者或是警察的身份向周围人打听案发前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现象。
　　比如说闻到硫磺的奇闻，又或者是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嗯。”
　　顾云没想到严景竟然还挺上道的。
　　基金会目前的确对凶手的身份一无所知，越多的线索的确越能帮助他们更早地判断出凶手的身份。
　　他现在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是恶灵、妖怪，还是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人类。
　　“然后我对你提起了一些之前留意到的异常的事，你记下来之后就离开继续展开调查了。”
　　顾云不置可否。
　　看来这个小伙子不仅上道，而且对于除灵师的流程也有所了解。
　　如果知道了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一旦找到了凶手，说不定也就能打听到稻荷神的下落了。
　　那两名雇员正是在调查稻荷神的过程中遇害的，这至少说明了他们调查的大方向没有出错。
　　只是顾云不知道严景在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之后，表情更加凝重了。
　　这个展开的套路的确让他眼熟！
　　按照超自然类电视剧惯用的套路，第一个人提供的线索肯定帮不上什么忙，当除灵师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的时候，很快又进入了死胡同。
　　而在这种时候，为了让剧情能够继续推动下去，第二个死者便很快出现了。
　　办案的除灵师第二天碰巧看到了新闻，他们前一天拜访的当地人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而这位新的死者则会为他们带来重要的启发……
　　严景发现自己怎么那么像接下来用死亡来推动剧情的角色呢？
　　就算自报了家门，也是为了让观众更清楚地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紧接着遇害了。
　　合着他横竖都难逃一死啊！
　　“说起来，我几天前倒是的确遇到了一些怪事……但是告诉你之前，我也有一些事想问你。”
　　“嗯？”
　　“你，应该很强吧？”
　　严景正色道，为了拜托炮灰的命运，顾云成为了他眼下唯一的希望——至少，这个人和普通的除灵师不同，在他看过的电视剧里，除灵师们虽然常年和超自然事件打交道，但绝大多数都是依赖于特定道具或者仪式才能完成工作的弱鸡，一旦正面遇到恶灵，他们也会和普通人一样被打翻在地。
　　然而在陷入昏迷前他却亲眼看见了，顾云，是一个挥出普通的一拳，都能让人仿佛看见修罗与死亡的恐怖角色。
　　也就是说，如果在抓到凶手之前能跟在顾云身边，那么他便有很大的可能活下来。
　　“嗯。”
　　顾云点了点头，“我很强。”
　　对他来说，找到凶手的过程永远是最麻烦的环节，事实上他很少考虑找到了凶手之后能不能打得过对方的问题。
　　严景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么，我有一个条件。”
　　“说。”
　　“在找到凶手之前，我要跟在你身边。”
　　奇怪的要求。
　　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提出像严景一样的要求，不过这个要求倒不是特别难以完成，“可以，先说说你遇到了什么怪事吧。”
　　“这就要从我们店里的一个大哥说起了……虽然我叫他大哥，不过实际上他是个四十多岁陷入了中年危机的人，我听他们私下里讲，他的老婆好像在外面给他闹出了一堆破事，如果你之前见过的他话就能理解我说的意思了。”
　　脸色蜡黄，瘦得跟竹竿似地。
　　“平时我们这是标准的965，可是自打那位大哥家里闹了矛盾之后，他下了班也不回家，经常拉着我们出去喝酒，好几次都是我把他送回去的，这样说的话，你应该能想象他平时的精神状态吧？”
　　顾云顺着严景的话头想了想，旋即点了点头。
　　他之前在酒吧里打工的时候倒是遇到过严景描述的中年人，这些平日工作和生活里不容易的大叔们往往也是喝醉了在酒吧里耍酒疯的主力军，他们就差把“我不开心”这几个写在脸上了，作为酒吧的安保人员，顾云每次见到这些大叔都会暗中提防一手。
　　“你能理解就好了。”
　　严景如释重负，他觉得如果顾云没法理解他所描述的状态，就无法很好地体会到这件事究竟有多么蹊跷了，“我们的店不是任地狱的直销店么？其实我们在好几天前就开始忙起来了，虽然游戏设备是在昨天六点发售，但两天前，我们就得提前到指定地点把货物拉回到店里。”
　　作为男同胞，这种体力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们俩身上。
　　运货本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直销店里配了货车，每次去拉货都是大哥开车，他帮忙搬东西，而这次也和往常一样，没喝醉的时候，那位陷入中年危机的老大哥永远垮着一张脸，仿佛这世界都欠了他300块钱一样。
　　“拉货的地方在码头，车到了之后，我把设备搬上货车，那位大哥就和往常一样先跑到角落里抽了根烟，抽烟的时候他好像和码头的工作人员聊了起来，然后奇怪的事情就来了——和那个工作人员聊完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顾云没太听明白，问道，“怎么个脱胎换骨法？”
　　“就是那种很高兴的样子，但不是遇到了聊得来的人的那种高兴，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
　　严景苦思冥想了一阵，才说道，“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
　　他觉得那肯定不是寻常的高兴，唯一与之相似的，大概就是他已经见过的那些教徒，在找到了人生的信条之后油然而生的安宁与喜悦。
　　这事他当时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回到店里其他人反而都觉得是好事，还让他没事别瞎想。
　　要不是顾云突然跑来问他，这事恐怕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然后第二天大哥就把店里的工作给辞了，店里的其他人说他打算带家人去旅游，之后我也就没再继续打听这事了。”
　　这事很诡异，严景至今也没想明白那个码头的工作人员究竟说了些什么，能突然让一个快得抑郁症的人由内而外地发生了改变。
　　不过这事和那两个死者有没有关系，他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约定，这两天我就跟着你了。”
　　严景说道，“对了，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件事，你们这行，应该能遇到不少人吧？”
　　“嗯。”
　　“那什么……你有认识的富婆吗？”
第779章 大型在线聊天群
　　漫长的黑夜过去了，当天空泛起鱼肚白之时，X市的轮廓在公路的尽头渐渐显现。
　　稻荷神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尤其还是以乘坐长途客车的方式，经历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奔波，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脖子硌得快要麻木了。
　　一整夜除了欣赏道路两旁不断变换着的景物之外，并无大事发生。
　　看来这个神族还算是靠谱，能在临时起意的情况下，躲开所有的追查的注意。
　　“醒醒，快到了。”
　　她推了推还连接着游戏设备的异族，叫醒了对方。
　　自上了客车以后，对方就直接连接上了游戏，留下她一个人“守夜”，他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的网瘾青年，坐在最后一排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并不扎眼。
　　神族迷迷糊糊地取下游戏设备，当他看见越来越近的检查站时，冷峻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
　　他很确信，玖就隐居在这个城市。
　　只要找到了对方，就能在对方的帮助下躲开族人们和基金会的搜查。
　　“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一直连着游戏了吧？”
　　稻荷神开口问道。
　　她盯着窗外发了几个小时的呆，这一晚上可把她给憋坏了。
　　客车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位乘客，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就一直戴着足以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帽子，窝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一动不动。
　　“我们一族拥有通过精神力沟通的能力。”
　　神族第一次正面回答了稻荷神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通过精神力，我能够感知到附近的同族，并能与他们进行交流，从一定程度上得知他们的动向。”
　　这本是在战场上极为方便的能力，可是对于处于逃亡状态的他们来说，却成为了族人们找到他们的重要途径。
　　精神力的沟通是不可逆的，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玖做到了单方面切断了与他们之间的联系。
　　“就像是一个大型聊天群……还是不能退群的那种？”
　　稻荷神试着用自己的方式理解这件事。
　　其实以前为了加强联络，灵感之神就提议建立一个神灵们专用的聊天群，只可惜由于绝大多数神灵都常年处于失联的状态，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们的精神联结要紧密得多，就算我保持沉默，一旦有族人靠近，他们便也能觉察到我们的位置。”
　　从N市到X市，整整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而他们的眼线遍布各处，一直醒着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稻荷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为什么你去玩游戏，你的族人就感知不到你的存在了？”
　　大型在线聊天群的概念她理解了，但她还是没能理解玩游戏能避免族人们感知的原理。
　　难不成就和她下载的游戏平台一样，一旦他们在玩游戏，聊天室里的头像就会显示『忙碌』的状态，而有素质的群友并不会打扰处于忙碌状态的人？
　　“因为，那并不是一个游戏。”
　　神族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任何游戏能够屏蔽他们一族的链接，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弄明白其中的远离，可是只要戴上了这副游戏设备，他们的意识就会进入到一个独立存在的时空。
　　那片独立的时空，是他们的故土。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数百年前北国与南国战争还未爆发的年代，等他们在X市安顿了下来之后，他迟早也要把任地狱的底细给彻底调查清楚。
　　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制作出的游戏，甚至连神族都无法做到这件事。
　　“你先等一下。”
　　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稻荷神定了定神，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身体虽然在这里，但是意识已经飘向了别的时空？”
　　作为存在了上千年的神灵，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你可以称之为意识，也可以将其理解为灵魂。”
　　除了死灵之外，任何生物都有灵魂和肉体两重属性，而这个游戏设备所做的，就是短暂地剥离了使用者的肉体和灵魂，“因此链接它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之前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吧，进入了那个世界之后，你的力量和能力并没有折损，一个游戏可做不到这种事。”
　　在他看来，稻荷神虽然并不擅长战斗，但却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这些能量来源于她的信徒们，通过常年累月的祭祀与祷告，将他们的信仰化作了稻荷神存在的养分。
　　这也是为什么格林-温切斯特想要得到这些能量的原因所在。
　　一旦收集够了足够的能量，他便能完成《黄昏魔典》最后一页所记录的降神仪式，彻底打开两个位面的桥梁。
　　不过在时机成熟前，他并不打算把格林的计划告诉稻荷神。
　　毕竟他们对于这些世界的神灵并不了解，他与稻荷神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他根本不了解对方的为人。
　　“等我们找到了玖，她便能帮助我切断与族人们的联结，到了那时就不需要东躲西藏了。”
　　“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玖现在藏在哪里么？”
　　稻荷神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用对方的话来说，玖是异族中第一个单方面切断了联结的人，就连他们也一直打探不到玖的下落。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抵达了X市，他其实也搞不清楚玖到底藏在哪里。
　　很显然，X市应该也有不少异族的眼线，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大海捞针般的寻常基本和送人头无异。
　　“……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只能如此回答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一两天就能打听到玖的下落。
　　当然，如果他们不够走运，也可能在找到玖之前就提前被隐神会发现。
　　“你的计划听起来有些不太牢靠。”
　　稻荷神说道，“我倒是有一个计划，我在X市有一个熟人，他应该能帮到我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个一拳一只乌鸦王的顾云就住在X市。
　　“不，除了玖之外，我信不过任何人。”
　　神族固执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带你逃出来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
　　他和玖不同，并没有“最强者”这类的头衔，一旦『零』发现了他们的下落，只要派出三个以上的暗杀部队就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小哥，你真是太固执了。”
　　未等稻荷神开口，一个陌生人突然间自顾自地介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X市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城市，事实上你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就算是一个偶然路过的人，都能对你们施以援手。”
第780章 负极
　　当陌生人的声音传来之时，神族的指尖便燃起两团白色的星火。
　　他双目一凝，星火便直指对方的眉心。
　　这个人戴着鸭舌帽，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并不是他的族人，但他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当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他才猛然间发现自己上车时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坐在他们两排之前的乘客，在他开口之前，整个人的气息仿佛并不存在。
　　“别这么冲动嘛。”
　　面对直指自己眉心的白色星火，中年不躲不闪，他的右手随意地一握，便用自己的掌心熄灭了两团星火。
　　见状，神族脸色骇然。
　　即便在他们一族之中，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他攻击的，也只有审判长那个层次的族人才能做到。
　　“你看，你现在叛逃出了，还救走了格林-温切斯特最想得到的人，而我们过去恰好和隐神会有一些小小的摩擦，这么一算，我们其实是一伙的。”
　　“你冷静点。”
　　稻荷神赶忙摁住了神族。
　　电光火石之间的交锋，结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中年人明显不是神族所能抗衡的，对方之所能如此从容不迫的原因，在于他压根就没有将他们当作对手来看待。
　　别看这个人中年一脸和善，稻荷神敢肯定他绝对是一个危险分子。
　　自打他开口以来，她便觉察到了一股充满了不详的气息，这种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气息甚至还要远在她认识的那几个邪神之上。
　　这个中年人，既不是神族，也不是神灵中的一员。
　　当然，他更不会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乘客。
　　“你是什么人？”
　　“这就对了嘛。”
　　中年人微微一笑，朝稻荷神友好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的信徒们通常将称我为欢愉，其实我早就想见一见你们这些本土神灵了，只是之前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欢愉？
　　还有这么古怪的称呼？
　　稻荷神不明所以地与中年人握手致意，然而下一刻，她却注意到了神族惊恐不已的眼神，后者的表情，就如同被天敌盯上的猎物一般。
　　一路上，这个异族都似乎在尽力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可是在这个中年人面前，他却在不住发抖。
　　欢愉显然也注意到了神族的表情，与稻荷神握手致意之后，又友好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对方，“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既然你叛逃了隐神会，我们就已经是一伙的了，你完全没有害怕的必要……更何况，你们一族曾经不是将我们之中不少人都关进了大监狱么？”
　　听到了这句话，神族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等……”
　　稻荷神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见神族牙关紧咬，又一次攻向了对方。
　　和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相比，这一次动静和气势都大得多，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骤然升起的温度让她不由地将手缩了回去，而在同一时间，欢愉的右手却穿透了热浪，轻轻搭在了神族的肩膀上。
　　热浪消散了。
　　看到这一幕，稻荷神眉头紧蹙。
　　神族还维持着先前的神态，然而身体却已成了空壳。
　　她不由地想起了几分钟前他们才展开过的关于灵魂与肉体之间的探讨，顿时觉得有些讽刺，此时此刻，神族的躯壳还在此处，灵魂却已荡然无存。
　　看来她的判断没有出错。
　　在中年人眼中，这位异族似乎是个只要动动手就能捏死的蝼蚁，所以他才能一直在敌视自己的人面前保持着淡然的姿态。
　　恐惧和愤怒终究影响了异族的判断，让他对于一名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
　　衡量片刻，稻荷神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并不是这个中年人的对手。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不，你完全误会了。”
　　欢愉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你做任何事，相反，我们这次是为了帮助你们摆脱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我们之中不少人都要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启示。”
　　“感谢我？”
　　稻荷神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她和欢愉第一次见面。
　　“你向我们提供了另一种与人类相处的方式。”
　　正是以稻荷神为首的神灵让他们意识到，除了毁灭之外，这世上还存在着另一种获取能量的途径，而这种途径要比他们陈旧方法高明许多。
　　没有毁灭，就不会带来冲突。
　　没有冲突，也就不会再出现反抗者。
　　不仅如此，人们还会将他们供奉起来，自愿为他们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而其中所有的想法，大多都来源于N市流传已久的，关于侍神的传说，其中稻荷神正是这一理念最好的体现。
　　信徒们建立起了神社，并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想象，创造出了一个庇护他们、为他们带来连年丰收的神灵。
　　“我们将你的力量称之为正极。”
　　丰收、幸运、欢愉、健康……
　　这些都是大多人都希望得到的正向能量，为此，他们会前去各地的神社、教堂，虔诚地向自己构想中的神灵许愿，“然而，这也正是侍神的悲哀……人类想象中的善良神祇，明明拥有无与伦比的能量，却无法将这份力量用于保护自己。”
　　“嗯，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擅长打架了，没必要补刀。”
　　欢愉滔滔不绝的演讲，让稻荷神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她知道单论能量层级，那几个神族加在一起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可是她就是不会打架，也从来没人教过她怎么打架。
　　那咋办嘛？
　　她的本职工作就是为N市的人们带来丰收，打架的事通常都有那些邪神或者战神来承担，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欢愉摇了摇头，“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作为你让我们了解到『正极』的回报，我们也愿意向你们分享我们本来所擅长的领域，那是与你所知的能力截然相反的存在……你的力量，远要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
　　中年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想象一下，与丰收截然相对的力量。”
第781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今日清晨7时30分，X市外某处发生植被大面积凋零情况，专家认为原因可能是土地环境导致。
　　8时许，西区某处发生了一起货车追尾事故，所幸无人伤亡。
　　南区立交桥道路交通堵塞严重……”
　　沾满油污的老旧收音机播放着早间新闻，8点刚过，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里充斥着忙碌的上班族，老板兼厨师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一盘盘鸡蛋饼和油条豆浆等常见的早餐陆续从后厨被端了出来。
　　这种小店主要就是便宜。
　　一碗豆浆加上俩肉包子不到五块钱，物美价廉，一顿能顶上小半天，是顾云曾经作为打工人的时候最习惯光顾店铺。
　　久违地来到这种小店，让他颇有些怀念的感觉。
　　然而此刻的他却和以前不同了，就像电视上常说的那样，时代改变了，X市的人们也富起来了，现在的他早餐都敢加上一份七块钱的卤鸭腿了。
　　说实话，有点奢侈。
　　不过这摆在橱窗里展示的卤鸭腿曾经被他觊觎已久，之前经济拮据的时候，每次犹豫再三之后，最终都放弃了加餐的念头。
　　坐在他对面的是严景。
　　整整一宿没睡，这个小年轻顶着一对黑眼圈，哈欠连天，顾云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货就一头扎进热豆浆里。
　　和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相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各个方面都差点意思，稍微熬一天夜马上就成这样了。
　　可纵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严景却根本不敢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打瞌睡。
　　他看过许多超自然题材的影视剧，多少路人甲就是这么一觉给彻底睡过去了。
　　事实上证明他提供的消息似乎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他和顾云连夜去了那位大哥家里，可惜物业说他们前天就拖着行李箱出门了，一家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丝毫不像是遇到了超自然事件的样子。
　　也就是说，杀害了两名基金会雇员的凶手依旧在逃。
　　作为间接目击者之一的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凶手给灭口了。
　　“顾师傅……”
　　“叫我顾云就行。”
　　顾云咬了一口鸭腿，又一次纠正对方。
　　其实他并不是很习惯顾师傅这个称号，每次去了基金会分部被那些年纪看起来明显比他大许多的雇员这么叫让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一口一个顾师傅，搞得他像是要开馆收徒一样。
　　其实他早年还真研究过开馆收徒赚钱这事，但合计了一下之后，发现现代人并不适合学习他的技巧，他所掌握的所有技巧都是在真正的战场上经过了千锤百炼，并且以干掉对手作为第一要务而炼成的。
　　若是真有人拜他为师，学会了他的本事，恐怕第二天就会因为失手致人重伤而被抓紧局子了。
　　现代人并不流行打架，遇到了民事纠纷最好的途径是找警察来解决，要是两人打了一架就成了互殴，到时候就算警察了也难掰扯清楚。
　　“不不不，叫你顾师傅我心里踏实。”
　　严景连连摇头，他不知看过超自然类题材的电影，还看过全系列的《叶问》，他觉得如果身边能有个像叶师傅那么能打的好队友，他生还的概率将会大大提高，而且他觉得顾云似乎很有这方面的潜质。
　　和他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那些去案发现场调查的除灵师不同，顾云似乎并没有准备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驱魔道具。
　　无论对手是莫西干头组织还是妖怪恶灵，谁来干谁。
　　严景觉得顾云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这样的气势。
　　而眼下正是他和一位专业人士打交道的机会，如今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已经在他的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他也的确对这个陌生的职业产生了兴趣。
　　“顾师傅，你们这一行平时经常要忙到这么晚么？”
　　顾云想了想，点头道，“嗯，绝大多数恶灵都是晚上出来作祟的。”
　　据他所知，X市基金会分部加班是常态，作为同行兼好友的王碌也是个标准的夜猫子，在他认识的干这行的人里面，也就只有沈月和他三位学生这些还处于长身体阶段的小孩子不需要经常熬夜。
　　不过关于这一点，沈月似乎和他有着不同看法。
　　沈月表示到了A级雇员这个曾经，就已经没有坐班的必要了，往往都是由各个分部落实前期的所有线索和细节之后，在完成了超自然事件的危险度评级之后才会交由他们来进行处理。
　　事实上，别说上位级恶灵，就连危险度到达中位级评定的委托都不多。
　　因此他们这其实是典型的干一票吃一年的行当。
　　然而顾云却并不这么认为。
　　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里，他都快记不清自己遇到过几个上位级恶灵了，就连比上位级恶灵强得多的怪物他都遇见过不少，这年头，你要是没混到个上位级恶灵的头衔，都不好意思出门跟别人打招呼。
　　他这几月来熬夜的时间可一点都不少。
　　严景又问道，“那……你们这一行赚得多么？”
　　他知道顾云这一行和别的行业都不同，若是在别的行业，学艺不精顶多被上司教训一顿，然而在除灵师的行业里，那多半就要送命了。
　　在他的想象中，这种赌命的买卖应该很赚钱才对。
　　“不多，也就一般吧。”
　　在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安铃和沈月已经为他普及了不少关于经济方面的常识，在整个过程中，顾云发现最赚钱的还是金融业。
　　他们这一行就算混到了S级雇员的层次，实际上和那些真正的大老板也没得比。
　　以他自己为例，他在过去十年里解决掉了那么多上位级恶灵，也根本没赚到过什么钱，“我建议你多考虑考虑别的行业吧。”
　　顾云用自己过来人的身份给严景提出了一些职业方面的建议。
　　“怎么会？”
　　严景有些不太相信，“你们这一行应该会经常和那些大老板打交道吧？顾师傅像你这么强的人，难道就没遇到过漂亮的女老板倒追你的情况么？”
　　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并对顾师傅一掷千金，这才是他想象中的故事
　　“没有这种事。”
　　事实上顾云平时压根连女老板都没遇到过几个，就跟别提漂亮的，不过王碌平时在手机上看的小说里倒是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情节。
　　“那之前说认识的富婆……”
　　“哦，这个你放心，她是真正的富婆。”
　　对此，顾云还是颇有自信的。
　　“有多富？”
　　“一国之主，拥有整个王国，这应该算真正的富婆了吧？”
　　在以前，小国公主只是一种比喻，而在他认识的人里面，却真有一个当过女皇的人，“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和富婆打交道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脾气很不好么？”
　　“她不是脾气好不好的问题。”
　　顾云摇了摇头，“她就是那种如果你在她面前说错话了，就会把你变成石头的那种类型。”
　　这是哪门子的富婆！
　　你这家伙，到底想给我介绍什么人认识啊！
第782章 “犯罪王”
　　严景倒是提醒了顾云。
　　自打N市的事结束之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克洛佩拉联络过了。
　　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末代女皇，就是不知道她能否习惯现代人的生活节奏，不过克洛佩拉似乎很难联络，过年时顾云给通讯录仅有的几位联系人群发了拜年短信，唯独克洛佩拉一直没有回复他。
　　上一次得知克洛佩拉的消息还是他和王碌闲聊的时候，王碌说这位末代女皇迫不及待地加入了一支考古队，现在正在满世界蹦跶，万一顾云发信息的时候她刚好在古墓或者别的遗迹里，没有信号也很正常。
　　将严景暂时交给乌鸦王照看之后，顾云抱着试一试地态度给克洛佩拉发去了一条短信。
　　没想到这一次克洛佩拉倒是秒回了短信。
　　短信只有五个字，但却极具分量：
　　“快，江湖救急！”
　　顾云一愣，没想到这位末代女皇不但很快习惯了现代生活，就连说话也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
　　还未等他回复询问出了什么事，克洛佩拉便已经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并约他在城郊附近的一家旅行酒店见面，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能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克洛佩拉焦急到这种程度，想必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顾云看了一眼窗外逐渐明亮了的天空，昨天他和严景一样一宿没睡，现在严景已经遭不住了被乌鸦王带去了它根据白鸢的建议新建立起的巢穴。
　　他定了定神，将刚刚脱下的风衣往身上一套，便又出门了。
　　一宿没睡对顾云来说倒是算不上什么，以前在战场上熬夜不在少数，乘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他总算找到了克洛佩拉在电话里描述的旅行酒店。
　　站在略显破败的入口前，顾云又一次改变了自己对于克洛佩拉的看法。
　　这旅行酒店明显已经上了年头，加上地势偏僻，酒店外杂草丛生，一条街上看不见几家店铺，若是有人大晚上途经此地，把这里当做鬼屋都是有可能的，然而如今的克洛佩拉居然放下了女皇的架子，连这种鬼地方都住。
　　顾云进门，服务台前的迎宾小姐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用手机和别人聊得火热，丝毫没有搭理顾云的意思。
　　顾云也没去自讨没趣，他乘电梯上了七楼，敲响了707的门。
　　“你总算来了！”
　　刚敲到第二下，克洛佩拉便开一把拉开了门。
　　此时的克洛佩拉身上没有穿着雍容华贵的华府，大冷天地光着脚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身上随意地披着一身宽大的浴袍，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被她随意地放在电视机旁边。
　　屏幕上充满雪花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部鬼片，声音大到站在门口的顾云听得一清二楚。
　　“出什么事了？”
　　“那什么……”
　　克洛佩拉罕见地扭捏了起来，“我驾照被吊销了。”
　　“啊？”
　　“昨天晚上刚考察结束，开了一晚上车，一不小心打了会瞌睡。”
　　克洛佩拉掩面说道，声音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这几句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但实际情况是，她打瞌睡的时候吧，车正好刚下高速。
　　然后“Biu”的一声，就和一辆客车给撞上了。
　　清醒时，她的车已经彻底报废了，交警不知什么时候封锁了现场，事实上当交警们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克洛佩拉从一片火海中拖出来的时候，他们人也是懵的。
　　这还能活？
　　交警们在今天也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他们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火海和残骸里面躺了半个来小时，被叫醒之后还能积极配合他们调查的人。
　　本来他们都打算直接把人送去做尸检了。
　　疲劳驾驶，发生事故时完全睡了过去，这些细节克洛佩拉一交代全责自然是跑不了了，交警们考虑到她被火烧了半个多小时的事实，所以暂时让她先去附近的酒店里休息一下，等待他们进一步的传唤。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找人帮你拿回驾照？”
　　顾云皱起了眉头。
　　有一说一，他作为纯路人也觉得这是克洛佩拉的全责，在高速公路上开车打瞌睡，这多危险啊。
　　你看，果然交通肇事了吧？
　　以他看，就应该吊销克洛佩拉的架势执照，让她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
　　也不能因为自己撞不死，就不把交通规则当回事吧？
　　“如果能拿回驾照当然最好，不过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事的。”
　　克洛佩拉其实已经做好了取不回驾照的心理准备，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以后交警们禁止她开车，那她就只能使用飞行道具了。
　　不过上次她打听这事的时候，王碌告诉她现代人对于高空管制权十分严格，使用飞行道具很容易被追踪导弹从天上给打下来。
　　克洛佩拉红着脸说道，“对了，你看了今天的早间新闻没？”
　　顾云点了点头。
　　即便对于她而言，这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早间新闻里面的两条都和她有关，而且还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一定听说7点半左右城郊有一片植被枯萎了吧？”
　　“听说了，也是你干的？”
　　顾云惊了，这克洛佩拉难不成是想竞争X市的犯罪王？
　　这一大清早的尽不干好事。
　　“别妄下定论，现在还不能确定呢！”
　　新闻上说车祸发生在8点左右，但实际上她7点半的时候就撞上那辆客车了，只是交警赶来现场调查完毕的时候刚过八点，于是新闻就截取了8点的时间段。
　　“这件事，其实是连锁反应。”
　　“怎么说？”
　　“我不是撞车了么，撞车的时候，我的副驾驶席上放着刚刚出土的文物，撞了之后文物也不见了，那毕竟是魔法道具，我正在怀疑城郊植被枯萎是不是它导致的。”
　　好家伙！
　　饶是见惯了无数恶灵的顾云也不得不直呼一声好家伙。
　　这个克洛佩拉不但疲劳驾驶，交通肇事，破坏环境，现在还得加上走私文物这一项罪名。
　　“没想到你还走私文物，这得判多少年才合适？”
　　“什么叫走私文物，别说的这么难听！”
　　克洛佩拉竖起了眉毛，“这本来就是我过去收集的东西，拿回自己的东西能叫走私吗？总之……既然这里有你这样的专家，我一会想请你陪我去现场看看，如果那些凋零的植被不是我造成的，你到时候也得替我作证啊！”
第783章 凋零
　　克洛佩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顾云作为X基金会分部的外聘专家，在当地有着极高的地位，如果他能证明枯萎的植被和自己无关，至少能让她不比应付基金会的盘查。
　　现在考古队伍比要比以前麻烦多了，每次出发前都需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核，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基金会动上一些手脚，将大大拖慢她把自己的藏品找回来的进度。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会我们发现植被凋零的确是你导致的该怎么办？”
　　然而顾云却提出了一个相当刁钻的问题。
　　经过了克洛佩拉方才一系列的自爆，他严重怀疑今天早上发生在城郊的怪事其实就是克洛佩拉“走私”回来的文物导致的。
　　面对顾云的提问，克洛佩拉不出意外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轻咳一声，说道，“那么，我们今天没见过面。”
　　要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也只能收拾收拾行李暂时跑去别的城市避避风头了，她听说姜满最近在F市混得风生水起，那里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第二次见面，这位末代女皇完全颠覆了顾云心中的印象——犯了事就跑，这种行为可不是女皇所为，倒是和小毛贼有的一拼。
　　克洛佩拉以前不这样的啊。
　　“自学成才。”
　　克洛佩拉正色道，“你以为我容易么？”
　　空间崩塌，她所熟悉的王国一夜之间成为了历史的尘埃，身边没有了仆人的侍奉，日常生活都得从零开始学起，而且在F市的时候他们把格林-温切斯特得罪得彻底，她的行动也不敢太过高调，隐神会至今还惦记着她身上的《黄昏魔典》残页。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之下，人不学聪明点能行么？
　　顾云对克洛佩拉的行为更加不解，“那你为啥还要加入考古队，满世界乱跑更容易被他们发现吧？”
　　听了对方的描述，这可不是发展个人爱好的好时机。
　　“当然是为了把我的藏品都收集回来，顺带着还能跟随考古队发现一些别的魔法道具，当时走得急，许多东西都落下了。”
　　若不是一下子损失了宝库中超过九成的藏品，克洛佩拉也不至于忌惮那些隐神会的爪牙，在她的个人收藏中，还有几件威力与红宝石王冠相近的秘宝，而随着数千年时间的流逝，许多藏品都下落不明了。
　　“等我召回了我的藏品，就算格林-温切斯特自己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克洛佩拉展现出了她曾经作为女皇时高高在上的气势。
　　“好吧，那我就陪你去看看。”
　　顾云点了点头，克洛佩拉自力更生的状态让他有些触动，尽管女皇的行事风格改变了不少，但性格却并没有被最近的处境改变。
　　这一点还是值得钦佩的。
　　他又看了一眼克洛佩拉睡眼惺忪的模样，问道，“你确定你不打算睡一觉再去么？”
　　“现在就动身吧，心里有事睡觉也不踏实。”
　　………………………………
　　约莫一刻钟之后，顾云在克洛佩拉的带领下来到了事故发生的地点。
　　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交警们已经清理完了现场，交通恢复了畅通，柏油路上残留下来的焦痕说明这个路段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一次交通事故。
　　十点多已经过了进出城的高峰时间，让顾云和克洛佩拉两人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就是这里。”
　　又沿着柏油马路朝城外的方向走了一段，克洛佩拉停在了这片荒芜的土地之前。
　　之前发生车祸的时候，她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并没有认真端详过这片一看便充满不详的土地。
　　克洛佩拉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现在你可以看出来这不关我的事了吧？”
　　亲眼领略到了眼前的景象之后，她才意识到新闻报道出现了严重的错误。
　　枯萎何止是植被，泥土里遍地都是只剩下空壳的昆虫，以及腐烂了的动物尸体，以此作为界限，方圆百米之内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了。
　　她的藏品可做不到这种程度破坏，这是比她想象中高深了许多的咒术。
　　顾云的感知力则比克洛佩拉强大了许多。
　　与克洛佩拉的猜测相比，他能确认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了，泥土之下连昆虫都死绝了。
　　以前他在战场上见过不少能把方圆百米的地表夷平的强大咒语，然而这片土地却和他所见过的任何咒语都不同，所有的生物看起来并不是遭到了外力的毁灭，而是由内部开始瓦解。
　　超自然事件发生在清晨7点30左右，然而这些植被、昆虫和动物却像是死了好几年了一般。
　　顾云开口问道，“在车祸之前，你有没有注意到别的异常现场？”
　　他觉得想要做到这些，至少需要精心布置一个庞大的法阵，或是进行一段长时间的吟唱，事件发生时正直车辆高峰时期，应该会有人留意到不同寻常的现象才是。
　　“其实吧……”
　　克洛佩拉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在开车的时候睡着了就挺异常的。”
　　她之前之所以没提这茬，是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她的交通肇事开脱。
　　可是她并不是普通人。
　　她曾经是整个王国最具天赋的大祭司，同时还掌握了《黄昏魔典》的奥秘，按理说就算处于极度困顿的状态，她也很难像普通人一样眼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
　　除非……
　　在她极度困顿的同时，还有另一种力量在干扰她的意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克洛佩拉就觉得背后一凉。
　　也就是说，在车祸发生时，现场除了她之外或许还有一个能力和她相当，甚至在她之上的咒术师？
　　而她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几乎不设防地睡了半个多小时之久？
　　幸好，这次只是一次意外的偶遇。
　　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而她也只是出于意外才在这个特殊的地段发生了车祸。
　　可是话虽如此，克洛佩拉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爽。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莫名其妙地输给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我决定了。”
　　她注视着面前一片死寂的大地，说道，“我要把那家伙给找出来！”
第784章 我有一个朋友
　　与此同时，X市某处。
　　豪华的房间，精致的点心，午时的阳光从照进屋来，站在窗边便能将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和前几天的奔波劳顿相比，此刻的环境让稻荷神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在神社里受到人们供奉的日子。
　　事实证明欢愉要比那位叛逃的神族有底气的多，不但大摇大摆地进入了X市，还直接带着她来到了这家一看就非常显眼的豪华酒店，全然不将那些异族放在眼里。
　　酒店内下到门童，上到服务生看起来都对欢愉敬畏有加，两人途径之处，酒店内的服务人员皆是停下脚步，驻足恭敬地等候两人经过。
　　见到这副景象，稻荷神已经隐隐猜测到了欢愉的真实身份。
　　不多时，欢愉回答了房间，还戴着一瓶用于庆祝的白葡萄酒，他笑容可掬地对稻荷神说道，“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很有天赋。”
　　神态举止，就像是前辈对于晚辈的夸奖。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掌握了负极的方法，我们的猜测看来是正确的。”
　　“什么猜测？”
　　“从本质上来说，你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从天生就拥有正极与伏击两份力量。”
　　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最初激发出的是负极的力量，而这个世界的神祇则与他们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被人类称之为天灾，而另一方则被尊称为神灵。
　　当然，在他们改变战略之后，“天灾”的称呼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联盟所笼罩的地区，人们安居乐业，他们想象中的幸福生活唾手可得。
　　事实上，他们在开发正极力量的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遭到太多的阻碍。
　　稻荷神没有接话。
　　她的确摸索到了另一种展现自身能量的途径，然而在亲眼见证了负极的毁灭性之后，她并没有产生任何兴奋的感觉。
　　看着顷刻间凋零的植被，以及衰老死亡直至死亡的动物与昆虫，她就觉得像是亲手糟蹋了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田地。
　　她并不喜欢这种倾泻能量的途径。
　　看着在田地里奔跑的小动物，以及茁壮生长的庄稼能够让她感受到成就感，然而这份能量却像是唤醒了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火种，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再遇到那些异族，她便能用刚刚习得的力量将他们全部化为骸骨。
　　“之前那个姑娘似乎幸存下来了。”
　　稻荷神岔开了话题。
　　她记得在自己实践负极的力量时，一个开飞车的姑娘一股脑地撞上了他们乘坐的巴士，轰响与尖叫声过后，客车内的乘客看见了不远处燃烧起来的轿车。
　　也正是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姑娘，才让她没有再继续深入负极的能量，她本以为对方一定是死定了，还未她默哀了许久，可是没想到后来的新闻却说车祸中无人死亡，肇事女司机奇迹生还。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想亲自登门向对方道谢。
　　“她不是普通人，但那并不重要。”
　　欢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一个偶遇的肇事司机并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在车祸中幸存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本事，就连格尔特制药研究出的那些二代合成体都能轻易做到这种事。
　　这世上不同寻常的生物比比皆是，然而值得被尊称为神灵的却寥寥无几。
　　他这次亲自动身前往X市，自然也不是为了来旅游的。
　　“……感谢你们的搭救，所以请你有话直说吧。”
　　稻荷神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地说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世上可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指导她“修行”，还冒着风险将她从一群危险的异族手中解救出来。
　　恐怕，欢愉反倒是要比那些异族危险得多。
　　在被搭救的同时，她也有可能落入了更危险了的境地。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欢愉为稻荷神倒上了半杯白葡萄酒，这世上能让他屈尊做出这种事的生灵一只手也数得过来，所以相应的，他们也并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我们郑重地邀请你加入我们。”
　　经历了上一次战争的失败，他们意识到了“同伴”的重要性，因此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建立起了联盟，不再像过去那样各自为战。
　　但是他们的前两次邀请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怠惰似乎由于个人身体原因迟迟无法出席他们的会议，后来有消息称她败在了基金会手中，此后联盟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关于怠惰的消息。
　　而本来备受他们青睐的新人也败在了基金会手上，这让他们不得不关注起了这个名为基金会的机构。
　　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先后击败两个天灾，当他们深入调查之后，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基金会与隐神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者，正是当初将天灾们关押进海底监狱的族群，他们还打听到隐神会最近又将目标锁定在了本土的神灵身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些本土神灵，正是他们潜在的重要盟友。
　　“加入联盟之后，你便与我们拥有同等的地位。”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性的条件，也是过去任何族群的始祖都不曾享受到的待遇，这意味着稻荷神将作为决策者之一的身份加入他们，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果然。
　　这个家伙是天灾！
　　稻荷神这些年来自然也听说过天灾的名号，只是由于绝大多数天灾都盘踞在海洋彼岸，与他们这些本土神灵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不过从她听到过的为数不多关于天灾的消息中，不难得知后者都是一些狠角色。
　　另一片大陆几乎已经被他们蚕食殆尽了，看样子他们并不满足于此，现在又盯上了这片土地。
　　“我猜，你们应该不会给我留下拒绝的余地。”
　　欢愉不置可否，“希望你不要让事情变得太过复杂。”
　　“那么……”
　　稻荷神深吸一口气，问道，“我能把一个朋友介绍给你们么？他应该非常符合你们招人的标准。”
　　闻言，欢愉不由地愣了一下。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吸纳稻荷神加入联盟，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买一送一的好事。
　　既然是稻荷神的朋友，那么想必也是本土神灵中的一员。
　　“当然，不过我们留在X市的时间游戏，还希望你能尽快联系到他。”
　　“嗯。”
第785章 异国他乡
　　在克洛佩拉调查出异象的原因之前，顾云为她提供了临时的住所。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将一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居民区武装成了一个超自然力量的总部。
　　居民区外围，乌鸦王和它的族人们承担起了最外围的防御工事，在送外卖之于，乌鸦们能将小区内发生的大事在第一时间带回顾云家中，穿过了乌鸦一族的防线之后，小区大门口还镇守着一只三头犬。
　　三头犬虽然战力一般，但无论嗅觉、听觉或是感知力，都是万千死灵中的佼佼者。
　　更重要的是，这只三头犬完全继承了其主人艾薇儿的性格，遇到强敌从不会和对方死磕，永远将安全撤离以及传递情报作为第一位。
　　而在小区当中更是有一名S级雇员以及一名天灾作为最后的守备力量。
　　放眼世界，恐怕也只有诸如基金会本部所在的A市或是天灾联盟的根据地能够拥有如此豪华的防御力量。
　　饶是克洛佩拉见到了这般阵仗，也不由得惊讶不已。
　　她虽然也曾建立了一个王朝，但是手下绝大多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类型，与真正的强敌开战时，一个个都排不上什么用处，然而顾云这边无论是人手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上乘。
　　“没想到许久不见，你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帝国。”
　　克洛佩拉作为昔日的统治者，对顾云进行了高度的评价。
　　虽然帝国的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最为重要的雏形已经有了，剩下的杂工或者炮灰都很容易招募到。
　　她毛遂自荐道，“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你可以聘请我来担任你的顾问，在管理帝国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误会了，我没想建立帝国。”
　　顾云解释道。
　　这些乌鸦都是跟随乌鸦王一起在这里定居的，事实上顾云并没有把它们当作手下来看待，而是一群有些吵闹却又认真工作的邻居。
　　不过他们这里的邻里关系倒是一向不错，不同族群之间都秉持着互帮互助的原则，至少他知道白鸢是举双翅膀欢迎乌鸦一族入住的。
　　她向乌鸦王积极分享了自己的建家心得之后，每天都能享受到乌鸦们送货上门的服务。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统治理念么……有意思。”
　　克洛佩拉若有所思。
　　不同的领导者对待下属的方式各有不同，在他们的王国，女皇被视为太阳神的化身，崇尚的是绝对的权力，她所说的一切即为法律，不过她也听说过这世上也有顾云这种喜欢和部下们打成一片的君王。
　　“我本来以为你的理念和我相似。”
　　毕竟顾云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是那种一言不合自己撸起袖子就上的行动派，将类人放在统治者的位置上，多半都是暴君。
　　顾云连忙摆了摆手，“话不能乱说，我可不是当村长的料。”
　　村长就是他们村子的领导者，扩展村落，安排人手，与周边各个部落建交，这些都是村长的职责，顾云觉得打架可以叫他，让他统筹村子的规划发展就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我明白了。”
　　克洛佩拉忽然间叹了口气，注视着顾云的眼神参杂了一丝幽怨的情愫。
　　拥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却无意介入权力纷争，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将军，她一生中都在等待这样一位英豪，只可惜真正遇到顾云却已经过去了千年，她的王国也随着漫长的时间，化为了尘埃。
　　如果当年她身边能有顾云陪伴左右，敌国的铁骑将无法踏足她的王国半步。
　　然而这并不明显的幽怨自然被顾云忽视了，他自顾自地为克洛佩拉介绍起了自己的屋子，“这边是我给你临时腾出来的客房，床铺和被褥都是新的，一会我再去附近的超市给你买一次性的牙刷和牙膏……牙膏你喜欢什么味的？”
　　“……薄荷。”
　　“行，如果有别的需要，你可以列一个清单。”
　　这其实也是顾云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招待一位打算留宿的异性，各个方面的安置工作让他倍感压力。
　　毕竟克洛佩拉曾经是一国的女皇，他还亲自去和对方的寝宫参观过，那装修虽然是几千年前的款式，但也要比他们家里豪华多了，更让顾云惊讶的是克洛佩拉的侍女们，她只要一伸手侍女们就能心领神会，默契程度堪比前苏联心理学家诺诺利埃斯-尤里。
　　顾云来到这里之后读过许多尤里先生的著作，写得还是挺不错的。
　　总而言之，克洛佩拉看起来不像是过过苦日子的人。
　　“对了，要叫外卖的话，瞧一瞧窗户就行了，这是乌鸦一族的特别服务，随叫随到，还是比较方便的。”
　　作为提供了居所的报答，乌鸦一族为两户人家的所有人成员安排了精英送货员服务，无论是外卖或是快递服务，都能享受到一对一的竭诚服务。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克洛佩拉定了定神，说道，“仪式有可能还会需要一些额外的材料，由我亲自挑选比较好。”
　　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到异性家里投宿。
　　女皇的地位不允许她屈尊于任何异性，不过顾云却是个例外，如果没有后者的帮助，她恐怕已经随着崩塌的空间一起消失了。
　　“行，超市附近还有五金店和文具店，坐一站地铁还有体育用品点。”
　　“……谢谢。”
　　虽然克洛佩拉不知道为什么顾云会冷不丁地提到体育用品点，但却还是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嗯，她之所以来这里投宿主要是为了躲避隐神会。
　　这里的防御工事相当优秀，作为临时落脚点再优秀不过了。
　　克洛佩拉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提醒自己不要瞎想。
　　顾云离开之后，她将行李箱打开，将换洗衣服摊平铺在床上，王国覆灭最大的弊端就是让她没有了侍女，日常起居中的小事她都得亲自动手了。
　　这些衣服都是街边服装店能买到的平价款，在F市与顾云等人告别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典当了一些随身的首饰之后才勉强凑够了日常的开销。
　　她之所以加入考古队，主要也是因为打听到考古探险小队包吃包住，否则以她现在的财力，想要离开F市都难，更别说周游世界了。
　　克洛佩拉将红宝石王冠收进了抽屉里，接着选了一身不太显眼的行头。
　　“我收拾了好了，走吧。”
第786章 庶民
　　一刻钟之后，顾云和克洛佩拉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型超市里面。
　　克洛佩拉在顾云家里安顿下来已经到了午后了，此时正是大叔大妈们前往超市的高峰期，每天的这时候差不多都忙完了家务，再过几个小时，家里的小孩子们差不多也该放学了，他们必须在小孩子们回家之前，准备好晚上的食材。
　　顾天天让顾云提前体验到了退休阿叔阿婶们的生活。
　　克洛佩拉好奇地跟在顾云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事实上这也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逛超市，之前有钱了通常都在餐馆里解决，让她自己下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轻轻咬了一口包子，香嫩的鸡腿肉肉汁四溢。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几千年后人们的厨艺产生了飞跃性的进步，连超市里卖几块钱的包子都比得上她雇佣来的那些宫廷厨师了。
　　“顾云。”
　　踌躇了许久之后，克洛佩拉终于忍不住开口提出了心里的疑惑，“刚才的那个售货员，是不是奥尔良人？”
　　“他应该是X市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尽管顾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新奥尔良人长啥样，但是那个售货员无疑是标准的X市中年大叔的长相。
　　“那……我们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克洛佩拉又仔细看了一眼塑料袋上面的商品信息，确实是奥尔良鸡腿包。
　　她觉得这个包子味道不错，便打算暗把它记下来。
　　她觉得这个包子的名字其实挺明显了，所谓奥尔良鸡腿包，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奥尔良人做的包子，因此她打算以后重建了王国之后，要专门雇佣一名奥尔良厨师给她制作包子。
　　然而顾云却说那个售货员并不是奥尔良人。
　　“那个店员冒充奥尔良人给我们卖包子，这个包子应该叫X市鸡腿包才对。”
　　若是在她的王国，胆敢蒙骗她的人可是死罪一条。
　　“……还真是！”
　　顾云仔细一想，觉得克洛佩拉好像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他以前并没有深究奥尔良鸡腿包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仔细一想，之前每次给他卖奥尔良鸡腿味包子的还真都是X市本地人。
　　以他多年的经验，任何商品但凡加上了一个外国名字，通常都要比同类产品贵上好几块钱。
　　“算了，听说最近生意不好做，有好多家超市都倒闭了。”
　　顾云想了想，劝说道。
　　既然包子本身没出什么问题，名字这种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两个人简直离谱！
　　碰巧路过的人瞠目结舌，这场对话让他不由地想到了“棋逢对手”这四个字。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这里我比较熟。”
　　“那个。”
　　克洛佩拉指了指不远处店门口拍了一条长龙的奶茶店，其实她从好几分钟前就开始在意那家店的招牌了。
　　珍珠奶茶。
　　她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用珍珠制作过奶茶。
　　在她所处的年代，珍珠是相当珍贵的贡品，只有遥远的沿海城市才能看到这些闪闪发亮的小东西，一些远道而来的使节将镇住作为贡品带来了她的宫殿。
　　“走，不过有件事我得先说在前头，奶茶里的颗粒只是长得像珍珠，并不是真正的珍珠。”
　　顾云看了一眼店铺的名字，心里便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事实上当时他看见“珍珠奶茶”的招牌时，也产生过和克洛佩拉相同的疑惑。
　　没想到这位末代女皇也被这些店铺极具迷惑性的名字给唬住了。
　　“原来如此。”
　　克洛佩拉了然地点了点头，兴趣顿时消减了不少。
　　她就说嘛，谁会用那么名贵的饰品来制作食物呢？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的。”
　　“这有什么，你再多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就都明白了。”
　　顾云谦虚地说道，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初那位警察足足用了一个上午才给他解释明白了珍珠奶茶和珍珠之间的关系，顾云恍然大悟，然后赔了奶茶店老板1000元精神损失费。
　　“这来了这里也有好一阵了，之前你都没来逛过商场么？”
　　“没。”
　　克洛佩拉摇了摇头，“之前在F市安定下来之后，我就联络上了几支考古队，没多久就动身了。”
　　对于考古学家们来说，克洛佩拉对于古代文字的了解为他们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他们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年纪看起来比他们小了好几轮的姑娘对于古代文明有着如此深厚的研究，要知道，他们可是将自己大半辈子都放在了研究文献资料上。
　　“考古队的伙食不太好，住宿的环境也挺糟糕的。”
　　然而为了将自己散落于世界各处的藏品找回来，克洛佩拉只能忍受着风吹雨打的环境，她发现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沙漠深处，偶尔露出来的建筑棱角都足以让那些考古学家们兴奋上好几天。
　　如果不是遇到了顾云，她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
　　周围的喧闹的氛围让克洛佩拉觉得十分陌生，普通人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模样相距甚远，她曾经作为一国的女皇，也从未亲自走如果热闹的集市，而是在高高的宫殿之巅俯视着一切。
　　“其实逛超市还是挺有意思的，总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是顾云的亲身体验。
　　在过去十年之中，他每次都会满怀期待地步入出租屋附近平价超市的大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今天打折的是猪肉、牛肉还是鸡蛋。
　　“除了打折活动之外，超市里偶尔还会有试吃活动，如果肚子饿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试吃活动，那种感觉就和中了彩票一样。”
　　听着顾云绘声绘色的描述，克洛佩拉沉默了。
　　她有些难以想象像顾云这么强大的人，竟然会对庶民的生活如此了解。
　　或许，她也应该学习对方。
　　“一杯珍珠奶茶，8元。”
　　沉思之际，店员将摸起来温热的塑料被子递到了克洛佩拉手里。
　　克洛佩拉抿起嘴，啜了一口。
　　甜甜的，暖暖的。
第787章 融入社会吧，女皇
　　这一路走下来，顾云发现吧，这位末代女皇好像有点儿跟不上时代。
　　常见的小吃和商品一个都没见过不说，甚至连自己要买什么也搞不明白，这直接导致他们走了一路吃了一路，截止目前有用的日用品就买了一个牙刷和薄荷味的牙膏。
　　以前都是别人嫌弃顾云跟不上时代，现在终于让他逮着一个比自己还要落伍的了。
　　“你仔细想想之前住王宫里的时候，都用些什么啊？”
　　“我……我也不知道。”
　　克洛佩拉迷茫地看着日用品区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前这些小事都是侍女长去操办的。”
　　洗漱打扮，再到梳妆衣着基本都是侍女们来做的，她觉得自己在这几月里已经学了不少新东西了，比如说自己洗脸刷牙，沐浴更衣。
　　只不过这些东西考古队住宿的酒店里都由，她自己从来没为此去过商场，她只记得之前有一家酒店里的薄荷味牙膏味道不错，让她一早上都觉得神清气爽。
　　“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姜满？”
　　克洛佩拉也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之前她在F市待了一段时间，期间姜满毛遂自荐地担任了她的现代生活导师，现在用的手机也是姜满送给她的。
　　姜满在这个时代生活，别的啥都可以没有，但绝对不能没有手机，否则离了家门便会寸步难行。
　　不过克洛佩拉觉得姜满也不是一直都靠谱。
　　比如她让姜满帮她参考衣着时，对方坚定地表示什么都不穿是最好的。
　　据她所知，姜满每天晚上都光着身子，身上就遮着个裆布，在F市的高楼楼顶之间不停穿梭，这事后来似乎还成了当地著名的都市传说，一度让F市的犯罪率下降了10个百分点。
　　小混混们被姜满吓得夜不能寐，坊间盛传如果有谁犯了事，大半夜就是有一个赤身果体的精壮男子从天而降，用充满哲学的方式对他们予以制裁。
　　这事可比蝙蝠侠吓人多了。
　　后来她忙着跟随考古队周游世界，也就很少再和姜满联系了。
　　“没必要。”
　　顾云制止了克洛佩拉危险的想法。
　　姜满是一个好人。
　　但也并不是在任何方面都是好的榜样，比如在个人卫生和着装风格的方面，姜满无疑是一个反面教材。
　　顾云的衣品一向饱受熟人诟病，然而他也从来没像姜满那样由于不穿衣服半夜被外出巡逻的警察带回局子里。
　　民警一般叫他回警局都是因为别的事。
　　比如说手持凶器在学校门口徘徊之类的。
　　“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什么了。”
　　“嗯？”
　　克洛佩拉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你得先去买个新手机。”
　　克洛佩拉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顾云，“现在这个坏了吗？”
　　这手机她已经用了好几个月了，上门的许多小软件让她感受到了现代科技的神奇之处——在他们的时代，根本没有人能想象到几千年后人们能发明出这么多日新月异的物件。
　　突然间让她把手机换了，克洛佩拉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你这个款式太老，屏幕还裂开了。”
　　顾云也是一个节约的人，可是克洛佩拉的手机表层的漆几乎都快掉光了，款式还是他十年前就见过的那种，他瞧了一眼屏幕，克洛佩拉所说的神奇的小软件，指的大概就是贪吃的蛇和俄罗斯方块了。
　　这种快成为古董级别的手机，现在常用的付款、聊天和查询软件都下载不了，他真不知道姜满究竟从哪搞来了这种型号的手机，最神奇的时虽然这手机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报废，但却还被克洛佩拉用了足足好几个月。
　　不过有一点姜满倒是没说错。
　　现在出门在外没有了手机真是寸步难行，顾云觉得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叫做X付宝的软件。
　　下到超市买菜，上道体育用品店买跑步机，都少不了要用到它。
　　“你这个手机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下载不了X付宝。”
　　“X付宝是什么？”
　　这名字其实克洛佩拉在考古队里就听其他人不止一次提到过了，每当它出现时还会伴随着分期、花呗和还款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词。
　　经过多番观察，她怀疑和自己同行的人里面有好几个人在外面欠了别人债，每个月的特定时间都会被人催债，克洛佩拉因此下意识地觉得这年头考古学家似乎是一个清贫的职业。
　　顾云不答反问，“你的国家之前有冒险者公会么？”
　　克洛佩拉点了点头。
　　“那就方便理解了，它就和金币储存卡一样，因为外出带很多金币不太方面，于是人们就发明了这种便捷的交易方式。”
　　顾云当初理解X付宝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大障碍，他们村里虽然不流行这个，但在信徒建立的城市里，冒险者公会也流通着一种类似的卡片，只不过X付宝的功能要比冒险者公会的卡片更加强大。
　　甚至还能问它借钱，要是下一个月还不起钱了还能分期支付。
　　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这些功能其实还是挺方便的。
　　“好，那就听你的，去买个新手机。”
　　克洛佩拉点了点头，说道。
　　“嗯，除了这些之外，你有身份证吗？”
　　“有的。”
　　克洛佩拉点了点头，身份问题还是F市基金会分部的叶负责人帮她解决的，不然考古队都没法帮她报销机票，之前报考驾照的时候也需要本人的身份证进行登记。
　　“银行卡呢？”
　　“也有。”
　　克洛佩拉又点了点头，“不过里面好像没有钱。”
　　她觉得其实还是现金比较方便一些，如果身边的钱不够了，她就去想办法变卖一些带回来的珠宝，银行卡办理过之后至今也没有使用过几次。
　　“行了，我今天先帮你解决新手机和X付宝的事吧。”
　　看着克洛佩拉呆头呆脑的样子，顾云不由地想起了初来乍到时的自己，这些实用的小知识也是一些好心人手把手教会他的。
　　“……我还剩下1032元，够用吗？”
　　“应该不够。”
　　顾云记得现在比较流行一些的款式至少都要2000-3000元，既然要买个新手机，至少也得买个过得去的。
　　“那你们家附近有没有当铺，我再去卖掉一些东西。”
　　“没事，我现在不急用钱，先帮你垫着，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顾云说道，“你带来这里的那些首饰都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还是留在身边吧。”
　　………………………………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仔细剪辑视频的安铃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她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数秒。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丝不祥之气从哪里冒了出来。
第788章 未知的邀请函
　　连续肝了好几个小时让安铃有些头晕目眩，突如其来的不详感让她忍不住左顾右盼了一番。
　　她知道这世上的确存在着第六感一说，而女巫的第六感尤其准确。
　　大白天的，卧室里并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安铃在座位上僵了好一阵，接着鼓起了勇气，抄起了床边上的折叠椅，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午时刚过，沈月去了学校，艾薇儿也和往常一样在面包店里打工，她径直走到窗台附近，午后的阳光倾洒在这里，她轻轻拉开被褥的一角，身子蜷成一团的白鸢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嗯，有白鸢在家，安铃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别看这只鸽子这副模样，打起架来的时候其实是仅次于顾云的狠角色，安铃觉得如果给她所有认识的朋友进行一个战力排行的话，白鸢毫无疑问能稳居第二。
　　离白鸢日常清醒的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之久，既然无事发生，安铃也就没有打扰白鸢，她将被子又盖了回去——白鸢的睡眠质量极佳，一丁点响动并不足以吵醒她。
　　安铃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杯橙汁，带回自己房间。
　　她预计最迟今天晚上就能剪万这一期的视频，游戏发售的第三天，绝大多数视频作者也都在忙着肝游戏，网站并没有涌现出太多有质量的作品。
　　安铃觉得这期关于银环兄弟会的特别档应该能赶上一波热度，之后她便又可以继续潜心回去肝游戏了。
　　前几天一直跟着顾云到处晃悠，等级已经被大部队落下了，等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她必须得想办法冲一波等级，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顾云就算永远都是1级，也不会改变他打谁都直接跳『致死』的状态。
　　然而她却只是个普通玩家，一个火球术20点伤害出头，还不算魔抗的，要是再不赶紧升级，等玩家拿到了下一个地图的装备，男爵送给她的“村好剑”也就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哎。”
　　一想到升级的事，安铃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网游环境和十几年前不同了，等级和装备万一跟不上大部队，打个本都没人组你。
　　安铃坐回到电脑桌前，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来的邮件提示让她愣了一下。
　　《诸神的聚会邀请函》？
　　噗，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么中二风格满满的邮件？
　　要是她再年轻个十来岁，说不定连内容都不会仔细看，就头脑一热地报名参加了。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安铃觉得这多半是某个游戏的推广广告，现在的个人信息一不小心就泄露了，作为此前某手游的重氪玩家，总是有不知从哪里得知她联系方式的游戏厂商诚邀她去游（氪）玩（金）。
　　任地狱跨时代的游戏倒是对传统的游戏行业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现在全世界的玩家都沉迷砍狼，根本无心氪金，这让许多游戏厂商都坐不住了。
　　安铃抱着好奇地心态点了进去，她想看看这次邀请她氪金的究竟是什么游戏。
　　然而刚刚看到第一行字时，她便心里一惊。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份正式的邀请函，而且邀请函第一行写的是她的真名。
　　当她顺着邀请函的内容仔细看下去之时，却发现内容和游戏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一场线下聚会，上面标注出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聚会的举办地是X市一家知名的五星级酒店。
　　邀请函中给出的信息简单明了，但却没有任何关于主办方的信息。
　　知道她的个人信息，还邀请她参加线下活动……
　　难道是同学聚会？
　　紧接着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毕竟大家都工作这么久了，冷不丁地起个“诸神的聚会”这种名字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么？
　　就连安铃作为死宅的巅峰时期，出门在外也是相当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的，尤其是在亲戚朋友面前，她说话几乎从不用网络用语，因此在大多数人眼中，她都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安铃先后给祁乐和自己比较要好的大学同学发了微信，后者表示并没有收到过如此诡异的邀请函，祁乐还特地提醒她要小心，实在不行聚会那天她找常虎或者二牛去帮忙撑场子。
　　在祁乐看来，“诸神的聚会”听起来就像是邪教组织的名字。
　　搞不好是把人骗过去做传销的。
　　作为拳击俱乐部的教练，祁乐从学员们那里听说过不少传销组织的危害。
　　在确定了不是同学聚会之后，安铃又把这五个字输进了搜索引擎，搜索结果不出意外的是清一色的游戏广告，显然和聚会的内容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她又试探性地回件询问对方的身份，然而发件很快就被退了回来，显示查无此人。
　　正当安铃犹豫着要不要叫上顾云聚会当天陪自己去一探究竟之时，电脑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七喜的名字。
　　电话是上次易星传媒的活动时互相添加的。
　　“喂，七喜姐？”
　　“安铃，你有没有收到一个叫做《诸神的聚会邀请函》的邮件？”
　　“……收到了。”
　　安铃觉得吧，这几个字从七喜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毕竟七喜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大姐姐形象。
　　电话另一端的七喜自言自语了一句，“咦，那看来是真的了。”
　　“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之前听有人说这聚会邀请函似乎是易星传媒内部发送的，我怕是诈骗邮件就给几个熟人打电话求证一下……既然你也收到了邮件，那有可能是公司的内部活动吧。”
　　七喜这么一说，安铃倒觉得的确有这方面的可能。
　　如果是面向公众的线下活动，取这样的名字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现在热血方刚的少年们很喜欢这个调调。
　　“七喜姐你打算参加么？”
　　“我还没决定，如果那天没有要紧事的话应该会参加，前段时间一直都闷在家里做直播，偶尔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那如果你决定参加就给我发条微信，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地铁站碰头。”
　　“行。”
第789章 此乃谎言
　　帮克洛佩拉挑选完新手机已经是下午了，付款之后两人又在手机销售店里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在售货员帮忙把一些常用的功能性软件全都下载下来之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克洛佩拉虽然对现代并不了解，但毕竟也是历史中首屈一指的咒术师，领悟力极强，在销售员的一番解释后，她很快掌握了这些软件的基本用法。
　　了解之余，她的心中不免震撼。
　　她本以为姜满之前送给自己的手机已经算得上巧夺天工的造物了，然而和顾云帮她买的新手机相比，功能却简陋地像是几个世纪前的产物。
　　顾云一边将自己的手机号存进克洛佩拉的手机，一边说道，“现在的科技更新速度很快，每一年都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事实上他自己对于这些高科技设备也不擅长，家里的手机和电脑基本都是妹妹和安铃帮忙挑选的。
　　他只知道现在买4000元钱的手机，过上个一年可能就会跌到不到两千块。
　　“也就是说现在用这个就能付钱了对吧？”
　　克洛佩拉拿回手机之后，点开了X付宝。
　　顾云在店里已经帮她绑定了银行卡，不出意外的，她的银行卡余额是零元。
　　不过顾云却说只要开通名为花呗的功能就可以超支，只要下一个月在还款日前把超支的金额补上即可，而且就算没有那么多钱，还能采取分期还款的功能，将超支的金额分好几个月的时间还完。
　　她也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些考古学家的聊天内容，看来在这个时代，超支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对于克洛佩拉而言，这种观念上的变化相当奇特。
　　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欠债还钱可没有这么多变通怀柔的手段，一旦欠债者无法支付欠款，就很有可能成为奴隶，以身抵债。
　　“这个花呗……就不害怕别人欠钱跑路么？”
　　克洛佩拉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提了许多问题，可是她却仍然觉得自己对这里的生活一无所知，“我是说，如果没有按时还钱的话，也会有人派来打手把这个人抓去当奴隶吧？”
　　“不会，这里没有奴隶的说法。”
　　顾云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你不还钱的话，也是会有人出面的——现在是网络社会，我刚才给你填写信息的时候登记的都是你的真名，如果长时间欠钱不还，就会被登记上失信名单，据说金额太大还有可能被抓去坐牢。”
　　其实他自己也对欠钱不还的后果一知半解。
　　顾云很少使用花呗，他非常不喜欢欠别人钱的感觉，即便在经济最紧张的日子里，他也是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从不超支。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克洛佩拉一句，“这个功能非常便捷不假，可你千万别乱花钱啊，现在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有时候你一不小心就把钱给花出去了。”
　　“嗯。”
　　克洛佩拉点头。
　　事实上她还是女皇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担心过钱的事，整个国家都是她的，拿走自己的东西又怎么需要付钱呢？
　　“那就好，我之前住的那个出租屋楼上就有一个人因为这事被警察带走了。”
　　“那边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馆……”
　　克洛佩拉指了指商场外一家十分热闹的快餐店，她目前对于餐厅质量的评价标准仅限于顾客的多少，“我请你吃饭，正好试验一下这个软件的功能。”
　　顾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招牌，又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金拱门。
　　现在放学时间刚过，金拱门里充斥着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
　　“行。”
　　顾云点了点头。
　　金拱门在年轻人之间十分流行，但他却很少来这地方吃饭。
　　在他看来，金拱门卖的东西都死贵，一个汉堡的钱能让他吃上好几个包子，可谓性价比极低。
　　两人进了店，不一会就挑选完了晚餐。
　　顾云选择了巨无霸汉堡套餐，克洛佩拉点了三杯冰可乐，这神奇的组合顿时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其中以男同学居多。
　　毕竟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而言，克洛佩拉从长相、身材到气质都太具冲击力了一些。
　　三杯可乐也就是一个由头，无论克洛佩拉点了三杯可乐、三包薯条还是三个板烧鸡腿堡，他们该看的还是得照看不误，这种极具异域风格的大姐姐可不多见。
　　当然，顾云的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了克洛佩拉点的三杯可乐上，“你点这么多饮料干啥？”
　　“这个东西长得有点像黑魔法里面的药剂。”
　　在琳琅满目的菜单里，只有可乐让她觉得颇为眼熟。
　　黑漆漆的，还不停冒着细小的气泡。
　　当年她刚学习咒语的时候，就亲手熬制过类似的药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药剂名为吐真剂，只要喝下了他便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谎言。
　　她吸了一口可乐，发表了意见，“但是这个的味道比我熬制的药剂要好喝很多。”
　　冰冰凉凉，口感清甜，而且还有些上头。
　　“顾云。”
　　“嗯？”
　　“你很讨厌。”
　　克洛佩拉说了这句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顾云捏着巨无霸，肉饼、酸黄瓜和奶酪的组合好像顿时变得不香了。
　　不是，他就吃了一口汉堡，怎么就讨厌了。
　　“对不起……”
　　两人沉默对视许久之后，克洛佩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觉得这个叫做可乐的东西长得真的很像她小时候熬制的吐真药剂，因此在品尝了一小口之后便打算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然而事实证明，可乐并不具备吐真药剂的效果，她很轻易地就把违心的话当着顾云的面给说了出来。
　　“刚才只是试试它有没有吐真药剂的效果，你一点儿都不讨厌。”
　　不但不讨厌，而且还是她遇到过的第一个不在意她女皇的身份，愿意像朋友一般与自己平等交流的人。
　　“我……”
　　克洛佩拉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打断了，“你们两个！”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一只有着洁白羽毛的鸟类飞到了他们的桌子上，这只鸟的头顶上还有几撮红色的羽毛。
　　“几天以后我们有一场聚会，你也来参加吧！”
　　白鸟趾高气昂地仰头盯着顾云，似乎认定了他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复。
第790章 诸神的餐桌（其一）
　　顾云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白鸟，白鸟也就这么一直维持着仰着头的姿势，盯着顾云不停眨巴着眼睛，似乎正在用眼神不断暗示顾云尽快答应她的邀请。
　　“你谁啊？”
　　顾云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
　　他觉得这白鸟长得和白鸢有七成的相似，尤其是神态和语气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是顾云敢肯定这只鸟绝对不是白鸢，并且他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
　　因为……
　　白鸢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点醒来的。
　　就算是这个时候强行叫醒她，她只会扑腾着翅膀抱住被子撒泼，不可能顶着冬末的寒风专程跑来邀请他参加聚会。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才几天没见面你就把我给忘了！”
　　这理直气壮的声讨让克洛佩拉也不得不对顾云致以了怀疑的眼神，这个白鸟看起来似乎和顾云很熟，一联想到顾云小区外面成片的乌鸦……
　　顾云他，难道是对鸟类有着特殊的偏爱吗？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以至于克洛佩拉打算下次等她随考古队外出的时候，在当地抓一些稀有的鸟类回来作为礼物送给顾云了。
　　“是我呀，你们的好朋友赤鸯！”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副样子多好呀，目标小还飞得快，难怪白鸢那只懒鸽子一直都维持着这副模样。”
　　顾云觉得在变成了鸟类的模样之后，赤鸯的性格似乎都活络了许多。
　　又或许这得归功于白鸢惊人的同化能力，就连灵感之神都被她怠惰的气息给影响了。
　　“你刚才是说你们打算举办一场聚会么？”
　　“嗯哼。”
　　赤鸯点了点头，每当神灵聚会时，她都是忙碌于第一线的活跃分子。
　　每一次聚会时，神灵们之间总能摩擦出一些令她意想不到的火花，哪里有闹剧，哪里就会有她的身影，“不过这次的聚会是稻荷神举办的，没想到她失联了那么久，居然是私底下去准备聚会的事了……你是她的朋友，之前又帮过我不少忙，所以这次我决定破例邀请你这个外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
　　赤鸯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一定不会拒绝神灵之间的聚会。
　　若是能在聚会上结交几位诸如稻荷神这样的善神，未来的生活便会大富大贵、风调雨顺。
　　“真话是……？”
　　顾云却很轻易地看穿了赤鸯的小心思——之前白鸢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眼睛就会和现在的赤鸯这样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事实证明，小鸽子也是会有坏心思的。
　　“真话是这次似乎还邀请了一些喜欢寻衅滋事的恶神，我觉得他们遇上了你，一定会有好戏发生！”
　　赤鸯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她每次参加聚会都是去看热闹的，到时候场面越乱她就越开心，她巴不得有人在酒席上掀了桌子大打出手。
　　如果聚会上来了一个外人的话，气氛应该要比往年火爆许多。
　　“你早说嘛。”
　　顾云本来想拒绝的。
　　可是“寻衅滋事”、“恶神”这几个特定的词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赤鸯这不是几乎就快对他明说聚会期间会有一些“意外”因素发生了么？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能答应你的邀请了。”
　　没别的意思，顾云也正好想多认识的几个神灵。
　　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得到顾云肯定的回应，赤鸯满意地说道，“好嘞，具体地址XXX路的出云酒店，搭车去的话只要报一下酒店的名字，司机就知道了。”
　　聚会就在几天之后，可是她已经有些等不及那几个脾气火爆的恶神见到顾云时的场面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赤鸯早就看不惯那几个恶神都仗着自己能打，往年每次聚会就在餐桌上指点江山，害得其他人根本没法好好聊天。
　　然而她和稻荷神都不擅长战斗，一旦吵起来她们必然是底气不足的那一方。
　　……
　　“诸神的聚会？”
　　赤鸯扑腾着翅膀飞走之后，克洛佩拉低头看着对方留下的请柬。
　　若是无关人士看见这份请柬多半会把它当成某人的恶作剧，然而她刚才分明从那只白鸟身上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能量。
　　几天后的聚会，还真的有可能是神灵之间的聚会。
　　事实上，早在她的时代，她就听说过类似的事情，然而在他们的年代，诸神的聚会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代名词。
　　“你真的打算参加他们的聚会？”
　　“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门路嘛。”
　　顾云说道。
　　克洛佩拉严肃地说道，“我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诸神聚会的传闻，我觉得他们邀请你可能别有所图。”
　　虽然顾云的强大有目共睹，但他毕竟不是神灵，赤鸯刚才也称呼他为外人。
　　而在她知道传闻中，每当诸神的聚会到来之时，神灵们也的确会邀请一些“幸运”的人类来参加他们的聚会。
　　不过这些“幸运儿”得到回报却并不是风调雨顺的后半生，而是荣幸地成为聚会餐桌上的食物。
　　尤其是刚才那只白鸟还十分直白地透露了会有不止一个恶神参加聚会。
　　“在我们那个年代，有许多以人类为食的神灵，他们中的一部分会吞噬人类的血肉，另一部分则青睐于人类的灵魂。”
　　无论受到邀请的“幸运儿”们遇到了哪一种恶神，都没法活着离开诸神的餐桌。
　　克洛佩拉觉得，与其将它们称之为恶神，倒不是说那些都是人类敬畏的化身，在更加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面前，人类便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和待宰的羔羊相差无几，于是种种恶神便诞生在了各地的传说之中。
　　她并没有与那些传说中的恶神打过交道，也无从得知它们是否真的如同传说中一般恐怖，因此不由地担心起顾云的安危。
　　她本能地认为赤鸯的邀请，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既然如此，我就更得去了。”
　　顾云一听，顿时坚定了自己参加聚会的念头。
　　他本来只是打算抱着以武会友的心态参加聚会的，可是听克洛佩拉的意思，这世上居然还有以人类为食的恶神。
　　这还得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X市做这种事！”
第791章 集结
　　事实证明，死宅的快乐非常简单。
　　肝完了视频之后，安铃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忙于练级，有了“村好剑”的帮助，总算是赶着大部队的末尾走出了新手村。
　　经过了好几天的沉淀，玩家和工作室们发现了这款新游戏所蕴含的巨大商机。
　　其中让工作室以及个体户职业玩家废寝忘食的一点在于这个游戏里并不存在灵魂绑定的设置，玩家不论通过任务还是打怪掉落的任何道具都能自由地进行买卖，而在游戏初期，大部分装备的市场定价还未形成，总会有人傻钱多的土豪会为了一件可能再升几级之后就要换下的装备一掷千金。
　　至于没有绑定的系统可能对游戏带来的负面影响，则并不在玩家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把能赚到手的钱给赚了才是硬道理，事实上这一设定也直接造成了全民工作室的狂潮，因为玩家论坛上总流传着某玩家花了几万甚至十几万购买了一件附魔装备的传说，这笔钱都能抵得上普通上班族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对于尚处于学校的学生们而言，这更是一笔巨款。
　　安铃保守地估计了一下，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冤大头，“村好剑”的属性至少也在六位数以上。
　　她自己之前在某手游虽然就属于重氪玩家，但那都是日积月累而成的，要是一次性拿六位数砸进游戏，且不说她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这事要是让她的老父亲知道了，她多半就能去当太空人了。
　　玩家论坛不断出现的成交记录已经让她有些麻木了，安铃只觉得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很难理解有钱人的快乐。
　　不过吧，玩家们很快意识到这款游戏装备只相当于一个基础，技术才是硬道理。
　　尤其是在前期装备难以形成碾压的阶段，身法和战术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这可谓是技术党的福音，在玩家论坛，也不乏有许多平民装备靠技术吊打氪金玩家的帖子，毕竟许多土豪没时间一天都挂在游戏里，于是就很不幸地成为了帖子的背景板。
　　当然，既氪又肝的玩家则属于另一个次元的生物。
　　事实上目前等级排在最前列的职业玩家，和绝大多数人玩的已经不算是一个游戏了，在玩家们还在讨论流派和装备的搭配时，职业选手们已经在磨合队伍，准备去挑战副本了。
　　根据安铃在玩家论坛了解到的状况，所谓的副本多半指的是散布在各个区域的魔物巢穴，魔物巢穴中往往栖息着极其强大的魔物，相应地，如果能成功讨伐这些魔物，无论是它们身上的素材或是巢**的宝藏，在现阶段都价值连城。
　　安铃觉得目前技术党吊打土豪的状态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等防具形成了碾压之后，平民玩家很有可能沦为刮痧师傅。
　　不过吧，她发现顾云和所有人玩的都不是同一个游戏。
　　这个人像是来观光的游客，打了怪还从来不捡装备，在一线玩家还是为第一个副本犯愁的时候，顾云已经和极北之境的冰龙成为了挚友。
　　只可惜现阶段没有玩家能去那里。
　　极北之境外围的寒冷气候会让玩家每秒损失150点生命，啥也没干就被冻死的玩家加起来能围极北之境一圈了。
　　这天安铃本打算跟随大部队动身征战新地图的，却突然想起来了还有个聚会的事。
　　在鸽与不鸽之间犹豫了许久之后，她最终还是认命地为自己挑选起了衣服。
　　她虽然通过视频积攒了一定的粉丝，但在易星传媒的旗下目前还只是一个小透明，和七喜这种级别的大主播根本比不了，这次既然是易星传媒的内部聚会，说不定能看见不少平时的熟面孔。
　　作为萌新，第一次内部聚会就放鸽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出门前，安铃又沉思了半晌，最终打消了叫上顾云的念头。
　　请柬里毕竟没有提到可以带上家……咳，朋友，而且吧顾云的性格实在不太适合这类聚会。
　　说实话，安铃虽然是X市本地人，但之前还真没去过出云酒店，只是听朋友说那家酒店的规格很高，由于距离各类场馆很近，出云酒店往往也是明星艺人的首选，因此大型活动期间，会有不少人一大早就等候在酒店一楼希望能得到各行各业明星的签名。
　　出云酒店就坐落于地铁附近，其中一站门便能直接通往酒店内部。
　　安铃刚从地铁站出来，便看见了似乎早已等在地铁站门口的七喜，七喜远远地看见了安铃便热情地朝她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啊，七喜姐让你久等了。”
　　安铃小跑了过去。
　　她特地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左右，没想到七喜却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她了。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
　　七喜朝着安铃使了个眼色，地铁站出口正是人流最多的地方，她已经看见不远处似乎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年轻想要上前来搭话了，半开玩笑地说道，“先走吧，你现在是名人，你看他们都认出你了。”
　　“怎么会，他们肯定是认出七喜姐你了。”
　　安铃进行了一波并不违心的商业互吹。
　　和人来人往的地铁站相比，出云酒店此刻也是热闹非凡，不过却是另一种风格的热闹——此刻一楼已经聚满了人，其中有不少安铃都觉得有些眼熟，有人在补妆，有人正拿着手机直播，也有好多熟悉的人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些什么。
　　“七喜姐，这些都是……”
　　“都是同行。”
　　七喜点了点头，两人还未走出几步，便有几个眼尖的人远远的迎了上来。
　　毕竟在这个领域，七喜是首屈一指的大主播，更是易星传媒台柱级别的存在，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七喜自身不出一些原则上的大问题，人气只会越来越高，而往往七喜的一次“查房”或者微博转发都能为他们这些中等体量的主播引来一波不小的流量。
　　主播这一行也有人情世故，情商是很重要的一环。
　　七喜笑着与过来的人一一打起了招呼，就连一些安铃基本没怎么听说过过小主播七喜都能一一叫出对方的名字，她不得不感慨七喜姐能做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有她成功的道理。
　　人一多，七嘴八舌的问题就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不多时，终于有人提出了安铃比较关心的问题。
　　“七喜姐，这次内部聚会的主题是什么呀？邀请函上只提了时间和地点，其他流程都弄得神神秘秘的。”
第792章 不眠夜
　　以往易星传媒也举行过不少主播之间的聚会，然而此前的聚会从来没像这次搞得如此神秘。
　　聚会的本质在于曝光，往年每次聚会都能在大主播的带动下，给中层主播带来一波人气，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免不了前期的宣传和造势，可这一次直播平台丝毫没有提到过聚会的事，只有他们冷不丁地受到了一封疑似诈骗信的邮件。
　　更离谱的是这邮件还不是易星传媒官方发给他们的，主播们经过了再三的互相求证，才意识到这次收到请柬的人似乎都是易星传媒的主播，当这个消息在主播内部里传开之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可能是易星传媒为他们准备的惊喜。
　　事实证明活动似乎也的确是易星传媒举办的。
　　当他们来到出云酒店时，公司已经事先为每个人安排好了单间，唯一让他们奇怪的是上到大堂经理，下到迎宾小姐，都没有人知道这次聚会的内容。
　　他们本以为七喜这种级别的大主播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然而面对众人的提问，七喜也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提示，没有官方人员的接引，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聚在这里。
　　难道这是某种猜谜游戏？
　　获得优胜的人能得到易星传媒的推广机会？
　　虽然对于易星传媒本次举办聚会的目的猜测如云，但在得到确定的答复之前，主播们还是纷纷回到了酒店为他们各自安排好的单间。
　　集合时间安排在了下午六点，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晚饭时间。
　　上楼前，迎宾小姐倒是称已经有人为他们安排了晚宴，晚宴将在7点15准时开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早。
　　安铃回到房间关上门，窗外黑压压的感觉让她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安，整个酒店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阴冷，而且自打进了酒店之后，她就觉得酒店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她坐在床上，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有可能是她每天都要和超自然事件打交道，以至于她的心态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许多正常的事物到了她的眼中就变了样。
　　安铃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到七喜的时候，也是在一个类似的酒店里，只是在那个时候门外危机四伏，应邀前来参加内测人之中有易形怪混迹其中。
　　她又想起了那个为了调查易形怪始祖从美洲远道而来的猎魔人凯特-金。
　　早在那时，凯特-金似乎就已经预言过了她此时的感受。
　　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最终都会成为恐惧的根源，知道的越多，恐惧也就越深，比如说，相似的环境以及工作人员怪异的眼神，让安铃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易形怪。
　　可是……
　　易形怪的始祖已经被消灭了。
　　顾云很确定苏文死了，他的所有同伴也都死在了当时的火灾现场，后来X市的基金会分部也确定了这一点。
　　她没有理由质疑顾云，迄今为止，顾云还从未在与超自然生物的战斗中落过下风，而失去了始祖的易形怪恐怕早已分崩离析。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云从来没说过所有易形怪都被全灭了，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有易形怪碰巧没有出现在那栋大楼里，并在事后隐藏了起来，并伺机潜入了易星传媒又举办了这次的聚会伺机报复他们……
　　想到这里，安铃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敲门声吓得她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谁啊？”
　　“是我，七喜。”
　　“你等一下啊，七喜姐。”
　　安铃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起伏不已的胸口——超自然事件见多了就是这点不好，经常容易自己吓自己。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不经意间养成了顾云依赖症，一旦顾云不在身边，她心里就觉得特别不踏实。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安铃为七喜开了门。
　　门口就只有七喜一人，似乎是刚刚应付完了其他的主播的拜访。
　　七喜朝房里一看，也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开灯？”
　　“刚在想事情，突然给忘记了，嘿嘿。”
　　七喜这么一说，安铃似乎才突然间意识到了房间里阴气重的根源，她连忙开了灯，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里面气氛一下子就显得不同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刚才光顾着一个人瞎想，没考虑到环境因素。
　　“是要去楼下的餐厅了吗？”
　　“不急，还有好一会儿呢。”
　　七喜摇了摇头，并在安铃的邀请下进了屋子，“对了安铃，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向你确认过，你其实是女巫吧。”
　　“啊哈哈，视频的噱头嘛。”
　　安铃以为七喜指的是她第一次视频里的内容，便打哈哈地解释起来，“当时超自然现象的视频很多，没有噱头的话很难引起关注。”
　　虽然和七喜认识了这么久，但安铃却很少和对方正儿八经地谈论起超自然方面的事情，七喜每次在微博也只是顺手转发，从没有过深入的探讨。
　　其实她也一直不确定七喜转发她的视频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私下里喜欢这种类型的视频。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真的女巫吧？我看你的视频里许多东西都讲得非常准确，外行人一定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关于女巫和猎魔人的事。”
　　七喜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以至于安铃忽然间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场随意的闲聊。
　　对方，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向她求证这件事。
　　安铃试探性地问道，“七喜姐……那么你相信，女巫是真实存在的么？”
　　在这个网络极度发达的年代，网络上关于女巫和猎魔人的视频数不胜数，然而却从来没有任何一部跟风视频能实锤女巫、狼人、吸血鬼这类传说中的生物真实存在，绝大多数都是以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作为噱头，用东拼西凑来的素材把影视剧里对于这些黑暗生物的定义复述一遍。
　　“我知道女巫是真实存在的。”
　　七喜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安铃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知道玛丽安-瑟西亚还活着，并且几个月前还才来过这里。”
　　说话间，七喜的手轻轻搭在安铃手背上，触及皮肤的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下一秒，映入安铃眼帘的，是她自己的面容。
　　“这样的话，你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第793章 上等食材
　　安铃与近在咫尺的“自己”对视着，房间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上次内测的时候，她已经用尽了各种方式试了七喜的身份，然而无论是直接被圣水浇到皮肤，又或者是用被圣水浸泡过的毛巾擦拭身体，七喜都没有展现出过任何不适的反应。
　　也就是说……
　　七喜要么是在那次事件过后惨遭易形怪替换，要么就是和苏文一样对圣水免疫。
　　从她淡定地提到了玛丽安的名字来看，安铃觉得多半是后者。
　　安铃还注意到七喜变化的方式与之前见到的易形怪有所不同，在变化过后，她并没有留下一地黏糊糊的皮肉。
　　“七喜姐，你这是打算要吃掉我么？”
　　“说实话，我其实很想这么做。”
　　七喜眯眼笑着，明明十分温和的表情却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超自然百科全书》将易形怪定义为披着人皮的怪物，除了它们自己，再也没有人知道人类的皮囊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面容。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片刻，七喜才继续说道，“可是就算这么做了，顾云也一定能看得出来吧……有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你。”
　　明明同为“黑暗生物”中的一员，却能享受到普通人能够得到的一切，不必担心遭到猎魔人的追杀，也不会被天灾和联盟裹挟。
　　或许，她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最落魄的日子里遇到了不同人。
　　在他们一族被猎魔人以及其他部族逼入绝路之时，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来到了她的面前，向她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而又不容拒绝的提议。
　　“虽然我的族人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其他人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
　　说话的同时，七喜仔细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门外、上层的通风管道里，都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响动，这是一场久违的狩猎，而他们这一次的猎物，正是这些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主播们。
　　“为什么……”
　　安铃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情绪逐渐趋于稳定，“你们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培养他们，就是为了把他们拿来做这种事？”
　　“真是天真啊。”
　　这大概就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思考问题的方式，即便身处如此境地之下，也仍能被朴素的正义感左右思维，若是换作其他人的话，此刻应该已经盘算着该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逃跑了吧？
　　哪怕逃跑的代价是牺牲甚至背刺其他人也在所不惜。
　　不过，这也正是她最羡慕安铃的部分。
　　七喜说道，“他们都被精挑细选出的食物，我们所做的事就与耕田种地无异，当庄稼足够成熟之时，收割的季节也就来临了。”
　　“是因为主播的身份？”
　　安铃似乎隐约明白了七喜的比喻，前段时间因为稻荷神的缘故，她碰巧查阅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其中顾云也提到过稻荷神的力量来源于信徒们长久以来的信仰，而在如今的模式下，动辄有成千上万粉丝的主播似乎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成为和稻荷神一样的神祇不太现实，但或许久而久之，他们身上真的会发生某些变化。
　　“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显著，充其量只会让他们成为有别于一般人类的上等食材。”
　　七喜似乎看穿了安铃内心的想法，语气和缓地解释道，“用方便你理解的方式，就是专门用来招待重要客人的‘特供品’。”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在七喜当面将人形容成食物的时候，安铃却依旧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不自在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觉得自己与七喜之间的友谊也许是真的，但这并不足以让对方专程跑来把易形怪的计划告诉自己。
　　七喜知道顾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么做无异于给予她破坏了这场晚宴的机会。
　　除非，七喜希望她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你在头脑一热之下丢了性命。”
　　七喜侧过脸来认真地说道，“或许其他部族会看在玛丽安的面子上不与女巫交恶，但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就连玛丽安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如果你闯入了接下来的晚宴……”
　　说到此处，她特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因此接下来我可以给你安排单独的晚餐，你只需要在吃过晚饭之后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当作是一场噩梦。”
　　“如果真有这么轻巧的话，你从一开始就不会给我发来邀请函了吧？”
　　“这是我对你的提示。”
　　七喜眨了眨眼，她觉得自己对于安铃实在是过于善良了一些，“当然，你也可以把接下来的一切当作是一场解密游戏。”
　　将待宰的羔羊从怪物和天灾眼皮子底下救走的游戏。
　　毫无疑问，这会是你迄今为止玩过的最困难的游戏，地狱难度都不足以形容这个游戏的凶险程度。
　　“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说罢，七喜的模样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在短短数秒之间又变回了此前的模样。
　　当房间里安静下来之时，她们还能隐约听见隔壁房间里热闹的响动，他们丝毫不知道在他们狂欢之时，自己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食材。
　　“七喜姐，谢谢。”
　　虽然安铃尚未想明白七喜的真正目的，但她此刻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避免让她惹上麻烦。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提示，或许在你即将通关的时候会用到。”
　　变回了往日的模样之后，七喜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熟悉的微笑，很难想象在这张温柔知性的皮囊之下，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一把银质匕首加上桃木钉，只要将它钉在跳动的心脏上，一切就结束了。”
　　还未等安铃回过神来，七喜却已经抓起了她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心脏跳动的感觉。
　　还能听到“扑通扑通”的轻响。
　　七喜说出来的方法听起来朴实无华，无论银质匕首还是桃木钉都是十分常见的物件。
　　不知过了多久，七喜才缓缓开口。
　　——“这就是杀死始祖的方法。”
第794章 诸神的餐桌（其二）
　　七喜离开后，安铃只觉得自己手心冒汗，另一只紧握着魔法袋的手掌也终于如释重负地松开了。
　　事实上当她询问七喜是不是打算吃了自己的时候，手便已经握住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魔法袋，这是她前段时间根据方院长的藏书制作的，相当于护身符的作用。
　　只不过她并不确定魔法袋能否对七喜起作用。
　　安铃从未想过七喜姐的真实身份是易形怪，而且似乎还是和苏文一样的高级易形怪。
　　当房间重归寂静，她先快速地摸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不出意外地显示出了没有信号的图标，似乎乘坐电梯离开了一楼之后，信号和网络都被阻断了。
　　怪物们似乎并没有留给她召唤顾云这种让事情变得过于简单的选项，不过这些措施应该并不是针对她而设计的，它们应该是不想让任何主播将这里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传达出去。
　　她向后一仰，呈“大”字型躺在了柔软的单人床上。
　　理智告诉安铃，这次不是她能管得了的闲事，七喜刚才已经明确暗示她接下来出席晚宴的，很可能是一位比玛丽安更加强大的天灾，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一觉睡到明天一大早，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
　　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女巫和易形怪同为黑暗生物，在没有明显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们相互之间完全没有敌对的必要。
　　然而安铃刚一合眼，七喜的话便久久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一把银质匕首加上桃木钉，只要将它钉在跳动的心脏上，一切就结束了。
　　……
　　不对，在此之前，七喜似乎将游戏规则告诉了她。
　　七喜说过，“或许其他部族会看在玛丽安的面子上不与女巫交恶，但是这场宴会的举办者，就连玛丽安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句警告，但如果将所有的信息拆分开来，却又成为了几段独立的信息。
　　其他部族，指的应该是这家酒店里无处不在的易形怪。
　　七喜在暗示她，看在玛丽安的面子上，普通的易形怪不会刻意为难于她，前提是不要撞见宴会的举办者。
　　换句话说，她能利用这一条在满是易形怪的酒店里自由行动，并且在救人的过程中不要被别人撞个正着。
　　此时此刻，安铃心中的推理游戏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如果以将所有人救出去作为最终目标，这倒的确是一个地狱级别的解密逃生游戏。
　　尤其是她现在身边没有圣水，根本分不清主播们有没有被易形怪替换，要是到时候暗地里搭救了一个易形怪，场面应该会相当尴尬。
　　凭借她解密游戏大师以及女巫的身份，能完成这个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么？
　　……还是拉倒吧。
　　一想到这次的对手是天灾，安铃就不免泄气。
　　显而易见的是，这次的天灾并不是什么善茬，来到X市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这么多知名的主播作为他的下酒菜，一旦过程中出现了任何闪失，她自己多半也会成为下酒菜中的一员。
　　心中矛盾不已之下，安铃几次都想要将所有烦恼抛之于脑后，倒头就睡，等明天从这里出去了再回家搬救兵。
　　可如果这么做的话，就算顾云最终能解决掉这个残暴的天灾，主播们恐怕也早就被消化干净了。
　　哎呀，好烦！
　　安铃烦躁地揉起了自己出门前梳理好的头发，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睡意全无，她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无法接受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人被怪物给啃得渣都不剩。
　　早知道出门前就应该死皮赖脸地把顾云叫来的。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想必易形怪已经封锁了出口，这恐怕也是七喜建议她在这里睡上一觉的原因——场外求助的选项，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又在床上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安铃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地站了起来。
　　她面对着电视机旁的镜子整了整头发，深吸一口气。
　　总之，还是先出去看看情况吧！
　　…………………………
　　“我说，你就觉得感觉这里有些怪怪的么？”
　　某房间内，一个留着大背头的主播反复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他本想上楼之后继续直播，可是自打进了电梯之后，手机就一直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
　　更离谱的是，出云酒店明明是X市知名的五星级酒店，房间里面却连个wifi密码都没有。
　　他倒是打了客房服务的电话，接电话的小姐姐表示很快就会有客房服务过来，可现在十几分钟过去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加上这次聚会搞得神秘兮兮的，难免让人起疑。
　　作为还算有人气的剧本杀主播，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以前玩过的剧本，“你有没有玩过那种参加聚会的宾客在晚上一个个离奇死亡的剧本杀？”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吃饭了吧，到时候应该就知道聚会主题了。”
　　前来串门的主播头也不抬地玩着手中的swtich，好在他下了不少游戏，就算没有wifi也能拿来消磨时间。
　　“你在这不要走动，我先出去看看。”
　　剧本杀玩多了，疑神疑鬼也算是职业病。
　　走廊里黑咕隆咚的让这次的聚会更有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他觉得搞不好公司是给他们安排了一场大型真人秀，如果真是这样，他得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机智一些，最好能符合他直播以来一贯的人设。
　　大背头很心机地没有把自己猜测告诉朋友，毕竟名侦探身边总也得有些不大聪明的队友作为陪衬。
　　他暗中观察了一波房间里有没有安装隐藏的摄像头，只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没关系，他就当自己已经处于大型真人秀的活动之中了，出门前他还特地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
　　然而在推开门的瞬间，他便猛然间向后退了一步，犹如触电般将房间的门关上并反锁了起来。
　　完成这一系列举动之后，他便开始大口喘起了粗气。
　　如此反常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朋友的注意，后者暂停了Switch上的游戏，抬头奇怪地看着不停冲着猫眼向外张望的大背头。
　　“怎么回事？你今天戏咋这么多？”
　　“有、有人走过去了！”
　　大背头指着门外，惊魂未定。
　　开门的刹那，他分明看见了两个向电梯的人影，只不过两个人影当中一个人是站着的，另一个责备对方握着一条腿，如同货物般被拖在地上。
　　“货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张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被服务生拖走的“货物”，似乎是音乐区的一个主播，以前他下拨前“查房”时还进过对方的直播间。
　　不不不，这一定是真人秀的节目效果，得冷静！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大背头猛地退后了两三步，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谁啊？”
　　“是我。”
　　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我们刚才下楼去买了一些水果，给你们送来一些。”
　　大背头动作僵硬地来到门前，又一次顺着猫眼朝门外望去。
　　方才被服务生拖走的女孩子此刻正捧着一个果篮，透过猫眼微笑地注视着他。
　　刚才看见的……
　　一定是节目效果。
　　没错，这一定就是那种测试他们被吓时反应的大型真人秀节目！
　　大背头长舒了一口气，开了门。
第795章 诸神的餐桌（其三）
　　滴答、滴答、滴答。
　　当大背头恢复意识之时，萦绕在耳边的就只剩下了水滴的声响。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非常别扭的体味，他本能地想要摆脱这不舒服的状态，却发现自己双手被什么东西捆在了身后，混合着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摸过了他的身体，只将他的脑袋留在了外面。
　　大背头一下子清醒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和那位音乐区的妹子聊得火热。
　　“你醒啦。”
　　从头顶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大背头的注意，他一抬头，便看见妹子正双手支撑在油缸的边缘，低着头笑容可掬地注视着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让大背头不由地回想起了之前接触过的一些含有病娇元素的剧本，可是他和这妹子的关系从来没有熟络到这种地步，这种程度的恶作剧未免过于出格了。
　　“不要紧张，不然你的肉质会变酸的，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俏皮的笑容以及温和的声音，仿佛是情侣之间的互动。
　　只是这个妹子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甜蜜。
　　“别开玩笑了，晚宴就快开始了！”
　　“不着急，客人们还没到齐呢，在食物上桌之前，入味的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妹子的话让大背头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猛然从油缸里站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一切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里并不是酒店里的房间，砧板、刀具以及炉灶随处可见，油缸正处于房间靠近角落的位置，相似的油缸还有好几个，只是其他几个油缸的口都被盖子封住了，一时间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不过在他发出响动的同时，旁边有几个油缸传出了轻微的震动。
　　然而大背头敢保证，这绝对不是后厨内最恐怖的景象——除了与他对话的妹子之外，后厨内还有好几位厨师，他看见厨师娴熟地将一个与他同行的主播放上了砧板，后者瞪大了眼睛，脸上不知沾的是酱料还是眼泪。
　　与其说是后厨，这里倒更像是一个屠宰场，而他们这些参加聚会的主播成为了对方眼中的食材。
　　“哦，他们正在准备头盘。”
　　妹子没有丝毫掩饰，反倒是为他介绍了起来，“头盘对于食材的肉质要求很高，你肯定是不符合头盘的标准了，不过也不要灰心，他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厨师，一定能对这里的所有人物尽其用。”
　　大背头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一场噩梦，他估计是昨天睡得太晚，一不小心给眯过去了，等他醒来时便会发现自己依旧在酒店的房间里。
　　紧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厨师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厨刀，悬在了砧板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主播脖颈之上。
　　手起……
　　“刀下留人！”
　　安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成功让后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尾随着一个易形怪，一路走到了这里，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进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劲爆的画面，以至于她直接忍不住喊出了声。
　　若是晚上一秒，这刀子恐怕就要干净利落地“料理”好食材了。
　　虽然暂时叫住了易形怪，但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部分——算上油缸旁边的主播妹子，后厨里一共有四个易形怪。
　　要是只有一两个，她还能想办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四头易形怪却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所有易形怪都盯着安铃，等待着她的下文。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她下一句话出现了任何纰漏，悬着的厨刀终究还会落在它原本劈向的位置。
　　“稻、稻荷神！”
　　安铃捋直了自己的舌头，信口胡诌道，“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客人，他说想要先品尝一些活着的灵魂！”
　　老实说，安铃其实对于这一番说辞并不满意，但眼下她也一时间想不出其他能够取得易形怪相信的借口了。
　　举刀的厨师又深深地看了安铃一眼，紧接着手中的厨刀迅速落下。
　　刀刃最终落在了主播脖子前几厘米的位置。
　　“嘶——！”
　　安铃倒吸一口凉气，至于被安放在砧板上的倒霉鬼已经两眼一翻，被吓得晕了过去。
　　至少奏效了。
　　事实上当她看见厨师挥刀的刹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一刀要是落实了，她估计得坐上一个多月的噩梦。
　　“知道了，请你让那位客人稍等，食材马上就会送到。”
　　安铃的话对于易形怪来说倒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就和人类一样，不同的怪物也有各自的偏好，一些部族喜欢经过了悉心调理的高档料理，也有一些怪物喜欢食材最原始的口感，尤其是对于那些喜欢吞食灵魂的怪物而言，活着的食材往往更具吸引力一些。
　　在今天的宴会到来前，欢愉向他们强调了这次客人的特殊性，为了联盟更长远的利益考虑，他们必须用尽浑身解数来招待这次的贵宾。
　　“要不你们准备好，由我亲自给那位客人送去吧。”
　　安铃壮着胆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魔法袋，“我比较擅长处理活着的食材。”
　　女巫的把戏。
　　尽管他们并不乐于见到一个女巫闯进他们的厨房，但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在心控术的层面，女巫的确拥有其他部族难以企及的天赋。
　　安铃脚步缓慢地来到了晕倒的女主播身边，将手中的魔法袋塞进了对方衣服内侧的口袋，随着几声咒语，女主播睁开了已经变得没有光彩的双眼，如同傀儡一般动作僵硬地从砧板上坐了起来。
　　她低下头，晃晃悠悠地跟在了安铃身后。
　　易形怪厨师见状，也只得开口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擅长的是调味和烹调食材，这种把戏未免有些难为他们了。
　　计划奇迹般地成功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从根本上地解决问题——那些油缸和其他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瓶管里泡都是与他们一同前来参加聚会的主播，这些人迟早也会被推上砧板。
　　她总不能用同一个理由把所有人都从这里给带走吧？
　　带着主播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安铃见四下无人，便不动声色地解开了心控术，失去了操控的主播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嘭——！”
　　这一摔倒是让女主播醒了过来，她先是一惊，紧接着身体犹如受到了惊吓的小猫一般缩到了角落。
　　“时间有限，我只说一遍。”
　　安铃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会我想办法引开一楼的易形怪，你趁机溜出去——溜走之后不要报警，去xxx街xx小区找一个叫作顾云的人，听懂了么？”
　　然而女主播却并没有回答，她用实际行动充分诠释出了呆如木鸡是什么状态。
　　这让安铃突然觉得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对方实在有些不太靠谱。
　　“没听明白我就再说一次……”
　　这一次，女主播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她伸出手，惊恐地指着安铃头顶处的方向。
　　安铃心里一惊，扭头看向对方指着的方向。
　　此时此刻，走廊的天花板上，也有一只硕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第796章 诸神的餐桌（其四）
　　同一时间，宴会厅。
　　一只白色的雏鸟从窗口笔直地飞入了宴会厅中，落地的瞬间，便已变化成为了一个人类少女的模样，少女留着白粉色的短发，白发中还夹杂着几缕标志性的红毛。
　　“哟，第四个人到了。”
　　见到自行入座的少女，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乐呵呵地说道。
　　仔细想来，他们这些神灵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聚过了。
　　从表面上来看，宴会厅里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线下聚会，然而有资格参加这场聚会的，都是拥有成千上万信徒的神灵，他们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都足以改变普通人后半生的人生轨迹。
　　一身服务员制服的易形怪们见到不断赶来的客人，皆是露出了心惊胆战的表情。
　　这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大陆彼端的“黑暗生物”，然而出席这场宴会中的任何一个怪物，对他们造成的压力都丝毫不弱于各个部族的领袖。
　　尤其是其中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客人，甚至让他们这些怪物都打心底里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难怪欢愉大人会如此重视这次的宴会。
　　“嘁，来的真不是时候。”
　　赤鸯烦闷地趴在桌上，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和先到的这三位唠家常——比她先到的三位，居然全都是恶神，和他们聊天多半都是以不欢而散收场。
　　事实上就算同位恶神的三人在到达宴会厅之后也分别坐在各处，关系看起来一点都不要好。
　　没办法，长期居住在X市周遭的神灵并不多，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恶神。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耐不住沉默了，他一张嘴，一排渗人的尖牙便显现了出来，“我说，组织这次聚会的人，其实根本不是那只狐狸吧？”
　　说话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掌上的眼睛，在其他几人都保持沉默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酒店探了个遍，同时，也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
　　“真正的组织者，可是为我们准备了不少惊喜。”
　　“什么惊喜？”
　　赤鸯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作为灵感之神，好奇心既是她能量的源泉，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如果直接告诉你们的话，那就算不上惊喜了。”
　　满口獠牙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他斜眼瞧着赤鸯，“不过我这个人，最喜欢扫兴了——听好了，那家伙在二楼的厨房里，为我们准备了不少的美食。”
　　男女都有。
　　而且无论肉质还是灵魂，都不是街上的那些路人能够比拟的。
　　正因如此，他才确定这场宴会绝对不是稻荷神举办的，毕竟那只狐狸才是最扫兴的那个，说什么为了顾及所有人的用餐体验，禁止将人类摆上餐桌。
　　这些和人类打成一片的家伙，打破了不少自古至今延续下来的重要传统，同时也让聚会变得越来越无趣了。
　　而赤鸯，则一直都是稻荷神的支持者之一。
　　闻言，赤鸯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能够被这些恶神称之为“美食”的，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不过这也要怪那些古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平白无故地为自己想象出这些以他们为食的“天敌”。
　　赤鸯皱着眉头说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
　　这些恶神私底下怎么做她管不着，但在几百年前他们就已经推翻了聚会以人类为食的习俗，除了这些恶神之外，没有人会喜欢一场充满尖叫和绝望的聚会，这项提议最终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不过据她所知，此举并没有制止恶神们私底下的行为，而且为了表达对其他人的不满，恶神们似乎还撇开其他神灵，每年定期举行一到两次“同窗会”。
　　误入“窗户会”的人类通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当然会遵守约定，可这都是主办方的一番好意，我们作为客人也只能盛情难却了。”
　　对他而言，能否品尝到“美食”并不重要，只要能看见稻荷神那一派在自己面前吃瘪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赤鸯闷闷不乐的表情可要比吞噬一个灵魂有趣多了。
　　“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在X市随便吃人的话，到时候有你的哭的时候。”
　　赤鸯冷笑，之前顾云的态度她全都看在眼里。
　　虽然神灵难以被消灭，但能看见这些恶神挨上一顿毒揍倒也是大快人心的事。
　　“是么？”
　　恶神完全没有将赤鸯的威胁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只笨鸟吃瘪时的跳脚行为，“我倒是想试试看，幸运的是，我刚才碰巧遇到了一个打算逃跑的头盘，反正在这等人也是闲着，不如在其他人来之前先垫一下肚子。”
　　他打了个响指，微笑着看向宴会厅门口。
　　事实上当他看见那个打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人的小女巫时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连命都不要的家伙。
　　“嘻嘻嘻，说起来，我还没从来没品尝过女巫的味道呢。”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门便看来，
　　赤鸯也随之看向了门口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条长着眼球，张牙舞爪的藤蔓状怪物，藤蔓的眼球上血丝密布，她每次看见这种充满恶趣味的造物时心里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既然这家伙这么说了，那么那个倒霉的“头盘”一定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赤鸯为恶神提到的“小女巫”默哀了一秒，然而接下来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却丝毫根女巫扯不上关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信步走进了宴会厅，这些张牙舞爪的造物便被他一只手捏在手中。
　　赤鸯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造物今天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狰狞了，原来是被人捏在了手里疼的。
　　“太好了，终于遇到人了。”
　　在四位神灵的注视下，青年来到了宴会厅门口的服务员身边，在后者惊悚的表情之下，默默地将挣扎着的造物递交到了对方手里。
　　“抱歉啊。”
　　完成这一系列壮举之后，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我刚才一不小心把你们酒店里的装饰品给扯下来了，不过它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希望还能按回去。”
第797章 忍一时风平浪静
　　顾云刚一松手，那眼球状的饰物便如一条蛇般弓起身子弹到了地上，在他和服务员的注意之下化为了黑雾遁逃了。
　　宴会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其中尖牙神灵的脸色尤为难看，因为在造物的消失的刹那，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人类本能的情感，也没有人比他更擅长操纵这一种感官，因为在许多地区，他是恐惧的象征，是绝大多数人类在少年时期幻想出的恶神。
　　身为恐惧之神的他，竟然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给吓到了。
　　尤其是顾云将他的造物当成装饰品送给服务员的举动，几乎相当于当面的羞辱。
　　除了赤鸯之外，其他三个神灵从来都没见过顾云，这位不速之客并不是他们的“同学”，他们只能下意识地将他当成宴会的组织者请来的客人。
　　“冷静点。”
　　外表看起来像是中年人的神灵见恐惧之神面色不善，随时有向顾云发难的迹象，不动声色地上前劝阻对方。
　　他注意到了赤鸯的提醒，后者的忠告听起来不像是空穴来风。
　　他虽然没有见过顾云，但却听说了不少前段时间发生在X市的大事，黑市的覆灭，以及几个月前席卷了整个X市的怪物，它们最终全都被不知名的人给击败了。
　　尽管有传言说是基金会消灭了这些怪物，但他们都对X市的基金会分部有所耳闻，仅凭一个分部的能力显然不足以解决掉如此棘手的事件。
　　尤其是那些和他们这些恶神多少有些牵连的恶灵，自打几个月前的事件过后，它们之间便一直人心惶惶的，甚至还诞生出了许多属于恶灵内部的都市传说。
　　比如说，如果在这座城市肆意妄为的话，到时候也会有人出手的，一旦遇到了那个人，多半就只剩下魂飞魄散这一个下场。
　　总之，在最近十年时间里，这座城市变化了很多。
　　中年神灵经验老道地劝说道，“先等那位真正的组织者现身之后再看看情况吧。”
　　恐惧之神见有人给了自己台阶下，便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中年神灵的劝告。
　　嗯，他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面子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绝对不是怕了这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青年。
　　顾云和服务员简单地交流了几句之后，便来到了赤鸯身边的座位入座。
　　赤鸯见到死对头吃瘪，顿时喜笑颜开地说道，“你还来的挺早。”
　　问候的同时，她也不免有些遗憾。
　　没想到恐惧之神在其他人的劝说下克制住了冲动，否则她就能看见一出好戏了，起初她还对顾云的能力感到一丝担忧，但在亲眼看见对方若无其事地捏着恐惧之神的造物，还把它们当成了普通的装饰品之后，赤鸯便意识到这家伙或许要比自己想象中离谱得多。
　　至少恶神的把戏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嗯，我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少参加聚会了。”
　　久违地接到了友人的邀请，顾云自然也慎重了许多。
　　以前他在村里时常被村民们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然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前些年并没有结交到朋友，直到认识了安铃和王碌之后，他们才在家里举办过小型的火锅晚会。
　　长老说过，每逢宴席，早到能够表现出对于宴会举办者的尊重。
　　顾云暗中打量了一下其他三个从来没见过的神灵，觉得宴会的气氛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他小声询问赤鸯，“为什么宴会的气氛这么凝重？”
　　在他的印象中，宴会应该是洋溢着欢声笑语，期间载歌载舞，热闹不已，然而先到这几个人看起来关系却并不怎么熟络，四个神灵分别坐在了不同角落，关系倒像是高中时闹过别扭，又不得不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同学。
　　听到顾云的提问，赤鸯挑了挑眉。
　　还不是因为你！
　　这个人真是毫无自知，把别人引以为傲的神通当作酒店的装饰品捏在手里摆弄，这面子上怎么能过得去嘛。
　　她觉得顾云登场的方式极具视觉冲击力，那气场和行为完全不像是来参加宴会，不知道的人见了一定会以为他是来“正义执行”的。
　　不过，她喜欢。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几个恶神吃了瘪之后忍气吞声，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模样。
　　“稻荷神呢？”
　　顾云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见稻荷神的踪影。
　　他这次参加宴会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抵制在宴会上吃人，二是把稻荷神社的现状以及巫女们担忧转达给稻荷神。
　　现在神社里的巫女们已经慌到来求助他这个外人了。
　　作为被N市人供奉的神灵，稻荷神近期的行为实在有些不负责任。
　　“她还没来，不过你尽管放心吧，她是这次聚会上明面上的发起者，一定会出席的。”
　　一提到稻荷神，赤鸯的兴奋便消退了不少。
　　事实上当她听到恐惧之神提到的“美食”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因为这实在不符合稻荷神一直以来的作风。
　　组织者或许真的另有其人，又或者是……
　　稻荷神突然间黑化了？
　　她最近的确听说过N市的现状，巫女们不仅乱成了一锅粥，植被与作物也出现了大面积枯萎的迹象，种种状况都说明了稻荷神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等见到了稻荷神，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赤鸯有预感，今天的宴会似乎是一场鸿门宴，不过她倒并没有担心安全问题——虽然她一向看那几个恶神不太顺眼，但要是真的发生了冲突，后者还是值得信赖的。
　　神灵之间的小矛盾仅限于同学之间吵架的程度，若是真遇上了性命攸关的大问题，他们也必定会先联起手来解决外在的危机。
　　吵架归吵架，该帮忙的忙还是得帮，这也是他们最初不定期就要举办一次聚会的原因。
　　一个神灵的力量极其有限，他们的能力特殊，能够解决的问题十分局限，免不了需要其他人帮忙。
　　“对了，顾云！”
　　赤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这个酒店好像有些蹊跷。”
　　“怎么说？”
　　“在我们来之前他们似乎抓了一批人类作为食材。”
　　赤鸯思来想去，决定还会把这件事告诉顾云。
　　“还有这种事？”
　　“要不……你这会儿先去后厨看看？”
第798章 食材的反扑
　　同一时间，出云酒店后厨。
　　大背头颤颤巍巍从油缸里探出头来，方才那位扬言要将他们所有人制作成食物的妹子此刻正双目圆整，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已然失去了生息。
　　一把古怪的匕首从身后贯穿了她的背脊，从伤口中流出的确实一团黑色的液体。
　　空气中的血腥味倒是并没有那么明显，他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他在油缸里腌制了太长时间，浑身上下都是各种香料的味道。
　　如果用食材的眼光来衡量他们此刻的处境，很显然他已经入味了。
　　和被匕首贯穿了脊背的妹子相比，其他几位厨师的死状则要更加惨烈一些，那几个几分钟前还在比划着各种厨具的厨师，此刻已经化为了粉末。
　　没错，就是燃烧后的粉末。
　　砧板上、地面上随处可见，连一个全尸都没留下。
　　其实他根本没有看清刚才发生了些什么，袭击者下手干净利落，在短短数秒时间内便全灭了后厨的这些怪物。
　　除了这把匕首之外，他躲在油缸里的时候似乎还看见了一闪即逝的白光。
　　大背头一言不发地与地板上已经僵硬的妹子尸体对视了十几秒，再三确认了对方已经彻底了死透了之后才颤颤巍巍地从油缸里爬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是他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非自然死亡的人，那死不瞑目的表情越看越让他心惊胆战。
　　他强忍着恐惧，蹑手蹑脚地摸索到尸体旁，紧接着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之后一把拔出了匕首。
　　连带着的黑色液体溅了他一身。
　　幸好他前几天也去跟风玩了任地狱新发布的游戏，虽然暂时没能玩出什么名堂，但是拿匕首捅怪的本事倒是已经熟练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地把新学到的技巧运用到现实当中。
　　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捅怪，他现在只想回家，喝上一杯热粥之后在床上睡上一大觉，把这段恐怖的经历彻底遗忘。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后厨里的怪物死透了，但酒店里一定还徘徊着它们的同类，而且那些袭击者也不知是敌是友。
　　不论如何，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把匕首能对这些不知名的怪物造成伤害。
　　拔出匕首之后，他跑到了油缸旁边，一个个将封号的盖子打开。
　　泡在油缸里的主播大多已经晕了过去，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还有许多人不知了去向。
　　得想个办法从这里溜出去才行，之后的事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我、我好像听说过这些怪物。”
　　被叫醒的主播们坐定之后，忽然又有一个妹子举起了手，“它们是易形怪，能力是只要接触到其他人，就能变成他们的模样，弱点是银质武器和圣水！”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在了这个妹子身上。
　　她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慌忙解释道，“……安铃有一期的视频就是专门讲这个的。”
　　她只是一个超自然区的小主播，人气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差了不少，整个超自然分区还是几个月前的大事件之后才成立的。
　　超自然区的主播能参加各类公司的活动，也有直播平台有意扶植的功劳。
　　虽然名义上是超自然主播，但直播内容其实和探灵除灵无关，她一般都是晚上开播，然后给观众讲上一些亦真亦假的灵异事件或者鬼故事，网络上的视频是她重要的内容来源，而最近在网站上最火的便莫过于女巫安铃的视频了。
　　不过直到见到那些变成了熟人的易形怪之前，她都以为安铃和其他除灵师一样，视频内容都是编纂出来的。
　　可事实证明，能够变成其他人模样的易形怪真的存在，那么视频里提到的弱点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大背头大惊失色，“刚才那些怪物好像都把安铃当成了自己人，我看见她把一个古怪的袋子塞进了一个妹子的口袋里，然后那个妹子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跟着她走了！”
　　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只是刚才自己死到临头，他也顾不上去管别人了。
　　“那是女巫的魔法袋……”
　　超自然区的妹子脸色苍白——安铃第一个火了的视频就是讲女巫和猎魔人的，视频中提到了三头犬和魔法袋的事。
　　既然易形怪真实存在，那么安铃她……
　　或许也是货真价实的女巫！
　　难道说，这次的聚会是女巫和易形怪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这些人拿来献祭？
　　几人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间传出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时间所有人面色都无比苍白，有几个反应快地甚至已经跳回到了油缸里面避难。
　　“你、你们藏好了！”
　　大背头攥紧了匕首，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捏着能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的武器，虽然他心底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上了。
　　继续躲在油缸里不是长久之计，等易形怪的同伴们回来了，他们迟早还得被当成食材送上餐桌。
　　大背头摸索到门背后，用尽全身力气捏紧了匕首。
　　自己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其他主播敬佩的注视之中，他猛然冲了出去，也不管来者是谁，手中的匕首便狠狠地刺向了对方的腹部。
　　然而，这用尽了他全身力气的袭击却被来者一只手阻断了。
　　对方捏着他的手腕，吃痛之下，匕首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这么说来，就是你们把其他人抓来这里的吧？”
　　顾云一只手便将大背头如同拎小鸡一般提溜了起来，他隔着一扇门就感知到了后厨里面的生命迹象——除了这个大背头之外，其他人全都泡在油缸里面。
　　无须多言，眼前的一切已经证据确凿了。
　　他缓缓举起右拳，“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有——！”
　　情急之下，大背头拼尽全力地喊了出来。
　　虽然那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拳头，但他却仿佛看见了死神正在向自己招手。
　　他大背头今天只有一个愿望！
　　至少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我不是易形怪，我是被吃的那个！”
　　“怎么证明？”
　　顾云皱起眉头，他和易形怪打过交道，对方的拿手好戏就是伪装成其他人的模样。
　　“你倒是闻闻啊！”
　　大背头展现出了惊人的求生意志，大声嚷嚷起来，“我是孜然味的！”
第799章 失踪的怪物
　　顾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如此具有说服力的解释了，大背头浑身上下难以掩盖的孜然味即便不用凑近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些易形怪原本是打算把这个倒霉鬼用各种调料腌制之后再放进烤箱里面。
　　和大背头一起的还有麻椒油味和辣椒粉味的，几个油缸虽然外部看起来一样，里面的调料却各有不同，这足以证明宴会的主办方原本的确打算用这些人来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然而在准备过程中，似乎发生了一些意外的变故。
　　顾云看见了地板上的灰烬粉末，以及倒在几个油缸附近的女子，在他抵达之前，后厨的战斗似乎就已告一段落了，而在他看来除了鬼叫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战斗力的“食材”们却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
　　大背头手中的匕首似曾相识。
　　“这个匕首，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神族才会佩戴这种由极其稀有的原料打造的武器，它们的威力要远远强于在信徒中流传甚广的附魔武器，根据他当年和大铁匠的研究，附魔武器似乎属于神族武器的简陋版本。
　　匕首的最大功效就在于它能够对任何生物造成直接的伤害——魔物、鬼魂、神族、天灾，甚至连顾云自己也不例外。
　　一个武器或许并不能在战场中起到太大的作用，然而几百把拥有不同能力的兵器聚在一起就有所不同了。
　　其中以海底监狱的典狱长为代表性人物，当时的那一战之中对方几乎将整个海底监狱宝库中的兵器都使上了，那场战斗的惊险与激烈程度毫无疑问能够排进他的生涯前三。
　　“那边那个怪物妹子就是被这把匕首刺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背头见顾云眼神有些古怪，连忙松手将匕首拱手相让。
　　他对于顾云这位不速之客一无所知，连他是人是怪物，属于哪一边阵营的都是个谜，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只要顾云愿意，分分钟就能团灭后厨里的所有人。
　　这家伙别到时候来上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之后，直接把他捅个透心凉。
　　“那些家伙又来了。”
　　顾云皱着眉头将匕首收了起来，神族就像是烦人的苍蝇一样，稍微一个不留神，他们便又会在背后搞出一些动静来，虽然神族之中也有诸如审判长、大典狱长这些可敬的对手，但整体战力却良莠不齐，两极分化严重。
　　事实上他一直对那些炮灰级别的神族没什么兴趣。
　　大背头打量了顾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他们？”
　　“他们出现的地方准不会有好事发生。”
　　顾云用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告诫几人，“你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别被卷进不必要的麻烦了。”
　　那些神族虽然对自己而言不值一提，但若是他们想解决掉几个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以为我们不想离开这里吗！
　　大背头难掩心中激荡的情绪，他这人都成孜然味的了，回去不知道洗多久才能把这身刺鼻的调料味给洗干净。
　　后厨附近没有镜子，不过他猜测自己想在多半和其他一样都被泡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可是问题来了。
　　这个酒店里面怪物环伺，听顾云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的麻烦混进来了，他们就是几个普通的主播，还因为平时基本都宅在家里缺乏锻炼，体力还要比一般人弱上许多，这冷不丁地从后厨里面跑出去，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因此，他们继续一位靠得住的帮手。
　　“兄弟，我就有话直说了。”
　　大背头酝酿了一番后，开口说道，“你看起来挺能打的，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帮个忙，掩护我们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酬金一切好谈。”
　　其他主播闻言，也纷纷点头表示钱不是问题。
　　赚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行，你们跟我来吧，不过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要处理，酬金的事今天就算了。”
　　顾云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在他看来，这几个倒霉鬼应该很难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这家酒店。
　　一路上除了易形怪之外，此刻也正是其他神灵抵达的高峰期，若是半路遇到一个恶神，他们恐怕瞬间就会成了对方的开胃菜。
　　“太好了！”
　　见顾云答应，而且还不要酬金，几个主播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这感觉要比土豪一脸给他们刷了十架火箭还要开心。
　　……
　　嗯，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准确。
　　实际上他们这个流量的主播，并没有土豪一连给他们刷十个火箭，直播一晚上能收到一两个他们都烧高香了。
　　不过在经历了种种的波折之后，顾云让他们在最危难的时刻感受到了这世界还是有讲人情味的那一面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逃离这里的计划了！”
　　大背头振奋了许多，即便有了保镖，想要在这种处境之下离开酒店却也并不容易，他飞快地回想着自己之前参加过的密室逃脱，总之接下来的计划就是要尽可能地避开所有的……
　　“计划就是你们跟着我走，我坐电梯送你们下楼。”
　　顾云打断了大背头的脑补，并在众人惊悚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后厨。
　　这家伙不但丝毫没有隐蔽的想法，而且还专门走在走廊的正中央，嚣张的步伐就好像巴不得他们被怪物发现一般！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尽管顾云丝毫没有考虑路线的问题，还专门走大道和摄像头底下，可乘坐直梯回到一楼的过程中连一个怪物都没遇到过。
　　倒是这一路上还看见了不少走廊里疑似易形怪残骸的灰烬。
　　“这……就出来了？”
　　几分钟之后，一行人站在了出云酒店的入口前，此刻无论是前台的迎宾小姐还是礼宾部的门童都不见了踪影，整个一层就像是断电了一般黑漆漆的一片。
　　当门外的寒风拂面而来之时，主播门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整个逃脱过程似乎要比他们想象中容易太多了，按照套路，一般在酒店的大门口不是该有一个Boss等着他们么？
　　现在别说Boss了，除了他们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也纳了闷了。”
　　顾云环顾四周，明明他刚才上楼的时候，这一楼还有不少酒店的工作人员。
　　他甚至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和易形怪或者神族战斗的准备，这个结局那面让他有些失望，“行了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回宴会厅说点事。”
　　说罢，顾云便将酒店的玻璃门随手一关，在主播门钦佩的注视下，头也不回朝着直梯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800章 诸神的餐桌（其五）
　　与此同时，酒店某层。
　　安铃拎着惊慌失措的主播溜进了自己的房间，比起一开始手里还多出了两件关键性的道具。
　　银质武器加上桃木钉。
　　“安铃姐，这是……”
　　妹子怯生生地看着安铃将两件凶器放在单人床上，这银质武器还不是寻常能见到的匕首或收藏品，而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几乎和游戏里雾山隐士会分发的武器一模一样，这两件看起来就像是凶器的物品凑在一起让她觉得接下来应该不会有好事发生。
　　“只要将银质武器和桃木钉钉在始祖的心脏上，就能彻底将其消灭。”
　　安铃将七喜此前告诉自己的提示复述了一遍。
　　可是，这个提示会不会是一场骗局？
　　安铃的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事实上她刚才那一路连躲带藏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刻意去收集这两个道具，准确地说，它们是自行出现在沿途最显眼的地方。
　　银质剑还能用收藏品来解释，桃木钉就未免太露骨了一些，以至于她不得不认为这是某人专程留给她的。
　　那个人，应该就是七喜无疑。
　　难不成七喜是想要借她的手除掉易形怪的始祖，从而自己成为新一任的领导者？
　　同族相残是禁忌，或许因为种种原因七喜不好亲自下手，才将杀死始祖的方法告诉了她。
　　不过七喜应该万万没料到计划有变，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神族都忍不住来这里参上一脚——自打在死灵世界见到了神族的出场方式，安铃就再也不可能忘记那种穿梭于各种物体之间的能力。
　　这种能力暗杀和偷袭几乎无解，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巡逻的易形怪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解决掉了。
　　见溜下楼无望，安铃不得不临时采取了B计划。
　　总之先回自己的房间里想想办法。
　　那些神族见到易形怪就杀，她觉得自己女巫的身份在神族眼中应该也是红名。
　　“总之，这里目前应该还算安全。”
　　主播妹子不安地环顾左右，很显然她没法相信安铃的安慰。
　　毕竟在上楼的时候，她也亲眼见到了那些从墙体里穿梭出来的诡异杀手，她现在的脑子都是迷糊的，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怪物之间也会互相残杀。
　　“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想想办法。”
　　安铃在房间内踱步几次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来到了窗边，一把拉开了窗户，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面对着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夜幕，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呼叫乌鸦，江湖救急！”
　　回音在夜空中回档了半晌，正当安铃以为计划失败之时，一只黑色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钻进了屋子里。
　　“安铃大姐头，乌鸦321号报道！”
　　………………………………
　　当顾云回到宴会厅之时，应邀前来的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高矮胖瘦都有，虽然乍一看都是以人类形象示人，但各个都有些古怪的特征。
　　其实吧，这么多人里面，他也只认识稻荷神和赤鸯两个。
　　见顾云进门，稻荷神眼前一亮，那眼神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
　　推门而入的登场方式自然为顾云吸引了一波注意，其中原本正在说话的中年男人也疑惑地看向了顾云。
　　虽然这场聚会名义上是稻荷神举办的，但现场的话事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在这个中年人面前，各路神灵竟然各个看起来都十分拘谨。
　　这个人很强。
　　顾云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中年男人，这个人仅凭一人的气场就盖过了所有神灵。
　　“来即是客，请入座吧。”
　　中年男人打破了沉默，他注意到了稻荷神和赤鸯对待顾云的眼神，便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两位神灵的朋友。
　　尽管在他看来，顾云和在座的所有神灵都有着极大的差别。
　　不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对神灵们进行说明，“刚才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小老鼠混了进来，放走了一些我特地为各位准备的礼物，不过我们会重新准备好备用的礼物。”
　　中年男人表面维持着风度，但内心却已是怒火中烧。
　　无论对于他个人或是整个联盟，今天都是无比重要的一天，他也没料到自己此行竟然能同时见到活跃于此的众多神灵，然而他精心准备的盛大晚宴，看起来就要被隐神会破坏了。
　　好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脾气已经有所收敛，若是放在以前，他恐怕已经将那些神族连同着这个酒店一起捏成粉末了。
　　短短半个小时之内，易形怪损失惨重，更让他大动肝火的是后厨的食材全都逃跑了。
　　“没想到你还为我们准备了礼物。”
　　其中一个神灵开口说道。
　　稻荷神的这位朋友实在有些古怪，身为神灵的他们竟会在这个……生物面前感到压抑。
　　中年男人的形象只不过是对方的皮囊，谁也不知道皮囊下面究竟隐藏怎样的真面目。
　　“我听稻荷神提到过，你们大致上有三种获取能量的法门。”
　　中年男人顺着神灵的话开始说道，“一种，是通过信徒的供奉；另一种，则是收集人类的负面情绪。”
　　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孕育出了善神和恶神这两者截然相对的概念。
　　然而，除此之外，却还有第三种无论善神还是恶神都能通用的方式，“第三种，也正是我今天原本为各位准备的礼物——优质的灵魂。”
　　闻言，神灵面色各异。
　　对他们而言，人类的灵魂的确是优秀的能量来源，然而收割灵魂却无论在恶神和善神之间都被是称之为邪道。
　　大规模收集灵魂的方式势必会影响到其他神灵的根基，这无异于宣战行为。
　　这种方式作为偶尔点心对于其他神灵尚能接受，可若是将其当成主要的能量汲取方式，便会立刻成为所有神灵的公敌。
　　“我知道，在施行第三条的过程中我们往往会遇到一些困难。”
　　中年男人不顾神灵们脸色，继续说道，“人类的灵魂是有限的，如果一味采取这种方式，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毁灭……然而，这已经是过去的思维了，我们在几年前便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更长的寿命，更健康的体魄。
　　当然，也有更加美味的灵魂。
　　“我这一次为各位准备的，正是我们精心培养出的实验品……”
　　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便看见座位上的顾云举起了手。
　　“你完全搞错了。”
　　顾云本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那些人是我放走的，和神族没关系。”
　　虽然神族是他们一族名义上的死敌，但顾云向来不需要任何不相干的人为自己背锅。
第801章 新仇旧恨
　　“我想起来了。”
　　欢愉与顾云对视良久之后，忽然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萨沙之前遇到的人。”
　　联盟在X市的最后一次行动以失败告终，而他们的失败也直接宣告了副会长的败北，在此之后，整条黑市的产业链分崩离析，石会长继任后与隐神会全方面展开了合作，在肃清了副会长的势力之后，也在隐神会的帮助之下对联盟安插于此的前哨进行了打击，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这里的任何行动都变得举步维艰。
　　萨沙称，导致最后一次行动失败的，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青年。
　　在这个青年面前，她没有丝毫机会，而对方更是狂傲到放任天灾的代言人回到大本营去搬救兵。
　　只可惜身为天灾的他们并不是一言不合就千里迢迢地跑来与人约架单挑的小孩子，与副会长的合作宣告失败后，联盟便开始了新的计划。
　　本土的基金会已经指望不上了，幸运的是其他部族从被俘虏的信徒口中打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报。
　　在与基金会成立合作关系之后，隐神会开始大张旗鼓地在这片大陆寻找起了神灵的下落，作为老对手，他们立刻明白了神族这一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些神灵，就和一座座能源宝库没有区别，或许对于神族而言更大的喜讯在于这个世界的神灵和他们有所不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缺乏战斗经验。
　　毕竟，这是一个相对和平的世界。
　　“我本没有主动找你的打算，可既然遇到了，或许也正是命运的安排。”
　　更何况这一次，顾云不但破坏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还又一次当着他们新任盟友的面，站在了联盟的对立面上。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不除掉此人，后者只会一而再再三地破坏联盟的大计。
　　经欢愉这么一说，顾云也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原来你就是欢愉。”
　　放走萨沙之后，他便准备好了与欢愉之间的一战，然而对方来的速度却比他预料中晚了许多，用沈月经常在家玩的那个游戏里的台词来说，就是“我等的花儿都要谢了”，其中让他略微有些不满的是，欢愉还说这次自己前来X市并不是来主动找他的。
　　这世上，还能有比约架更重要的事？
　　“你来的太迟了。”
　　他上前几步，就如同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向对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欢愉冷笑一声，回应了顾云握手的行动，“我倒是觉得现在正好。”
　　时机、场面，以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敌人都恰到好处。
　　欢愉不由得想起了几个月前陨落于此的新生天灾，联盟本来对于那个新人寄予厚望，然而他最终却不明不白地被别人消灭了。
　　他忽然间想明白了。
　　此时此刻，X市的种种怪诞的传说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说起来那件事也是你做的吧？”
　　“哪一件？”
　　欢愉咧开嘴，说道，“当然是干掉了我们晚辈的事。”
　　下一刻，强烈无比的能量波动将长桌掀了出去，在神灵们反应过来之前，整栋大楼便已被能量切割成了数段，留在他们脸上的只剩下深深的骇然。
　　在这两股能量碰撞的能量之前，他们甚至连站稳身体都维持不了。
　　毫无疑问，这两个绝对都是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欢愉脸上的笑容更甚。
　　难怪萨沙败得彻底，他分明从顾云体内感受到了与他们相似的能量，甚至比起他们，后者的能量还要更加纯粹一些。
　　被他们称之为负极的能量。
　　“你和我们，其实根本就是同类吧——”
　　欢愉话锋一转，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带回联盟！”
　　在他看来，和黄昏魔女、风衣男这些晋升考核失败的新生天灾相比，很显然顾云才配得上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地位。
　　“你很强。”
　　顾云松开了与欢愉紧握的右手，刚才虽然是试探性的交锋，但至少证明了欢愉拥有着并不逊色于他的精神力强度。
　　不愧是教导出萨沙的男人。
　　这是在遇到了完全体的德古拉伯爵之后，他在这个世界感体验到热血沸腾的感觉。
　　不。
　　这家伙或许还要比刚获得强大力量缺乏适应和实战经验的德古拉伯爵强得多。
　　“接下来的战斗没法留手了。”
　　顾云直视对方，“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他现在只想确保欢愉已经处于自己的最佳状态，他不希望有打到一半时有人闹肚子要跑去上厕所的事发生。
　　“小鬼，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如果来的路上吃坏了肚子，我就在这里等你。”
　　欢愉和顾云的对话看得神灵们满头雾水。
　　这是哪门子的战斗宣言？
　　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看懂了，这个顾云压根就不是来参加晚宴，而是来砸场子的，他们甚至很难想象这两人之间的战斗究竟会是怎样的。
　　在他们漫长的生命当中，还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战斗，若不是他们及时维持住了酒店的平衡，这栋大楼恐怕早已变成一座废墟了。
　　当神灵以为将会有天崩地裂般的招式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却有眼力尖的看见顾云挥出了一记直拳。
　　咦？
　　直拳？
　　这种招式实在与刚才两人之间的风格有些不太相符，他们一出手应该都是那种毁灭地表级别的招式才对吧？
　　“小鬼，你是在小瞧我么？”
　　这一记没有太多花哨的直拳毫无意外地被欢愉捏在了手心里，就连稻荷神和赤鸯看见这一幕也倍感揪心。
　　在她们的印象当中顾云都是一击就结束了战斗，但在一击无法奏效的状态下，他该不会就失去了其他制敌的手段了吧？
　　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可不是前任乌鸦王或是那些连名字都来不及透露的上位级恶灵，而是货真价实的完全体天灾！
　　紧接着，神灵们又看见了顾云使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扫腿。
　　稻荷神捏紧了拳头，她已经开始盘算着暗中支援顾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嘭——！”
　　近在咫尺的巨响让她的思绪中断了数十秒之久，当神灵们回过神来之时，欢愉和顾云均已失去了踪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似乎被能量灼烧出来的巨大窟窿。
　　如果他们刚才没看错的话……
　　刚才似乎有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赤鸯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
　　真的假的？
　　那街头混混斗殴般的踢技，竟然让一个天灾如同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第802章 正极
　　相似的能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打击方式。
　　欢愉眼中的景物不停变换着，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停变化着方位。
　　在遇到顾云之前，他从未想象过负极能量竟然还有这样的诠释方式。
　　简洁而又直接的进攻，却让他根本没有回击或是修整的空档，他也并不认为有谁能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中喘过气来。
　　对于X市郊外的过客们而言，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了流星坠落的盛况，虽然还隔着好几百米远，但落地时的冲击波却清楚地传来了他们这里。
　　和想象中的流星雨不同的是，这一条条流行划过的竟是黑色的轨迹，仿佛是在预兆着厄运降临一般。
　　反常的现象让他们顾不上拍照留念，而是一脚踩下了油门，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处于高速运动中的顾云却皱起了眉头。
　　他所有的攻击都命中了欢愉，然而对方虽然被他不断击飞，身体上却并没有出现太过明显的损伤，欢愉和德古拉伯爵展现出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防御方式。
　　德古拉伯爵依靠石鬼面具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复原能力抗下了他的攻击，而他暂时还没有弄明白欢愉用的又是怎样的障眼法。
　　想到这里，挥出的拳头忽然张开了，他用手掌贴在了欢愉的胸口之上。
　　感受到打击频率下降的瞬间，欢愉睁开了眼睛，以空中下坠的的姿势与顾云四目相对，他知道此刻的顾云一定有所察觉。
　　猜忌、拆招，这本就是战斗的过程。
　　事实上自从当初与神族的战争过后，他也已经许久没有再与同一级别的对手战斗过了。
　　在顾云的手掌贴在他胸口处的刹那，欢愉指尖两团黑色的火焰也迎向了顾云。
　　“轰——！”
　　夜空出现了一闪即逝的亮光，亮光消散过后，X市郊外的地表上又出现了两道酷似陨石砸下的深坑。
　　顾云站定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肩处的窟窿，对他而言，这算不上多么严重的伤势，眨眼之间，窟窿便已然痊愈。
　　可即便如此，疼痛感却并未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散，若不是如此明显的疼痛，他恐怕也不会在战斗中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在以前，无论何种触目惊心的伤口，都无法为他带来太多的感觉，唯独这一次，那两团火焰在他身上留下了远超出伤口本身的痛觉。
　　欢愉平躺在他不远处的深坑之中，喘息许久之后，对方才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胸口处的空洞也显示了出顾云方才攻击的力度，即便对于天灾而言，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修复的创伤。
　　“呼，看来我也上了年纪了。”
　　欢愉猛地吸了口一口气，涌现出的黑色能量缓慢地填补上了胸口的空洞。
　　这或许是他自诞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即便在与神族持续百年的战斗中，天灾们至少也能在场面上保留体面——至少在顾云出现前，从没有任何生灵能在场面上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对方忽然之间改变了策略，那两团火焰恐怕也难以在视线无法捕捉的速度中成功命中顾云。
　　那么，在数个世纪没有和强敌交手的漫长时间里，是他变弱了么？
　　欢愉低头看向了胸口的破损之处，在这暂时的空档中，他忍不住对自己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而问题的答案却呼之欲出。
　　不，自己不但没有变弱，反而比以前更加强大。
　　他们有绝对的自信，如果当年的战争再上演一次，这一次的胜利者绝对会是他们，因为此刻的他们掌握了另一种层次的能量。
　　那些神灵们的力量可不仅仅能造福人类，如果换作没有掌握这份力量的自己，恐怕刚才就已经被顾云给干掉了。
　　顾云则用左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鼓作气解决掉欢愉的战术看来是落空了，对方似乎掌握了某种化解他攻击的方式，如果无法破除这一点，再多的攻击估计也只是白费力气。
　　事实上，欢愉对此表现得并不明显，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根本注意不到对方的状态。
　　既不是再生力，也不是格挡住了攻击。
　　“怎么，你这是累了么？”
　　不远处的欢愉打断了顾云的思考。
　　这场战斗就像是走钢丝，虽然顾云暂时似乎还没有看穿他的力量，但留给他的时间十分有限，战斗脱得越长，他的把戏就越容易被对手看穿。
　　然而就在刚才，他也掌握了一个对他来说极为不利的讯息。
　　顾云似乎和他们一样，能在眨眼之间修复自己的创伤，也就是说在他们两者之间任何一方能量耗尽之前，战斗都将一直持续下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顾云的消耗远要比他剧烈得多。
　　只有让对方继续保持方才的消耗频率，胜利的天秤才会倒向自己，因此欢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心理战术，“如果你累了的话，我倒是可以站在不动让你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
　　顾云摇了摇，“你尽管攻过来吧，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要确认。”
　　你这个小鬼！
　　顾云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欢愉一滞，虽然表面上没有透露出任何端倪，但内心却已经想要骂街了。
　　他的心情越来越凝重，因为顾云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故意要是和他对着干。
　　与他们相似的力量，以及惊人的战斗直觉……
　　欢愉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了顾云这种可怕的生物。
　　“说实话，你刚才的那两团火焰奏效了。”
　　顾云晃了晃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左肩，如果是他的话，见到自己的攻击奏效，一定不会留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而是一鼓作气地结束战斗。
　　除非……
　　长久的沉默之后，顾云开口了，“你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从落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分钟的时间，在他思考问题的过程中，欢愉就一直杵在原地没有进行任何行动。
　　对方的表现已经给予了他不少提示。
　　“还是说你一旦乘胜追击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把戏？”
第803章 承让
　　精神力、身体强度、再生力，以及惊人的战斗直觉。
　　欢愉觉得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他有史以来见到过的第一个没有任何死角的对手。
　　在更加猛烈的攻势之下，他已经难以维持人类的形象，在短时间内不断完成着重组直至再一次被打散的过程，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变缓的迹象，他仍然无法预知到顾云的边界究竟在何处。
　　他甚至一度觉得这场战斗可能持续数天乃至数个月之久。
　　X市毕竟还不是联盟的地盘，无止境的消耗战只会让他陷入越来越不利的境地。
　　“小鬼，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了。”
　　在身体又一次被击溃之时，欢愉开口了。
　　他本来一开始以为顾云和他们一样，是某个从未出现在联盟视线中的天灾，但在交手之后他意识到双方之间最为本质的区别。
　　所谓的天灾，即是负极能量的聚合体，自世界的概念存在的第一天起，他们便已存在于世，他们所带来的破坏只不过是负极能量的本能，而天灾则是最初的人们对于他们最贴切的形容。
　　而顾云却并不是任何一种负极能量的具象，“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是你其实根本就是由谁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吧！”
　　不久之前，黑箱曾经为他们带来一些关于“另一端”的消息。
　　恐怖的典狱长被击败了，在无数个纪元之后，有人单枪匹马地闯入了那个世界戒备最为森严的禁地，亲手放出了被关押在监狱最底层的犯人们。
　　现在看来，黑箱提到的人，或许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这样的对手，是他能够战胜的么？
　　在欢愉看来，没有任何天灾能够单独地做到这一点，或许就连排在黑箱之前的那两位也不行。
　　答案，本应如此。
　　可是在顾云观察他的同时，他在也在审视着这场战斗。
　　顾云的弱点并不来源于其本身，而这一切都要始于战斗开始时的一记踢击，那一击让他在眨眼之间横跨了大半个城市，落入了廖无人烟的郊外，之后，他便完全陷入到了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之中。
　　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便让地表已没有任何一块完整的区域，任何卷入这场战斗的生物都会在他们战斗的余波之下顷刻间化为粉尘。
　　可即便如此，距离他们只有几百米开外的主要道路却丝毫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
　　虽然欢愉并不想承认，但顾云似乎在与他交手之时，还有余力顾及战斗的余波。
　　可是……
　　这也正是你的弱点所在！
　　一击之后，顾云忽然间停止了追击之势，因为这一次在被击飞之后，欢愉并未像之前那般重组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身体消散之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更为深邃的夜空，云层之上似乎有某种更为庞大的黑影笼罩了整座城市。
　　在层层夜幕之下，黑影并不明显，以至于X市居民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云层之上的变化。
　　几个月前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不过和风衣男相比，欢愉的能量要强大得多。
　　云端之上的黑影似乎才是对方本来的面貌。
　　突如其来的雷鸣划过夜空，云端之后显露出了一只眼睛。
　　能量已经积蓄得差不多了。
　　欢愉的视线越过了顾云，锁定了夜幕之下的X市。
　　他无从得知顾云是否已经看穿了正极能力的本质，然而他的战术似乎要先一步达成了，若是抛开环境因素，他相信顾云一定能躲开这足以在眨眼间摧毁X市的攻击。
　　然而欢愉坚信，顾云一定会试图挡下这一击。
　　“小鬼，这一次被击中的话，可就不是疼痛那么简单的了！”
　　仅凭他的能量尚不足以击败顾云，可如果将顾云此前所有的攻击化为己用，便足以冲破眼前的平衡！
　　云端之上极具压迫感的唤醒了睡梦中的人们，身处X市各处的人们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完全被夜幕笼罩的天空已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约莫几秒之后，有人隐约看见了有什么东西似乎从云端之上落了下来。
　　然而当他们紧接着瞪大了眼睛，试图看得仔细时，降下的物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仿佛幻听幻世，X市的夜空就和往常一样，这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普通的夜晚。
　　沉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顾云立于高楼之巅，低头端详着汇聚在自己手心里的纯粹能量。
　　这足以夷平整座城市的能量此刻就如同水滴一般平稳。
　　“原来如此，你的能力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枚水滴足以解释了他此前所有的疑惑，其中也包括了为什么欢愉的反击让他久违体验到了疼痛的感觉。
　　那种陌生的疼痛感，大概就是他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毕竟顾云平时没有自残的习惯。
　　不断击溃欢愉身体的过程并不是无用功，在整个过程之中顾云都在仔细观察着对方能量的变化，并终于在对方收集到了足够的能量之前琢磨明白了其中的技巧。
　　不过这大概是他接触到的最困难的技巧之一，远不是三个步骤能够形容清楚的。
　　若不是他及时学到了这一技巧，就算偏离了欢愉能量的余波，恐怕也难免会对X市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可敬的对手，让他更进了一步。
　　顾云觉得上一次进步，还要追溯到海底监狱与典狱长的一战。
　　“那么，就用从你那里学来的技巧回报你吧。”
　　这一次，欢愉并没有回应顾云。
　　云端上的黑影正在迅速消散着。
　　此时此刻，欢愉正在飞速地逃离着。
　　开什么玩笑！
　　在他蓄势待发的一击降下之前，他也将顾云当做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可敬对手，然而在看见那足以摧毁X市的能量被顾云捏在了手中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得有多么离谱。
　　欢愉已经无心猜测顾云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交手学会了独属于他的正极能力，但是他很清楚若是顾云手中的能量打在了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下一刻，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承让了，欢愉。”
　　“轰——！”
第804章 诸神的餐桌（其六）
　　以此同时，出云酒店。
　　安铃站在窗边，远处夜空一闪即逝的亮光让她暂时忘记了等待的焦虑。
　　一两条闪电划破了夜空，却迟迟没有大雨降下，而在亮光消失之后，天空又恢复了平静，如此奇景即便在超自然事件频频发生的X市也并不多见。
　　“安铃姐……门外好像有些奇怪的声音。”
　　主播妹子虽然并不像扫了安铃欣赏夜景的兴致，可眼下她们的处境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
　　先是受到了来路不明的邀请函，接着被易形怪当成了食物摆在了砧板上，要不是安铃及时出现，她现在恐怕已经沦为了怪物们的冷菜。
　　可即便如此，严峻的处境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除了易形怪之外，酒店内还出现了别的怪物——她亲眼看见了那些能在墙体和障碍物之间自如穿梭的杀手，一想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怪物抹了脖子，主播妹子就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之中。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离奇了。
　　安铃让窗外某个她看不见的东西跑去搬救兵，紧接着整个酒店突然间像是倒塌了一般向一侧倒去。
　　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大楼随时可能倒塌，门外还有不知多少怪物存在，她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遭遇都能用来写一个电影剧本了。
　　“再等等，我已经想办法去搬救兵了。”
　　安铃轻声安慰对方，乌鸦一族还是值得信任的，尤其是321这个编号一听就不像是一只平平无奇的普通乌鸦能够拥有的。
　　只要顾云问询赶到这里，门外无论有多少怪物都不值一提。
　　主播妹子脸色煞白，也不敢提出无礼的要求，她知道自己对于安铃来说就和拖油瓶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刚才如果不是带着她的话，说不定安铃已经一个人逃出去了。
　　“安铃姐……你真是个好人！”
　　她之前见七喜和安铃聊得火热心里难免有些羡慕嫉妒恨，但经过了这一番之后，她完全改变了对于安铃的看法。
　　“如果这次能逃出去的话……”
　　安铃一听，连忙制止了妹子的作死行为，“停停，别立Flag！”
　　按照惯例，一般在危急情况下乱立Flag的人通常很难熬过去，而且更糟糕的是死亡特征这妹子基本上占了一大半。
　　柔弱，精神状态不稳定，乱立Flag，而且到现在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搁这叠Buff呢！
　　“来，我现在教你一些活下来的小技巧，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安铃冷不丁的提问，主播妹子脸上满是迷惑，不过却还是如实答道，“徐依依。”
　　一般主播之间交流用的都是“艺名”，她很少把自己真实的个人信息告知他人。
　　毕竟现在人肉的功能那么发达，直播圈又很乱，她得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好，徐依依，接下来你要做的第一点，就是一会无论遇到了任何情况都不要尖叫！”
　　根据安铃多年以来的经验，那些遇事就尖叫的角色通常难以存活，往往只有那些沉着冷静的人才能活到大结局。
　　“嗯。”
　　徐依依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第二点，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和我待在一起，一旦在这种地方走丢了……”
　　安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相信以徐依依的聪明才智，应该清楚落在易形怪或是神族手里的后果。
　　“明白了！”
　　徐依依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点……”
　　安铃深吸一口气，在对方期待的注视下，严肃地说道，“第三点暂时还没想好，下次再告诉你。”
　　其实吧，从严格意义来讲，她也根本不算什么超自然事件求生专家。
　　之前她那最倒霉的一个月里，要不是经常有顾云配着，也许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去死者世界报道去了。
　　安铃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别的疑问，有的话最好一次提完。”
　　“有。”
　　徐依依迟疑了片刻后，指了指安铃身后的窗外，“那个是你的朋友吗？”
　　“顾……”
　　安铃惊喜地回过头，然而话才刚说到一般，接下来的话却卡在了喉咙，出现在她视线内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外国男性。
　　对方身上披着黑色的长袍，一身打扮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魔法师一般。
　　魔法师正诡异地漂浮在他们窗前，用冷漠而倨傲的眼神注视着两人，他的脖颈处戴着一枚金色的坠饰，坠饰看起来像是古旧的时钟。
　　安铃从来没见过这位魔法师，这很显然不是她搬来的救兵，但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神族。
　　单从魔法师的表情来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善。
　　安铃正打算向对方打个招呼，魔法师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食指却缓缓悬在了胸前时钟坠饰的分针之上，紧接着分针朝着逆时针的方向偏移而去。
　　与此同时，两人脚下倾斜的地面发生了变化，向一侧倾斜的大楼随着分针的偏移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房间内裂开的缝隙也在一点点地消失着，短短数秒之后一切就回到了大楼朝一侧倾塌之前的模样。
　　这个魔法师……
　　难道是碰巧路过的好人？
　　见这栋大楼快要倒塌了，特地前来救她们于危难之中？
　　安铃还未来得及向年轻魔法师道谢，后者却率先开口了，说话声也如他的眼神一般尽显傲慢，“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巫师已衰落至此。”
　　……
　　咦？
　　这是在讽刺她太弱么？
　　年轻魔法师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止，在整个酒店恢复如初之后，挂坠的分针依旧不断偏移着，紧接着，安铃和徐依依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们朝着门外推去。
　　眨眼之间，门自动打开了，在这股无形力量的作用之下，两人一路退到了安全出口，直至一直重新返回了酒店的后厨。
　　一切就发生在数秒之间，以至于两人只觉得一个晃神周围的景物便发生了变化。
　　安铃紧张地看向后厨，她很快发现徐依依又躺回到了冰冷的砧板上，但原本在后厨内的易形怪却不见了踪影，排列整齐的油缸之前还能看见一具尸体。
　　正当她疑惑那个魔法师为何要将自己送回这里之时，后厨的墙壁发生了变化。
　　不多时，一个手执匕首的蒙面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而这一次，在缺少了易形怪的情况下，人影自然而然地将目光停留在了安铃身上。
第805章 身边的怪物
　　“安铃姐，小心！”
　　徐依依见状也顾不上安铃此前对于自己的忠告，她一闭眼，扯着嗓子喊道，之前逃亡时，她曾亲眼看见就连那些怪物也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事实上在神族出现的第一时间，安铃便摸向了腰间准备好的魔法袋，然而她也无法确定女巫的咒语能否对神族生效。
　　眨眼间，神族的刺客已穿梭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抹向了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刺出的匕首悬在了她的面前。
　　神族瞳孔一缩，看向了自己动弹不得的手腕，以及凭空出现挡在两人之间的青年。
　　“乌鸦321号说你这里遇到了麻烦。”
　　顾云松手的瞬间，右拳便贴在了此刻的侧脸上。
　　“轰——！”
　　整栋大楼都随之摇晃了几下。
　　眨眼之间，刺客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破碎的地板之下，安铃稍稍探头，却发现地板上的窟窿可能一直延伸到了黑暗深处，从这个角度望去，刺客就像是被无底深渊吞噬殆尽了一般。
　　“得救了！”
　　安铃长舒一口气，在经历重重的压力之后，她已顾不得形象，在徐依依惊讶地注视下扑进了顾云的怀里。
　　如果顾云晚来了一步，她就不得不陷入和神族solo的境地。
　　女巫这个职业向来不擅长一对一的solo，尤其还是遇到了刺客型的敌人，手中的魔法袋多半也只能起到壮胆的作用。
　　“刚才对付天灾花了一些时间。”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安铃已经习惯了顾云时不时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从他还能及时出现在这里来看，与天灾之间的战斗又一次以顾云的胜利而告终。
　　“嗯。”
　　穿过长廊以及安全通道，沿途易形怪的尸体随处可见。
　　残留在地上的灰烬，以及被匕首刺穿脊柱的尸骨让安铃隐约对神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又或者说是因为顾云之前的表现让她也连带着对于神族产生了误解。
　　普通的怪物在他们面前竟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一路走来，映入眼帘的只有易形怪的尸体，她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看见了多少个灰烬堆，而偌大的出云酒店还有许多他们没有去过的区域，按照这个势头，盘踞于此的易形怪岂不是就快要被神族全灭了？
　　死在这里的易形怪似乎要比上一次还要多得多，难不成上一次的苏文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易形怪早就在出云酒店里盘踞了下来？
　　那么，七喜她……
　　安铃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作为易形怪的七喜自然也是神族猎杀的目标。
　　这个念头很快被安全出口前的尸体打破了，这是他们沿途遇到的第一个神族尸体，特殊的匕首掉落在尸体旁的不远处，尸体仿佛被某种爆炸物炸毁了左半身，断裂的身体处只留下了一片焦黑。
　　而在第一个神族的尸体出现之后，接下来了走廊两侧留下的尸骨变得越来越多，除了几个灰烬堆之外，剩下的景象仿佛刚才一路上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极端。
　　血液与焦痕铺满了长廊，这条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走廊一直将三人引向了酒店一层的方向。
　　“啊，你们来了。”
　　这条走廊的尽头，七喜平静地坐在台阶之上，平躺在她身前的是一具猎魔人尸体。
　　和此前被烧成灰烬的易形怪不同，这个猎魔人还能分辨出原本的模样，远远看去，致命伤应该是贯穿他心脏的银质长剑以及一枚桃木钉。
　　顾云认出了已经彻底死去的猎魔人——对方正是上一次苏文事件中本应该已经死去的马法尔-贝尔蒙特。
　　血液染红了七喜的衣服、双手以及脸颊，以至于她此刻温婉的笑容也显得有些骇人。
　　“小心点。”
　　顾云提醒两人，此刻七喜周围看起来如同血肉铸成的地狱一般，其中绝大多数“血肉”都是来自于神族的。
　　看来，全军覆没的并不是易形怪，而是神族。
　　只是此处的尸体不同于之前看到的焦黑的尸体，他们就像是被巨力将身体撕扯开了，地面、墙体也有被巨力砸碎的痕迹，顾云稍稍一想，便能推测出那应该是追击时造成的破坏——不远还能依稀看见卡在地面或是墙壁里的残骸。
　　“真是羡慕你啊，又一次得救了。”
　　七喜的视线在顾云身上停留了半晌，开口对安铃说道。
　　安铃强忍着呕吐感，说道，“七喜姐，放我们过去，我们就当作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无心深究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这足以让正常人做上一个月噩梦的景象证明了在他们到来之前，战斗的惨烈程度。
　　“还记得我之前教给你的方法么？”
　　七喜舔了舔残留在自己嘴角处的血迹，缓缓从地上起身，“只要像这样用银质武器和桃木钉贯穿始祖的心脏，一切就结束了。”
　　“顾云……你能不能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安铃小声对顾云说道。
　　七喜的身后就是出云酒店的出口，她知道至少对于徐依依这些一不小心被卷入了这场噩梦的普通主播而言，只要穿过了那道玻璃门，这场噩梦就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然而，在结束一切之前，还有一件事等着她来完成。
　　“知道了。”
　　顾云带着徐依依走出了出云酒店的玻璃门，在战争中相似的状况他见过许多，因此他并不打算干预安铃和七喜之间的了断。
　　酒店外的晚风吹散了血腥味，夜空月明星稀。
　　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自己身边的“怪物”，他知道七喜是安铃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之前在家里也时常会听到她提起和七喜有关的事。
　　事实上，在安铃成为视频作者之前，就已经是七喜的粉丝了。
　　七喜的直播曾经陪伴她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目送徐依依搭车离开后，顾云坐在酒店门口的绿化带前，抬头注视着星空。
　　或许当三王女将手中的剑指向自己的导师之时，心情也是如此沉重吧？
　　顾云有预感，总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相同的境地。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
　　想到这里，顾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果然对付熟悉的人要比对付敌人困难得多啊。
第806章 笼中鸟
　　“欢愉已经被打败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安铃才缓缓开口说道。
　　闻言，七喜似乎有所触动，截止目前，事情并没有太过偏离于她的计划，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就连真正的天灾，也败在了顾云手上。
　　对于联盟而言，顾云的存在或许就是最大的异数，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在欢愉败北之后，其他天灾应该会慎重地对待这件事了。
　　下一次再有天灾出现时，便不会像今天这样陷入不可控制的遭遇战了。
　　“恭喜你们，不过接下来出现的敌人应该就要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了。”
　　“你有什么打算？”
　　易形怪死伤惨重，虽然安铃并不认识地上被桃木钉贯穿心脏的易形怪，但直觉告诉她易形怪的有生力量或许就只剩下了七喜一人。
　　“我？”
　　七喜笑了笑，“当然是彻底了解这一切。”
　　然而一贯的笑容却无法掩盖她此刻心中的苦涩，欢愉的败北只是又一次加深了羡慕，即使身为怪物，她偶尔也会希望身边能有一个顾云一般值得信赖，并且能够给予她庇护的存在，而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属于怪物们的避风港。
　　所谓的联盟，只不过是将她和族人们关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联盟中的各个部族只不过是为了帮助天灾们腐化这个世界的工具，就算天灾们学会了包装自己的意图，但它们所做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七喜觉得或许这也是她乐于定居X市的原因所在，毕竟在顾云以及陈江等一系列人员的努力之下，天灾的爪牙暂时还未能染指这里。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不会维持太长时间，这一次，就是联盟与隐神会战争的序幕，从本质上来说，方才那些死在她手中的刺客和她的族人们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全部都是为了实现“更远大的计划”而收编的炮灰。
　　“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世界已经改变了。”
　　“不要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啊！”
　　七喜说话的语气让安铃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听起来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既然欢愉被打败了，你也就不必受命于他们了吧？”
　　“啧啧，你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不过这也正是我愿意接近你的原因。”
　　明明是一个女巫，猎魔人和除灵师眼中的异端，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处心积虑才能得来的生活。
　　即便许多想法近乎于天真，却依旧能屡次化险为夷。
　　而这，也正是她内心深处所向往的生活。
　　如果……
　　那个时候来到她面前的不是天灾，而是一位和顾云一样的“骑士”，后来的所有事以及他们一族的命运都能变得有所不同吧。
　　异族，也能平静地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只是这样的事，并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尤其是他们的血脉对于联盟而言是最方便的工具。
　　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们都可以轻易地替换掉任何阻碍联盟的绊脚石，联盟所有的行动之所能畅通无阻，是因为那些能够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成了“自己人”。
　　而她作为背负了这一血脉的始祖，必然无法摆脱联盟的枷锁。
　　除非……
　　“除非，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说话间，七喜已经慢慢地来到了安铃的身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一次，安铃再也没有感到心安，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七喜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也让人觉得无比陌生。
　　此刻和她对话已经不再是她所“扮演”的七喜，而是易形怪的始祖。
　　“你说吧。”
　　“把你的身体……送给我吧。”
　　安铃看见了七喜两眼之间闪过的一缕红芒，她也看见了七喜前倾向自己的身体，被血液所染红的手指长出了尖锐的指甲，不难想象，对方刚才就是用它切开了那些神族的身体。
　　“你知道么，安铃。
　　易形怪是一个特殊的族群。
　　如果他们想要什么，就会亲手抢夺过来。”
　　血脉赋予了他们无比便捷的能力，这让他们不需要努力，不需要付出，财富、事业、爱情……人们所追求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只需要一次触碰就唾手可得，“抱歉啊，我改变注意了，我果然还是很向往你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刻，安铃觉得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
　　她能听清七喜的每一句话，而对方的动作则像是中了迟缓咒语一般被延缓了无数倍。
　　短暂的失神过后，不知从何而来的本能驱使了她的行动。
　　拔剑，挥剑，一气呵成。
　　相同的动作她已在任地狱的游戏里练习了无数次。
　　银色的剑刃穿过了七喜的心口，紧接着是桃木钉，两者在眨眼之间就被染成了血液的颜色。
　　七喜的动作停顿住了，并永远地维持在了此刻的样子。
　　………………………………
　　“结束了？”
　　顾云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
　　安铃并没有回答他，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肩膀之上传来了一个人的重量。
　　“顾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杀死了易形怪的始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安铃的语气中却并没有任何自豪与兴奋，她的声音听起来浑浑噩噩，“好累啊，背我一会吧。”
　　安铃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仍然停留在拔剑、挥剑的瞬间，心中的疑惑迟迟未能解开。
　　正如她所说的，七喜是易形怪的始祖，单枪匹马地杀死了十几个神族刺客的怪物，而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百思不解，她只能求助于顾云，毕竟在战斗方面后者才是当之无愧的专家，“顾云，你说万一我刚才被七喜姐替换掉了怎么办？”
　　“不会的。”
　　“为什么，你没看见，刚才的情况用千钧一发来形容也不为过。”
　　……
　　“她没想动手。”
　　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之后，顾云才开口说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坐在酒店外面一动不动了。
　　“……顾云。”
　　“嗯？”
　　“你就不能骗骗我么？”
　　事实上在安铃走来的路上，内心深处已经隐约摸索到了“正确答案。”
　　“易形怪很狡猾。”
　　顾云想了想说道，“也许这是她为了摆脱受人摆布的处境而自导自演的假死。”
　　“……真的？”
　　闻言，安铃眼中闪烁出了一丝光亮。
　　“真的。”
第807章 时之砂
　　此时，宴会厅内。
　　欢愉没有回来，顾云也不知去向。
　　然而一晚上的怪事却并未就此停止。
　　几分钟前，接近崩塌的出云酒店忽然间恢复了原貌，自那一刻开始，宴会厅内的朋友便开始一个个消失，直至此刻，偌大的宴会厅内就只剩下了稻荷神一人。
　　灯火摇曳，周围静得出奇。
　　窗外的夜色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似乎是为了印证稻荷神的预感，不多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宴会厅的窗边，被白色丝绸手套包裹着的食指在窗口轻轻一划，便切割出了让他能够进来的缺口。
　　黑色的巫师长袍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巫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时钟挂坠，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稻荷神，请随我来吧。”
　　这是来自于隐神会的第二次邀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如此殊荣，即便这世上的“神灵”也不例外。
　　“我拒绝。”
　　稻荷神拉下脸来，强硬的态度以及生硬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想起了此前闯入了她神社里的那些异族，他们似乎认为自己才是这世上最正统的神祇，对于其他生灵采取的都是命令的口吻。
　　虽然她觉得欢愉也别有用心，但是至少表面工作要比这些高傲的异族好多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提出请求的时候，至少也要设下宴会招待对方么？”
　　稻荷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行相斥”的缘故，当这个巫师开口时，她浑身上下都感受到了反感，油然而生的敌对情绪甚至要比面对欢愉时还要强烈许多。
　　“宴会？”
　　巫师微微一愣，说道，“说到宴会，我们或许还要感谢你，你让我接下来的工作变得容易了许多。”
　　出席这场宴会的每一个神灵，都已经被列入了名单，不过，最让隐神会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拥有最多信徒的稻荷神，为了确保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决定亲自来妥善地处理这件事。
　　“但是你搞错了，我们并不是在请求你。”
　　巫师摇了摇头，“这是命令……或者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解释，即天意。”
　　来自神国的旨意，不容有丝毫违抗的空间。
　　“我们之间果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设下宴会款待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跟你们回去了。”
　　稻荷神冷哼一声，如果放在一天之前，她还对这些异族束手无策，但巫师的到来却让她下定了决心。
　　虽然欢愉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为了应付这些无礼之徒，即便使用负极能量也在所不惜！
　　她双眼微眯，瞳孔中闪烁过一丝黑色的能量，一挥手两团黑色的火焰便飞快地摔向了巫师。
　　“雕虫小技。”
　　面对如同子弹般射向自己眉心的火焰，巫师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瞥，下一刻火焰便禁止在了他的面前。
　　同一时间，酒店内的光影，窗外的云层都随之一起凝固住了。
　　稻荷神破天荒地摆出了战斗的架势，然而她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能量似乎也被这诡异的咒语压制住了，这一次，心念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缺少了能量的供给，她便和普通人无异。
　　巫师看起来并不打算进行任何额外的解释，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根黑木魔杖，紧接着，随着几声低吟，蓝色的法阵出现在了稻荷神的脚下。
　　稻荷神低头看向法阵边沿从未见过的魔法符文，刹那间无数条锁链拔地而起，这一条条泛着诡异光晕的链条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飞快地向她逼来。
　　这又是什么把戏？
　　稻荷神下意识地想要逃出法阵，然而折射起的蓝色光辉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她困在了其中。
　　“稻荷神，闹剧该结束了。”
　　巫师的左眼也散发出了相似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之中有同样的魔法符文不断闪烁。
　　糟了！
　　稻荷神心里一紧。
　　虽然掌握了负极能量的使用方法，但她还是对战斗一窍不通，当对方施展出了她无法理解的咒术之时，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锁链却并未就此停止行动，她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链条缠住了自己的四肢，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锁链上的光辉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她的身体，让压制住她能量的禁止变得更加牢固。
　　“救命呀——！”
　　情急之下，她只能采取了呼叫朋友的战术。
　　她的朋友们或许并没有走远，又或者顾云已经击败了欢愉，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直觉告诉她，若是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巫师带走，恐怕就再也难以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呼救之后，却并没有人闻声赶来，就连巫师眼中也显露出了一丝讥讽与怜悯，“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空有神灵之名，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本领。
　　巫师一步步走向在法阵之中瞪大了眼睛动弹不得的稻荷神。
　　既然他们无法掌控好这份能量，便由他们将其用于正途吧。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黑木魔杖，指向了稻荷神的眉心，“一会路途遥远，你可以先好好睡上一觉。”
　　又是一声听不懂的低吟。
　　稻荷神看见了从魔杖散发出的紫色光辉，正当她以为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之时，紫色的光辉却突然间改变了色调，最终变为了飘散的灰尘，与此同时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手脚恢复了自由。
　　石化的过程却并未就此停止，从黑木魔法杖开始，石化就如瘟疫一般蔓延至巫师的全身，短短数秒之间，这个一度让她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就已然成为了一座精美的雕像。
　　攻击却并未就此停止，稻荷神空间出现的无数裂痕，当这些裂痕延伸到雕像之时，巫师的身体顷刻间便被无序的乱流撕成了粉末。
　　“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稻荷神一条，她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貌丝毫不在她之下的异族女子。
　　女子头戴红宝石王冠，死死盯着巫师飘散于空中的粉末。
　　“果然，你还活着……克洛佩拉。”
　　就在稻荷神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之时，耳边却又一次传来了巫师的声音。
　　飘散的粉末停顿了半晌。
　　之后，稻荷神第一次亲眼见证了时光倒流的景象——所有的粉末随着时间的倒退，拼接回了石雕原本的样貌，石化开始消退，巫师又一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克洛佩拉毫不退让地直视巫师，咬牙切齿地说道，“梅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第808章 诸神的餐桌（完）
　　梅林，人类历史长河之中最伟大的咒术师。
　　这是在离开了封闭的空间之后，克洛佩拉在诸多书籍上读到的内容。
　　她很快意识到这里的人们大多都将亚瑟王与梅林的事迹当作一段神话传说来看待，但克洛佩拉确信梅林正是当初跟随格林-温切斯特一起来到自己面前的咒术师。
　　同时，也是他们三人之中第一个接触到了《黄昏魔典》，并将时间咒语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类。
　　比起数个世纪来一直龟缩在自己城堡里的德古拉伯爵，梅林显然是更危险的咒术师，而且三人之中，只有他一人一直跟随在格林-温切斯特左右。
　　空间的毁灭以及王国的崩塌，也正是拜梅林所赐，从某种意义而言，在离开了自己的“故乡”之后，梅林正是她的头号仇人。
　　不过，眼下却并不是解决个人恩怨的时候。
　　“跟我来。”
　　在梅林又一次开口之前，克洛佩拉率先用手搭在了稻荷神的肩上，当稻荷神回过神来之时，惊讶地发现了两人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区。
　　天空之中群鸦乱舞，如果仔细看得话，不难发现这正是之前入侵稻荷神神社的那一波。
　　“有敌人。”
　　“不，那是自己人。”
　　克洛佩拉连忙制止了稻荷神试图将所有乌鸦都从天上打下来的冲动，她虽然不知道乌鸦一族和稻荷神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很显然稻荷神并不待见它们，她只能解释道，“它们已经被收编了，现在都在从事外卖和快递员的工作，是无害的。”
　　“快递员？”
　　稻荷神又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天空，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你又是什么人？”
　　从两人之间的对话来看，克洛佩拉和梅林之间明显相互认识，而梅林这个名字也让她隐约有些耳熟。
　　至少，应该不会是某个默默无名的普通的咒术师。
　　经历了种种波折之后，她并不能完全放下对于克洛佩拉的戒备——万一这个女人和欢愉是一伙的，那她的处境便没有本质上的改变。
　　“我叫克洛佩拉，王朝的末代女皇。”
　　提及自己身份之时，克洛佩拉高傲的气场尽显无疑。
　　她听闻了这场诸神的聚会，本来打算悄悄跟在顾云身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结果顾云直接一脚将那个天灾崩出了X市，她一时间追不上，只能留在出云酒店等待顾云回来。
　　然而没等来顾云，却等到了一个“老朋友”。
　　“这是哪里？”
　　稻荷神并没有听说过克洛佩拉的名号，不过她更在意这个漫天群鸦乱舞，小区门口还坐着一只三头犬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不像是居民区，倒更像是修罗地狱的景象。
　　“我的一个朋友住在这里，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克洛佩拉环顾四周，无论梅林或是『零』的刺客都没有追击过来的迹象。
　　看来暂时是安全了。
　　虽然她和梅林曾经打过不少次交到，但却对梅林知之甚少，方才试探性的偷袭也并没有取得任何成效。
　　克洛佩拉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咒语能让一个已经碎成粉末的人恢复原样。
　　仅凭她和稻荷神恐怕并不足以应付隐神会，这件事得等顾云回来之后从长计议才行。
　　看来……
　　她得在顾云家里再多住上一段时间了。
　　嗯，这主要都是梅林造成的，和她本人意愿无关。
　　“先跟我上楼吧。”
　　……………………………
　　与此同时，出云酒店。
　　空荡荡的宴会厅内，就只剩下了梅林一人。
　　不多时，两个扭曲的人影从地板中钻了出来。
　　“要追查稻荷神的下落么？”
　　其中一个人影开口问道。
　　“不必了，这座城市要比我们想象中复杂许多。”
　　梅林摇了摇头，他今天本来已经做好了与欢愉决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在他到来前，天灾竟然已经被人给率先收拾掉了。
　　如此看来，前段时间复苏者和黄昏魔女的败北并非偶然，在调查出线索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接下来，你们还是先去狩猎其他的神灵吧。”
　　……
　　一只振翅而飞的黑色的乌鸦掠过X市的夜空，一个残破的黑色物质被乌鸦捏在爪子里，猩红的眼睛里竟然闪烁出了充满人性化的戏谑。
　　“真是狼狈啊。”
　　黑箱的声音悠悠传来。
　　虽然理论上来说，天灾永远不会死去，这也是为什么神族击败他们之后只能将他们关进海底监狱远离这个世界的原因，但是看欢愉现在的样子，恐怕一时半会是难以恢复过来了。
　　堂堂天灾，竟然被打成了这副惨样，而与他战斗的人身上甚至没有留下几条明显的伤痕。
　　一场近乎于一面倒的战斗。
　　“黑箱……”
　　欢愉的声音随着云端的气流时断时续，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拥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从某人身上感受到恐惧。
　　其中，最让他恐惧的，是顾云仅凭一场交手，就摸索出了他能力正极的运作方式。
　　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败北，而是身份的剥夺。
　　“你早就知道了那个人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黑箱却从未向联盟提到过这世上还有顾云这般恐怖的生物存在，以至于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敌人。
　　换句话说，黑市的覆没以及副会长的失败也都是黑箱一手导致的。
　　“我承认我之前低估了他。”
　　黑箱的语气听起来毫无懊悔之意，“谁又能想到那家伙能把天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这句话既是对于欢愉败北的讥讽，同时也是她的真实感受。
　　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南国的后裔为什么要在入侵了海底监狱之后将顾云放逐至此了——锋利过头的兵器，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
　　更何况，那还是一把拥有自主意识的兵器。
　　“黑箱！”
　　“不要生气嘛，作为补偿我会想办法帮你尽快复原的。”
　　…………………………
　　与此同时，顾云家中。
　　“叮铃铃——！”
　　“哎哟！”
　　睡梦中的顾天天被近在耳边的剑鸣声惊醒，“你们干什么呀！”
　　缓过神来之后，她对不知何时来到床边的誓约与胜利之剑怒目而视——自打认识了那个叫做『煞』的老头之后，她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那个老头和亚瑟王每天都想方设法占用她的时间，以证明自己的修炼诀窍才是最科学有效的。
　　而现在，亚瑟王已经过分到连睡觉的时间都要占用了！
　　顾天天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已经约定过了吧，睡觉和上学的时间不许打搅我！”
　　“不是修炼的事。”
　　誓约与胜利之剑中传出了亚瑟王的说话声，“丫头，迄今为止，我也算是帮了你不少忙了吧？”
　　“您还是有话直说。”
　　“爽快！”
　　亚瑟王说道，“我感觉到似乎有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来到了这里，我希望你能带我去见他一面。”
第809章 突入修行篇吧
　　翌日清晨。
　　稻荷神坐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漫长的冬天终于要结束了，初春的感觉渐渐变得浓郁了，如果将来来往往的乌鸦想象成麻雀，这一幕看起来颇有些生机盎然的感觉。
　　在经历了种种波折之后，她终于能久违地享受到悠闲的氛围。
　　遗憾的是，清净很快就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你怎么还悠闲地待在这里，神社里的巫女们都在找你。”
　　吃完早饭路过的顾云向稻荷神提出了灵魂疑问，他总觉得最近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昨天晚上稻荷神在沙发上休息了一宿，现在他家里每个房间都住满了人。
　　然而论富有程度，很明显稻荷神要比所有加起来都有钱得多，在N市，整座山都属于对方的资产。
　　他之前答应首席巫女帮忙寻找稻荷神的下落，现在委托结束，可以将稻荷神安然无恙地送回N市了。
　　“哦，你说神社里的事啊。”
　　稻荷神悠闲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说道，“我早上的时候已经和首席巫女说了，接下来还要在X市居住一段时间，后山的狐狸们就拜托她们来照顾了。”
　　顾云不得不提醒对方离开神社的危害性，“你不在的时候神社里发生了许多怪事，巫女们还说狐狸都生病了。”
　　“那是因为我被挟持了，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一切很快都会恢复正常！”
　　稻荷神振振有词。
　　暂住X市并非头脑一热的决定，虽然天灾和隐神会被击退了，但危机还远远没有接触——昨夜那个叫做梅林巫师的初现让稻荷神产生了空前的危机感，就算他们身为人类眼中的神灵，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异族的猎物。
　　现阶段的她即使掌握了负极的力量，却依旧不是梅林的对手。
　　若是贸然回到神社，也只会将前几天发生的事重新上演一次罢了，而这一次顾云和克洛佩拉都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应付整个隐神会恐怕凶多吉少。
　　因此，经过了一个早上激烈的心理斗争，稻荷神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顾云和稻荷神对视着，对方说话的时候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晃悠个不停，这里人们常有“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的说法，这番景象让他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前所未有的强敌，超越常理的庞大组织，以及波及了全部同伴的狩猎……”
　　稻荷神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顾云，“种种迹象都表明，故事应该突入修行篇了！”
　　安逸的生活一去不复返，背负了友情与责任主人公踏上了寻找超必杀技的道路。
　　嗯，之前看过的漫画都是这么说的。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时间线一眨眼就来到了两年后。
　　当主人公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里之时，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更重要的是，经过了两年艰苦卓绝的修行，主角队伍中的每个角色都习得了全新的技巧，两年前那些不可战胜的敌人顷刻间就败在了学生归来的主角团手下。
　　接下来，整个庞大而恐怖组织都将展现在人们面前。
　　比如说，梅林在隐神会中只不过是小队长级别的存在，在他之上还有四大天王之类的存在！
　　一杯茶的功夫，已经足够脑补出隐神会的内部情况了。
　　“原来如此。”
　　闻言，顾云双手环胸，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任何人踏上修炼的道路都为时不晚，就连神灵也不例外。
　　况且比起一般人，稻荷神的底子要优秀得多，若是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内一心一意地进行苦练，想要击败梅林也并非难事。
　　“你的决心，我感受到了。”
　　顾云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就从今天开始吧。”
　　“嗯。”
　　稻荷神重重地点了点头，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率先屋外走去。
　　她已经准备好学习一些超级强力的招式了。
　　她站在门口与顾云交换眼神，她打算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觉悟传递给顾云，而顾云也对她的觉悟做出了回应。
　　他认可地点了点头。
　　“那么，两年后见。”
　　“啪——”
　　防盗门被关上了。
　　只留下稻荷神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了初春的冷风之中。
　　……
　　“喂——！”
　　顾云刚一转身，防盗门就被稻荷神一脚踹开了。
　　虽然她现在不是天灾和梅林的对手，但想要踹开区区一个防盗门还是不在话下的，“为什么你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头就走啊！”
　　“啊？”
　　顾云一头雾水地看着突然暴起的稻荷神，“你不是要去修行么？”
　　“就算是修行，身边也要有‘冥王雷利’这类狠角色指导才能取得成功吧！”
　　在稻荷神看来，顾云就完全符合狠角色的设定——这位可是几乎无伤单刷了天灾的存在，因此在她的构想中，修行的主要场所是小区里的绿化带，一会修炼累了还能很快回家吃上一顿午饭。
　　“你的意思是让我指导你修行？”
　　“不行吗？”
　　稻荷神不甘示弱，身为丰收之神，很少有人会拒绝她的要求，“作为回报，我可以保佑你们接下来的日子好运连连，而且我不会在这里白吃白喝，房租和伙食费我都会按时付清的，如何？听起来是不是非常划算？”
　　家里多出一只狐狸对他们的生活倒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且稻荷神的能力在日常生活中的确能提供许多便利。
　　一番思索过后，顾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但是，我拒绝。”
　　“诶？”
　　稻荷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人们为了求得她的庇护，可都是每个月跑来神社里求香拜佛，现在她倒贴住在这里，竟然还遭到了顾云无情的拒绝。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
　　“我可以付钱，说吧，你这里一节课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顾云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拒绝稻荷神的最主要原因在于……
　　“我答应了顾天天一会要帮忙去机场接人，没时间指导你修行。”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稻荷神松了一口气，“这好办，我陪你接人，等你接完了人，再来指导我修行吧！”
第810章 顾问的灾难
　　午后，一架客机缓缓降落在了X市国际机场。
　　简-潘多拉贡推了推微微滑落的金框眼镜，用挑剔的眼神审视了窗外的景象。
　　比起W城，整个X市在各个方面都落后了许多，不仅设施落后，气候也并不宜人，这让她对于这里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同时也再次让她觉得这座城市并不适合作为潘多拉贡家族在此扎根发展。
　　若不是加兰德少爷，她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
　　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潘多拉贡家族内部发生了一场巨变，本应取回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加兰德空手而归，从而也导致了圣剑落入了一个外人手中。
　　而他也带回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誓约与胜利之剑，认可了一个叫做顾天天的女孩子。
　　得知了消息之后，族内的长老们连夜查阅了一切能够找到的族谱古籍，可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那个名为顾天天的小姑娘和潘多拉贡家族之间流淌着相同的血脉。
　　让长老们更加无法接受的是，加兰德称顾天天在得到了圣剑的短短几个星期之中，已经展现出了远超以往任何继任者的契合度，就连被誉为潘多拉贡年轻一辈最强者的他也远远不及对方。
　　自打从X市回来之后，加兰德少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不但彻底放弃了圣剑继承者的身份，反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劝说长老们的行列，他认为顾天天是担任新任家主的不二人选，甚至还盘算着在未来几年时间内将潘多拉贡数代人的基业转移到这个偏远的小城市。
　　于是，长老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加兰德或许是中了某种蛊惑心智的咒语，从而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誓约与胜利之剑并没有认可顾天天，他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中了咒语之后所产生的幻觉。
　　顾天天并非圣剑的继承者，而是一个试图用卑劣的咒语控制潘多拉贡家族的女巫！
　　正因如此，家族这次才排除了她这位咒语学专家。
　　名义上作为加兰德少爷的顾问，全权负责在X市建立产业的事务，真正的工作则是在暗地里调查顾天天施加在加兰德少爷身上的咒语，并伺机夺回誓约与胜利之剑。
　　下飞机之前，简将一本记载了所有已知黑巫术的笔记本放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W城既是潘多拉贡家族的驻地，同时也是女巫会的大本营，在曾经那个最黑暗的年代里，他们曾经与女巫会斗争了百年之久，因此家族中也诞生了一脉精通黑巫术的分支。
　　而她，简-潘多拉贡，便是如今这一脉的集大成者。
　　同时，也是潘多拉贡家族最强大的咒术师。
　　她倒要看看，一个偏远小城的女巫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她跟上了加兰德的步伐。
　　就凭这座城市落后的模样，想来也不会……
　　下一刻，简瞪大了双眼——她一眼便从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但最关键并不在于对方的美貌，而是对方身后的九条尾巴。
　　九尾狐！
　　她对于这边的神话传说也有所涉猎，自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生物——相传N市人将九尾狐视为神祇，还为她修建起了一座神社，在N市人们眼中，稻荷神便是为他们带来丰瑞与丰收的瑞神。
　　简万万没想到，自己走出机场便能亲眼见到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祇。
　　此刻稻荷神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出站的乘客身上转移着，而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
　　当她偷偷打量青年的瞬间，对方竟然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目光。
　　轻描淡写地一瞪，便足以让简如同置身冰窖。
　　作为潘多拉贡一族最强的咒术师，她对于能量有着某种近乎于天然的洞察力，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见到过如此庞大而恐怖的能量，女巫会里的那些高阶女巫加起来恐怕都不及青年的十分之一。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从青年的能量中感觉到了黑暗和无序，从这一点来看，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少爷，小心。”
　　短暂的震惊之后，简不得不提醒走在前面的加兰德。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边缘小城会出现如此可怕的人物，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与他们扯上关系为好。
　　“简，你在说什么啊？”
　　加兰德却用责怪地眼神瞧了简一眼，“那位是顾云先生，他既是顾天天小姐的兄长，同时也是潘多拉贡家族最重要的盟友之一。”
　　说罢，还未等简反应过来，加兰德便热情地向顾云招了招手，迎了过去。
　　兄长，盟友？
　　在简想清楚这两个词语之前，便已经浑浑噩噩地来到了顾云和稻荷神的面前，顾云与加兰德熟络地握了握手，站在他身侧的稻荷神却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瞧了简一眼。
　　这一瞥又一次加深了简不好的预感。
　　事态……
　　似乎要比她想象中严重多了。
　　她本以为此行只不过是拆穿某个小女巫的真面目，可是在见到了顾云和稻荷神之后，简突然间意识到一旦出了差错，她和加兰德少爷恐怕都会命丧于此。
　　加兰德少爷他……
　　根本就是被邪教的头目给盯上了！
　　“这位是？”
　　短暂的寒暄之后，顾云瞧了一眼浑身紧绷的简，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这姑娘显然有些紧张过头了。
　　难道，她是那种怕生的类型？
　　“这位是简，随我同行的顾问，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置办在本地的产业。”
　　加兰德并没有看出简的心思，热情地为她介绍起了顾云，“简，这位就是顾云先生，顾云先生在X市可是‘教父’一般的大人物。”
　　他只和顾云面对面地交谈过一次，却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虽然顾云长相凶恶，初次见面时对方的气场和连环杀人犯如出一辙，但本质上却是一个热心助人的好人。
　　武道会无果而终之后，亚当斯-霍格利选手却在不同场合对顾云进行了高度评价。（关联章节：第二卷第四百十八章）
　　不难看出，自X市之行过后，亚当斯选手也变得谦虚稳重了许多。
　　“……你们好。”
　　简脸色苍白地向顾云和稻荷神打了声招呼。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有可能顾云只是气场凶恶一些罢了。
　　“人接到了，我们回去吧。”
　　稻荷神开口了，实际上她对于这两个访客并没有太多兴趣，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云在路上向她介绍过的招式，“一会儿我想先从那个毁灭地表的招式开始学起。”
　　闻言，简和加兰德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几秒之后，简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错的！
　　这个顾云绝对是某个邪教的头目！
第811章 加盟店
　　当几人回到小区之时，简-潘多拉贡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在小区门口迎接几人的，是一条三米多高的三头犬，只要一仰起头便能看见漫天飞舞黑色乌鸦群，明明正午刚过，本应是一天之中天色最明亮的时段，她却觉得黑云蔽日，仿佛置身于永夜当中。
　　这哪里是居民区，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不过加兰德少爷倒是很快接受了周围恐怖的景象，并且已经着手在居民区里购置房产了。
　　或许，长老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蛊惑加兰德少爷的并非女巫，而是来自于地狱和深渊中的恶魔。
　　在一本关于女巫的研究巨著中首次提到部分女巫便是来源于恶魔这类存在于传说中的物种，它们能够轻易地扭曲人类的意志，由于太过强大，一度被神灵们封印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这个叫做顾云的青年，说不定就是从无底深渊中逃脱出来的大恶魔。
　　简不由地联想到了长老们所预言的灾难预兆，也许这场堪比天启的灾祸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紧接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持银白镰刀的人影出现在了几人视线里。
　　“咦，你怎么来了？”
　　顾云主动冲颜瑛打了一声招呼。
　　“我来看看这些乌鸦。”
　　几人走近了才发现颜瑛脚下聚集来了不少乌鸦，不过她洒在地上的却并非常见的谷物，而是某种黑色颗粒状的干果，顾云之前在死者世界住店时，桌上摆放的就是类似的零食，“看来它们还挺遵守诺言的，没有向普通人出手。”
　　X市是她的辖区，若是乌鸦一族来到生者世界之后向普通人出手，肆意吞噬他们的灵魂，她也得连带着一起倒霉。
　　别看哈迪斯大人平时没个正行，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却从不退步。
　　对于乌鸦一族的举族迁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那也相当于死者世界对于顾云的谢礼。
　　“你多虑了，这些乌鸦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努力工作，而且受到了X市人们广泛的好评。”
　　顾云站出来为这些勤勤恳恳的乌鸦说了句公道话，现在的乌鸦一族绝对算是优质的邻居。
　　乌鸦们将这句话听在心里。
　　它们之所以勤恳工作的主要原因，除了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身边还生活着顾云这么一个恐怖的人物。
　　新任乌鸦王不止一次向他们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了，还有一件事。”
　　颜瑛点了点头，说道，“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推定人数的事么？”
　　“当然。”
　　“委托结束了。”
　　身为死神，她自然觉察到了昨天深夜云端之上的恐怖景象，若是当时的能量冲击没有被拦截住，X市的死伤人数将难以想象。
　　“这个给你，作为委托的报酬。”
　　颜瑛在黑色的斗篷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几张精致的小卡片。
　　“这是……？”
　　“甜品店的打折卡，现在来我店里用餐，可以享受到8.5折的优惠。”
　　姜琪和这次委托的结束，也让颜瑛终于闲了下来，她接下来的打算，是将甜品店开成连锁。
　　即便对死神来说，前路也充满了艰难险阻。
　　尤其是她对于经济学并不在行，不过前几天她已经报名了知名教授开展的经济学课程，从这周末开始，她就要开始经济学课程的进修了。
　　“如果你手里有闲钱的话，可以加盟我的甜品店。”
　　开连锁店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虽然甜品店前段时间赚到了不少钱，但想要一个人经营起连锁店还远远不够。
　　然而她在X市并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作为“三无”居民，自然没办法向银行贷款，“或者如果你认识一些对开店感兴趣的富豪也可以介绍给我认识，现在加盟我的甜品店，死后还能享受到死者世界豪华一条龙服务。”
　　最近颜瑛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琢磨了一下加盟的广告语，以她目前的职权，如果有哪一位加盟者意外死亡的话，安排一个见习死神亲自将他的灵魂护送去小镇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云和颜瑛之间普通的交谈却让简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年头死神都不务正业地开起甜品连锁店了？
　　而且看样子顾云和颜瑛之间的关系十分熟络，简直就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一般。
　　这个城市……
　　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里简直就和杜王町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寻常落后的小镇，但小镇上却居住着吉良吉影这样的恐怖角色！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简还未来得及开口，加兰德便主动凑了上去，“我们家族正好打算将产业链逐渐转移到这座城市，目前正在寻找一些值得投资的产业，我对你的甜品店很感兴趣。”
　　你没事凑什么热闹啊！
　　简眼前一黑，恨不得一巴掌拍在加兰德的后脑勺上。
　　和死神合伙做生意，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么？
　　“真的吗？”
　　闻言，颜瑛却是眼前一亮，投资者能够解决她的燃眉之急，而且加兰德身上一身名牌，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接下来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店里装一转，对了，你们家最近有人将不久于人世么？可以找我们来免费为其安排后事哦。”
　　这姑娘说话超不吉利！
　　“加兰德少爷，我们今天还有要是在身，要不还是……”
　　简的劝告却遭到了加兰德的打断，他朗声说道，“既然决定要在这里投资，就要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才行——顾云刚才不是说了么？未来的家主还有几个小时才能放学，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做，跟她去店里看看也没有什么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颜瑛说道，“我对于店内甜品的质量还是颇为自信的，最近我这里招收的都是有10年烘焙经验以上的见习死神，代理店长更是有170年从业经验的老烘焙师！”
第812章 来自深渊（其一）
　　“听说了吗，昨天X市的主播被一封神秘的邮件叫去了出云酒店。”
　　“他们声称在酒店里遇到了吃人的怪物。”
　　“据说救他们出去的是一个把‘无敌’写在脸上的大哥。”
　　“我查了，出云酒店好像今天被封锁了。”
　　“这么说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顾天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真正一个上午，她的耳边都回荡着诸如此类的讨论声，同学们对于八卦展现出了极强的动手能力，他们不但在课上巧妙地躲过了任课老师的注意，还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查到了不少关于出云酒店的蛛丝马迹。
　　她觉得如果这些人能把这份精力放在学习上，班里的平均分早就一飞冲天了。
　　可惜放不得。
　　这所高中并不是市重点，在月考来临前，大家永远都处于一片松散的状态，他们宁愿看隔壁班有人打架也不愿意多写一道习题。
　　“天天，快快快，有没有什么内幕？”
　　不出意外的，周莉莉一下课便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哪里有八卦，哪里就会有周莉莉的身影。
　　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周莉莉在临时抱佛脚的情况下取得了还算过得去的成绩，这让她又一次飘了。
　　飘到吴老师的课上都敢偷偷看手机了。
　　然而奇怪的是，眼力一向拔尖的吴老师今天竟然没有注意到周莉莉的小动作，刚一下课便匆匆离去，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顾天天摇了摇头，“哪来的什么内幕，别一天到晚琢磨些有的没的。”
　　周莉莉简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人物，上次才在学校里被地下室的鬼影吓得半死，现在又开始打听这些事了。
　　不过顾天天记得哥哥昨天傍晚时好像还真的出了一趟门，到了大半夜才回来。
　　去的目的地正好就是出云酒店。
　　结合“把‘无敌’写在脸上的大哥”之类的描述，救出那些主播的应该就是哥哥无疑了。
　　她最近都快被煞和亚瑟王训练得神经衰弱了，每天一上床就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一早。
　　“你骗人，我不信。”
　　周莉莉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哥哥是除灵师，同行之间应该有除灵师聊天群之类的联络方式。”
　　这次的事已经不是普通的都市传说了，好几个知名主播联合在第二天的直播当中说出了相同的遭遇，直播内容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编故事。
　　一起参加邀请的七喜神秘失踪，出云酒店所在的街道至今仍处于封锁状态，种种迹象让人们不由地回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场笼罩了整个城市的迷雾。
　　除了对于八卦的热衷之外，周莉莉心中也些担忧。
　　不过别人的话她信不过，班级里只有顾天天可能从她哥哥那里了解到一些内部消息，“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除灵师的聊天群里应该早就炸锅了吧！就算顾云哥没亲自去现场，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告诉我呀。”
　　“不对。”
　　周莉莉眯起了眼睛，“天天，你变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说着，她指了指被顾天天背来的誓约与胜利之剑。
　　她是学校里少数知道这把剑蹊跷的人——之前顾天天把剑背来学校没多久，就发生了袭击事件，她们甚至还在学校的地下室遇到了小女孩的鬼影，因此周莉莉猜测，这剑根本不是社团活动的道具，而是顾云哥送给顾天天防身的武器。
　　上次班级里的同学们趁顾天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偷偷研究过这把长剑。
　　就连班里除了顾天天之外离奇最大的男生都无法将其挪动分毫，正因如此，也有一些好事者私下里把它称为誓约与胜利之剑。
　　毕竟在神话传说里，只有得到了圣剑认可的人才能将它从岩石中取出。
　　“这个是别的原因，反正和出云酒店的事无关。”
　　顾天天一回头，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时亚瑟王非要死缠烂打地跟她一起出门，怎么劝都劝不动。
　　由此可见，他所提到的那位老朋友对他来说应该相当重要。
　　可既然是亚瑟王的朋友，那便应该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如果他还活着，岂不是已经上千岁了？
　　“狡辩！”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嗯。”
　　“其实，我在找梅林。”
　　“什么林？”
　　周莉莉明显冷了半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顾天天又重复了一遍，“梅林。”
　　亚瑟王很确信，梅林现在人就在X市，只要将誓约与胜利之剑带在身边，当梅林出现在她附近只是，亚瑟王便能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眼下，他们也只能商量出这种近乎于大海捞针的办法了。
　　因为当顾天天上网搜索关于梅林的信息时，出现的只是一些和亚瑟王同一时代的神话传说，梅林这个名字并未出现在正史之中，而即便在神话传说中，梅林最终也死在了石室之中。
　　“梅林，你说的是巫师梅林？”
　　周莉莉不得不重新确认了一次，在她的认知中，梅林只不过是影视剧或是游戏里的虚拟人物。
　　“对。”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
　　“不是我要找他，是我有一个……朋友想找他。”
　　顾天天觉得这种复杂的关系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而且就算她真的把誓约与胜利之剑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周莉莉，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她。
　　换位思考，你的朋友某天带了一把剑来学校，并告诉你这是誓约与胜利之剑，你能信么？
　　“真是的！我还说你这把剑是誓约与胜利之剑呢！”
　　周莉莉显然对顾天天的回答并不满意，她觉得对方最近一定是在哪看了类似的剧才一拍脑门想到了这种说辞。
　　她相信这世上有鬼，但要说那些神话传说都是真的，未免就有些太扯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去查查出云酒店的调查结果吧。”
　　周莉莉的反应在顾天天的意料之中，顾天天也不挽留，继续翻起了桌上的课本来。
　　然而她还没看进去几个字，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这一次是亚瑟王的。
　　“丫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别说梅林来我们学校了就行。”
　　“不是梅林。”
　　亚瑟王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是恶魔。”
　　“啥？”
　　“这附近有恶魔的气息。”
第813章 来自深渊（其二）
　　啥？
　　恶魔？
　　顾天天怔了怔，思忖许久，联想到了一些古老传说中的邪恶生物，只是对于X市本地人而言，恶魔的形象并不普及，关于恶魔的传说就和吸血鬼、女巫、狼人一样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舶来品，而且比起传统的黑暗生物，恶魔的性质似乎还要特殊许多。
　　因为绝大多数关于恶魔的概念都和宗教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关于地狱恶魔之流的传说，其实就和这里阴曹地府的说法有些相似。
　　顾天天能很轻易地联想到关于恶魔的种种恶行，但还真想象不出恶魔的形象。
　　犄角和尾巴通常是它们的特征，但最近也有不少影视剧里把他们诠释为一团黑烟，它们能轻易地钻入人类体内，控制被附身者做出种种邪恶的行径。
　　“你的想法有一半是正确的。”
　　亚瑟王肯定了顾天天的部分想法，“的确有一些恶魔具有附身的能力，被他们附身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可言。”
　　在他所处的年代里，与恶魔打交道是常事，他曾亲眼看见被恶魔附身的将军命令部下屠杀了整个小镇的居民，当他们赶到时，留下的只剩下被付之一炬的小镇，以及无以计数的尸体。
　　而最初的猎魔人，也正是为了对付恶魔而形成的职业。
　　亚瑟王继续说道，“不过恶魔的种类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你所知道的是将它们简化后的产物。”
　　他见过身高七八米，力量足以撞开城门的巨型恶魔，也见过蝙蝠般大小，趁着夜色潜入城镇内制造骚乱的小恶魔，而那些能够变成黑烟附身人体的其实只是恶魔中很小的一条分支。
　　但可以肯定的是，恶魔一定是他所有敌人之中最难以对付的存在。
　　它们能力各异，狡诈万分，更糟的是往往当他们意识到附近有恶魔出没之时，破坏往往已经造成了。
　　在与恶魔打了数十年交到之后，亚瑟王逐渐获得了某种感知力。
　　当附近有恶魔出没之时，异样的感觉便会涌上心头，即便在死去了无数年之后，这种感觉依旧存在。
　　然而他上一次感知到恶魔的存在，已经是好几个世纪之前的事了。
　　那时教廷还未衰落，各类黑暗生物与之展开了长达数百年的明争暗斗，事实上在那个被称之为黑暗纪元的时代，恶魔其实已经算不上主角了。
　　亚瑟王并不知道在他死后的日子里，恶魔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后来再见到的恶魔无一不是隐姓埋名，苟延残喘地躲在人类社会之中。
　　“丫头，就算恶魔已经大不如前，你也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说罢，亚瑟王不忘叮嘱顾天天一句。
　　恶魔最擅长的就是示弱于人以博取人类的信任，再趁对方放下戒备之时附身于人，“总之，一会如果你感觉谁不太对劲，就先发制人，把他砍了再说。”
　　“最不对劲的人就是你！”
　　谁被恶魔附身了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如果真的按照亚瑟王的建议做了，她绝对在找到真正的恶魔之前就先以杀人犯的身份被送去监狱了。
　　不对，亚瑟王之前提到恶魔或许会伪装成熟人，以骗取人类的信任……
　　“不对、不对，我如果是恶魔的话，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你！”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天天眯起了眼睛，“这样一来我就很难怀疑到你的头上了。”
　　“你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怀疑到我的头上了吗！”
　　亚瑟王觉得顾天天的猜忌并不成立，不过在有恶魔出没之地，这种态度却值得肯定——与恶魔的战斗并不容易，他们往往不得不面对亲近的人遭到附身的局面。
　　或者说，以亲近的人作为要挟往往是恶魔惯用伎俩。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你必须要做好与最亲近的人交恶的可能，丫头，试想一下……”
　　亚瑟王的话突然间戛然而止。
　　咦？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稍微试想一下之后，整个过程反而变得一点都不艰难了？
　　比如说，恶魔为了向顾天天陷入痛苦，将魔爪伸向了顾云……
　　嗯，据亚瑟王这些日子的观察，顾天天身边就只有顾云这么一位亲人。
　　这还是他在面对恶魔这么多年之中，头一次见到如此克制恶魔的人类，如此人际关系，直接让恶魔失去了他们的看家本领。
　　“总之，见人就砍只是一种想法，真正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好身边的人已经被恶魔附身了的准备。”
　　亚瑟王改变了说法。
　　在他们的时代，“见人就砍”绝不是一种夸张的说辞，往往为了彻底剿灭恶魔，他们必须付出局部的牺牲。
　　因为，除非恶魔自愿，否则这世上绝无办法将他们从被附身者身上驱逐出来。
　　即便梅林也做不到这一点。
　　说罢，亚瑟王便保持了沉默。
　　毕竟，他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希望顾天天见到那些他所见证过的惨剧，死亡与鲜血绝非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说得清楚，即便时隔千年，那些触目惊心的景象依旧会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恐怕这就是与恶魔抗争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顾天天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可重点是怎么看出来谁被恶魔附身了？”
　　“恶魔虽然拥有和易形怪相似的能力，但被他们附身的人却会产生十分明显的变化。”
　　亚瑟王说道，“恶魔向来不懂得控制自身的欲望和情绪，被他们附身的人迟早会暴露自己的。”
　　只是，附身与易形怪的另一个不同在于想要彻底消灭恶魔，就必须连同被他们附身的人一并消灭。
　　和恶魔打交道的人，迟早都将经历这种艰难的抉择。
　　“我好像有些头绪了……”
　　顾天天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在亚瑟王告诉他恶魔的消息之前，她就已经观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现象，比如……对于学生们上课玩手机视而不见的吴老师。
　　仔细回想起来，今天吴老师午自修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来过班里，她原本还以为吴老师今天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问一下，如果找到了那个恶魔，要如何把他们驱逐出去？”
　　……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最终，亚瑟王叹气一声，开口说道，“没有任何办法。”
第814章 冤有头债有主
　　与此同时，校门口的黑色轿车内。
　　这并不是王碌第一次上吴老师的车，然而和以往的经历比起来，此刻吴老师浑身上下都显得十分古怪。
　　吴老师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裙，大衣的袖子被简单粗暴地系在腰间，紧身的针织毛衣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以往保守的打扮比起来，她现在的着装风格看起来满是不良少女的风格。
　　车厢内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烟味。
　　吴老师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王碌记得她过去应该是烟酒不沾的，这样的风格在放纵的杀手中尤为罕见。
　　王碌试探性地问道，“最近遇上事了？”
　　这次是吴老师主动联系了他，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一上车，就看见了这么反常的场面。
　　“你这是什么眼神？”
　　吴老师轻笑一声，就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往日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你应该非常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吧？”
　　说着，她低头看向了自己黑色皮质短裙下被黑色长袜包裹着的大腿，王碌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好家伙！
　　除了好家伙，王碌竟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词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考虑到吴老师背地里的工作，王碌不禁怀疑这该不会是某种对于他的测试，一旦他说出了轻佻的话，或是做出了不得体的行为，下一秒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了吧？
　　可即便如此，王碌也得在心里强调一句。
　　喜欢。
　　此刻的吴老师和往日冷淡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对于王碌这么个光棍实在是太致命了一些。
　　紧接着，王碌错开了视线，轻咳一声说道，“还是先说正事吧。”
　　“正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吴老师一脚将油门直接踩到了底，“突然想体验一下飙车的感觉，所以就叫你来了。”
　　“你冷静！”
　　看着顷刻间便超过100的计数器，王碌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
　　遗憾的是吴老师却丝毫没有听取他的建议，在超过100之后，数字仍在稳步上升着，吴老师一只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了车窗，席卷进车厢内的强风顿时让王碌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何？飙车的感觉很爽快吧！”
　　爽快个毛线！
　　一会交警就要来了！
　　作为曾经当过一段时间警察的人，王碌心中不但一点都不觉得爽，反而充满了罪恶感，万一一会儿被带回局子里被熟人瞧见了，他估计能体验一把社会性死亡的感觉。
　　不对。
　　他这应该算是被劫持的。
　　王碌承认自己之前一个人在家里瞎想的时候，的确想象过吴老师狂野的一面，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狂野似乎并不是他能驾驭得住的。
　　在王碌不断的惨叫以及吴老师的放声大笑中，轿车很快驶离了X市。
　　当检查站消失不见之时，王碌的余光看见了吴老师坏笑着的表情，他心中大呼不妙的同时，对方便已经一把方向盘打到了底，把车子直挺挺开进了一片植被之中。
　　发生甚么事了？
　　怎么回事？
　　渐渐的，王碌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两句话。
　　他万万没想到吴老师今天叫他来，就是为了让他体验一把真人版GTA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王碌发懵地看着前方，前后左右的视线都被叫不出名字的植被挡得严严实实，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吴老师则当着他的面又打开了一包烟，接着就像是以前那些老朋友一般顺手递给了他一根。
　　“喏，压压惊。”
　　吴老师点了烟，一路的飙车总算让她暂时忘却了枯燥的学校生活，她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刺鼻的烟草味，强烈的心跳声，这些才是“活着”的感觉，以至于……
　　她都想要在这里长期定居下去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正事需要完成。
　　“问你一个问题。”
　　“啊？”
　　王碌惊魂未定，投来了茫然的目光。
　　“你是如何看待恶魔的？”
　　啥？
　　恶魔？
　　吴老师的问题打了个王碌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些和恶魔相关的信息。
　　比方说，一款前段时间非常流行的名为《地狱把妹王》的电脑游戏。
　　白毛红瞳，犄角尾巴。
　　王碌承认，还是挺带感的。
　　呸，不对。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可是当他迷惑地看向吴老师之时，对方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用略带轻蔑的眼神盯着他，“啧，真是龌龊的想法。”
　　与此同时，吴老师的模样却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一对黑色的犄角长了出来。
　　紧接着，呈现在王碌眼前的是洁白的长发，已经红宝石般的瞳孔。
　　“满意了？”
　　“你……是什么人？吴老师去哪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王碌的脸色却突然间阴沉了下来，他率先想到了易形怪，但很快便在心中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易形怪的能力是复制，它们可没法“变”出犄角和白发来。
　　而根据“吴老师”抛出的问题，他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恶魔。
　　真实存在的恶魔。
　　“放心吧，她很好，至少现在还很好。”
　　“吴老师”笑着说道，“而且她还体验到了过去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在她看来，附身对于宿主其中一项最大的好处，在于他们能够共享感官，也就是说她方才所体验到的一切畅快淋漓的感觉，都百分之百地传达给了吴老师本人。
　　当然，她自然也看见自己与王碌之间谈话的全过程。
　　“既然你是业内人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吴老师”直勾勾地盯着王碌，“我们现在正在找一个人，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他的下落，我就把吴老师完好无损地还给你……怎么？有胆量和恶魔谈一笔交易么？”
　　王碌略加思考，但很快发现自己现在似乎并没有能够拿来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对于恶魔并不了解，就连相应的资料都没怎么查过。
　　于是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你们在找谁？”
　　“一个叫做梅林的咒术师，我们和他之间还有些恩怨需要解决。”
　　什么林？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王碌的反应和周莉莉如出一辙，“梅林？你指的是亚瑟王身边的首席巫师？”
　　“嗯哼，既然你认得他，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咋不让我去找吉尔伽美什呢？
　　纵使心中跌宕万分，王碌却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
　　话音未落，他便感受到了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这一幕惊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王碌承认，他刚才大意了，没有闪。
　　“放心吧。”
　　“吴老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没有人比恶魔更重视契约了，那么，契约达成了。”
第815章 生活不易
　　下午六时，顾云对稻荷神的指导告一段落了。
　　据几只不愿透露姓名的乌鸦称，稻荷神的攻势对某小区的绿化带造成了严重破坏，好在离开前稻荷神使用自己的能力让荒芜的泥土恢复了生机。
　　不过某小区的居民们一致认为稻荷神的能力可能使用过度了，面对小区内突然出现的一片森林地带，所有路过的居民都不由地停下脚步，一脸茫然地驻足观察了许久。
　　至于稻荷神本人则对这一天的修行颇为满意，在回家的路上，她对顾云表达了感激之情，“我感觉自己变强了许多。”
　　“你的领悟能力不错，继续努力。”
　　顾云则犹如老前辈一般，风淡云轻地回应了一句。
　　稻荷神拥有的能量并不算弱，之前的最大的问题是缺乏有效制敌的手段，这是她极少与人动手打架导致的，而他也针对性地对是稻荷神进行了强化训练，将自己这些年来总结出的最实用的理念告诉了对方。
　　“总之，你只要将我对你说的话牢记于心，迟早有一天你也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嗯。”
　　稻荷神严肃地点了点头，“听了你的一番话，我的确受益匪浅，我之前从未想过将所有招式都总结为三步来进行——使用了这个方法之后，修炼的速度大大提升了。”
　　她现在很有信心“两年后”自己战胜那些异族。
　　一旁对两人暗中观察的简-潘多拉贡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用实际行动展现出了什么叫做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然而在观察了顾云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她心中的困惑反而越来越多了。
　　她本来以为顾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教头目，可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了他却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虽然在机场时，两人曾经扬言要摧毁X市的地表，可真到了训练的时候，反而处处小心，对于绿化带的破坏全都是稻荷神一时失手造成的，顾云反而还几次出手避免了更大范围的破坏。
　　而且小区居民，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往往对于顾云格外亲切，回家的路上见到了顾云还专程过来打声招呼，一口一个“小顾”叫得格外亲切，和顾云年纪差不多，或是稍长的人则纷纷将他称之为“顾师傅”。
　　就连路过的保安看到顾云时，都对他肃然起敬。
　　不难看出顾云在这个小区里拥有极高的名望。
　　这简直太奇怪了！
　　简之前也和黑手党、邪教头目打过不少交到，她能分辨出这些居民是真的欣赏顾云，而不是畏惧或是崇拜。
　　顾云对待这些人也是和和气气的，看起来俨然就是一个受欢迎的小区青年。
　　现在回想起来，见到顾云之后，对方似乎并没有对她和加兰德少爷做出任何过分的行为，反而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真是多余的举动。”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简一大跳，她一回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克洛佩拉。
　　之前和加兰德少爷去顾云家里做客时，克洛佩拉就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虽然两人当时并没有说上话，但简却对克洛佩拉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从克洛佩拉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场。
　　这位来自异域的大美人很有可能也是一位咒术师。
　　简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偷窥行为被对方抓了个正着实在有些尴尬。
　　“他们尊重顾云是必然的。”
　　克洛佩拉双手环胸，在顾云家里借助的这段时间，她从各个方面了解到了顾云的为人，“在入住小区的这段时间里，顾云参加过居委会组织的捕鼠活动，协助抓住过5个小偷，赶走过两个莫西干头不良少年团伙，见义勇为的次数高达30次以上，至于帮老人搬运重物、帮助小朋友取下夹在树上的毽子和羽毛球更是不计其数。”
　　自打顾云入住小区以来，社区的治安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小偷和不良少年闻风丧胆，居民们安居乐业。
　　“你在路上随便拦下一个路人，他们都会告诉你这些事。”
　　事实证明，顾云是个好人。
　　尽管她也承认这些行为出现在顾云身上时出现了极大的反差，毕竟顾云给人的第一印象从来都不是热心好市民的类型。
　　克洛佩拉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而且如果他真想对你们出手的话，你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被干掉了。”
　　“……我明白了。”
　　“顺便一提，这里是一个不错的定居处，各个方面都很方便，”
　　小区门口就有超市，再往北走上十来分钟的路程，就有一个商业城市，商业城地铁、公交车的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如果不想出门的话，这里还是“乌鸦运输”的大本营，只要敲敲窗户，运输员就会立刻前来。
　　若不是囊中羞涩，克洛佩拉都打算在这里买房了。
　　对于一位曾经的女王而言，这事其实挺难以启齿的，她曾经拥有整个王国，目力所及之处皆是她的领土，然而现在的她却连首付都承担不起。
　　克洛佩拉最近也经常一个人暗中琢磨，可一时半会却并没有没找到有什么来钱快的工作。
　　工资稍微高一些的部门大多都需要学历或者几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应聘人力资源部门主管的简历都全都被拒绝了，连参加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古埃及王朝伟大的统治者被如今的就业环境折磨得焦头烂额。
　　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好不容易考来的驾照也不出意外地被吊销了。
　　疲劳驾驶导致车祸，全责没得跑，保险公司也拒绝承担车辆的赔偿金。
　　唉，太难了。
　　生活不易，女皇叹气。
　　“我刚才听说你们正在寻找在X市的投资机会。”
　　短暂的交流过后，克洛佩拉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最近在网络上了查了一些资料，大家都说新公司在刚刚起步期间往往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招人的标准也会相应地放低一些。
　　“嗯，我们的确有这么方面的打算。”
　　“如果人员管理方面的职位空缺，我想试一试。”
　　克洛佩拉说道，“我曾经管理过整个王国，在人员管理领域应该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第816章 白鸢的工作（次回）
　　“顾云、顾云，出大事了！”
　　电梯门刚一开，满脸惊恐的安铃便挡住了顾云的去路，“你快跟我来！”
　　不等顾云开口，她便不由分说地将顾云拽进了自己家门。
　　自打认识了顾云之后，安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过，如果现在告诉她世界将在十秒之后走向毁灭她都相信！
　　顾云本来一脸莫名，然而在看见了屋内的景象之后，也极为罕见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承认，就算之前直面欢愉之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心跳加速过——他看见白鸢不知何时变化成了人形，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还背上了沈月不用的书包。
　　而安铃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顾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白鸢说，她要出去工作。”
　　工作！
　　如果顾云没记错的话，这是白鸢第一讨厌的事，如果说有什么比寒冷的气候更加令鸽子讨厌，那恐怕就非工作莫属了。
　　一谈到工作，白鸢便觉得整个鸽生都灰暗了。
　　他很难想象究竟有什么力量能催动白鸢主动出门工作。
　　还是说，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白鸢突然间觉醒了“正极”的能力？
　　“你这是要去哪？”
　　顾云挡在白鸢面前。
　　白鸢仰起头，用睡眼惺忪的红色眼睛瞪着顾云，几秒之后，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沈月给我的零花钱用光了，我决定出门赚钱！”
　　哈欠过后，白鸢的充满了决心。
　　乌鸦一族的入住大大改善了小区居民的生活状态，而白鸢也成功地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让乌鸦帮忙去超市买东西，它们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会像沈月一样经常放她的鸽子，然而几天之后，白鸢发现了送货上门带来的弊端——她现在的零花钱，根本就不足以支付每天去超市大采购的费用！
　　她本来打算和乌鸦们商量帐先赊着，等以后她赚大钱了再还给它们，遗憾的是乌鸦们也并没有赚到多少钱，而且白鸢总觉得乌鸦们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些信不过自己。
　　这还能忍！
　　她堂堂鸽子王，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赚到大钱！
　　对此，白鸢向来充满了自信。
　　而且她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找到了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出门一次就能赚到三万元——她已经偷偷向沈月打听过了，这可要比基金会分部每个月给沈月的生活费还要多得多！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伟大的鸽子王去赚大钱了！
　　“你这是什么工作，出一趟门就能赚到三万元？”
　　顾云和安铃一听，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这年头赚钱可不容易，以顾云自身经验，完成那些大老板的委托也难以一次性赚到这么多钱，迄今为止基金会最高规格的委托酬金就是十万元，而能达到这个价格的委托多半都是麻烦到了极点的类型。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人，他说自己前段时间一直饱受失眠的困扰，去看了许多医生吃了很多要都没用，如果我能治好他失眠的问题，他就愿意付给我三万元。”
　　白鸢双手叉腰，自豪地说道。
　　在她看来，这三万元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她有自信在睡眠的领域，就连顾云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睡个好觉！
　　“那个人还说什么了？”
　　安铃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哄人睡觉就能得到三万元？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没说什么呀，就是之前在决定之前，他让我给他发去了一张照片。”
　　白鸢说道，“一开始我给他发了鸽子形态的样子，他不买账，不过在我把人类形态发过去之后，他马上就说要给我三万元。”
　　你这根本就是遇到LSP或者人贩子了吧！
　　安铃作为死宅，她深知白鸢这副白发红瞳的模样对冲国人的吸引力，以白鸢不谙世事的程度，这一去说不定就被提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以她对于白鸢的了解，这鸽子甚至脑海里没有三万元的概念，她应该只是听说这比沈月一个月生活费还要多，就一拍脑门做出了决定。
　　如果在熟人里罗列一个排名的话，白鸢毫无疑问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那个——安铃之前在浏览白鸢的购物清单时就发现她总是被推销了一些根本用不着的商品，买回来之后就被她一直放在杂货间里吃灰，一次都没用到过。
　　这也是白鸢零花钱总是的短缺的主要原因。
　　沈月也不是抠门的人，她给白鸢的零花钱用来买零食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这世上人心险恶，可是白鸢日常的生活环境却遇不到几个真正的坏人，安铃觉得这鸽子和他们相处久了，已经对人类产生了天然的信赖感。
　　好比现在，白鸢一定是真的以为对方花三万元只是为了让白鸢治疗自己的失眠。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她和顾云制止了白鸢，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和白鸢一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上当受骗。
　　“顾云，对方可是欺骗小女孩的人渣。”
　　“嗯。”
　　顾云不动声色地撩起袖子，屋内充满了恐怖与不详的气息，“我去会会他吧。”
　　“诶？你也要去么？”
　　白鸢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顾云，她本来计划自己一个人独自完成这份工作的，“可是要先说好，就算你一起去了，我最多也只能分给你一万元！”
　　“不用。”
　　顾云用阴沉的语气说道，“对于这样的人，应该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恶’了。”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一只鸽子都骗。
　　“不不不，你是去为民除害的，别弄得像黑吃黑一样。”
　　安铃虽然十分支持顾云的行为，但屋内的气氛好像有些诡异过头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顾云每次去做好事的时候，都要顶着一副自己是反派Boss的表情，也难怪大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不好。
　　顾云此刻的气场让安铃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却被路过民警当成敲诈老人的犯人带去警局盘问的倒霉事。
　　“总之，只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之后交给警察就可以了。”
　　安铃觉得那家伙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叫来的是一个天灾，以及一个比天灾还强的男子吧。
　　一人一鸽离开前，她补充道，“速战速决，我等你们回来吃饭。”
第817章 熟悉的陌生人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顾云直觉的准确性。
　　当一人一鸽来到对方提供的地址之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庄园豪宅，而是一个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汽车旅馆。
　　夕阳西下，在落日余晖中，汽车旅馆颇有些阴沉的气氛。
　　再往被行径一段距离就要离开X市市区了，这家汽车旅店就坐落于交界之处，只是为了日日夜夜经过于此的货车司机提供一处落脚点。
　　反正歇上一宿就走，司机们往往也不在乎旅馆的环境，能遮风避雨免得挨冻就成。
　　不知是不是巧合，今天汽车旅馆的生意似乎特别冷清，旅店外的停车场里并没有任何一辆货车，偌大的空地就只有一辆破旧的老式轿车，前车盖的漆都快掉完了，还翘起来了一角的那种。
　　顾云觉得开这种车并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不像是阔绰地随手便支付三万元的类型。
　　不过极度缺乏生活经验的白鸢似乎并没有看出端倪，反而哼着小曲，为即将到手的三万元酬金而暗自高兴。
　　进门前，她拔下来一根白毛——这将是她用于催眠的重要道具。
　　顾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但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仔细一瞧，一楼没有任何负责接待的人员，柜台附近空无一人，而汽车旅馆内部的环境甚至要比外部还恶劣许多。
　　外面乍一看只是房屋老旧，但进了内部才会发现旅店内部墙上的墙皮都掉得七七八八了，仅有几处完好的地方上面全都是各种小广告，这一番景象说是拍摄鬼片时要用的凶宅顾云都信。
　　他更加认为对方把白鸢独自一鸽叫来这种地方，一定是没安好心。
　　这地方虽然老旧破败，但驾车行驶要不了几分钟就出城了，人贩子应该会很喜欢这种地方。
　　旅馆里的电梯也坏了，白鸢带着顾云上了三楼，一路上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走廊最末端的房门紧闭着，白鸢满怀期待地敲了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
　　门后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白鸢不疑有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然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手指一副老旧左轮手枪的男子死死地瞪着白鸢，说道，“不要轻举妄动，恶魔。”
　　说着，他用枪口指了指屋顶。
　　白鸢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头顶上有一个用血液画成的圆形法阵，法阵上全都是看不懂的咒文。
　　“这是做什么的？”
　　还有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叫她恶魔？
　　她不是来帮忙催眠并顺便获取三万元酬金的吗？
　　白鸢的疑问让中年男人也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便认定了这是恶魔的诡计，毕竟按照笔记上的内容，被困在法阵中央的恶魔对他无计可施。
　　她这么说一定是为了让自己麻痹大意，从而伺机逃出封印。
　　“不要耍花招，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
　　男子沉声说道——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他提前一天就给了旅店老板一大笔钱，让他暂且关闭旅店，暂时离开几日，而在这几日时间里，他已经将整个汽车旅馆改造成了一个能够囚禁住任何恶魔的牢笼。
　　“你先慢着。”
　　白鸢左顾右盼，眼睛写满了大大的疑惑，“是你把我叫来这里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
　　“也是你说如果我能解决你睡眠的问题，你就给我三万元的吧？”
　　男子又点了点头。
　　“那三万元钱呢？”
　　这个灵魂拷问让旅馆内再次陷入了沉寂，饶是作为经验丰富的猎魔人，男子也不由得被白鸢的反应给弄搞懵了——任何恶魔都明白头顶上的法阵意味着什么，可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这个恶魔竟然还在惦记那三万元钱。
　　看来，不给这个恶魔一个下马威是不行了。
　　男子直接抄起了桌上的银色酒瓶，将里面的液体直接朝着白鸢泼去。
　　高浓度的圣水，一旦沾在恶魔的皮肤上，便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灼烧感。
　　始料未及的白鸢被泼了个正着，她先是一愣，眼巴巴地看了看朝自己泼水的男子，又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羽毛”，就连她进旅馆前准备好的白毛也被淋湿了。
　　“呜哇——！顾云，他不但不给我钱，还拿水泼我！”
　　在男子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白鸢竟然无视了法阵，戴着哭腔跑出了门去，不仅如此，高浓度的圣水除了淋湿了对方的衣服之外，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其他作用。
　　猎魔人的笔记中还从未记录过类似的情况。
　　不过……
　　上一个面对过恶魔的猎魔人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恶魔在这段时间里克服了一些弱点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早已预想到了这种可能，并准备好了其他的手段。
　　见白鸢转身跑出门去，男子立刻追了上去。
　　除了传统的驱魔道具之外，他的手中还有足以杀死一切生物的『圣枪-巴罗』——必须在这个恶魔叫来其他同伴之前把她控制住。
　　幸运的是，这个恶魔虽然免疫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擅长战斗，在挣脱了封印的第一时间竟然扭头就跑。
　　即便如此，身为猎魔人，决不能对这些黑暗生物留有任何仁慈之心！
　　再年幼的恶魔，也会危害到人类。
　　然而男子刚迈出两步，却感觉自己仿佛撞在了一座山上，顿时被弹回去了好几米的距离。
　　一抬头，出现在他视线内的是一张阴沉恐怖的鬼面。
　　透过青年人类之躯，男子仿佛看见了一个三头六臂、青烟獠牙的猛鬼。
　　在此之前，他在面对任何黑暗生物时都从未想在这般仅被对方的气势便压得动弹不得过。
　　不，如果算上上一次来到X市的经历，他似乎遇到过一个气场类似的青年。
　　“等一下，你是顾云？”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为了避免冤枉好人，顾云本来决定先等在门口静观其变，结果这才没过多久，白鸢就哭着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事实证明，这个人绝对不是希望得到助眠的顾客——对方手中的枪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误会了，那个小姑娘是被恶魔附身了的……”
　　“恶魔？”
　　顾云冷酷地打断了对方，“今天就算撒旦来了，也救不了你。”
　　“嘭——！”
第818章 来自深渊（其三）
　　第二次来到X市，斯佩罗-温切斯特终于体验到了被顾云毒打是怎样的体验。
　　此时此刻，他只能表示小说里写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干掉了”的状况是真实存在的，就好比他此刻跌坐在旅店内的一角，浑身上下都仿佛散了架一般。
　　凭良心讲斯佩罗其实并没有看明白顾云是如何出手的，他的记忆里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空白，再恢复意识之时，就已经成现在这样了。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够弱，导致顾云对他留了手。
　　作为曾经见证顾云解决掉天灾的“目击者”之一，他深知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绝非普通人类，只是斯佩罗不明白为什么顾云又和恶魔厮混在了一起。
　　但考虑到上次他造访X市时，顾云也领过一个小女巫，他猜测把黑暗生物带回家有可能是对方的癖好，毕竟对于一个能解决掉天灾的人而言，女巫、恶魔这些黑暗生物在他面前或许就和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斯佩罗-温切斯特……嗯，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人。”
　　顾云嘀咕了几句这个名字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击退了黄昏魔女之后，X市基金会分部请来的“专家”才姗姗来迟。
　　而那个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的猎魔人，好像就叫斯佩罗-温切斯特。
　　可惜斯佩罗是个外国人，在顾云眼中外国人其实都长得差不多，因此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斯佩罗。
　　不过就算认出了对方，过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这没事干往别人身上冷水，找打么这不是？
　　泼了水就算了，还诬陷白鸢是恶魔。
　　艾薇儿在家里的时候时常鄙视猎魔人，称他们的拿手好戏是打不过就造谣，现在看来，这话说得倒是一点没错。
　　看在是熟人的份上，顾云决定网开一面，先听听斯佩罗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把这家伙交给警察，“你鬼鬼祟祟地约白鸢出来做什么？”
　　这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斯佩罗的回答无法让自己满意，顾云还是会亲手把这个欺负小姑娘的恶人送去警局接受教育。
　　“其实，我正在寻找恶魔的下落。”
　　斯佩罗觉得在顾云面前，自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在他看来，顾云虽然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但本质上还算个正派人士，尤其是那种在真正的危机来临前能够新来的人，“上次一别之后，陆陆续续地发生了许多事。”
　　离开X市之后，斯佩罗过得并不好。
　　当他追寻着友人留下的信号赶去Z港之时，等待他的只剩下了一片死域，Z港居民一夜之间尽数失踪，友人在私下来到Z港调查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联络。（关联章节，第二卷第一章）
　　不过在失去音信之前，友人通过只有猎魔人看得懂的方式留下了许多线索。
　　失踪前，她曾盯上了格尔特制药的负责人埃里克-布兰度，并在埃里克的一次秘密通信中窃听到了即将在Z港进行的集会，她猜测届时会有一批重要“人物”出席会议，便在猎魔人公会的支援到达前置身前往了Z港。
　　留下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至于Z港的集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恐怕就只有随着所有居民一起消失的友人知道了。
　　斯佩罗并没有沉浸于悲伤，毕竟当他们选择干这一行时，便注定不会有任何完满的结局。
　　“之后就是黄昏魔女的事了。”
　　他接着说道，“在玛丽安率领女巫会的核心成员入侵X市期间，猎魔人公会对各地女巫会实施了大范围的围剿工作，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本打算将女巫会的力量赶回W城，遗憾的是此举引起了女巫会强烈的反扑，玛丽安从X市返回后，亲自踏平了几座城市的猎魔人公会。”
　　在次之后，女巫会的势力不减反增，而温切斯特家族作为黄昏魔女的头号死敌，斯佩罗接下来渡过了很长一段犹如过街老鼠般的日子。
　　“在那段日子里，我终于意识到了，出问题的并不是X市，而是整个世界都已经乱套了。”
　　女巫会的复苏。
　　吸血鬼和狼人部族不断重新在人们眼前，易形怪更是在暗地里替换了不知多少各界重要的人物。
　　比起黑暗纪元，如今的怪物们似乎也脱离了一盘散沙的状态，所有的行动都像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
　　与此同时，诸如黄昏教等信仰死神、邪神的教派也陆陆续续地浮出了水面，整个世界只是表面和平，实际各个地区早已暗潮汹涌。
　　“不久之后，我在一次委托里抓到了一个恶魔。”
　　至少在上一次遇到恶魔时，斯佩罗精心准备的陷阱和各类驱魔道具很好地履行了它们的职责，他也从那个恶魔口中盘问出了不少惊人的消息。
　　比如说……
　　他们的先祖，格林-温切斯特还活着，而恶魔们之所以对温切斯特一族如此关注的原因，则在于那位跟随先祖的副手——梅林。
　　在各地的传说里，他曾是人类历史中最强大的巫师。
　　“那些恶魔一直都在追查梅林的下落。”
　　斯佩罗将自己前段时间打听到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顾云，他尽量让自己不去考虑其中的风险——和此前对付过的吸血鬼、狼人、女巫不同，这一次他面对的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如果那个恶魔没有说话，那么无论格林或是梅林，都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以上的时间，而这绝非人类寿命所能达至的。
　　斯佩罗只能想到唯一一种可能。
　　为了获得永生，他们的先祖以为那位传说中的伟大巫师早已抛弃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变得与怪物无异了。
　　“而一路追踪梅林来到X市的，是一个叫作莫迪乌斯的恶魔。”
　　事实上，斯佩罗还隐去一些细节。
　　比如说那个恶魔提到了在他们之中也存在着阶位的差距，其中莫迪乌斯则是处于恶魔阶位最顶端的存在，在教廷的典籍中也有过许多关于莫迪乌斯的记载。
　　斯佩罗长叹一声，“正因如此，我才打算先从别的恶魔处打听莫迪乌斯的下落。”
　　结果关于莫迪乌斯的线索没问出来，他倒是挨了顾云的一顿毒打。
　　“我已经说过了，白鸢她不是恶魔。”
　　顾云不得不再次强调了一遍白鸢的身份。
　　斯佩罗见顾云态度严肃，加上此前限制恶魔的陷阱对白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可是白鸢的模样和恶魔的本体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可是刚才那个孩子应该也不是普通人类吧。”
　　“那是肯定的。”
　　顾云说道，“白鸢她是天灾，怎么可能是恶魔呢？”
　　斯佩罗：……
　　顾云：……
　　死寂又一次降临了。
　　紧接着，斯佩罗不可避免地在心中暴走了。
　　这特么明显要比恶魔恐怖多了吧！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捡呢！
第819章 来自深渊（其四）
　　几个月不见，斯佩罗觉得顾云已经越来越离谱了。
　　不过凭良心讲，和动辄就用大雾天笼罩整个X市的风衣男相比，这个叫做白鸢的天灾实在是温和太多了，以至于顾云不提上这么一嘴，他根本就看不出其天灾的身份。
　　“不懂你在说什么，白鸢可从来没有挑过事。”
　　顾云为白鸢辩解道，“她这次来也是为了尝试第一次工作赚钱的。”
　　虽然之前和斯佩罗打过交道，算得上熟人，但他对于对方此次的行为十分不满——这猎魔人连小孩子都骗，简直恶劣至极。
　　而且白鸢自打入住他们家之后，似乎有些怠惰过头了。
　　顾云发现只要他在场的时候，白鸢说什么都不会和别人动手，遇到了事就一个劲地往他身后钻，种种行为很难让人将她和动动手就能毁灭一个城市的天灾联想到一，就好比这次白鸢明明只要动个念头就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瞬杀斯佩罗，但最终却还是跑到了他的身后，委屈巴巴地扒拉他的袖子。
　　顾云向来不看重身份，要知道他自己当年还顶过“魔王”之类的头衔，在战争时期，是各个城镇之间的头号通缉犯。
　　白鸢她除了懒惰了一些，本质上是一个好孩子。
　　“我承认，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斯佩罗盘腿坐在地上，既然顾云力保白鸢，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对方的判断力，毕竟在天灾这个层级的问题上他还插不上手。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张银行卡，将它递到了白鸢手里，“密码是4023021，这里面是我上次处理恶魔委托时剩下的钱，就作为我对你的赔礼了。”
　　斯佩罗承认自己因为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行为变得比以往激进了许多。
　　但是，格林-温切斯特对于家族而言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事实上，温切斯特一族的荣光，便是由格林曾经一手创造的。
　　击败黄昏魔女让他们一族在猎魔人之中获得了极高的地位，而这份尊敬则一直延伸到了现在。
　　尽管温切斯特们在常年与女巫的战斗中死伤惨重，如今家族中更是只剩下了他最后一根独苗，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当地猎魔人的尊重和帮助。
　　如果没有同行们的鼎力相助，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也难以一路追查莫迪乌斯至此。
　　白鸢接过了斯佩罗递来的银行卡，立刻喜笑颜开地收进了自己的储藏空间里。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钱，也并不在乎斯佩罗能支付给她多少报酬，重要的是她的第一次工作能够取得回报，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哄白鸢的容易程度大大出乎了斯佩罗的意料，这小姑娘看起来既没有城府也没有什么危害性，唯独长相和恶魔颇为相似。
　　他轻咳一声，说道，“不过，关于莫迪乌斯的事，我还是想对你们提上几句。”
　　即便在恶魔之中，莫迪乌斯也属于绝对的危险分子。
　　事实上在来到X市之前，已经超过十名以上的猎魔人死在了那个魅魔手上，这还是猎魔人公会统计到的数据，斯佩罗觉得一定还有不少“失踪”的猎魔人也是莫迪乌斯一手造成的。
　　正因如此，他才几乎耗光了自己这些年的全部积蓄，租下了整个汽车旅馆并将其改造成了恶魔的囚笼。
　　“莫迪乌斯，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法阵或是几瓶圣水就能搞定的低级恶魔。”
　　教廷的典籍中，曾经记录过这个拥有蛊惑人心能力的大恶魔，她几次利用自己的魅惑之术导演了几个王国之间的厮杀，并以此大肆收割灵魂，在吞噬了无数战死者的灵魂之后，她的力量一度强大到让整个王国的军队无计可施的地步。
　　最终，当初的教廷只得求助于古老的巫师协会，在那些神秘巫师的帮助之下，倾尽数千人之力，才将这个为祸一时的大恶魔送回深渊之中。
　　“传言中，没有人能抵挡莫迪乌斯的美貌和魅惑之术，一旦被她盯上，那些人会狂热到甘愿将自己的灵魂先给她的地步，即便是一国之主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也不例外。”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教廷对于莫迪乌斯的文字描述，至于描述的内容是否确有发生，斯佩罗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但不论如何，莫迪乌斯是他着手对付过的最强大的黑暗生物，她所造成的的破坏就算比起黄昏魔女也毫不逊色。
　　斯佩罗觉得能在这种时候遇到顾云倒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虽然被挨了一顿毒打，但却说不定能获得一位靠得住的盟友。
　　在遇到顾云之前，他就只能将自己全部希望寄托在号称能够杀死一切生物的『圣枪-巴罗』之上了。
　　如果莫迪乌斯真如传说中描述得那么恐怖，那么她迟早会暴露在顾云的视线之中。
　　“我知道了。”
　　顾云点了点头，并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和白鸢就先回去了。”
　　安铃还在家里等着他们吃饭。
　　“等一下，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白鸢忽然开口说道，“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顾云说过绝对不能白拿别人的钱！”
　　在这件事上，白鸢很有职业道德。
　　而且她看斯佩罗的样子，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了。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身强体壮的时候感受不到什么，等你上了年纪现在累积下来的隐患就会逐渐显露出来了，喏，你看，你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
　　斯佩罗满头问号地看着白鸢。
　　这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年纪还不及他的一半，可严厉的态度却和那些告诫他要注意好身体的老前辈没什么如出一辙。
　　不是，为什么一个天灾居然对养生这么轻车熟路？
　　“给你这个。”
　　不等斯佩罗说话，白鸢便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之前从脑袋上拔下来的白毛递到了他的手里。
　　虽然之前被圣水淋湿了，但他们在屋里谈了这么久，白毛也干得差不多了。
　　至少还能用。
　　“这是什么？”
　　“陷入沉睡吧！”
　　白鸢趁斯佩罗不被，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斯佩罗的脑门上，后者两眼一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工作完成，可以回家了！”
　　白鸢骄傲仰昂首挺胸，她的能力对顾云起不了作用，但是催眠一些普通人却轻而易举。
　　年轻人要好好休息才行，时常熬夜不注意身体不止头发会脱落，就连记忆里也会变得越来越差。
　　“白鸢。”
　　顾云将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斯佩罗摆在了床上，随口问道，“刚才他告诉你的密码记住了么？”
　　？？？
　　这回轮到白鸢头顶上冒出了三个问号，她茫然地盯着顾云，“什么密码？”
　　“银行卡的密码。”
　　“啊？银行卡还需要密码吗？”
第820章 咒语
　　为什么银行卡还要密码？
　　设计密码的人有毛病吧！
　　一路上白鸢鼓着包子脸，气呼呼地坐在地铁的座位上。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灾之怒！
　　然而面对一个处于愤怒状态的天灾，地铁上的人们不但一点都不惊恐，反而还有不少人偷偷摸摸地打开了手机的照相机功能，拍下了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几个蠢蠢欲动的乘客几经想要上前安慰白鸢，但最终都被白鸢附近如同门神一般的顾云给吓退了。
　　这人的表情超可怕！
　　如果画家将此刻的场景记录下来，或许会以《天灾与萝莉》作为标题。
　　当一人一鸽站在一起时，果然还是顾云表现得更像天灾一些。
　　“冷静点，马上就要到家了。”
　　顾云注意到白鸢这次的生气时间似乎要比平时久上许多，于是便开口说道。
　　以前白鸢生气顶多也就跳脚个一两分钟自己就给忘记了。
　　“刚才安铃说今天为了庆祝了你圆满完成工作，给你煮了玉米粥。”
　　一听到玉米粥，白鸢便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头。
　　平时家里的伙食基本都由安铃全权负责，除了剪视频实在忙不过来的那几天，其余时间她都会做上几道菜，其中白鸢最喜欢的就是玉米粥。
　　甜甜的，里面还有糯米，对鸽子来说可是当之无愧的高档美食。
　　好像突然间也没那么生气了。
　　“一会路过超市的时候，我给再给你买几包彩虹糖。”
　　顾云记得白鸢的饮食习惯十分独特，每次安铃熬了玉米粥的时候，她总要把自己囤积的彩虹糖放进去一起吃。
　　不过听沈月说白鸢前段时间沉迷电视购物，胡乱买了很多东西，把零花都用光了，最近穷得连彩虹糖都买不起了，为了让这只鸽子明白冲动购物的危害，沈月决定几个星期内都不帮白鸢买彩虹糖吃。
　　“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白鸢的气不但消了，反而心里还有些高兴，“那……这个给你！”
　　白鸢想了想，把口袋里的银行卡递给顾云。
　　这人超恶劣！
　　附近的乘客看得目瞪口呆——顾云竟然用几颗彩虹糖作为诱饵，骗取了小姑娘的银行卡！
　　诈骗犯竟在我身边！
　　结合顾云的气势神态，他们已经脑补出了一篇长达三千字的犯罪报告。
　　………………………………
　　一人一鸽到家时，沈月家的客厅里聚集了不少人。
　　安铃和克洛佩拉仍在厨房里忙碌，其他人则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他们分别是躺在沙发上将平板电脑举过头顶追番的沈月，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桃子的稻荷神，在两人的影响下，就连一向勤俭持家的顾天天都加入了两人的行列。
　　顾云进门时，顾天天正坐在茶几前，津津有味地看着沈月的笔记本电脑，隔着好几步，他便看见了电脑屏幕上怪物的图像。
　　“哥，你们回来了。”
　　听见进门声，顾天天回头打了声招呼，便继续看起了网页。
　　她本来打算自己随便做点饭吃的，可是晚上要忙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决心跑来对门蹭饭。
　　此刻网页上全都是关于恶魔的资料，和网上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不同，这些都是沈月登录了基金会内网，通过内网记录的数据调出的资料。
　　可即便如此，恶魔的概念却依旧非常模糊。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基金会内网中的资料也几乎全部都来源于猎魔人公会，绝大多数恶魔的目击事件都发生在好几百年前，近十年来只有一个几天前被收录进内网的资料。
　　沈月表示这还是她运气好，因为上次搜索恶魔的词条时，内网的资料还依旧停留在好几百年前。
　　有了几天前的收录，至少还能判断出一些当代恶魔的状态。
　　根据最新的资料显示，几天前，欧洲某个小镇接连出现了三起青年失踪案件，前去调查的猎魔人发现了恶魔活动的迹象，并顺藤摸瓜地查出了当地在过去一百年内先后出现过几十次失踪案件，失踪者都是青年男女，平均一到两年便会发生一次。
　　此前进行调查的猎魔人均一无所获，若不是突然激增的失踪人口，恐怕欧洲的猎魔人公会也难以发现恶魔活动的迹象。
　　处理这次事件的是一个名为斯佩罗-温切斯特的猎魔人，案件的结果是他通过驱魔咒语将恶魔送回了深渊。
　　顾天天仔细读完了最近的报告，顿时有些沮丧。
　　报告里对于恶魔的描述依旧寥寥无几，而且结局也并不美好。
　　被恶魔附身的青年最终因伤势过重，在被送到医院之前便被确认死亡了，即便那个叫做斯佩罗的猎魔人最终将恶魔送回了深渊，却也并没有在实际上解决恶魔附身的问题。
　　“不，其实还是有一些收获的。”
　　陪同顾天天一起阅读卷宗的亚瑟王发表了看法，“这份报告中提到了‘深渊’，那里似乎是现在恶魔的所在地。”
　　斯佩罗无法杀死恶魔，只能将它送回深渊之中。
　　因此，他猜测那里正是封印所有恶魔的地方。
　　在他所处的年代里，恶魔遍布世界各地，并且形态各异，但在这些报告中，绝大多数恶魔都以人类或者近似人类的形象示人，看来在他死后，应该是有人击败了恶魔，并且将它们封印了深渊。
　　自此之后，恶魔便只能改头换面，用潜伏的方式藏进了人类社会。
　　亚瑟王又说道，“报告中还提到了驱散恶魔的咒语，这些在我们的时代里都是没有的。”
　　他们那代人根本想象不到画一个圈就能困住恶魔，念上一段咒语就能将他们驱逐出这个世界，报告中所提到的所有驱魔方式或许都是那个将恶魔封印进深渊的人创造出来并留给后人的馈赠。
　　“往好处想的话，他或许也创造出了能将恶魔从人体内驱散出来的咒语。”
　　在亚瑟王看来，与单一恶魔战斗并不困难。
　　难的是如何在不伤及被附身者的情况下，将它们驱逐——这也是他不建议顾天天轻举妄动的原因所在。
　　若是贸然出手，便很有可能像这份报告那样，导致被附身者一起死去。
　　“如果能找出这个咒语，你们的老师说不定就有救了。”
第821章 深渊之王
　　同一时间，欧洲，C城。
　　城市中心的宫殿与外围充满科技感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高耸的城墙在城市内部圈出了一个城中之城，这一番构造仿佛让人回到了几个世纪之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C城都是作为人们眼中的圣城而存在，黑暗纪元结束后，教廷曾将这座城市作为新的本部，即便时隔好数个世纪，沿路两侧依旧能看出许多教廷市建筑留下过的痕迹。
　　只是此时此刻，走在C城街道之上的已不再是还身披白色长袍的信徒。
　　“快看，那个就是埃里克-布兰度。”
　　一辆豪华轿车停靠在宫殿之前，立刻引来了两侧“人们”的议论，下车后的埃里克-布兰度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宫殿内部走去。
　　此刻正是下午一点，C城之上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然而整座城市内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对于怪物们而言，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当然，作为“无名无姓”的纯路人，他们也只能待在宫殿的围墙外面凑个热闹，实际上即将展开的临时会议和他们这些底层人士并无关系，但即便如此，也有源源不断的怪物们连夜赶到了这座城市。
　　因为，他们今天或许能在宫殿的围墙之外远远地瞻仰到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大人物们。
　　“抱歉，打扰一下，你们刚才说的埃里克-布兰度是谁？”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的青年凑近了窃窃私语中的三人——据他观察，这三个吸血鬼从半个多小时之前就待在这里了，每有一辆车抵达围墙入口，三人便要评头论足一番，指点江山的姿态仿佛就是C城懂王。
　　“你连埃里克都不认识？”
　　其中一个年轻吸血鬼用不屑的眼神瞥了青年一眼，心里已经将对方认定为一个什么都不懂就跑来这里凑热闹的土包子。
　　最近几年联盟吸纳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新成员，里面自然也会出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年轻吸血鬼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油然而生的自豪，“听好了，埃里克-布兰度是联盟的几位代言人之一，同时也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大红人。”
　　虽然他们并非纯血吸血鬼，在整个族群中没有什么地位，但是能看到部族中出现一位代言人，也能让他们感受到十足的优越感——迄今为止，据说联盟接纳了一百种以上的怪物部族，其中能够诞生代言人的族群寥寥无几。
　　“那位大人？”
　　青年皱起了眉头，这就和没回答一样，“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你疯了？”
　　这个问题让三人谈虎色变，他们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一番，生怕自己被人盯上。
　　此处距离宫殿的入口只有不到百米，那些无比恐怖的存在就在大门的另一端，那可是只要说出名字便足以引起他们内心敬畏的领导者们。
　　“好奇心不要太重，别打听一些不该你知道的东西。”
　　“不好意思啊，我初来乍到不太懂得这里的规矩。”
　　青年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你们见多识广才来上前来打听的。”
　　年轻吸血更加迷惑了，“也就是说你其实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青年连连点头。
　　“居然还真有你这样的人啊。”
　　另一个吸血鬼看不下去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今天可是『世界会议』的日子！”
　　他们虽然尊敬埃里克，但也绝不会只为了见上埃里克千里迢迢地来到C城。
　　和宫殿那些真正的领导者比起来，埃里克也只能算是一个小人物。
　　在他们的印象中，『世界会议』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只有当这个世界发生一些巨变之时，才能让领导者们放下手头的事，同一时间前来C城。
　　而就在一天之前，『世界会议』召开的消息传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这让怪物明白，最近在这个世界的某处，一定发生了一些连领导者们都无法坐视不理的大事，越是接近会议的中心，他们也就能越早了解到真相。
　　“原来如此。”
　　与三个吸血鬼不同的是，青年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看来他这次来的正式时候。
　　既然是『世界会议』，那么想必黑暗世界里真正的领导者们此刻正云集于此。
　　它们一族在深渊中沉睡了太长时间，不曾想离开深渊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更加出乎它们意料的是这世上的怪物们不仅没有和过去的它们一样被驱逐出这个世界，反而还携手建立起了一个极其庞大的王国。
　　作为这个世界曾经的统治者，它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自己“后辈”们打一声招呼。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族群的？”
　　年轻吸血鬼被青年的表情唬得心里有毛毛的。
　　白色的头发，黑色的犄角，作为吸血鬼新人的他们还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特征。
　　“我？”
　　青年咧开嘴，露出一排尖牙，“我只是专称前来向新任领导者们传达一个消息的。”
　　在三个吸血鬼好奇而又惶恐的注视下，青年缓缓说道，“你们的深渊之王，回来了。”
　　说罢，他便转过身，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
　　片刻后，内城。
　　短暂的轰响过后，会议厅便重归平静。
　　青年双目充血，满口的尖牙断裂了大半。
　　一个由岩石拼接而成的巨型手掌将他的身体死死地钉在会议室的墙面上，不可阻挡的巨力几乎快要将他全身的骨骼都得粉碎，而在他的面前，两支飞速旋转着的水波呈箭矢状悬在了他的面前。
　　青年毫不怀疑只要坐在会议桌前的女性轻轻动一动食指，这两支箭矢便会顷刻间将他撕成粉末。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用左手撑着侧脸的美丽女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与“后辈”们之间的见面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尾。
　　对方看起来似乎从未将他这位未来的深渊之王的放在眼里！
　　女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淡淡的目光瞥过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青年。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王来着？”
第822章 恶魔的口信
　　“哦呵呵呵呵，小魔女，你就先放他下来嘛，好久没见过这么就有趣的人了。”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深深地伤到了青年的自尊心，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是要放过他，但是她的语气就仿佛从未将他放在过眼里。
　　喜笑颜开的少女皮肤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般。
　　“我看他大摇大摆地冲进这里来，口口声声地扬言自己是深渊之王，本来还以为他很强呢。”
　　青年落地之后，还未等他做出任何行动，便看见病恹恹的少女冲着自己轻轻勾了勾食指，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巨力便将他推倒了对方面前。
　　他以屈辱的姿势匍匐在少女的裙摆之下，映入眼帘的是洁白无暇的白色长袜。
　　少女关切地弯下腰，像是对待小狗一般轻轻地扶了扶他的脑袋。
　　紧接着，身上所有的伤口在数秒之内便恢复如初，浑身散架的感觉也很快消失了。
　　虽然身体恢复了正常，但他此刻的屈辱却要比被那个被叫做玛丽安的女人钉在墙上之时强烈百倍。
　　这个少女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安抚宠物或是玩具一般。
　　“这样一来，你应该就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少女天真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你明明这么弱却还敢闯进我们的会议室呀？幸好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否则要是重要的会议被你打断了，就算你死上一百次也不够呢。”
　　这一刻，青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宫殿外的三个吸血鬼当时会露出谈虎色变的表情。
　　此刻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物种！
　　“这是恶魔。”
　　玛丽安对于这个自称深渊之王的青年人提不起兴趣，她曾经倒是读到过一些关于恶魔的书籍，在更久远的年代里，它们曾经是教廷的头号大敌，为了封印它们，教廷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换句话说，这些恶魔只不过是教廷的手下败将。
　　而教廷则在几百年前就被他们彻底消灭了，整个过程并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部分，想来，那些恶魔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13分钟。”
　　玛丽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匍匐于地面之上的青年，说道，“这是你最后可以用来说服我们的时间——你是谁，闯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玛门，这是我的名号。”
　　青年咬了咬牙，纵然屈辱无比，最终却还是选择了顺从，“不久前，深渊的封印动摇了，我们中的一些人趁此机会逃了出来。”
　　“哦，原来这么回事啊。”
　　“玛丽安，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少女见玛丽安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便好奇地追问起来，她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深渊和封印的事。
　　毕竟，身为天灾的她审视不到所有弱小的族群也情有可原。
　　“一直以来，深渊都是与死者世界最近的地方，我听说镇守深渊封印的是某个古老的邪神。”
　　“哦，还有这种事？”
　　“不过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个邪神被人解决掉了。”
　　虽然这个世界神灵的本质和天灾有些相似，理论上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在玛丽安看来，被人打得产生心理阴影逃离了本该由他来镇守的封印这种事，其实和死了差不了多少。
　　另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消息是，在邪神被干掉之前，X市女巫会的负责人告诉她顾云曾经去了死者世界一趟。
　　玛丽安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死者世界发生的事。
　　于公于私，顾云都是她目前的头号关注对象。
　　至于深渊和封印松动之类的小事，玛丽安则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世上值得她亲自关注的事并不多，尤其是前段时间随着基金会副会长势力的败亡，隐神会变得空前活跃，她一下子多出了不少正事。
　　“竟然还有这种事？”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雀跃，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们很难将她和天灾联系在一起，“快说说看，是谁把邪神干掉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玛丽安漫不经心地说道。
　　解决掉邪神的人可不是那种嚷嚷着自己是“XX王”结果不出三秒就被人解决掉的废物，“这也我们今天聚首于此的原因。”
　　说着，她又看向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青年，“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么？”
　　“还有一件事！”
　　青年看见了玛丽安已经变得有些不太安分的食指，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根本琢磨不透对方使的究竟是什么妖术，求生的意志终究盖过了其他感觉，他用急促的语气说道，“我们离开深渊之前，曾经做出了一个约定——谁能干掉当年封印我们的咒术师，谁就是下一任的深渊之王！”
　　事实上，他距离深渊之王的宝座其实还有一小段距离。
　　在闯入这间会议室之前，玛门曾由衷地认为自己是那些恶魔中最强大的存在，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们一族被封印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世上还存在着如此恐怖的生物。
　　“不敢兴趣。”
　　“那个咒术师的名字叫做梅林！”
　　将他整个人拖入地下的岩石手掌的停下了，玛丽安眼神中终于闪烁出了不一样的光芒，“说下去。”
　　“我们打听到，梅林现在就在X市！”
　　青年用尽浑身的力气，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喊了出来。
　　接着，会议室内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哦呵呵呵呵，又是X市。”
　　少女的惊讶很快又被兴奋所替代，“先是新人，然后是萨沙，现在就连欢愉都在X市被人打得半身不遂了，那座城市果然很有趣啊。”
　　没错，所有天灾今天聚首于此的原因只有一个。
　　一天前，欢愉X市被人击败了。
　　和那个新人不同，欢愉是货真价实，并且精通正极与负极能量的完全体天灾。
　　“小魔女，你说今天的会议之后，那座城市会不会就从地图上消失了？”
　　虽然他们这些年的宗旨是尽量不在人类社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但是欢愉的败北则已经快要触及到联盟的底线了。
　　或许他们沉浸于正极能量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现在的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了被他们支配的岁月。
　　“在那之前，我碰巧还有一些事需要问梅林。”
　　玛丽安斜睨少女一眼，说道，“等会议结束，我会亲自去X市一趟。”
　　“小魔女，你还真是勇敢啊。”
　　少女笑着说道，“可是你可千万不要像欢愉一样，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干掉了。”
第823章 书记与古籍
　　周五，X市。
　　每逢周五，从今天一早起，校园内便充斥着躁动的气息。
　　这意味着一周忙碌学业的结束，住校的学生下午能久违地回到家中，享受周末的快乐，加之最近的连连怪事，让班级里的学生们无心学习。
　　好吧，其实就算没有怪事，也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们无心学习。
　　然而今天，就连顾天天也成为无心学习中的一员。
　　桌上摊着语文课本，在班级里郎朗的读书声中，她偷偷摸摸地翻开了抽屉柜里用羊皮纸制成的古籍，厚厚的封皮以及微微泛黄的书页赋予了这本书十足的年代感，就连上面的文字也时不时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文字。
　　有人一大早将这本关于恶魔的书籍放在了顾天天的抽屉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送来关于恶魔的书籍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一些，顾天天先是试着将书中前段的一些内容输入进了搜索引擎，不出意外地没能搜索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她记得沈月和安铃姐说过，这些搜不到任何相关内容的书籍，可信度往往很高。
　　“顾天天同学，请问这首诗是诗人为送别谁而做的？”
　　“啊，哦，是为了玛门所做的。”
　　顾天天冷不丁地听到自己被点名，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将古籍上读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
　　此言一出，别说同学，就连教语文的老先生都愣住了，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头向前倾了倾，震惊地看了顾天天好半晌，直到后者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才作罢。
　　玛门是谁啊？
　　同学们也面面相觑。
　　玛门他们没听说过，不过直到玛奇玛小姐的倒是有不少。
　　“不好意思，老师！”
　　顾天天主动认错，并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
　　能看到顾天天上课神游，让同学们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升起了。
　　“坐下。”
　　老先生摆了摆手，也不再追究，他知道顾天天这样的学生提点一下即可，不需多言。
　　他之所以能一眼瞅见顾天天在开小差，也是源于这小姑娘在开小差方面是个新手，连察言观色和打掩护都不懂，这从一上课开始便一直低着头，语文课本半天也不翻动一下，实在是太好辨认了。似
　　顾天天坐下后立刻合上了书页，老师叫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正好翻到关于玛门的篇章，便没过脑子，下意识地把书上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如坐针毡。
　　为了研究恶关于恶魔的文献资料，她入学以来第一次上课被老师点名了，而且还是主课老师。
　　她立刻装模作样地将语文课本翻到了这节课要讲的送别诗，然而书上的内容却一个都看不进去，满脑子仍然是古籍上的内容。
　　玛门是书中提到的深渊中最强大的七位恶魔之首，而这本估计的主要内容，便是描述了恶魔被封印进深渊之后所发生的事，书中提到在远古恶魔们消失后，剩下的恶魔为了争夺王位，展开了长达上千年的争斗。
　　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诞生了七个公认最强大的恶魔，其中玛门的力量要远远高于其他六位，被其他恶魔视为深渊之王的候补。
　　“不久前，深渊的封印出现了松动，被封印于其中的恶魔们终于发现了逃出来的可能性，于是七个大恶魔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围坐在一起，做出了一个约定。”
　　不知过了多久，顾天天的心中浮现出了亚瑟王的声音。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顾天天抽屉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古籍竟然自行翻动了起来，持有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另一大好处此刻便显现了出来——亚瑟王能在顾天天读书的同时翻阅这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古籍。
　　“七位恶魔约定，在逃出深渊之后，谁要是能干掉那位将他们封印进深渊的咒术师，谁就是下一任的深渊之王。”
　　亚瑟王的读书效率要比顾天天快了不少，他直接跳过了大部分关于七位恶魔的描述，直接读起了古籍的最后几页。
　　而在这最后几页之中，他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梅林还活着。
　　看来他上次的直觉没有出错，这位本应死去的老朋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活了下来，并且在他死后的岁月里，完成了将所有恶魔封印进深渊的壮举。
　　读到了古籍中的内容之后，亚瑟王心中的困惑消解了许多。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封印所有的恶魔，那也非梅林莫属了，而唯一让亚瑟王不解的是，既然梅林还活着，为什么却从来不和他的后代取得联系，他询问了同样寄居于圣剑之中的残魂，其他继承者纷纷表示从未听说过梅林的消息。
　　不过，这是好事。
　　预兆中的灾难即将到来，若是能够得到梅林的帮助，他们的胜算将会高出许多。
　　对他来说，梅林曾经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重要的是最后几页的内容，虽然不知道这个自称‘书记’的人是谁，但是他却留下了能将恶魔们重新封印回深渊的术式，关于术式和咒语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午休的时候你可以找加兰德带来的那个顾问试试。”
　　在亚瑟王还活着的时候，家族中并没有专攻咒语的分支，所有的咒语、术式都是后来几代家主根据能够查阅到的一切文献资料整理出来的，最初收录这些文献资料的族人便被称之为“书记”，久而久之，“书记”便发展成了精通咒语学的咒术师。
　　而加兰德提到简-潘多拉贡便是他们这一代最强大的咒术师。
　　“好。”
　　如今吴老师被恶魔附身，每过一天，情况便会严重几分。
　　在事情发展都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可是你确定这个术式不会对吴老师造成伤害么？”
　　“不敢保证。”
　　亚瑟王实话实说，“在我生活的年代里，当恶魔被剥离人体之后，被附身者也会一并死去，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在我死后的日子里，咒术师们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能在剥离恶魔的同时保护被附身者的性命……”
　　事情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恶魔勾起了许多让他不堪回首的回忆，梅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恶魔封印进深渊是有原因的。
　　“相信我，如果什么都不做的，事情一定会变得更糟。”
第824章 背刺者
　　在紧张的等待中，午休的时间很快到了。
　　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顾天天难免心跳加速。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最终下定决心，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了吴老师的声音。
　　午饭时的办公室里只有吴老师一人，顾天天进门时，后者正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中的化妆品。
　　吴老师的变化已经明显到同学和其他老师都能觉察到的程度，一向冷淡严厉的吴老师就像换了个人一般，然而这样的变化倒是让她的人际关系改善了许多。
　　这几天已经很少听到同学在背后议论吴老师了。
　　吴老师抬起头，轻飘飘地看了顾天天一眼便继续忙起手头上的事了，“顾天天同学，什么事？”
　　“老师，我……我刚才路过学校地下室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想请您陪我去看看。”
　　顾天天并不擅长说话，一开口便有些底气不足，“之前有同学说地下室里闹过鬼……”
　　这都是什么解释啊！
　　话说出来之后顾天天就有些后悔了，路上整理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这心里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别自己吓自己，有可能是电工师傅。”
　　吴老师微微一笑，说道。
　　这才是人的自然反应。
　　顾天天觉得如果周莉莉跑到她面前来像这样胡言乱语一通，她多半也会给予相同的回答。
　　一般不会有老师因为地下室传出的奇怪声响就特地陪学生跑去查看一番吧？
　　然而正当顾天天思考别的托词之时，吴老师却又开口了，“不过如果你实在有些在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一下——之前张老师说你上课时魂不守舍的，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要被一些有的没的事影响了学业。”
　　这一番话就像是之前的吴老师说出来的。
　　“太谢谢您了。”
　　顾天天连连说道。
　　之所以选择学校地下室的原因，在于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路过那里，同时地下室里十分空旷，也有充足的空间来布置仪式。
　　仪式的布置顺利得超出了顾天天的想象，简在看了古籍上的内容之后，表示咒语并不复杂，需要的也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材料，在出发前，她很顺利地在安铃和艾薇儿的收藏室里找到了所有仪式所需要的素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设法将被恶魔附身的吴老师引到法阵中央，就能通过仪式上记载的咒语将恶魔遣送回深渊之中。
　　截止目前，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切都和他们计划中一样进行的十分顺利，甚至就连吴老师在听到了她明显缺乏说服力的借口之后仍然决定和她一起去一趟地下室。
　　或许……
　　是她平时好学生的身份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
　　“刚才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顾天天率先沿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她用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照亮前路，两人向前方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光束最终停留在了一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黑猫身上。
　　黑猫身上的毛发光鲜柔顺，和学校内常见的野猫并不相识。
　　“你看，只是一只野猫闯进来了。”
　　吴老师笑着说道，并上前几步来到了黑猫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害怕小猫咪，到我这边来。”
　　伸出了一半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在她与黑猫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在吴老师诧异之际，黑猫摇身一变，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咒术师长袍，左手捧着一本厚厚古籍的女人。
　　吴老师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花板，一个用血液圈出的圆形法阵将她困在了中央，而她方才伸出的手便是碰在了这法阵的边缘。
　　看见法阵之时，她的心中便已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顾天天不太可能碰巧地听到了地下室传来的响动之后，又碰巧把她引到了法阵中央，而且在目睹了黑猫变成人的全过程之后，后者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还长舒了一口气。
　　“顾天天同学，大家都说你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调皮。”
　　“你从吴老师身体里出来。”
　　顾天天让自己的态度尽可能显得强硬了许多，说话间，她拿起了一开始便藏在柱子后方的誓约与胜利之剑，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何必着急呢，在处理完正事之后，我迟早会离开这个身体，毕竟，我之前已经和某人达成了约定。”
　　“不行，你还是现在离开比较好。”
　　“既然你们能布置好这个仪式，那么它一定也教会你们该如何将我从这具身体里驱逐出来吧？”
　　“当然。”
　　“可是我猜，它一定没有告诉你们，强行将恶魔剥离出人体所产生的副作用。”
　　“丫头，不要听信她的花言巧语。”
　　亚瑟王不得不提醒顾天天。
　　恶魔是一个相当狡猾的族群，每当它们陷入困境之时，便会尝试用言语来蛊惑他人，在过去，明明占据上风却被恶魔蒙骗反杀的案例不在少数。
　　这个恶魔现在尝试向顾天天发动言语攻势至少证明了一点——古籍上提供的仪式是有效的。
　　然而吴老师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继续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在你打算对付我的时候，便碰巧有人在此时出现，还为你提供了用来对付我的咒语，我猜，它应该比更想把我赶回深渊。”
　　“没关系，只要能把你送回深渊去就行。”
　　“那可就未必了。”
　　吴老师从容地说道，“为了能顺利地把我赶回深渊，它或许会可疑向你们隐藏一些重要的消息，比方说如果用仪式强行剥离，这个人类的灵魂也会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当然，如果吴老师的意志力足够强大的话，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能熬过去也说不定——我说的没错吧，贝斯？”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顾天天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纠结，她无从判断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
　　至少从逻辑上来讲，吴老师刚才说得话完全能解释得通。
　　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发号施令，最后的咒语便会完成。
　　“简。”
　　顾天天咬了咬，然而她刚一开口，却被吴老师打断了，“好吧，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话音刚落，顾天天便看见一团黑烟从吴老师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黑烟凝聚成了一个长着犄角的恶魔，恶魔白发红瞳，身材凹凸有致，身后还有一根细长的尾巴。
　　黑烟钻出之后，吴老师则如同失去了控制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因为比起你们，我更讨厌在背后捅刀子的家伙——如何？现在能放我出来了么？”
第825章 职业助攻人（上）
　　莫迪乌斯一向奉行平等交易的原则，想要促成一笔交易的完成，双方的诚意是至关重要的，而她已经率先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要不了多久，这个人类就能醒来，放我出来，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继续交谈下去。”
　　“我可没打算和一个恶魔谈交易。”
　　虽然恶魔主动脱离吴老师的身体出乎了顾天天的意料，但她觉得自己并不能就此放下警惕——谁也不知道这个恶魔都有些什么能力，一旦封印被破坏，她很有可能重新回到吴老师的身体里。
　　这也是顾天天头一次面对面地与恶魔对峙，对方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联想到白鸢人形的样子，难道白鸢和这些恶魔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眼下还是依照原计划，将莫迪乌斯送回深渊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顺便一提，把我送回深渊是没用的。”
　　莫迪乌斯洞穿了顾天天的小心思，开口说道，“既然我能从那里出来一次，就能出来两次、三次，以及无数次，那本书上，应该没有教会你们如何杀死恶魔吧？”
　　如果对方无法接收到自己的诚意，又是强硬的态度也是沟通的必要手段，“当我回来之后，你说，我会对这个人类做些什么呢？”
　　事实上，她并没有说谎。
　　随着邪神的遁逃，深渊的穹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只要能量足以维持他们穿过裂痕而不被撕碎，便能一次又一次地抵达裂隙另一端的视线。
　　莫迪乌斯用她赤红色的眼睛注视着昏睡中的吴老师，也许是她的诚意表露得太多，以至于这些人类都要误以为她是个好说话又不记仇的好人了。
　　睚眦必报是一个恶魔的基本素养，更不必说她这种在深渊中厮杀出来的高阶恶魔了。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撒谎，让这个咒术师将我送回深渊……小姑娘，要来和我赌一赌我再一次离开深渊的可能性么？”
　　第一次面对面和超自然生物打交道，对方还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高阶恶魔，顾天天不由自主产生了动摇。
　　在此之前，煞和亚瑟王对她的指点仅限于技巧，并未提到面对真实敌人的情况。
　　“不，不对。”
　　短暂的迟疑过后，顾天天忽然间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细节，“如果你随时都能重新从深渊里爬出来，也就不会和我浪费这么多口舌了。”
　　地下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莫迪乌斯眼中的狡黠并没能逃过顾天天的注意。
　　“不错嘛，小姑娘。”
　　半晌过后，她才开口说道，“每一次穿过深渊都要耗费不少的精力，一旦我状态不佳，就会被其他的竞争对手给盯上……就比如说，特地给你送来这本书的家伙。”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她软硬皆施的攻势下重新找回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那一步，对我们来说可是双输的结果，我在这里还有一些必须完成的正事，要是你坏了我的计划，我也只能把怒气发泄到普通人身上了。”
　　她的能量在七个恶魔中并不是最强的，想要成为新一任的深渊之王，就只能采取智取的手段。
　　遗憾的是，恶魔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躲在幕后耍弄阴谋诡计的角色。
　　“……逃出深渊的七个恶魔。”
　　顾天天回想起了自己上课时在古籍中读到的内容，上面的确提到了七位恶魔为了争夺深渊之王的身份展开了厮杀。
　　也就是说，莫迪乌斯刚才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第一次登上谈判桌的顾天天感觉自己僵住了。
　　放了莫迪乌斯吧，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可要是用咒语将她遣回了地狱，难保见她见争夺无望，把气都撒在吴老师和不相干的人身上，她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吴老师身边。
　　“这种时候，就要使用场外求助的方法了。”
　　正当顾天天纠结不已只是，门口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便发现了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的王碌。
　　王碌笑呵呵地说道，“第一次面对恶魔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比你强不到哪去。”
　　说话时，王碌还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那柔软的触感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以至于每到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有些心痒难耐。
　　“王碌叔，你怎么来了？”
　　不等顾天天阻止，王碌便已经快步来到了困住莫迪乌斯的法阵之前，他拿出了准备好的喷雾，将封闭的圆形打开了一个缺口。
　　“不要打打杀杀的嘛，大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看见破损的封印，莫迪乌斯松了口气，紧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王碌一个拥抱，嗔怪的口吻就像是向男朋友抱怨的小姑娘一般，“要不是你来了，我可就就要被人送回深渊了。”
　　“不对！”
　　亚瑟王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粗略地读了七位恶魔的资料，对于莫迪乌斯也有着些许的了解。
　　莫迪乌斯的本体是魅魔，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住她的能力。
　　王碌与莫迪乌斯说话的态度，明显是之前已经见过面了。
　　“那家伙已经中招了！”
　　什么和气生财！
　　这王碌根本就是中了莫迪乌斯的魅惑之术，跑来把仪式给破坏了。
　　不等顾天天开口，他便急促地对简发号施令，“别犹豫了，快动手！”
　　简不疑有他，立刻念出了书页上记载的内容，然而紧接着，她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双手伸向了自己喉咙。
　　她明明张了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嘘。”
　　莫迪乌斯轻佻地将食指悬在自己的唇前。
　　地下室内静得出奇。
　　见状，顾天天只能攥紧了誓约与胜利之剑，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王碌叔素有助攻之王的美誉，然而这一次，他送出的助攻却是向着恶魔的。
　　她并未怀疑亚瑟王的猜测，毕竟王碌叔单身了这么多年，这次又遇上了最克制他的魅魔之王，中招了也在情理之中。
　　而接下来，就是实战的领域了。
　　顾天天手心冒汗，要说不紧张自然不现实。
　　第一次实战的对手，就是深渊中赫赫有名的高阶恶魔。
　　“看招——！”
　　“啪。”
　　顾天天挥剑的同时，莫迪乌斯打了个响指，下一刻，顾天天便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别急嘛小姑娘，看在你们是熟人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既往不咎了。”
　　若是放在平时，莫迪乌斯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度，但她早已觉察到了顾天天手中的剑有些古怪，而且那个背刺她的混球此刻可能就藏在附近。
　　后者最希望看见的，大概就是自己和别人拼得两败俱伤。
　　“现身吧，既然你这么想除掉我，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这一次，莫迪乌斯的质问终于取得了回应。
　　“果然人类就是靠不住。”
　　一个和莫迪乌斯有着同样特征的阴郁恶魔从地下室尽头的房间里缓缓现身，她的手中捧着一本和简手中一模一样的古籍，“也罢，就由我来亲自将你送回深渊吧莫迪乌斯！”
第826章 职业助攻人（下）
　　“果然是你，贝斯。”
　　莫迪乌斯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论在背后捅刀子，偌大的深渊里贝斯摩尔敢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久而久之，这个阴郁的恶魔成为了阴险与狡诈的代名词，而这一次，她仅仅用了一本书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然而当莫迪乌斯看见贝斯摩尔的瞬间，她却突然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刚才也只是随口一喊，从未想过对方会真的在自己面前现身。
　　以她对贝斯摩尔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计划失败后，便冲出来孤注一掷地与对手决一死战的莽夫，除非，贝斯摩尔对于接下来的胜利有着决定性的把握。
　　“莫迪乌斯，虽然你调查到了一些关于梅林的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贝斯摩尔满意地欣赏着地下室内的景象，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凭这几个人能把自己的竞争对手之一送回深渊里去。
　　现在看来，她这一次似乎把对手想得过于聪明了一些。
　　如果莫迪乌斯知道此刻出现在仪式附近的人意味着什么，那她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只身来到这里。
　　誓约与胜利之剑，以及……
　　潘多拉贡家族的血脉。
　　圣器与羔羊已经全部就绪了。
　　不过，她完全没有向自己竞争对手解释一切的必要，她可不是那些喜欢在事成之前废话连篇，给予对方足够反杀机会的蠢材。
　　随着一声低吟，简-潘多拉贡瞳孔一缩，她猛然间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整个人犹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行，天花板仪式破损的部分被突然间流淌起来的血液修复了，起初只有一两滴血珠，随着贝斯摩尔咒语的继续，落下的血珠逐渐转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落朝地面上落去。
　　滚烫血液将地面烧出一个圆形的缺口，不多时，便有更鲜艳的红色从缺口中冒了出来。
　　地下室的温度瞬间上涨了十几度，并且在缺口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室内的温度仍在节节攀升。
　　见到此番异象，莫迪乌斯后退了数步，大惊失色。
　　“这是……！”
　　誓约与胜利之间也在顾天天手中轻颤起来，亚瑟王以及诸多虚影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很显然，他们也认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丫头，快点阻止她！”
　　“你说得到轻巧！”
　　虽然嘴里抱怨着，但顾天天却还是硬着头皮挣脱了束缚。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断从缺口中冒出来的红色物体是岩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地下室变得犹如蒸笼一般。
　　那不断延伸着的缺口就像是通向某处空间的大门，似乎随着咒语的呼唤，有什么东西正从门的另一端来到这里。
　　“那是远古的恶魔。”
　　和白发红瞳的人形恶魔不同，这些栖息在火山与岩浆深处的恶魔才是他所熟知的种类——即便在他的时代，它们也是整个大陆最危险的物种。
　　若是让仪式完成，整所学校恐怕不出几分钟便会被火海所吞没。
　　“原来如此。”
　　顾天天刚迈出一步，王碌却又一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这才注意到在莫迪乌斯都退到了门口的情况下，唯独王碌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蔓延向自己的岩浆。
　　镇定自若的表情让顾天天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缺口腾起的热浪掀起了王碌的衣襟，随着一声轰响，一只被岩浆包裹着的手臂撑开了地面，单单伸出地面的一截手臂便足以让人联想到栖息在缺口另一端的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而在冲破了地面之后，手掌便径直捏向了王碌。
　　“轰——！”
　　更加猛烈的强风将所有热浪压了回去，被岩浆包裹着的巨型手臂在这股强风的洗礼之下，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贝斯摩尔的咒语停止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便被风压掀了出去并狠狠地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缺口之下传出怪物震天的嘶吼，黑暗之中浮现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瞳孔锁定在了站在缺口边缘的青年身上。
　　青年若无其事地立在岩浆之中，若热的温度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双方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
　　下一刻，另一端的恶魔仿佛看见了无比恐怖的景象，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人们仿佛听到了岩石崩塌般的声响，血雨骤止，蔓延开的岩浆缩回了原本的空间，数秒之后，青年脚下只剩下了一片焦土。
　　“顾天天。”
　　王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之内，冷酷的语气仿佛刚才是他平息了这一切。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那句话包含了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除灵师的全部感悟。
　　——“这种时候，就要使用场外求助的方法了。”
　　这，绝非一句戏言。
　　面对吴老师和附身在吴老师身上的高阶恶魔，他究竟该如何抉择？
　　答案，当然是拨通顾云的电话。
　　而为了搞清楚这些恶魔究竟躲在学校里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两人特地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贝斯摩尔现身，并逐渐展露了她的全部意图。
　　在整个过程中，顾天天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她成功地把两个恶魔引了出来。
　　一个从未处理过超自然事件的小姑娘能有如此表现，着实让王碌赞赏有加。
　　贝斯摩尔惊恐地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顾云，刚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传说中的炎魔之王，竟然被区区一个人类吓得抱头鼠窜！？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一点。
　　此地不宜久留。
　　无论顾云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怪物，都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躯顿时化为了飘散的黑烟，径直冲向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这也在她的算计之中——若是计划发生了不可预知的意外，她也事先制定好了逃跑线路。
　　贝斯摩尔看见了逃跑的希望，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人捏在了手里。
　　一个恐怖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来送你一程？”
第827章 来自深渊（完）
　　“只要得到了潘多拉贡家族的圣器，再以流淌其血脉之人作为羔羊，便能打开通往远古的大门。”
　　莫迪乌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了出来。
　　事实上她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方才所发生的事只能用瞬息万变来形容，当她目睹了涌现而出的岩浆之时，本以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完蛋了，然而那传说中的远古恶魔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便被顾云吓得落荒而逃。
　　至于费尽周章完成召唤仪式的贝斯摩尔，则已经被送回了她该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
　　顾云双手环胸，犹如审判官一般端坐于莫迪乌斯对面，此刻地下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王碌带着简和吴老师两名伤员去了医院，顾天天则背着誓约与胜利之剑回了教室。
　　他则留在这里判断是否要像对待之前那个恶魔一样，亲手将莫迪乌斯送回深渊。
　　“你们七个不是号称深渊最强大的恶魔吗？远古恶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能看出莫迪乌斯十分惧怕那个躲藏在岩浆中的怪物，并且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莫迪乌斯惊魂未定地解释道，“在我们之中，也存在着一些流传已久的传说。”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远古恶魔的传说。
　　“准确地说，我们七个只是剩下恶魔中的佼佼者，自从落入深渊之后，我们便再也没听说过关于远古恶魔的消息了。”
　　时至今日，虽然仍然有一小部分恶魔相信远古恶魔的存在，但大多数恶魔都只是将它们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在那一小部分恶魔当中，也存在着一些希望让远古恶魔重现世间，并领导他们的狂热分子。
　　“因为这些恶魔的存在，也就诞生了圣器和羔羊的传说。”
　　潘多拉贡家族的先祖是与远古恶魔战斗过的人类，冥冥之中的力量通过血脉的方式代代传承至今，而誓约与胜利之剑则是远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的圣器。
　　可直到今天，莫迪乌斯才意识到这并非狂热分子编纂出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召唤仪式。
　　作为剩余恶魔的中的佼佼者，她自然不希望有一批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同族冒出来竞争深渊之王的位置。
　　尽管时间短暂，莫迪乌斯仍然觉察到了栖息在岩浆之中的远古恶魔拥有着令她无法抗衡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远古恶魔和你们一样也被封印到了别的地方？”
　　“嗯，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能肯定的是，它们绝对不在深渊。”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那么，按照约定……”
　　顾云说道，“你有一天时间离开X市。”
　　顾云遵循了谈判从宽抗拒从严的老派作风，既然莫迪乌斯积极地配合了审讯，他自然也会遵守承诺。
　　他对于远古恶魔的兴趣远在莫迪乌斯之上，据说栖息在岩浆深处的炎魔之王只是远古恶魔的一个分支，恶魔们的传说中还存在着许多和炎魔之王实力相当的怪物。
　　蔓延开的岩浆以及汹涌的能量，让顾云产生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当年他在炼狱试炼中便见过炎魔之王的同族，只是他们那边的人将怪物们称之为魔物，而这里的人则将其称之为远古恶魔。
　　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之中，他也通过不同渠道查询了不少资料，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魔物之说，别说炎魔之王，就连剑齿虎、冰原猛犸这些村外随处可见的小动物都被这人们当成了传说中的猛兽。
　　遗憾的是莫迪乌斯对炎魔之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活跃的年代里，远古恶魔早就淡出了历史，后来关于恶魔的传说，也都是从莫迪乌斯等恶魔身上开始的。
　　这些恶魔中的晚辈在顾云眼中就差了点意思了。
　　“可是……”
　　莫迪乌斯纠结了片刻，接着咬着牙，认命地化为黑烟飘了出去。
　　深渊之王的头衔再诱惑，那也得有命当才行。
　　而且她还没输，乐观地来看，刚才发生的事还让她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贝斯摩尔聪明反被聪明误，召唤远古恶魔的计划不但功亏一篑，自己还被人送回了深渊，就算她能再次从深渊中逃出来，短期内也失去了争夺深渊之王的资格。
　　这恰恰又一次证明了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
　　只要梅林还活着一天，深渊之王的位置便空缺着，她就不信梅林今后就在X市养老，从此不踏出这座城市一步。
　　好恶魔不吃眼前亏，溜了溜了。
　　顾云目送黑烟远去，忽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令无数人谈虎色变的恶魔，看来也不过尔尔，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能过过招的对手着实不易。
　　正当他倍感失望之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熟悉号码。
　　“喂？”
　　顾云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比起恶魔，这个电话的主人倒是有意思多了。
　　“我现在正在赶来X市的飞机上。”
　　电话另一端的玛丽安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用意，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大概七个小时之后就到了，一会儿我把航班的信息发给你，到了之后借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有些事要和你商量，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还欠我好几顿饭呢。”
　　“那不是你一直没机会来X市么。”
　　顾云觉得这事可怪不到他的头上，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一点都不拮据，随时都能请人出去吃饭。
　　瞧这话说得，搞得他是要赖账一样。
　　“这不就来了么？你要是再早点捅出篓子，我兴许还能再来早一些。”
　　“那行，晚上我去机场接你，然后请你吃饭。”
　　顾云当即拍板做出了决定，“你在X市待几天？我一次把欠你的饭都还了，省得你惦记这事。”
　　“暂时还不知道，得看接下来的事办得顺不顺利，不过肯定够你把欠的都补上了。”
　　玛丽安的声音轻快了不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那就晚上见。”
　　“行。”
　　电话挂断了。
　　与此同时，C城某飞机上。
　　玛丽安微笑挂断电话的同时，周围的几人却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惊悚的表情。
　　主母她……
　　竟然会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有说有笑地聊起吃饭的事？
　　这X市，当真是个不得了的城市！
第828章 这个魔女不太冷
　　晚上十时，X市国际机场内的气氛一片肃杀。
　　基金会的低级雇员们隐藏在接机的人群当中，面对不断从接机口出来的乘客，他们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明明是大冷天，却已汗流浃背。
　　而周围焦急等待着的人们丝毫没有觉察到一个风暴即将降临于此——几个小时之前，潜伏在C城的猎魔人公会发来消息，联盟的领导者之一，玛丽安-瑟西亚以及她手下七个城市女巫会的负责人登上了前往X市的航班。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架航班上在猎魔人公会的悬赏都已经快能买得下一个小镇了。
　　当然，有些悬赏注定是拿来摆样子的。
　　哪怕是美洲类似『鲜血十字』的激进派猎魔人也不敢去找黄昏魔女的麻烦。
　　黄昏魔女不但是如今少有的被登记在册的天灾，同时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令无数猎魔人谈虎色变。
　　现在入行十年以上的猎魔人至少都经历过两轮被女巫会清剿的日子。
　　女巫们对猎魔人大街小巷地搜索不得不让人们误以为后者才是躲在暗处的黑暗生物。
　　而这次来到X市的不只有黄昏魔女一人，她手下那些这些年来活跃在猎魔人公会通缉名单上的女巫们都来了。
　　这个魔女难道是想发动战争么？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陈江便立刻赶回了基金会分部的指挥中心。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根据猎魔人公会过往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些女巫完全有能力摧毁一个城市。
　　“女巫们出来了！”
　　眼见的基金会雇员立刻向同伴们发布了消息——玛丽安和她的部下们非常容易辨认，或者说她们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打算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这年头，天灾都不屑于躲躲藏藏，而是当着基金会的面来拜访了。
　　“哎，你说子弹对女巫有效果么？”
　　埋伏在外围的年轻雇员开口问了一句，这一次事态已经紧张到分部允许所有人携带热武器的地步了。
　　他看资料上说女巫本体的防御力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是少有害怕子弹的超自然生物。
　　年轻雇员有些蠢蠢欲动，“要我说，不如趁她们不注意，先下手为强，给她们一梭子子弹再说！”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年长一些的雇员立刻斥责道，“就你聪明，人家欧洲的猎魔人就搞不到子弹？”
　　要是这些女巫真有那么容易被搞定，他们现在也不必在这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嘛。”
　　年轻雇员讪笑着说道。
　　年长雇员不依不饶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们这次是来侦查的，别说S级雇员，就连A级雇员都没来，你等会可别头脑一热冲了上去，我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
　　“主母，似乎跟来了不少小尾巴，要解决掉他们么？”
　　距离玛丽安最近的女巫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问道。
　　方才年轻雇员和年长雇员的谈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试图用子弹对付她们的猎魔人有许多，然而在那些人扣动扳机之前，便无一例外成了三头犬的点心。
　　“随他们去。”
　　玛丽安摆了摆手。
　　随行的女巫们愣住了。
　　从今天上午开始，主母的行为就变得极为反常。
　　女巫会和猎魔人一向不对付，要是放在平时，主母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
　　“一会你们几个先去找个去处，记住，别主动挑事。”
　　玛丽安眼见地看见了人群中的顾云，便向几人吩咐了一句——这人永远都是一身黑色风衣，强大的气场隔着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
　　女巫们看着径直走向顾云的玛丽安，面面相觑。
　　“你们说……”
　　直到两人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其中一个女巫才缓缓开口，“主母她是不是恋爱了？”
　　“主母的私事，我们不要妄加猜测。”
　　与此同时，X市基金会分部指挥室里的陈江也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你说啥？你确定没看错？”
　　“没看错，绝对是顾师傅。”
　　电话另一端的雇员说得斩钉截铁。
　　顾云可是X市基金会分部的精神领袖，如今每个新人加入分部的第一件事就是聆听老雇员讲述顾师傅的英勇事迹，他们怎么可能连偶像都能认错呢？
　　“玛丽安抛下其他女巫，跟着顾师傅走了？”
　　陈江又把部下的话重复了一遍，细细琢磨起来。
　　“老实说，确实有点怪。”
　　汇报的雇员说道。
　　本来玛丽安带着她的得力部下空降X市，战争一触即发，整个机场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然而当雇员们看见这一幕之后，紧张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了。
　　因为吧，黄昏魔女看起来不像是来打仗的。
　　至于是来做什么的，这事不好细说。
　　“头儿，你只要知道他们俩有说有笑地走出就行了。”
　　…………………………
　　出租车上。
　　“顾云，你这次可能耐了啊。”
　　每次见到顾云，玛丽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么些年来，她还交到过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会议上足足有一半时间都在讨论你的问题。”
　　看得出欢愉的败北让所有天灾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欢愉虽说在天灾中算不上最强的几个，但力量在他之下的还有不少，这一仗打下来，让那些在他之下的天灾们人人自危。
　　自加入联盟以来，玛丽安还是头一次见到天灾们为了某一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当时在兴头上，下手稍微重了一些。”
　　顾云解释道。
　　毕竟许久没有遇到能让他打得尽兴，甚至还能在战斗中有所感悟的对手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欢愉的防御力和持久力还差了点意思。
　　“你那是稍微重了些的问题么？”
　　玛丽安翻了个白眼，“没有个十来年他是缓不过来了。”
　　欢愉的败北在联盟中也引起了一片震动，此前他所庇护的几支部族也都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那些大部族之间暗潮涌动。
　　联盟中对于顾云的看法也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玛丽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和黑箱的关系很好么？”
　　“倒是和她聊过几次。”
　　“她可是在会议上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也从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会议的结果。”
　　玛丽安不得不承认，黑箱的话比她有分量不少。
　　谁让人家是在诸多天灾中能排得进前三的存在呢？
　　“那……会议的结果如何？”
　　“暂时还顾不上你。”
　　玛丽安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后座上，“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和隐神会开战了。”
第829章 X市无战事
　　夜幕下的X市灯火通明。
　　来到烧烤店门前时，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夜猫子。
　　有的是打算吃了夜宵再去和死党激战一个通宵的学生，也有加了班忙了一整天回家前喝上一杯的同事，甚至还能看见一些在大冷天光着膀子吃得不亦乐乎的人。
　　烧烤店外的食客们看见款款向他们走来的玛丽安，眼睛都看直了。
　　晚礼服式的黑色长裙，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加上优雅得体的步伐，不由让人认为这样的女性应该出现在高档餐厅的烛光晚餐中，而不是这种100块就能撑得走不动路的路边小店。
　　他们本抱着看消息的心态，想在玛丽安脸上找出万分不情愿的表情，可让他们失望的是玛丽安安然地坐在了硬板凳上，全程面带微笑。
　　“你可别嫌弃这里，这是X市最好的烧烤店之一。”
　　顾云入座后，复述了王碌第一次在这请客时说的话。
　　作为X市烧烤界的懂王，王碌的品鉴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里的烧烤和她认知中存在着极大的不同，她之前常去的一些烧烤店，大多都是由专业的厨师选取上好的食材，精确地拿捏火候，再配以调制好的酱汁。
　　而坐在这里的时候，她能很清楚地看见烧烤店的老板身上就穿了件泛黄的二道背心，热火朝天地站在烤炉前，将一串串食材放在碳炉上，撒上几大把香辛料并时不时翻上几下。
　　别说在这里，隔着一条街都能味道香料的味道。
　　上才的速率也要比她熟悉的餐厅快上许多，没有前菜作为铺垫，一上来就是一串串滋滋冒油的烤串。
　　有羊肉、鸡肉、鸡皮、板筋、脆骨，不多时又有烤茄子和韭菜被陆续摆上了桌子。
　　顾云见玛丽安尝了一小口羊肉，小声问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
　　玛丽安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对于常年出没于世界各地高档餐厅的人而言，街边的烧烤摊还远远达不到让人耳目一新的程度，事实上除了各种强烈香料拼凑在一起的味道，玛丽安什么都没尝出来。
　　然而她的心情却少有得如此舒畅过。
　　“哎顾云，你们这里的人平时喝什么酒？”
　　尝了几口之后，玛丽安又开口问道。
　　“啤酒。”
　　王碌说过，和朋友吃烧烤的时候要是没了啤酒，就总觉得差了点意思，第一次请客时王碌买了一箱，他们俩一只坐到后半夜才把酒给喝完了，王碌倒是没有醉，就是厕所来来回回地去了十来趟。
　　他俩一直在桌子边上边吃边聊到了后半夜，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回想起来，顾云竟一时想不起到底具体谈了些什么事。
　　想来，大概都是些鸡毛蒜皮又无病呻吟的小事。
　　顾云帮玛丽安买了一瓶啤酒，眼瞧着她痛饮一口，紧接着脸色变得颇为古怪，很显然是并不是适应啤酒入喉的冲击力。
　　“你今天不太对劲。”
　　顾云眯起了眼，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玛丽安是不是被易形怪给掉了包。
　　“怎么？”
　　“你这里。”
　　他指了指玛丽安朱红的嘴唇，又指了指一次性纸杯上清晰可见的唇印。
　　以前见到玛丽安的时候，她恨不得用显微镜来审视自己形象上的瑕疵，一条鱼尾纹，一缕白头发都足以让这位黄昏魔女焦虑不已，顾云很难想象此刻对方竟然会如此大大咧咧地坐在烧烤摊上如此放纵地喝起了啤酒。
　　“嘿，我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回，你可别扫兴啊。”
　　玛丽安的拇指在纸杯的口红印处轻轻一抹，让红印淡去了几分。
　　眼不见为净，反正这里也没有镜子，她也不用时时刻刻就能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云问了一句。
　　“顾云，我问你，你要不要加入联盟？凭你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能在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
　　“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玛丽安嘿嘿一笑，“所以嘛，这就是我高兴的原因了。”
　　“我拒绝加入你们，你反而很高兴？”
　　“不是这个问题。”
　　玛丽安摇头，“我了解你，和你谈正事，多半三句话就谈不下去了。”
　　理念不同，想法不同的人，很难在正事上达成一致，于是她索性也就再也没有了和顾云谈正事的打算。
　　若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两人相处的模式就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餐桌上罕见地没有了明争暗斗，也不必再考虑利益纠葛的事，这让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一开口百无禁忌，没有了那么多需要考虑的问题。
　　比如说，为了加辣椒还是醋的问题上争论许久。
　　“既然如此，你退出联盟不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精神绷久了才能体验到放松的感觉。”
　　凭良心讲，玛丽安的话顾云没听得太明白，他为人处世向来直来直往，想参加就参加，想退出便退出，从不顾及太多。
　　而事实上，玛丽安自己也解释不出此时的情感。
　　几天前的会议上，天灾们一致通过了一项决定——向隐神会全面开战。
　　和此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当这项决议通过之时，大半个世界都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变化，也将会有数不清的人和部族为此流血、伤亡。
　　对玛丽安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
　　一件紧张而又迷茫的事。
　　自从她成为联盟中的一员之后，联盟头一次表达了全面开战的意图，未来的局面变幻莫测，即使是她，也无法预知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
　　然而未来如何变化，当她见到顾云时，对方仍然都是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来，干一杯。”
　　玛丽安捧起一次性纸杯中的啤酒，她听说以前的人在上战场之前，也有痛饮烈酒的习俗。
　　坐在烧烤店外的露天座位，吵杂声不绝于耳，坐在她对面的顾云也拿起了盛满了啤酒的纸杯，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心安。
　　这一仗打起来之后，或许有朝一日她也和其他天灾一样，站在顾云的对立面上。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那也是一定是立场不同所致。
　　“剩下的几顿饭，你就先欠着吧。”
　　路灯摇曳的灯光下，顾云觉得玛丽安此刻的眼睛分外明亮。
　　她顿了顿，将纸杯轻轻一碰，“等这场仗打完了，你再请我来这里一趟吧。”
　　希望到了那时，这里的一切并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第830章 远征
　　翌日。
　　天还未亮，陈江便又一次被电话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
　　略带不耐烦的语气也随着电话中汇报的内容荡然无存，电话一挂，他便猛然翻身下床，胡乱刷了牙，用凉水在脸上拨拉了几下，便直奔楼下的停车场而去。
　　事实上，在这个黎明前夕，从睡梦中惊醒的不止陈江一个，基金会管辖的各个城市的负责人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相同的电话。
　　陈江赶到会议室时，其他城市的负责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全息投影将每个人的形象折射在了偌大的办公室内，到场后没有人寒暄言语，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这是基金会成立以来，头一次召集所有负责人道场的紧急会议，这场会议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基金会已经进入了最高备战状态。
　　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谈虎色变的，也只有天灾。
　　基金会的第一批成员都清楚，在机构建立之初，便将那些能够轻易毁灭城市的传说中的怪物作为了假想敌，而规章中最高备战状态也正是为了天灾而准备的。
　　只是，这一次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并不是某一个天灾，而是一个庞大而恐怖的组织。
　　一夜之间，欧洲超过七成以上的猎魔人公会被全灭，这还没算上那些没来得及传递当地情报的地区。
　　美洲『鲜血十字』的大本营被连根拔起，整个城市的伤亡人数已到达九成。
　　源源不断的噩耗先后传到了本部。
　　这绝不是仅仅是局部的清剿行动，而是全面战争的开始。
　　在猝不及防之下，猎魔人的防线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必前往现场，那一个个叠加在一起的数字，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见所有人陆续到齐，作为总指挥的白渺开口说道，“猎魔人公会已经向我们发出了求援的请求，石会长下达紧急命令，本部需要在接下来十个小时之内组建起一支紧急支援小队乘坐专机赶往前线。”
　　这闪电战一般的袭击瞬间将各地的猎魔人公会打懵了，别说在短时间内组建起有效的反击力量，凭他们现在混乱的态势，能否安全撤离都是个疑问。
　　猎魔人大多都喜欢独来独往，公会是他们街头的主要方式，在各地猎魔人公会被毁之后，剩下的猎魔人也大多成了无头苍蝇，各自为战，按此状态发展下去，遭到全灭也是迟早之事。
　　闻言，各个负责人没有接话。
　　在这种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上了前线，简直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能坐在这个会议室的，都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他们从源源不断的噩耗中发现了一个暗含的消息。
　　截止目前，他们都只是听到了各地的伤亡情况，可是在面临阵地全面崩溃的局面之下，竟没有任何关于敌人的数量和构成的具体消息。
　　究竟是什么怪物，使的是什么能力，弱点是什么，切实可行的反击计划一个都没有。
　　加上各地公会用于通讯联络的设施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现在被派过去的人就是两眼一抹黑，听天由命的状态。
　　他们多少能听出白渺这番话的意思。
　　所谓的临时支援小队，无非就是向各地征兵呗。
　　这种时候，A级雇员、S级雇员恐怕就得顶上去了，而他们这些人，估计就是被叫来让他们去帮忙做做工作的。
　　说服人参加敢死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
　　白渺继续说道，“支援小队由我亲自带队，主要任务是协助隐神会从各地撤离。”
　　得，连白主管都亲自出动了。
　　虽然负责人们心里百般不情愿，但却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猎魔人公会只是前车之签，待天灾将猎魔人公会一网打尽之后，那估计就要轮到他们这边了。
　　天灾已经在不久之前展现出了他们远超想象的势力，猎魔人公会几乎没能形成有效的反击便被摧枯拉朽的击败了，这又一次证明了天灾可不是某一个组织能够单独对抗的。
　　眼下能被救援回来的，都是未来决战时的中坚力量。
　　或许他们还能提供一些关于天灾的情报。
　　“原则上，每个城市需要派出一名S级雇员或是3名A级雇员，希望各位能在下午前将确定好的名单发送给我。”
　　“明白了！”
　　会议室内，负责人们回答得异口同声。
　　………………………………
　　午时，顾云家中。
　　“老师，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
　　池田朝夜代表三人，向顾云讲述了分部的状况。
　　原本陈江的第一推荐人选是沈月，沈月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参加这次的远征，可是名单都报上去了，却直接被本部给否决了。
　　否决的名义上说是为了提防黄昏魔女，必须有S级雇员坐镇X市，但他们三个作为知道『亚空切割』内幕的知情者，大概能猜到本部的态度。
　　『亚空切割』的力量来源于白鸢，而白鸢则是天灾。
　　这次的突袭，正是由天灾以及依附于他们的部族发动的。
　　“本部的人应该是担心白鸢受到其他天灾的影响，倒戈相向才否决了沈月前辈的名单。”
　　不过，对他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在易形怪的事件过后，他们便一直留在X市分部修行，缺少实战的机会，“得知沈月前辈的名单被退回来之后，我们主动报名参加了远征，新的名单已经通过了。”
　　不久前，他们凭借易形怪时期的表现，先后通过了A级雇员的考核，而三个A级雇员也算是超额完成了本次远征的指标。
　　临行前，他们特地前来向自己的老师打一声招呼。
　　“老师，此行前路未卜，我们来是想让您知道……”
　　“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顾云打断了池田朝夜遗言般的言论，说道，“在战场上，救援是相对容易的行动，你们能以此作为锻炼也算不错。”
　　就算是战争，这也才刚刚开始，双方都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
　　这才哪到哪，就前路未卜了。
　　在顾云看来，前路只有一个。
　　“等打完了这一仗，你们就知道怎么和敌人厮杀了，等你们回来之后，在和我交流心得也不迟。”
第831章 机密任务
　　沈月从没见过基金会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又是组建远征军，又是大征兵的，这架势感觉明天敌人就打到门口来了，以至于她今天不得不在英语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被迫“抱病回家”。
　　这是真事。
　　或许也是沈月少有的宁愿在学校里上学，也不想回家的时候。
　　然而本来敲定好的远征名单却临时被本部退了回来，到家时还碰巧见到了池田朝夜三人和顾云分别的画面。
　　三人离开后，沈月赶忙凑了过去。
　　“顾云哥，你就不担心呀？”
　　池田朝夜、罗欣和十七，那都是顾云悉心教导的弟子，如今刚晋升成A级雇员不久，就被派去了远征军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就欧洲现在的情况，别说A级雇员，就连S级雇员去了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
　　上一次代言人的出现，也对基金会的士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本部这些年将天灾作为最终的假想敌，并培养出了十几名S级雇员，根据最初的推定，研究者们普遍认为，倾尽整个基金会之力，应该能抵挡住2-3个天灾的猛攻，遗憾的是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白渺学姐作为近几年来本部呼声最高的S级雇员，却败给了天灾的代言人。
　　这同时也让本部意识到，会培养“人才”的可不止有他们一波势力，天灾们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训练出了代言人这些恐怖的角色，更让本部感到揪心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像萨沙一样的代言人，究竟还有几个。
　　若是天灾手下也有那么十来号代言人，那恐怕都不必天灾亲自动手，就足以在正面战场牵制住他们。
　　沈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次是白渺学姐带队，但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你提起她正好，白渺也是一个问题。”
　　顾云则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学姐？学姐她怎么了？”
　　“不亲自上一回战场，根本没法理解战斗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沈月和白渺这学姐妹俩就是学院派纸上谈兵的代表人物。
　　白渺的驱魔武装弱吗？
　　用沈月的话来说，『北国』全力发动之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冻结一个城市，保守些说，当初风衣男所展现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层次的破坏力。
　　可打击面再广，遇到狭路相逢，与人一对一较量的时候，那就完全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你说，别人和你短兵相接，你去把一个城市给冻结了那能顶什么用？你自己也是一个样，白鸢那么强的能力放你身上就全拿来跑路了。”
　　“哎哎哎，顾云哥，你怎么教训起我来了。”
　　“不是教训你，是你们基金会的政策就有问题。”
　　一两个纸上谈兵的可能是个案，可如果个个都如此，那肯定是政策上面出了问题，事实上不止白渺沈月，池田朝夜和十七刚来的时候也一个样，和人动个手恨不得把招式秘籍拿在手里，这一点罗欣可要比这两个好太多了。
　　毕竟是亲自和天灾动过手的，精气神就不一样。
　　“你们天天在那点到为止，现在遇到不点到为止的对手就没辙了吧？”
　　在战斗经验方面，天灾那头明显占优。
　　吸血鬼、狼人、易形怪那些部族可都是经历过最黑暗的时代，玛丽安说过，那个年代不同部族之间打起来如家常便饭，动辄便是以灭族作为代价，因此每一次战斗，它们各个都得把看箱底的本事给用出来。
　　年轻人能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也是好事，等他们跟随远征军回来，整个人的气质恐怕都会变得有所不同了。
　　“只可惜你的名单被退回来了，少了个机会。”
　　“哎，我也没办法嘛。”
　　沈月耸了耸肩，“谁让白鸢她现在本部眼里是不稳定因素呢？”
　　白鸢“活”过来的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谁也不知道，可本部却知道『亚空切割』是依照白鸢的能力制作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让她离开基金会的辖区。
　　不过还真别说，那只鸽子虽然平时像个划水分子，可打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对了，顾云哥，虽然错过了远征，但本部却给了我们一个秘密任务。”
　　沈月扭捏了一下，说道，“陈江叔的意思，是这项任务十分重要，希望你也能亲自去一趟。”
　　“什么秘密任务？”
　　“有一货物说是要在今天晚上押送回A市。”
　　谈到押送任务，沈月难免想起了当时玛丽安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当时押送那只兔子回本部的半路上，差点就在列车上被干掉了。
　　得亏了当时乘的不是飞机，否则她也没把握用『亚空切割』的能力从万米高空之上安然落地。
　　“具体押送的是什么陈江叔没有细说，不过肯定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出动三个以上的S级雇员了……分部这次是实在腾不开人手了。”
　　“行。”
　　批评归批评，真遇上了事了，顾云也不刻意推脱。
　　尤其是欧洲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让他闲在家里，只会浑身都不得劲。
　　老实说，押送这种秘密任务也差了点意思，放在战场上，从X市到A市就是后方的运输补给线，战火没蔓延过来的时候，多半没什么事。
　　“你说，他们怎么就不叫上我去参加远征呢？”
　　“就是！”
　　沈月表面上和顾云同仇敌忾，心里却清清楚楚。
　　以顾云的性格，一旦上了战场根本没人能镇得住他，而且他和玛丽安之间密切的来往早就传去了本部，这要是能把派他去反而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老实说，她和顾云相处了这么久，依旧捉摸不透对方行事风格。
　　你就算说顾云到了欧洲，突然和天灾勾肩搭背，一起去小酒馆里喝酒她都不会意外。
　　“还有件事，顾云哥。”
　　“说。”
　　“董宁哥说晚上出去任务前想请大家吃顿饭，互相先了解了解。”
　　“董宁？”
　　“就是这次一起押送货物的另一个S级雇员，董宁哥他和别的S级雇员不同，挺好相处的。”
第832章 人生导师
　　晚上七时，火车站附近，某烤鸭房。
　　“来来来，顾师傅坐。”
　　董宁热情的招呼声打了顾云一个措手不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性，一身花格子西装，说是时尚款，其实两三年前就过了潮流。
　　他本以为基金会的S级雇员都是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之辈，然而董宁的出现却颠覆了他的刻板印象。
　　若是沈月不介绍，顾云恐怕会自己面对的是个生意人。
　　“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不少关于顾师傅的传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你听说过我？”
　　“那可不是？本部都穿白主管在X市的行动受到了不少你的关照，她重伤的那段时间，你出色地完成了本部的工作。”
　　“董宁哥，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这样？”
　　沈月哼了一声，说道，“大人就是虚伪。”
　　“哎，这怎么是虚伪呢？此行一路凶险，大家都是同僚，临行前还是得彼此了解，多互帮互助才是。”
　　放在饭桌上，叫做联络感情，用好听点的词来形容，那就叫团建了。
　　一路凶险？
　　顾云头顶上又冒出了三个问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次行动是将一批货物乘坐火车秘密押送至A市，全过程都是在战线后方完成，哪来的什么凶险？
　　依他看，沈月一个人完成这次押运都绰绰有余了。
　　“别人我不知道，可你董宁哥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么？”
　　“那你倒说说，我在想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出工不出力呗。”
　　在诸多S级雇员之中，除了教官和白渺学姐之外，就数董宁留给她的印象最深了。
　　教官和白渺学姐是因为训练营的关系，董宁则完全是他的性格。
　　“你看你这叫什么话。”
　　董宁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这能叫出工不出力么？这叫一分钱一分货！”
　　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沈月觉得，能把偷懒这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恐怕也就只有董宁一个了。
　　而且吧，董宁这人其实还不能叫偷懒，他那是明着演，人到了，魂没到，除非敌人快戳到他鼻子上了，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沈月，你听我给你分析啊。”
　　入座后，董宁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护道，“就单说这次，陈江负责人给你加班费了么？”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沈月先是一愣，紧接着木讷地摇了摇头。
　　董宁这么一说还真是。
　　如今情况十万火急，陈江叔被远征军和大征兵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给她下达了指令之后便顾不上管这边了，加班费和报酬的事自然是只字未提。
　　“没有吧。”
　　沈月的反应全在董宁的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从X市到A市，一共得两天多，我今天一早接到任务就乘飞机赶来了，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想占用就占用，还不给加班费，你说我能拼命帮他们干活么？”
　　他人是来了。
　　不过也就是给本部一个面子，凑个S级雇员的人头数镇镇场子罢了。
　　董宁头头是道把顾云给逗乐了，他不禁想起来自己刚见到沈月的时候，不过和董宁比起来，沈月偷懒的段位似乎明显低了许多。
　　“沈月准是跟你学的。”
　　“顾师傅这你就冤枉我了，其实我和沈月她在本部也没见过几面，当时这丫头拧巴着呢，根本听不进劝。”
　　董宁摆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表情。
　　沈月一听，便也来了劲，转头看向顾云，“顾云哥，你来评评理，我们那时候培训刚刚结束，毕业班在被分配到不同城市前可以先跟随常驻本部的S级前辈们学习几天，可是你猜，董宁哥他都教了我些什么？”
　　“教了你什么？”
　　“别的前辈都要么叫我们一些实际的除灵经验，要么谈一谈为共同的视野奉献的精神和理想，可到了董宁哥这里，他让我去了X市以后先把五险一金、工伤赔偿还有加班费这些事给问清楚，没事的时候多出去找同学朋友吃吃喝喝，搞搞团建，别一天泡在分部闷头工作。”
　　当时的沈月还没有被游戏和漫画影响，她就和同期的毕业生一样一腔热血，满怀理想地要为当地饱受超自然事件困扰的人们做出一番事业，自然是听不进去董宁的忠告。
　　为此，她还顶撞了董宁许多次。
　　不过每次被她顶撞时，董宁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等她撒完气。
　　“沈月啊，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教你的都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真实感悟，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的地位，多享受享受生活不好么？何必一天苦大仇深，打打杀杀的？”
　　“这就不对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恶灵只会越来越猖獗，超自然事件层出不穷，人们每天都得生活在妖魔鬼怪的阴影中。”
　　虽然吧，沈月这些年来自己已经践行了董宁的建议，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
　　毕竟，这就是她和董宁以前相处的方式。
　　她觉得董宁这个人没什么思想觉悟，毕竟也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以征兵的方式被招来了基金会。
　　“嘿，不错啊，培训时教你的那一套到现在还记得？”
　　“我记性可好着呢。”
　　沈月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以前一般说到这里，董宁便多半不再言语了。
　　然而这一次，董宁却开口了，“我可不是在夸你，你这小丫头当时分不清，现在还弄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
　　“就说这次押送的东西，从哪里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拍来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运回本部？”
　　“这……这要是告诉了我们，还能是机密么？”
　　“是啊，都是机密。”
　　董宁罕见地感叹了一句，“可是以我这些年的眼界，扯得上机密的东西，多半和培训营里让你保护的那些民众没啥关系。”
　　当年这些话他和满脑子理想主义的沈月讲不清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都能明白了。
　　能指派给S级雇员的活，除了事情闹大了实在受不了场的时候，其他多半都和培训营灌输的那一套理念不沾边。
　　基金会当初是富人们搞出来的机构，这么些年过去了本质上也没有变过。
　　“我这人就是这么现实。”
　　董宁笑呵呵地说道，“为了理想或许可以拼那么一下，但如果是为了私心，那就得明算账了……来来来，别扯这些有的没得了，再不吃菜就凉了。”
第833章 回溯（其一）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陆续登上了列车最末一节车厢。
　　按照惯例，基金会已经包下了整个末节车厢，董宁将物资确认无误，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车厢里。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吉利，但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尽管放开手脚迎敌，就由我来负责镇守这最后一道防线吧。”
　　董宁用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听得一旁的沈月是目瞪口呆。
　　这人超会偷懒！
　　董宁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一会一旦有敌人出现，就由她和顾云哥负责迎敌，而他则留在后方“誓死”看守重要的物资。
　　不是，本部是让你来看包的吗！
　　事实上自打上车之后，沈月内心便一直处于不安的状态，名义上的三名S级雇员，已经有一个公开发表划水言论了，至于她自己……
　　沈月打开书包，在各种零食间睡得昏天黑地的白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家伙，这包里还有一个划水界的宗师级人物。
　　『亚空切割』的能力很强，但问题是她根本无法保证万一打了起来，这只鸽子到底愿不愿意出力，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只要顾云在的时候，白鸢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动手的，她之前就亲眼见到过白鸢被一只野生的下位级恶灵吓得躲到了顾云身后。
　　她，哦，不对，应该说顾云哥太难了。
　　名义上的“三大将”里面，其实就只有顾云哥一个人是实干派。
　　“顾云哥，小心点，我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次押送应该不会轻松的。”
　　进自己的车厢前，沈月对顾云小声说道。
　　本部这次调遣的护送员不可谓不豪华，然而根据沈月以往的经验，出动的S级雇员越多，也就意味着委托越危险。
　　要知道就连上位级委托也不可能一次性征兆三位S级雇员进行参加临时行动，现在“三大将”到齐了，难道说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诸如“白胡子”这种级别的对手？
　　不不不。
　　仔细一想，沈月又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毕竟在这次行动中，“世界最强の男人”是他们这边的，而且她相信，其实就算另外两位“大将”划了，顾云哥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听了沈月的担忧，顾云停下脚步，仔细盯着沈月瞧了瞧，直到后者心里有些发毛，他才开口说道，“你右眼皮跳个不停的主要原因，有可能是因为你昨天通宵玩游戏了。”
　　出门前，安铃已经举报了沈月昨天的所作所为——昨天她俩一起在多姆城外面刷狼刷了一个通宵，因此安铃特地叮嘱顾云路上要多照顾一下沈月，这娃儿今天的精神状态估计并不足以维持高强度的战斗。
　　不过这一次顾云没有责怪沈月，毕竟昨天晚上噩耗还没传开，她也不知道今天就有这么多棘手的事等着她来处理。
　　“顾云哥……”
　　沈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觉得吧，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古人云，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不过现代科学对此已经进行过详细的解释。
　　右眼皮跳个不停，有可能只是因为熬夜缺乏休息造成的。
　　但这波不亏，她和安铃姐刷了一晚上，等级已经能跟得上大部队了。
　　“行了行了，你快去睡觉吧。”
　　顾云摆了摆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书桌前的椅子搬到了走廊里，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走廊正中央。
　　…………………………
　　与此同时，第二节车厢内。
　　穿着清一色黑色长袍的女巫们来到各个紧闭的车厢前，她们轻轻敲了敲门，原本登上了列车的乘客们浑浑噩噩地开了门，如同傀儡一般离开了自己的车厢，在女们的操控下依次下了车。
　　车厢清空后，玛丽安才慢悠悠地进了这节车厢。
　　她颇有兴致地打量了车厢内的布置，橘色的暖光映照下来，内饰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走廊狭窄不已，此刻所有人站在门外让这里变得拥堵不堪。
　　玛丽安不知道基金会突然间抽了什么风，放着废弃磁悬浮这些方便快捷的设施不用，反而选了这么个上了年代的运输方式。
　　难不成这是某种障眼法？
　　不过对于一位从蒸汽革命时代一直活到今天的人，偶尔登上这样的老旧列车也着实让她有些怀念。
　　“主母，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已经确定了，就在最后一节车厢。”
　　其中一位女巫向玛丽安回报起了工作，“负责押送货物的是X市分部的S级雇员沈月，以及从本部临时调来的S级雇员董宁，另外一位则是……”
　　说到了此处，女巫不由顿了顿，神情也有些尴尬。
　　“嗯？”
　　“是X市分部的外聘雇员顾云先生。”
　　行动之前，她们已经从基金会雇员口中敲出了足够的情报，让她们惊讶的是，顾云在X市基金会分部有着极高的地位，名望甚至要远在沈月之上，偌大的分布从上到下，都尊敬而又亲切地将顾云称之为顾师傅。
　　这让她们觉得顾云的棘手程度很有可能还要在沈月之上。
　　不过，最让女们震惊的还要数玛丽安一下了飞机便直奔候机的顾云而去，这一幕随行的女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这是不是主母预料到X分部会排除顾云而提前进行的布置，她们这些人就不得而知了。
　　S级雇员固然难缠，但是只要使用了合适的计策，还是有胜算的，更何况她们这次来是越货而不是杀人，可如果这事万一牵扯到了主母的姘……好友，那就麻烦了。
　　“我知道。”
　　玛丽安却轻松地说道，“不过我已经和他说开了。”
　　战场上可能落入对立的力场，但却并不影响私底下的来往。
　　“既然上了这辆列车，我所代表的就是联盟的最高决定。”
　　“那么，我们何时动手？”
　　“着什么急？”
　　玛丽安略微加重了语气，“盯上这批货物的可不止有我们，那里面存放的东西可是来之不易的宝贝，在这种情况之下，急着出手可是和炮灰没什么区别。”
　　“明白了。”
　　女巫们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纷纷回到了自己“征用”的临时房间。
第834章 棋子
　　与此同时，第五节车厢内。
　　“已经调查清楚了，两名S级雇员，还有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鬼，看样子应该是基金会培养的新人，不足为虑。”
　　夜幕之下，一个细长的脖子伸进了车厢内。
　　人面的眼眶处只剩下两个狰狞的血窟窿，嘴巴被严密地缝合在了一起，这张脸足以让人联想到这世上最严酷的重刑。
　　他每说上一个字，一张一合的嘴巴便要渗出许多血水来流得满地都是。
　　“基金会的新人？消息准确么？”
　　回应他是一个哭丧着脸的鬼怪，无法抑制住的眼泪和不停滴落的血滴交相辉映，整节车厢都笼罩在无比恐怖的氛围当中，“这里可是X市，我的兄长……兄长他就是在这里被除灵师给干掉了！”
　　“不要质疑我的洞察力。”
　　无眼鬼说道，“那个新人被两个S级雇员安排到了车厢里，这种苦活累活都是留给新人来做的，重要的是我们在解决掉了那个新人之后，要如何对付那两个S级雇员。”
　　“交给我们吧。”
　　第三个恶灵开口了，白色的绷带缠满了他的全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以抑制的煞气。
　　登上这趟列车的每一个恶灵，头顶上都挂着基金会的天价悬赏，各个都是与基金会激战过数次的上位级恶灵，只有杀死过数名A级雇员的恶灵才能获此“殊荣”。
　　A级雇员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如果能劫下这趟列车上的货物，他们威名将传遍每一座城市。
　　车厢之内，早已是一片地狱。
　　尸块遍布车厢内的各个角落，从这狼藉一片的景象中很难分清究竟有多少个遇难者。
　　绷带鬼率先开口，“我来对付那个男人，哭面，小丫头就交给你了。”
　　“为兄长报仇的时刻来临了！”
　　………………………………
　　第七节车厢。
　　一只头顶漂亮红色羽毛的雏鸟伴随着列车离站的鸣声前飞了进来，并一头扎进了其中一节车厢。
　　车厢内的床铺上已经躺上了两人，一男一女。
　　男女的服装极为朴素，此刻紧裹着被子，看起来像是重病缠身一般。
　　“好消息，好消息！”
　　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面色苍白的两人看向雏鸟——这趟列车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可即便如此，此行也是机会渺茫。
　　“负责护送货物的人里面，有一个我能说得上话的熟人，如果向他解释了情况，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赤鸯。”
　　纵然气若游丝，但却还是能听出两人语气中的敌人，“就算再熟悉，那也是基金会的人。”
　　此刻基金会和他们，立场天然对立。
　　在这种时候，立场大于一切，昔日的熟人或许转过身来就出卖了他们，贸然找上门去，不但无法取回货物，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连赤鸯自己都会栽在他们手里。
　　“太危险了，别忘了，你身上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那……”
　　赤鸯一时语塞，“那就先观察一下情况吧，对了，这列车上似乎还来了其他打定货物主意的家伙。”
　　两人的劝阻让她冷静了下来。
　　虽然在末节车厢见到了顾云十分开心，可仔细一想，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也并不了解顾云的为人，对方此刻可是基金会的“大将”，兴许一个不高兴把她也给一起拿下了。
　　说话间，通往A市的列车出站了。
　　长达两天多的旅程，注定充满了煎熬。
　　不过在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之时，末节车厢内的氛围却十分祥和。
　　董宁进了门之后，不多时也有样学样地搬了张椅子出来，顺便还把屋里的矮书桌移到了走廊里，若是这节车厢内还有别人，恐怕一定会生气地指责两人阻碍交通。
　　“这是啥？”
　　顾云好奇地打量起了桌上的物品。
　　“方便面，康师傅的。”
　　董宁拿起红色的桶装方便面瞧了瞧，说道，“红烧牛肉味的。”
　　“不对，我说的是那个。”
　　“那个是老坛酸菜味的。”
　　“不是方便面，方便面我能不认识么！”
　　顾云是过过穷日子的人，方便面曾经一度是他家里的重要食粮，每个口味都尝过，光是瞧一眼包装就能认出是什么味的。
　　而且他不知道这才刚吃了饭，董宁又把方便面拿出来做什么。
　　顾云拿起了两桶方便面之间散发出柔和荧光的物件，物件的外形看起来酷似沙漏，透过透明的器皿便能看见里面的蓝色填充物。
　　这填充物看起来既像是气体又像液体，不亲手触摸一下的话顾云也分辨不清楚。
　　“哦，你说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董宁实诚地摇了摇头，并自顾自地拿出了象棋的棋盘。
　　漫漫长夜，这人总也得寻点乐子吧。
　　“你是从哪弄来的？”
　　顾云仔细端详一番，隐隐觉得流转的荧光有些熟悉。
　　“箱子里装的就是这个啊，我研究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不过这玩意闪闪发亮正好能拿来当台灯用。”
　　说着董宁从顾云手中取回沙漏，往桌子边上一放，象棋的棋盘顿时被照亮了，在荧光的映衬下还怪好看的。
　　“不是说不让打开看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次是特殊情况。”
　　董宁将棋子一个个摆上了棋盘，“这列车不太平，你说这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干掉了，那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遗憾的是，就算他打开了箱子也没看明白他们这次押送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荧光沙漏？
　　这玩意每个城市的二手市场都有不少，光效再好一点的也不过几十块一个，光是这趟的列车钱都不止这价了，这又是何必呢？
　　“顾师傅，你认得这东西？”
　　“不认得。”
　　顾云摇了摇头，“不过看起来像是某种能量。”
　　“能量？”
　　闻言，董宁又仔细端详起了桌上的临时“台灯”，“你指的是类似电池那样的？”
　　“嗯。”
　　妈的。
　　董宁在心里暗骂一句，不需顾云解释许多，他也隐约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也难怪本部要兴师动众派这么多人来护送这么个东西。
　　“早知道就抱病在家了。”
　　“怎么？”
　　“看起来像是缺德事。”
　　董宁点了根烟，骂骂咧咧地摆好了棋盘，然后将沙漏放回到了房间的箱子里，重新上锁锁好。
　　把这玩意摆在桌子上，不吉利。
　　接着，又坐回到了顾云面前，“顾师傅，会下象棋么？”
　　“看别人下过。”
　　“那来一把？”
　　“可以。”
第835章 复仇者
　　漫漫长夜，顾云和董宁就坐在棋桌之前。
　　“对了老顾，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基金会要把专用车厢放在最后一排？”
　　经过了数轮棋桌上的厮杀，顾云在董宁口中已经迅速从“顾师傅”变成了“老顾”，棋桌旁则是两桶吃到一半的方便面，董宁又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红枣枸杞，给两人一人泡了一杯。
　　“为啥？”
　　“因为一旦列车上发生了什么事，留给我们切断车厢跑路用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他们的谈话则全部落入了扒在车顶上的恶灵眼中，没有眼珠的眼眶死死地注视着末节车厢内的一举一动。
　　距离列车出发已过去了三个小时之久。
　　夜深了，乘客们大多已进入了梦想。
　　一轮皎月高挂夜空，而这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只是在动手前，无眼鬼总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一开始本以为顾云是被两名S级雇员来回差遣的新人，可现在董宁却拿出一副棋盘和对方在此坐了好几个小时，不仅如此，还一口一个老顾地叫着，关系看起来熟络得不得了。
　　如果单从董宁的态度来看，这明显是对待同级时的语气。
　　可是他们这些年对于本部和各地的S级雇员已了解得七七八八，还从来没听说过S级雇员里面有顾云这么个人。
　　考虑到X市此前的种种怪事，它心中难免打起了退堂鼓。
　　“哭面，还有耍刀的，要不我们……”
　　话还未说下去，他却被哭面鬼的表情给怔住了。
　　眼泪源源不断地流淌在了末节车厢的车顶，不出几分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节车厢笼罩于其中。
　　哭面鬼面容扭曲，就他那一副脸，任何其他的表情都得变了味。
　　“找到了。”
　　从哭面鬼微微颤抖的声音，不难判断出他激动不已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当然是杀害我兄长的凶手！”
　　“兄长……你指的是四面鬼？”
　　无眼鬼倒是听说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听说了四面鬼不久前在X市失去了音信。
　　不过据他所知，虽说这两个恶灵是兄弟，但也是那类表面兄弟，平时几乎从不见面各干各的，更何况哭面鬼这次来也根本不是为了报仇，如果不是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一些，哭面鬼恐怕一时半会都想不起他还有个兄长。
　　“兄长在消散前留下了一些线索，一定是这些卑鄙的基金会雇员设计杀死了他，我现在的心情只能用悲痛欲绝来形容，所以……战利品六成都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
　　无眼鬼一听，顿时面色不善地反问了一句。
　　消息是他打听来的，计划是他制定的，三人分成，理应是三三四，他也并没有占多大便宜，然而哭面鬼这一开口就是六成，简直和坐地起价无异。
　　“分战利品也要等事情办妥了再说。”
　　绷带鬼冷冷地说了一句，计划是有了，但现在还有三个拦路虎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三个恶灵虽然恶名远播，杀掉过不少A级雇员，可这却是头一次和S级雇员打交道。
　　一来，就是三个。
　　“按照原计划，我来搞定董宁，哭面鬼你运气不错，那个小丫头现在睡得很熟，至于那个最弱的新人就交给了你了。”
　　“你们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哭面鬼不停流下的眼泪渐渐的变成了红色，“既然我说了要拿六成，就会把这三个人统统解决掉，真是幸运，竟然在此见到了杀害兄长的凶手！”
　　“你……！”
　　其余两个恶灵的话忽然间卡在了喉咙里。
　　刹那之间，他们只觉得哭面鬼的力量增长了数倍，而且随着不断流出的血泪，哭面鬼的力量仍在不断攀升着，在几秒时间内便超过了他们的总和。
　　“不要阻拦我，否则连你们也一起解决掉。”
　　这一次，其余两个恶灵出奇得保持了沉默，算是默认了哭面鬼的无理要求。
　　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巧合地遇到了自己杀兄仇人。
　　哭面鬼顾名思义，越是伤心之时，便越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看来此刻仇人已经将他的全部力量都激发了出来。
　　哭面鬼透过车顶被烧穿的窟窿，死死地注视着顾云的背影。
　　………………………………
　　“哎呀，真是可怕。”
　　董宁瞥了一眼已经将车窗全部包裹住的血水，抑扬顿挫地感叹了一句。
　　他本以为对方会等熟悉了一天环境之后再动手，可没想到这几个恶灵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可怕……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专心致志注视着棋盘的顾云嘴角划出一抹冷笑——下一步棋之后，他的两门大炮战术就成型了，皆是敌将将会陷入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老董，我已经完全掌握象棋的奥秘了！”
　　经历了一晚上的败北，顾云终于摸透了象棋的秘密。
　　看别人下和自己下果然还存在着一定区别，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不会再输了。
　　然而话音未落，头顶上的天花板便朝他压了下来。
　　飞溅的血水顿时浸透了棋盘，将大好的局势冲得七零八落。
　　董宁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向后退了几步，他借着被掀翻的桌子挡下了冲刷的血水，见顾云虽然被血水溅得满身都是，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他才松了口气，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三个上位级恶灵。
　　其中有两个都是常年被本部通缉的熟面孔。
　　哭面鬼，数年前因接连残杀四位围剿他的A级雇员而出名，在后来的日子里，各地分部先后阻止了十一次围剿，最终皆以失败而告终。
　　骨魔，制造过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案件，并先后从两位负责追捕的S级雇员手中逃脱。
　　第三位倒是没有多少情报，不过能和这两个恶名远播的上位级恶灵厮混在一起，显然也不是容易搞定的敌人。
　　“纳命来吧！”
　　一瓢血水泼下来之后，躲在车顶上的黑影也随之压了下来，“今天就要用你来祭奠我兄长的……”
　　“嘭——！”
　　刹那间，车厢内只剩下了一片飘散的血雾。
第836章 名侦探玛丽安
　　“你确定看清楚了么？”
　　“这还能看错啊，三个恶灵，一秒就没了，我的狗狗都没看明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二节车厢内的女巫心有余悸。
　　她们虽然对上位级恶灵不太了解，但在来之前，她们听主母说过强大一些的恶灵甚至要比一些部族的领袖还要强大许多，也就是说……面对三个部族领袖，基金会的S级雇员竟然只用了一秒就结束了战斗？
　　天啊，这基金会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刻，她们才深切地理解了主母方才的话。
　　急着出手的，在S级雇员面前真的就和炮灰无异。
　　其中一个女巫关切地问道，“那你的狗狗呢，它出事吧？”
　　“回来之后就一直缩在屋里瑟瑟发抖，给它肉也不吃了。”
　　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能给三头犬留下心理阴影的人。
　　“你先去把消息转告主母吧。”
　　“好。”
　　带回消息的女巫仓促地跑向了玛丽安的房间，由于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玛丽安的房门，“主母，刚才有三个恶灵闯入了……”
　　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女巫犹如中了定身咒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出现她视线里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性。
　　一身中性的贴身黑色西装，双手包裹在黑色皮革手套里，干练的短发压在了帽子之下，只有那一双犀利的眼睛还能依稀看出玛丽安的几分神韵。
　　而此时此刻，那双犀利的眼睛正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看见这一幕，似乎有一万只三头犬在女巫心中奔腾。
　　出大问题！
　　一时间忘记敲门，导致主母的变装游戏被她撞了个正着！
　　女巫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所有想说的话一并给咽了下去——接下来，主母她该不会直接把自己灭口吧？
　　“实在抱歉主母，下次我一定敲门……”
　　“你来的正好。”
　　预想中的惨烈景象没有出现。
　　实际上玛丽安并没有一抬手用一排尖石把她钉在墙上，并且她的脸上看起来丝毫没有小秘密被人发现的尴尬，而是全程保持淡定，问道，“你觉得我这副打扮怎么样？像不像职业侦探？”
　　“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主母！”
　　虽然她也没怎么见过职业侦探长什么样，但却条件反射地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那就好。”
　　玛丽安又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镜子，无论打扮成什么模样，外貌都是最需要注意的一环，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位年轻的侦探，既然提到了年轻，自然要让自己的皮肤时刻保持在最好的状态，“说吧，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久前有三个恶灵冲进了末节车厢，然后……然后不到一秒就被S级雇员给解决掉了！”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表明了她们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几率并不高，也许一个不留神，她们就有可能走上那三个恶灵的老路。
　　如果各个S级雇员都有顾云那么强的话，就算有主母坐镇也……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这种小事有什么汇报的？”
　　玛丽安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别说区区三个恶灵，就算天灾敢这么冲锋，多半也是躺着被人给抬回去——几天前欢愉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喜欢当莽夫的下场。
　　“不过虽然那三个恶灵死了，但却还是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一些帮助的。”
　　玛丽安最后一次照了照镜子，仔细确定了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嗯，这副妆容还不错，而且和她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中途被顾云和沈月给认出来了。
　　此行的任务，是将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带回联盟，而在对面调动了顾云的情况下，智取就成为了唯一的途径。
　　对此，玛丽安颇有自信。
　　虽然她打不过顾云，但是在计谋方面，她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
　　在被格林-温切斯特击败的黑暗岁月里，她便是利用自己的足智多谋渡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能以这种方式与顾云展开较量正和玛丽安的心意。
　　“你们留在这里待命，我去会会他们。”
　　说罢，玛丽安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朝着末节车厢走去。
　　………………………………
　　末节车厢。
　　“老顾，找到没？”
　　董宁弯腰在满地狼藉中摸索起来，此刻整个末节车厢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就算敞开了窗户也一时难以消散。
　　“有了，不过只找到了两个核心。”
　　顾云翻找了一阵之后，将两个结晶状的核心抛向了董宁。
　　他之前打恶灵从来没有摸尸体的习惯，不过既然老董都开口了，他也就给对方一个面子，毕竟也是举手之劳，费不了什么事。
　　“得嘞。”
　　董宁将核心捏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真有你的，这可是大功两件，有了这两个家伙，等你到了本部一定能升官发财，没准上头一高兴就把你调去A市的重要部门了。”
　　本部的命令是把货物押送回A市。
　　现在看来他们不但能完成押送工作，同时还能超额带回去两块上位级恶灵的核心，有了这两个核心，科研部门说不定又能培养出一两个S级雇员。
　　顾云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调去重要部门？不干，我还急着赶回去呢，要不你就说是你缴获的吧。”
　　“我？得了吧，这虽然是俩宝贝，可也是两个大麻烦，要说是我缴获的，本部不得想办法直接把我派到前线去？”
　　顾云可能对这两个恶灵的情况不太了解，可董宁不同。
　　在这种多事之秋，谁要是解决了这两个大麻烦，恐怕诸如“远征军负责人”之类的头衔就一起来了。
　　“那要不然……把这两个核心扔了，就当无事发生过？”
　　“那也不行，这可是珍贵的资源。”
　　要是两个核心能送到合适的人手里，没又能大幅度降低某个城市的超自然事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麻烦？”
　　“你别急，我有个想法。”
　　“你说。”
　　“要是到时候问起来，咱们就说是沈月缴来的。”
　　从这次远征军的名单不难看出本部是铁了心不想把沈月派去前线，所以把这事推到她身上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能行吗？”
　　“信我，能行。”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末节车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女性，对方一进门便嫌弃地蹙起了眉头，用手捏住了鼻子。
　　“你是……？”
　　“我是恰巧乘坐这趟列车的侦探，不久前第五节车厢内发生了命案，你们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这满满一车厢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尤其是顾云身上已经被血水浸透了，仍谁见了他都会把当作凶手来看待。
　　“哦，侦探小姐你误会了，其实我们俩今天晚上一直都在车厢里下棋，并没有去过第五节车厢。”
　　董宁笑着解释起来。
　　“是么？那他这一身血是怎么回事？”
　　“老董说的是真的。”
　　顾云为自己辩解道，“我和老董刚才在下棋，结果突然有三个莫名其妙地人冲了进来还打翻了我们的棋盘，于是我只能顺手宰了他们。”
　　董宁：……
　　玛丽安：……
　　你这总结的是个什么玩意！
　　董宁觉得自己脑壳隐隐作痛。
　　短暂的沉默过后，玛丽安开口说道，“那就没问题了，你跟我来一趟，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第837章 旗鼓相当的较量
　　“你看看，你看看。”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然而在第五节车厢的门被打开的瞬间，玛丽安还是忍不住反胃的感觉。
　　楼道之内血肉随处可见，地板上，天花板上，窗户上沾得到处都是，每个房间的门都是虚掩着的，长长的血痕一直被拖进了不同的房间，站在门口不必进去也能想象到里面恐怖的景象。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玛丽安决定止步于此，不再深入探究了。
　　一整节车厢内的乘客全部遇害，这便是那三个恶灵留下的“礼物”。
　　凶杀案是真实发生的，并且场面要比任何杀人案件都要血腥恐怖得多，一般人不小心闯进了这节车厢，非得做上一个月的噩梦不可。
　　玛丽安就搞不明白了，杀人就杀人，可这些个恶灵为什么每次都要把现场弄成这副模样，那三个恶灵是来搞视觉艺术的么？
　　不是为了食物，也不是为了隐蔽。
　　只要它们不想，普通人根本无法觉察到他们的存在，那个三个恶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其中一节车厢之内。
　　可即便如此，他们甚至冒着随时可能被乘警或是其他乘客发现的风险，将第五节车厢变成了人间地狱。
　　玛丽安猜测，对于恶灵而言，这也许是某种娱乐活动。
　　同时也是为什么有的家伙连名号都没来得及报出来就被宰了的原因所在。
　　“乘务长说列车启动前查房的时候，这些人还活着，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在查房结束后才被杀害的，一次性杀掉了这么多人，凶手看起来不但对列车的时间表了如指掌，动起手了也毫不含糊。”
　　她很快进入了名侦探的状态。
　　较量已经开始了，以玛丽安对顾云的了解，列车上发生了这种事，他一定会设法查明真相。
　　“我猜测凶手应该是职业杀手，并且现在很有可能就藏在这班列车的某处。”
　　玛丽安正色道，“距离列车出发仅仅过了三个小时，接下来还有近两天行程，凶手随时都有可能再向其他车厢的乘客出手……我说的没错吧，顾先生？”
　　“是恶灵干的。”
　　顾云倒是丝毫没有将满地的血迹肉沫放在心上，他在某一节车厢内查看了一番之后，便很快得出了结论，“一部分死者的身体融化了，另外的尸体身上则出现了平整的切口，看起来不是同一个恶灵所为。”
　　凑巧的是，他刚才和老董下棋的时候，就有一个嚷嚷着的要为兄长复仇的恶灵试图用极具腐蚀性的血液泼他们。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没想起来那个恶灵的兄长是哪一位。
　　估计是找错人了。
　　“不必担心他们再向其他乘客出手，我已经亲手把他们解决掉了。”
　　这人也太实诚了！
　　玛丽安扶额，顾云一番认真的解释让玛丽安莫名感到深深的内疚，与其说是智慧的较量，她总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在蒙骗老实人。
　　简直太罪恶了，就像坏女人一样！
　　不对！
　　她本来就是黄昏魔女，在黑暗年间几乎便是阴险狡诈的代言人，别说是蒙骗老实人了，就连整个教廷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玛丽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恶灵？不懂在你在说些什么，顾先生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没有完全洗脱嫌疑，难道你就打算用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辩护么？我倒是也有一个猜测。”
　　“你说。”
　　“三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顾先生你趁着列车启动时的响动作为掩护，在乘警查完房之后一路潜入了第五节车厢，接着你就一直隐藏其中一个屋子里，待夜深人静之时先后将这些人杀害，随后你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返回了末节车厢，只可惜你没有料到我来得这么快，在你试图更换沾满血迹了衣服前，被我撞了个正着。”
　　虽然这一番话也全都是个人猜测，并且缺少细节，但玛丽安有自信，在面对乘警时，明显是她的话更容易取得信任，“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借口，因此只能推脱给根本就不存在的恶灵！这列火车上可没有……你你你，你做什么？”
　　玛丽安话刚说到一半，顾云的手掌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对方关切的眼神尽收眼底。
　　这个略显亲昵举动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玛丽安，你是不是病了？”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谁、谁是玛丽安，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玛丽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她语无伦次了。
　　不对啊，她的模样打扮从头到尾都换了，就连天天与她相处的女巫们一时半会都看不穿她的伪装。
　　如果顾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跟一路跟她来了“犯罪现场”，还耐心地听她满口胡言地分析了这么一大通……
　　超羞耻！
　　“以你的眼力，应该马上就能看出是恶灵做的吧？”
　　信任的眼神，以及说话的口吻顿时让玛丽安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刚进末节车厢就看出来了。”
　　顾云解释，“一个人的外貌很容易改变，但气场却难以掩盖。”
　　“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过来？”
　　玛丽安双手握拳，羞恼地质问顾云。
　　这不是故意看她的笑话么！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女巫会的亲信大多都在这列火车上，说不定此刻他们的谈话也被自己的部下们看得清清楚楚。
　　“我这不是看你急着找人帮忙么？”
　　“啊？”
　　“我以前也在侦探事务所里打过一段时间的零工，侦探的工作不容易，想要打出点名声就更难了。”
　　结合玛丽安此前种种古怪的表现，以及她将女巫会的高层都叫来此处的部署，顾云觉得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玛丽安，你这次来X市……其实是打算转行开侦探事务所吧？”
　　完全搞错了！
　　迄今为止究竟是哪一段对话让你联想到了我是来开侦探事务所的！
　　玛丽安眼前一黑。
　　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你太见外了，这事你可以直说，我还认识一个叫王碌的朋友，他在这方面有些门道，到时候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玛丽安不知所措之时，一个救星般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起夜打算去厕所的小年轻站在他们身后，惊恐地指着第五节车厢。
　　从这个角度已经能依稀看见里面恐怖的景象了。
　　“不要紧张，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
　　见状，顾云穿着一身血迹的上衣，顶着满脸血迹，向小年轻冷静地解释起来，“我们只是过来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出没。”
第838章 风平浪静
　　虽然过程发生了种种意外，但玛丽安的计划却惊奇地取得了成功。
　　最终，满脸是血的顾云被闻讯赶来的乘警带走了。
　　见到了第五节车厢内的惨状，人们都用如同看待怪物一般的眼神瞪着顾云，生怕他身上某处突然间长出来一把刀或者火焰喷射器之类的武器把所有目击者给灭了口。
　　顾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处境了，早在他拿着从淘宝买来的由高僧念过经的榔头在妹妹高中门口转悠时，便早已享受到了时常被叫进局子里的待遇。
　　他有自信，不出半个晚上，他便能与这列火车上的乘警们达成共识。
　　玛丽安目送一行人的背影远去，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末节车厢的门前。
　　从结果来看，她取得了这次较量的胜利。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这是一局游戏，全场最佳有可能是那位连名字都没来得及报出来的小年轻。
　　因为在面对满身是血的顾云之时，他毅然选择了报警。
　　在门前驻足许久，玛丽安终于敲了敲门。
　　“咦，老顾呢？”
　　董宁朝门外张望了一眼，发现只来了玛丽安一人，便奇怪地询问道。
　　车厢内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桌子和棋盘也被重新摆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双方的棋子被重置，至于在乱战中被打翻了的泡面则只能丢了。
　　当然，就算没被打翻，肯定也是吃不成的。
　　毕竟他和顾云都是人，吃不了泡了血的方便面。
　　玛丽安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也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顾先生可能和乘警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我相信他是无辜的，如果你能证明他整个晚上都在这里和你下棋，或许能让乘警改变看法。”
　　“我就说嘛，他那副样子到处乱跑，就算不是凶手也得被人当成凶手给抓了。”
　　董宁长叹一声。
　　这老顾的性格和他能合得来，就是人太过耿直了一些。
　　什么事都直接往外捅，也难怪执行部门提了几次调动申请，都愣是没能把给调来本部，这耿直爽快的性格放在X市是人人敬重的顾师傅，可若是放在A市这种错综复杂的地方，就成了得罪人的利器。
　　这年头，身正其实也得怕影子斜。
　　“董先生，你的证词对顾先生很重要，如果你能去乘务室帮忙解释清楚，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那是自然。”
　　董宁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动身直奔乘务室而去的打算，“不过话说回来，老顾他还真招女孩子的喜欢哩。”
　　“哦？”
　　玛丽安怔了怔，她总觉得董宁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手头上还有一些事，等我忙完了就去一趟乘务室，辛苦你专程来一趟了。”
　　委婉的逐客令。
　　从一开始，董宁便不信任这个自称侦探的年轻女人，而她现在的一番话更是加重了他的怀疑。
　　他之所相信顾云，是因为后者真的坐在这里陪他下了一晚上象棋，那三个突然冒出来的恶灵也是被顾云亲手解决掉的。
　　可是，这个侦探又为何能如此的轻易的相信顾云？
　　一个以侦探作为本职工作的人，能如此轻易接受恶灵的说辞？
　　不过吧，有些话并不能说得太过直接，留给台阶双方或许都能各退一步，如果一下子把话说死了，那恐怕就得短兵相接，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了。
　　董宁对年轻侦探的身份并不好奇。
　　她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相信顾云，为什么会在如此巧合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想要将他支开直接车厢，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如果双方能就此各退一步，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被老顾人格魅力所折服的小姑娘。
　　“不客气。”
　　玛丽安平静地注视着董宁。
　　此刻顾云并不在这里，沈月也睡得昏天黑地的，方才外边那么大的的响动都没把她给吵醒，两人处于这样的距离之下，她有十足的把握让董宁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解决掉对方。
　　区区S级雇员，根本不足以阻挡天灾的脚步。
　　顾云想要向乘警解释明白还需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只要除掉了董宁，她便能畅通无阻地得到货物，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撤离此地。
　　若是在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这种风险最小，同时也是效率最高的手段。
　　两人一言不发，足足对视了十几秒的时间。
　　“董先生。”
　　无声的对峙过后，最后还是玛丽安打破了沉默，“这列火车不太平。”
　　盯上这箱货物的可不只有恶灵和女巫会，但直觉告诉她，对隐神会如此重要的货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们应该如此信任地交由三个“凡人”来做。
　　旅途还很长。
　　距离出站仅仅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如此匆忙地让难得的旅途落下帷幕未免有些过于可惜了。
　　“是啊，这年头哪里都不太平。”
　　董宁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身份和立场，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三个上位级恶灵只能勉强算是开胃菜，这次的护送任务要比他想象中艰巨得多。
　　“那么，希望我们都能安抵想去的地方。”
　　………………………………
　　两小时之后，末节车厢。
　　此刻顾云已经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这至少让他走在车厢里的时候不会立刻被其他乘客当作变态杀人狂来看待。
　　事实证明他常年和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起到了重要作用，虽然他的说辞犹如天方夜谭，但最终乘警们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第五节车厢被封锁了，几为当事人也被叫去谈了话，原则上希望在这列火车抵达A市前不要引发恐慌。
　　当然，谈话是否有效，就不是乘务组所能控制的了。
　　顾云和董宁又坐在了棋桌前，顾云抬起手，以气吞山河之势用炮打掉了对方的一个走卒，同时嘴上还是说道，“真的，她是这么对你说的？”
　　“那小姑娘人不错，最后还祝愿我们都能安全抵达A市。”
　　董宁显得漫不经心了许多，相比于下象棋，明显还有另一件事更有意思。
　　——“我觉得吧老顾，那姑娘应该对你有意思。”
第839章 名望
　　这一觉，沈月睡得格外香甜。
　　有顾云哥镇守于此，她相信就算是天灾也打不进这节车厢。
　　前一天通宵的疲乏感消失了，再度睁眼火车的车窗外已是上午了，沈月伸了个懒腰，下床顿觉精神百倍。
　　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
　　一脸凝重的董宁。
　　此刻董宁搬了张椅子犹如门神般端坐在沈月车厢门口，沈月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了董宁脚边两枚亮晶晶的恶灵核心。
　　这玩意她曾经在本部见过几次，每一颗核心科研部门都当作宝贝似的，就连对待他们这些帮忙押送核心的雇员也是颐指气使，仿佛生怕他们动作大了把核心碰出个豁口似的。
　　紧接着，她看见了头顶破损的天花板，随着列车的高速行驶，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
　　“董宁哥，这是……”
　　沈月被这一系列反常的景象弄得有些懵了。
　　“沈月。”
　　董宁脸上的肃然与欣慰拿捏得十分到位，惟妙惟肖地演绎出了老前辈看见后辈成长时的喜悦之情，“这么多年不见，你也成长了啊。”
　　“啥？”
　　沈月头顶上的问号更多了。
　　她成长什么了？
　　昨天上了列车她就去补觉了，一觉睡到了今天。
　　难不成，董宁哥这是在嘲讽她睡得和死猪一样，连半夜上位级恶灵袭击都没有听到？
　　“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在A市，当时你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暂停一下董宁哥，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沈月听了听，觉得董宁似乎也不像是在嘲讽她。
　　虽然她承认自己这些年的确有了些长进，尤其是在和『亚空切割』的同调过程中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她现在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直接把驱魔武装本体叫出来代打的人。
　　可是在睡了一大觉之后冷不丁听见这句夸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董宁微微一笑，将自己酝酿了一早上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能弹指间解决掉三个上位级恶灵了。”
　　这两枚上位级恶灵的核心，就是沈月成长的铁证，“石会长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欣慰不已的吧，毕竟在历代学员中，他最看重的人就是你了。”
　　“慢着慢着慢着！”
　　沈月不得不打断了董宁的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弹指间解决掉三个恶灵了！”
　　这话简直离谱，即便在白鸢心情好愿意配合她的状态下，想要同时面对三个上位级恶灵也得耗费她不少精力，能在一番苦战后取得胜利就不错了。
　　秒杀三个上位级恶灵，这种事明显只有顾云哥才能做到。
　　“你看，你和我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我昨天晚上可都瞧得一清二楚。”
　　“你看见什么了？”
　　“你手中握着『亚空切割』，随手一划，那三个恶灵便灰飞烟灭了，整个过程轻描淡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董宁讲得绘声绘色。
　　秒杀三个上位级恶灵已是不可小觑的战绩，而如果在起夜半睡半醒之间做到这一点，无影大大增加了传奇性。
　　“这份从容，简直就如沉睡的毛利小五……哦，说错了，应该是沉睡的沈月才是。”
　　待这件事传出去之后，想必“最强S级雇员”的名号很快就会易主了。
　　不过这样也好，在过去几年时间里，本部公认的“最强S级雇员”是白渺，然而前段时间白渺的重伤让不少人重新对这个名号产生了质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称号对于基金会的雇员们已经称谓了某种象征，对于获得这项殊荣的S级雇员来说，也是沉甸甸的重担。
　　因为，“最强”是不允许失败的。
　　方方面面都要做到完美，无时无刻都要紧绷着精神，就连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
　　白渺的重伤不但为她招来了许多质疑，对于基金会的士气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作为基金会的王牌，怎么能轻易败给天灾的代言人呢？
　　董宁和白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可即便作为基金会的同僚，他都有些同情白渺——这不，为了打消质疑并振奋士气，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刚一出事，白渺就得带上人远征了。
　　如果这次的远征能取得成功，近期的质疑声或许会减少许多。
　　依董宁看，“最强”的名号最好不要出现在各派系明争暗斗的本部，一个不再众人视野中的“最强”能给予其他人无限想象的同时，还不必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重担。
　　“说到最‘最强’，明明董宁哥你才是有力竞争者吧。”
　　沈月斜了董宁一眼。
　　本部论资排辈的氛围尤其强烈，除了公认最强的白渺之外，还有几位有力的竞争者，其中董宁对待战斗懒散的性格也渐渐让他在其他雇员眼中成为了深不可测的存在。
　　“我就免了。”
　　董宁唯恐避之不及地摆了摆手，也就下面那些人对这种话题津津乐道，真正到了S级雇员的程度，谁要摊上了这事，谁才真是倒了大霉。
　　首先吧，“最强S级雇员”这并非官方的排序，他其实私下里悄默默地向白渺打听了一下，然后发现根本不涨工资。
　　像真正的大将一般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地混日子显然也是不可能的，白渺在担任执行部门主管的同时，出任务的频率也要远高于其他的本部的S级雇员。
　　在董宁看来，白渺是被那些整天私底下嚷嚷着排名的低级雇员们给害惨了。
　　至于谁是真正的最强不好说，容易得罪人，但最艰苦的S级雇员那可就非白渺莫属了。
　　“沈月，这次本部召回各地S级雇员，其实也是为了另一件事。”
　　董宁说道，“全面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在这个节骨眼上士气是重中之重，白渺此前在X市输给了代言人，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不小，我才高层应该很快就会暗中扶植其他人了。”
　　天灾是基金会的最终目标。
　　可如果基金会的最强战力连天灾的手下都敌不过，对于人们的信心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知道的是大征兵？”
　　沈月愣了半晌，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么些年来，基金会一直都处于封闭的状态，这一次是他们头一次公开地向举国各地招收人员。
　　“嗯。”
　　董宁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所以，那三个上位级恶灵是被你独一人干掉的。”
　　是不是都得是。
　　反正三个恶灵已经嗝屁了，只要他和顾云坚持这么说，就死无对证了。
第840章 大征兵
　　同一时间，列车餐厅。
　　顾云和玛丽安面对面坐着，餐桌上是摆着常见的油条豆浆以及两块钱的肉包子。
　　列车上提供的早餐十分简单，整节车厢内的气氛却一片肃杀。
　　旁边两个桌子便坐着一身黑色长袍，毫不掩饰自己身份的女巫，光是跟来的三头犬都能占据小半个餐厅。
　　与他们乘坐同一节车厢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的乘客，打扮各异的人随处可见。
　　有道士，有僧侣，也有一身名牌的阔少。
　　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不难判断出他们均觉察到了女巫们带上列车的宠物。
　　吃饭间，人们的眼神不停在玛丽安和众多女巫身上来回游移着，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意味着，而一来到餐厅便坐在了玛丽安对面的顾云则起到了维系短暂和平的作用。
　　第五节车厢的事已经经过了整整一夜的发酵，但却并未在乘客间引起太大的风波，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除了极个别乘客之外，登上这列火车的绝大多数都并非普通人。
　　干他们这一行的，遇到上死人是家常便饭，就算场面过于残忍的，大多调节一下也就过去了。
　　“看来你们大征兵的效果不错。”
　　作为处于矛盾中心的玛丽安毫无自觉地评价道，今天她依旧维持着名侦探的装束——做事要有事有用，就算一下子就被顾云给识破了，但戏还是照样演下去。
　　见到这一票“各路好汉”之后，玛丽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基金会本部要让顾云等人乘坐这班列车前往A市了。
　　这些人当中，抵得上A级雇员的就不在少数，同时还有几个看起来颇有几分本事的角色。
　　如果不是顾云来得正巧，说不定双方早就开战了。
　　玛丽安虽然看在顾云的面前上收敛了许多，但如果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她自然也不会有留手。
　　“大征兵？那是啥？”
　　顾云一口半个肉包子，剩下的部分则顺手塞给了一直凑在他身旁不肯挪身子的三头犬嘴里。
　　这只三头犬一身色毛发，个头也要比其他三头犬大了一圈，看起来不说是首领，至少也得是个稀有的精英怪。
　　当然，他把肉包子给这只三头犬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它是玛丽安养的。
　　每次一见到他就亲昵地跟在他身边蹭吃蹭喝。
　　顾云见三头犬狼吞虎咽的模样，又说道，“比起这个，你平时是不是不好好喂它？既然养了小动物，就得有责任心一些啊。”
　　就比如说艾薇儿养的那只三头犬。
　　虽然平时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名义上说是在楼下看家护院，可顾云好几次回去都看见它三个头在一起打瞌睡，可即便如此，他在伙食方面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三头犬。
　　反正顾云也从没打算让小动物帮自己打架。
　　“装的。”
　　玛丽安斜睨三头犬一眼，顿时吓得它一哆嗦，委屈地往顾云身后钻。
　　别的女巫大多都有求于三头犬的力量，因此平日都像是供大爷一般供着它们，可玛丽安不同。
　　对于黄昏魔女而言，三头犬只不过是研究各类咒语时的附属产物，地位和小动物相差无几。
　　三头犬天生拥有敏锐的直觉，它很快发现顾云才真正好说话又肯喂它的好人。
　　每次见到顾云时，它都能讨到不少零食。
　　因此在它心目中，顾云的地位已经赶上了饲主玛丽安，成为了紧随其后的存在。
　　为了每天都能吃到零食，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一直待在一起。
　　三头犬一边咀嚼着肉包子，一边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三头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你真的是基金会雇员么？居然连大征兵这种大事都不知道。”
　　玛丽安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尽管联盟的高层并没有把基金会放在眼里，但对于基金会近期的动向却仍了如指掌。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她这次远渡重洋的另一个附带任务，便是顺带着观察大征兵取得的效果。
　　玛丽安不得不承认，大征兵的效果超出了她的预计，她本以为这种临时征兆，最多只能招来些炮灰，却不曾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拥有真才实学之辈响应了号召。
　　理论上来说，她作为联盟的高层，应该将这些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才是。
　　“沈月倒是提了一次，不过我没细问。”
　　“这些人，应该都是乘坐这列火车前去A市响应大征兵的人。”
　　和一问三不知的顾云比起来，玛丽安竟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基金会雇员。
　　剑拔弩张氛围便也是由此而来，毕竟大战在即，还未报道前便在列车上遇到了今后潜在的敌人，让双方相安无事自然不太现实。
　　“他们现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和我们动手。”
　　不过和平注定是短暂的，若是她们在列车上闹出写动静来，这些人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冲上来兴师问罪。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已经把怀疑写在了脸上。
　　女巫会出现在了列车上，第五节车厢的惨案便自然而然地算到了她们头上。
　　“这倒是个问题。”
　　顾云皱起了眉头，要是响应大征兵的人和玛丽安打了起来，也的确挺难办的。
　　他思索片刻，却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们怎么也突然跑去A市了？你们这是打算在A市拓展侦探事务所的业务么？”
　　“我再说一遍，我没打算开侦探事务所。”
　　玛丽安额头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井”。
　　她的所有部下都在一旁看着呢。
　　讨厌。
　　“那是为什么？”
　　“你们箱子里的那些东西。”
　　她昨天与董宁见了一面，玛丽安觉得董宁多半已经看穿了她们的来意。
　　与其被添油加醋一番，倒不如由她自己来和顾云交涉，“你知道，你们这次押送的物品是什么吗？”
　　“会发光的沙漏？”
　　“不，那是用在前线的武器。”
　　他们虽然并不把基金会这种地方势力放在眼里，但在对待隐神会的问题上，天灾们出奇地达成了一致。
　　毕竟，那是唯一击败过他们，并且将它们关押进海底监狱的族群。
　　而那些提取出的能量尽管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如果利用特殊的门道进行引爆，杀伤力对他们而言堪比核武器。
　　“不行，这些货物不能给你。”
　　顾云摇了摇头。
　　一码归一码，玛丽安自己也说过，若是上了战场，那便只能各为其主各自而战了。
　　“我知道，因此我还有备选方案。”
　　“什么方案？”
　　“如果没法得到这批货物，把制造出这批货物的人给找出来也是可以的。”
第841章 家贼难防
　　顾云和女巫会的会面让列车内的局面变得复杂了许多，能登上这列火车的大多也对基金会有着一定的了解，他们自然也知道S级雇员在基金会中的特殊地位。
　　至于玛丽安则从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虽然大征兵似乎招募来不少有志之士，然而在联盟面前，仅凭这些人还成不了什么气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顾云的想法。
　　如果双方能在这个问题上各退一步，也就没必要在此上演流血事件了。
　　玛丽安相信自己能说动顾云，不仅仅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因为她在来之前就调查到了顾云和隐神会似乎结了很深的梁子。
　　而这也是黑箱主张放任顾云不管的最主要原因——只要处理得当，这个击败了欢愉的人极有可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
　　玛丽安胸有成竹地说道，“等你了解到了那些货物的始末，再做决定也不迟。”
　　在这件事上，隐神会可以算是机关算尽。
　　无论是欧洲美洲暗中对猎魔人公会的支持，再到将战略重心逐渐转移到联盟势力尚未笼罩的亚洲，并且如今又研究出了这种能够为他们提取大量能量的方法……
　　然而他们恐怕万万没想到，这一系列行为倒是干干脆脆地把顾云给得罪了。
　　若是欢愉带回的消息没有出错，顾云虽然在X市把他给抡趴下了，但稻荷神、灵感之神看起来似乎和他关系匪浅，如今隐神会将矛头指向了这些神祇，无疑是成心和顾云过不去。
　　黑箱提倡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这一次顾云打趴下了欢愉，下一次被揍趴下的没准就是隐神会了。
　　……
　　早餐过后，顾云回到了末节车厢。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董宁和沈月。
　　就连白鸢也罕见地被叫了起来，在几个房间之间不停飞来飞去，看起来像是在帮忙找东西。
　　“老顾，你可算回来了！”
　　董宁一见到顾云，便连忙凑了上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害怕。”
　　“怎么了？”
　　“本部让我押送的货物……不见了。”
　　董宁和沈月一人一桶泡面，坐在走廊聊了一早上的基金会战略部署，结果他中途一回房间拿自己随身带着的枸杞葡萄干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本应摆放在自己房间里的货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一丁点声响，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早上的时候不是还在么？”
　　顾云记得他去餐厅吃饭之前，两人还特地清点了箱子里的货物，当时沙漏还一个不少。
　　现在不仅储存着能量的沙漏没了，就连箱子也没了踪影。
　　“我也纳了闷了。”
　　能在两个S级雇员眼皮子底下把箱子给偷走，这小偷绝对是一把好手。
　　“什么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走的，明明是你把箱子放在房间里，门还关着，万一有人偷偷溜进去了我们也看不到！”
　　沈月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正常世界，董宁这么做或许还能顶用，然而这年头，你在路上随便找个下位级恶灵，它说不定都有办法能穿墙溜进房间里。
　　这董宁拉着她聊了一个早上，结果现在反倒还成了他们俩一起把货物给搞丢了。
　　这像话吗！
　　“董宁哥，昨天是谁说要誓死保护货物来着的！”
　　“别争这些有的没的了。”
　　顾云制止了沈月，问道，“是不是恶灵做的？”
　　“我觉得不像。”
　　董宁摇头道，“如果是恶灵所为，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来，除非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能躲过探测仪器的新品种。”
　　沈月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却也默认了董宁的说法。
　　“你说会不会是昨天的那个姑娘……”
　　“应该不是，她刚才就坐在我对面，没机会下手。”
　　“那就奇了怪了。”
　　而且吧，就算真的有恶灵能瞒天过海地通过穿墙地方式进入了他的房间，那也没法把那么大一个箱子给运出去吧。
　　能盯上这批货物的人，想必也清楚它的价值，这瓶瓶罐罐的就不怕给碰坏了么？
　　“也就是说箱子是凭空消失的？”
　　“是啊。”
　　凭空消失听起来玄乎，不过想要达到这种方式倒并不困难。
　　只要利用能力，把东西从一个地方瞬间挪动到另一个地方的，就能达到了相同的效果。
　　……咦？
　　想到这里，顾云一把捏住了在他眼前晃悠个不停的白鸢，这个鸽子立刻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扑腾起翅膀来。
　　其实顾云早就觉得有些可疑了。
　　白鸢虽然看起来忙里忙外的，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只不过是在几个房间之间乱飞，实际上根据就没在帮忙找东西。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这、这不是沈月找我帮忙来找东西吗！”
　　面对捏着自己的顾云，白鸢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她找你帮忙？”
　　顾云疑惑地瞥了沈月一眼。
　　以他对白鸢的了解，要是找这只鸽子帮忙找东西的话，等她一圈找下来，怕不是要找到的东西没找到，反而还能顺带再弄丢好几个东西。
　　“我这不是回房间看她正好醒着么，就把她拉出来帮忙了。”
　　沈月解释道，其实她也从来没寄希望于白鸢能把东西给找出来，“而且我刚才让白鸢帮忙飞出去看了一下，前面几节车厢里也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
　　“就、就是说嘛！”
　　白鸢立刻接过话头，“你们两个不许推卸责任，肯定是你们在外面聊得火热的时候，有恶灵偷偷溜进了房间把箱子给偷走了！怎么会有人用能力把箱子传送到了别人的房间呢？你们太多疑了，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你给我慢着！”
　　这一回，就连沈月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刚才可没人提到用能力把箱子传送走了的事，好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鸽子，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把箱子弄哪去了！”
　　刚才沈月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失踪的箱子上，现在回想起来，这鸽子实在是太可疑了一些——大白天不睡觉，站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吹冷风，这是白鸢能干出来的事么！
　　“不知道！”
　　白鸢梗着脖子，瞪大了自己红彤彤的眼珠子，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反正我没看见你们的箱子，赤鸯今天也从来没找过我，明明就是你们自己弄丢的！”
第842章 拦截
　　尽管白鸢努力地向以顾云为首的黑恶势力进行了抗争，然而狡猾的黑恶势力却还是套问出了关于赤鸯的消息。
　　并且在问出消息的第一时间，顾云便气势汹汹地前往了第七节车厢。
　　跟班沈月则留下看住了白鸢，防止她偷偷摸摸地跑去通风报信。
　　与此同时，第七节车厢内。
　　“能量已经抢回来了，还是尽快想办法下车吧。”
　　这列火车直达A市，想要在半路下车，就只能采取跳车的方法了，若是放在以往，这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可现在自己的同伴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在缺少了能量的供给之下，他们脆弱得就像是人类一般。
　　预想中的计划未能奏效，即便设法将储存着能量的容器偷了回来，但赤鸯很快发现这沙漏看起来像是玻璃，实际上却坚不可摧。
　　以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打开这些容器。
　　“你的朋友……她没事吧？”
　　面色苍白的青年坐在床边，不放心地询问道。
　　将这些容器偷出来可不是小恩小惠，若是让那些基金会的雇员们得知了此事，她的处境也会相当危险。
　　既然那些异族能将他们的能量剥离出来，难保他们不会对其他族群下手。
　　“她应该能想到办法逃走，还是走吧，已经没时间顾虑这些了，一旦被他们发现就迟了。”
　　赤鸯语气沉重。
　　事实上，她也无法确定白鸢是否能全身而退。
　　可是昨夜袭击末节车厢的三个上位级恶灵已经给所有觊觎货物的人做出了后果——这些S级雇员在对待抢夺货物的敌人身上没有一丝怜悯可言。
　　现如今她的朋友们虚弱不堪，以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同时应付三个S级雇员。
　　更何况，那三人之中，还有顾云这么个难以用常理估计的人存在。
　　“也只能如此了。”
　　年纪稍长一些的女性叹气道。
　　失去了能量的他们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余力顾及他人。
　　“那么按照计划，你们一会抓紧我的爪子，我先带你们去最近的小镇。”
　　“咚——！”
　　话音未落，锁死的门便被人轻而易举的撕开了。
　　赤鸯瞳孔一缩，出现在门口的是她最不希望见到的人，
　　如果换做另外两位S级雇员，她或许还能与之周旋，可在几天前的宴会上，她也是亲眼目睹了顾云击败天灾的宾客之一。
　　“你们快走，我拖住他。”
　　赤鸯一咬牙，说出了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来。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看着盘旋在赤鸯双手掌心的火焰，顾云奇怪地开口问道，他和赤鸯虽然算不上老朋友，但关系也没紧张到一见面就要刀刃相向的地步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摆在其中一张床铺下面的箱子，白鸢果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货物传送到了这里，现在看样子在得到了货物之后，赤鸯等人已经打算中途跳车离开了。
　　只可惜白鸢这鸽子实在过于单纯，帮忙干了偷鸡摸狗的事之后紧张得睡不着觉，几乎就要把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究竟许诺了白鸢多少小玉米，才说动她帮你们偷东西的？”
　　以顾云对白鸢的了解，这鸽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却对麻烦事有着惊人的嗅觉，更何况她和基金会打过不少交到，很清楚一旦弄丢了重要的货物会招来多少麻烦，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敢冒天下大不违把箱子给偷了出来。
　　更令人惊奇的是，面对他们的盘问，白鸢不但毫无悔色，反而嘴硬地抗争到底。
　　只可惜也许是第一次做贼的缘故，她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三言两语就被套出了箱子的下落。
　　“反正绝对不在第七节车厢！”
　　当时白鸢就是这么大声嚷嚷的。
　　闻言，赤鸯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顾云出现在这里，意味着白鸢已经暴露了。
　　天知道残忍的基金会为了逼问出箱子的去处，会对白鸢做出什么。
　　她趁顾云打量地上的箱子之时，双手一甩，两团火焰便朝着对方招呼而去。
　　甩出火焰的同时，赤鸯直蹦箱子而去，电光火石之间，鸟类的爪子便紧紧握住了箱子，一对犹如燃烧火焰般的羽翼在房间撑开。
　　“别愣着，快抓住我的爪子！”
　　她知道刚才那两团火焰根本无法对顾云造成什么杀伤，可如果能就此拖住几秒地时间，他们就更有可能逃出这里。
　　“好的。”
　　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了回应。
　　就在她振翅欲飞的同时，脚下却突然间传来了不可抗拒的巨力，用力一扯便让她以扑街的姿势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赤鸯惊惧交加，回头一看，赫然看见自己的爪子正被顾云紧紧握在手里。
　　“你松手！”
　　“哦。”
　　咦？
　　你还真松手？
　　赤鸯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全程都在提防着顾云。
　　然而顾云就站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外瞧着她，看起来根本没有追击的意图。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干掉了。
　　“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来追杀我们的？”
　　“我追杀你们做什么？”
　　偷个东西而已，更何况还没得手。
　　这赤鸯莫不是把他当成一言不合就灭了对方的杀人狂魔了？
　　顾云来这么一趟，其实就是纯粹好奇赤鸯究竟是如何说服白鸢的。
　　赤鸯一时语塞，回想起来，她似乎的确没有和顾云谈论过此事。
　　不过……
　　“你既然不是来追杀我们的，刚才为什么要薅我爪子一把！”
　　这一薅害得她摔了个狗啃泥，下巴都磕在地上了，不但疼得不得了，而且还丢人。
　　身为鸟类居然还能平地摔，这简直是耻辱。
　　“不是你让我抓的么？”
　　顾云更加迷惑了。
　　刚才赤鸯大乎一声“快抓住我的爪子”，然后他就照做了，谁能料到赤鸯力气竟然这么小，不但没把他给拖起来，反而自己一头撞在了地板上。
　　“你、我……我那是让他们抓的！”
　　“那抱歉，我搞错了。”
　　顾云干脆地道了歉，接着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偷这个箱子了吧？”
第843章 回溯（其二）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顾云坐在屋内的其中一个床位上，赤鸢等人则走在他的对面，双方的神态看起来倒像是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
　　经赤鸯一番讲述，他也终于搞明白了白鸢选择抗争到底的原因所在。
　　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小玉米，而是担心一旦基金会得知了此事，不但很有可能将货物追讨回去，连赤鸯都很有可能一并遇害。
　　自出云大酒店的事件结束后，神灵们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欢愉的败北对祂们而言未必是一个好消息，缺少了联盟作为后盾，隐神会的行动开始变本加厉，一场对于神灵们的追猎正在X市悄然展开了。
　　“我们是趁守卫不注意，从关押我们的地方逃了出来。”
　　年长一些的女性神灵开口说道，“他们没有追杀我们，可能是因为已经将我们的能量剥离出来了。”
　　说话间，她面色惨淡，低头望着地板的眼神有些呆滞。
　　失去了能量地供给，祂们已是名存实亡，别说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异族，就连普通的恶灵都能伤到祂们。
　　“你们这么多人，愣是没打赢他们？”
　　依照赤鸯方才所说，袭击神灵们的异族其实就是他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只是和之前在战场上遇到过的杂鱼相比，来到这个世界的神族似乎隶属于一个名为『零』的部门，玖提起过这是神族位于敌后的暗杀部门，直属审判长管辖。
　　不过吧，对顾云来说，这些神族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名字，从一个没有名字的杂鱼变成了有名字的杂鱼罢了，他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神灵会被几条杂鱼给抓住。
　　“他们采取了逐个击破的战术，至少我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况。”
　　年轻一些的男性神灵语气听起来很不服气。
　　那些异族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祂的行程，袭击时不但一拥而上，而且还事先布置了用于削弱他的法阵。
　　毫无防备之下，祂自然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就被抓去了。
　　“这倒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顾云点头道，当初在战场的时候，神族就针对他安排过数十次暗杀行动。
　　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泡澡的时候，甚至还有买通、控制他的部下，在关键时刻施以背刺的，简直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
　　当然，种种的暗杀行动最终都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
　　“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也被他们抓走了，赤鸯打听到他们打算将第一批提取出的能量运回A市本部，这是我们夺回它的最后机会。”
　　只是谁也没想到，负责本次护送工作的，竟然会是在出云酒店地晚宴上见过一面的顾云。
　　那直接将天灾崩出大半个城市的踢击至今都让祂们历历在目，从顾云现在的状态来看，那天晚上的战斗看来是顾云赢得彻底。
　　若是连天灾都斗不过顾云，他们几个夺回能量的希望便更加渺茫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该说的，刚才都已解释得差不多了，而三人的命运，此刻则完全掌握在了顾云手中——刚才赤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在顾云面前，逃跑是没用的。
　　“赤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云对赤鸯进行了点名批评。
　　经过了一整夜的形成，货车早已离开了X市，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临时折回去并不现实，眼下只能等这趟列车到了A市，再立刻订飞机票返回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得不对赤鸯进行点名批评。
　　这次得亏遇到了他和白鸢，要是换做神族来押送这批货物，别说成功夺取，稍有不慎赤鸯恐怕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样吧，等到了A市，你们再跟我一起坐飞机回去，我倒要看看神族这次又把他们的窝点设在哪里了。”
　　“啊……？”
　　三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们已经做好了返还货物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顾云肯放他们离开就算不错了，可现在听下来，他反而还打算去把异族的窝点给捣毁了？
　　而且从他的反应来看，实在不像是早就知道剥离仪式的样子。
　　不是，这个人到底是帮哪边的？
　　顾云之前和欢愉大打出手，自然让神灵们觉得他是基金会和隐神会那一边的，但这一番话听下来，三人隐约觉得顾云和隐神会之间的梁子结的一定也不小。
　　反而他和玛丽安的关系看起来又挺不错的，早上还一起在餐厅坐在一桌吃饭。
　　这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一些。
　　“那这些能量……”
　　赤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箱子里装的可不只有她这两位朋友的能量，沙漏一共有七个，也就是说至少有七个神灵落入了隐神会之手。
　　“赶紧拿回去吧。”
　　说话间，顾云恼火地捏紧了拳头。
　　今天的事让他更痛恨隐神会了，基金会只说让他帮忙运送一批货物，可这批货物从哪来的、怎么来的却一概不提，要不是赤鸯告诉了他实情，他这不是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小偷的帮凶了？
　　他顾云向来堂堂正正，从不屑于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以前在战场上都能坚守自己的原则，不曾想来了这地方差点找了隐神会的道了。
　　……
　　赤鸯下意识地回头瞪了自己的两位朋友一眼。
　　搞毛啊！
　　早知道顾云这么好说话，一上火车就该直接去找他把话讲清楚的，那样也就不至于刚才被对方摔了个狗啃泥了！
　　“谢谢你，只是……”
　　年长一些的女性神灵面露难色。
　　顾云肯把能量还给祂们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然而他们此刻和自己的能量只隔着一个器皿，却想不到任何能将能量取出来的办法。
　　“它们不知用何种术法将我们的能量封印在了这里面，如果找不到制作这种封印的人……”
　　“啪。”
　　随着一声轻响，神灵的言语戛然而止。
　　看着在顾云手中碎裂开来的沙漏，三位神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赤鸯结结巴巴地问道——她明明把蛮力、火烧、水淹之类的方式都尝试乐哥遍，可这沙漏却依旧完好无损。
　　可刚才顾云只是把它捏在手心里，用大拇指轻轻一按，那坚不可摧的沙漏顿时便裂开了好几条缝。
　　“这有什么？”
　　顾云莫名其妙地将沙漏递还给了对方，“力气稍微大一点的人都能做到吧。”
第844章 派系
　　一天后，A市。
　　一辆辆飞机，一列列高铁陆续抵达各处地站台，这座城市从未像最近这般热闹过，热闹到随便在路上找个人，都有可能遇到从业经验超过两年的除灵师。
　　而这，正是大征兵带来的效应。
　　大战在即，往日避世的各门各派听说了消息，也从四面八方朝这除灵师的重镇赶来，就连对超自然现象一无所知的市民都能明显感到这座城市的变化。
　　热闹不仅局限于A市，此刻基金会本部也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你说什么玩意？货弄丢了！？”
　　执行部门代理负责人双目布满血丝，为了远征军的事，他已经足足两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今天上午他刚一个人留在自己办公室里忙中偷闲地打个盹，董宁就带回来了这么个险些让他差点厥倒地消息。
　　各个部门都知道石会长这次有多么重视押送的货物，以至于在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还派出了两名S级雇员负责护送任务。
　　“两个S级雇员，还有一个白主管多次鼎力向本部推荐的人才，竟然还能把东西给送丢了，你们三个是吃干饭的吗！”
　　执行部门的副主管气急败坏地嚷嚷道，实在气不过时，他还猛地拍了两巴掌桌子来泄愤。
　　白渺远征之后，他就成了代理负责人。
　　因此按照流程，汇报货物不幸遗失并遭到石会长一顿臭骂的活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报告孙副部长，我们吃的是康师傅桶装方便面，伙食费已经上报财务部了！”
　　董宁铿锵有力地汇报工作。
　　“你别跟我贫，货到底是怎么丢的？”
　　“报告副部长，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货物突然就消失了，我们找遍了整列火车也没有找到货物的下落。”
　　“可能吗！难不成箱子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
　　“嘿，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你给我出去——！”
　　一番激烈的言辞过后，董宁从执行部门走了出来，并在第一时间冲着在门口等他的顾云和沈月使了个眼神。
　　一天前，顾云在火车上给他们出了个难题。
　　遗失的货物找到了，但货物本身来路有问题，因此他决定将货物归还能量原本的所有者，于是也就有了刚才办公室里的那一番争吵。
　　副部长的嚷嚷声门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董宁出门时不少执行部门的雇员都偷瞄着他，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董宁哥，这能行么？”
　　沈月紧张极了，如果这是能力不足被夺走了货物倒也罢了，可偏偏这次算是他们把货物交给了赤鸯，要说心里没鬼肯定不现实。
　　这可不是撒个小谎意思意思就能过去的事，以石会长对于这批货物的重视程度，搞不好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会严厉地彻查此事。
　　“当然不能行了。”
　　董宁也垮着一张脸，他们三个坐镇还能弄丢货物，这事本就是天方夜谭，到时候写检查报告肯定是免不了了，他现在担心的就是石会长让执行部门暗中调查他们——执行部门本身就属于情报部门，说得再简单一些，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搞谍报出来的。
　　他和沈月倒是能经得住考验，但以顾云的大嘴巴子，别人可能都没来得及细问，这人就先自己交代清楚了。
　　“好在我刚才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董宁说道，“响应大征兵前来本部的有志之士有很多，并且远远超出了基金会一开始的预计，他们把响应号召的人都集中在了南区，现在那边正急缺人手，我们没准可以先去那边避避风头。”
　　就很烦。
　　他原本打算完成护送任务之后，回家好好歇上几天，按理说没日没夜加班了三天，也该轮到他休息了，可出了这事之后，假肯定是休不成了，为了避风头，还得跑去南区报道。
　　“你们俩一个别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晚上你们得跟我一起去南区报道。”
　　沈月提出了疑问，“两个S级雇员去南区帮忙？这本部能答应么？”
　　“到时候咱们就说弄丢了货物，心中有愧，只能去南区通过工作来弥补过错。”
　　董宁压低了声音，“不过南区那边有几个我能说得上话的人，先装模作样的干上个一两天之后，我就拖他帮个忙把我们调去清闲的部门。”
　　反正教学这事，谁来都一样，即便是S级雇员，讲的大多也都是书本和材料上照本宣科的内容，无非是名气大一些罢了。
　　而且就算他们愿意教，那些人也未必愿意听。
　　这次征召来的并不是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他们中有不少都来自一些避世的门派或者机构，这些年也一直或多或少地处理了一些各地的超自然事件。
　　如今基金会一家独大，看不惯他们的人也有不少，董宁是不愿意去触这个眉头。
　　在清闲的部门挂个名，没事的时候还能回家一趟难道不香么？
　　“董宁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那边当老师？”
　　沈月惊了。
　　她就一高中生，只有她叫别人老师的份，还从来没有人叫过她老师。
　　实际上她也没有教学经验，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搞不好会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当老师怎么了？本部可是一直惦记着老顾呢，要不是陈江一直当着，说不定一个多月前就把老顾请来这里讲课了。”
　　由于白渺的缘故，本部知道顾云事迹的人不在少数，雪女的事件结束后，白渺便一直希望顾云能到本部来，给现在的年轻人讲讲课。
　　她认为顾云所拥有的，正好是本部教学所欠缺的部分。
　　然而在她输给代言人之后，本部的氛围就变得微妙了起来，就连顾云也连带着收到了一定的影响。
　　白渺铁面无私的性格平时没少得罪人，以前碍于执行部门主管的位置以及“最强”的名号，没人敢和她对着干，那些人就躲在暗地里等着白渺从高处落下来的那一天呢。
　　现在终于被他们逮住了机会，于是一些针对白渺的议论最近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多次被白渺在会议上提及的顾云也就一并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阶级敌人。
　　“总之本部这些年的环境很复杂，派系太多，能不和他们打交道最好。”
　　“那董宁哥，你是什么派系的？”
　　“我？”
　　董宁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保温杯在沈月面前晃了晃，“看到这个没？”
　　“看到了，不就是保温杯么？”
　　“看到了你还想不明白？你董宁哥是养生派的。”
第845章 纠纷调解员
　　俗话说的好，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是对于这句老话董宁却有着不同的认识，甭管躲不躲得过十五，先把初一躲过去了再说，等到了十五再想办法。
　　在这一指导思想的带领下，顾云三人在本部待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直奔南区而去了，董宁有自信等石会长大发一通雷霆，打算把他们三个揪去汇报情况的时候，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哦，不对。
　　此行南区，是为了将功补过，支援前线的。
　　各门各派，无论是官方还是在野组织的有志之士一旦响应了大征兵，以后他们就能喊得上一声同僚了。
　　等到了南区，顾云等人总算明白董宁为什么一直张罗着要来这里了。
　　迎面人来人往，到了划定的区域更是人头攒动，几个住宿点门口挤满了来应召而来的人，除了极个别看起来颇有特点的人之外，其他大多都是二十多岁出头的热血青年，这些人虽然大多没有除灵经验，但一听到要与黑恶势力抗争，便一腔热血地响应了号召。
　　当然，除了有志之士之外，也有听说基金会里能包吃住，还有钱拿，于是便来凑热闹的。
　　这些人还不在少数。
　　毕竟现在工作难找，难得有这么一个没有硬性学历要求，不需要X年工作经验的活，而且张贴征召令的雇员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个体面的活。
　　“你看这些人，对恶灵鬼怪一无所知，教学还是很有必要的。”
　　董宁带头在人群间穿梭着，模样看起来酷似来现场巡视审查的领导干部。
　　“真不知道石会长这次是怎么想的，竟然招来了这么多门外汉。”
　　沈月小声议论着。
　　“这仗万一打起来了，需要的可不就是门外汉么？”
　　董宁觉得沈月毕竟还是年轻，对于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两军站在阵前solo的阶段，“到时候战线一旦拖长了，各地的联络站、补给运输线、情报小组不都得需要人么？基金会根本抽不出这么多人手。”
　　更何况最早的猎魔人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一些个普通人和黑暗生物斗智斗勇，最后总结出了一条经验体系，再将这套经过了实验的经验体系传递了出去，于是出现了猎魔人这个群体。
　　“等这场仗打完了，能活下来的各个都是专家。”
　　“老董说的没错，以前我部队里的很多人一开始都是耕地的，从来没打过仗，可几场仗打下来之后，各个都是总结出了一套在战场上行得通的理论。”
　　顾云对董宁的看法予以了支持，在他看来哪有那么多好叨叨的，先去打上一仗试试水就知道了。
　　除灵和打仗也是一码事，无非是从除一个灵成了除许多灵。
　　顾云接着问道，“既然话说到这了，我们这次的工作是什么？”
　　董宁说他们三个是来这里当教官的，这事他倒是挺在行的。
　　“哦，我刚才和我之前的部下说过了。”
　　经过一番周旋，事情最终朝着董宁想见到的方向发展，“他给我们安排了生活委员的工作，闲职。”
　　这下连头两天的忙碌都省去了。
　　所谓的生活委员，顾名思义就是管理这些新兵们的日常生活，不过嘛，这地方虽然人多嘴杂的，但南区划出来的临时生活区本来就是几家酒店组成的，酒店里吃喝不愁，从礼宾部、前台到部门经理一应俱全，就连厨师都是现成的，这些人管理生活可要比他们三个门外汉有经验多了。
　　“我们只要挂个名就行，只要不出岔子，一般没我们什么事。”
　　至于岔子，董宁相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不会……
　　“轰——！”
　　不远处传来的轰响让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扭头看着不远处升起的袅袅黑烟，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肇事者的脑门上。
　　你们几个是小学生吗，闹事竟然都闹到这里来了！
　　“见鬼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董宁愤然说道，“如果有闹事打架的事出现了，就得靠我们从中调节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他向昔日的部下提出生活委员的要求时，对方先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似乎坏笑了一下。
　　三人闻声挤到事发现场之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一个壮汉和一个瘦子在这由人群围起来的临时擂台之间对峙着，壮汉的衣服已有多处破损，露出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深深的伤口。
　　瘦子的情况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嘴角还渗出了些血迹来。
　　不难看出这并不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战斗，双方下手不轻，似乎是想让对方被躺着抬走。
　　喘息片刻，瘦子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之色，这一幕自然也被对面的壮汉尽收眼底，他也迈开一步，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架势。
　　“老顾，你快想想办法！”
　　董宁语气急促。
　　他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道路，距离报道才开始没几天这俩人就能打成这样，看起来这些人里面有私人恩怨的不在少数。
　　说话间，瘦子已倾身而上，右手划出一道银芒。
　　壮汉也随之大喝一声，身上涌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气雾。
　　围观者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
　　他们愕然地看着头被同时摁进地面的两人，离得进的人只觉得脚下一矮，当他们看向地面之时，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何已凹陷了下去。
　　顾云一手一个，冷酷地将两个泛着白眼不省人事的闹事着提溜了起来，在人们惊恐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董宁。
　　“闹事的人，已经被解决掉了。”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更是寒毛倒数。
　　“谁让你把他们给干掉了！？”
　　老董提高了嗓门。
　　虽然闹剧收尾了，但现在造成的影响还不如不收尾呢！
　　“啥？你刚才不是说生活委员的职责就是调节纠纷么？”
　　顾云不解地将两人仰面朝天地放在地上，低头指了指不省人事的两人，“只要解决了制造纠纷的人，纠纷就不存在了吧。”
第846章 遗留性问题
　　“好，哈哈哈，老顾你干做的好啊！”
　　刚一进门，董宁仰天长笑的表情就把顾云和沈月给惊呆了——明明在几分钟之前他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将两个不省人事的闹事者送去了医务室，他们本以为回来之后必有一场严肃而又深刻的谈话，谁能料到刚一进门董宁就绷不住地笑出了声。
　　老顾，不愧是你的啊！
　　董宁心情大好，事实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为那两个被顾云磕晕了的闹事者默哀。
　　“你们看见刚才那些人的表情了没？看见了这一幕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大打出手了。”
　　不过吧，这也就是顾云了。
　　换作其他S级雇员，就算有着足以秒杀两人的能力，也会碍于种种影响留手。
　　但顾云就不一样了，说干就干，谁来都不好使。
　　董宁相信哪怕刚才那一幕发生在石会长办公室门口，顾云也能面不改色地把两人的脑袋摁进地里去。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够好。”
　　董宁兴致勃勃地向顾云和沈月参详起了自己的计划，“我刚才已经让小何私下派人去散播消息了。”
　　“散布什么消息？”
　　沈月突然间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散播老顾的恶……不对，是威名了。”
　　在散播消息的过程中尽可能添油加醋一些，比如说传闻中顾云是个杀恶灵如麻的刽子手，这次由他担任生活委员，如果有谁在他面前闹事，下一个招来杀身之祸的就是他们了。
　　在低级雇员们的几级运作下，两个医生说休息个十几分钟就能醒来的闹事者已经被单方面地宣布了死亡，不仅如此，还一连多出来了十几个受害者。
　　恐怖在新兵之间悄然蔓延开了，不少来混吃混喝的人听了之后当夜便溜走了。
　　开玩笑，他们就混点吃住，把命丢在了这里可划不来。
　　“喂——！顾云哥难得来A市一趟，就被你塑造成杀人魔头了！”
　　为顾云打抱不平的沈月跳了出来。
　　“沈月，你先冷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你倒说说怎么没有办法了？”
　　“放任他们闹下去的话，迟早得闹出人命来。”
　　董宁承认，他这么做也有图省事的想法在里面，但遇到了事，得通过现象看本质，就比如说这次两人的闹事并非偶然，而是大征兵之下必然导致的结果，“我刚才从一些渠道详细了解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他们俩是不同民间机构的成员，因为一次除灵的委托，双方闹了些不愉快，听说折损了几个人手，此后便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时间。”
　　在应征的新兵中，有着相似背景的还有不少。
　　自古至今，除灵行当便一直存在着，若是论资排辈，他们基金会反而才是晚辈，在基金会之外的江湖中，关系错综复杂，其中的恩怨纠葛说上一两天恐怕都说不明白。
　　一些有大局观的人懂得大敌当前，得暂时放下个人恩怨通力合作，但应征的人里面自然也有一些放不下昔日仇怨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情况下，你说咱们该帮谁？”
　　董宁把这个刁钻的问题抛给了沈月。
　　若是每当有人闹事，他们就把几个当事人请来，从头到尾把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听上一遍，再论对错，那恐怕等这仗打完了这些破事都处理不完。
　　更何况有些积怨本就不是一句对错能盖棺论定的，人家打了好几百年，他们这一两句话能顶用么？
　　见沈月答不上来，董宁才开口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不帮，对事不对人，谁跳出来闹事就把谁给打趴下。”
　　当然，他说的这个“打趴下”是怀柔的，而顾云则是真的自己冲出人群把两个人的脑袋摁进了水泥地里。
　　此刻两人脑袋撞出来的大坑还在原处，足以起到警示作用。
　　只是董宁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那两人的脑袋把地上砸出了这么个大坑来，人居然还坚强地活了下来，尤其是医生还说他俩是被震晕的，实际上并无大碍。
　　难不成……
　　老顾也是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故意在人前做做样子的？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董宁觉得顾云这个人莽是莽，但却莽中有细，许多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和判断，只是他通常选择用拳头来表达自己的主张。
　　“老顾，借你名头一用，回头我请你吃饭。”
　　董宁郑重地对顾云说了一句。
　　“无妨。”
　　顾云摆了摆手，这事他以前没少遇到过，他当初处理的方式与董宁也大抵相同，去问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仇什怨，那当真是个无底洞，而且能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的人，多半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回来的。
　　不过他们要做的本来也不是替人化解仇怨，而是在打仗的时候让双方别闹起来。
　　“之前货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
　　虽然顾云并不怕基金会追查到他的头上，但赤鸯和她朋友的状态却并不乐观，尽管取回了能量，恢复也并非一朝一夕，在他们养伤期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答应了来南区帮忙，他自然也得尽点心力。
　　“不过啊，这还真是件麻烦事。”
　　董宁感慨了一句。
　　人现在是叫来了，可能否让这些人合作还是未知之数，以他们此刻展现出的状态，别说和天灾开战了，别人还没过来，就巴不得先自相残杀一轮。
　　在南区有顾云压着，可这些人总有离开南区去前线的一天。
　　“咚咚咚——”
　　谈话间，敲门声响了起来。
　　离门最近的沈月开了门，出现她眼前的却是酒店里地服务员。
　　见到沈月，年纪明显比她大了一轮以上的服务员热情地叫了声“沈老师”，搞得沈月浑身不自在。
　　“什么事？”
　　“楼下有人找顾老师。”
　　找顾云哥（老顾）？
　　董宁和沈月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放在了顾云身上，不是说他从来没来过A市么？
　　“你在A市还有熟人？”
　　“没有。”
　　顾云摇了摇头，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背着剑的漂亮姑娘。”
第847章 久别重逢
　　见顾云跟随服务员出门，董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嘿，你别说老顾这榆木脑袋女人缘倒是不错。”
　　这一路走来，先是和那个漂亮的女侦探，接着连神灵都能跟他说上话，现在他们仨刚到南区，行李都没收拾好，就有一个背着剑的漂亮姑娘找上门来了。
　　仔细一想，沈月每次提到顾云时，也都赞不绝口。
　　“哎，沈月，你该不会也对老顾有意思吧？”
　　“去去去。”
　　沈月用手挡在了自己和一脸八卦的老顾之间，“我现在还在读高二，不是很懂你们大人的世界。”
　　“我给你说啊，有的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你这是黑店。”
　　沈月横了董宁一眼，她可是安铃姐的支持者，监守自盗的可干不出来。
　　虽然吧，她承认顾云哥的女人缘是好了些，但是到目前为止，成功“偷袭”顾云哥得手的也就安铃姐一个，那场面他们几个在F市的时候可都亲眼见到了，不仅如此，大过年的还把顾云哥带回去见了家长。
　　听说在周响的积极游说下，安铃的父母对顾云的印象十分不错。
　　别人能做到这些事吗？
　　显然不行。
　　“董宁哥，你可别瞎点鸳鸯谱，影响股市。”
　　“哟呵，你还炒上股了，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
　　“可不是？还有，你别老盯着别人，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在打光棍啊？基金会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员工，就没有你能看得上的？”
　　沈月将话题引到了董宁身上，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之前，那时董宁风华正茂，也还没过分到现在这种无论走到哪都得带着枸杞保温杯的做派。
　　喜欢董宁哥的绝对不在少数，明示暗示者大有人在，然而这次一同回到A市也没能看出这方面的端倪。
　　“我看之前你那位女部下就挺不错的啊，一听到你来南区的消息就亲自跑来迎接了。”
　　“这女朋友怎么能在这里找，可不能在这找。”
　　董宁摆了摆手。
　　除灵师可是个刀尖舔血的行当，他们平日里需要对付的恶灵鬼怪乃至天灾，都是些不把规矩法律放在眼里，杀人不眨眼的黑恶势力，就好比这次的事变，没有丝毫预兆，欧洲美洲的猎魔人一夜之间便死伤过半。
　　单单听了那些数字，都能想象到前线惨烈的战况。
　　据他所知，以吸血鬼、狼人为首的黑暗生物下杀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优雅，随着战争的发酵，像他们这种S级雇员也保不齐哪天说没就没了。
　　“找个后勤部门的也可以呀。”
　　“那怎么行？”
　　养生归养生，以他的身份，到时候如果真有必要，上头一纸命令下来，他也得拍拍屁股就上前线了，“到时候万一一个不小心人没了，不是祸害别人女孩子么？”
　　“别念丧经。”
　　一番交谈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沈月知道董宁虽然一直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却并非玩笑话，眼下未来无法预计，哪怕他们身边有顾云这么一个无法用常理估量的人物，真到了开战之时，也不可能保证没有伤亡出现。
　　顾云只有一个，可战线或许会拉得很长，人员分散在各地，到了那时除了感叹一句鞭长莫及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哎，沈月。”
　　董宁见气氛逐渐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开口说道，“要不我们跟下去看看？你难道不好奇那个背着剑的姑娘是谁么？”
　　在这个热兵器年代，背着剑行侠仗义的女侠可不多了。
　　沈月犹豫了半晌，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接着点了点头，“走。”
　　“走着。”
　　………………………………
　　九点刚过，A市的天空已完全黑了下来，只留下一轮皎月高挂夜空。
　　顾云和秦沐并肩走在南区的林荫小道上，只要抬头朝远处一看，就能看见这座城市由霓虹灯勾勒出的轮廓。
　　初春时节，积雪化了，光秃的树枝上多了几分翠绿。
　　“隐龙寺一别，已有好几个月了。”
　　还是秦沐先打破了沉默。
　　顾云对她来说，具有极其复杂的意义。
　　X市一役害得他们倾家荡产，她也不得不以几乎与卖身的方式加入了基金会，通过没日没夜的委托来归还欠下的巨额债务。
　　然而若是在隐龙寺没有和顾云的重逢，慧觉大师圆寂之后，镇魔塔里的妖魔鬼怪必将逃下山区祸害人间，到了那时将会有更多惨剧发生。
　　顾云随口问道，“你这次来南区，也是来当教员的？”
　　他记得在隐龙寺时秦沐就是基金会的S级雇员。
　　秦沐却摇了摇头，说道，“隐龙寺的事件过后，我辞去了S级雇员的工作回到家中潜心修行剑术，最近听说了大征兵的消息才赶来A市。”
　　之所以能辞去S级雇员的工作，多多少少也沾了顾云的光。
　　隐龙寺的变故让基金会了结他们家的外债，秦沐后来听说其中多少也有陈江和当地分部周旋的缘故。
　　“哦？你现在修炼的怎么样了？”
　　听到修炼的事，顾云顿时来了兴致。
　　秦沐使得技巧很有特点，尽管各个方面都差了些意思，但应该还有不小的上升空间，他记得自己临行前也给予了对方一些建议。
　　至于能否听得进去，就只能看秦沐的领悟力了。
　　秦沐抿嘴一笑，右手一挥，三把飞剑便轻快地围在了两人身边，顾云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她。
　　若是一把飞剑不够，那便用更多的数量来弥补，虽然她到目前只能同时驾驭三把飞剑，但这至少称得上突破性的进展——至少御剑门人之中，从未有人开创出这条门路。
　　在秦沐的想象中，若是有一天她的技艺修炼到了化境，或许便能施展出传说中的万剑归宗。
　　“不错。”
　　顾云颇为欣慰点了点头。
　　如果以数量论处，那么说明秦沐在这个几个月的时间足足比过去强了三倍，这等修炼也算不错了，“对了，我之前偶然碰到过一个老头，他好像对你们御剑门的招数颇为了解，为此我和他彻夜探讨了一番。”
　　虽然学术探讨最后变成了煎鸡蛋和量子力学的争论，但总体上瑕不掩瑜，『煞』是为数不多能和他认真讨论的人。
　　“老头？”
　　秦沐先是一愣，可是任由她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御剑门中还有哪一位前辈。
　　“很难解释清楚。”
　　顾云见前面不远处有处空地，便开口说道，“如何，要不要和我切磋一番？”
第848章 顾氏教学
　　好家伙。
　　董宁直接好家伙。
　　就在他和沈月不远处的空地上，顾云和秦沐已经相隔数米并摆开了架势，剑锋轻鸣，隔着好些距离都能听清。
　　长夜漫漫，无心入面。
　　正直初春时节，皓月之下，美人相伴，林荫小道也正是滋生出浪漫的重要场所，然而在这时间、环境、人物都合适得不得了的情况下，老顾他却只想着练剑？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董宁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只见顾云摆出架势后，一把把由漆黑能量铸造出的剑几乎占据了整片夜空，乍一看至少也有成百上千个，秦沐三把孤零零的飞剑与之相比之下顿时黯然失色。
　　不是。
　　你这老顾不但只想着练剑，而且打起来居然还一点都不留手？
　　不对不对！
　　董宁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问题。
　　“老顾，会别的技能？”
　　而且这技能的酷炫程度还一看就是那种毁灭地表类的大招，怎么从来没人向他提起过这事？
　　老顾他不是只是力气要比一般人大一些么？
　　“没想到吧？”
　　董宁的反应全在沈月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当初她发现这事的时候，惊讶程度丝毫不在董宁之下。
　　顾云哥平时打起恶灵来嘻嘻哈哈，谈笑风生间一拳一个，谁又能想象到他其实是个技术流呢？
　　“是的，你没听错，顾云哥他真是技术流。”
　　而且吧，顾云的技术流和其他人还有些不太一样。
　　举例来说，当你请教他火球术的使用诀窍时，他通常会随手在你面前搓出一个流星火山，然后再轻描淡写地将其总结出三个他认为傻瓜都能学会的要点。
　　至于顾云平时基本不用招式的主要原因，沈月觉得可能在于绝大多数敌人连让他泄蓝都做不到。
　　“董宁哥，这事你得相信我，只要是能描述出来的招式，无论是现实存在的、小说里写的还是漫画里画的，顾云哥他全都使得出来。”
　　令人尴尬的是，无论各门各派，倘若你有什么没搞懂的独门秘籍，都可以拿来请教顾云，他都至少能给你演示出至少300%以上的威力。
　　两人交谈之间，切磋已经结束了。
　　很显然，火球术在流星火山面前并没有丝毫取胜的机会，而在他们两人的角度远远看去，顾云已经来到了秦沐面前，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认真地向对方解释着什么，沈月猜测顾云哥一定又是宣传起他那个正常人一般听不懂的“三个步骤”思想了。
　　不过看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有说有笑的。
　　“有教官的味儿了。”
　　董宁小声说道，“难怪白渺她前段时间一直想办法把顾云调来A市给年轻雇员讲上几堂课呢。”
　　虽然据说顾云本人似乎对被调来A市十分抵触，但教上一两堂课就走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那你就真的着了顾云哥的道了。”
　　沈月可是亲眼领教顾云教学的“魅力”，并且对他那一套理论早就烂熟于心了，她不用听，都能知道顾云现在在和秦沐说些什么。
　　她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模仿起了顾云的语调，说道，“第一步，把精神力凝聚成剑的形状；第二部，瞄准目标；第三步，向目标发**神力。”
　　说话间，她观察着董宁的表情，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让她非常受用。
　　“精神力是什么？”
　　“听不懂吧？听不懂就对了，要是能听懂才说明你哪里出了些问题。”
　　……
　　而在另一边，顾云和秦沐之间的交流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秦沐不但没有被顾云使用出的招式给吓到，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念头——只要沿着这条道路进行去，迟早能使用出方才那种看起来足以毁天灭地的剑阵。
　　“对了，还有一件事。”
　　切磋和修行之事告一段落，秦沐也终于想起了今晚来找顾云的主要目的，“你听说过隐神会的事么？”
　　隐神会与基金会的结盟是在她辞去S级雇员工作之后的事，虽然远离了纷争，但她还是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会长与副会长之间的争端。
　　争端结束后，石会长奠定了自己主导的位置，而此前与他分庭抗礼的副会长则被安上了“勾结天灾，密谋颠覆基金会”的罪名被秘密关押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副会长究竟被关押在了何处，现在又陷入了怎样的处境。
　　秦沐无法断定副会长的罪名是否属实，不过她却隐约觉得基金会似乎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合作对象。
　　“他们打过一些交到。”
　　顾云如实达到。
　　“我在来A市之前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自从基金会和隐神会结盟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人口失踪案件。”
　　这也是她为什么远离了住所，和顾云来到了这么一个僻静小道的原因所在，“我本以为我们城市是特例，但在飞机上和他们交流之后，才发现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我尝试去调查情况，但却一无所获。”
　　“十有八九是他们做的。”
　　顾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遥想他们第一次和隐神会打交道就是在F市，当时整个F市都在暗地里被隐神会发展成了暗中选拔“信徒”的养殖场，可是后来由于他和德古拉伯爵之间的战斗打乱了时间线，导致F市的人们对于隐神会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时候问起安铃王碌他们，后者也是一问三不知，所有关于隐神会的细节都从他们的脑海中被剔除了出去。
　　而顾云偶然听陈江说起过，隐神会在欧洲大陆更是成为了传承已久的合法组织，现在普遍人都认为他们是当初教廷的一个分支。
　　“石会长为什么会找这些人合作？”
　　秦沐相信了顾云的判断，旋即气恼地说道。
　　事实上她过去对于石会长的印象还不错，在他们家遇到了种种变故之后，还是石会长亲自出面帮助他们摆脱了困境。
　　因此她本能地觉得石会长是受到了隐神会的蒙蔽，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刚来A市不久。”
　　顾云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其中的隐情。
　　他的原则很简单，甭管基金互和隐神会结没结盟，只要神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就照打不误。
　　他们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一次结盟就能消解的，而且顾云打心底里不相信神族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其实你也不用管这么多。”
　　顾云对秦沐说道，“如果你发现了他们就来告诉我，我去把他给办了。”
第849章 号外
　　“号外号外，根据基金会十分钟发布了最新规定！”
　　翌日清晨，顾云和沈月刚一进餐厅的大门，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聚集于此的大多都是响应大征兵而来的新兵，然而如果以除灵的时常作为判别标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这一行地老手了，甚至要比许多S级雇员都要老练许多。
　　一个年轻新兵拿着不知从哪里都弄来的海报在餐厅中来回穿梭着，路过两人时，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海报塞进了两人手中。
　　“噗——！这是谁想出来的？”
　　沈月本来还睡眼惺忪地，可一看见海报上的内容顿时就清醒了。
　　这些人刚来南区集合，接触到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竟然是个人挑战赛？
　　虽然海报上说的是友谊赛，可这友谊赛的规矩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友好。
　　“从即日起，新兵可以自行向本部的S级雇员发起挑战，如果能成功赢下挑战赛，便能直接享受到与S级雇员同等的待遇？”
　　沈月将海报上的内容读了一遍，才发现其中并没有任何理解方面的偏差。
　　并且海报上还特别提到了如果S级雇员拒绝挑战，便相当于主动认输，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向他们发起挑战，还必须迎战不可。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身为S级雇员落败后有什么惩罚，但首先面子上就过不去了。
　　毕竟本部的“土著”们大多都瞧不上这些响应征召而来的“草莽”，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别说S级雇员，就连A级雇员们也都觉得他们在地位上要比对方高出好几筹。
　　当然，沈月相信响应征召的一些老江湖恐怕也未必看得上他们。
　　“我说董宁哥怎么一大早就跑没影了，他肯定是事先就知道这事了！”
　　沈月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开始大声指责起董宁哥的行径来——要开溜也得叫上她和顾云哥一起啊，一个人开溜算什么朋友？
　　海报上表示S级雇员原则上不允许拒绝挑战，可如果挑战者找不着他们在哪就另当别论了。
　　抱怨了一句之后，沈月马上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当她的视线从海报上移开之时，发现餐厅不知何时变得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中在了她身上，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让沈月感到一阵恶寒。
　　“顾云哥……”
　　“嗯？”
　　“我好像能理解你之前说的被莫西干头组织包围的感觉了。”
　　一时间，来自各门各派、五湖四海的新兵都变成了统一的造型，浮夸的朋克风服饰，加上标志性的莫西干头。
　　时间，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世纪末。
　　………………………………
　　与此同时，
　　“会长，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一位忧心忡忡的老者拿着一沓厚厚的传单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会长室，他的部下报告今天一早这些传单便贴满了南区的大街小巷，看到了传单上的内容之后，整个南区群情激昂。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布这种传单，只会加剧原本就不稳定的关系。
　　据他们所知，响应这次号召的人之中，还的确有几个能与S级雇员相提并论地人物。
　　老者来到石会长桌前时微微一愣，他很快注意到那些特别值得关注的人的资料，此刻整齐地摆放在会长的办公桌上。
　　其中压在最上面的一张，正是前S级雇员秦沐。
　　“这不是挺好的吗？”
　　石会长饶有兴致地翻阅起了执行部门呈现的材料，这里面可是还有不少有趣的新面孔。
　　比方说科研部门负责人殷雪的弟弟，这个年轻人自从X市一行之后，便一直活跃在除灵的最前线，奔走于各个城市之间，在各分部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少年便是副会长意志的残留，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要引导得当，变废为宝也未尝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至于另一个叫作严景的新人，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资料上显示，在响应大征兵之前，这个小伙子只不过是X市任地狱某零售店的普通员工，可以说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没有和超自然事件打过任何交道。
　　然而在目击了几位本部派去的基金会雇员被杀之后，仿佛突然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短时间先后斩杀了一个上位级恶灵以及多个中位级恶灵。
　　根据X市基金会雇员的反馈，他们猜测严景拥有召唤出乌鸦群的特殊能力。
　　“这段时间就连本部的一些雇员们也按捺不住了，找一个途径给他们在大战前练练手吧。”
　　自从白渺负伤后，“最强S级雇员”的争论便又一次展开了，如今白渺率队前往欧洲，更是给予了他们绝佳的土壤。
　　“不必担心，真正的强者，不会畏惧这种挑战。”
　　………………………………
　　另一边。
　　“真正的强者，从不畏惧挑战。”
　　顾云上前一步，挡在了沈月身前，他也看见了海报上的内容，观感却和沈月完全不同。
　　天下豪杰云集于此，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面对双目冒着绿光的新兵们，顾云提高了声音，凛然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如果有谁想要挑战于我，我随时奉陪！”
　　霎时间，洪亮的声音传遍了餐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餐厅内更是死寂，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视线交错，无形的交锋已然展开。
　　下一刻！
　　“哎呀，你尝尝这生煎，可正宗了。”
　　“就是就是，挑战什么啊，大家和和气气地多好。”
　　“我看着海报根本没什么必要，大家都是来一致对抗外敌的，搞窝里斗可没什么意思。”
　　“你说到点子上了，反正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回去，就算基金会留我我也没用。”
　　餐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人们有说有笑，纷纷不动声色地把海报藏进了兜里，开始专心致志地讨论起了美食、时政以及各地习俗，所有人都默契地绕过了海报的事。
　　在座的各位都是文明人，没人想动手。
　　真事。
　　……
　　面对其乐融融的餐厅，顾云阴沉着转过身，低头注视着沈月。
　　“为什么连一个挑战我的人都没有？”
　　现实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在顾云原本的想象中，他振臂一挥，餐厅的所有人便会在同一时间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一拥而上，和他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而又难忘的清晨。
　　然而在他一番陈词过后，却连一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吧。”
　　沈月同情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
　　嗯。
　　这就是谣言的力量。
　　在添油加醋式的口口相传之下，顾云已经成了手握三百多条人命，就连基金会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不得不在这非常时期与之合作的“世界最凶恶的罪犯”了。
第850章 谋定而动
　　早餐过后，南区酒店会议室中。
　　秦沐推门而入，里面已有三男一女等在这里了。
　　“最后一个成员到了，可以正式开始会议了。”
　　率先开口的是一身打扮酷似流氓的青年，他靠在主席位的椅背上，两条腿交叠着搭在了会议桌上，“相信来这里之前，各位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听说了今早的新闻了吧？”
　　“当然。”
　　最先回答青年的是殷夏，这个刺猬头少年此刻手中还捏着早上从酒店墙上撕下来的海报，要说不兴奋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的梦想可是要成为S级雇员的男人。
　　如果这次能达成目标，回到家中一定就能让姐姐和家里人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这个海报正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击败了本部任意一个S级雇员，他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自X市一行之后，他又经历了种种的磨砺，如今的他就算是面对那些成名已久的S级雇员，也有信心与之一战了。
　　“虽然这次少说招来了上千号人，可是在我看来，有机会拿下S级雇员的，也就只是我们在座的五位了。”
　　“还是有话直说吧，你叫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秦沐打断了青年。
　　她对青年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坐下后把腿搭在桌子上，说起话来还喜欢用鼻孔看人，这些可都是没有礼貌的表现。
　　他们秦家虽说家道中落，却也和小混混聊不到一起去。
　　“我相信各位都有不属于S级雇员的本领，可是要从正面击败他们也并不容易。”
　　说到此处，青年终于调换了姿势，将一份海报拍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上面虽然说明了基本规则，但是在最关键的部分却描述得极为模糊，按照上述规则，对于被动应战的S级雇员可是充满了不利。”
　　拒绝挑战即为认输，有这一项条令卡着，实在给了他们太多可操作的空间。
　　不过他倒并不认为这是基金会本部制作海报时因疏忽而留下的漏洞，而是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本部对于S级雇员的绝对自信。
　　也即，即便遇到了不光彩、不对等的环境，S级雇员们也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
　　至于S级雇员究竟有多强，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实际上真的和他们交过手的人少之又少，根本无法得到可靠的参照素材。
　　“你的意思是让我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秦沐皱起了眉头。
　　果然，这种人一开口，讲出来的都是些上不来台面的提议。
　　“准确地说，是战略。”
　　青年咧嘴一笑，“海报上并没限定具体的S级雇员，因此挑战的人选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在S级雇员里面，实力也是层次不齐，别去招惹那几个强得像怪物一样的家伙，在这件事上我能给你们指条明路——这次来南区的本部雇员中，有一个叫作沈月的人。”
　　基金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雇员。
　　这句话乍一听会令人心生畏惧，然而他在听到这一句话时，最先注意到的却是“年轻”这个词。
　　在沈月之后，这个最年轻的记录仍依旧被她保持着。
　　在事关胜负的厮杀之中，年轻并不是优势，它意味着经验和眼界的欠缺。
　　“于是我打听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有意思的是，几年前基金会本部曾经召集过所有S级雇员，针对执行部门主管的席位展开了一场类似的角逐。”
　　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次的角逐成就了白渺，她不但当上了执行部门的新任部长，同时还获得了“最强S级雇员”的名号。
　　可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沈月那一次角逐中的表现。
　　青年说道，“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她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也就说，沈月虽然处处顶着“最年轻”的称号，但距离最强却有着不小距离，而且他还打听到，沈月当初之所以能破例晋升S级雇员，最主要的原因是『亚空切割』的特殊性。
　　“那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我听说沈月前段时间在X市表现得十分活跃。”
　　秦沐反驳道。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么？X市的危机，都是那个‘最凶恶的犯人’解决的，否则基金会可不会对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如此优待……一直待在这种人身边，能沾到光也是必然的。”
　　青年说罢，秦沐却并未反对。
　　尽管心里不想承认，但她其实心中也是如此认为的。
　　“可是就算沈月资历尚浅，毕竟也货真价实的S级雇员，正面与她战斗的风险很高，可如果我们五个人能用车轮战的方式先后挑战她一人……”
　　“够了。”
　　秦沐直接起身，她本来就从未把S级雇员的身份放在心上，更不必说用卑鄙的方法从一个小姑娘手中抢夺席位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我也免了。”
　　殷夏紧随其后，“我的梦想是堂堂正正地成为S级雇员。”
　　转眼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三人，青年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并没有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两人离开后，他便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戴着厚重黑框眼镜，扎着麻花辫的土气少女。
　　只是黑框眼镜之下的，却是一双与气质截然相反的琥珀色眼睛。
　　“就算只剩下三人，也足够我们取胜了。”
　　“不、不用了。”
　　土气少女腼腆地摇了摇头，“难得有机会，我想好了要挑战的人了。”
　　“哦？说来听听。”
　　“船长。”
　　土气少女低着头，“他们都说船长是最强的S级雇员，我果然还是想把最强的人给……啊，我是说我想要挑战最强的对手，就算输了也无所谓。”
　　片刻后，会议室里便只剩下了两人。
　　最后一人全程一言不发，阴郁的气质尽显。
　　沉默寡言的人，往往都是狠角色。
　　这是各类桥段中管用的套路，而自从来到会议室之后，青年就一直维持着自己高深莫测的形象。
　　“严景，你怎么说？”
　　沉默良久之后，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严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冷酷地摇了摇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吧。
　　他先是在顾云的介绍下，去乌鸦王巣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乌鸦王送他回家的路上摆平了几个闹事的恶灵。
　　可问题就出在这事碰巧被问询赶来的基金会雇员遇到了。
　　然后他就被激动的分部负责人紧紧握住了手，浑浑噩噩地被推荐来响应大征兵了。
　　现在把实话说出来，肯定会挨揍的吧？
　　想到这里，严景不由地加快了步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眼下，也只能把“没有感情的杀手”的设定继续贯彻下去了。
第851章 激战
　　手气刀路，挑战者突然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几米多高的位置，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胜者是，沈月！”
　　临时充当裁判的顾云宣读了比试的结果。
　　对于沈月来说，这注定是一个极度忙碌的上午，挑战者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一波接着一波，早饭过后她已经连续保持了两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战斗状态。
　　“下一个到我了！”
　　沈月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便又有新的挑战者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本以为这是实力上的比拼，但却没想到最终却演变成了耐力赛，见到她气喘吁吁的模样，排队的挑战者纷纷无视了先前挑战者的惨败，反而各个都摩拳擦掌起来。
　　从长达一早上的战斗中，他们已经明确地认识到了S级雇员的强大，也难怪基金会本部敢发布告示，夸下海口，设立如此不平等的对决条件。
　　拒绝挑战即为落败这一点势必会造成车轮战的局面。
　　由于绝大多数战斗都结束得极其迅速，这一个早上下来，沈月少说也赢下了三十来个对手。
　　一个身强体壮的壮士跳上了擂台。
　　的确，对他们而言，沈月强得离谱，即便目睹了三十多场战斗也并没有人能想到破解『亚空切割』的方法。
　　可是，就算沈月再强大，毕竟也是人类之躯。
　　长时间的战斗已经将她的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从现在开始，接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摘桃子的人。
　　不。
　　壮士摆出了起手的架势，他就是摘到桃子的人！
　　随着一声高喝，几根飞针飞快地射向沈月的胳膊，见状，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起手却是使暗器的。
　　银弧闪烁，三枚银针不见了踪影。
　　然而壮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甩出飞针的同时，便闷头冲向了沈月。
　　“嘭——！”
　　一声闷响在所有围观者的心中久久回荡起来。
　　壮士的拳头抵在了镰刀柄上，而这也是所有挑战者中，第一个来到沈月面前的人。
　　明眼人在第一时间看出了门道。
　　并不是那三枚银针出乎意料，也不是因为他的冲刺势不可挡，而是因为沈月累了。
　　若是放在一个小时之前，她绝对能直接将对方连同三枚银针一起送到天上去。
　　观察力更敏锐一些的人还看见了这短暂的冲撞让沈月的双手微微一颤，尽管她在接下来不到三秒时间内用一套组技将对方打趴在了地上，可这一幕却让挑战者变得更加兴奋了。
　　“胜者是，沈月！”
　　顾云整个早上都在重复着复读机一般的工作，不过这场比试结束，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还弹出了董宁发给他们的提示，约他们去员工食堂共享午餐。
　　“午餐时间到了，她也有些累了，今天的比试就先到这里吧。”
　　闻言，沈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镰刀也消失在了一条裂隙之中。
　　然而她还未迈出一步，便又有不请自来的挑战在挡在了她的面前。
　　“不好意思啊，可是我记得海报上并没有限定午餐时间不能挑战的规定。”
　　开玩笑，如果把沈月当作是野外Boss来看待，他们好不容才把她的血量削到斩杀线之下，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她离开？
　　他们很快意识到，一对一的公平战斗是不可能赢得了对方的，要是等她去吃了午饭，再休息上一个多小时，那一大早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体力不支的话，也可以直接拒绝接下来的所有挑战。”
　　排队的还是好几十号人，如果沈月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基金会恐怕会一下子多出来几十个享有S级雇员待遇的新人。
　　“我们都是抱着决心而来，除非被抬出去……”
　　话音未落，说话者便倒飞向了人群，并如同保龄球一般压垮了一片人。
　　“你们的决心，着实令人欣慰。”
　　顾云不知何时已经挽起了袖子，在一片惊恐的注视之下，走向了他们，“那么，就由我来亲自送你们一程吧。”
　　诚如对方所说，海报上并未规定挑战的细则，午餐甚至睡觉的时间，都可以算作挑战时间。
　　在这样的处境之下，沈月一旦拒绝挑战即为认输。
　　可是，海报上也从来没有规定过他不能反向挑战这些人。
　　事实上做了一早上冷板凳，顾云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挑战沈月的一个接着一个人，却根本没有人意识到他这边还空着。
　　“等一下，既然午餐时间到了，我们还是去……”
　　“太迟了。”
　　………………………………
　　片刻后，员工食堂。
　　“然后顾云哥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打趴下了呗，就连扒在门口看热闹的都没跑掉。”
　　餐桌上，沈月向董宁讲述起了顾云的英勇事迹。
　　她觉得上午地事过后，顾云的恐怖名声应该会传遍南区的大街小巷。
　　“这些挑战实在没什么名堂。”
　　顾云无趣地说道，按照他以往的原则，本来是不屑于向弱者挥拳的，怎奈这群乌合之众居然试图用人海战术让他们吃不上午饭，“他们就算上了战场多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实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面对强敌时的心态。
　　以他们现在的心态，若是真的遇上了凶恶的怪物，恐怕还未交锋就打起退堂鼓了吧。
　　“我觉得这可能也是本部的打算。”
　　董宁说道，“这次大征兵招来的人本身就是鱼龙混杂，虽然其中不乏一些好手，但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通过这次的事件正好能筛选出值得留下的人选——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么？所有比试其实都已经被本部潜伏的观察员记录下来了。”
　　“你一说我更来气了！”
　　沈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倒好，自己开溜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害得我被围追堵截了好几个小时！”
　　“话可不能这么说。”
　　董宁反驳沈月，“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战斗，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我也经历了一场厮杀。”
　　“真的吗？我不信。”
　　沈月发现了，这董宁的话当真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当然是真的，你好歹是一对一的较量，而我这边可是三对一的不利局面。”
　　董宁严肃的表情不似有假，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惨痛的记忆，以至于沈月都几乎要相信他了。
　　“董哥。”
　　就在此时，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董宁的女部下碰巧路过，她贼兮兮地说道，“下午麻将的地点改为我的办公室，上午在会议室里被其他部门的人给举报了。”
　　沈月：……
　　董宁：……
　　女部下离开后，餐桌上的气氛极为凝重。
　　“确实是三打一的局面。”
　　最终，董宁打破了沉默，“一上午我输了500块，我怀疑他们做牌了。”
第852章 蛊
　　随着一声闷响，沈月“啪”的一声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亚空切割』握在手中，锋刃直指董宁。
　　好啊，在她奋力应对挑战者之时，这家伙竟然跑去打麻将了！
　　“不要解释，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你冷静，镰刀不是这么用的！”
　　董宁冷汗直流。
　　此刻沈月并没有使用亚空切割的能力，而是将刀尖对准了他的鼻子，看起来是真的想扎他。
　　“老顾，你快劝劝她！”
　　“顾云哥，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我觉得今天排队挑战我的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找不到他才过来的！”
　　沈月怒发冲冠，要不是顾云最后看不下去了直接冲进人堆里开了无双，她不但午饭没的吃，甚至还真的有可能败给车轮战。
　　对于修身养性多年的她来说，今天上午绝对是超负荷运动了。
　　“你先把镰刀放下，听我狡……解释。”
　　董宁两只手也握在镰刀柄上和沈月来回推搡，“我承认，虽然我跑去打麻将有些不太地道，可是你这事完全是自己造成的，可怨不得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甩锅！”
　　“不不不，沈月你仔细想啊，为什么老顾一直和你在一起，就没人挑战他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散布谣言害得！”
　　顾云每次出手都很有分寸，那场面虽然看起来惨烈，但足足有八成的人被送到医务室里休息一会儿就痊愈了，至于剩下的两成则是在被运去医务室的路上就好了。
　　沈月认识顾云这么久，除了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她还真没见顾云对别人下过重手。
　　可就是这么一位出手有分寸的热心市民，愣是被董宁造谣成了世界最凶恶的罪犯！
　　“你简直罪加一等，顾云哥，快来帮我一起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你这不是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吗！”
　　董宁也提高了嗓门，他觉得再不提高的话，沈月搞不好就真得扎到他鼻子了，“你看看你是怎么对付那些挑战者的？”
　　使用能力将他们传送到半空，摔下来之后缓上个一两分钟又能重新走路了。
　　这哪有什么威慑力？
　　“他们发现就算打输了也顶多摔上一跤，可不就盯着你挑战了么？”
　　而顾云就不同了。
　　传言说贸然挑战这个人，一旦输了很可能连命都没了。
　　董宁说道，“你啊，毕竟还是太年轻，这么多S级雇员里面，其实就你一个陷入了苦战。”
　　闻言，沈月手中的力道松了一些。
　　她今天和挑战者们比试的时候的确没有下过重手，主要也是觉得大家没准以后都是同一战线的战友，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我给你指条明路。”
　　董宁缓过气来了，说道，“你下午的时候，只要稍微‘失手’那么一下，很快就没人来挑战你了，这刀光剑影的，一个不小心砍到了人也能理解。”
　　“董宁哥，你是认真的？”
　　“这不是我认不认真的问题，一个早晨的时间，七个重度烧伤，还有三个大面积内出血的倒霉鬼被送去了重症病室，虽然命是保住了，但难免不留下心理阴影。”
　　这也是本部一直严令禁止S级雇员私斗的原因所在，在掌握了驱魔武装的力量之后，若想伤人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一些。
　　“也就你们是从X市过来的，还没有被本部的风气影响，那几个家伙最近为了流言的事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下手也没个轻重。”
　　“流言？”
　　“最强S级雇员……如今白渺已经坐不稳这个位置了。”
　　自从X市的事件过后，本部逐渐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想要找机会取白渺而代之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当年白渺虽然赢了，却也并非没有陷入苦战过。
　　“这种时候去触他们眉头的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别说这些新兵了，我们这些同为S级的同僚去找他们没准都能一言不合的打起来。”
　　………………………………
　　同一时间，基金会本部。
　　“会长，截止目前本部的S级雇员们都保持着不败的战绩，但在此过程中出现了数人重伤。”
　　“等他们情况稳定下来，给那些重伤者一笔慰问金。”
　　石会长淡然说道。
　　S级雇员保持不败是理所应当的局面。
　　“此外，解言在一刻钟前私下去找教官了。”
　　听到这句话，石会长的表情终于变了。
　　穿着制式女仆装的秘书见状，心领神会地问道，“要去阻止她么？”
　　“不必。”
　　石会长摆了摆手。
　　如今白渺已经离开了A市，想要夺取“最强”的名号，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绊脚石。
　　也即白渺之前的“最强”。
　　如此一来，他发布海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响应征兆而来的新兵，他们只不过是用于点燃烽火的火种罢了——近期的状态之下，只要有人挑起了争端，接下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也是时候瞧一瞧这些年养蛊的成果了。
　　…………………………………
　　培训机构。
　　一声铃响过后，教学楼内逐渐被欢声笑语取代了。
　　在这非常时期，孩子们的课程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消减，以便他们有更多时间来了解这个世界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的青年如同散步一般来到了教学楼前，他的嘴里叼着一个香烟，凶恶的眼神轻而易举地吓退了试图上前阻挠的警卫。
　　战斗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没有中途停止的道理。
　　应付完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挑战者之后，他也总算能稍微处理一些正事了。
　　他知道，白渺的教官、上一任的执行部主管此刻就在这栋教学楼之中。
　　青年呼出一口烟圈，刚迈出一步，却愕然地发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也是来挑战船长的吗？”
　　留着土气麻花辫的女孩子问他。
　　船长？
　　只有外人才会用这个称呼，他们这些从这里毕业的人，都习惯性地将那个男人称之为教官。
　　“什么事？”
　　“那个……是我先来的。”
　　土气女孩小声说道，“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请你排队。”
　　“无聊。”
　　青年冷笑一声，挑衅意味十足地迈开了脚步。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脚步如同灌了铅般挪动不了分毫。
　　紧接着，他对上了眼镜之下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瞳孔。
　　“排队。”
　　土气少女加重了语气。
第853章 红与黑
　　霎时间，黑与红将培训机构前的空间一切为二，被恐怖热浪掀起的地面形成向外围扩散的冲击波，爆炸与轰鸣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人挡在了外面。
　　火焰的僵持足足持续了数分钟，场面的平衡终于发生了转变。是
　　在漆黑能量的吞噬之下，赤色的火焰逐渐显现出了溃败之势。
　　解言位于热浪的正中心，眼前的视线已被刺眼的光线所淹没，在缓慢逼向自己的黑色火焰中，他隐约觉察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部分。
　　那绝非自然界的火焰，而更像是某种能量或是魔力构成的产物。
　　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两团对冲的能量引起的强风让解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真巧，看来我们的本事有些相近。”
　　在强光与狂风的弊端，土气少女巍峨不动地站在原地。
　　厚重的黑框眼镜早已不见了踪影，风压掀起了她的一群，卷起了她的长发，在风暴与热浪的洗礼之下，她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双眼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流光。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狂热的笑容尽收眼底。
　　驱魔武装？
　　解言注意到对方掌心灼烧着的黑火，在他的认知中，以人类之躯绝无可能使用出刚才的力量，那黑色火焰中所蕴含的能量甚至要比他的驱魔武装更加强大。
　　“决定了，先拿你开刀吧。”
　　解言突然一滞，因为后半句话竟是从他身后传来的，眨眼之间远处的土气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余光之中折射出了黑色火焰勾勒出的人形。
　　三团火星的形态似乎又发生了变化，非黑非红，而是以青紫色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一个燃烧着的怪物轮廓挡在解言身后，伸手握住了那如同暗器一般的火种。
　　“焰鬼，你……”
　　解言的声音顿时被近在耳边的爆鸣声所淹没，爆炸将他整个人掀飞出了十几米之远，整日与火焰为伍的他竟然久违地体验到了皮肤被大面积灼伤的痛处。
　　然而更让他骇然的，是焰鬼竟然主动帮他挡下了这次攻击。
　　解言刚一起身，便看见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炸出了一个数米多深的巨坑，而在爆炸之后，黑色的人形轮廓便也又失去了踪影。
　　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似人非人的怪物。
　　“小子，你刚才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焰鬼的声音在他内心深处响起，这还是对方头一次主动找他搭话。
　　“那是什么东西？”
　　“流态。”
　　回答他的却并非焰鬼，而是土气少女的近在咫尺的低语，“紫色的，是火焰的魔力形态。”
　　燃烧着的怪物无暇解释，又一次本能地挡在了解言与土气少女之间。
　　飞驰的紫火却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触碰到苍白色火种之时焰鬼如至冰窖，就连灵魂仿佛都要被这团火焰冰封于其中。
　　解言听见了焰鬼的嘶鸣，少女的低语却诡异地穿过了嘶鸣传入了他的耳中，“而这个，是灵魂之火。”
　　说话间纤细的手掌径直穿过了焰鬼不断扭曲着的躯体，轻轻地搭在了解言的肩上。
　　触及皮肤的是女孩子柔软的手指，以及，深入内心的恐慌。
　　“轰——！”
　　青色的光柱顷刻间吞没了解言的身体，不出数秒，原地便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而处于光柱中心的解言则已然不知了去向。
　　少女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流动着的黑色能量最终凝结成了厚重的黑框眼镜，她重新将眼镜架回到自己的鼻梁上，接着轻轻捋了捋自己散乱的长发，很快又回到了最初土气的模样。
　　“既是切磋，为何下死手？”
　　不多时，少女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漫天水幕熄灭了两人战斗的余波，几名骷髅船员将惊魂未定的解言从倾倒出半截的船舱中抬至地面。
　　解言本能地开口，“教官。”
　　“您误会了。”
　　少女羞赧地说道，“他很强，是那种不下杀手就难以制服的类型，您似乎也是这样呢。”
　　说话间，流动的黑色火焰又一次向外扩散开来。
　　“我读到了海报，所以想请您务必接受我的挑战。”
　　中年男人毫不无惧色，他每前进一步，那漫天的水幕便如牢笼一般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
　　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响应大征兵而来的志愿者。
　　他忽然想起了此前从X市传递回来的机密情报，尽管本部绝大数人都知道了白渺的落败，但当时那场战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则并没有公开。
　　而根据他读到的记录中，当初与白渺激战的代言人所使用的，便是“涌动的黑色能量”。
　　这几个字，是撰写报告中的原文。
　　既然是敌人，那么……
　　“顾云哥，这里就是我以前的母校。”
　　由远及近的对话声打断了这场蓄势待发的战斗，几人循声望去，看见沈月和顾云正一前一后地朝这里走了过来。
　　在沈月的介绍下，顾云严肃地审视了大楼前狼藉一片的景象，无论是地面的深坑还是那深不见底的窟窿都留给他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空气中的温度还未散去。
　　“不愧是培养出S级雇员的摇篮。”
　　他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里的孩子们，竟然没天都经历着如此激烈的战斗。
　　顾云拿出手机，对着残破的地面以及聚在一起的土气少女和船长等人拍了几张照片，等回到家后，可以将这些照片拿出来，以此激励妹妹修行的积极性。
　　“看来一直以来是我低估你了，沈月。”
　　拍完照后，顾云说道，“没想到你曾经也每天都要经历这般毁灭地表的修行。”
　　“可能吗！”
　　沈月指着地面坑坑洼洼的部分，“明显是有S级雇员刚才在这里械斗了吧！”
　　嚷嚷的同时，她的眼睛也瞄向了不远处的教官和解言。
　　这就有两个S级雇员了，而且其中的解言还是白渺学姐著名的死对头，无论性格还是驱魔武装使用的核心都是如此。
　　加上他那暴脾气，和其他S级雇员私斗也完全是能做得出来的。
　　至于那个看起来外表土气的少女或许是被波及到的无辜学员吧。
　　然而沈月没想到的是，土气少女在看见她和顾云之时，忽然间眼前一亮，流转的黑色火焰顿时熄灭了，她快步跑到顾云面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光亮。
　　“顾云老大，终于遇到您了，我想要一张您的签名可以吗？”
第854章 副官
　　片刻后，培训机构休息室。
　　“因为欧洲动荡的缘故，我没有随主母一起去X市，处理完了W城的事之后，我直接赶来了A市，因此错过了与您共同乘坐一辆火车的珍贵机会！”
　　土气少女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模样就像是狂热的粉丝见到了偶像一般。
　　沈月觉得吧，她讲述的话题也十分危险，如果不是这间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三人，恐怕顾云哥和她也会连带着一起被怀疑是间谍吧？
　　不是，当着她这个S级雇员的面承认自己女巫的身份真的好么？
　　更何况，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巫。
　　土气少女名为兰卡，黄昏魔女的副官。
　　用更广为人知的话来讲，就是联盟的代言人，职位上和上次来X市的萨沙同级，沈月万万没想到这天灾们的代言人竟然如此嚣张，直接指名要和最强的S级雇员过过招。
　　然而自打顾云一出现，兰卡的注意力便一直集中在顾云身上，把扬言要和教官交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而教官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暂时没有深究这件事，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能谈话的地方。
　　“我小时候便经常听主母提起您的事迹，并且一直都想见您一面。”
　　兰卡神态激动。
　　顾云现在就坐在她对面——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真人，和贴满了她卧室里的照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待见到了顾云之后，兰卡顿时发现对方一身凛然的气场可不是照片能复制得了的。
　　“哦？见我做什么？”
　　顾云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程度，他很放松地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只可惜杯子里泡着的是热咖啡，而不是烈酒。
　　培训机构无论师生，不允许酗酒，一经发现，定要予以处分。
　　“不做什么，就是想见一见。”
　　兰卡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撑着脸，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顾云的脸，似乎不想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跑来这里闹事，是玛丽安的意思？”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顾云便改变了话题。
　　认识归认识，但跑来别人门前大闹一场还破坏了不少公共设施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主母的命令是让我们先暗中寻找隐神会的下落，所以我就设法混进了大征兵的队伍里。”
　　“你这能叫潜入么！？”
　　沈月听不下去了。
　　人潜入都是低调地混入人群之中，绝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可这个兰卡还没潜入多久，就直接打到教官门口来了。
　　别的不说，她刚才和解言之间的战斗被附近的摄像头拍摄得清清楚楚。
　　“挑战船长是我在看见今早的海报之后临时决定的。”
　　兰卡在顾云面前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觉得这和主母的命令并不矛盾，如果我能打赢S级雇员，就能得到与之相同的权限，这样一来也就更容易摸清隐神会的动向了，而且其中还包括了我的一些私心。”
　　“什么私心？”
　　“不久前欢愉的代言人萨沙在X市打败了白渺，为欢愉的派系取得了极大的名声，我也想要为了主母这么做。”
　　经过她来到A市后的一番打听，白渺落败之后，虽然对于“最强S级”雇员的争夺不断，但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最强”之名非船长莫属。
　　毕竟白渺实际上并没有在正面的比斗中赢过前一任“最强”，这个名号更像是在船长退居幕后之后轮转到了白渺头上。
　　那么，只要打赢了船长，就做到了和萨沙同样的壮举。
　　“不错，能有这种劲头，说明玛丽安没有看错人。”
　　顾云欣慰地点了点头。
　　“顾云哥，她都快把我母校给拆了，你还鼓励她呢！”
　　沈月气呼呼地鼓起了包子脸，她今天本来心情很好地想要为顾云介绍自己曾经生活过好几年的地方，却没想到这还没来得及介绍呢，母校的操场就只剩下一个坑了。
　　那片空地可承载了她不少美好的记忆。
　　“对，我正要说这件事。”
　　顾云说道，“勇于挑战强者固然是好事，但是你这动静弄得实在是太大了，你既然是玛丽安的副官，就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也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她是怎样的人，你这么大闹一通下来，不知道的都以为玛丽安是拆迁办的主任呢，你想让别人把玛丽安当成拆迁办主任吗？”
　　兰卡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刚才见解言和她能力有些类似又要不讲礼貌地插队就直接动手了，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对嘛，再往大了说，你拆了这么多东西，万一别人索赔，是不是得找到玛丽安那里去？”
　　兰卡点了点头。
　　“噗。”
　　见堂堂天灾的代言人被顾云教训得哑口无言，沈月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过顾云压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沈月身上，他刚才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他自己在这十年来的亲身经历所致。
　　尤其是一天前他才遇到了秦姑娘，此次重逢也就更有警示意义了一些。
　　他也是看在玛丽安和自己是朋友的份上，才对兰卡说这些事的。
　　“我以前也是因为动作稍微大了一些，导致别人欠了三亿元钱，那家人赔得倾家荡产，不得不让唯一的女儿为基金会卖身还债。”
　　“慢着慢着慢着！”
　　沈月偷笑着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卖身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们这里当成是窑子了！”
　　“被迫在基金会打工还债，不就是卖身么？”
　　“那叫通过工作来还钱！”
　　沈月纠正道。
　　怎么什么事一从顾云哥嘴里说出来，顿时就沾染上了犯罪气息呢？
　　人秦沐接的都是些正经工作，与恶灵战斗，那可是造福民众的善举。
　　“都是一个意思。”
　　顾云说道，“关键在于你不要给玛丽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了。”
　　兰卡认真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把顾云的话都听了进去，“对了，顾云大人，我其实也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您，今天见到了，总算能亲口问出来了。”
　　不知为何，休息室内的气氛突然间凝固住了。
　　顾云与兰卡四目相对。
　　沈月紧张得一言不发，她总觉得对方接下来很有可能要说出一句不得了的话。
　　“问吧。”
　　“顾云大人。”
　　话到嘴边，兰卡脸颊绯红，羞赧地低下头，抿嘴问道，“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和主母大人举办婚礼？”
第855章 魔女（其一）
　　片刻后，会长办公室。
　　“会长，录像已经送来了。”
　　步履匆匆的雇员将紧急调出的录像放在了石会长的桌上，就在半个小时之前，A市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又有一名S级雇员被打败了，打败他的，是此次响应大征兵的新兵之一，登记表中填写的名字为兰卡，与其说是名字，反倒更像是某种代号，名字旁的配图则是一个鼻梁上架着厚重黑框眼镜，看起来沉默内向的眼镜妹。
　　然而眼镜妹战斗起来之时，却一点都不沉默。
　　培训机构附近的设施遭到了大面积破坏，虽然暂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但两人这声势浩大的一战自然在短时间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此刻解言被打败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在本部以及南区之间迅速传播开来。
　　“你先出去吧。”
　　石会长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他摆了摆手，雇员便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将门给带上了。
　　待办公室内再度恢复沉寂，石会长才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了雇员送来地录像。
　　事实上，解言的败北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本对这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寄予厚望，因为在上一次科研部门的报告中，解言与『焰鬼』之间的契合度已经到达了十分惊人的地步，甚至要超过了白渺上一次测试时创下的纪录，而由于前段时间白渺在X市养伤，也错过了本年度的评测。
　　在新生代之中，解言无疑是最有机会赶超白渺的一个，因此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败在此次临时征兆的新兵手上。
　　更微妙的是，在这件事传开之前，并没有人注意到兰卡这个名字，递交给他的“潜力股”中也并未包括这个土气的眼镜妹。
　　然而当他们深究起来之时，却发现几乎搜集不到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录，兰卡这个人就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唯一能查到的，就是她在几天前从W城乘坐航班直达A市的国际机场，落地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了南区。
　　至于W城……
　　那里是黄昏魔女的地盘，女巫会的大本营。
　　在那个城市，女巫早就取得了合法的地位，甚至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猎魔人面前。
　　或者更准确地说，在W城，猎魔人才是少数异类。
　　石会长拿起录像盘，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解言与眼镜妹战斗的景象，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充满了不详气息的黑色火焰倒映在石会长的眼中，随着战斗的进行，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你的雇员被打败了也是正常的。”
　　不多时，石会长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响，“短短是几分钟时间里，她至少展现出了四种不同的控火之术，看来她从黄昏魔女那里学到不少本事。”
　　这场战斗要比莎萨与白渺的那一战更加悬殊，虽然两人能力相近，但兰卡却在各个方面都处于解言的上位。
　　“这样便解释得通了。”
　　闻言，石会长反而释怀地点了点头。
　　这至少证明了，他的“蛊”并不是输给了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
　　接着，他看向凭空出现在办公室内的人影，问道，“那么她与黄昏魔女相比，又如何？”
　　这是他少有能够直接了解到对手的机会，尽管基金会自建立之初便将天灾视为了最终的假想敌，然而时至今日他们都仍未对天灾产生一套完备的理解。
　　唯一能接触到的，也就止步于代言人这个层级了。
　　尽管白渺出于种种原因败给了代言人，但同时也证明了代言人对他们而言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
　　“两者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她只不过是学会了控火能力罢了。”
　　人影冷笑道，如果天灾是如此轻易就能应付的对手，他们也不必来找基金会结盟了，以当今天灾的数量，就算倾尽全族之力，也未必能取胜。
　　他顿了顿，又说道，“在《黄昏魔典》的部分中，玛丽安对于两个部分的研究颇具建树，其中之一，便是元素。”
　　“元素。”
　　“金木水火，风雨雷电，你刚才所见到的不过是其中之一，更何况她的走狗虽然在技巧方面有些建树，但自身所具备的能量却不及玛丽安的万分之一，同样的招数换做黄昏魔女来使用，被烧穿的可就不是大楼前的一处地皮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隐神会还不至于对玛丽安忌惮至此，她真正难缠的，是对于『时间』扉页的理解。
　　“既然如此，你们当初是如何打败了如日中天的黄昏魔女？”
　　石会长开口问道。
　　在隐神会中，最响亮的名号便是创立者格林-温切斯特曾经击败了黄昏魔女，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传奇。
　　既然黄昏魔女其中一个手下便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他很难想象玛丽安本人究竟有多么恐怖。
　　“那一次，并非是格林-温切斯特的胜利。”
　　飘忽的人影逐渐显现出了原形，饶是石会长，在看见对方的模样之后，也不免心中骇然——只见来者半张脸都是严重烧伤后的痕迹，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则是横贯整张脸的一条疤痕，这条疤痕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脖子，最终被高领风衣所遮蔽。
　　距离那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了足足几个世纪之久，可一提到玛丽安的名字，身上的伤口却仍然隐隐作痛。
　　这些伤口并非止于表层，而是烙印于灵魂。
　　即便抛弃了附着的肉身皮囊，也会随着他一并回到的神国。
　　为了击败黄昏魔女，神族折损了十余人，而身为神官的他，当初在战场上也不曾留下如此斑驳的伤口。
　　格林-温切斯特的目标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
　　无关荣誉、勇气、慈悲，只有玛丽安手中的《黄昏魔典》，对于神族，几百年的跨度也只如过眼云烟，他们也未曾想到过去审判长手下的一枚棋子，如今已成为了神国不可或缺的帮手。
　　“我现在所说的，并不仅仅是黄昏魔女本身，更是隐神会和她长达数百年的恩怨。”
第856章 罪人
　　在中世纪欧洲最黑暗的年代里，玛丽安出生在了W城的一个没落贵族的家里。
　　和出身贵族人家的嫡女相比，她早年的经历并不特殊。
　　学习贵族礼仪，依照家人的教导出席各类交集舞会，而她的父母也如那些腐朽的没落贵族一样，希望能通过年轻美丽的女儿重振家族的荣光。
　　直到，一场瘟疫席卷了W城。
　　“黑死病。”
　　听到此处，石会长脱口而出。
　　他读过那一段历史，也知道在那个时代，黑死病使整个欧洲大陆的人口失去了三分之一，时至今日，还能通过一些纪念馆或是文献读到当初黑死病爆发时的惨状。
　　不过现在普遍的说法将黑死病定义为了一场爆发的瘟疫，真实的情况，则永远地被历史掩盖了起来。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天灾中被记录在册的，便有『黑死病』这个名字。
　　“那时我们的远征军已将『黑死病』逼入了绝路，然而为了逆转颓势，她将整个城市的灵魂作为了战争的消耗品，一夜之间，W城成为了一片死城，道路两侧皆是病变形成的怪物。”
　　说出这段话之时，神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生命的逝去对他而言似乎只不过是一串数字，唯一让他失望的，恐怕就是远征军最终也未能将『黑死病』彻底消灭。
　　相反，在『黑死病』吞下了整个城市人类的灵魂之后，利用那些造物将孤军深入的远征军彻底困死在W城里，执行任务的上百名神族全军覆没，他的副官也正是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
　　被天灾杀死的生灵，灵魂便会彻底消失，注定无法返回神国。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玛丽安却幸存了下来，她同时也是W城唯一的幸存者。”
　　“为什么？”
　　石会长忍不住发问。
　　如果就连神族的远征军都在那充满了病变怪物中的城市全军覆没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在一些文字类的作品中，会将这种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定义为主角光环，然而石会长向来不相信命定之数，他坚定地认为任何结果都事出有因，悬而未决只是因为人们尚无法在当下推敲出背后的规律。
　　所以他也相信玛丽安的幸存并非偶然。
　　“因为，她见到了『祸』。”
　　虽然据他们所知，『祸』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记号，可在诸多记号中，玛丽安的确是她最偏爱的那一个。
　　『祸』不仅让玛丽安成为了灾难中的幸存者，甚至将《黄昏魔典》交付到了她的手中。
　　“时间、空间、元素、物质、生命、天空、大地、海洋，这便是构成我们世界的众多元素，若是玛丽安不曾遗失魔典，而是习得了其中所有部分，你们今天所要面临的恐怕是要比天灾更加恐怖的敌人。”
　　正因如此，远征军的残部不得不集结最后的力量，将神国的预兆降临到了格林-温切斯特身上，并让他相信了自己被赋予的使命。
　　想要在这个世界行动，他们需要更加强大并完整的替身。
　　讨伐『黑死病』的失利让他们意识到人类的躯体实在过于脆弱，根本无法经受得起战争的洗礼。
　　“黄昏魔女的失败并非偶然，从知晓魔典的存在，到最终的礼拜堂之战我们足足筹划了十三年的时间。”
　　甚至早在玛丽安接触到那些禁忌的知识之前，他们便已经开始了准备。
　　而当他通过魔典的力量返回神国时，已在这个世界渡过了上百年的时间，以至于他几乎快要忘却了神国的光景。
　　按照远征军的原定计划，夺取了魔典之后，神国应当筹备仪式，加派人手，在逃脱至此的天灾们扎根壮大之前，将他们的计划彻底扼杀并押送回海底监狱。
　　可就在此时，南北国之间的战争爆发了。
　　为了抵抗银环兄弟会的战争兵器，他们不得不将大量的人手和精力放在信徒的正面战场。
　　那是一场足足持续了百年的战争，尽管南国最终落败，所剩无几的残部逃进了深山老林，但在这段时间里，远征军便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当审判长再想要着手对付天灾之时，却发现那历来独来独往的天灾竟然选择了结盟。
　　就连夺取了《黄昏魔典》的格林-温切斯特也“身死”异乡。
　　他们当初的宏愿，最终也不得不饮恨收尾。
　　“将远征军尽数撤回之后，我们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培养能与天灾相抗衡的战士，待时机成熟，再重组远征军。”
　　虽然这项计划说起来容易，但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他们不得不网罗大陆上的一切生灵，并创造出了名为百重试炼的秘境。
　　正当计划逐步实现之时，战争却又一次爆发了。
　　韬光养晦多年的南国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无论国力、人口，如今的南国都远不如当年，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螳臂当车的战争，不出一两年便会收尾，然而没有人料到后来的战局竟然会发展至此。
　　电脑屏幕上的录像早已播放到了末尾，主画面定格在了兰卡对于船长的挑衅。
　　但在画面边缘处，顾云和沈月却也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就算模样出现了变化，但内在的部分却仍然和当年一模一样。
　　“有一个南国人，近乎于凭借一己之力来到了神国。”
　　神官的视线停在了顾云身上，“我们多少猜到了你的想法，但是，我可以像你保证，这个人绝不是你所寻找的答案。”
　　石会长并未开口。
　　近期他已经听到了太多关于顾云的消息，除了格林-温切斯特之外，这是他认知中唯一直面过天灾的人。
　　不。
　　按照神官的意思，他或许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类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再无半点杂音。
　　石会长直视神官那布满伤痕的脸，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在重重迷雾过后，他终于第一次听到了关于顾云的真实消息。
　　而神官也不负他之望，说道，“他闯入了海底监狱，重伤了典狱长，将被关押在最底层的天灾尽数放了出来，现在，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天灾对待他的态度了。”
　　他也听闻了南区盛行的传闻。
　　只可惜那并非博人一笑的谣言，也并没有任何引人发笑的部分。
　　——“你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大罪人。”
第857章 幻灭
　　另一边。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兰卡喃喃自语了一句。
　　事实上稍微和主母亲近一些的人都能看出些许端倪，无论是她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芬尼尔都坚定地支持此事，然而主母和顾云关系的进展却是出乎意料得缓慢，甚至用毫无进展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不过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些时候了。”
　　眼下，的确不是谈婚论嫁的最好时间，战争一触即发，以C城为中心，战火已逐渐蔓延向了整个欧洲大陆，自她记事以来，这无疑是联盟最大规模的一次行动。
　　多年以来囤积的力量倾巢而出，不出一个晚上便几乎摧毁了各地的猎魔人公会。
　　兰卡略加思索，又开口问道，“那么，顾云大人您打算何时动身前往C城，有不少人听说了您的事迹，都非常期待您的到来。”
　　“前往C城？”
　　顾云一愣，“我没打算去C城啊。”
　　这个小姑娘怎么问起话来没头没脑的，先是玛丽安的婚礼，现在又是前往C城，这些谣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等处理完A市的事之后，他便会立刻动身回X市，赤鸯说隐神会在X市掩人耳目地建立了一个狩猎神灵的据点，就在他们谈话的时间里，也许又有其他的神灵被榨取出了他们的能量。
　　以他对神族的了解，他们绝对会将这些能量制作成武器。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们的部队势如破竹，短短几天时间内便控制了各个城市，就连隐神会也只能灰溜溜地逃来这里，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之下，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那些自称为神的跳梁小丑全部消灭，整个世界都会成为联盟的囊中之物……”
　　“打住，打住。”
　　顾云制止了兰卡滔滔不绝的演讲。
　　经过一番谈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个土气的眼镜妹不仅是玛丽安的副官，更是她以及整个联盟狂热的追随者，而在众多追随者当中，她还是极其坚定的激进分子。
　　他是没料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张口闭口主张的都是“统一”、“消灭”这类激进的用语。
　　那夜在烧烤店外与玛丽安彻夜长谈之时，顾云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联盟的现状。
　　虽然天灾联手促成了联盟的诞生，但是在一个庞大的联盟中，自然也会出现诸多不同的声音、主张，而随着欢愉在X市的铩羽而归，导致联盟中的激进派逐渐取得了话语权。
　　至少在玛丽安看来，欢愉的失败并非好事，因为后者本身在这些年来便是保守求和派的重要人物。
　　事实上，欢愉此次前往X市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以和平的方式引荐神灵们加入联盟，而联盟这些年来也大多都是遵循着这一理念行事。
　　激进派掌握话语权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各地的猎魔人公会进行了清扫。
　　这并非某一个的主张，早在联盟建立之初，就有相当一些部族希望将猎魔人彻底消灭，若非保守派一直从中斡旋，这一进程或许会提早好几百年。
　　“虽然和神族之间有不少恩怨，但在这件事上，我和你们不是盟友。”
　　上一次在烧烤店外，他就和玛丽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有的时候，敌人的敌人也未必就是朋友。
　　面对顾云坚定而果断的拒绝，兰卡怔了怔。
　　在她最初的构想中，顾云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联盟的邀请，除了他与主母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外，他本身也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
　　她的童年，便是伴随着顾云的光辉事迹成长的，每当听到顾云一己之力登上神国，又只身闯入凶险万分的海底监狱，都会让她热血沸腾。
　　虽然兰卡明白，以她的天赋无法到达顾云的高度，但她却能决定自己将要成为哪一类人——无法成为雄踞一方的将军，那便成为将军的左右手。
　　可是，就在刚才，她心目中的将军，她精神上的导师，却亲口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仅如此。”
　　顾云将神游于外的兰卡拉回了现实，“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站在敌对的立场。”
　　“顾云大人，你……”
　　由于激动，休息室内的温度骤然提升了十几度，“你真的选择了基金会？”
　　她自然听说了顾云在X市成为基金会外聘雇员的事，但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顾云恶趣味的玩笑，又或者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某种举措。
　　“和基金会无关。”
　　顾云摇头。
　　外聘雇员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虚职，X市分部各项雇员会议他一次也没去过，之所以没有辞去职务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陈江这个人还不错，给他一个面子。
　　“那，为什么？”
　　“因为海底监狱的暴动。”
　　顾云罕见地与人谈起了这段往事，毫无疑问，在他迄今为止面对过的敌人当中，尚且无人能出典狱长其右，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之久，他依旧能回忆起战斗中的种种细节。
　　追忆与强敌之间的战斗，是他过去的乐趣所在，然而在遇到了玖之后，他似乎看见了那震天杀声以及漫天火海之外的部分。
　　比如，为什么大长老在他前去神国的时候突然被俘，为什么三长老会对海底监狱的内部构造如此了解。
　　而这些，都是他在离开前不曾弄明白的遗留性问题。
　　“所以这一次在弄清所有事之前，我决定不再听任何人的指挥了。”
　　“我知道了。”
　　兰卡低下了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安放在桌上的右手猛然握紧，漆黑的火焰一闪即逝，刹那间，整张桌子便已化为了飞灰，再度抬头之时，她的眼中已闪烁着火光，“既然如此，那下一次见面时，就在战场之上了！”
　　无法并肩作战，能作为对手相间也未尝不好。
　　“哦？还挺有志气的嘛。”
　　顾云不闹不怒，他放松地翘着二郎腿，尽管立场不同，但兰卡的决心值得肯定，“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赢的，一定会是我们！”
　　兰卡直视顾云的双眼，态度毫不退让。
　　“看来，你们之间的谈话也进行得差不多了。”
　　船长走了进来，他深深地看了兰卡一眼——这倒是个诚实的小姑娘，对于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并不隐瞒，如此也省去了审问的步骤了。
　　“两位随我来吧，石会长想见你们一趟。”
第858章 旧敌
　　在船长的带领下，几人一路向下，来到了一处位于地下的设施之中。
　　沈月不安地注视着这条熟悉的长廊，心中对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隐隐有了预感。
　　顾云和兰卡之间的对话她根本插不上嘴，以她基金会S级雇员的立场，更不好去阻止兰卡自报家门。
　　这里是基金会本部，摄像头无处不在，她知道方才顾云和兰卡之间的谈话一定也都一五一十地传进了石会长的耳朵里。
　　石会长在这个节骨眼上要面见两人，怎么想应该都是一场鸿门宴。
　　“顾云哥，要小心啊。”
　　沈月上前一步，在顾云身后小声说道。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她万万没想到快快乐乐的返校之旅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尾。
　　这校舍还未来得及参观，天灾派来的间谍就出现了，最令人尴尬的还是这间谍还将顾云视作了自己的精神导师。
　　两人谈话时沈月就坐在一旁，从兰卡的神态举止，她能肯定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并不是为了策反顾云而临时编出来的借口，在如此复杂的形势下，成为天灾代言人的精神导师可不是什么好事。
　　甄别自然是少不了了。
　　可以顾云哥这暴脾气，要是执行部门的人把他关进小黑屋里问东问西，他保证得把整栋楼都给拆了。
　　“这条路是去模拟训练场的。”
　　事实上基金会在各地的分布都设立了模拟训练场，相较之下，本部的训练场无论在面积和设备上都是最先进的，除了用于日常训练之外，这训练场还有着一项极其特殊的使命——每年S级雇员的测试都会在此处进行。
　　不仅如此，上一次对于执行部门主管的争夺也是在这里展开的。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训练场几乎与世隔绝，四面八方都采取了最坚固的防御措施，即使S级雇员不慎失手或是同调失控，也能将他们限定在可控范围之内。
　　顾云倒是十分坦然，“我知道。”
　　与兰卡之间的谈话他问心无愧，就算任何人来找他谈话，他也是这么说。
　　不多时，三人就被带到了一个极其空旷的场地。
　　“沈月，跟我来吧。”
　　到达之后，教官冲着沈月开口说道，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更是坐实了沈月心中的预感。
　　“教官……”
　　“走吧。”
　　船长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现在离开对沈月自己还是顾云都好，就算事情真的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沈月也不必在基金会和顾云之间做出取舍。
　　在这种处境之下，这或许是他作为教官能为自己的学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顾云也说了一句，“你跟他去。”
　　石会长让他们来了这种地方，他的心里顿时也就明白了。
　　两人离开之后，来时的门被彻底封闭了起来，眨眼间身处的环境就变得如同孤岛一般。
　　不多时，全息投影上终于折射出了石会长的影像，这也是顾云长久一来第一次见到这位统领基金会的老人，在此之前，他已从多出听闻了关于石会长的种种传闻。
　　这位老者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皱纹，模样乍一看其实就和小区晒太阳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
　　实际上并没有长出三头六臂，体型也中规中矩一点都不夸张。
　　“顾师傅，我听说过许多关于你的传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一上来，自然是得体的客套话。
　　这的确是顾云第一次见到石会长，但在好几个月前，石会长就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场合，看见了顾云的模样。
　　种种关于顾云的事迹匪夷所思，说出去了怕是并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这也是他为什么以方才那句话作为开场白的原因所在。
　　既客套话，也是真心话。
　　毕竟在基金会本部面不改色地和敌人的代言人畅谈立场之事，除了顾云之外，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如此直来直往的性格也给双方省去了许多麻烦。
　　“你们之间的谈话，已经全部传达到了执行部门，此刻在你身边的，应该就是黄昏魔女的代言人，没错吧？”
　　“没错。”
　　兰卡面对着石会长的投影，坦荡荡地点了点头。
　　虽然主母传达给她的是潜入任务，但她却从未有过在顾云面前隐瞒自己身份的念头，只是他们之间的谈话恰好被别人听去罢了。
　　况且基金会以及大征兵的内部情况她也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承认就好。”
　　石会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毕竟事已至此，再把时间浪费在扯皮上的话，就有些难看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紧急调集了所有在本部以及分布的S级雇员——接下来模拟训练室内发生的所有事，都将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他们。
　　“既然顾师傅你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接下来的事，就请尽你的分内之事了。”
　　“嗯。”
　　顾云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和她做出了约定，下一次见面时，就是在战场上了。”
　　“她作为黄昏魔女的副官，联盟的代言人，在敌军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这等机会千载难逢，又如何能放虎归山？”
　　石会长板起脸来，说道，“近期有一些不利于顾师傅的传闻，称黄昏魔女和你之间关系匪浅，在这非常时期，我认为这也正是你向所有人传达立场的绝佳机会，如果由你亲手惩治了敌军大将，想必质疑声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传达立场？”
　　顾云疑惑地与全息影像对视着，“我为啥要向你们传达立场？”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怎么随便遇到一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拉他入伙？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是一伙的了？”
　　顾云的反问让石会长沉默许久。
　　一般人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一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说时一时爽快，可想要将改变，就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工作了。
　　“果然。”
　　不过顾云的反应倒也并不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隐神会对于顾云的评价依旧在他的耳边回荡着，能被高高在上自居为神的人称之为“大罪人”，足以见得顾云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巧合的是，不久前我遇到了你的一位故人，既然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么就由这位故人来和你叙旧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流光笔直地落在了顾云的不远处。
　　“终于见到你了。”
　　见到顾云的瞬间，神官眼中便不可抑止地升起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千百年间，这是唯一给他们一族带来耻辱的人，而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当初未能在战场上与之相遇。
　　“这份耻辱，就由我来亲手洗刷。”
第859章 『将军』
　　话音落下，石会长的投影也随之消失了。
　　此时此刻，模拟训练场内只剩下了三人，然而在训练场之外，却又十几双眼睛注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即便是S级雇员们，也对隐神会这个神秘的盟友态度不一，在石会长继任之后，隐神会便再也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隐”这个字倒是很好地诠释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无声无息，隐居幕后。
　　而站在隐神会对面的，则是白渺从X市带回本部的另一个传说，风衣男的败北，黑市的覆灭，以及代言人的撤退，近期所发生的种种事迹全都汇聚在了一个人身上，按理说，顾云应该是基金会最牢靠的盟友才对。
　　他们很难想象，隐神会和传说之间的战斗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不过这个谜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当神官向前迈出第一步之时，牵动起的是被巨力掀起的地面，一个晃神之时，那白色的流光便已出现在了顾云面前。
　　号称坚不可摧的壁垒就在这一击面前被摧毁了大半，紧接着，屏幕便出现了强烈的信号干扰，在猛烈摇晃的画面之下，刺眼的强光迅速占据了整个屏幕。
　　当惊魂未定的S级雇员回过神之时，冲向顾云面前的白色流光已然倒飞了出去，落地的刹那，又将壁垒的一隅毁灭了大半。
　　而顾云则依旧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
　　“你从那边撤出去吧。”
　　顾云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兰卡嘱咐道，“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可是顾云大人，我……”
　　当强光与烟幕散去之时，“并肩作战”之类的言语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目光涣散地注视着顾云心口处的伤口，透过窟窿，她能甚至能看见另一端的光景。
　　在主母告诉她的故事中，顾云就如战神一般的存在，无论多么危险严峻的局面，都足以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可是就在刚才，对方的攻击竟然在顾云身上奏效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胸口被洞穿，绝对是瞬间致死的重伤。
　　“去吧。”
　　顾云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流光坠落之处，就在兰卡动身之际，废墟之中果然又传来了响动。
　　“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刺眼的光束之中已没有了人形，破空而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回荡着，经久不散。
　　流态。
　　兰卡自然认出了光束的本质。
　　用主母的话来说，那是抛弃了自身的一切，在无与伦比的信念之下才能换来的能力。
　　只是这一次，光束在接近两人之前便又一次被击飞了出去。
　　她的视力已无法跟上场馆之中时而扭曲，时而碰撞的光影，每一声轰响都会让整个场所随之晃动几下，在震荡之中，整个设施似乎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兰卡一咬牙，闷头跑向被流光砸出的缺口。
　　神官死死地注视着兰卡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想要追击，然而在本能驱使之下，他却只能抬起手，挡在自己的身前。
　　“轰——！”
　　震耳发聩的轰响，就连光线在猛烈的冲击之下都出现了短暂的断层，即便已经没有了躯体的概念，但气血上涌的不适感依旧涌了上来。
　　他向前望去，映入眼帘的只剩下顾云无比专注的眼神，后者胸前被能量贯穿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
　　无与伦比的愈合能力。
　　他对于顾云的这一项能力并不陌生，当他时隔千年回到神国之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片虚无破败之景，然而比起被毁灭了大半的城市，真正的伤痕在于族人们心中的阴影。
　　他们中的许多人，将顾云称之为不死的怪物，每当谈起这个名字便如惊弓之鸟。
　　顾云所带来的恐惧，已经深刻地烙印在了族人们的心头。
　　毁坏的城市可以重建，失去的辖地可以追回，然而恐惧却永远都无法被根除。
　　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
　　倒飞的光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散溢出的能量也在同一时间向源头处聚拢。
　　即便此次的行动未经审判长的批准，完全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但是为了斩断这条恐惧的枷锁，他必须如此。
　　面对迫近的顾云，神官没有丝毫躲闪之势。
　　黑与白的色调顷刻间占据了全部的空间，所有的色彩在这一次冲击之下都被彻底掩盖了。
　　屏幕中的画面湮灭，留给S级雇员们以及石会长的只剩下令人无限遐想的黑幕。
　　这一次的僵持足足持续了十几秒之久，余波所及之处，一切物体都化为了粉尘。
　　然而在十几秒之后，聚拢的能量又隐隐有了散溢的迹象。
　　出于黑与白中心的神官双目圆睁，目眦欲裂。
　　神国的大敌离他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而此刻，他也切身理解了顾云在神国散播下的恐惧之种——即便在他抛弃了一切，吞下了三个神灵的全部能量之后，却依旧还是被顾云压制了一头。
　　这个来自南国的敌人，的确配得上死敌之名。
　　一个凌驾于他们的认知与想象之上的死敌！
　　所以唯独这一战，他不能后退半步。
　　如果三个不够，那便用五个、十个，只能要能击溃眼前的敌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在没有间歇的轰响之中，顾云隐约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响，这轻微而短暂的杂音很快就被冲击的余波淹没了，然而散溢的白色能量却伴随着这细小的响动重新向神官聚拢而去。
　　与此同时，他所面临的能量竟在刹那间又暴涨了数倍。
　　紧接着，近在咫尺的嘶吼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可是神国的将军——！”
　　在屏幕陷入一片漆黑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A市的S级雇员们便看见了战斗的后续，如影随形的，则是迅速连接成一片的警报声。
　　黑与白的光束冲破了地表，一直升到了A市上空，就连云层也被撕开了一条的横贯整个城市的裂口。
　　神官的眼前发生了短暂的扭曲，回过神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被抛上了天空。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充盈的能量，也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处于如此摇摇欲坠的阶段——五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的身体撕扯成粉末。
　　“原来如此。”
　　不多时，神国的死敌第一次向自己开口了，“看来这就是你们狩猎神灵的原因了。”
　　他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的对手。
　　这一刻，顾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在自己的众多对手中，留给他最深刻印象的都是神族。
　　从大神官、典狱长再到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将军。
　　这些人和天灾不同。
　　这才是他期待中的生死之战。
第860章 焰火
　　与此同时，本部某处。
　　“会长，再这么下去，整个A市都会有危险的！”
　　在警报声中，焦头烂额的执行部长推门而入，进门时他却看见石会长正悠闲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抬头欣赏着从云端投射下的黑白光影。
　　副部长不知道石会长为什么还能在这种状态下保持镇定，要知道就连研究部门建造的能够承受住S级雇员之间战斗的训练场都在两人的战斗下显得脆弱不堪，若是两者中的其中一方像刚才那样笔直地砸在人口密集的闹市，那在一眨眼的功夫可能就会造成成百上千的死伤。
　　一旦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那便是基金会建立以来所面临的头号危机。
　　“把S级雇员派出去吧，负责疏散群众的工作他们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是！”
　　……
　　“会长。”
　　待副部长离开后，一直处于阴影之中的女仆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她指的自然是神官与顾云的见面。
　　两人交谈时她便在场，从神官的口吻中不难推断出隐神会和顾云之间的关系就如仇敌一般，对方更是直接将顾云形容为了“头号罪人”，也许在隐神会的敌对名单中，顾云的序列很有可能还要排在天灾之上。
　　因此，局面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也就一点都不令人意外了。
　　连自己这个保镖都能理解的事，方遥不相信石会长会想不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石会长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
　　大战在即，欧洲的战场一片狼藉，白渺的远征军能带回多少有生力量和情报还是未知之数，在这种时候在A市这个各方势力汇集的中心搞内斗绝非明智之举。
　　无论隐神会也好，顾云也罢，所有人目前的头号敌人都是天灾，以天灾们这些年来所囤积的力量，想要消灭全部明面上的除灵组织绝非空谈，即便基金会在它们面前也只能用螳臂挡车来形容。
　　“方遥，你高看我了。”
　　石会长负手而立，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我促成了他们相间，而是隐神会想要在此时见到顾云。”
　　现在看来，那位神官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尽管顾云等人负责押送的货物遗失了，但却还是有一些货物通过别的渠道送到了他们手中，这便也说明了隐神会对于他们也并非完全信任，他们还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后手。
　　“天灾选择在这时和隐神会开战，我们也不过是被这潮流裹挟进来的人罢了。”
　　他虽然身为基金会的会长，却也不可能违背当今潮流行事。
　　逆潮流而为，只有自取灭亡这一条道路。
　　在天灾和隐神会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副会长选择了投靠天灾以求自保，而他则将赌注压在了隐神会上，基金会的内斗最终以他的胜利而告终，然而天灾和隐神会之间的战斗却未有定数。
　　“如果他们想要见到顾云，自然就有办法找到他，而我所能做到便只有将危害控制到最小。”
　　只可惜，他的计划最终也以失败告终了。
　　从刚才传来的通报来看，虽然在船长和沈月的帮助下，设施内的人员全都安全撤离了设施，但整个模拟训练场却已经瓦解了，不仅如此，随着地下设施的崩塌，周围的建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周围的建筑也随时都有倒塌的迹象。
　　不过，用长远的目光来看，隐神会和顾云之间的交手也终于让他窥出了一些门道。
　　从风衣男事件开始，天灾已经通过不同方式在他们面前展现了自身的力量和手段，唯独隐神会的一切都处于一片迷雾之中，而这一次，他也得以见到了隐神会手中的底牌。
　　神官和顾云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这意味着在那些能量的供给之下，隐神会的确能够制造出足以匹敌天灾的战力。
　　只是纵使听说了种种关于顾云的传说，这一战依旧颠覆了他对于顾云的理解。
　　以至于，他似乎在当今黑与白的大势之下，隐隐看见了第三条门路。
　　“你去把殷雪叫来这里吧。”
　　“知道了。”
　　虽然方遥心生疑惑，却并未提出多余的问题。
　　她只是隐约记得殷雪此前去X市时似乎与顾云进行过私下交流，石会长在这种时候找她过来，或许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方遥离开之后，石会长便继续专注地欣赏起了天空变幻莫测的光影，那一声声如同雷鸣般的轰响让他心驰神往。
　　他还记得殷雪回到本部之后曾经拟定了一份名为《四项试炼》的提案，只是这份提案看起来过于天马行空，加上当时他与副会长的斗争愈演愈烈，提案就被搁置了。
　　但现在想来，或许也只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提案才能造就顾云这样的人。
　　既然副会长曾经制造出了4423这样的实验体，那么如果将这条思路延续下去，或许……
　　………………………………
　　云端之上。
　　神官聚拢的能量已然千疮百孔，而在吞下了最后两个能量之后，他终于也在顾云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些较为明显的伤痕。
　　尽管这些伤口不出十秒便会自行愈合，但这却意味了一件事。
　　他们的死敌，绝非无敌！
　　虽然以现在的他还无法触摸到那条上限，可这一战却让他坚信了这一点。
　　就算他的旅途即将走向终点，但总有一天，他们一族会孕育出能够触碰到这条上限的后裔。
　　他敢断言，五倍的能量，绝非他们一族的极限！
　　云端的白色光束忽明忽暗，也许下一刻他的能量便会分崩离析，但直到那一刻的到来之前，他不能停下脚步。
　　此时的战斗每延后一秒，对于他的族人们都是珍贵的经验。
　　神官牙关紧咬，透过不断变幻着的景物，顾云以及那充满了不详的黑色能量便如影随形，然而这一次，他所能看见的却并非顾云一人。
　　应征入伍，一次次讨伐天灾的景象浮现在了能量与光影尽头。
　　当初的他还未来得及品尝到胜利的果实，便率领远征军紧跟逃亡的天灾来到了这个世界，在那之后，他与神国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失去了联系。
　　如果说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在那场波及了神国根本的战争中，他被困在这个世界未能在场。
　　不过，这份遗憾在今天得到了弥补。
　　神官的视线恢复了清明，而冲击，也又一次降临了。
第861章 『宿敌』
　　这注定是一场与众不同的战斗。
　　没有突然降下的漫天火海，亦没有席卷整个城市的雷鸣，和天灾的战斗不同的是，此刻的战斗被拉得极长。
　　顾云已不记得久违的拳拳到肉的感觉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他看见云端闪烁的白色光辉渐渐变得黯淡，在失去了耀眼光束的笼罩之后，人形的轮廓变得清晰。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曾在战场的时光，就像是目睹了一支万人大军在战场上折损至一人一足的全过程，随着战线的不断延伸，散溢的能量终究未能继续重新聚拢向神官的身体，而在所有的光点散去之时，映入眼帘的则是视死如归的眼神。
　　顾云觉得，或许在这场战斗之中，双方都窥见了目力所及之外的东西。
　　满脸灼伤后所留下的疤痕，衣服支离破碎之后，他看见了那一道横贯神官整张脸的疤痕一直延展到了他的小腹处，除此之外，他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部分，刀剑伤、洞穿的痕迹，烙印于此的每一个伤口都象征着神官所经历的一场战役。
　　这是他与神族长久以来的交手中所遇到的第二个神官，和上一任大神官一样，依旧给顾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除了强大之外，更重要的自始至终也不后退一步的决心。
　　而在失去了能量的萦绕之后，神官的一举一动也变得清晰了。
　　此时此刻，两人只有不到半米之隔。
　　短兵相接，伴随着神官的怒吼，他失去了能量的加持的右拳狠狠地垒向了顾云的胸膛，面对这一击，顾云不躲不闪，任由那一拳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然而这一拳却并未取得任何卓越的成效，就连明显的伤口都未能留下。
　　四目相对。
　　神官两眼血丝密布，尽管这一击未能取得成效，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动摇，抬起的另一只手又抡了过来。
　　与此同时，被漆黑能量包裹的右拳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漆黑的能量尽数散去，只是拳头却余势不减地印在了神官的鼻梁之上。
　　“嘭——！”
　　云端之上，所有的光点都散去了，即便远在千米之外围观的人们也能看出这场战斗终究走向了尽头。
　　没有几个能看见如同流星般坠向地面的人影。
　　视线模糊涣散，在急坠而下的过程中，神官已经无法看清敌人的轮廓，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听见呼啸不已的风声。
　　风声将他的意识拖得很长，似乎带向了别的地方。
　　身为一名将军，真正耻辱的并非战败，而是在自己的故土遭遇战乱变故之时，自己却未能在场。
　　与顾云之间的一战，足足被时间延后了十几年之久。
　　不知过了多久，捏紧的双拳，松开了。
　　神官隐约看见了城市的轮廓，视线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群，这是一个与神国截然不同的文明。
　　接着，他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水面之中，意识也被拖进了无尽的黑暗。
　　顾云稳住身体，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而来，此处虽非闹事，却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群，而神官落向地面的身体，最终被一个神族用双臂接了下来，不多时，数个从地下钻出的扭曲人影将他围住了中央。
　　刺客们手执特殊的匕首，眼神中却透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惶恐。
　　就在刚才，他们的将军败了。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十几年之前，神国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师被挡在了神国之前，遭到了第一次滑铁卢。
　　在那之后，顾云的名号便传遍了神国的每一个角落。
　　十几年过去，重逢之时对方似乎并无太多改变。
　　僵持持续了足足几分钟之久，顾云开口说道，“带他回去吧。”
　　在神族们诧异的注视下，顾云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
　　目睹了这一场战斗的，并非只有站在街上的围观群众。
　　本部的S级雇员，基金会的高层，以及应征入伍的新兵们都目睹了这场天地异象的全过程。
　　而在A市某处的天台顶端，玛丽安捋了捋被风扬起的长发。
　　她自然要比其他人看得更加明白一些。
　　白色的能量散尽了，也就是说，这场战斗又以顾云的胜利而告终。
　　这个结果并不令她感到意外，反倒是她没想到与顾云交手的人不但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且竟然能和顾云僵持了这么久，看来隐神会之中，也并非全是废物。
　　作为地球的原生天灾，她并未参加过“前辈们”与神族的上古之战，直至此刻，她才对这个曾经击败过天灾并将他们追赶至这个世界的异族产生了新的认识。
　　看来这一次的战争，也并不会和他们预想中那般顺利。
　　摧毁各地的猎魔人公会之时战争的第一步，虽然此举对其他的势力产生了极大的威慑，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明面上的猎魔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联盟真正的对手。
　　示威之后，真刀真枪的战斗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不多时，有人推开了天台的门。
　　“主母，已经调查清楚了。”
　　进门的女巫恭敬地说道。
　　顾云和神官的战斗倒是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了极大的便利，“隐神会设立了自己的秘密运输渠道，那些货物指向了X市城郊的某个电子厂，负责见这件事的人和您猜想的一样，正是梅林。”
　　“做的不错。”
　　从语气可以听出玛丽安此刻心情不错，“把刚才发生的事上报联盟，其他人晚上就跟我去X市一趟吧。”
　　“遵命。”
　　…………………………………………
　　亲眼目睹了战斗之后，应征入伍的新兵逃离了大半，即便是留下的人当中也面色各异。
　　或许，与超自然生物之间的战斗，要比他们想象中激烈并残酷得多。
　　不过也有极个别人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新时代的就要来临了。”
　　打扮酷似流氓的青年仰望天空，被割裂开的云层已恢复如此，他兴奋的表情却在脸上久久没有消散。
　　不过很快，他便注意到了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严景。
　　严景依旧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用冷酷的眼神审视着苍穹。
　　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青年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严景终于迈开了脚步，笔直地回到了酒店之中。
　　妈的。
　　严景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出来买个点日用品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当天空被撕裂的那一刻，他被吓得都走不动了。
　　回过神来之时……
　　买来的日用品，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了算了。
　　人没事就好。
　　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进了酒店大门。
第862章 姐弟
　　心情真是沉重啊。
　　远离是非之地，走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顾云此刻心中极为沉重。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初春的凉风拂面而来，而他从X市传来的衣服则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只剩下了几条挂在身上的破布。
　　而让他心中如此沉重的原因，并不在于刚才经历的战斗，也和那位给他留下印象深刻的神官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一件衣服要3000元，你怎么不去抢？”
　　向来直来直往的顾云嚷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走了一路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服装店，而在来服装店的路上他已经先后两次被路过的巡警给警告了。
　　巡警本来是要按有碍市容的罪名将他带回局子里的，但是一听说他的衣服是在和小混混打架的时候被弄坏的，便起了恻隐之心，让他赶紧去买一身行头，别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膀子，袒胸露乳地在大街上游荡。
　　面对3000元的价格，要是在X市顾云就直接买了，可这里是A市，来之前陈江也没告诉他在这边买东西基金会给不给报销，而且之前出门太急，基金会发给他的卡被落在了酒店里。
　　由于平时买东西基本都是用基金会给他的卡，他的X付宝里只有几十块钱。
　　“这些都是名家设计的，3000元已经很良心了好吧。”
　　店长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和他相差无几的姑娘，自打顾云一进门，她的眼神就时不时瞟向顾云明显的腹肌。
　　“哪个名家设计的？”
　　“我。”
　　店长理直气壮地指向了自己，“店里面的衣服全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这衣服是她设计的，店是她开的，标价多少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反正她又不是很缺钱。
　　不过嘛，卖东西也讲究一个缘分，如果眼缘特别好的顾客，稍微打一些折扣也是可以的。
　　就比如说顾云这人，长相不错，颇有保安队长的气质，而且光着身子进门，也算是让她大饱了一次眼福，“酌情给你打个折也没什么问题，嗯，这套衣服就收你三十元吧。”
　　“说实话，你这店是怎么做到还没倒闭的？”
　　虽然顾云并不擅长经商，可是这店长的收费标准连他都看出了有大问题。
　　打0.1折的店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衣服在他看来不值3000元，可光是这些布料都不止30元了。
　　当顾云都能看出某个店铺要倒闭的时候，那这个店铺就真的要面临这个问题了。
　　“怎么？便宜卖给你你还有意见了？”
　　店长瞪了顾云一眼，“这件衣服30元卖给你，下一件衣服就要30000元卖给别人了。”
　　“30就30，你可别后悔啊。”
　　顾云紧了紧衣服，把精致的扣子系好，至于下一件衣服有没有冤大头花30000元买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他拿出手机，付了钱，直到扣款成功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不成……
　　他其实一直没注意到自己其实一个天生的砍价奇才？
　　想到这里，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向了另一件衣服，“要不这个也30元卖给我？”
　　“你怎么不去抢？”
　　店长将顾云一开始对她嚷嚷的话原数奉还，“你可别得寸进尺啊，要不是因为我弟的缘故，我刚才就直接把你赶出去了。”
　　“你弟弟？”
　　顾云愣了愣，难道他这是遇到“你和我弟弟长得很像”的奇遇了？
　　“是啊，我弟弟在信里经常提到他现在的老师，说他老师不但教得好，而且还很能打，整个X市都找不到比他老师更能打的人。啧，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尽学着和别人打打杀杀的了。”
　　店长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对了，信里还说他那老师气质酷似保安队长，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闻言，顾云心情忽然间变得更加沉重了。
　　X市都找不到比他更能打的人，以及气质酷似保安队长，这些话怎么听都觉得若有所指。
　　店长看出了顾云的表情有些异常，心里突然也咯噔一下，问了一句，“等一下，你该不会是从X市来的吧？”
　　顾云点了点头，“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左泽。”
　　还好，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顾云松了口气。
　　“不过自打他加入了那个叫什么基金会的组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非要取‘十七’这么个鬼名字，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去参加什么地下组织了。”
　　顾云：……
　　店长：……
　　“还真是你啊！”
　　店长一看顾云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世界还真是小。
　　不过想来也是，这世上能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是保安队长的人还真不多，她之前还在嘀咕“保安队长”究竟是个什么气质，直到看到顾云之时，一切的迷惑都被解开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十七的姐姐。”
　　顾云定了定神，说道，“你放心吧，十七修行十分刻苦，这几个月来已经成长了许多。”
　　虽然在三人之中，十七暂时很难赶上拥有家传妖刀的池田朝夜，罗欣后来随他去N市的时候也薅了一条海洋霸主作为召唤兽，但是他的刻苦精神却丝毫不亚于两人。
　　“你少给我套近乎！”
　　怎料店长的脸色却突然间冷了下来，她蛮横地冲着顾云摊开手，喝道，“我改变注意了，这套衣服收你三万元，你现在还欠我29970元！”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十七的老师，而店长则是十七的姐姐，得知了这层关系不应该是一件喜事吗？
　　为什么卖给他的衣服反而还涨价了？
　　“误会？你之前是不是教他《破坏拳法》了？”
　　店长质问顾云。
　　“是啊。”
　　“那就对了！就是你的这个什么《破坏拳法》，不但什么用都没有，反而还得左泽他手肿了一个星期，那小子不知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我身为姐姐可一定得给他讨回公道来！快，把29970元付给我！”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
　　顾云一听也不乐意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破坏拳法》可是他们村里压箱底的绝学之一，怎么能叫什么用的没有呢？
　　肯定是十七练习的方法出了问题。
　　为了自证清白，顾云撸起袖子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外面找几个小混混过来，给你当面演示《破坏拳法》的精妙之处！”
第863章 家访（上）
　　左央看着顾云转身离去，店里安静了下来，她的思绪也飘向了远处，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已有几年时间没见到自己的弟弟了。
　　自从加入了基金会，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却总是因为种种“纪律”无法见面，来往书信也从一开始每周一次变成了后来的几个月一次，后来去了X市这么个陌生的城市才又变得稍微频繁了起来。
　　再这么一个网络时代里还用老旧的书信来往，左泽也算是一个奇人了。
　　这次听说他又得跟随远征军前往危机四伏的战场，几天前倒是回来过一次，但又是没过多久便出匆匆出发了，就打了通电话报了个信，也依旧未能见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就在左央以为顾云这是开溜了不会再回来之时，后者却一脸怒气地推开了服装店的大门。
　　说好的小混混并没有带回来。
　　“你们这是什么破城市！”
　　顾云先发制人，不等左央开口便自顾自地抱怨了起来，“怎么连个小混混都找不到？”
　　找不到小混混自证《破坏拳法》之清白也就算了，他刚走出店门时满面怒容，没走上几步反而自己被附近巡逻的警察给盯上了，又是让他出示证件，又是询问他个人信息的，现实把他给当成寻衅滋事的小混混来看待了。
　　“找不到小混混不是正说明这城市风纪优良么？”
　　左央被顾云给逗乐了，左泽在来往书信中将顾云形容成了一代宗师的形象，现在见了面她才发现这人不仅脑回路清奇，为人处世也奇诡得不行。
　　顾云依旧不依不饶，“那我打谁去，总不能在街上随便纠个人过来吧？”
　　“我看你自己就是小混混吧！”
　　左央绷不住了。
　　这什么人啊！
　　小混混又做错了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挨上一顿毒揍呢？
　　顾云也是有原则的，上街殴打无辜路人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就算在小混混里面，他最多也是找那些态度极其嚣张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便欺男霸女的类型，他刚到X市的那一阵，这种小混混数量极多。
　　在金融危机一切凋敝的环境下，人们心中的恶念便也更容易被驱使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几年在街上游荡的小混混就越来越少了，不过倒也没有像A市这么极端，连一个混混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或许也是顾云人生中第一次怀念起了莫西干头们。
　　其实摩托帮或者柴刀会就成，再不济来几个穿着同意黑色风衣，风衣上镶着红色彩云的人也不赖。
　　“行了行了，我就姑且相信你《破坏拳法》是真的。”
　　左央一改口风。
　　她方才之所以那么说，其中多少也有埋怨左泽这些年一直不回家看看的意思在里面，左泽在书信中将顾云视作了各个方面的导师，比起招式修行的引导，这个人更是左泽的精神导师，以至于后来的书信风格中还出现了许多充满了模仿痕迹的语句。
　　她觉得在左泽的人生中，顾云让他里自己的家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左泽的决定，她就算大发一通雷霆，也只会将对方越推越远。
　　“你吃饭了没？”
　　“没。”
　　顾云摇了摇头。
　　左央一问，他这次忽然间觉得饥肠辘辘，毕竟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能让他如此尽兴的对手了，方才那一战也着实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而且吧，他现在还面临着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从云端落下之后，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来的手机也在战斗中彻底报废了，他只是隐约记得沈月和董宁把他们住的地方叫做南区，至于具体地点他则一概不知。
　　就算乘车坐地铁，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顾云本就对记路的事不太擅长，而更糟糕的是A市的繁华程度要比X市高出了许多倍，轨道交通错综复杂到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
　　他刚才仅仅解决了光着膀子的问题，想要一路找回南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走，我请你吃饭去。”
　　“真的？”
　　左央的多变不禁引起了顾云的怀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十几分钟前，对方还口口声声让他偿还29970元来着。
　　“你是不是想下毒？”
　　顾云眯眼问道，“丑话先说在前面，我的毒抗性很高，一般的毒素对我是没用的。”
　　他过去游离大陆之时，去过不少世人口中的剧毒地带，那些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毒物他少说也面对过几十个了，其中也只有噩梦之神害得他拉过肚子。
　　“迄今为止的谈话究竟是哪一点让你联想到我要下毒了！”
　　短短几句对话，左央已经能想象到弟弟和顾云之间交流的困难程度，此人思维之跳脱绝对是她平生仅见。
　　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小混混看谁都像是小混混的”的情况吗？
　　她轻咳一声，说道，“我的确想和你说一些关于左泽的事。”
　　“早说嘛。”
　　事实上顾云也早就有过家访三位学生的打算，其中罗欣住的最近，后来几次去分部的时候还碰到过罗师傅，两人在茶水间聊过几句，至于池田朝夜家里就住得远了，他上次去N市本打算拜访池田家，结果和德古拉干了一架之后离奇地被传送到W城去了，阴差阳错地便错过了家访的机会。
　　至于十七，这小伙子一直维持着沉默寡言的做派，关于家里的消息是一点都没透露，池田朝夜之前还提到过十七在训练营的时候也从不提起自己的家里事，同期的同学都以为他也是家里发生了变故，才被基金会送来了训练营。
　　结果没想到自己来A市一趟居然还能碰到十七的姐姐。
　　“走。”
　　左央关上了店门，反正现在实体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她的店里平时本就没几个客人，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多半也都被她的狮子大开口给吓跑了。
　　她锁上店门，看了一眼天空。
　　方才的异象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至少不必担心走在街上被突如其来的流星砸在了脑门上。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适合谈话的餐厅，跟我来吧。”
第864章 家访（下）
　　下午五时，不知为何，今天天黑得很早，两人到来到左央提到的餐厅之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顾云本以为左央会请他去街边的大排档吃上一顿，可直到到了餐厅门口，他发现这似乎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餐厅内环境幽静，装潢华丽，属于那种顾云平时敬而远之的地方。
　　他安铃提到过在西餐厅用餐需要注重许多礼仪，在吃饭这件事上，他是绝对的野性派代表人物，村里熟悉他的人都得尊敬地叫他一声『野人』。
　　可是为了顺利完成此次家访，顾云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他记得安铃当时还教了他一些别的小技巧，比如说到了高档餐厅里不知道该点什么的时候，可以复制对面的菜谱。
　　不过这个小技巧有一个Bug，如果去餐厅的两人都是复制人的话，那么点菜环节便会陷入无限的死循环。
　　“其实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我们家里的条件比较殷实。”
　　轻车熟路地点了菜之后，左央又要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其昂贵程度可以轻易抵得上好几件顾云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
　　“十七从来没向我们提起过他家里的事。”
　　“那是因为，他当初也算是被父亲从家里赶出来的。”
　　左央苦笑着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红酒，父亲与弟弟之间激烈的争吵仿佛就在昨日，“父亲在他初中时就已经为他设计好了的未来的道路。”
　　考入名牌高中，大学再去欧洲最著名的商学院深造，回来后便先接手一家分子公司，待经验和阅历足够之后，便将左家名下的所有产业逐渐转交到他的手里。
　　这条精英路线本来进行的十分顺利，左央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A市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一切似乎都在按照父亲的规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在十七高一时，一场奇怪的疫病突然降临了。
　　一天之内，全校所有师生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被紧急地送去了附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报纸上将当时的事件归咎于一场新型传染性疾病，不过如果深究当时的就诊记录，就能发现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怪疾足足持续了三日之久，就在A市最优秀的医疗团队束手无策之时，患上怪疾的师生们却纷纷奇迹般得痊愈了。
　　新闻报道上宣称这是医生们的又一场胜利，但作为少数知道当时内幕的知情者，左央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那只不过是基金会过去使用的一贯手段，怪疾是某种超自然力量所致，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左泽人生中的第一个导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那之后，左泽他对超自然事件展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止一次向父亲提出了想要放弃学业，加入基金会的打算，这些‘不成熟’的想法自然是被父亲严令否决了，在那之后，父亲他便加派了人手，每天监视左泽，以免他再和基金会的人有所往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在父亲的高压政策下，左泽也逐渐和基金会断绝了联系。
　　“然而就在父亲筹备将他送去商学院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物品，嗯，就是你们所说的驱魔武装，这时我们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虽然手机和网络都被严密地管控了起来，但左泽他却一直悄悄地用书信和当初救过他的那为雇员来往。”
　　上学时将连夜写好的书信交给死党，再由死党的手转交出去，左泽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家里渡过整整一年的时间。
　　只是，最终被交付到他手里的驱魔武装却并非基金会向他抛出的橄榄枝，它要比一把武器沉重得多。
　　“其实当初救下他们的基金会雇员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在基金会本部，像她那样的A级雇员还有许多，而驱魔武装之所以被交付到左泽手里的原因，在于基金会的一项不成文的规定。”
　　左央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说道，“根据那位雇员的遗嘱，在她牺牲后，驱魔武装便被转交到了左泽手里……之后的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和父亲争吵之后，左泽便负气离家，一个人去了基金会。
　　在那之后，他便和父亲断了联系，再也没有踏入过家门一步。
　　“原来如此。”
　　顾云恍然大悟，他记得池田朝夜提起过，“十七”这个名号的由来是因为他入学时在同期的学生中排在第十七位，这是一个相当靠后的名次，可一旦和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少爷身份联系在一起的话，这个名次也就并不奇怪了。
　　左央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过去的往事，就连前菜和前汤冷掉了也没有注意。
　　暖色调的灯火下，餐桌上摆放着卖相精致的食物，可盘子和刀叉却依旧位于原处，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倒是那杯昂贵的红酒已经快要见底了。
　　左央脸颊绯红，眼睛也逐渐迷离。
　　“所以，顾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左泽人生中的第一位精神导师在几年前便在任务中牺牲了，而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则是第二个被左泽打心底当作是老师的人。
　　尽管顾云看起来……有那么些不着调。
　　如今距离父亲与弟弟的争吵也过去了好几年之久，虽然在家里谁也不提及此事，但父母脸上不断增添的周围却悄然诉说着时间的逝去。
　　“你说。”
　　“下次见到左泽时，让他抽空回家看看吧。”
　　左央觉得，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顾云能说得动她那倔强的弟弟了。
　　“好。”
　　顾云点头答应。
　　回家看看，到算不上过分的请求。
　　接着，他又问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
　　“嗯？”
　　“既然你是十七的姐姐，你们老爹为什么没让你来继承家业？”
　　“呵。”
　　左央垂下眼帘，眼神中划过些许的悲伤。
　　这一抹悲伤并未逃过顾云观察，虽然他并非出生于显赫世家，但相似的情节各种影视桥段里却有不少。
　　重男轻女似乎已经成为不好豪门题材中的主旋律。
　　看来，左央的父亲也是一位有着根深蒂固偏见的……
　　“父亲的分公司……”
　　左央的话打断了顾云的思绪，“被我开倒闭了。”
　　顾云：……
　　合着你家老爹没有偏见，完全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顾云极其罕见地产生了吐槽的欲望。
第865章 怪疾
　　左央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当她在父亲面前说出“弟弟走了还有我”这句话之后，原本悲伤的气氛反而增加了几分。
　　俗话说得好，每个人都有各自不擅长的领域，而做生意便一直是她的软肋。
　　将父亲的分公司开倒闭之后，她便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年都保持着稳定亏空的惊人业绩。
　　没过多久，一整瓶红酒便被左央喝得一干二净，她也借着和弟弟老师谈话的机会，把一些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尽管父亲依旧不苟言笑，但左央很清楚在这位老人的内心深处一直盼望着弟弟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中。
　　继承家业与否早已不重要了。
　　只是这些话父亲不好意思开口，而她每次在书信中想要提及这件事，都会被左泽搪塞过去。
　　所有的积郁就像是随着入口的红酒流淌到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左央定了定神，眩晕感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变本加厉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寒毛都竖起了，冰凉麻木的感觉很快扩散到了全身。
　　她恍惚地看向面前已经凉了的前汤，联想到了空口喝酒的种种弊端，当她想要舀起一勺浓汤润胃之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摆在桌上的右手不听使唤。
　　她本能地张了张嘴，这次却连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她的前额狼狈而又无力地搭在了盘子里，在失去意识之前，左央只能庆幸于还好没有一头撞进前汤里。
　　“喂，你没事吧？”
　　见状，顾云“啪”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见左央沉默了一会儿，本以为对方结束了倾诉，却没想到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这是……有人在红酒里下毒？
　　当他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服务生时，却发现离他们这桌最近的服务生正弓起了身子，面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随之而来的是丁玲桄榔的一阵响动。
　　服务生挣扎了几下，便往地毯上一躺，不再动弹了。
　　短短几分钟时间里，顾云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这家餐厅里唯一醒着的人，而左央身上也出现了更进一步的症状——她嘴唇呈青紫色，青紫色一直延伸进了她的晚礼服，并迅速占据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是遇上黑店了！
　　顾云怒发冲冠，站在原地等待幕后黑手的出现，然而任凭他等了好几分钟，餐厅内也再无其他动静，当他疑惑地摸索进后厨时，才发现厨师们也早已倒了一地，热汤撒得到处都是，倒在汤中的厨师手臂上的皮肤都起了泡，却也没有任何动静。
　　餐厅外的夜色更浓，街道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了。
　　顾云走出店门，道路两侧皆是昏迷不醒的路人。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手机却在战斗中损毁了，沈月等人的联络方式全都存在手机的通讯录里，现在就算借用左央的手机，也不知道该把号码播向哪里。
　　左央是他学生的姐姐，他不可能放任对方不管。
　　在这种连出租车都没有了的情况下，他只能背起左央一路狂奔，他相信就算人生地不熟，只要他跑得够快，总能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找到一家医院。
　　好消息是，顾云的跑步速度却是够快，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背着左央来到了医院入口前。
　　坏消息是，不但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车辆行人，而且医院里的景象和餐厅里相差无几，就连保安也直挺挺地躺在了水泥地上。
　　……
　　A市，19时13分。
　　基金会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事件未命名，危机预估：『上位以上』。
　　本部的S级雇员们严阵以待地来到了临时会议室，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此次危机的严重程度——受到影响的绝不仅仅只有A市居民，整个本部的封锁了三分之二的区域，被封锁的区域中一片死寂，就连一些中层干部也未能幸免于难。
　　“从感染者的症状来看，这次的事件和八年前发生在第三中学的事件极其相似。”
　　开口的是殷雪，关于八年前事件的始末以及处理结果已经全部放在了会议桌上，她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临时被石会长叫来汇报关于四项试炼的项目，她现在恐怕也会被封死在研究部门里面了。
　　在本次事件中，研究部门首当其冲，留在部门里的研究人员已全部失去了联络。
　　八年前的事件最终由中位事件上升到了上位事件，而那一次受到怪疾影响的只有第三中学一所学校，可是从西本部刚刚接收到的最新情况来看，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怪疾已经扩散到了整个A市。
　　无论在规模还是严重程度上，都远非八年前的事件能够相比的。
　　种种迹象，让他们不由想到了一个听闻已久的名字
　　『黑死病』。
　　根据欧洲猎魔人公会提供的情报，『黑死病』曾经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便让整个W城成为了畸变怪物横行的死城。
　　虽然表面上无声无息，但实际上却像是有一颗瘟疫炸弹刚才在A市爆炸了一般。
　　“会不会和刚才的战斗有关？”
　　解言提出了疑问。
　　毕竟这场怪疾来的时间太过巧合了一些。
　　激战刚刚停止，他们正在筹备人手勘察并修复损毁的设施，瘟疫便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次事件没有留给他们半点反应的机会，目前唯一可能相关的线索便是八年前发生在第三中学的怪疾。
　　“这是被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董宁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
　　顾云和隐身会的一战打得是震天动地，整个A市的人都能看得清楚，更不必提藏在暗处的敌人了。
　　一直以来，他都极力反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内耗行为。
　　这一战打得没有任何意义，不但丝毫未能削弱天灾的势力，反倒是在大战之前先折损了自己这边的一员大将。
　　“还是说说八年前的事件吧。”
　　船长作为表率，率先拿起了桌上整理好的资料，“当时的怪疾，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第866章 医疗忍者
　　既然八年前的事件被最终被定义为上位级事件，又发生在基金会的大本营，那么想必也有S级雇员介入其中。
　　“由于第三中学是A市知名的重点中学，有多名理事会成员的子女也被牵连其中，因此当时有一名S级雇员以及三名A级雇员被派去了学生们所在的一员，其中直接接触怪疾患者的，是前医疗部门部长肖晴。”
　　石会长面色凝重地说道。
　　顾云与神官之间的战斗无论结果如何，尚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突然爆发的怪疾却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提到肖晴的名字之时，其他S级雇员的脸色也不由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对于这位医疗部门的前任部长自然不陌生，虽然被本部评定为A级雇员，但他们过去或多或少都受到过肖晴的照顾。
　　也正因如此，他们都知道肖晴在几年前的一次紧急救援行动中已经阵亡了。
　　换而言之，对于这场怪疾最了解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么负责当时医疗工作的其他人呢？”
　　“死了。”
　　石会长的回答又一次如同重锤般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肖晴当时带去的医疗团队一共六人，后来都因不同原因殉职了。”
　　B级雇员和肖晴不同，每年各地的基金会部门都会因各类事件折损一部分人手，尤其是医疗部门这个素有高危部门之称的地方。
　　可是此刻猛然一提，所有人才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若是团队中的六人全部殉职，那么这一定不会是巧合。
　　而一场在短时间内便足以波及整个A市的瘟疫，更不像是临时起意的结果，或许对方早已筹备好了一切，方才顾云与隐神会之间的战斗则正好给予了它或者它们一个完美的时机。
　　“在八年前的事件中，肖晴和她的医疗团队主要负责后方的治疗工作，主要负责此事的S级雇员和另外两名A级雇员展开了对于恶灵的追查。”
　　“但追查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船长已将报告中的细节阅读完毕，他觉得当年的事件可以切割成为两个部分来看待——肖晴和她的团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事态失控之前找到了治疗办法；然而另一边的工作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取得过任何进展。
　　和他们迄今为止所面对过的超自然事件不同，散布怪疾的人从未以任何方式现身过，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在当时的事件过后，对方竟然一直折服了长达八年的时间。
　　此等手段，已经不像是寻常恶灵所为了。
　　“立刻召集医疗部门。”
　　石会长说道，“你们接下来只有一个任务——查出到底是谁，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散播了这场怪疾的。”
　　不详的预感逐渐笼罩他的心头。
　　……………………………………
　　与此同时，A市某医院。
　　此时此刻，整个都楼道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走廊内的灯光忽明忽暗，让着本就静悄悄的地方变得如同鬼屋一般。
　　左央眉头紧蹙，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回到了身体，在虚无缥缈的黑暗中，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手脚的存在。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在上一次事件中，她并未躺在病床上的昏迷者，而是焦急等待在隔离区外的病人家属。
　　由于迟迟无法断定怪疾是否具有传染性，医院为了稳妥起见只能将所有学生进行了隔离。
　　左央仍记得那一夜她在隔离区外的走廊来回踱步，无心入面，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左泽便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然而这一次左泽却已随远征军去了前线，不知父母听到自己的消息，是否又会想当年的她一样在隔离区外来回踱步。
　　福尔马林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她隐隐意识到自己距离醒来似乎只有一线之隔。
　　她还能感觉到某种温润的热流似乎正在自己身体中游荡着。
　　冰冷和麻痹在热流的洗礼之下渐渐消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晕过去的时候，顾云就坐在她的面前。
　　在左泽寄来的书信中，多次将他的老师称之为无所不能英雄，他还说顾云的强大绝不仅仅局限于无敌的力量，他的精神与心境更是如同海洋一般广阔。
　　老实说，她第一次看见这些文字时觉得既中二又肉麻，毕竟在日常生活中，她的弟弟一直都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左央没想到，她过去在书信中读到过的每一个文字，却都化为了此时心中的安全感。
　　如果顾云真的像书信中所描述的那样，那么或许自己现在已经被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左央睁开了眼睛。
　　病房内没有开灯，然而她的视线却被近在咫尺的光亮深深地吸引住了。
　　她看见深邃而又神秘的漆黑流光，与之前将整片天空一分为二的黑暗相比，萦绕于顾云左手的流光显得柔和了许多。
　　黑暗本应是惶恐与不详的代名词，可是左央的内心却安定了下来。
　　冰冷和麻痹感退去了，她轻轻地动了动手脚。
　　此刻照亮顾云脸庞的不仅有那漆黑而又柔和的光晕，还是手机屏幕折射出的微光。
　　“你醒了。”
　　见到左央醒来，顾云的声音竟然罕见地有些欣喜。
　　“现在好像整个城市的人都感染了怪病晕了过去，把你送来的医院的时候，这里的医生也一个都叫不醒。”
　　他很快对左央讲述了当下的情况。
　　随处可见的感染者，就连医生也未能幸免，即便对顾云来说，这无疑也是最糟糕的处境。
　　打人他在行，可治病救人这事他却从来没干过，之前本打算跟随艾米莉安（多姆城魔药铺老板娘）学习魔药学，可后来也因为时间太短，不得不中途搁置了。
　　而这一次的突发事件，将顾云逼上了绝路。
　　“那你……”
　　左央的语气有些迟疑。
　　如果连医生都被尽数感染了的话，那么顾云究竟是如何治好她的？
　　难不成真如弟弟在书信中所描述的那样，这个人当真是无所不能不成？
　　而她心中所有疑问的答案很快也摆在了她的面前。
　　顾云将手机递交到了她的手里，左央仔细一看，这是她自己的手机，昏过去之前，手机就放在盘子边上。
　　伴随着黯淡的光亮，手机上的几个大字让她有些恍惚。
　　——《查克拉入门手册》。
　　与此同时，顾云将他被黑色流光萦绕的左手悬在了左央面前。
　　“我刚才根据这上面讲的方法，紧急学习了医疗忍术，你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我的查克拉手术刀全部消灭了。”
第867章 瘟疫公司
　　医疗忍术为顾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对配方、药剂之类繁琐的东西一窍不通，但网上搜索到的教程却给了他一个极为宝贵的思路。
　　所谓的治病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门道，只要消灭了病毒，病人也就康复了。
　　谈到“消灭”，他则是专家中的专家。
　　顾云觉得，只要改变了看待问题的方式，人人都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疗忍者。
　　左央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云的理论也算是返璞归真，毕竟现代医学中的药物、手术等手段的本质，基本也是消灭病菌或是切除被病毒感染的坏死部分。
　　只不过现代医学用的是药物理论，而顾云用的则是“查克拉手术刀”。
　　查克拉手术刀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这个人在网上搜了一个明显用来欺骗中二少年的教程，就自己摸索出来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技术？
　　………………………………
　　与此同时，A市某处。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光线昏暗的小酒馆内，一波恶灵围着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中年人，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半个月前，这个看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病死的找到了他们，自称筹备好了一个向基金会报复的计划。
　　A市作为基金会的大本营，本地的恶灵常年受到基金会的打压，对他们的积怨自然不小，一听到有计划报复基金会，便纷纷响应了中年人的号召。
　　按照中年人的要求，他们暗中将对方带来的圆桶安放在了A市各地，在他们的预想中，这些桶里应该是爆炸物，一旦引爆，至少能在A市造成不小的骚乱。
　　也许还会出现十几人甚至几十人死亡，而当后知后觉的基金会展开调查之时，它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然而没有任何恶灵料想到，当那些圆桶内的物质被引爆后，整个A市竟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座“死城”。
　　赶来此处时，街上充斥着昏迷不醒的人，交通也完全陷入了阻塞状态，这么久过去了，甚至没有人来将昏迷者送去医院救治，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死亡人数恐怕绝不是几十人能够止得住了。
　　这哪里是报复基金会，而是直接向人类开战了。
　　面对恶灵们的质问，中年人却不以为然，“这样不是更好么？现在不止是基金会，整个世界应该都能看见你们怨恨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吧台上的时钟传来的滴答声久久回荡着。
　　不到半个小时之后，这些重病患者便会成为报告上的死亡数字。
　　“混蛋！”
　　恶灵们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场疫病虽然波及了整个A市，但基金会本部的主要战力却几乎没有损伤，此事过后，他们虽然的确让世界看见了他们的“怨恨”，但基金会以及其他所有人类的除灵机构都会对他们展开无休无止的追杀。
　　手上染上几十条人命会让他们成为凶名远播的大恶鬼，然而若是一个城市的死亡人数都压在了他们身上，那么他们也势必会承受与天灾对等的追杀力度。
　　尽管平日里对基金会怨恨依旧，可恶灵们心里很清楚，他们中没有几个能在S级雇员的追杀下存活下来。
　　“我要宰了你！”
　　“不要这么着急，年轻人。”
　　中年人用教训的口吻呵斥住了躁动不已的恶灵们，“告诉你们一个我在八年前领悟到的道理吧——在这个世道下，单打独斗是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
　　“八年前……我想起来了。”
　　其中一个恶灵突然说道，“八年前在第三中学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
　　由于当时的怪疾影响到了许多基金会高层的子女，以至于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戒严的状态，基金会的眼线无处不在，他们这些被殃及池鱼的恶灵也被迫过上了一段举步维艰的日子。
　　高压状态一直到怪疾得到治愈，才缓解了许多。
　　虽然怪疾最终被治愈了，但罪魁祸首却逃出生天。
　　现在看来，这个歪着脖子的中年人便是八年前事件的主导者。
　　“我曾经和你一样，想要通过那种方式成名，但最终却被基金会逼上了绝路。”
　　对于恶灵们而言，杀死几十个市民并不难，难的是在制造了骚动之后，如何从基金会等组织手上脱身。
　　那些凶名远扬的上位级恶灵真正厉害的地方并不在与他们杀害了多少一般人，而是多次从A级乃至S级雇员手中脱身。
　　“在我走投无路之际，‘公司’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公司？”
　　“那是一个能最大化你们能力，并将其用在最合适场所的机构。”
　　中年人自豪地说道，“他们不但帮我躲过了基金会的追捕，还在这八年时间里，将我的能力开发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现在的他早已脱胎换骨，虽然病发时的症状和八年前的相似，但是他现在的能力，绝无任何解药！
　　在引爆桶中瘟疫的瞬间，A市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等待这些人的，是缓慢而又痛苦的死亡。
　　很快，这里发生的事就会传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也能给反抗他们的人提供一个生动形象的前车之鉴。
　　没有任何城市比A市更具代表性了，他即将向世人展示，即便在基金会的立足之处，也无法抵抗他所制造的疫病。
　　基金会甚至自始至终连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都无法知晓。
　　“你们做得不错，因此我打算给你们提供一个选择。”
　　中年人一开口，在场的恶灵皆是沉默不语。
　　此刻A市几乎所有敢于反抗基金会的恶灵都聚集于此了，他们也隐约猜到了中年人接下来谈话的内容。
　　事已至此，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任何选择可言么？
　　不。
　　或许，这并非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若是“公司”真的像中年人所描述的那般，那么在将各自的潜能完全开发之后，到时是谁追杀谁就不一定了。
　　“我入伙。”
　　“我也是！”
　　“算我一个！”
　　只要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其他恶灵便紧随其后。
　　“既然如此，那么各位便随我来吧。”
　　中年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他起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第868章 第四步
　　19时34分。
　　当S级雇员们来到街上之时，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疫病的严重程度——放眼望去，昏迷者填满了大街小巷，不仅如此，各个街道都发生了由于突发疾病而造成的车祸。
　　滚滚的黑烟融入了夜幕之中，火光以及焦痕随处可见。
　　目前所有能调动的雇员已经纷纷穿上了隔离服，冲在了第一线。
　　他们的任务是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可是此刻映入眼帘的只有漆黑的天空以及如同死城一般的A市，这次本部根本未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接下来的工作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对方随便找上一间地下室藏起来，待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索过去，恐怕也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
　　“普通的办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沈月一脸沉重地说道，她由衷地觉得，这种时候要是顾云哥还在身边就好了。
　　局面演变到现在这一步，让她更加不满于石会长此前的决定。
　　时隔多年重返A市，基金会内部却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了。
　　在其余几名S级雇员惊愕的注视之下，沈月面对着前方的整条街区，缓缓抬起手中的镰刀。
　　手起刀落。
　　刹那间，整条街区的屋子便被分割成了数段，原本齐整的建筑物散布在空中，如同被拆散了零件一般。
　　沈月的视线穿过这一层层的零件，她每走过一栋楼，分散的零件便重新被拼凑了回去。
　　“别愣着了。”
　　董宁发话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那家伙给揪出来。”
　　他多少能猜到石会长让所有本部的S级雇员倾巢而出的原因，疫病和其他恶性事件不同，如果无法及时找到根治的手段，现在的患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者，而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从散布疫病之人那里逼问出治愈疫病的线索了。
　　事态也需要比他们所见到的更严重。
　　或许这一次，仅凭医疗部门的力量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制作出解药了。
　　…………………………………
　　同一时间，基金会本部。
　　石会长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中，直到所有S级雇员都离开了，他才对着阴影询问道，“情况有多严重？”
　　方遥缓缓走出了阴影，说道，“医疗部门说虽然症状和八年前类似，但发病的速度却要快得多，几名感染疫病的雇员体内的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的迹象，根据他们的预测，不出半个小时，感染者体内的器官就会彻底衰竭。”
　　也就是说，这一次，他们需要在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内找到治愈疫病的方法，并将特效药运用到所有患者身上。
　　“时间，不够了。”
　　方遥顿了顿，心情沉重地说出了医疗部门给出的结论。
　　唯一的突破口，便只剩下了A级以及S级雇员体内所产生的抗体，目前已经有数名A级雇员配合进行取样检测，可这也绝不是半个小时能够解决的问题。
　　充其量，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发布一个为时已晚的申明。
　　“部长建议会长您准备之后的事了。”
　　A市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可想而知他们会面临多少后续的麻烦。
　　这可不是死了几十个人的问题，届时或许整个世界的视线都会聚焦在他们身上——毕竟在会长职位的争夺过后，基金会已经向世界正式宣布了自身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A市是基金会的本部所在。
　　“我知道了。”
　　石会长捏紧了拳头。
　　然而在这件事上，医疗部门是权威部门，一旦他们开口了，便意味着事件已经盖棺论定。
　　……………………………………
　　19时40分，A市某医院天台处。
　　左央站在天台边缘，今夜的寒风格外凛冽。
　　从此处向楼下望去，交织的火光和黑烟就如世界末日一般，那些曾在影视剧里看见过的虚构景象竟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上来时，她已经看见了医院里的惨状。
　　毫不夸张地说，她和顾云就是医院里唯二意识尚存的人。
　　“你能治好他们吧？”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左央开口问道。
　　她知道，这个问题充满了她个人浪漫想象的极致，即使顾云创造出了理论上根部不存在的查克拉手刀。
　　以A市庞大的人口基数，一个个人治疗过来恐怕能活活把顾云累死。
　　左泽在书信里没有说错，顾云的确是一个无法用常理看待的无所不能的奇人，可就算再无所不能，也终究是有极限的。
　　“可能有些麻烦。”
　　顾云双手环胸地坐在天台边缘，整条街区被他尽收眼底。
　　他已经通过三步修行方法，完全掌握了查克拉手术刀的基本原理，可仅仅凭借查克拉手术刀并不足以治愈这么感染者，而且看昏迷者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留给他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有些麻烦……也就是说，还有希望？”
　　左央希冀地盯着顾云，尽管理智让她觉得这话似乎并不现实。
　　救下一人，可谓神医。
　　可救下整个A市的感染者，那恐怕是只有神明才能达到的领域。
　　“出门在外，难免也会遇到三步修行法无法解决的难题。”
　　顾云出神地注视着夜幕下的A市。
　　灯光通明，就算是沉沉的死气也无法遮掩这座城市的繁华，若不是赶上了这么多事，能行走于这片灯火下或许也别有一番滋味。
　　三步修行法……
　　那又是什么东西？
　　左央一点都没有听明白。
　　“一旦遇到了棘手的情况，就不得不使用最后的手段了。”
　　说话间，顾云的右手安放在了身侧的水泥墙体之上。
　　下一刻，蔓延开的漆黑能量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向地面压去。
　　左央后退一步，却发现如水流般的能量早已没过了她的脚踝，恍惚之眼，目光所及之处已被这流动的水流淹没了。
　　第四步，融会贯通。
　　迄今为止，顾云并未将这第四步教授任何人，因为这是只有熟练掌握了三步修行法则的人才能摸索到的终极技巧。
　　这一步不仅需要足够的能量作为支撑，更重要的是对于精神力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用沈月经常看的动画片来解释的话，应该就是精密度至少也要到达A级。”
　　又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然而左央却眼神炽热，她弯下腰，伸手触碰着没过脚踝的“水流”。
　　“我相信，你的精密度一定已经到了A级。”
　　这一次，顾云没有回答。
　　他轻轻合上双眼，眼前一下子便陷入了黑暗。
　　但与此同时，整个城市也完整地浮现了在了他的眼前。
第869章 归处
　　在月光的映照下，左央目睹黑色的潮水渐渐散去，那一望无际的“尸体”竟在同一时间如同还魂了一般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于A市的人们而言，方才所发生的似乎只是一场短暂而又不切实际的噩梦。
　　不多时，顾云睁开了双眼。
　　在操控精神力之时，他还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跟我来一趟。”
　　“诶？”
　　左央还未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强风便让她睁不开眼，强烈的下坠感让她忍不住地将疑问声拖得极长。
　　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她的尖叫。
　　不过尖叫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并且很快便被重物落地的轰鸣所彻底淹没，轰鸣之后，世界重归寂静。
　　水泥地的质感从脚下传来，左央紧张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病恹恹的中年人正朝他们迎面而来。
　　当然，如果她的感知力更强一些的话，便会觉察到中年人身边数个扭曲的投影。
　　迎面而来的绝不止一人，那几道扭曲膨胀的人影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猛鬼街。
　　若是有基金会雇员在场，便会惊恐地发现这些投影中有好几个都是基金会常年通缉的目标，十余个上位级恶灵聚首于此，从而形成了一股连本部也不可小觑的势力。
　　……
　　“你的疫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根本没有解药吗？”
　　从毁灭整个A市的恶鬼到小丑，恶灵们觉得自己的身份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酒吧走到此处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而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些垂死挣扎的市民竟然离奇地苏醒了，在那黑色潮水的洗礼之下，所有的症状都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它们也无法解释这诡异的现象。
　　黑色的潮水看起来酷似某种能量，可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什么人才能将能量覆盖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啧，看来被摆了一道啊。”
　　中年人也不闹不怒，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为了准备今日的瘟疫，他足足蛰伏了八年之久，人事已尽，若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便也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不过虽然A市的人逃过了一劫，但他借此招募到了十几位志同道合的战友。
　　对于它们而言，寿命的概念早已不再重要，还有许多八年等着它们。
　　等下一个八年之时，A市迎来的，将是十几个将各自的潜能开发到极致的恶鬼。
　　不过在如今的世道下，A市的人们能否苟延残喘到下一个八年的到来还是未知之数。
　　“等一下，前面有人。”
　　最前端的鬼影停下了脚步。
　　这条街道并不宽阔，几米之外，一男一女挡在了道路正中央，像是在等待着它们的到来。
　　和迟疑的鬼影们不同，看见这对男女的第一时间，中年人心中便已明了。
　　这里毕竟是A市，基金会的大本营，它们能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的概率并不高。
　　但是……
　　中年人狞笑着伸出了右手，骤起的绿色瘴气顷刻间淹没了两人，毒雾掩盖了整条街区。
　　和八年前的自己相比，他早已脱胎换骨。
　　虽然他喜欢隐居幕后，但如果动起手来，他也有自信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尤其是挡住他们去路的，还是基金会的雇员。
　　“我实在是太了解你们了。”
　　谈笑间，一行恶灵已然来到了顾云的面前。
　　既然中年人率先动手，作为绑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其他恶灵自然也没有留手的必要，下一刻，鬼影犹如排山倒海般压向了两人。
　　“无论是A级雇员还是S级雇员，你们过于依赖驱魔武装的力量了，因此只要切断了你们和武装之间的联系，你们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而此刻笼罩整条街区的瘴气，便是专门为了对付S级雇员而研究出的神经毒素。
　　“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公司已经研究你们很长时间了，没有了驱魔武装的你们……”
　　“嘭——！”
　　空气的爆鸣让左央瞳孔一缩。
　　从刚才开始，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便自顾自地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一股遮蔽了她视线的绿色气体便如沙尘暴一般掀了过来。
　　但在爆鸣声过后，瘴气不见了，随着瘴气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古怪的中年人。
　　当她向脚下看去之时，才发现前方的地面不知何时被轰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这条不知延伸向何处的沟壑一直消失在了她视线的最深处。
　　顾云缓缓收回冒着青烟的拳头。
　　至此，今天的家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为《破坏拳法》。”
　　离开前，他觉得有一些事还是有必要向左央解释明白，“《破坏拳法》是我们村里最强的拳师用自己一生的感悟领悟出的招式，可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学到的地摊货。”
　　之前左央提到十七在书信里说他练习拳法时出现了差错，那一定是训练的过程出现了差错，和拳法本身无关。
　　对于自己的三名弟子顾云自认为毫无保留。
　　他已经将自己压箱底的《破坏拳法》、《四项试炼》以及《三步修行法》传授给了他们，至于他们未来究竟能成长到何种地步，那便只能依靠自己的勤奋和天赋了。
　　“……嗯。”
　　左央相对无言。
　　事实上就算顾云不当面演示，她也早就相信了。
　　不过在她看来，比起破坏一切的招式，顾云在天台上时的话更触及她的内心。
　　“对了，刚才那个中年人是什么人？”
　　一阵沉默之后，左央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前方的街道已经被破坏成了这副模样，作为顾云破坏拳法直接目标的中年人，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中年人应该不是善茬，在顾云出手之前，对方应该是盘算着要杀掉他们。
　　“不知道。”
　　“啊？”
　　又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没来得及细问，可能是小混混吧。”
　　说罢，顾云自顾自地朝着就近的地铁站走去，只留给左央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回去了，你的话，我会转告十七的。”
　　先是和神族的死对头打了一架，接着为了救人又消耗了不少精神力。
　　即便对于顾云来说，今天的消耗也不可谓不小。
　　他抬头，按照地铁站标志走下阶梯。
　　看来，一会得吃两大碗饭才能补回来了。
第870章 长相凶恶的热心市民
　　20时05分，南区。
　　“我给你们说啊，当时被黑色液体淹没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当时浑身都动弹不得也只能放弃抵抗了……可是谁能想到，那黑色的水流没过我没多久，我的病就被治好了！”
　　酒店自助餐厅内，头顶白色厨师帽的厨师长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自助餐厅内并没有几个食客，毕竟劫后余生，并不是所有人都心大得跑来自助餐厅吃饭。
　　偌大的自助餐里面也就只剩下了厨师长这么一位厨师，其他的人在醒来之后大多急匆匆地回家了。
　　“今天值得庆祝，来，我给你们开几瓶好酒。”
　　厨师长把酒店里最贵的摆上了桌子。
　　这些酒水本来是要另外收费，但眼下大堂经理都已经跑没影了，开上几瓶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
　　大不了明天闻起来，就说这些酒水是在一场战斗中遗失了。
　　食客一共也就三位，一人一瓶也就顶天了。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今天也算是明白了一些人生道理。”
　　厨师长的话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在经历了半昏半醒的苦难时光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能滔滔不绝地讲话其实就是活着的证明。
　　正好此刻来吃饭的都要比他年轻许多。
　　“小伙子，我给你们讲啊，以貌取人的危害远要比我们想象中严重多了，甚至会有不少人为此丢了性命。”
　　而以貌取人这四个字，其实并不仅仅局限于人本身。
　　这就好比他们第一眼看见蔓延过来的黑色水流时，都会下意识地认为那是某种剧毒物质，扪心自问，如果当时他不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话，恐怕便会本能地选择逃走，从而也就失去了求生的唯一机会。
　　“就拿这个狼吞虎咽的青年人为例，别看他凶神恶煞的，说不定他在日常生活里反而是个热心人，而那些上来就和你嘻嘻哈哈套近乎的人，反而才要尤其小心。”
　　顾云听到厨师长点了他的名字，便抬起头，顺便将碗里的浓汤一饮而尽，“大叔，再来一碗拉面，这次要红烧牛肉味的。”
　　“喂，你已经吃了三碗了，小心撑着。”
　　厨师长虽然嘴上抱怨了一句，但揉面团的手却动了起来。
　　“长老曾经说过，能吃的时候就要多吃点。”
　　顾云毫不犹豫地引用了长老们说过的名言，虽然在战争后期，他与长老之间观念上的分歧变得越来越多，但在这件事上，他觉得长老们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在二长老说出这句名言的当天晚上，他们俩就一起因为暴饮暴食被婆婆扛进了诊所。
　　“你这是之前干什么去了？”
　　厨师长在这个行当干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顾云这么能吃的，将碗里的汤底喝完之后这小子又开始与之前餐厅里剩下的荤菜战斗起来了。
　　顾云则头也不抬地答道，“和小混混打了一架。”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长相凶恶的未必就是坏人，你们看他，一定是去见义勇去了。”
　　“是啊。”
　　只有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有感而发地点了点头，一把精致的银色镰刀被她顺手放在椅子边上，“能把人累成这样，应该是相当难缠的小混混。”
　　“小混混就没有不难缠的。”
　　厨师长揉面的动作顿了顿，“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其实也和小混混动过手呢，只是现在上了年纪，做起事来变得畏手畏脚的……对了，小姑娘，你也是来响应这次大征兵的？”
　　高中生的年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进门时却提着一个比她格子还要高出一头的镰刀。
　　看得出，不符合这个年纪孩子应当面临的重担被强行压在了她的肩上。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才能一下子拯救了这么多人？”
　　事发时，厨师长人就在餐厅，他亲眼看见从食客到服务员，一个个闷头倒在了地上，他觉得那一幕用世界末日来形容也不为过，甚至此刻想起，他仍然后怕不已。
　　“见义勇为的人呗。”
　　另一个从进门后就什么都没吃的人开口说道。
　　“我的意思是，那黑色的水流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
　　“百度知道。”
　　顾云的回答让厨师长微微一愣，紧接着他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你不仅能吃，还挺幽默。”
　　虽然“百度什么都知道”的梗已经流传了许多年了，可是拯救A市这么神圣而又严肃的大事，怎么可能和搜索引擎扯上关系呢？
　　不过吧，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可能见到拯救了这座城市的英雄呢？
　　那个人此刻应该一定正在基金会本部享受到最高的礼遇吧？
　　接下来几天倒是可以关注一下新闻，也许明天一早就会有关于今天事件的报道，届时，想必那个人也会以英雄的身份出现在电视机的屏幕里。
　　“大叔，你拉面的手法不赖。”
　　“何止不赖？”
　　厨师长双目一凝，提高了语调，“在当上厨师长之前，我可是拉面起家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这手艺当年也是南区一绝！”
　　“所以说，你这样的人死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扛过了这一次，叔我还能再活30年，倒是你们几个……”
　　厨师长笑着笑着，却忽然间沉默了。
　　关于大征兵的消息，他最近也听说了不少。
　　欧洲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再过一阵，南区的新兵们也要陆续被派去前线了。
　　“你们三个可别死在我前面了。”
　　……
　　这一次，三人都没有接话。
　　自助餐厅内终于安静了一段时间，只剩下揉搓面团时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
　　“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董宁问了一句。
　　他是后来事件少数的知情者之一，这一次，顾云也依旧延续了他的强大。
　　只可惜厨师长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在与隐神会撕破了脸皮之后，顾云应该很难再享受到英雄的礼遇了，尽管顾云自己似乎对于这些虚名并不在意。
　　“回家。”
　　顾云和沈月异口同声。
　　“那么……”
　　董宁说道，“善后事就交给我了。”
　　看来，接下来应该要忙上好一阵儿了。
　　这世上也并非所有事都能用养生的态度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保重。”
第871章 异国的魔术师（其一）
　　翌日，X市。
　　“喂，天天同学，你听说了吗？A市昨天出大事了，突发的怪疾席卷了整个城市，市民们足足昏迷了长达一个小时，最终还是在基金会的共同努力之下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场灾难！”
　　周莉莉坐在顾天天的身旁，藏在抽屉里的手机屏幕上全都是关于A市事件的报道。
　　这还是基金会宣布了自身存在后第一次出手，从铺天盖地的报道来看，基金会在这次的事件当中，似乎获得了极大的公信力，一下子就成了许多人眼中的英雄。
　　“真好啊，等我大学毕业了也想去基金会工作。”
　　周莉莉向往地说道。
　　“你？”
　　认真背单词的顾天天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周莉莉的影响，“你去基金会做什么？”
　　“肯定有招收文职的部门吧，我会写宣传文案，我们社团平时的活动海报都是我做的！”
　　周莉莉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从策划活动、设计海报，再到印刷工作全都由她一手操办，她敢肯定这所高中近五十年内都没有出现过像她这么认真负责的社长，而这也正是在回家社大行其道之际他们社团还能保持活力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方面，她也称得上难得一遇的天才了。
　　“而且我最近在宿舍里练习舞蹈，还把视频发到网站上试了试水。”
　　“喂，怎么感觉我不在的时候，你完全没有学习过！”
　　顾天天瞪了周莉莉一眼，难怪这几天周莉莉放学前就奋笔疾书地完成了全部作业，亏她还以为对方终于明白了高考的重要性呢。
　　“我已经和努力了好不好！”
　　周莉莉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起来，她的努力主要放在了录制视频、剪辑和发布视频这些方面，“可是根本没有几个人看啊，看来这周末得去找安铃姐取取经。”
　　顾天天只能长叹一声，“看来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周莉莉了，已经学会自己和安铃姐联系了。”
　　“那是。”
　　……
　　两人谈话很快被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率先走进教室的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吴老师，前段时间的时间过后，吴老师又恢复了往日严肃的模样。
　　学生们纷纷意识到他们班主任的好心情似乎只能维持几天时间。
　　跟在吴老师身后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国外姑娘，在个全员校服的校园里，她那一身清凉的打扮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以至于午休时昏昏沉沉们的男生们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看直了。
　　谜之转校生，看起来还是打扮贵气的千金大小姐。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在沉寂了十几年之后，他们身上的主角之力终于要苏醒了。
　　许多男同学一时间产生了相同的念头，其中有几个还激动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游手腕，那神态就像是被封印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散溢了出来。
　　不会错的，这位谜之转校生外表看起来是高中生，但真实身份却是欧洲某魔术结社的继承人！
　　外国姑娘此刻也用她那蓝宝石般的眼睛环视了整间教室。
　　“哼，看来这里的魔术师也不过如此。”
　　高傲而又动听的声音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教室。
　　继忍者之后，又有魔术师出现了！
　　顾天天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些身怀绝技的同龄人都要一个劲地往他们学校里赶，而且还偏偏都跑来了他们班级！
　　年级里一共有六个班，这连续中招的概率未免也太高了一些吧！
　　你们这些其他班的班主任是不是看吴老师平时话少好欺负，就把棘手的学生推脱到她代的班级！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顾天天震怒。
　　离高考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不能让她像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一样度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吗！
　　和眼力快要冒出火来的顾天天不同，周莉莉此刻心中已被深深震撼了。
　　“不会错的，这个插班生的真实身份，绝对是魔术师！”
　　俗话说得好，魔术师之间会相互吸引。
　　只是周莉莉万万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一眼便识破了自己魔术师的身份，“看来，她还是那种天才级别的魔术师。”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魔术师了！”
　　要不是吴老师此刻就站在讲台前，顾天天绝对要搋周莉莉的后脑勺一下。
　　“天天，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周莉莉却一改常态，严肃地盯着顾天天。
　　顾天天心里咯噔一声，按照这个世界的离谱程度，难不成自己死党其实也是出生于某个神秘的世家，平时只是用女子高中生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这样的，我发的视频不是没有人看么？”
　　周莉莉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隐藏着的秘密，“所以我前几天秘密学习了纸牌魔术，想要打算转变风格做魔术视频，不过现在还很熟练，就没告诉任何人。”
　　“你这是哪门的魔术师啊！”
　　“顾天天同学，请问你有什么疑问么？”
　　吴老师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顾天天，她不希望周莉莉把自己的人来疯传染给了对方。
　　一直以来顾云和王碌帮了她不少忙，她自然也得对顾天天更上心一些。
　　“没有！”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坏笑着的周莉莉一眼，“吴老师，我举报，周莉莉打算用‘没带历史课本’的借口坐到我旁边来，其实她的历史书就在抽屉里！”
　　顾天天，你出卖我！
　　周莉莉觉得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然而就在顾天天与周莉莉的对视即将摩擦出火星之时，插班生却主动介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你就是顾天天？”
　　她仔细地打量着顾天天。
　　“是我。”
　　“哼，你出来，跟我比试一场吧。”
　　“啥？”
　　顾天天头顶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她敢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插班生，怎么对方一来就直接要约她出去比试了？
　　这架势简直和小学生去学校后山约架有的一拼。
　　“你逃不过我的眼睛，不要再装傻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所学校里最强的魔术师——我以谢尔菲家族继承者的身份，向你正式发起挑战！”
第872章 异国的魔术师（其二）
　　与此同时，X市某烧烤店外。
　　顾云到的时候，王碌已经叫齐了一桌的烧烤，玖闷头吃着肉串，顾云入座时，她用充满了敌意的冷哼声表达了欢迎。
　　一大早便油油腻腻，烟熏火燎的。
　　尽管王碌今天的穿着十分正式，一身灰色西装，但却也无法掩盖他无业游民的气质。
　　“什么事？”
　　顾云很自然地抄起了几串牛板筋，津津有味地咀嚼了出来。
　　隔三差五地和王碌出门吃烧烤已经是常态了，不过以往大多都是在晚上。
　　王碌本来说要叫上安铃一起的，然而后者却因为通宵肝游戏，根本叫不起来，于是顾云只能一个人前来赴宴了。
　　“A市的动静，其实是你弄出来的吧？”
　　虽然各大新闻媒体都在大肆宣传基金会此次的功绩，但王碌只是看上一眼有人在当夜拍下的照片，便猜到了来龙去脉。
　　只要顾云介入的事，反派Boss的身份目的其实并不重要。
　　他们被解决掉的速度通常取决于顾云当天的心情。
　　顾云不置可否。
　　“不过这个基金会还真是会抢功啊。”
　　王碌感慨一句，他读了这么多新闻里却连顾云的名字都没提到过，对于不知情的群众们来说，这次的功劳便在媒体的宣传下全部算在了基金会头上。
　　这不得不让王碌对于基金会的印象变得更差了。
　　但顾云这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再抱怨了，以他对顾云的了解，后者估计连今天的新闻都没看，他平时就对这类新闻不感兴趣，可要是哪里疑似出现了恶灵，这人保准比最专业的基金会雇员还要积极。
　　“对了，你听说过魔术师么？”
　　“听过。”
　　顾云觉得王碌的问题有些奇怪，他像是那种缺乏生活常识的人么？
　　魔术师和音乐家都是经常能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物，而他不但听说过魔术师，以前还学习过几手魔术。
　　只见顾云右手一挥，一只鸽子便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桌子上。
　　鸽子昂首挺胸地配合了顾云的即兴魔术表演，甚至还极具人性化地张开翅膀，比划出了向观众鞠躬的姿态。
　　“我靠，你还真有一手！”
　　王碌一惊。
　　凭空变出一只鸽子的把戏并不稀奇，就连见习魔术师都能变出这种把戏，可能让白鸢大白天不睡觉，还精神饱满地配合表演，这可是世界首席魔术师都完成不了的壮举！
　　以他去找顾云的频率，几乎从没见过白鸢在晚上七点前醒着过。
　　“表演完成，我要三份小玉米！”
　　鞠躬后，白鸢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在座的都是熟面孔了，用不着说客套话。
　　“这家伙前几天睡多了，今天睡不着了。”
　　顾云解释了白鸢醒着的原因。
　　自打到了A市之后，他们去南区的时候，白鸢在睡觉；他们遭到新兵挑战的时候，白鸢在睡觉；他和神官打架的时候，白鸢在睡觉；疫病席卷了整个A市的时候，白鸢还在睡觉。
　　用白鸢的话来讲，这是她为了避免惹上麻烦事而进行的紧急措施。
　　只要敌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在睡觉，就不会有人忍心叫醒她去参战。
　　事实证明，白鸢此次A市之行的计划十分成功，从头到尾她连一场架都没遇到过，美中不足的是，回到X市之后，她终于由于连睡了好几天的时间，晚上彻底失眠了。
　　早上她见到顾云来叫安铃一起去吃烧烤，便主动凑了上来打算从王碌那里薅几根小玉米。
　　王碌人这么好，应该不会拒绝她小小的要求。
　　“虽然你的魔术有一手，不过我说的不是这种魔术师。”
　　王碌为白鸢要了三根烤玉米，说道，“你们去A市的这几天，X市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从一个哥们那里打听到，从昨天开始，欧洲的魔术结社就像是约好了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了X市。”
　　虽然这些魔术师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违反公序良俗的行径，但毕竟他们各个身怀绝技，又成群结队地行动，搞得X市整条警力系统都紧张不已。
　　“我打听到有人说他们是逃难来的，但也有人说那些魔术师平时就和猎魔人不对付，这次针对猎魔人公会的清扫行动实际上并没有牵连到他们。”
　　其中一些细节他还特地去找陈江负责人核对过。
　　比如说欧洲的魔术师结社大多属于隐世组织，平时并不介入世俗的纷争，这也让他们此次的行动显得更加可疑了。
　　“那些魔术师和我们这里一些道士的本事有些类似，道士使的是金木水火土之流的五行之术，他们用的则是风火雷电之流的元素术法，这次叫你出来，就是想打听一下你和他们熟不熟。”
　　陈江负责人也对魔术师结社此次的行动没有任何头绪，王碌只能寄希望于万能的顾云了。
　　毕竟顾云这人擅长交朋友，和哪一伙人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不知道。”
　　顾云摇头，“但听起来有点像玛丽安她们使的咒术，回头我去找玛丽安打听一下，说不定她和魔术师结社打过交道。”
　　“嗯，问问她也好，我听说她们也是昨晚刚折了回来，比你们早了几个小时。”
　　女巫会的行动不遮不掩，加上女巫们在人群中实在惹人注意，因此机场有不少人都记得她们一行人的长相，打听起来并没有费他多少工夫。
　　王碌给自己和顾云倒了两杯啤酒，“我那个哥们主要就是想知道这些魔术师是不是想在X市搞事，如果只是碰巧路过或者来这里旅游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行，我晚上打听好了给你发短信。”
　　“嗯，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害怕。”
　　魔术师结社的整体行动，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风波，种种的迹象，都让王碌想到了一件大事。
　　——“搞不好，圣杯战争就要开始了。”
　　“你这完全是漫画上的猜测吧！”
　　一直满头专心吃着烧烤的玖终于绷不住了，这个漫画前几天她才看过，还是王碌推荐给她的。
　　她还记得王碌给她推荐漫画的时候，再三向她强调漫画上的内容都是虚构的，千万不要和现实联系在一起。
　　“我看只有你自己把漫画和现实联系到一起去了！”
第873章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午时，X市某高中。
　　“战书？可以，我接下来了。”
　　顾天天开口之时，班级里的学生们分明看见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对撞在了一起，对撞所产生的气流仿佛要将这整栋教学楼连根拔起。
　　这就是，最强魔术师之间的对决！
　　他们竟然一直不知道，平日学校的三好学生竟然是一位天才魔术师，而随着异国插班生的到来，平淡的日常生活将一去不复返，他们的人生也将突入魔术师竞相争霸的纪元，而在如此潮流之下，隐藏在他们体内的真正力量也将……
　　“不过既然我们都是学生，就应该用学生的方式进行决斗。”
　　顾天天的目光毫不退让。
　　插班生间顾天天爽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挑战，微微一笑，问道，“哦？你打算用什么方式与我决斗？”
　　“三天后，便是下一次月考的日子。”
　　顾天天说道，“就用月考的成绩来一决胜负吧。”
　　月考的成绩？
　　有点意思。
　　她虽然因为家族的缘故，从未像普通女生一样去过学校，但家族却为他们这些潜在的继承者请来了全市最优秀的家庭教师指导他们的每一门功课，而作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者，她无论在魔力才能，以及各门功课都是家族内首屈一指的存在。
　　毕竟对于魔术师而言，智慧是重中之重。
　　“好啊，那我就……”
　　插班生还未来得及说完，义愤填膺的同学们便打断了她。
　　“喂！顾天天，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才刚来这里，怎么能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
　　“太狡猾了！”
　　“你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
　　虽然这些同学看起来是在为她这个外来者说话，但是怎么比试明明还没开始，所有人都好像已经认定她输掉了一样？
　　没过多久，离她比较近的几位同学更是为她出谋划策了起来，“米丝蒂同学，你不要中计了，实在要比的话，还是比体育测试吧！”
　　然而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另一位同学否决了，“你疯了，顾天天的体育成绩也是一等一的，根本不比那些体育生差！”
　　“问题800米是顾天天唯一的弱项了，至少还有田径队的学生比她跑得快，这是米丝蒂同学唯一的机会了！”
　　班级里之所以群情激愤的主要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异国的插班生美丽动人，更重要的是她对于顾天天公开的挑战引起了所有同学的共鸣。
　　顾天天作为一名没有死角的优等生，时常被他们家长引用，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的典型，然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的追求已经从“考得比顾天天高”、“跑得比顾天天快”降低到了“只要饭能比顾天天吃得多就算成功”。
　　事实上顾天天其实每天也都身处战场，并且经常在某些极其诡异的方面被人击败。
　　就在一片混乱的讨论声中，作为顾天天死党的周莉莉也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天天，没这个必要，这么欺负人家确实有些过火了。”
　　毕竟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吃过亏的样子，要是月考之后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刚才米丝蒂同学说她是从欧洲来的，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就比英语这一门学科吧。”
　　这是在他们看来，插班生唯一有可能有优势的地方了。
　　当然，如果米丝蒂也在自暴自弃之下要和顾天天比“谁衣服穿得比较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这些人到底把我想得有多弱啊！
　　为什么就连比英语成绩这种听起来明显对顾天天不利的条件，其他人看上去似乎还是对她没什么信心的样子。
　　米丝蒂显然被起哄的同学们气得不轻，可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修养让她又不能当中大发雷霆，只能顺着周莉莉的提议说道，“不过如果这场比试我赢了，下一场比试的规则就由我来制定！”
　　她千里迢迢地来到X市，还动用家族的力量将自己安插进这个学校可不是为了和顾天天比谁的英语成绩比较好。
　　作为魔术师，她希望的自然是一场魔术师之间堂堂正正的比试。
　　“行，一言为定。”
　　一场风波在两人立下比试的内容之后平息了，顾天天入座后却陷入了沉思。
　　虽然先发制人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她并不需要特地为了这场比试准备些什么，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插班生像是认识自己一样。
　　没过多久，她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于是她拿起手机，飞快地给加兰德发了一条短信，询问他知不知道关于米丝蒂的事。
　　短信刚发出不到十秒钟便收到了回复。
　　从加兰德回的信息来看，米丝蒂是W城著名魔术师家族重点培养的继承者，简作为潘多拉贡家族的咒术研究者，时常会与谢尔菲家族进行沟通交流，以前两人还小的时候米丝蒂便经常来潘多拉贡家族做客，两家还差点定下了娃娃亲。
　　加兰德发来的信件讲的十分详细，看得出他却是对米丝蒂十分了解。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迟迟没有得到答案。
　　（为什么米丝蒂知道我的名字？）
　　顾天天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依旧不到十秒之内，便得到了加兰德的回音。
　　（哦，那是因为我回到W城之后，也向其他家族大肆宣传了您的事迹，如今与潘多拉贡有交情的大家族都知道了您的存在，也知道了您将继承潘多拉贡家主的消息。）
　　这个加兰德！
　　顾天天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
　　按照这个势头，接下来岂不是会有各种神秘的家族跑来他们高中当插班生么？
　　而在看到了加兰德的短信之后，顾天天也终于明白了米丝蒂对她的敌意。
　　这位大小姐，多半是把她当成情敌了吧？
　　加兰德第一条短信上说，娃娃亲是谢尔菲家族提出来的，但是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他当时正在专注修行剑术，没时间顾及个人情感。
　　（加兰德，你放学了来后山一趟，我给你加个Buff。）
　　（明白。）
第874章 异国的魔术师（其三）
　　顾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致电玛丽安之前，魔术师就率先找上了门来。
　　告别王碌之后还未走出几步，几个穿着黑色长袍，就连面容都罩在斗篷之下的可疑人物将他围在了中央。
　　这一身标志性的扮相，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魔术师的身份一般。
　　站在顾云肩头欣赏风景的白鸢见状，立刻一头钻进了顾云的风衣里，蒙住脑袋后还不忘嚷了一句“打完了再叫我”。
　　可疑人物并未表明来意，为首者的右手向面前一撑，一张镶嵌着银色边框的卡片便诡异地浮现在了半空，他的行动仿佛吹响了某种号角，其余几人纷纷效仿，电光火石，顾云看见了七张同样镶有银边的卡牌。
　　下一刻，脚下的地面开始了震动，七张卡牌连接成了一个复杂的法阵，将顾云围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七名黑袍人则各执法阵的阵眼，即便身为这世上最顶尖的几位魔法师，也无法轻松驾驭这种程度法则。
　　而在七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顾云眼前的景象扭曲在了一起，法阵之内的时空开始崩塌，崩塌所形成的漩涡顷刻间将他卷了进去。
　　当顾云的视线恢复明晰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了在了一间僻静的小屋里。
　　小屋似乎建立在深山老林之中，屋外还能听见溪流的声响。
　　屋内只有一人。
　　同样也是一身黑袍，让人无法看清他真实的面容。
　　顾云只能从轮廓判断出黑袍人是一位男性。
　　“终于见到了你了，顾云先生。”
　　黑袍人摆出了请他入座的手势，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谢尔菲家族的现任家主，以这种方式请你来到这里，还请你不要介意，毕竟时逢乱世，我们之间的谈话最好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
　　“没事，你们的魔术还挺有趣的。”
　　他也没想到那七张看似不起眼的卡牌竟然能起到扭曲时空的效果，此类魔术可不多见。
　　“魔术，自然非常有趣。”
　　说着，黑袍人面前也浮现出了一张类似的卡牌，只是和此前七人的卡牌相比，这张卡片镶着金边，所牵引的能量似乎也要比银边卡牌强大许多，“顾云先生，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魔术是无所不能的力量，它的每一重力量，对应着的都是一种法则，比如说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张……”
　　说话间，金边卡牌调转向了顾云。
　　出现在卡片之上的，是一个扭曲的人面画像，顾云只是隐约看出扭曲的人影似乎是将食指抵在嘴前，比出了噤声的姿势。
　　“这张卡片名为『秘密』，我本应该能透过它直接窥见你内心的所思所想。”
　　“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顾云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片虚无，而这也就是最有意思的部分了，『秘密』居然对你失去了效果，看来魔术似乎也并不是无所不能。”
　　“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你的功夫还不到家？”
　　“顾先生说的没错，的确有可能是我修行不够。”
　　面对顾云挑衅般的反问，黑袍人也不生气，他笑了笑，说道，“想必，这也是你能打败德古拉伯爵的原因所在吧，我们早就想来此拜访你，只是因为后来被一些事耽搁了。”
　　“怎么，你们也和德古拉伯爵有仇？”
　　“有仇倒是谈不上，不过他那里存有一些我们感兴趣的东西……《黄昏魔典》的两部分残页，尤其是关于生命的篇章。”
　　“那你算是白来一趟了，那两个残页被一个叫安黛拉的猎魔人给偷走了。”
　　顾云实话实说，而且就算安黛拉没偷走的那两部分残页，他估计也会顺手把残页转交给玛丽安，毕竟《黄昏魔典》本来就是玛丽安的东西，物归原主才是正道。
　　玛丽安说由她来亲自寻找安黛拉的下落，顾云也就没再过问了。
　　至于她后来找没找到，他一概不知。
　　“看来还真不凑巧。”
　　黑袍人听起来有些失望，他迟疑了半晌，又不死心地追问道，“顾云先生，你是最后见过残页的几人之一，那一份残页对于谢尔菲家族真的非常重要，如果你能提供任何关于残页的下落，谢尔菲家族必有重谢。”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读书人啊。”
　　别说顾云去讨伐德古拉伯爵期间没见过残页，就算残页真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细看的。
　　在当时的变故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出发点。
　　卡珊卓拉是为了结束费尔南多家族的宿命，抱着自我牺牲的觉悟踏上了讨伐德古拉伯爵的旅途。
　　她的姐姐安黛拉则是为了从德古拉伯爵处得到力量，密谋将太阳宝石与石鬼面具带给他，并帮助他完成最后的仪式。
　　玛丽安不久前败给了格林-温切斯特，不得不隐姓埋名，同时也在暗中追查《黄昏魔典》的下落。
　　只有顾云，真的只是为了和德古拉打架的。
　　没有任何苦大仇深、恩怨纠葛，纯粹就是遇到强敌，见了面先打一架再说。
　　顾云觉得像自己这么朴实无华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还是死心吧，真没看过。”
　　顾云摇了摇头，“不过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倒是可以说来听听，我正好对你们的魔术也有些兴趣。”
　　“这……恐怕有些难办。”
　　黑袍人迟疑道。
　　魔术师对于天赋的要求近乎于苛刻，每一个魔术师家族都无比重视血统的纯粹，从无数代人之前开始，魔术师只会与同为魔术师的异性结合的传统便流传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每个家族中能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也寥寥无几。
　　“若是想要使用魔术，首先需要建立与法则之间的连接。”
　　而这个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你先随便说来听听。”
　　“好吧。”
　　在顾云的坚持下，黑袍人点了点头，毕竟线索了断了之后，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首先，每次使用魔术时，心中都需要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只有在愿望的引导下，魔力才能流向愿望所对应的法则。”
　　他刚才所渴求的是“真实”，因此便召唤出了『秘密』这张卡牌。
　　“明白了。”
　　顾云就喜欢这种简单易懂的描述。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黑袍人觉得他是外行人，所以根本没有把其中的门道说得那么细，反正就算是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一上手就能触碰到法则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黑袍人却猛然间睁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躁动的魔力，以及被魔力所扭曲的空间。
　　而在突如其来的魔力的牵引下，一张从未见过的卡牌缓缓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充满了不详意味的黑色边框，让他一下子便联想到了死灵与恶魔。
　　紧接着，这张悬空的卡牌缓缓调转了方向。
　　与此同时，顾云犹如恶魔的低语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个3……这是啥意思？”
　　顾云的头顶上很合时宜地冒出了三个问号。
第875章 真正的战斗
　　“一个3……这是啥意思？”
　　顾云直击灵魂的问题，让他黑袍人沉默了数分钟之久。
　　不，更准确地说道，应该是在这数分钟时间里，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魔术师的起源要比巫毒、女巫更为悠久，自古至今，每一代杰出的魔术师们都用尽了自己一生的才华，将他们在这未知领域的探索出通过某种方式传递了下来，他们对于法则的探索，早就已臻化境，所有已知的规则都被记录在了每个家族代代相传的古籍之中。
　　在已有的规则中，绝没有任何一条关于“3”的描述。
　　因此在谢尔菲现任家主看来，顾云这并非对于已有规则的利用，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开拓出了一条他们从未知晓的领域。
　　在魔术师的“语言”中，黑色边框既可能意味不详，也有可能代表着未知。
　　而“3”所代表着数字，更重有无穷无尽的可能。
　　它可能是一个数字，也有可能是一个序列，以及在不同区域，“3”也有可能代表着某种特定的风俗。
　　作为一名魔术师，他从透过卡牌上的数字，看见了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
　　可是，一个对魔术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为何能引导出如此惊人的卡牌？
　　魔术师们所做的，不过是摸索法则的边界，通过自身魔力作为媒介，让一些法则在短时间内为他们所用，而能够创造修订法则的，只有神明。
　　当谢尔菲家主又一次仔细看向顾云之时，却忽然间觉得对方的模样似乎已悄然改变了。
　　于是，另一个问题浮现在了他的心中——一个从未接触过魔术，对于魔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有可能打败坐拥两张魔典残页的德古拉伯爵么？
　　尤其是其中一个部分还是整个魔典中最为神秘的生命篇章，传说只要参悟了其中的奥秘，便能超脱生死，到达前人们毕生追求却又难以企及的领域！
　　答案是，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对于魔术一窍不通只是顾云的说辞。
　　而谢尔菲家主敢断言，哪怕是一个新手魔术师，也绝对无法抵挡魔典残页的诱惑。
　　因此顾云要么是在骗他，其实在与德古拉伯爵交手之后，他便已经读到了魔典上的内容，要么……则是即使不用阅读魔典的内容，他也早已到达了那个领域。
　　这样一来，德古拉伯爵败在顾云手，便也顺理成章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凭空出现的一张“3”，势必含有他暂时还没有参悟到的更深层次的寓意。
　　是一位前辈，对于他们这些后来者们的启示。
　　“哦，我想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忽然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这张卡牌的眼神已不再充满疑惑。
　　谢尔菲家主瞳孔一缩。
　　果然！
　　这张卡牌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每次使用魔术时，心中都需要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只有在愿望的引导下，魔力才能流向愿望所对应的法则。’”
　　然而顾云却并没有什么急需达成的强烈愿望，他也根本不需要借助魔术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过在他牵引魔力之时，心中还是想到了些什么。
　　最近一次接触卡牌时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张卡牌，或许就是那段不快记忆的具象。
　　“3”这个数字，充满了不祥的寓意。
　　尤其是当你手中的牌只剩下一张“3”的时候。
　　“老董那个混蛋在火车上的时候把我的欢乐豆给赢光了！”
　　那可是他这一个多月来辛辛苦苦攒起来的！
　　事实上当安铃教会他打牌之后，顾云闲暇之余便会在手机上来上那么几局，只有在牌桌上他才能久违地体验到有来有回、有输有赢的对局。
　　只是后来到了A市之后一连发生了许多事，导致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顾云悲从中来，“我欢乐豆没了！”
　　不仅欢乐豆没了，手机也在和神官打架的时候完全损毁了。
　　与此同时，黑色卡牌发生了变化，在无序能量乱流的牵引之下，两人之间的空间扭曲在了一起，卡牌顷刻间便被卷入了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空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当谢尔菲家主回过神时，乱流也停止了。
　　顾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然起身。
　　他想起来还有一件急需完成的正事等着自己。
　　“我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联系吧……白鸢，回家了。”
　　谢尔菲家主还未开口，便看见一只小巧的白色鸽子从顾云衣服内侧的口袋里钻出了脑袋。
　　这一次，没有声势浩大的法阵，也没有连接在一起的魔术师卡牌，可即便如此，顾云和那只鸽子却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屋子，不，应该说整个山间都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气息。
　　无须使用法阵，也没有借助法则的力量之下便实现了空间的折跃！
　　转瞬间，谢尔菲家主眼中的错愕变成了狂喜。
　　此次X市之行，看来真是来对了地方。
　　纵使顾云真的没有看过那两部分残页，以他对于魔术的理解，或许也能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终于回想起了正事的顾云带着自己买来的新手机，气势汹汹地敲开了沈月家的房门。
　　沈月去上学了，艾薇儿打工的面包房最近开了分店，她作为代理店长每天都待在面包房里，因此家中便只剩下了安铃一人。
　　安铃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顾云杀气腾腾的眼神。
　　在她的印象里，顾云无论在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能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从未如此明显得表达出自己的个人情感。
　　难道，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敌人到来了？
　　安铃突然产生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在她开口之前，顾云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安铃，走，跟我办个人去！”
　　啥？
　　安铃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连顾云都没有办法轻易取胜的对手，你确定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上忙么？
　　不过既然顾云开口了，就算是去捅天灾的老窝，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一回。
　　安铃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走！”
　　“走！”
　　顾云当着她的面，打开了自己在手机店里就让店员帮忙下好的《生气斗地主》，一时间，熟悉的音乐充满了整个房间。
　　安铃被这“得得得得得得得得”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也要做好准备，老董这个人相当阴险，别连你的豆子也搭进去了。”
第876章 午后
　　“安铃，不愧是你。”
　　一番激烈的厮杀之后，顾云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安铃真不愧是他在《生气斗地主》里的导师，在他和安铃的共同努力之下，董宁终于受到了应有的制裁。
　　如果将牌桌视为战场，那么他这一招便叫诱敌深入，再召集援军合而为之。
　　《生气斗地主》毕竟是三个人的游戏，那老董就算再狡猾，也不可能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你快别夸我了。”
　　安铃捂脸，她心中不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对于稍微有经验一点的玩家来说，想要二打一“围剿”地主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也只有顾云这个初学者容易被老董这样的老玩家赢光了豆子。
　　而且这牌打到后来，顾云连演都不带演的，以董宁的牌术恐怕早就觉察到了猫腻，可安铃觉得此人当真也是一位勇士，愣是硬着头皮坚持到被他们打下桌。
　　顾云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莽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拦不住。
　　这性格放在日常生活中倒也罢了，毕竟这世上恐怕还真没什么人能打得过顾云，可放在牌桌上，3就是3，王炸就是王炸，把手里的大牌统统莽出去了，手里可不就只剩下一张3了么？
　　作为顾云在《生气斗地主》的引路人，安铃难得唠叨了顾云一句，“你啊，就是吃不了亏。”
　　斗地主如此，之前打《怪物猎人草原》的时候也是如此，其实有时候不要正面硬扛，迂回折中才能窥见胜机。
　　不过她觉得顾云多半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下次打起斗地主，手里恐怕最后还是得剩下一张3。
　　“打输了有什么，这不是找了个机会打回来了么？”
　　顾云乐呵呵地看到回到自己账户里的豆子，他前几个月里的“积蓄”又回来了，甚至这一次还富裕了许多，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斗地主”这三个字的真谛。
　　所谓的斗地主，大抵讲的就是把老董这种豆子多的地主打倒了之后，把豆子抢到自己这边来吧。
　　安铃的嘴角抽了抽。
　　那能叫打回来么？
　　那是他们俩合伙坑别人豆子！
　　正当顾云一个人傻乐的时候，新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出了董宁的名字。
　　安铃心里“咯噔”一声，“喂！你看人家来兴师问罪了！”
　　老实说，她也觉得坑别人豆子不太地道，问心有愧。
　　顾云倒是不疑有他，直接接通了电话，“喂，老董啊。”
　　完全是胜利者一般的态度。
　　“老顾，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这一路打下来，全都是他一个人当了地主，他本以为是顾云和安铃的底牌不好，可离谱的是刚才有一把安铃手握王炸外加三炸弹，都愣是憋着不叫地主。
　　顾云是个新手，而且牌风莽撞倒也罢了，可安铃明显是会玩的，这谁能顶得住啊！
　　“没什么不对劲的，火车上我就让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好家伙！
　　董宁只能感叹不愧是顾云，别人可能还要遮遮掩掩一下，这顾云倒是直接坦坦荡荡地表明了自己就是找了个帮手来坑他豆子了。
　　不过他董宁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为了几个豆子就跑来兴师问罪，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给顾云打了个电话。
　　在他看来，顾云在A市事件当中的损失，可不是几个欢乐豆能衡量得了的。
　　今天一早，新闻便对基金会进行了大肆的宣传报道，A市事件也一度登上了各类新闻媒体的榜首，可是在任何正式的场合里，代表基金会的发言人都没有提到过顾云的名字。
　　尽管董宁对此颇有微词，也向基金会里相关的部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人家表面说着“一定一定”，一转眼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
　　他觉得如果自己是顾云，绝对会被今天铺天盖地的新闻气得够呛，因此他万万想不到顾云竟然会在这大上午乐乐呵呵地跑来找他斗地主。
　　“隐神会那边暂时安定下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董宁说道。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船长竟然也为顾云说了几句话，将试图兴师问罪的隐神会给挡了回去。
　　顾云和神官拆得房子也被归入了后来的事件当中，勉强维持了过去。
　　他又顿了顿，说道，“你们尽早走也好。”
　　基金会内部的派系斗争并未随着副会长的倒台而结束，反而在这复杂的环境下变得愈演愈烈。
　　天灾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威胁，然而在不少人眼中，这似乎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敛财以及收集民心的机会。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顾云回了一句，“等你攒够了豆子我们再来打过，下次还赢你。”
　　……
　　安铃听着两人寒暄了几句，又互相放了一通狠话，这通电话就像是认识许久的老友之间的闲聊。
　　不过透过闲聊本身，她也听到了其他的东西。
　　新闻和热搜她也看了，事实上在顾云来之前，她就隐隐觉得A市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顾云也一定会像在X市时那样大展了一番拳脚。
　　她本以为顾云的名字会像英雄一般家喻户晓，然而当她一条条新闻看下来之后，却连对方的名字都没看见一个，而董宁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顾云。”
　　安铃想了想，问道，“你真不生气？”
　　“生什么气？该生气的应该是老董才对，他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
　　“我说的是A市的事。”
　　“A市？”
　　“基金会在新闻发布会里完全没有提到过你的名字。”
　　“没提就没提呗。”
　　顾云的语气毫不在意，“我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感谢才去的，对了，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给你说啊，我之前在百度上学会了一个超强的新招式……”
　　安铃听着顾云兴致勃勃的描述有些恍惚。
　　这个人的注意力，似乎真的集中在了自己研究出的新招数上，并为此而感到兴奋不已。
　　她不知自己突然间从哪里来的勇气，踮起脚，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眉飞色舞的顾云，而顾云的讲述也因为安铃这反常的行为停了下来。
　　“怎么了？”
　　“顾云，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你去吃大餐。”
　　“又过节了？”
　　顾云想了想，却愣是没想到今天是个什么节日。
　　“是庆祝你回来。”
　　“那就吃烤肉吧，好久没去那家店了。”
　　“没问题，一会叫上你妹妹他们。”
　　……
第877章 『力量』
　　最近几个月来，X市发生了不少广受外界关注的大事，可不论这个城市如何变迁，这家自助烧烤店都是雷打不动的下午四点开门。
　　顾云和安铃进门时，店长乐呵呵地站在门口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气色比上一次见到他时好了许多。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对店长而言，最近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他那上高中的儿子似乎终于开窍了。
　　以前无论他如此打骂提防，马昊天都贯彻了自己阳奉阴违的信念，很可能挨了一顿毒打的当天晚上便又溜出学校，跑去附近网吧通宵了。
　　吴老师不止一次地告诉他，如果再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以马昊天的成绩可能只能去读个专科，可是他也实在没辙，每天店里打烊都得到凌晨一两点之后了，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检查马昊天的功课，只能让他住校，希望学校里的老师们能管着他一些。
　　他一直觉得日子之所以如此艰辛的原因，便在于他当年高考时犯肘了，也没读上本科，毕业后浑浑噩噩又过了好些日子，即便如今烧烤店置办得有声有色，但他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条老路。
　　白天准备烧烤的食材，晚上又要在店里忙到凌晨，这种生活一眼看不到头。
　　然而就在店长即将对儿子失去信心之时，马昊天竟然连续最近两次月考都到了中下游的位置，按照现在的势头，再努力一把，未来考上个二本也未尝没有可能。
　　进步之神速，就连吴老师都感到意外，因此期中考试之后的家长会已经提前联系了他，希望他能去在高考前给其他成绩游离于本科之外的同学再打打气。
　　最近马昊天在学校里都快成为励志典范了，只是马昊天为何幡然醒悟，至今仍然是一个不解之谜。
　　就连他这个当父亲也摸不着半点头绪。
　　店长和顾云安铃这两位常客闲聊了点学校里的近况，便又忙着去招待客人了。
　　“我觉得吧。”
　　安铃目光深邃地望着店长远去的背影，说道，“这应该是爱情的力量了。”
　　对于马昊天这个年纪段的热血青年来说，一场恋爱足以改变许多事，它的魔力有可能让一位成绩常年班级前三的学霸走向堕落，也有可能让晚年吊车尾突然间奋发图强，成为黑马。
　　“爱情的力量？”
　　顾云对于这个话题也有了兴趣，不过他主要的兴趣点都侧重于“力量”这两个字上，至于爱情、恋爱这种词都是他来了地球之后才听说的，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讲这个。
　　但这却并不是他第一次听说爱情的神奇之处。
　　无论在日常生活还是各类影视剧里，都有不少人将种种奇迹归功于爱情。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说现在有一个每次都能和你五五开的宿敌，一旦他得到了爱情信念的加持，就能在战斗中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从而让胜负的天平向他倾斜。”
　　她说的这些都是小说里时常都能看到的情节，她宅了这么久，活学活用的时候终于到了。
　　而且在爱情方面，她自认为还是有资格成为顾云的老师的。
　　如果要打分的话，顾云毫无疑问是零分选手，这还是考虑到人情分的结果，在这个领域，就连马昊天都无法和顾云相提并论。
　　而作为高中、大学玩过不少恋爱向游戏的“过来人”，她怎么也能得个10分。
　　满分是100分的那种。
　　她现在情况是理论基础有了，实践对象也有了，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进行实战。
　　安铃举的例子让顾云心头一惊，脱口而出地问道，“真的假的？”
　　要是爱情真的能在战斗中起到如此奇效，那恐怕会成为不亚于四项试炼的修行，毕竟能和他五五开的宿敌，必然也是经受过四项试炼等一系列修行的洗礼，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更进一步，无疑比登天还难。
　　事实上，顾云觉得自己已经停滞不前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琢磨出了些新的招式。
　　“当然。”
　　安铃循循善诱。
　　为了有机会展开接下来的实战，她也该想想办法了。
　　她发现最近和顾云有来往的美人越来越多，不过想来也是，顾云的人格魅力可不一般，可靠程度甚至能让天灾都能对他产生依赖感。
　　这里就要点名白鸢了，这鸽子在入住沈月家之后不但没有任何进步，反而要比刚见面时越来越懒了。
　　刚开始还偶尔能听到白鸢谈论一些鸽权运动的话题，可现在她的兴趣点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零食和助眠用品上，对于人类最后的一丁点戒心似乎也被顾云给瓦解了。
　　就连安铃有时候都不得不为白鸢而担忧，这鸽子现在对人类简直毫无戒心可言，从上次外出助眠赚钱的事件来看，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中了骗子的奸计。
　　嗯，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安铃环顾四周，现在离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还有段时间，周围几桌并没有坐满客人，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顾云，关于爱情的修行，其实都在日常的小事之中。”
　　顾云双手环胸，听得十分仔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认真地向他解释这两个字的含义。
　　“你听过这样的故事么？”
　　安铃深吸一口气，开始分享自己临时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勇者完成了讨伐魔王的伟业，然而当他回到村里之时，却发现自己所熟悉的村子早已物是人非，他所熟悉的人大多都没能在那个魔物肆虐的年代坚持下来。
　　“于是他只能漫无目的小道向前走着，恍惚之间，他来到了自己曾经的住所。不过，原本的房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村里的一个从没见过的烧烤店。
　　“勇者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招待他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姑娘，姑娘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村里的日子，姑娘听说了他的事迹好心收留了他，暂无去处的勇者便留在了烧烤店里帮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某个月色迷人的晚上，两人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于是……勇士终于领悟到了剑术的最高境界，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剑圣。”
　　安铃娓娓讲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双眼血丝密布的人。
　　……
　　为什么啊！
　　为什么勇者在这么浪漫的月夜，突然间就变成剑圣了！
　　乔庄来此观察顾云的谢尔菲家族魔术师心中犹如万马奔腾。
第878章 剑圣的秘诀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魔术师更重视逻辑的人群，他们所使用的每一个术式，都是既定法则之下的产物，而一旦其中出现了差错纰漏，轻则会让术式失效，重则会引起魔力回流，对魔术师本人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每一项术法都必须按照严密的逻辑进行，正因如此，几乎所有魔术师都会将这份偏执延续到日常生活当中。
　　他们总是尝试用逻辑、定律去解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事物，而一旦发生了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事，便会让他们浑身都不舒服。
　　此时此刻，加尔-谢尔菲的心情便异常焦灼。
　　他奉家主之名前来暗中观察顾云，他们早已听说了顾云击败了德古拉伯爵的事迹，而在今天的密谈过后，家主更是坚定了他们对于顾云的猜测。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身上，绝对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而他，便是来揭开这一层层秘密的人。
　　只是这项重大的使命在一开始就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困难。
　　加尔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桌子，愣是硬生生地将桌面摁出了几个肉眼可见的深痕——听完了安铃的故事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把心思放在顾云身上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故事的结局。
　　月色正浓，本应是男女主角感情递进一步的大好时机，可偏偏勇者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了剑圣。
　　他一开始还在心里吐槽这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但结局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以他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故事的结尾。
　　超想去找安铃问个究竟，问题在于他这么一个路人，跑去询问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偷听的行为？
　　加尔，要沉得住气，这世上偶尔也会有道理解释不通的事。
　　他尝试用自我催眠的方法说服自己，遗憾的是，此举效果甚微，越是让自己忘记故事的结尾，反而就越忘不掉。
　　要不，还是装成小说网站的编辑，去问个清楚吧。
　　然而加尔的屁股刚离开板凳，一道犀利的目光便印在了他的身上——与顾云一瞬间的对视，却让他顷刻间冷汗直流，手脚发凉，起身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
　　他记得家主警告过自己，顾云极有可能是一位超出他们认知的强大魔术师，就连一闪即逝的破绽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难道说，其实顾云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加尔便看见顾云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向自己走来，他只能维持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动弹不得。
　　或许……
　　安铃的故事其实正是故意为了让他露出破绽所为！
　　倘若他们两人都是魔术师的话，这一切反而就能解释得通了。
　　顶尖的魔术师，往往只需要一个破绽，就能察觉到埋伏者的身份，更何况他刚才的反应可要比一般的破绽还明显了许多。
　　迟疑之际，顾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面色阴沉，单凭气势便足以让加尔喘不过气来。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预感到顾云下一秒便会用难以想象的术式，将自己撕成碎末。
　　“我问你一件事。”
　　不行，顾云对于谢尔菲家族而言意义非凡，决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失误联络了整个家族！
　　加尔眼中划过一丝决绝。
　　到了这一步，他便只能伪装成来路不明的袭击者，彻底与谢尔菲家族划清界限！
　　魔力流转，加尔藏于桌下的双手浮现出一丝光亮。
　　“问吧。”
　　身后传来的回响却如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这意料之外的分神直接让加尔凝聚的魔力彻底溃散，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店长此刻的身高似乎都猛然间拔高了数米，在他的视线中成为了巨人一般的存在。
　　“你知不知道，成为剑圣的秘诀。”
　　“成为剑圣的秘诀？”
　　面对顾云的提问，店长没有任何慌张，此刻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看来你已经察觉到了啊。”
　　店长用怀念的语气说道。
　　加尔的心中更是惊恐，他本是为了调查顾云而来，可万万没想到这家烧烤店的老板看起来似乎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面对极具压迫感的顾云之时，竟没有丝毫动摇。
　　难道……
　　安铃方才的故事并非空穴来风，勇者和魔族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占据了加尔的思维。
　　勇者，指的自然是顾云。
　　而店长，则是曾经与顾云为敌的魔族之人。
　　如此一来，所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似乎也就解释得通了。
　　“既然你提问了，那我便告诉你吧——剑圣的秘诀。”
　　店长双目一凝，说道，“1级学疾风步，然后去偷别人家的农民，路过商店的时候别忘了买中型治疗药水。”
　　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人和他提起剑圣了，这让他觉得似乎回到了高中时泡在网吧里的年纪。
　　啥？
　　加尔头顶上的问号，顿时变成了五个。
　　而顾云却严肃地点了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返回了自己的位置，并将自己打听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安铃，“店长说1级学疾风步，然后去偷农民……可是话说回来，疾风步是什么意思？”
　　“疾风步就是……”
　　安铃一时语塞，她承认自己故事确实编不下去了，所以才紧急来了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店长竟然也是一个老游戏玩家了，这年头游戏日新月异，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剑圣的玩法了。
　　话说回来，马昊天根本就是遗传了店长的基因吧！
　　“总之就是类似于隐秘自己行踪的技能，显影的时候还能打出爆击，不过仅仅掌握疾风步还远远不够，剑圣，是有四个技能的。”
　　“原来如此。”
　　顾云严肃地点了点头。
　　黑色的能量延展开了，下一刻，加尔瞪大了双眼，不信邪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他确信了处于能量中心的顾云的确失去了踪迹，安铃对面的座位上已空无一人。
　　“安铃，你果然没有说错。”
　　尽管顾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加尔却依旧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似乎近在咫尺，又无处不在。
　　——“来烧烤店，果然能领悟到成为剑圣的秘诀。”
第879章 客人
　　看着不到几分钟便充分掌握了疾风步的顾云，安铃长叹一声，看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正所谓凡事都有两面性。
　　仅仅消沉了片刻之后，安铃就忽然间有了一个重要发现。
　　店长所说的剑圣攻略其实在十几年前也曾是风靡一时的游戏，同时也称得上她入坑游戏的引路人之一。
　　那时网游还未盛行，他们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溜进学校里的电脑房，用局域网玩一会XS或者魔X争霸，学校里的局域网是架设好的，只要有人开了主机其他人就能连进去，他们班上的人没有少因为这事被约谈过家长。
　　可以说当时玩得有多开心，东窗事发被家长提溜回家时就有多凄凉。
　　作为魔X争霸的老玩家，安铃不但立刻听懂了店长的“行话”，同时还举一反三，立刻回想起了剑圣的其他技能。
　　以她对顾云了解，后者搞不好还真的能把剑圣的四个技能完美地复刻出来。
　　疾风步并不是重点。
　　剑圣这个英雄吧，还有一个叫做镜像的技能。
　　也就是说……
　　五等分顾云，指日可待！
　　“安铃，你没事吧？”
　　顾云见安铃的脸色有些怪异，便消除了精神力，将自己显形了出来。
　　按照安铃之前的描述，疾风步除了隐匿行踪之外，还有破隐一击的附加效果，遗憾的是他环顾烧烤店一整圈，却并没有发现能对其施加破隐一击试试水的对象。
　　既没有小混混，也没有肩膀上扛着圆木，看起来像是农民的人。
　　显形之时，他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没事没事。”
　　安铃欲盖弥彰地摇起了头，虽然五等分顾云的设想十分诱人，但真要实践的话，也得回了家再说，在餐厅冷不丁冒出来五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绝对会吓到别的食客。
　　“那就好，不过我之前还真没想到精神力竟然还有这样的用途。”
　　顾云感慨万千，这里的人虽然自身战斗力泛善可陈，可想象力却不是一般的丰富，要是早有人告诉他关于疾风步的修行方法，以前在战场上潜入敌方腹地，甚至混进海底监狱想必都会轻松许多吧。
　　晚餐高峰将至，餐厅里的食客越来越多，人多嘴杂之下，竟无人注意到安铃这一桌的异常。
　　不过这在顾云看来倒也十分正常。
　　安铃说过，这家烧烤店在网上的评价相当不错，每天用餐高峰时都会爆满，节假日之时，更是会在门口排起长龙。
　　来此聚首的食客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放学的学生、下班的打工人、附近小区的居民、晓组织的成员，以及王下七武海一应俱全。
　　为了占据有利地形，安铃和顾云不得不提前一个多小时来这里占位置。
　　“已经六点多了，天天和沈月应该也快到了吧。”
　　安铃岔开了话题，决定先不在剑圣的问题上深入下去，以顾云的动手能力，要是一会儿没忍住，在店里即兴表演一个剑刃风暴，那他们今天的小聚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我打电话问问。”
　　……
　　那两个人，总算是正常了。
　　加尔坐在硬板凳上，长舒了一口气。
　　真实虚惊一场，同时也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恐怕还入不了顾云这位大魔术师的法眼。
　　若非如此，恐怕自己刚才就已经被干掉了。
　　不过，现在决不能掉以轻心，事实上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便觉得这家店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怪怪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自打他来到这条街附近之后，提心吊胆的感觉就没消失过。
　　坐在他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几只乌鸦待正等在出餐点外面，乌鸦不愿出，一个长了三只脑袋的巨型犬类正吐着舌头，用炽热的视线盯着这家烧烤店，除了这些明显不符合常理的生物之外，店里的顾客似乎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坐在隔壁那桌的，是四个留着莫西干头，长相酷似从世纪末穿越过来的反派角色；不远处手里捏着酒杯的大姐头豪迈地笑着，远远看去就像是团建工作现场，只是和一般团建工作不同的是，几人的椅子上挂着统一的黑色斗篷，镰刀的刀刃折射出森然白光；更夸张的是，他刚才亲眼看见一个身高在两米以上的肌肉男和一个浑身散发出犯罪气息的中年男子进了包厢。
　　不不不，一定是他多虑了。
　　加尔不停安慰着自己。
　　黑色斗篷和镰刀应该只是Cosplay的道具，这些八成是刚刚结束了话剧演出的演员；仔细一想，两米多高的肌肉男应该也只是很普通地来这里吃饭，长得像犯罪分子的中年男人说不定在日常生活里有可能是一个老好人。
　　至于留着莫西干头的邻座……
　　嗯，应该只是没跟上时代潮流的普通小混混罢了。
　　这个店里绝对没有……
　　正想到这里之时，加尔碰巧看向了烧烤店门口，来者险些让他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顾天天和沈月一前一后地进了烧烤店，然而在两人身后不到五十米处，他分明看见了鬼鬼祟祟朝店里张望的米丝蒂。
　　为什么大小姐会跑来这里！
　　而且单论跟踪能力，大小姐无疑是个没入门的门外汉！
　　不行，绝对不能让大小姐闯进这个危机四伏的烧烤店！
　　然而正当加尔准备起身迎向米丝蒂之时，店内却有其他人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和此前特征各异的人相比，起身的几人貌不惊人，模样看起来只是普通食客。
　　可是加尔却分明觉察到了对方的魔力波动。
　　魔术师之间会互相吸引，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只要在一定距离之内，他们便能感应到彼此的魔力。
　　而这几人付账之后，径直经过了他这一桌，迎向了正步入店内的顾天天和沈月。
　　就在这一刻，加尔清楚地看见了滑入他们手中的银边卡牌。
　　来者不善！
　　他敢肯定，这几个人绝非谢尔菲家族成员，银色的边框则透露出了他们的身份——这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魔术师，竟然都是不弱于他的精英魔术师！
　　他们看向顾天天的眼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危险！
　　加尔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人将卡牌捏在了指尖，魔力的波动也变得强烈了数倍！
　　一张银卡本能地滑入了加尔手中，但在他起身之前，却又人比他先一步捏住了其中一个魔术师的胳膊。
　　“喂，这家烧烤店是我们重要的聚会场所，你们几个，是想毁了这里的气氛么？”
　　阴沉的语调，已经足以压垮一切的恐怖气场。
　　加尔看向了挡在了魔术师面前的恐怖人影，不会错的，这个人就是……
　　刹那间，一个标准的莫西干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于是他的大脑产生了短暂的空白。
　　这个人……是谁来着？
　　被捏住了手腕的魔术师眼中杀意尽显，卡牌顷刻间浮现出了诡异的光辉。
　　下一刻！
　　砂锅大的拳头印在了魔术师的鼻梁上，将他整个人直接抡出了烧烤店。
　　突如其来的未知敌人……
　　被几个完全不相干的莫西干头给干掉了啊！
第880章 永远的莫西干头
　　“喂，顾云，那边好像打架了啊。”
　　看着被莫西干头抡飞出去的客人，安铃小声对顾云说道。
　　拥挤的餐厅里出现斗殴事件倒是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喝高了之后，人就会变得莫名得躁动，而刚过六点，莫西干头们的桌子上便摆满了空的啤酒瓶。
　　将几个付过账的食客抡飞出去之后，几个莫西干头冷哼一声，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眼神，坐下来继续喝酒吃肉。
　　若是放在平时，安铃对于在街头斗殴的人没什么兴趣，可是今天不同，这几个人可是莫西干头欸！
　　她从顾云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莫西干头的组织的传闻，她甚至觉得在顾云心目中，莫西干头组织的地位甚至要在隐神会之上，那可是一直以来被顾云视为宿敌的神秘组织！
　　只是以前遭遇莫西干头时，顾云一拳一个小朋友，让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莫西干头竟然这么强。
　　一拳便能将一个身强体壮成年男子打飞出十几米的，这怪力未免也太过恐怖了一些，而且安铃稍一细想，才忽然意识到那个莫西干头的小头目不但力量强得惊人，对于力道的掌控力也到了相当恐怖的境界——在这坐满了客人的拥挤空间里，飞出去的食客愣是没有撞上任何一个桌子或食客，他们就笔直地从敞开的门口飞了出去，挺尸一般地躺在了冰冷的街道上。
　　“哦，这几个应该是莫西干组织里干部级别的人。”
　　顾云双手环胸，用恍然的语气说道。
　　“……干部级别又是什么？”
　　安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连莫西干头都出现了严格的等级划分？
　　而且为什么顾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等级！
　　“咦，你还不知道么？”
　　顾天天和沈月过来时，正好听见顾云的讲述。
　　事实上她们两个刚好和飞出去店门几个食客擦肩而过，不过嘛，在X市小混混打架也是很常见的，她们早已见惯不惯了。
　　顾云向两人点了点，继续说道，“刚刚加入莫西干头组织的实习生，战斗力相当于两个普通的小混混，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厮杀之后，他们便会得到组织的认可，成为正式的莫西干头成员，到了这个阶段，每一名正式成员都至少能干掉10个小混混了。”
　　小混混究竟有多弱啊！
　　安铃听后，心中不忿，X市的小混混们竟又一次悲惨地成为了战力衡量单位。
　　气抖冷，真不知道小混混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而在成为了正式成员之后，每年都能定期参加队长的晋升考试，一旦成为了小队长级别的莫西干头，就能轻松地解决掉30个小混混，顺便一提，顾天天你之前在‘天下第一武道’会的选拔赛上遇到的打架企业就在这个级别。”
　　换而言之，在得到自己和『煞』的指导之前，他的妹妹就已经能轻松解决掉30个小混混了。
　　“当然，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莫西干头也就止步于此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见到小队长以上的莫西干头。”
　　顾云继续说道，“每一个莫西干头组织的干部不仅都是小队长级别中的佼佼者，并且都为组织立下过汗马功劳，到了这个层次，他们的战斗力便已经超出了常理，就连100个小混混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安铃瞳孔一缩。
　　如果将这句话换一个方式来理解，就是每当有一名莫西干头干部诞生，便会有100个小混混成为战力衡量单位。
　　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接下来的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据说在干部之上，还有更高级别的莫西干头组织成员。”
　　提到这些人之时，就连顾云的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在莫西干头组织中，还有四位传说中的领导者，我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也只打听到那四个人其实正是莫西干组织的创立者，我查找了莫西干头文化的源头，若是那四个人还活着，恐怕已经有好几百岁了，当然，到了那四人的层次，单单用小混混也无法衡量他们的强大之处。”
　　越来越离谱了！
　　这已经完全不是普通的混混组织了吧！
　　安铃求助地看向了沈月，然而后者却一改常态，同样用严肃地语气说道，“没想到顾云哥你也在暗中调查他们啊，不过根据我们调查到的情报，在那四人之上，还有一位更高级别的存在——也即，所有莫西干头的统治者，如同地下世界中皇帝一般的存在。”
　　“没错，这也是我追查的原因所在。”
　　顾云低头看向了自己不由自主攥紧的拳头。
　　相传，那位神秘的莫西干组织头目，便是能与他酣畅一战的强敌。
　　安铃不信邪地看了远处的莫西干头一眼，然而在顾云这一番话之后，她却突然间注意到那几位莫西干头背后竟然涌现出了犹如实质的黑暗气场。
　　“都怪你们，我已经无法直视莫西干头了！”
　　“安铃姐，顾云哥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其实莫西干头组织的历史要比基金会更为悠久，在数百年前的记载中，就有过他们活动的身影。”
　　“我不信。”
　　安铃摇头，“除非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那几个人是干部的？”
　　“你仔细看他们的头发。”
　　顾云说道，“莫西干头见习生的头发是灰色的，正式成员是绿色的，干部则是深蓝色的。”
　　安铃定睛一看。
　　方才一拳一个将那几个食客抡飞出去的莫西干头还真留着蓝发，而他身边的几人则都是绿色的莫西干头。
　　这一刻，她突然悟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留着紫色莫西干头的，就是那四个干部，至于他们的最高统领，头发一定是橙色的。”
　　“你怎么知道？”
　　顾云一愣，“难道你一直以来也在调查他们？”
　　“不，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安铃捂脸，“我已经没法直视他们了。”
　　而就在这时，店门外又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骚动。
　　那几个被抡飞出去的食客不知何时已从水泥地上爬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只巨型岩石傀儡撞碎了烧烤店的窗户，冲进了店里。
第881章 这个城市过于危险
　　突如其来的岩石傀儡成功盖过了烧烤店内喧闹热闹的氛围，傀儡的胸膛之前，赫然是一张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卡牌，卡牌正面一分为二，显现出了岩石与线的画面。
　　殷红的血液顺着不知名魔术师的鼻梁流淌而下，他目光狠厉，若不是在被击飞出去之前及时使用了防御魔术，方才那一拳恐怕便足以让他昏迷不醒了。
　　尽管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敌人，但此行的目的却势在必行！
　　一声尖啸过后，岩石傀儡掀飞了身旁的桌子，笔直地朝着莫西干头的作为疾奔而去。
　　魔术师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在傀儡的掩护下，向身边的同伴们使了个眼色。
　　“快，你们趁乱带走目标！”
　　与莫西干头之间的争斗自然只是障眼法，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下一刻，魔术师的表情却凝固在了脸上。
　　此时此刻，烧烤店内的情况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见到岩石傀儡冲进店里，食客们却并没有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更没有慌乱冲出店门的人群。
　　店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就连方才在他看来最有威胁的两米多高的壮汉也只是打开了包厢的门，轻描淡写地瞥了岩石傀儡一眼，便冷漠地重新将房门关上。
　　这个城市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常的情况让魔术师心中惊疑不定，他想不明白在面对如此怪物之时，食客们竟然都无比冷静。
　　而他所有的疑问在下一秒得到了答案。
　　在岩石傀儡直逼莫西干头桌前，一个人影挡在了它的必经之路上。
　　人影不知何时披上了黑色的斗篷，一副骷髅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之前那个拿着酒杯的豪迈大姐头。
　　她的脚边则是被岩石傀儡一把掀翻的桌子，烤肉和酱料撒了一地。
　　那骷髅面具的眼眶处，正燃烧着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幽绿火焰。
　　可是对方娇小的身躯在岩石傀儡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事到如今，区区一个Cosplay又能做些什么呢！？
　　锋刃划过，魔术师的动作也永远地停止在了这一刻。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产生了自己被锋刃砍刀了错觉。
　　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Cosplay爱好者离自己足足有十多米的距离，而想要砍中他，首先也得过了他的岩石傀儡才行。
　　他尝试活动自己的手脚，一切如常。
　　这么说来应该只是错觉罢了。
　　“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那个小丫头……”
　　急促的嘶吼戛然而止。
　　转过头的同伴看见了自己依旧杵在原地的同伴，然而除了同伴之外，他还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他呈半透明状的同伴脚边，几个“尸体”以面朝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失去了魔力供给的岩石傀儡轰然倒塌，顷刻间便成了一地的碎石，而魔术师的行动也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觉得此刻似乎有无形的绳索悬了他的身上，女子的手指每动一下，他们的便会不由自主地做出回应。
　　“小的们。”
　　面具之下的声音听起来余怒未消，“今晚加班，再额外送一批人去死者世界。”
　　“得令。”
　　跟随她来的“爱好者”们也纷纷披上了黑色斗篷，将骷髅面具戴在了面前。
　　今天，是为了甜品店分店顺利开张的庆功宴，大好的气氛却被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给彻底破坏了。
　　“可是店长，现在时候不早了，主要城市已经停止接收了。”
　　此前与顾云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开口说道，“临时加班的话，就只能把他们送到郊外了吧，不过我看他们似乎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就算在死灵四伏的环境下也能坚强的活下来。”
　　“嗯，就这么办吧。”
　　……
　　Cosplay爱好者们离开后，烧烤店内的气氛变得一片寂寥。
　　靠近店门口的部分已被破坏殆尽，桌子配菜被掀翻了一地，想要让气氛再回到此前显然已是可能之事。
　　“小顾，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店长一屁股坐在到了顾云边上。
　　在他的视野里，闹事者们全军覆没，只留下几个一动不动的“尸体”，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似乎还有一个由岩石拼接而成的怪物冲进了他们店里。
　　修补店面就要花费一笔不菲的资金，不一会儿他恐怕还要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叫去警局里做笔录。
　　他心有余悸，“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超自然事件？”
　　“不。”
　　顾云摇了摇头，淡定地加起一块烤制好的雪花牛肉送入口中，“只是小混混闹事。”
　　“小混混？”
　　顾云的回答显然无法取得店长的信任，“小混混是如何召唤出那种怪……”
　　然而当他回头指向散落在地上的碎石之时，却发现那一地的碎石忽然间又动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便拼接回了岩石傀儡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岩石傀儡庞大的身体却飞快地向后退去，整个过程就像是倒带的效果一般，那些被傀儡撞翻的桌子一个接着一个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碎开的玻璃飘回了破损的窟窿处，在这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里，店里的景象似乎又回到了好几分钟之前。
　　唯一不同的，是闹事者以及Cosplay爱好者们已经不知所踪。
　　店长还欲追问，却突然彷如一梦惊醒，他就站在自己的店门口，晚风拂面而来。
　　幻觉？
　　他不信邪地看向店里，以莫西干头为首的食客们依旧躁动着。
　　将啤酒瓶举过头顶，似乎正在宣告狂欢之夜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耳边略显失望的抱怨声。
　　“诶，主母，这家店里的客人已经满了，没生意竟然这么好。”
　　循声望去，几位漂亮的女性碰巧从门口路过。
　　恍惚间，店长与走在最前端的漂亮的外国女性对视了一眼，那极具魅惑的琥珀色瞳孔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旋即落在店里角落的某位忙于将烤肉放上铁板的青年身上。
　　店长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位被人群簇拥着的美人眉目含笑，当他再想要确认之时，却发现一行人却已渐行渐远了。
第882章 渊源
　　片刻后，X市某处。
　　加尔局促不安地坐在家主面前，今夜对于他来说，也是足以颠覆他认知的一夜，现在看来，怪异的不是顾云，而是整个城市都出了问题。
　　“这也在意料之中，如果是顾云先生的话，几个只到达了银徽的魔术师的确奈何不了他。”
　　家主一番沉思后，摸着下巴说道。
　　能随手解决掉五名以上的魔术师倒也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家主，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加尔用力摇了摇头，他认为此时的家主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那几个魔术师真的是被顾云干掉的，他也不必紧张成这副模样了，“干掉那几个银徽魔术师的其实另有其人。”
　　“哦？”
　　家主先生一愣，接着问道，“是别的家族的魔术师？”
　　可是能轻松解决掉五名以上银徽魔术师的人，至少和他也是一个层次的，放眼所有魔术师家族，这种级别的魔术师也是屈指可数，并且都在各个家族身居高位，年轻人一辈中能成为银徽就属于天赋异禀了。
　　“也不是，其实是……”
　　“到底是谁，别吞吞吐吐的。”
　　谢尔菲家主提高语调，无论对方是谁，能轻松击败银徽的人都值得他们注意。
　　“是几个莫西干头和Cosplay爱好者。”
　　“啥？”
　　“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
　　事实上，在对方出手之前，加尔也以为自己邻座的只是一些随处可见的小角色。
　　他现在甚至觉得出问题的不是顾云，而是这个城市。
　　搞不好就连路边卖菜的大婶都是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他们虽然被冠以了“精英”的头衔，可是在小混混和Cosplay爱好者们面前竟然毫无优势可言，“而更恐怖的在于，我觉得店里应该还有几个实力在莫西干头之上的人。”
　　比如说那个两米多高，一看便不属于常人的壮汉。
　　谢尔菲家主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地攥成了拳头，要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加尔没有说谎，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座城市里能收拾金徽的人很可能两只手都数不完？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事实上，他们在动身前往X市之前，对于这座城市也并无详细的了解，不过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将安黛拉-费尔南多秘密押送来这里了。
　　“你遇到的魔术师，应该就是‘那些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顾天天？”
　　加尔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几个魔术师被莫西干头揍飞之前，明显是冲着顾天天去的，而他们一开始的魔术也都是为了顾天天而准备的。
　　按理说顾天天和他们这些人应该八竿子都打不着一撇才对。
　　“也许是潘多拉贡家族的缘故。”
　　谢尔菲家主说道，“此前加兰德回到W城之后，一直在全力促成顾天天继任家主的事，不少名门都听说了潘多拉贡家族的变故。”
　　代代相传的圣剑落入一个外人手中，那个外人还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了誓约与胜利之剑的认可，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加兰德在X市之行之后仿佛突然着了魔一般，不但没有追讨回圣剑，反而还成了那个外人的坚定支持者。
　　这恐怕是潘多拉贡家族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丑闻，长老们本想将这件事彻底压下来，奈何加兰德直接将这事散布了出去，使得长老们进退两难。
　　依照潘多拉贡家族的组训，得到圣剑认可之人即为家主，若是长老们执意否定顾天天的存在，无异于自己带头违背亚瑟王留下的规矩。
　　“别看加兰德年纪轻轻，可是城府极深，将顾天天的消息捅出很可能是有意为之。”
　　潘多拉贡家族的长老们终究退了一步，让加兰德先来X市打理产业，此举虽然看似顺了加兰德的心意，实际上却是让他暂时远离了家族。
　　其他名门纷纷猜测长老们或许已经有另立继承者的打算了。
　　“可是，这和魔术师有何关系？”
　　加尔没听明白。
　　说来说去，也都是潘多拉贡家族的私事，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茶余饭后引人发笑的谈资罢了，无论谁成为潘多拉贡的新任家主，都与他们无关。
　　“看似无关，可潘多拉贡家族和魔术师之间，可渊源不浅。”
　　潘多拉贡家族最出名的人物，既不是加兰德，也不是任何一位长老，而是亚瑟王，可以说任何人谈到潘多拉贡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位传说中的骑士王。
　　而在种种关于亚瑟王的传说中，都会一个如同影子般如影随形的名字。
　　“梅林。”
　　“咒术师。”
　　听到这个名字，加尔才恍然大悟。
　　梅林，便是历史中最著名的咒术师之一，尽管他们这些人自称魔术师，一直以来都与咒术师、女巫们划清界限，但实际上稍微懂些门道的人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了，三者殊途同归，差别仅仅在于引导魔力有些细微的差别。
　　“除了名门望族之外，魔术师之中也有不少嚷嚷着要重现昔日荣光的人。”
　　而他们这些魔术师中的名门望族此行，也正是追查着这些人的脚步过来的。
　　当然，追查只不过是旗号，所有家族的真正目的都只有一个——安黛拉手中那两份魔典的残页。
　　这两份残页不知他们想要，所有对魔力略知一二的人都无法抵挡住它的诱惑。
　　只是，这两份残页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依旧是未知之数。
　　“你继续去暗中调查顾云，一旦有所发现，立刻向我汇报。”
　　谢尔菲家主说道。
　　虽然加尔今天带回来的消息着实惊出了他一身冷汗，但却也反应出了一个暗含的好消息——无论是其他家族还是梅林的簇拥们，似乎都对顾云一无所知，否则他们也不会有胆量当着顾云的面对顾天天出手了。
　　这意味着，他已经领先了所有人一步。
　　“遵命。”
　　……………………………………
　　与此同时，烧烤店内。
　　米丝蒂-谢尔菲局促不安地和顾云等人共处一桌，她本想跟来看看，却没想到对方却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出乎意料的是，顾天天的哥哥不但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反而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来，不必拘礼，天天平时倒是很少把带自己的朋友回来。”
　　作为兄长，自然要对妹妹带回来的朋友表示欢迎。
　　于是他将新鲜出炉的烤牛舌推向米丝蒂，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第883章 娃娃亲
　　米丝蒂觉得自己渡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终于确认了顾云并不是食人部族的酋长，摆在桌上的也并不是女子高中生之类的猎奇物，只是很普通的猪肉牛肉。
　　心里有些愧疚，但又觉得似乎并不完全怪她多想。
　　毕竟当顾云露出亲切笑容的那一刻，米丝蒂恍惚认为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顿晚餐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正是她了解顾天天这位竞争对手的绝佳时机，早在W城的时候，她就多次听说了顾天天这个名字，因此也连带着渴望知道她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当中。
　　而在这个晚上，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了一些解答。
　　看来顾天天并未出生在名门望族，从几人之间的闲聊中不难判断出她现在与哥哥一起生活，至于父母以及其他亲戚则极少提及。
　　选择的聚餐场所充满了吵杂与油污，和她所熟悉的高档餐厅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产物，在W城时，她绝对不会走进这般简陋的场所用餐。
　　只是顾天天与顾云之间的相处方式让米丝蒂有些恍惚。
　　谢尔菲家族是魔术师中首屈一指的名门，自从她有记忆之时，便知道自己有许多个兄弟姐妹，只是在家族中，兄弟姐妹之间却几乎并无情谊可言，因为在所有谢尔菲家族的子嗣中，最终只有一个人能继任家主之位。
　　明争暗斗，也如影随形地烙印在了她对于兄弟姐妹们的记忆之中，他们虽然也会像现在这般坐在高档餐厅的长桌前，但心中想着的却都是如何彻底搬到挡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而在她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魔术天赋之后，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也更加不善了。
　　米丝蒂觉得，如果她的兄长像顾云这般邀请顾天天出门聚餐，那多半是精心设计好了一出陷害她的阴谋。
　　然而顾天天却能一边吃着烤肉，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和顾云谈论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比如说热衷于八卦的周莉莉，又比如说成绩突飞猛进的马昊天，这些都是米丝蒂所陌生的话题。
　　自己每一次与父亲之间的谈话，也全都是和魔术有关，似乎除了魔术之外，她的生命中再无其他值得谈论的部分。
　　而让米丝蒂第一次悸动的，是一个叫做加兰德-潘多拉贡的人。
　　那一次跟随父亲拜访潘多拉贡家族之时，她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而不是某种用于承载魔力的工具。
　　在父亲与潘多拉贡家族的家主谈事时，加兰德便一路领着她走潘多拉贡家族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长廊里，那时的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以至于时至今日米丝蒂依旧记得当时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步调。
　　自那之后，米丝蒂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关于加兰德消息。
　　她了解到了加兰德正是潘多拉贡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无论品质或是天赋都是绝佳的人选，他们之间的经历竟然如此相似。
　　于是加兰德成为了她的追赶目标，在米丝蒂充满浪漫主义的幻想中，下一次正式会面之时，便已经成为了各自家族的领导者，只可惜这个美好的幻想却在前段时间彻底破碎了。
　　潘多拉贡一族代代相传的圣剑旁落，就连加兰德本人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了自己无意家主之位，并支持了圣剑的新一任继承者，也即这个叫顾天天的女孩子。
　　并非出生名门，而且还只有一个看起来是个普通人的兄长。
　　米丝蒂仍然有一丝幻想，如果自己能通过堂堂正正比试战胜顾天天，或许就能让加兰德回心转意。
　　为了加兰德……
　　不，应该是为了她自幼便立下的理想！
　　也正是那时单纯的想象，一直支撑着她走到了今天，而这条路也注定要继续下去。
　　米丝蒂坚定了眼神。
　　“对了，米丝蒂同学。”
　　在米丝蒂神游于外之时，顾天天也一直都在观察着对方，“比试的事我倒是可以奉陪，但在此之间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些事。”
　　她放学后和加兰德在后山的谈话颇有成效，加兰德知道不少关于米丝蒂的事，从后者的形容来看，米丝蒂在魔术师的领域中，完全就是如同天之骄女一般的存在，不仅人美学习好，魔术天赋更是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谢尔菲家族对她的期望可不仅仅是继承家主之位，他们一直都在有意培养米丝蒂的领导才能，希望她未来能跻身魔术师协会，并出任会长一职。
　　这字里行间可都是堪比女主角一般的光环。
　　顾天天根本想象不到班里的插班生竟如此大有来头，这么一位拥有女主角光环一般的同龄人跑来他们高中未免太过屈才了一些。
　　不过所幸的是加兰德并没有说出“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这种经典台词来。
　　事实上潘多拉贡和谢尔菲两家也一直在极力促成两人的婚事，已经快要到了订婚的地步，只可惜因为哥哥的突然通过“参加活动”的方式赢走了誓约与胜利之剑，才导致两人之间的订婚无限期地被推迟了。
　　两位家主起初的构想十分远大，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只要两人定亲，那便是骑士与魔术师名门的联姻。
　　顾天天觉得用通俗易懂一些的话来讲，大概就相当于魔法部部长和剑术部部长成婚，连她这个对权力斗争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能想象到其中利害。
　　当然，指腹为婚的旧习俗已经被打破了，如果加兰德和米丝蒂本人不愿意，她自然会站在两人这一方。
　　“加兰德其实对你颇有好感，他本人对于联姻的事似乎并不排斥。”
　　顾天天转达了加兰德意思，这些都是后者的原话。
　　不过吧，加兰德似乎不止对米丝蒂有好感，直白地来说，他就好女魔术师这一口。
　　没有原因，有的人天生就喜欢这种调调。
　　当然，为了不影响米丝蒂对于加兰德好感度，有些事不能细说。
　　“真的？”
　　米丝蒂有些难以置信，她自然也听说了订婚的事，并为此欣喜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都是他亲口说的。”
　　两个小女生之间的谈话也一字不拉地落入顾云的耳朵里，能听到自己的妹妹谈论一些有所成长后的话题，他也颇为欣慰。
　　“看来你们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啊，听说你们要比试，那么也正好将村里历来的传统告诉你们吧。”
第884章 成人礼
　　村里的传统？
　　米丝蒂微微一愣，她立刻联想到了W城外那些偏僻落后的村子，据说那些村落里还保持着一些古老的习俗，人们会在月圆之夜生气篝火，围在篝火边上载歌载舞，因此顾云一开口，她便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她可不想像乡下人那样。
　　“请问村里的传统指的究竟是……”
　　“哦，在我们村里，这是每个孩子走向成年人的仪式，如果套用这里的风俗来说，大概和高考有些类似。”
　　这村里的成人礼超沉重！
　　事实上顾云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暗自考虑起了成人礼的问题，得到了圣剑传承的顾天天已经初步具备了参加成人礼的资格，然而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在村里，成人礼是代代相传下来，具有一套严格的评定标准，可是在这里却并没有可供成人礼参照的对象。
　　“按照村里的习俗，带回冰原猛犸即为合格，带回剑齿虎则被视为成绩良好，S级魔物则是优秀。”
　　他还是把村里的原有的风俗讲了出来，这三者其实对应也正是每一位参与者的活动距离，在村庄附近，只有冰原猛犸生活的踪迹，对于村民而言，冰原猛犸也是重要的食物与皮毛来源。
　　只有在离开了白雪皑皑的地带，才能遇到剑齿虎，这些雪原外围的剑齿虎大多都是为了捕捉不愿猛犸才在两个地带的交界处徘徊的。
　　而在彻底远离了雪原与群山形成的天然屏障之后，整个世界的才真正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那是一个由不同危险种魔物统治着的世界，就连信徒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城邦村庄，深入到魔物环伺的地带，诸多魔物中，最危险的一类才能被冠以S级魔物之名。
　　每一头S级魔物，都是足以抵得上一直信徒军队的恐怖生物。
　　“这是哪门子的成人礼？”
　　米丝蒂提出了疑问，虽然她不知道S级魔物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冰原猛犸和剑齿虎在这里可都是远古级别的猛兽。
　　顾天天的哥哥，究竟生活在什么村里？
　　“不要失去信心。”
　　顾云为顾天天和米丝蒂进行了动员工作，“每100个去讨伐S级魔物的孩子中，就会有1人能安全地回到村子。”
　　“……那其他99个孩子去哪了？”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大多数讨伐S级魔物的孩子在离开村庄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他们了。”
　　这明显是被S级魔物给吃了吧！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米丝蒂也不淡定了，为什么顾云人能旁若无人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来。
　　难道说，刚才那恐怖的笑容根本就不是错觉，这个人其实本来就有那么恐怖？
　　“按照村里的习俗，带回不同的战利品，获得的评价也会有所不同。”
　　顾云继续说道，“带回冰原猛犸证明了他们有一定的动手能力，应该能应付种田耕地的杂物了；而带回剑齿虎则说明他们不但具备了动手能力，同时还有用于冒险的精神，在经过三到五年的实习之后，他们就能得到一份负责外围安保的工作。”
　　这村子究竟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打得赢冰原猛犸的人只能去种地啊！
　　“至于能带回S级魔物的孩子就另当别论了，只要加以培养，他们未来或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
　　事实上村里那些后来创出名气的剑圣与拳师，无一不是在成人礼中狩猎过S级魔物的佼佼者。
　　当然，每年村里也的确会出现一些连冰原猛犸都打不过的米虫，这些成人礼失败的孩子只能去各处打打零工，还会招致来村民们异样的眼光。
　　这是他们不够刻苦的后果，毕竟冰原猛犸属于危险度最低的魔物，只要稍微锻炼一下身体，是个人都能打赢它们。
　　“那你呢？你当初在成人礼的时候，带回了什么猎物？”
　　米丝蒂忍不住问道。
　　毕竟顾云这个人身高只有一米八出头，身材放在一般人里的确算是不错的，可是和刚才路过的那种两名多高一身彪悍肌肉的职业拳击手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她打心底里觉得顾云这身板打赢冰原猛犸都够呛，面对动作敏捷身手矫健的剑齿虎应该没有什么胜算。
　　米丝蒂在来X市之前，的确也听说过某些长辈的做法，明明自己年轻时混得不咋地，却总是那自家孩子和最优秀的那几个比较，她现在觉得顾云把如此恐怖的成人礼风俗说得轻描淡写的，搞不好和那些长辈也是一类人。
　　应该是见妹妹意外得到了圣剑的认可，于是野心也变得膨胀了起来。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一些突发情况，我没能顺利带回S级魔物。”
　　啊，果然是这样。
　　米丝蒂斜眼看着顾云——总之接下来肯定就是“我本来想讨伐S级魔物，但却遇到不可抗拒的因素所以只能带回来冰原猛犸”之类的漂亮话吧。
　　顾云的神情看来颇为凝重，他当年参加成人礼的过程并不顺利，以至于至今想起这件事时，他仍然耿耿于怀。
　　“我参加成人礼的那一年，不知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
　　咦？
　　顾云沉痛的语气让米丝蒂愣了愣，参加成人礼和成人礼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看着顾云脸上的不甘又不似有假，难不成当年的事真的有什么隐情？
　　比如说，这个人其实也是天才，但却遭到了村里人的嫉妒，被背后捅了刀子？
　　在米丝蒂生活的环境里，这种事时有发生，无论名门还是平民，对于强者的嫉妒都是不会变化的。
　　“我游历了半个大陆，竟然没能找到一头S级魔物。”
　　说话间，顾云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他至少捅了不下十几个S级魔物的巢穴，可无论到了哪里，巢**却都已是兽走巢空。
　　一两回可能还是巧合，可十几个S级魔物全都不在家，这肯定是有人在他之前走漏了消息。
　　而时至今日，他依旧不知道走漏消息的究竟是何人。
　　“……所以你才没能完成成人礼？”
　　安铃也有些意外，顾云此前还从未提起自己成人礼的往事，因此她本能地以为对方应该是很普通地干掉了一头S级魔物，并将其带回了村子。
　　“我怀疑有人想要陷害我。”
　　那个人差那么一点就要得逞了，顾云定了定神，补充道，“如果不是后来碰巧遇到了邪神的话，恐怕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正如他上次告诉安铃表妹的那样。
　　真正的邪神，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他干掉了。
第885章 新的标准
　　米丝蒂从未想到过，未能将S级魔物带回村里，或许还存在着第三种解释。
　　比如说，在正是与S级魔物交手之前，便用气势将它们吓退了。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放在一个连邪神都干掉了的人身上的话，似乎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不禁为自己此前对于顾云的猜忌而羞愧，现在看来，她在第一层，而顾云可能早就到了第五层以上的境界了。
　　“可是，哥，这里既没有冰原猛犸也没有剑齿虎啊。”
　　顾天天说道，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这越来越难以用常理来解释的世界了，并且对于试炼和成人礼这种事，她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抵触。
　　前段时间她又跟随亚瑟王和『煞』学习了不少新招式，她偶尔也会想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这也是问题所在了，成人礼的评定一向有着严格的标准，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
　　以前他们村里也出现了耍小聪明，用重金买下了S级魔物带回村里的人，只可惜他的伎俩立刻就被长老们识破了，也不出意外地被直接逐出了村子。
　　在顾云看来，长老们在慧眼识人这一点上还是颇有建树的，每一年的成人礼都由几位长老共同操持，最终的结果也就他们统一宣读。
　　尽管顾云曾经带回了村子历史中最出名的猎物，但他还从未被聘请为成人礼的评委过，因为按照村里的规矩，只有历代长老和村长才有资格来决定他们村的未来，本来战争结束后，他在村民中的呼声极高，已经有不少有名望的人打算推荐他担任长老之位了，只是在正式流程开始前，他便被送来了这里执行一项秘密使命。
　　大秘宝关乎着整个村子的未来，虽然战争结束了，但这只是走向复兴的第一步，他们村子未来若想在大陆立足，还需要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建设和发展，而这些都是顾云所不擅长的领域。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还是战斗方面的事比较适合他。
　　可眼下情况特殊，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几位长老，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地球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了，若是再过一个十年，妹妹也早就错过了参加成人礼的年纪。
　　这一次，只能由他代行长老的职责了，正好还有米丝蒂作伴，这样一来成人礼也就不再孤单了。
　　“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仔细衡量了成人礼所对应的难度，冰原猛犸、剑齿虎以及S级魔物本质上都是对于战斗技巧的衡量，完全能用别的对象来代替。”
　　“哥哥，你尽快开口吧。”
　　顾天天此刻充满了决心。
　　要知道在她刚接触到誓约与胜利之剑之时，就已经在记忆空间与森林之王交过手了，那可是身躯堪比高楼大厦的恐怖怪物，再怎么说也要比冰原猛犸和剑齿虎强多了吧？
　　如果再努力一把的，讨伐S级魔物或许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不错，有志气。”
　　顾云欣慰点头，说道，“成年的冰原猛犸身高在五米以上，与冰原猛犸为敌，是对于力量和体力的考验，因此第一项考核的内容很简单，只要你们有办法停止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就算通过考核。”
　　可能吗！
　　米丝蒂想要掀桌，这个人对于“简单”的理解绝对出了大问题。
　　而且就算真的强行停下了列车，也绝对会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抓去审问的吧！
　　顾云并未注意到米丝蒂跌宕不已的心情，继续说道，“而在与剑齿虎交手时，仅凭蛮力就远远不够了，虽然剑齿虎的力量不及冰原猛犸，但它们被誉为最狡诈的捕猎者之一，达到了力量、敏捷以及技巧的完美平衡。”
　　剑齿虎可不会向动作迟缓的冰原猛犸一样等着被人狩猎，一旦村民们暴露在了剑齿虎的视野之中，它甚至会采取突袭或是引诱的战术等待猎物上钩，据顾云所知，每年村里都会有许多空有一身蛮力的大意战士死在剑齿虎的尖牙之下。
　　“因此根据这项试炼所考核的内容，只要你们能带回这些通缉令上的人，就算合格。”
　　你当我们是反恐精英啊！
　　手机屏幕上国际著名通缉犯的名字刺痛了米丝蒂的双眼——这明显就不是能在X市完成的试炼吧！
　　“当然，我知道你们两个应该志不在此，因此前两者所对应的部分我就想到稍微随意了一些，重点在于S级魔物身上。”
　　巧合的是，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有能够与S级魔物对应的存在。
　　基金会将它们称之为上位级恶灵。
　　根据分部大图书馆里对于上位级恶灵的描述，每一位被确认的上位级恶灵都足以威胁到一个村镇的安全，若是放任它们不管，或许会出现成百上千人的损伤。
　　这样的描述和那些最弱一档的S级魔物有些相似，而在每年的成人礼中，前去讨伐最强一档S级魔物的孩子并不多，绝大多数还是将目光瞄向了最弱一档的对手。
　　“如果你们能独自解决掉上位级恶灵，就算通过成人礼了。”
　　“顾云哥。”
　　一直吃着烤肉的沈月终于发话了，“你刚才所说的，可是S级雇员的标准。”
　　单枪匹马地解决上位恶灵，便是A级雇员迈向S级的门槛。
　　别看顾云平时一拳一个上位级恶灵就觉得它们弱，实际上每一个上位级恶灵的能力都千变万化，绝大多数用一张纸来记录它们的能力都写不完，就算是S级雇员在与上位级恶灵交手时，也必须先试探出对方的具体能力才能对症下药。
　　而绝大多数上位级恶灵都不会选择独自和S级雇员拼杀，尤其是那些恶名在外的上位级恶灵无一不是在不同的城市间来回转移，只会拿比自己弱的A级以下的雇员开刀，遇到S级雇员早就开溜了。
　　沈月又补充道，“实际上能单杀上位级恶灵的，在S级雇员里面都能排的上号了，顾云哥，你就不怕天天姐受伤么？”
　　上位级恶灵可不为因为顾天天和米丝蒂是来参加成人礼的就对她们手下留情，沈月总算明白为什么参加成人礼的100个孩子里面最终只有一个能回来了。
　　这就好比让刚刚加入基金会的雇员直接去讨伐上位级恶灵，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顾云村里竟然每年都有人能完成这送死一般的试炼。
　　“这是每个孩子成长的必经之路。”
　　不，这完全不是必经之路。
　　米丝蒂的内心已经有些麻木了。
　　以顾天天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拒绝……
　　“我明白了。”
　　下一刻，顾天天重重地点了点头，“米丝蒂同学，那么就以谁先带回上位级恶灵作为我们正式比试的胜负标准吧。”
第886章 万全准备
　　顾天天，你真是个好小子啊！
　　正合我意，谁怕谁啊！
　　夜幕笼罩下，谢尔菲家族的仆人们面面相觑地目送着双臂袖管高高挽起，气势汹汹地回到家里的米丝蒂大小姐。
　　一向冷静得体的大小姐今天竟然瞪圆了眼睛，不但杀气腾腾的，而且嘴里还不时嘀咕着一些他们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这是谁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只是仆人们见米丝蒂如此反常，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只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谢尔菲家主的眼中，事实上当女儿执意要插班到某高中时，他便猜到了女儿的那些小心思。
　　女儿去找顾天天，无非就是为了潘多拉贡家族的那个小子。
　　纵使他们一直给女儿灌输的都是精英教育，但这孩子到了一定的岁数，有些事也是水到渠成，堵是堵不了了。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来解决吧，更何况自从女儿成为各个家族中最年轻的银徽魔术师之后，便已经许久没有想在这么有干劲了。
　　劲敌正是最优秀的激励手段，就按照这个势头，朝着金徽魔术师迈进吧，接着加入魔术部，一举拿下部长之位。
　　想到这里，谢尔菲家主散步到了米丝蒂的房门前，敲开了女儿的房门。
　　有势头固然好，但修行的方式同样重要。
　　看来，是时候将谢尔菲家族代代相传的术式传授给她了。
　　而女儿的反应也丝毫没有辜负谢尔菲家主的期望，她目光炽热，充满了决心地点了点头，“父亲，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
　　“明天就去把上位级恶灵揍飞！”
　　嗯。
　　嗯？
　　慢着！
　　谢尔菲家主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有些蹊跷，这上位级恶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自己的女儿突然间要去讨伐上位级恶灵了？
　　谢尔菲家主挤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米丝蒂，你怎么突然对恶灵感兴趣了？”
　　“当然是为了通过成人礼了！”
　　绝对要通过成人礼，还要比顾天天早一万年！
　　闻言，谢尔菲家主的笑容终于僵在了脸上。
　　………………………………
　　翌日清晨。
　　顾天天如同往日一般一大早便来到了教室，这是和平时相比，她此刻的心情沉重了许多。
　　参加成人礼并非头脑一热的结果，在习得了这么多本事之后，她觉得自己或许也有必要经历一场正式的考试了。
　　而成人礼，便是用来衡量自己的试金石。
　　语数英、数理化、政史地，每一门功课都可以用考试的分数来衡量学生对于这么学科的掌握程度，战斗，应该也是如此。
　　而击退上位级恶灵的意义对顾天天而言则更为重大，一旦成功讨伐了上位级恶灵，也就意味着即便没有了哥哥的保护，她也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她前段时间从沈月那里听来了不少前线的消息。
　　最近的局势很不乐观，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几乎全军覆没，在联盟面前，猎魔人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基金会已经派出了远征军，希望能将一些残部救援回来，因为按照现在的势头，战火迟早有一天会蔓延到这里。
　　若是战争真的爆发了，以哥哥的能力自然不能一直留在X市，如果她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哥哥应该也就更能放开手脚了。
　　不仅如此，或许到了那时，她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身边的人。
　　顾天天趴在桌上，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了教室，冷清的教室很快便热闹了起来，谈笑声不绝于耳，一切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这里的人们对于海洋彼端的战局一无所知，丝毫不知道战火随时可能蔓延至此。
　　“不错，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不多时，亚瑟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无论在任何年代，战争都能使人飞快地成长并坚强起来，在拔出誓约与胜利之剑前，他也只不过是家族中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罢了。
　　“最终要的就是决心以及意志力，想要成为王者，就要拥有一颗无论面对任何对手都绝不后退的心——区区上位级恶灵，只不过旅途中的一个绊脚石。”
　　亚瑟王之名从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在一场场战役、一次次生与死的厮杀中赢来的名号。
　　时逢乱世，他觉得没有什么比目睹一个年轻人踏上英雄之路更让他欣慰的了。
　　“我知道了。”
　　顾天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虽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上位级恶灵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的确是棘手的强敌，尤其我担心你的哥哥影响了你的判断。”
　　“哥哥？他怎么了？”
　　“也许他会让你产生‘上位级恶灵也不过如此’的错觉。”
　　和当初的自己不同，顾天天，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兄长。
　　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很难对上位级恶灵产生准确的认知，毕竟有些在亚瑟王看来能力实际上异常凶险的上位级恶灵，根本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现，就直接被顾云给解决掉了，以至于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对手。
　　经过一番深思熟悉之后，亚瑟王确信了高估对手的显然不是他，而是顾云实在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容易让外行人产生“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这也正是亚瑟王此刻最担心的地方，“击败上位级恶灵的第一步，就是要剔除你的哥哥，重新建立对于它们的认知。”
　　“嗯。”
　　“在与之交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嗯。”
　　“磨练技艺，修行招式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在于要调查到足够的情报，面对不同的恶灵，就要制定出不同的战术和对策。”
　　亚瑟王分享着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与那些超越常理的怪物硬拼，无异于自取灭亡。
　　哪怕被称之为亚瑟王的他，在讨伐任何一种妖怪前，都会先去附近的村镇收集足够的情报，用几天甚至一个礼拜的时间来进行充足的准备，以确保讨伐过程万无一失。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那便是……
　　“出发前，千万不要忘记带上落穴和麻痹陷阱啊，丫头！”
第887章 捕风捉影
　　我看是你自己首先要剔除怪物猎人的影响，重新建立对于上位级恶灵的认知吧！
　　由于内心过于激动，顾天天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顿时引来了周围同学们的围观。
　　亏她之前还认认真真记下亚瑟王说得每一句话。
　　“抱歉，因为新世代的怪物猎人就要发布了，一时间没忍住。”
　　但是亚瑟王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这次怪物猎人的新世代是发布在最新的任地狱平台上的，身临其境的战斗方式，以及极具压迫感的巨龙，这一切都让他回想起了曾经与龙类战斗时的美好记忆。
　　这，才是猛男该体验的游戏。
　　“你说谁是猛男呢！”
　　顾天天余怒未消，决定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不再和亚瑟王交流。
　　第一节是历史课，她决定暂时先把成人礼的事抛在脑后，毕竟讨伐上位级恶灵任重而道远，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挑战，可是每天的课还要继续，而且马上就要到期中考了，不能懈怠了成绩。
　　然而走进教室的却不是熟悉的历史老师，而是一位略微有些秃顶的老先生。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清晨，『煞』又一次来客串了历史老师的角色。
　　顾天天依稀记得『煞』第一次来他们学校担任历史老师的时候，头是不秃的，可是后来和哥哥交流了几次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且看起来还要比一开始苍老了许多。
　　前段时间『煞』一般都是私下或是托梦来找她，这次专程跑来学校，也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自己。
　　顾天天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情，顿时又跌宕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搬着椅子，面不改色地做到了顾天天身边。
　　“报告老师，我历史书忘记带了。”
　　周莉莉举手进行了汇报，同时她也在暗中给顾天天使眼色——天天，今天你可不能背叛我！
　　作为死党，顾天天立刻领悟了对方的眼神。
　　来的好。
　　她也正好有些事要向周莉莉打听，毕竟这家伙整天沉迷八卦，消息不仅局限于X市，哪里发生了大事周莉莉往往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而且任课老师是『煞』，顾天天开小差的负罪感顿时也小了许多。
　　毕竟以『煞』的任课风格，每堂课讲的基本都和考点没什么关系，不过他身临其境一般的任课方式倒是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甚至别的年纪的学生听说了之后，还专程翘掉了自习课前来旁听。
　　比起枯燥无味的考试和背诵，他们更乐于亲眼见证千百年前的往事。
　　“莉莉，问你件事。”
　　顾天天主动上课开小差讲话的态度吓了周莉莉一大跳——按照惯例，不应该是她一直在顾天天耳朵边上说些有的没的时事，待顾天天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吐槽她几句么？
　　顾天天忽略了周莉莉满脸的惊恐，问道，“最近X市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虽然昨天在餐桌上满口答应了参加成人礼的事，但是顾天天很快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在哪才能找到上位级恶灵，网上根本搜索不到相关的资料，基金会对于这些极度危险分子进行了严密的管控。
　　绝大多数人连恶灵中的分级都不清楚。
　　“怪事？你怎么突然对八卦有兴趣了？”
　　“你先别问这么多，就说有没有吧。”
　　“有啊，当然有了！”
　　周莉莉自信满满，在打听八卦这件事上，顾天天那可真是找对人了，“你知道姜琪吗？就是那个大明星。”
　　“知道。”
　　顾天天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知道对方的途径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既不是在荧幕也不是在微博，而是从哥哥那里听来的。
　　哥哥还专门为了这个大明星去了死者世界一趟。
　　“新闻不是说她自杀身亡了么？可奇怪的是，几天前有人在X市拍到了和她至少有九成相似的人，也有当时经手此案的不知名警官透露姜琪之死疑点重重，本不应该这么快结案，因此有不少人都怀疑姜琪其实没死。”
　　不用怀疑，姜琪确实没死。
　　哦不对，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死了以后又被救活了。
　　只是后来姜琪的去向成谜，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和哥哥联系过了。
　　“虽然这事挺奇怪的，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种事。”
　　“不是这种事？那这个怎么样？当红男明星夜晚与情人相会？”
　　“差得更远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要听哪方面的怪事啊。”
　　“就是……最近发生的悬案，涉及多人死亡，凶手至今下落不明的那种。”
　　顾天天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生怕被周莉莉当成危险分子。
　　她仔细回想了哥哥过去十年内反常的行为，并总结出了一个规律——绝大多数上位级恶灵都和一系列连环死亡案件有关，在与基金会合作前，哥哥大多都是从这些案件中追查恶灵的下落。
　　她或许也能借鉴这种方式。
　　“悬案？我想想啊。”
　　周莉莉皱起了眉头，仔细思索了半晌。
　　约莫一分钟后，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咦，你这么一说，最近还真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
　　自从出云酒店的事平息后，X市已经风平浪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多灾多难的X市来说，这本身就能称得上怪事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问你呢，恶灵为什么好像突然间都消失了？”
　　知道了顾云的存在之后，周莉莉已经基本猜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悬案其实都是恶灵所为，因此这次顾天天表面上是在问她怪事，实际则是在打听恶灵出没的小道消息。
　　可惜没有。
　　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X市的恶灵们突然变得规矩了许多。
　　“你再想想，真没有？”
　　“真没有。”
　　周莉莉这次的态度肯定了许多。
　　不妙！
　　一时间，顾天天突然间回想起了哥哥昨天在餐桌上说过的遭遇。
　　他的成人礼进行得很不顺利，原因在于他去参加成人礼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太强，而将沿途的S级魔物吓得闻风而逃了。
　　难不成……
　　在出云大酒店的事件过后，X市的上位级恶灵也被哥哥吓得不敢出门了？
　　顾天天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第888章 生意难做
　　尽管顾云表面上说不会去干预妹妹的成人礼，但此事牵扯到上位级恶灵，思考了一夜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踩踩点，以做到心里有数。
　　打给陈江的电话无功而返，出云酒店的事件过后，整个X市的恶灵们就像是彻底沉寂下来了一般，再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而且其实出云酒店本身也不是本地恶灵所谓，再往前追溯，恐怕要到天下第一武道会的前后。
　　武道会结束后，X市本地的上位级恶灵就很少出现在分部的监控之下了。
　　可是功夫不有心人，顾云过去广交好友的风格在此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他设法联系到了骨女，并从对方口中探出了一些上位级恶灵的下落。
　　而此时此刻，他面前不远处便是一处上位级恶灵的居所。
　　恶灵栖息之所，压迫感丝毫不弱于S级魔物的巢穴，明明天空艳阳高中，阳光却像是被某种能量遮蔽了一般，将整个废弃的建筑工地笼罩在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阴影之中。
　　每迈出一步，回响便在工地间久久回荡，当顾云独自一人深入工地之后，飘摇的鬼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咚咚咚。”
　　为了表明来意，顾云敲响了被遗弃于此的铁疙瘩。
　　敲击声传开后，散溢鬼影迅速聚拢向了一处，眨眼之间，一个犹如融化蜡烛一般恐怖怪物出现在了顾云面前。
　　怪物足足有十几米高，流淌而下的粘稠液掩盖了空地，圆滚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中调出来的眼珠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胆敢闯进自己领地的人类。
　　骨女说，这个上位级恶灵已经盘踞于此超过数十年之久了，许多X市的恐怖传说都是有它一手缔造的，它此前也是“地下酒吧”的活跃分子，在所有上位级恶灵中，也属于绝对的危险分子。
　　能力和融化有关。
　　无论是皮肤、骨骼甚至钢铁都会被它的能力瞬间瓦解，并吸收成为它身体的其中一部分。
　　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视，却有两股无形的能量对撞了在了一起，在这能量的对冲之下，整个工地都发出了悲鸣，并久久地回荡起来。
　　“不错。”
　　简单地试探过后，顾云进行了剪短的评价。
　　在他遇到过的诸多上位级恶灵中，这个庞然大物也能派得上号了，作为妹妹通向强者之路的踏板再好不过。
　　“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略显憨厚的声音掀起了阵阵音浪，冲着顾云扑面而来。
　　顾云纹丝不动，沉声问道，“两天后，你有时间么？”
　　“两天后。”
　　怪物沉吟一句，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为难，“两天后可能稍微有点……”
　　“那三天后呢？”
　　顾云伸出了三根手指。
　　“你来的真不凑巧啊，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已经决定回老家结婚了，新娘子都联系好了，今天晚上就动身。”
　　“没有，祝你新婚愉快。”
　　顾云点了点头。
　　即使是他，也难以做出在别人大喜的日子做掉别人的行径来。
　　“啊，谢了。”
　　恶灵下意识地道了声谢。
　　虽然顾云的气场怪恐怖的，但看来其实是个好人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个都没来过，最后还是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得到了祝福。
　　“对了，你知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其他上位级恶灵？”
　　“其他上位级恶灵？”
　　怪物略加思索后，说道，“这恐怕就难办了。”
　　“出什么事了？”
　　如果顾云没记错的话，X市恶灵活跃的程度在全基金会辖区都是名类前茅的。
　　“前段时间能走的差不多都走了，有和我一样去别的城市结婚的，也有回老家种地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听说欧洲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打算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发财的门道，我走的已经属于最晚的一批了。”
　　作为在X市盘踞了数十年的老牌恶灵，它原本打算坚守于此，奈何新娘子听说是个大美人，而且有房有车，就等他过去了。
　　没办法，总要生活的嘛。
　　它觉得X市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和那个流传已久的万恶传说脱不了干系，敢在这座城市闹出点大动静的家伙，大多三天之内就横尸街头了，他们本地恶灵的已经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前段时间倒是有不少外来的暴发户想在这里来些生意，结果无一例外地都被人给办了。
　　“这城市不简单，上头可是有大哥的，大哥没点头这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的。”
　　它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事出有因。
　　前段时间X市来了一大批乌鸦，并且二话不说就霸占了外卖快递行业，本地恶灵都纷纷猜测这群乌鸦能坚持多长时间，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群乌鸦非但没有遭到制裁，生意反而越来越红火。
　　起初持观望怀疑态度的市民们见快递外卖服务如此贴心，也渐渐放下了顾虑，选择了黑鸦物流。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那群乌鸦上头是有人的，有人帮忙疏通了关系，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我看你人还不错，听我一句劝。”
　　难得见到一个肯祝愿自己新婚快乐的人，恶灵的话也变多了，“这城市很复杂，有能力话的还是趁早搬走吧，最近稍微有些门路的全都走了。”
　　“多谢，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行。”
　　恶灵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个纸条从层层黏液中显露了出来，“反正我下午就走了，这些年我在这里存了些东西，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吧。”
　　…………………………
　　“你们谈得怎么样？”
　　见顾云离开了建筑工地，骨女掐了烟头，先一步坐在了驾驶席上。
　　根据她多年的经验，顾云突然间大肆寻找上位级恶灵的下落，这对于恶灵们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以顾云的风格，盘踞在这里的大家伙，多半已经……
　　“它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没想到人还挺好说话的，临走前还给我留下些东西。”
　　说着，顾云将恶灵托付给他的纸条递给了骨女，“走，先去这个地方把东西挖出来吧，没想到它竟然马上要结婚了，今天出门急，也没想到包上个红包。”
　　骨女仅存的一个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老实说，你到底是干啥来的？”
　　是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么？
　　为什么事情冷不丁地朝着婚礼和挖宝的方向发展了！
第889章 变迁
　　顾云一个上午的寻找工作未能取得任何成效，倒是一路收获了不少临别赠礼。
　　有二手电脑，老式收音机，再有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物质，恶灵们的收集物普遍较为老派，看起来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产物。
　　建筑工地那位赶着回老家的恶灵并没有骗他，X市的恶灵们大多都已离开了，这不仅仅局限于上位级恶灵，就连那些刚诞生不久没闯出什么名气的“新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顾云抬头望去，依旧能看见时不时衔着外卖从空中掠过的乌鸦，现在还能遇上的，多半都只剩下些老熟人了。
　　“还找么？”
　　骨女把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回想起来，她认识顾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也算是亲眼见证了X市的变迁。
　　她觉得再要找下去，估计就只能去妖怪园区了。
　　可是住在那里的妖怪虽然有一些实力不弱于上位级恶灵的，但大多数都是规矩人，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可不是好汉所为。
　　她这些年认识的一些朋友也大多去了别的城市闯荡，要说心中不觉得悲凉也是不可能的，只可惜她不能走。
　　这座城市对骨女而言有着太多的羁绊，尤其是她这辆车。
　　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换来的，那肯定不能走，就算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嗯，这种情况倒是可以稍作考虑。
　　“算了。”
　　顾云摇了摇头。
　　十年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X市的恶灵全部消灭，以保证妹妹拥有一个安全快乐的成长环境，然而当这个愿望几近达成之时，他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对于一个习惯了吃饭睡觉打恶灵的人来说，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少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顾云不由地回想起了登上神国的前夜，副官问他的话。
　　将军，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当时他没想好，而幸运的是，战争结束后他也没来得及的面对这个问题就被派遣来这里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了，并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他将解决掉所有闹事的恶灵作为己任，渡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日子。
　　然而他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这里。
　　如果X市的恶灵全都消失了，他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以他的性格肯定没法闲在家里，对赚钱也提不起太多兴趣。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骨女又点了根烟，每次见面时，顾云见她都总是烟不离手的，对于一名出租车司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说。”
　　“之前我晚上点外卖的时候，送外卖的是一只乌鸦，大家都是死灵就聊了几句。”
　　这四处奔波了一天，她总算是有机会说明自己的来意了。
　　那只乌鸦倒是挺仗义的，把它们如何从死灵世界来到这里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其中自然也提到了顾云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现在在乌鸦一族里，它们都知道新任乌鸦王只是明面上的老大，但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则是顾云，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乌鸦王也得看顾云的脸色行事。
　　至于外卖和快递的生意进行得十分顺利，由于它们人数众多，而且死灵几乎不需要休息的特性，迅速为他们赢得了一批忠实用户，最近持观望态度的居民也逐渐开始选择了黑鸦平台。
　　“我就直说了吧顾先生，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活能介绍给我的？我架势技术不赖，对于X市各地的路况也十分熟悉，我敢说没几个人比得上我，除此之外，我也挺擅长演唱和舞蹈。”
　　只是演唱和舞蹈已经上百年前的事了，重拾起来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骨女很有自信，毕竟在她生前，歌喉和舞蹈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我看你这出租不是开得挺好的么？”
　　“现在的形式可不比当年了啊。”
　　骨女叹息一声。
　　十年前的X市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也不为过，和那时活动猖獗的大恶灵相比，基金会分部依旧处于起步阶段，像她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恶灵，只要不主动生事，双方都不会去搭理她的那点小生意。
　　可现在不同了。
　　至少在X市，基金会几乎已经扫平了所有对手，上位级恶灵死的死逃的逃，以骨女多年来的见识，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基金会钓不到大鱼，就该来找他们这些“散户”的麻烦了，到时候要是没有个编制或靠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次她私下来找顾云与其说是找工作，倒不如说是希望能讨到一个合法身份，让基金会秋后算账的时候不至于查到她的头上。
　　听到了骨女的一番肺腑之言，顾云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到时候去分部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
　　眼下X市形势大好，可他解释不了自己这种浑身不得劲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也许这些恶灵们突然像个普通人一样去找工作，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吧。
　　顾云目送骨女驾车远去，正是午休之时，映入眼帘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看见一些西装笔挺的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进了小区附近的餐厅。
　　这是每个工作日都能看见的景象，然而这一次，他却驻足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难不成有朝一日他也会穿上西装，带上公文包，落入到这看起来千篇一律的生活之中？
　　暗自出神之际，一个巨影朝着顾云疾步跑来。
　　眼尖的三头犬看见顾云回来了，自然是立刻凑了过来大献殷情。
　　三头犬瞧不出顾云此刻的心情，它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跟着顾云有肉吃。
　　就算不用出门与其他恶灵厮杀，也会有人来喂养它，这可要比它在死者世界的生活美好多了。
　　三头犬由衷地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继续下去，直到永远。
　　顾云回了神，身后挨个摸了摸三头犬的脑袋，午时的阳光将三头犬的皮毛映照得闪闪发亮。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朝着居民楼里走去了。
第890章 古代秘药
　　午后，某高中。
　　“老师，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午饭过后，顾天天便直奔『煞』的办公室而来，进门时，这位老人正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老师交谈甚欢，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秃了顶的历史老师。
　　但顾天天知道『煞』绝不是普通人。
　　咳，她的意思是，即便放在超自然生物中，他也如同一般——要知道能在和哥哥打了交到之后全身而退，还不止一次得到了哥哥的高度评价，『煞』可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个。
　　哥哥的原话是，“除了有点啰嗦之外，是个好老师”。
　　不过顾天天的视线很快移到『煞』光秃秃的头顶，她总觉得这位老先生的头发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少了。
　　好吧，也许老师他并没有全身而退。
　　“你对我的头发有什么意见么？”
　　『煞』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眼神中却变得凶巴巴的。
　　顾天天一惊，她把老师也会读心术这一茬给忘记了。
　　毕竟师姐的读心术就是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他的读心术应该还要远在师姐之上才对，这么说来，她好像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梦”到过师姐了。
　　“你师姐最近在忙，来，坐吧。”
　　『煞』看向一旁的椅子，椅子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行移到了办公桌边上，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般继续有说有笑。
　　“咦，师姐她在忙什么？”
　　顾天天坐下后随口问了一句，师姐对她这位小师妹极好，不仅时常“托梦”亲自指导她修行，而且还把自己搜集来的天材地宝分享给她，有时候在“梦”里练累了，她便枕在师姐毛茸茸的尾巴上沉沉地睡到天亮。
　　“与古龙战斗。”
　　『煞』的回答导致顾天天的眼皮猛地跳动了几下，师姐她好像的确在任地狱的新平台发布之后就很少再“托梦”给她了，只是顾天天万万没想到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九尾狐竟然也会对游戏产生兴趣。
　　“虽然她最近忙着公会活动暂时抽不开身，但听说了你要参加成人礼之后，还是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这是……？”
　　顾天天打量了一下桌上古朴的药瓶，她记得师姐家里有不少类似的瓶瓶罐罐，她也尝过不少，但她至今也没搞明白这些药剂究竟有什么作用。
　　和修仙小说中描述得有所不同，顾天天再饮下药剂之后并没有觉得自己神功大成，已然无敌于天下，事实上绝大多数药剂喝下去之后她的身体没有出现明显变化，顶多也就能起到缓解疲劳的效果。
　　“她调制的药材只能配合你修行，最重要的自然还是你的努力。”
　　要是这世上真有吃下一枚丹药就能成仙成佛的好事，那这世间的高手恐怕早就泛滥成灾了。
　　“不过她这一次给你的可不是普通的宝贝。”
　　『煞』补充了一句，他打开药瓶的，一股清香顿时充满了整间办公室，清香之中，似乎还参杂了草莓的甜香味，“这是古代秘药，只要有一息尚存，任何重伤都能在一瞬间恢复的……”
　　“慢着慢着慢着！”
　　这个秘药的名字明显和即将发布的某游戏中的回血道具重名了吧！
　　你们究竟是有多喜欢怪物猎人啊！
　　“别把它和普通的秘药相提并论。”
　　『煞』不屑地冷哼一声，这瓶秘药可是由他的得意门生亲手调制，全世界只有此一瓶，而它与普通的古代秘药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
　　“这个是草莓奶昔味的，你的师姐考虑到你的口味，特地调制了这种口味，就算没受重伤，当成饮料喝也是极好的。”
　　“一般不会有人把重要的回复道具当成饮料喝的吧？”
　　“怎么没有？”
　　『煞』冷哼一声，“有时候网络卡了，或者一不小心按错了不就喝了？”
　　“……还是说正事吧。”
　　顾天天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了。
　　果然，能得到哥哥高度评价的人，绝对不是用常理来衡量。
　　“这就是正事。”
　　“我还以为你专程来一趟，是为了叮嘱我一些挑战上位级恶灵的技巧呢。”
　　“多此一举，以我教你的本事，对付区区恶灵自然不在话下。”
　　『煞』的脸上又流露出了倨傲之色。
　　上位级恶灵也就能拿来吓吓普通人，然而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若是他教出来的弟子连小角色都斗不过，他也可以去找个山头从此隐居不问世事了，“而且，你可不要小瞧了那些游戏，里面水很深，就连我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煞』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几个科学家加上一个游戏公司能设计出来的东西，当他踏足多姆城之时，映入眼帘的分明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只是世界的规则产生了些许变化，比如说在那个世界，人死是可以复生的。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在千百年前，的确有一个人曾向他提及过『规则』。
　　用她的话来说，生物的生老病死不过是最初被设定好的“刷新”机制，而只要理解了生命机制的本身，并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生而不老便会成为另一种新的机制，这个世界对于生命的认知完全取决于她修改的程度。
　　那个女人说过许多话都让他记忆犹新，因此『煞』很确信尽管对方一直都在寻死，但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杀得了她。
　　此时此刻，她一定仍在这世界的某处。
　　至于这接连被推出的新世代游戏是否别有隐情，也只能等他一探究竟了。
　　“接下来我有些事要处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煞』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天赋不错，只可惜心思没能全都放在修行之上，切记，通过成人礼之后断然不可松懈。”
　　在他诸多弟子之中，顾天天绝对属于最固执的那么几个之一。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采取把顾天天关进深山老林强制修行的做法。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孩子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哦，那老师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直觉告诉顾天天，能让老师亲自前去调查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第891章 回溯（其三）
　　离开办公室时午休已过去了大半。
　　下午第一节课前还有单词默写，顾天天打算利用这剩下的十几分钟时间复习一下昨晚背过的单词，只是她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米丝蒂？”
　　米丝蒂看起来忧心忡忡，像是在这里等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昨天成人礼的事……”
　　“啊，这件事，其实你不用听我哥瞎说，我们私下里换一个方式比试也没问题。”
　　挑战上位级恶灵是顾天天为自己制定的考试目标，不过她觉得米丝蒂完全没有必要在成人礼的环节上和她共同进退，毕竟能被称之为上位级恶灵的都是极度的危险分子，稍有不慎可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以她对于上位级恶灵片面的了解也能知道那群家伙杀起人来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希望，你也能退出这次成人礼。”
　　米丝蒂的语气和昨日的不服输判若两人。
　　昨天她凭着一腔热血回到了家中，直到大半夜也没能睡着觉，于是她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伴着皎洁的月光，为自己进行了一次久违的占卜。
　　直到此刻，当她回想起占卜师的景象，仍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是我占卜的结果。”
　　米丝蒂摊开的双手，呈现在顾天天眼前的，是一张被撕扯成了三段的卡牌。
　　卡牌上画者的人像被一分为三，被撕裂的脸部看起来有些渗人。
　　在所有类型的魔术师中，米丝蒂最擅长的便是占卜之术，这既是她学会的第一个魔术，同时也是她日常使用最多的术式，无论魔术师或是普通人，对于未来的求知欲都是相同的，而在过去上千次的占卜中，她还从未见过卡牌被撕裂的景象。
　　这已不是大凶之兆能形容的运势了。
　　顾天天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死亡。”
　　米丝蒂深吸一口气，“这张卡牌名为『占卜师』，画像对应的是占卜对象。”
　　不止是死亡，还是惨死。
　　而在卡牌被撕碎后，她很快意识到的自己关于占卜的术式也尽数被封锁住了，引导的魔力再也无法感知到未来的存在，就如同死去了一般。
　　她还未来得及为顾天天占卜，不过照此势头下去，她觉得顾天天的运势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
　　她只是将顾天天作为竞争对手来看待，从未想过致对方于死地，因此犹豫再三后，她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占卜结果告诉对方，即便这有可能让对方以为这是她由于害怕与恶灵战斗所捏造出的托词。
　　“谢谢。”
　　顾天天道了声谢，然后接着问道，“既然你来这里找我，也就是说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比如说只要她们不再参加成人礼，糟糕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
　　米丝蒂茫然地摇了摇头，“以往占卜师只能看见运势的走向，而非确定的结果。”
　　虽然无法改变运势，但却能通过占卜将可能出现的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这一次，被占卜到的却是一个确定的结局。
　　无法再次使用占卜术，意味着在那个被占卜到的未来，她已经遭遇了不测，有可能这一次，她正在通向一个确定的结局。
　　“你先不要着急，也别去想成人礼的事了，等放学了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嗯。”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几个一身黑袍，连面容也被罩在斗篷之下的人影围坐在一张圆桌之前，令人窒息的压抑在屋内蔓延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斗篷下传出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莫里德家主，你急着召集我们来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拉卡死了。”
　　此言一出，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压抑感也变得更重了。
　　他们都清楚，拉卡不但莫里德家主的儿子，同时也是继承未来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这次跟随其父一同前往X市也有历练的意味。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历练却将儿子给历练没了。
　　“什么时候，谁下的手？”
　　不多时，有人开口问道。
　　拉卡也获得了银徽勋章，如果连他都遇害了，那么除了他们这些领导者之外，家族中的其他人便都处于了危险之中。
　　“一伙来路不明的魔术师。”
　　莫里德家主压制住了自己悲痛的心情，食指一栋，一张破碎的卡牌在魔力的引导下，缓缓被拼凑在了一起。
　　虽然卡牌有大半图案已经不知所踪，但其他人还是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那残缺的图案。
　　沙漏。
　　“……时间魔术。”
　　一片沉默过后，有人说出了这个让所有人心悸的卡牌名。
　　很显然，这张卡牌并不属于遇害的拉卡。
　　“这是袭击者留下的。”
　　“应该立刻把这件事上报魔术部。”
　　有人提议。
　　这件事不仅仅牵扯到了莫里德家族的继承人，更和禁忌的魔术有关。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听到这个陌生的女声时，所有人都猛然一惊——这间会议室是通过谢尔菲家族代代相传的空间魔术构筑的空间，理论上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更不可能有碰巧路过的闯入者来到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和他们相似斗篷的女子。
　　女子丝毫不顾及几位家主警惕的眼神，继续说道，“在你们离开W城的这段时间，魔术部已经全灭了，你们运气不粗，逃过了一劫。”
　　“女巫会！”
　　莫里德家主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来，据他所知，眼前的女人，就是为数不多通晓时间咒术的人之一。
　　魔术部的覆灭一定也和女巫会脱离不了干系。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玛丽安不屑地瞥了莫里德家主一眼，“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存在了这么久，我要是想对付你们，早在几百年前就把你们消灭了……怎么，要来试试么？”
　　纵然几位家主对玛丽安的态度极为不满，一时间却也没有人敢贸然出手。
　　“你只是来对我们冷嘲热讽的么？”
　　“我知道凶手是谁。”
　　玛丽安直勾勾地盯着莫里德家主，“他们不仅摧毁了魔术部，还杀了你的儿子。”
第892章 谈判
　　“当然，这是有条件。”
　　闻言，几位家主面色各异。
　　事实上他们对此并不意外，善心这种东西和黄昏魔女可不沾边，只是他们在暗自揣摩与女巫会谈条件的巨大风险。
　　更何况，他们此刻面对的可不是一个女巫会，而整个联盟。
　　在这几天里，天灾们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敢违抗他们的人会遭到什么下场，谁又能保证玛丽安在利用完了他们之后，不会像对待猎魔人公会那样对他们进行清扫。
　　他们可信不过黄昏魔女的人品，毕竟早在几个世纪前的黑暗年代，眼前的女人便早已声名狼藉了，那琥珀色的瞳孔，分明就是蛇蝎般的眼睛。
　　“你可以先说说你的条件。”
　　不知过了多久，谢尔菲家主打破了沉默。
　　“安黛拉-费尔南多，我要知道隐神会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到了X市之后，玛丽安才意识到她为什么在那个时代始终都无法找到安黛拉的下落，原来那个德古拉的小跟班从一开始就被隐神会的人抓去了。
　　隐神会别的本事不值一提，唯独东躲西藏的能力是一流的。
　　莫里德家主眉头紧蹙，“恐怕，你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安黛拉吧？”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几个家族密谋许久，甚至瞒过了魔术部偷偷摸摸地来到X市，却不料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
　　他们之所以聚集于此，目标只有魔典那两个残页的下落，现在若是把安黛拉的消息告诉了玛丽安，接下来可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不过，这或许也是他们最后抽身的机会。
　　现在看来，想要解读魔典残页的可不只有玛丽安一个，她所说的袭击者，恐怕也是追着血腥味一路来到了这里，如果玛丽安没有说谎，那时间的卡牌不是她所为，那么最后的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梅林，和他千百年来的坚定追随者们。
　　同时也是对魔术部怀有强烈仇恨，被正统魔术师们视之为异端的恶徒们。
　　“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也就意味着交易生效了……安黛拉现在在哪？”
　　“魔女阁下看来你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强烈了，几位家主不停交换着眼神，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正面回应——此刻玛丽安只有孤身一人，若是他们几人同时发难，能否给这个魔女一点颜色瞧瞧？
　　机会稍纵即逝，而他们也只有唯一一次选择的权力。
　　无论是交出安黛拉的线索还是先发制人，都绝没有回头路可走。
　　下一刻！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几位家主互相张望，试图找出手机铃声的来源，然而几秒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却不约而同集中在了玛丽安的身上。
　　这位从出现开始便没有正眼瞧过他们的魔女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之后，竟然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表情，她捏紧了拳头，似乎又羞又恼。
　　在所有人惊愕的审视之下，玛丽安最终一咬牙，按了接听键。
　　同时选择了先发制人，“喂，我正开会呢！”
　　这……
　　这是有点羞恼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位家主纷纷错开了视线，随着这一通电话的到来，屋内的气氛也顿时朝着难以言说的地方发展了。
　　没有人再开口，就只剩下了玛丽安一个人的声音，他们隐约听见了手机另一端是一个男性。
　　“等一下，不用挂了，找我什么事？”
　　“占卜咒语？我当然了解了。”
　　“嗯，行，我知道了，不过进行精确的占卜仪式需要不少材料。”
　　说到此处，玛丽安的视线扫过了在场了的所有人，她心中立刻有了想法，“不用了，你是个门外汉，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你让她们在学校等我一下，我这边忙完就过去。”
　　“嗯。”
　　“你还欠着我5顿饭呢！”
　　“好，下次见面了再说吧。”
　　电话挂断了。
　　玛丽安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表情又变回了一开始的冷傲。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与她对视了。
　　几位家主心中已然被强烈的好奇填满了，只可惜他们永远也无从知晓这犹如办公室恋情一般的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在W城只手遮天，并亲手消灭了教廷的黄昏魔女，而不是办公室白领，然而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不难推理出给玛丽安打电话的是一个对魔术、咒语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而且似乎还提到了学校的事。
　　也就是说……
　　等玛丽安在这威逼利诱完了他们，就要帮忙去学校接人了。
　　这是黄昏魔女该干的事吗！
　　“计划有变。”
　　这一次由玛丽安亲自打破了沉默，她淡定的态度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你们除了要告诉我安黛拉-费尔南多的下落之外，还要为我准备一些材料，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
　　然而，此刻的场面已不再是剑拔弩张的谈判现场，而是一个严厉的女领导在给她几位不敢吱声的下属下达工作任务。
　　经此一役，家住们此前憋着的一股气也彻底泄了，现在就算强行续上暴起发难，多半也和送人头无异。
　　更何况，就算是黄昏魔女，应该也不会在去接孩子之前做出杀人灭口的行径吧？
　　“安黛拉的消息我们晚些时候会派人送去你那里。”
　　闻言，其余几人大惊失色，他们难以置信地瞪着谢尔菲家主。
　　就连谢尔菲家主也不知不觉地被气氛传染了！
　　这递交工作报告的语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有一些现成的材料。”
　　莫里德家主决定挽回一些他们作为名门的尊严，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提供凶手更详细的情报。”
　　既然在魔典的事上他们已经出局了，接下来就把所有的精力留给仇人吧。
　　话音未落，一张写着人名、地点的纸条便出现在了莫里德家主面前，他一把捏住了纸条，眼神难掩强烈的杀气。
　　“我已经叫兰卡盯着他们了，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你们以前遇到过的小角色，如何，需要我帮忙么？”
　　“不必了。”
　　莫里德家主摆了摆手，径自起身，“我希望女巫会的人不要插手此事。”
第893章 魔女的招待
　　某高中，放学后。
　　米丝蒂等在学校门口，越来越黑的天色让她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沉重。
　　又是一天过去了，被封锁的占卜卡牌却依旧没有任何回转的迹象，在夜幕的笼罩之下，X市最危险的部分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夜空中群鸦乱舞，凄厉嘶鸣声不绝于耳。
　　在她的故乡，乌鸦一直都被视为不详的象征，更是有人将这些生物取名为报丧鸟，群鸦聚集之时，便是……
　　“哦，这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下班放学了，点外卖的人也多了起来。”
　　顾天天对于这群鸦乱舞的现象做出了解释，为了让米丝蒂相信自己，她还特地朝着附近的乌鸦招了招手。
　　乌鸦欢快地飞到了她的身边，低下头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顾天天手心。
　　离近了米丝蒂才注意到这些乌鸦羽毛漆黑发亮，虽然红彤彤的眼睛有些吓人，但总体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狰狞恐怖。
　　乌鸦匍匐在顾天天的手心，个头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仔细端详一番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黑鸦外卖是X市的特色业务，它们可都是些努力的打工……鸟。”
　　据乌鸦王说，黑鸦公司成立之后，他给先将族人们分为两批，一批负责物流，另一批负责外卖，每个乌鸦都有编号，顾天天则觉得这些乌鸦长得一模一样，到现在也只能分得清乌鸦王。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乌鸦王要比它的族人大上好几圈，站在鸦群里十分显眼。
　　“你们这的业务还真是特别。”
　　米丝蒂干笑了几声，然而心中的忐忑却并没有缓解多少。
　　就在刚才，她还看见马路对面有几个勾肩搭背的莫西干头走过去了。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回去吧？”
　　“再等等，应该马上就到了。”
　　顾天天对于顾云有着天然的信任感，她之前把米丝蒂的占卜告诉了哥哥没多久之后，哥哥就回电说放学了会有一位咒语学专家来接她们。
　　既然哥哥都发话了，那他的那位朋友就一定会来。
　　“好，那就再等十分。”
　　米丝蒂左顾右盼，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连十分钟都是煎熬。
　　瞧把这孩子吓得。
　　顾天天只得感叹在生死攸关面前，米丝蒂昨天一身千金大小姐的傲气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顾天天，为什么你不害怕？”
　　沉默了片刻之后，米丝蒂忍不住开口问道，在她把占卜的消息告诉顾天天之后，后者并没有像个受惊的小女生一般和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位劲敌接下来一整天的行为就像是完全将占卜结果抛之于脑后来。
　　尤其是在这越来越暗的天色下，顾天天几乎毫不设防地站在学校大门口，甚至在那几个莫西干头从街对面路过时，她还毫无惧色地与对方对视了片刻。
　　顾天天轻咳一声，“因为……各个方面的原因吧。”
　　如果米丝蒂再早几个月来，自己恐怕就会是另一种反应了。
　　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她亲眼见证了风衣男降下的火浪，以及欢愉险些将X市地表洗了一遍的雷霆，现在潘多拉贡家族代代家主还住在她背着的剑里，和这些大场面比起来，一次占卜失败，实在是难以产生太过强烈的紧张感。
　　当米丝蒂把消息告诉她时，顾天天心中根本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占卜失败，找个相关人士帮忙问问不就行了。
　　“总之……”
　　“小心！”
　　顾天天话音未落，便猝不及防地被米丝蒂揪着衣服后领，连拖带拽地藏进了门卫室里。
　　完成这一系列举动之后，米丝蒂犹如虚脱一般跪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就在此时，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也来到了学校门口。
　　看见女人的刹那，她顿时明白了占卜失败的原因。
　　米丝蒂怎么也想不到厄运和成人礼其实并无关联，『占卜师』被撕裂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她们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点，遇到了那个凶名远扬的女人。
　　黄昏魔女，正是W城黑暗世界中统治者一般的存在，在她的地界，无论吸血鬼、狼人还是易形怪都不敢造次，畏惧她的并不仅仅是猎魔人，就连那些横行霸道的黑暗生物们在她面前也各个都如同被驯服的绵羊。
　　米丝蒂虽然没有和玛丽安打过交道，但在她的童年，黄昏魔女之名已经成了女佣们恐吓他们入睡的最佳手段。
　　那些不乖的孩子便会被黄昏魔女抓回去，魔女的家里有洋葱、胡萝卜，以及永远准备好了的烤炉，她的爱好之一便是品尝小孩子的味道。
　　“女佣说过，对于魔女而言，淘气的孩子是上佳的补品。”
　　米丝蒂惊魂未定，在顾天天耳边喃喃自语。
　　此情此景，就如童年梦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降临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她似乎也终于理解了被撕裂的『占卜师』的寓意。
　　她的下场应该就如那张卡牌一样，被魔女的餐刀分割成了……
　　“告诉你这个故事的女佣，叫什么名字？”
　　回应米丝蒂的却不是顾天天，一个恶魔般的低语在她的耳后响起，她本能地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像是任人宰割的猎物一般动弹不得。
　　魔女离她更近了，米丝蒂后颈处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鼻息。
　　“玛丽安姐，你就别吓她了。”
　　顾天天主动向玛丽安打了声招呼，这虽然是她和玛丽安第一次见面，但在此之前她已经数次从哥哥那里听说了黄昏魔女之名。
　　在F市的时候，玛丽安就帮过他们不少忙。
　　“你就是顾云的妹妹吧。”
　　这一声“姐”叫得玛丽安很是受用，顾天天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高中，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之前F市的时候就想见你一面了。”
　　“……你们，认识？”
　　米丝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天天竟然和这位W城黑暗世界的女王以姐妹相称？
　　就算她将这件事说出去，家里人恐怕也只会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玛丽安姐之前帮过我哥不少忙。”
　　顾天天言简意赅地说道，“这次他应该又是麻烦玛丽安姐来帮忙了。”
　　“之前挑选施法材料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来晚了。”
　　玛丽安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看来顾天天和她的哥哥完全不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时候不早了，我安排好了晚宴，你们跟我来吧。”
第894章 回溯（其四）
　　X市某处。
　　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王碌瞧着二郎腿坐在监控室的电脑前，屏幕上的监控录也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常虎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同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屏幕中的画面是X市某著名酒吧，是有钱公子哥和大小姐们的游乐场，同时也是X市最纸醉金迷的区域之一，常虎以前为暗礁工作的时候没少在这家酒吧负责安保工作，据说酒吧的大老板是A市人，和基金会本部关系十分密切。
　　“这儿！”
　　眼尖的王碌很快在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左拥右抱的外国青年，金发碧眼的特征很明显，不过被他搂在怀里的两个姑娘看起来都像是本地人。
　　常虎冷哼一声，评价了一句，“真是活该。”
　　这盘录像是前天晚上的。
　　而此时此刻，这位在屏幕里玩得很开的青年正躺在了太平间的解刨台上，正式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
　　报告上写的是背后中刀，两处捅在了要害上，几乎当场就毙了命。
　　预计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任何目击者。
　　警方觉得这不太像普通的杀人案件，于是“一个哥们”找到了王碌，把简单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希望他也能帮着探探消息。
　　王碌立刻给常虎打了个电话，并成功用一顿烧烤收买了对方。
　　背后连中数刀，他总觉得这手段不像是恶灵或者妖怪，倒像是目标明确而又经验丰富的杀手做的，因此常虎说不定能提供一些他作为业内人士的看法。
　　“应该是在这里被盯上的，你看那边那两个人。”
　　常虎暂停了画面，指了指吧台前两个酒客。
　　“你确定？”
　　王碌盯着两人打量了许久，但却并没有看出端倪来，这两人看起来只是很普通地在聊天，自外国青年到来后，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到过对方身上。
　　“太镇定了，反而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过来一样。”
　　常在酒吧里玩乐大多都是本地的有钱人，外国面孔很少见，更何况青年出现时还引起了一小波骚动，附近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扫了他一眼，唯独这两个吧台前的酒客自始至终在谈话，连一丁点好奇心都没有。
　　常虎想了想说道，“不过他们俩不是暗礁的人……老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吧？”
　　“拉卡-莫里德，一个有钱人家的阔少。”
　　“仅此而已？”
　　“表面是有钱人，但实际上却是W城的魔术师名门，我托一个哥们打听到了他们。”
　　“那就是了。”
　　常虎顿时心中了然，在他们这一行，这种事并不少见，“莫里德家的敌人多半觉得在W城不好动手，所以一路跟来了这里。”
　　不过这公子哥的心也真是够大的，被杀手盯着的时候，竟然还敢跑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寻欢作乐。
　　这种人不被暗杀，简直是对杀手这一行的侮辱。
　　“你把录像带拿回去交差吧，就是这两个人，不会错的。”
　　至于警方能不能把这两个人找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常虎多年来的经验，人是前天死的，如果这两人真是职业杀手，一整天过去了，现在他们人恐怕早就离开X市了。
　　“你难道不好奇他们是怎么下的手么？”
　　“好奇也没用，既然他们敢下手，找的肯定是没有监控的地方，连刚入行的菜鸟都知道不留下证据。”
　　“一般的手段不行，我还有秘密武器。”
　　“啥秘密武器？”
　　“玖，该你出手了。”
　　王碌双手环胸，胸有成竹地看向了一直待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的小姑娘。
　　『秘术-召唤朋友！』
　　“哈？为什么我要帮你们调查？”
　　玖却摆出了拒绝配合的态度，被人类差遣总会让她产生莫名不爽的感觉，即便这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我下午的时候买了一只鸡，晚上打算给你做烧鸡。”
　　王碌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可如果你不帮忙的话，我就得加班了，今晚是肯定没时间做饭了。”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吧，人类。”
　　玖轻哼一声，“就当是作为你贡品的奖赏。”
　　……
　　常虎目送着被一只烧鸡就收买了的玖离开监控室，眼神忽然间变得犀利起来。
　　王碌刚才的说辞完全是有备而来，相同的情况应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我觉得警方在调查拉卡-莫里德之前，应该先好好调查你一下。”
　　就王碌这长相，说他不是萝莉控谁信啊？
　　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竟然一直住在王碌家里？
　　“其实我对这个外国人完全没有兴趣，你还是老实交代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常虎已经警惕地拿出了手机。
　　只要王碌接下来的回答稍有偏差，他就直接把电话打给警察。
　　而这，也正是王碌真正的强大所在——就连职业杀手见到了他，都难以抑制自己想要报警的冲动。
　　“你冷静。”
　　王碌正色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常虎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深邃了，“之前有个毒贩也是这么说话的。”
　　“别废话，现在是搞窝里斗的时候吗！如果那两个人真的是杀手，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个外国公子哥到底是怎么被干掉的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
　　常虎将信将疑地推开门，接下来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监控室外，已不再是人声鼎沸的酒吧。
　　夜空一轮皎月高挂，在这条深幽的小巷里，拉卡-莫里德竟活了过来，他背靠墙壁，从容地面对着挡在他面前的两个杀手。
　　他打了个响指，一张镶嵌着银色边框的卡牌便被他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但是你们找错对手了。”
　　话音未落，两个杀手的腹部陡然间出现了两个血窟窿，他们震惊的眼神也就如同被未知力量轻易解决掉的杂鱼一般，还未来得及挣扎，便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拉卡见两人已然断了气，无趣地将卡牌收起，径直越过了两具无名的尸体。
　　难道……
　　他的判断出错了？
　　杀掉拉卡的并不是这两个杀手，而是另有其人？
　　正当常虎陷入自我怀疑之时，两具尸体却突然间发生了变化。
　　在无形力量的操纵下，两具断了气的尸体诡异地支棱起了身子，他们腹部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一点点被填补上了。
　　时间，倒退了。
　　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动静的拉卡依旧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巷外走去，更准确地来说，是只有这两个本应被干掉了的杀手身上的时间倒流了。
第895章 读档
　　与此同时，X市某洋馆外。
　　“莫里德家族非常擅长攻击类的魔术，拉卡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最常用的卡牌叫『云鹤』，是一张能够操纵气流的卡牌。”
　　这本是不能轻易对外公开的秘密，可玛丽安却对她们说，拉卡-莫里德已经死了。
　　背后连中数刀，死得十分惨烈。
　　这个始料未及的消息打了米丝蒂一个措手不及，来X市之前，他们这一辈的人才聚在一张桌子上享用过晚宴，可一眨眼的功夫，拉卡却已客死他乡。
　　“见到了你之后，我就能确定了，那些家伙应该是盯上了你们这些继承者。”
　　拉卡已经被干掉了，如果没有其他人介入此事，米丝蒂等人一个也跑不了。
　　在玛丽安看来，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大小姐个个都是理论派，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即便在同一级别的较量中，若是遇到了那些经验老道的杀手，多半也只有惨死一个下场。
　　她对魔术师和梅林跟班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之所以走这么一趟，也全是看在顾云的面子上。
　　“那……现在怎么办？”
　　“先去我家吃饭，之后我会帮你解除魔力的限制。”
　　之于谢尔菲家大小姐未来的命运，她根本懒得过问。
　　玛丽安手头上还有比米丝蒂重要了一百倍的事等着她去处理，安黛拉的行踪关乎到魔典另外两部分残页的下落，神族有无数种撬开安黛拉嘴巴的方法，所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隐身会要留下活口，还要大费周章地把安黛拉押送来X市。
　　还未得她继续想下去，从树丛后探出身子的两个人影却挡住了去路。
　　“米丝蒂-谢菲尔。”
　　两人的视线直接越过了玛丽安，落在了米丝蒂身上。
　　米丝蒂先是一怔，接着立刻后退一步，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一张镶嵌着银色边框的卡牌被她捏在了两指之间，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连精通战斗魔术的拉卡都被这些人干掉了。
　　玛丽安的视线只是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继续朝着洋馆走去。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冲了过来，在魔术师之间的交锋中竟拿出了刀具这种不符合身份的武器。
　　下一刻，米丝蒂涣散的眼睛被映成了红色，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两人顷刻间便成了灰烬。
　　没有卡牌，也没听到玛丽安念出任何一句咒语。
　　她仿佛只是用眼神轻描淡写地一瞥，就足以将有备而来的杀手烧成灰烬。
　　见状，就连顾天天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善茬，但玛丽安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一些，她还没来得及记住两人的长相，他们便连着尸体一起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走吧，菜要凉了。”
　　玛丽安头也不回地提醒两人。
　　顾天天和米丝蒂立刻加快了脚步，特地绕开了火焰燃烧过的区域。
　　擦肩而过之际，飘散于空中的灰烬却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迅速地聚向了一点。
　　在这不到数秒时间，米丝蒂分明看见了人体被火焰炙烤至溃烂的皮肤，紧接着，溃烂的皮肤愈合了，两人就像是算准了时间一般，手中的刀锋直指米丝蒂的咽喉。
　　令人牙酸的声响过后，刀刃应声而断。
　　米丝蒂又是在原地呆滞了数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活着。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被刀刺过的位置，触手可及的却并非光滑的皮肤，而是某种坚硬粗糙的物质。
　　在两人发起下一轮攻势之前，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剑脊便狠狠拍在了两人胸前，巨力顿时将两人掀出了十几米之远，然而顾天天却又一次惊愕地看见了两人的身体以违反物理规律的姿态又“滚”回了自己面前，起身之时，被剑脊砸得凹陷下去的胸口已经恢复如初了。
　　不是自愈能力。
　　这两个家伙……
　　就像是当着她的面读档了一般！
　　顾天天很快意识到时间的倒流仅限于这两个人，她和米丝蒂并没有退回原处。
　　一旦他们刚才那一击得手了，米丝蒂的死亡就会成为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为“读档”而发生任何改变。
　　这岂不是意味着，这两人拥有了不死之身？
　　就连被烧成了灰烬，都能在短短数秒之内完成读档。
　　不过两人并没有留给她们思考对策的时间，在手中的小刀被折断之后，他们竟直接从腰间掏出了一个手榴弹。
　　有那么一瞬间，顾天天一度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使用匕首和手榴弹的魔术师？
　　正当两人试图拉开保险栓的刹那，顾天天却看见两人捏着手榴弹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缩水着。
　　突如其来变化不只局限于他们的四肢，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身高便已不足一米，身上的衣服如同布单般盖在了他们身上，散落的衣服之下显露出两个椭圆形的轮廓来。
　　“既然你们想让时间倒流，我就帮你们倒流得久一些吧。”
　　话音未落，嘹亮的哭声响彻夜空。
　　顾天天和米丝蒂低头看着两个在衣服中挣扎哭闹的婴儿，这一次，他们却没能使用出“读档”的能力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将洋馆里的人引了出来，闻讯赶来的女巫很快便注意到了被层层衣物押着的婴儿，眼神中流露出了强烈的好奇。
　　“带回去，说不定他们知道梅林的下落。”
　　若非两人还有些价值，她便直接让他们回到成为人类之前的状态了。
　　“玛丽安姐。”
　　待女巫们将婴儿抱走之后，顾天天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他们不能使用‘读档’的能力了？”
　　“以他们返回的时间点作为基准，他们只能应对基点之后的伤害……”
　　玛丽安看着顾天天和米丝蒂迷惑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用你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讲，大概就相当于我删除了他们的存档——梅林教会他们的不过是最皮毛的部分，这种拙劣至极的手法早就被我淘汰了。”
第896章 世上没有无用的经历
　　“下面是夜间新闻，今日17时23分，X市东区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事件造成三人死亡两人重伤，据目击者称……”
　　傍晚，顾云坐在客厅的茶几前，电视上正在播放X市的每日新闻。
　　从新闻播放的背景中可以看出事发地点是一个普通的超市连锁店，超市入口处已经塌陷了，看起来应该是爆炸造成的。
　　死亡的三人分别是店员，一名外国游客，以及随身携带手榴弹的犯罪分子本人，由于爆炸的威力十分强大，几个死者又离得很近，导致现场看起来一片狼藉，光是鉴定死者身份就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哦，这个不是余警官么？”
　　顾云手里拿着筷子，筷子的一端指向了屏幕上正一脸严肃说明情况的中年警察。
　　陈江提到过，余警官是X市重案组的灵魂人物，每当有恶性案件发生时，冲在第一线的都是这位经验丰富的组长，之前因为一些案件他们也打过几次交道。
　　顾云的另一只手里端着的盘子里则是拌面，安铃现做的。
　　配菜是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末，平平无奇的家常菜，顾云却吃得津津有味。
　　拉面比超市卖的挂面筋道了许多，配菜也正和他的口味，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顾云发现安铃的厨艺进展迅速，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今天家里就只有顾云和来窜门的安铃两人。
　　妹妹和同学一起去玛丽安家里吃饭了，要晚点回来，沈月放学后则被临时叫去了分部，似乎也是和下午发生的爆炸案件有关。
　　毕竟X市这些年来恶灵事件不断，但爆炸袭击却极为罕见，并且死于爆炸案件的外国游客身份特殊，或者外国游客的身份只不过是对外通告的幌子。
　　艾薇儿常年待在面包房里回不来，而前段时间暂住他们家中的克洛佩拉在他去A市的时候又找到了自己“遗物”的线索，只留下了一张字条便跟随考古队匆匆离开了。
　　“我记得他。”
　　安铃的动作和顾云保持了惊人的同步率，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她盘子里的拉面要比顾云少了一些。
　　她对自己的拉面技巧颇有自信。
　　这可是她年后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新技术，让她的『穷人流烹饪技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上次白鸢闹事的时候就是余警官经手的来着……吸溜，炒肉的味道如何？”
　　“不错。”
　　顾云认可地点了点头，“要是还在村里的话，我一定要推荐你参加厨艺争霸赛。”
　　“你们村里还有这种比赛？”
　　“有的。”
　　顾云点了点，“每一年厨艺争霸赛的冠军不但能得到许多将近，而且还会有不少媒人来登门说媒。”
　　“你参加过？”
　　“嗯，我是第二十六届厨艺争霸赛的冠军。”
　　真正的强者，没有死角，就连厨艺也不例外。
　　顾云的烧烤技术是村里唯一一个在真正意义上超越了婆婆，到达了宗师级境界的人，达成这一项成就之时，顾云年仅十六岁。
　　次年，婆婆因食物中毒隐退，顾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村里远近闻名的烧烤大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安铃捏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婆婆的食物中毒是你害的吧。”
　　“主要还是婆婆的毒抗太低了。”
　　“这像话吗！”
　　要不是安铃足够了解顾云，她都得以为这家伙是为了烧烤宗师的称号设计将婆婆给放倒了。
　　对此，当初的顾云也给了村民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没吃过之前，怎么可能知道肉里有毒呢？”
　　他和婆婆的厨艺交流至少为村里的厨艺界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猛毒蜥蜴』的肉里有毒了。”
　　婆婆的中毒，是有价值的。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还能认为肉里没毒的？”
　　“三长老说过，凡事都要尝试一下。”
　　顾云敢用自己的人格保证，虽然猛毒蜥蜴的肉里含有剧毒，但口感却也是肉类中的顶级。
　　他依然记得自己在木屋中与婆婆的对话。
　　“世上没有无用的经历，就当作是上当了试试看吧。”
　　“婆婆她是真的上当了。”
　　安铃扶额，接着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对了，你刚才说厨艺争霸赛的冠军会有不少媒人登门说媒，也有媒人来找你了？”
　　“当然。”
　　顾云双手环胸，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时的他可不仅仅是厨艺争霸赛的冠军，在此之间他还完成了四项试炼的壮举，并创下了四个前无古人并且极有可能后无来者的记录，来说媒的媒人自然络绎不绝。
　　“……你答应了吧？”
　　“也不算答应吧，倒是在媒人介绍之后，有个大姐姐时常来我家做客，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准备一些礼物。”
　　对啊！
　　顾云村里人的脑回路和地球人不同，在他们村里顾云绝对很受欢迎吧！
　　“那你们后来如何了？”
　　“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主动和我探讨修行方便的话题，她就属于那种先天难以练就精神力的类型，只能在村里四处帮忙打打零工。”
　　说实话，顾云自认为和那位大姐姐聊得十分投机。
　　每次听到对方的倾诉，都激起了顾云心中的保护欲。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我带她去了瀑布训练的地方，亲自指导她精神力的修行。”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那位大姐姐按照他总结的经验不但没有成功提炼出精神力，反而还因为着了凉重病了一场，自打那一夜之后，对方便再也没来他家拜访过他，即使在村里预见了，也都是有意避开了他。
　　“在那之后，也几乎没有媒人登过门了。”
　　顾云生活的村子并不大，媒人之间的消息往往都是相互流通的，顾云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夜之后，一个些关于他的流言初步形成了气候。
　　村民们在暗地里都知道了顾云趁着月黑风高带了一个姑娘出门私会，回来的时候，姑娘直接被送去了魔药铺，险些丢了性命。
　　——那个顾云，绝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嗜好！
　　村民们议论纷纷。
　　“顾云。”
　　听到了顾云的英勇事迹，安铃心情复杂，既高兴又沉重，“你到底知不知道保护欲究竟是什么意思？”
　　“知道的。”
　　顾云点头，“只要教会他们保护自己的方法，他们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而这，也正是他对于妹妹一直以来的培养方针。
第897章 夜话
　　“不过安铃你还真是厉害啊，我对拉面就一窍不通。”
　　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厨艺上。
　　顾云的夸奖发自内心，来到地球之后，他不止一次意识到了三步修行的欠缺之处，在这里也有很多事是三步修行法无法学习的。
　　比如说，量子物理学和核物理学。
　　又比如说，拉面。
　　他发现精神力在拉面这件事上似乎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虽然他用三步修行法总结了食谱上的步骤，但是每到最关键的拉面环节，面条却总是应声而断。
　　越来越短，一直拉就一直断。
　　上次顾云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上午，最终却一次都没成功过，就连当年后脑勺被神族的刺客敲了一记闷棍都没拉面这么令人窝火。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明天可以教你，反正最近的视频都肝完了，我每天都有时间。”
　　安铃毛遂自荐。
　　其实她隐约能猜到顾云失败的原因。
　　顾云是个急性子，拉面却是慢工出细活的手艺，至少在这件事上大力出不了奇迹。
　　而且顾云的三步修行法也并不是万能的，这个方法仅适用于战斗领域，在日常生活中有时甚至会起到适得其反的副作用。
　　毛遂自荐的同时，安铃也顺势发挥了自己超强的脑补能力，想象出两人在厨房里并肩作战的画面。
　　比方说，她站在顾云身后，前胸贴在顾云的背上，双手握住顾云的手腕，手把手地对顾云进行一对一的拉面指导。
　　等一下，这蠢蠢欲动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不不要等明天，现在就赶快去厨房里实战一番吧！
　　“安铃，你怎么留鼻血了？”
　　顾云关切的眼神打破了安铃的幻想，她欲盖弥彰地捂住鼻子，声音变得有些结巴，“热……天太热了，最近水喝少了。”
　　“可现在是春天。”
　　“都怪白鸢天天在家里开空调！”
　　安铃灵机一动，把锅甩给了被沈月强行带去分部的白鸢，而且这倒也不算是空口污鸽清白，哪怕外面已经十几度了，那只鸽子还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把客厅的空调打开，要是被沈月发现了，她就扑腾着翅膀硬说是空调坏了，自己开的。
　　无论沈月把空调遥控器藏到哪里，最后都会被白鸢找出来。
　　谁又能想到堂堂天灾，会将她那足以随手制造小型黑洞的空间能力放在找遥控器上呢？
　　安铃撕了张餐巾纸，塞住了鼻子。
　　谈话间夜间新闻也接近尾声了，超市的爆炸案实际上并没有占据太多时常，现在新闻主题已经转变到了物价上。
　　她将盘子里的剩下的一口拌面扒拉干净，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顾云，你晚上有什么计划？”
　　“暂时还没有。”
　　顾云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
　　没有了恶灵作祟的日子，太清闲了。
　　至于刚才电视上的爆炸案，一看就和恶灵没什么关系，人类内部的事，还是得由警方来处理，这也是基金会分和各地警局一直以来的默契。
　　“我昨天晚上把最新的热门电视剧下载下来了，要来一起看吗？”
　　安铃提出了自己事先已经准备好的计划，脸上期待而又惶恐的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是悬疑恐怖题材的，沈月和艾薇儿都不在家，我一个人有点怕。”
　　“好吧，不过你也得适当练练胆量了。”
　　顾云态度让安铃长舒一口气。
　　幸好他像在村里那样，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自己去参加深渊试炼，通过直面此世之恶来磨炼胆量。
　　两人默契地把用过的碗筷端进厨房，顾云拿起保鲜膜把剩下的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末封好放进冰箱，安铃则戴上了橡胶手套把水龙头调到热水。
　　洗碗筷、洗锅一气呵成，娴熟的配合堪比老夫老妻。
　　毕竟在吃饭这事上，这几个月来每隔三差五他们便要合作一次。
　　沈月在做饭这世上没有任何才能，艾薇儿只会做西点，妹妹也到高二下班学期了，学习压力激增，于是这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顾云和安铃身上。
　　顾云虽然一直学不会拉面，但在切肉切菜以及准备食材等领域展现出了惊人的动手能力，尤其是切肉削骨的能力，安铃觉得他恐怕比职业屠夫还要强上百倍。
　　一刻钟过后，安铃领着顾云进了屋子。
　　出门前她就已经把下载好的视频存进了移动硬盘，这就不得不提到基金会毕竟财大气粗，家里的设备都最顶尖的，尤其是环绕式音响，看起恐怖片时氛围十足。
　　开了电视，顺手再把客厅的灯关掉，电视屏幕就成了屋内唯一的光源。
　　安铃入座时，电视里的镜头正拉到了小镇上空，在夜幕的笼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出了小镇的轮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之下。
　　紧接着，镜头突然间拉近到了人影的脸上，人影戴着一副只露出眼睛，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蓬松的头发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了一般，深蓝色的背带裤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突然响起的配音也让这一幕更为阴森。
　　“顾云，我开始紧张了。”
　　安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顾云的右手上。
　　她没有说谎，现在她的心脏却是怦怦直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不过造成这一切的却不是屏幕上突然来降临于小镇的不速之客，而是距离她预想中“邀请顾云通宵看鬼片”计划只剩下临门一脚了。
　　此刻，她手指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顾云手背上的温度。
　　“还没有出现任何恐怖的镜头吧？”
　　顾云一头雾水。
　　不就是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么？
　　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不管，就是紧张。”
　　安铃态度硬气了许多，“我晚上请你吃拌面了，现在轮到你有所表示了。”
　　“怎么表示？”
　　“靠、靠着就不紧张了！”
　　尽管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演练过了许多次，但话到嘴边时，安铃仍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毕竟她也是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阿宅，主动表达也是心理负担的好不好。
　　这可是她从自己大学室友那里问来的秘籍。
　　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第898章 案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长夜漫漫，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顾云维持着同样的坐姿，不知不觉客厅里只剩下了电视里的声响，以及安铃均匀的呼吸，他也不记得自己入座后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降临于小镇的面具怪人犯下了三起命案，他成功打破了小镇的祥和，成为了令小镇居民们闻风丧当的存在。
　　不多时，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了。
　　开门的同时，顾云听见了沈月如释重负的呼声。
　　“呼——！总算结束了。”
　　沈月随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在暖色调灯光的照明下，她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顾云以及倚靠在顾云肩上熟睡了的安铃。
　　两人之间的对视持续了十几秒，沈月动作僵硬地关掉了客厅的灯。
　　“打、打扰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加班到凌晨两点多回到家里之后，竟然还能被硬塞一口狗粮。
　　而且给塞她狗粮的人竟然还是顾云。
　　这事就很不科学，极其不科学。
　　“你回来的正好。”
　　顾云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还一本正经地把沈月招呼了过来，“艾薇儿打电话说她今天去朋友家里做客，既然你来了，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沈月坐下后，不时用眼神瞄着熟睡了的安铃。
　　“应该是累了吧。”
　　顾云猜测道。
　　事实上安铃没能熬过两集就睡过去了，顾云本想着等沈月回家再走，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两点多。
　　不过他觉得这个面具杀人狂的电视剧还有点意思，至少要比那些明明不怎么会打架却非要自认为很帅地展现几段花拳绣腿的片子好多了。
　　这个面具杀人狂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所以他通常会选取电锯或者爆炸物。
　　“倒是你，你怎么加班到现在？”
　　“还不是下午的案子。”
　　顾云一提这事，沈月的表情就垮了下来，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爆炸案立刻引起了分部的高度重视，而她作为X市分部表面上的王牌，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投身到了案件当中。
　　用再简单的一点的意思来讲，就是这事没完，明后天还得加班，直到把录像里监控的犯人抓起来为止。
　　正因如此，沈月决定在接下来几天请病假，白天睡觉，下午出去干活，晚上回分部开例会。
　　她本不想打扰两人，但既然顾云问起了，沈月觉得这事还是有必要和对方参详一下的，“死的那个不是普通的外国游客，而是W城一个名门的家主，这件事充分证明了魔术再强，也怕手榴弹。”
　　那莫里德家主据说还是得到金徽评定的魔术师，在魔术师里也算是最顶端的几人之一了，结果就是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金徽魔术师被人在近距离使出了自爆攻击，人当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得送到鉴定科才能查出身份的那种。
　　“但是被手榴弹炸死还不是最稀奇的，顾云哥你猜怎么着？其实鉴定科只在现场找到了两个人的遗骸，一个莫里德家主的，另一个则是被爆炸牵连进来的倒霉临时工，拉着他们一起自爆的凶手反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之夭夭了。”
　　警方之所以在新闻中给出了三个死者的通告，是因为当时在超市附近有很多目击者都看见过莫里德家主和凶手的对峙，要让人们相信有人在用手雷自爆之后还活着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我下午到分部去的时候，陈江叔已经把目击者秘密召集了过来，并根据他们的描述绘制出了画像，是个留着金发的阴郁外国女性，现在低级雇员已经开始盯梢了。”
　　沈月也听到了其中一部分的证词，有一个离爆炸现场比较近的老大爷提供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线索，“那个大爷说一开始其实是莫里德家主先上去挑事的，而且在女人引爆手雷导致场面失控之前，她其实已经被干掉过一次了。”
　　“怎么说？”
　　听到这种反常的现象，顾云顿时也来了兴致。
　　“那个老大爷将莫里德家主下手十分隐秘，离得稍远一些的人根本注意不到，其实他在女人掏出手雷之前就已经扭断了她的脖子……他可能也是觉得那女人已经死透了，准备在引起骚乱之前离开的时候，被对方偷袭得手了。”
　　如果老大爷不是看花了眼，那就说明引爆手雷的女人先后“死”了两次。
　　先是被拧断了脖子，接着又在近距离被手雷炸得四分五裂。
　　沈月觉得这不太像是恶灵，虽然绝大多数恶灵都能免疫爆炸的余波，但表现出的场面应该是物理攻击根本无效，而不是先死了两次再进行反杀。
　　本部并没有相关词条的记录，以至于他们查了大半个晚上也不知道这次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顾云哥，你怎么看？”
　　“不好说，有可能是超强的自愈能力。”
　　之前遇到过的德古拉伯爵便有着相似的能力，他们当时的交锋可要比引爆几个手雷激烈多了。
　　不过如果是德古拉伯爵的话，应该不会使用手雷这么跌价的道具，而是反过来拧断那个魔术师的脖子才对。
　　“有可能是只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其他方面则完全不行，所以只能借助手雷来作为攻击手段。”
　　“咦，我们倒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她忽然觉得有些惭愧，毕竟他们一会议室的人高强度地讨论了一个晚上，到最后恨不得把大图书管理所有的词条都拿出来查阅一遍，结果效果似乎还不如顾云这么随口一说。
　　这倒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只有超强自愈能力的普通女人。”
　　如果将对方的攻击手段限定到了这一点，那么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女人？”
　　熟睡中的安铃蹙起了眉头，一翻身，整个人便顺势躺在了顾云的腿上，同时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了起来，“顾云，你今天哪也去不了，绝对要搞定你！我可是……我可是学习了十个恋爱秘诀的人！”
　　顾云：……
　　沈月：……
第899章 小区的名侦探
　　安铃姐，你居然自己掉链子了！
　　顾云离开之后，沈月看着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两句梦话的安铃，眼前似有无尽的黑暗。
　　长夜漫漫，和顾云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妙的是连艾薇儿都不在家，多好的机会啊！
　　她能看得出安铃姐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事先下载好了情侣间适合营造气氛的恐怖片，还成功设计靠在了顾云哥的肩膀上，接下来只要电视里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做出这样或者那样令人羡慕的举动，可是到了临门一脚之时，却自己掉了链子！
　　这波可怪不了别人啊，她加班回来都两点多了，看样子安铃睡过去已经有一会了。
　　不过安铃的计划似乎在梦里进展得不错，这从她不时的梦话就能想象一二。
　　“安铃姐，安铃姐。”
　　为了防止安铃着凉，以及通过梦话不慎暴露自己对于顾云这样和那样的想法，沈月最终还是决定叫醒对方。
　　“嗯？”
　　从美梦中醒来之后，安铃的表情明显有些懵。
　　她似乎久久没能搞明白为什么到手的顾云突然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沈月古怪的眼神，以及电视上面具杀人狂正在播放的片尾曲。
　　“顾云呢？”
　　“刚走。”
　　沈月作为满仓了安铃股的人，竟一时间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安铃姐，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睡过去呢！”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安铃顿时就不淡定了。
　　“应该是你在进行这样或者那样的事之前。”
　　沈月回忆了一下，她刚才进门的时候，顾云衣冠齐整，正襟危坐，很显然安铃姐邀请顾云看恐怖电视剧之后的计划统统未能取得成功。
　　安铃的脸一听，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谁、谁说我要做这样或者那样的事了！”
　　“你自己的说的。”
　　“哎呀！”
　　安铃气得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困意顿时消失得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制定好计划了之后由于太激动，一直没睡着觉！”
　　你是要参加秋游的小学生吗！
　　心中吐槽之余，沈月任重道远地拍了拍安铃肩膀，“安铃姐，还需努力，还需努力啊。”
　　………………………………
　　翌日。
　　由于前一天发生了爆炸案，顾云今天起得格外早。
　　刷牙洗脸，吃早饭的时候顺便刷了刷网上对于爆炸案件的讨论，绝大多数人都将昨天的事件定义为恐怖事件。
　　讨论者有许多，无论是和这事有没有关系的似乎都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发表一些自己对于国际格局的真知灼见。
　　毕竟现在的年轻人虽然天天Rush-B，但真在现实里见过手雷的根本没几个，争论的重点主要还是集中在手雷是怎么来的，大家似乎对于死者的兴趣不大。
　　虽然顾云看不上那些对自身攻击能力不足，只能依靠手雷取胜的旁门左道，但处于安全起见，他决定今天还是得去妹妹的高中一趟。
　　爆炸案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一旦实施成功，对方绝不会轻易收手。
　　玛丽安把顾天天送回来的时候提到了那两个刺客，一波行刺失败之后，应该还会有其他人补上。
　　饭后，顾云完成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伪装套装。
　　首先，黑色的墨镜是必不可少的。
　　能遮住半张脸的高领风衣也能大幅度提升他的潜行能力。
　　顾云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并对自己的搭配感到满意，只要打扮成这样，就能无声无息地融入人群，即便埋伏在学校门口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
　　于是半个小时候，一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可疑气息的人出现在了某高中对面的长椅上。
　　明明是阴天却戴着副墨镜，手上装模作样地拿着一份报纸，身边还有一个极其诡异的黑色手提包，这一坐就是好几十分钟过去了。
　　这一身行头，都让路人们想起了前一天的爆炸事件。
　　“喂，你们听说昨天的爆炸案件了么？”
　　“当然。”
　　“快看那边那个人，超可疑！”
　　几个早上练完太极的大婶在见到顾云的打扮之后，自发地凑到了一起，她们警惕地背靠小区保安亭，组建起了一个临时的侦探团体。
　　正义感渐渐占据了上风。
　　如果顾云真的是恐怖分子，她们每天早上练的太极拳应该能暂时抵挡一段时间。
　　“那个手提包里该不会就是炸弹吧？”
　　“他一直盯着对面的学校看，依我看，要不还是报警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婶都对太极拳抱有强烈的自信，毕竟俗话说的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而手榴弹则是比菜刀还要高出好几个级别的武器。
　　“他想对高中生们下手！”
　　大婶们交换了眼神，心中的担忧更甚。
　　多年学习太极拳的经验让她们立刻判断出顾云身边的黑色手提包里装着的绝对是手榴弹，甚至可能还有一把AK47。
　　出于对高中生们的关心，她们立刻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小区门卫。
　　“你们懂什么！”
　　门卫室里的老大爷训斥了咋咋呼呼的几位大婶，他自打顾云一来这里之后，就在观察他了。
　　看来，唯一看穿真相的，只有他这么一位外表看似门卫，实际上就是门卫的大爷了，“你们别坏事了，那个是便衣，明显来这里盯哨的！”
　　就顾云那身气质，在警局里至少也得是重案组组长级别的。
　　“胡说八道，哪有便衣长这样的！”
　　“就是，那你倒是说说他那个手提包里装着的是什么？”
　　“他现在肯定是在踩点，等学生们放学就迟了！”
　　大婶们顿时不乐意了。
　　这门卫这么自信，岂不是搞得她们几个像毛利小五郎一样？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顾云就得是个炸弹魔，不是也是。
　　毕竟她们人比较多。
　　“说你们不懂你们还不乐意。”
　　门卫大爷丝毫不惧几位大婶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势，名侦探可不是白叫的，就在刚才，他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
　　只见他右手一挥，指向了休闲衬衫配牛仔裤，一只手提着全家便利店塑料袋，从地铁站方向缓缓走来的王碌，“看见没，那个才是炸弹魔。”
　　几位大婶本能想要反驳，然而在看见王碌的瞬间，所有的辩解之词都卡在了嗓子眼。
　　“……还真是。”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们只能极其不情愿地认同了门卫大爷的推理。
第900章 “高端玩家”
　　当王碌出现的第一时间，整条街上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由于前一天发生了疑似恐怖袭击的爆炸事件，X市人们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各自提防着下一个炸弹魔的出现，而在这种情况下，王碌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你很难在X市找出一个比他看起来更像炸弹魔的人。
　　阴天并未打消王碌一天的好心情，他今天一大早起了床，稍作修整之后，直接赶来了某高中。
　　早餐也是出地铁站时买的，鲜肉大包、新奥尔良鸡腿包外加一瓶矿泉水，这五块多的早餐能让他一直撑到下午。
　　唯一让王碌不解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出地铁站时，包括安检人员在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而且在他买早餐的时候，在全家打工的小姐姐全程用惊恐的眼睛瞪着自己。
　　好在一路上无事发生，王碌惬意地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溜达到学校门口，他将袋子提到自己身前，右手伸向了袋子里的鲜肉大包，犹豫再三后，他觉得果然还是鲜肉大包适合哪来打头阵，这是他从小吃到大的经典口味。
　　一想到鲜肉包的美味，王碌的心情便更加畅快了。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即将触碰到被包子捂得暖烘烘的包装袋之时，意外发生了。
　　几个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人影爆喝一声，视死如归地冲向了他。
　　为首看起来酷似健身教练的肌肉壮汉悍不畏死地用小臂死死勒住了王碌的脖子，其余三人则奋力抢过了他手里的塑料袋。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王碌回过神时，塑料袋已经落入了几名见义勇为的路人手中，他们如临大敌地打开了塑料袋，拿出来包装好的物件。
　　两个包子外加一瓶矿泉水。
　　“不是炸弹魔吗……”
　　其中一人嘀咕了一句，几人却并未在看见这几样寻常的食物后便放下戒心，“没想到炸弹魔之后，又出现了投毒分子。”
　　不会错的，这个人绝对是拿这两个包子来毒杀门卫，从而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
　　“哟，真巧啊，顾云。”
　　几分钟后，失魂落魄的王碌晃悠到了顾云面前，经历了险险环生的一幕过后，他的眼睛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事实上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被人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可是这一次……
　　“为什么他们把我的包子和水拿走了？”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连包子和矿泉水都抢走吧？
　　那不但是他早餐，而且还是他一整天的能量来源以及精神支柱，没能吃到肉包子的一天是不完整的。
　　“应该是遇到小混混了。”
　　顾云认真地说道。
　　最近听说X市的生意不景气，有些门路的大恶灵都跑去别处讨生活了，而小混混落魄到抢劫他人的早餐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他刚才坐在学校对面的椅子上，目睹了王碌痛失早餐的全过程。
　　那几人一拥而上，一人在勒住王碌的脖子之后，其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他手里的塑料袋，配合得极为默契。
　　“看样子应该是职业早餐抢劫团伙了。”
　　“职业早餐抢劫团伙是什么？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团伙？”
　　“是莫西干头组织成立的新组织。”
　　“可是刚才那几个人都不是莫西干头吧。”
　　“应该是实习生没错了，虽然是实习生，但抢夺早餐的手法竟然如此熟练，看来莫西干头最近又变强了啊。”
　　“你先给我慢着，这么说来，你刚才是目睹了我被抢劫早餐的全过程？”
　　王碌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看见了我被莫西干头组织抢劫居然无动于衷！”
　　说好的友谊呢！
　　“唯独今天，我没时间对莫西干头出手。”
　　顾云双手环胸，沉声道，“而且你也有不好的地方，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新奥尔良鸡腿包走在大街上，这简直就和把落单的冰原猛犸放在剑齿虎的巢穴里一样。”
　　“……新奥良鸡腿包究竟背负了怎样的设定？”
　　短暂的交谈后，王碌的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他挨着顾云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翘起了二郎腿，“话说回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本打算今天猫在学校对面展开为期数日的卧底调查工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云。
　　王碌觉得这应该不是偶然，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顾云一定也是打听到了些什么。
　　命运，又一次让他们这两位最初的除灵两人组聚首于此，只不过这一次面对的并非恶灵，而是一些拥有着超凡力量的人类。
　　“直觉，总觉得今天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直觉么？我就不同了，我是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才过来的。”
　　王碌接话道。
　　看来，这就是天才型侦探和努力型侦探的差别所在了。
　　“在昨天的爆炸案发生之间，就已经有人遇害了，只不过那小子是被人捅死的，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昨天他和常虎调查完拉卡-莫里德事件之后没多久便又接到了“哥们”打来的电话，爆炸案和背刺案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也即行凶者都疑似在被杀之后完成了反杀，而另一个出人意料的关键点则是……
　　王碌，轻咳一声，说道，“昨天死在爆炸案里面的那个外国游客其实是拉卡-莫里德的老爹，看样子应该是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消息，跑去为儿子寻仇的。”
　　只可惜仇没寻成，反而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虽然他对大家族的事不怎么了解，可是现任家主和未来继承者都搭在了X市，对于莫里德家族来说，恐怕也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吧。
　　“对了，顾云。”
　　王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碰巧遇到你了，我也顺便听听你的看法吧——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拥有‘读档’能力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他昨天也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玖，得到的却是不确定的回答。
　　不难看出“读档”的能力似乎也给玖带来了一些困扰，而王碌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却也始终没能想出任何应对之策。
　　他以前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职业玩家，而在游戏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读档”更强的能力了。
　　无论失败多少次，都能回到带着失败的经验教训回到战斗之前。
　　这可不是不死之身能够概括清楚的。
　　所谓的高端玩家，就是这样的产物，在不死之身的同时，还得到了无限变强的可能。
　　而这一次，有人将“读档”的力量带来了现实。
第901章 偶尔也会出现死档
　　“看来，你对我们的事还真是了解啊。”
　　回答王碌不是顾云，而是一个迎面走来的外国女性。
　　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就昨天那位老大爷供词中的女性如出一辙。
　　看见来者，王碌立刻变了脸色，“哥们”在告诉他爆炸案的同时，还传来了一份高度保密的视频，视频的视角正是发生爆炸案之间的超市，在摄像探头被爆炸的余波摧毁之前，成功拍摄到了莫里德家主，以及那个随身携带手榴弹的外国女人。
　　而现在，对方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接下来的目标，果然是米丝蒂。”
　　王碌今天之所以来到某高中外的蹲点，也正是判断出了这一点。
　　拉卡和他的父亲都死了，莫里德一族失去了威胁，而这些人接下来的目标也就放在了米丝蒂和谢尔菲家族身上。
　　不……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
　　正确的讲法应该是此次前来X市的所有魔术师家族，他们已经被这个来路不明的“玩家”组织给盯上了，而且看样子他们似乎对于这些“玩家”的情报一无所知。
　　对于自身脆弱的魔法师而言，“读档”对他们来说可以近乎于初见杀一般的能力。
　　“因为那两个冒失鬼被人干掉了，所以就只能由我来接手了。”
　　外国女人饶有兴致地问道，“轮到我提问了，你们是谁，谢尔菲家族请来的私家侦探？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劝你们不要参活我们之间的恩怨。”
　　“然后好让你像昨天一样，把一个临时工给搭进去？”
　　“那只是个意外，要怪也就只能怪那个糟老头子动手时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
　　外国女人耸了耸肩，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手榴弹的威力可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被卷进爆炸里也只能怪那个临时工运气不好。
　　“放心吧，我们很有职业操守，如果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故，是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
　　“那我还真的夸夸你了。”
　　王碌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俗话说得好，漂亮女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随身携带了手榴弹的漂亮女人。
　　不仅携带了手榴弹，还随时做好了利用自己的“读档”能力和目标同归于尽，他怎么可能把高中生们的安全交给这么一个人身上？
　　“不过抱歉啊，我过去从这些学生们身上赚过不少钱，于情于理都没法坐视不理。”
　　说话间，王碌的手伸向了衣服内侧的口袋，虽然昨天一整夜都没能想出很好的应对之策，但他至少知道了这些人能力的奥秘。
　　如果能坚持得足够久，或许能让他们露出破绽来，“我倒是想奉劝你们收手吧，再这么下去的话，也会有人出手的。”
　　“比如说，像你们这样的私家侦探么？”
　　外国女人的手瞬间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演练过上前次一般。
　　虽然除了“读档”之外，他们几乎无法使用任何魔术，但只要针对这个便捷的能力稍加训练，就连猴子都能变强。
　　她昨天能击杀莫里德家主这么一位金徽魔术师就是做好的证明。
　　连金徽魔术师都死在了她的手上，区区两个私家侦探……
　　“嘭——！”
　　……
　　“没想到这家伙的恢复能力还真是强啊。”
　　顾云感叹了一句。
　　这种复原能力和德古拉伯爵完全不同，不需要经过任何肉体上的重组，只要要一个瞬间，就能回到被击败前的时间点，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神奇的能力，就连神族的咒术师部队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这个世界，总能给他带来些新花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在于外国女人的能力强大，但自身的战斗力却不堪入目。
　　除了捅刀子之外，就只会拿着手榴弹拉着别人一起自爆了。
　　只要没了工具，这不就和一般市民没什么区别了吗？
　　“……是我多虑了。”
　　王碌看着瘫软在地上，眼神已经失去了高光的外国女人，竟莫名有些同情，有的人虽然活着，但是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当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被人连续击杀了上百次，甚至连读秒都没完成便又被干掉了，任谁都会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吧？
　　用游戏里的专业术语来讲，这大概就是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守尸”。
　　只可惜现实中没有下线换号的选项，而在顾云面前，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再怎么说，所谓的受苦的游戏也有各自的运行逻辑，从理论上来说，经历了无数次的读档和磨炼后，玩家都有能够战胜Boss的可能，然而现实世界里却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刚刚离开新手村，也是有可能遇到顾云这种隐藏Boss的。
　　而就在刚才，顾云当着王碌的面，用实际行动得证明了该如何对付拥有无限读档能力的敌人。
　　简而言之，大概就是把对方打得连读档的念头都消失了。
　　不过在近距离观察了之后，王碌也窥出了一些门道来。
　　“读档”的能力并没有他想象中强大，存档的栏位只有一个，而且回溯的时间还十分短暂，这个外国女人似乎并不能回到更早的时间，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每次复活的第一时间，迎面而来的都是顾云砂锅大的拳头。
　　只要了解到了这些限制，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拟定出致胜的战术。
　　“接下来怎么办？”
　　王碌小声问道，虽然战斗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但周围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经不太对劲了，毕竟在路人看来，场面上似乎顾云在暴打一个外国女人。
　　而且好像还有人报警了。
　　“沈月他们正在调查这些人，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走动，我把她送去基金会。”
　　王碌不由得表示担忧，“能行吗？这能力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挺棘手的。”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顾云一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干掉别人上百次。
　　“能行。”
　　王碌一个晃神之间，却发现顾云不知何时已经坐回到了长椅上，他手中又拿起了起初的那份报纸，时间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
　　“我已经看会了。”
　　顾云缓缓放下报纸，“只要把这由我亲自总结好的三个步骤告诉陈负责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看了一百多次，就连猴子都能看明白其中的门道了。
第902章 非正常人类
　　基金会，X市分部。
　　负责人陈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紧张地瞪大了眼睛，此刻顾云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对面。
　　当他们对于爆炸案的调查工作陷入僵局之时，又是顾师傅亲自将犯罪分子押送了过，只是被押送来之后，炸弹魔两眼无光地瘫坐在审讯室里，虽然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看起来却像是死了一样。
　　他本来打算亲自审问犯人，但顾师傅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更重要的情报——在抓到炸弹魔的同时，他已经破解了对方所使的把戏。
　　这也太可靠了吧！
　　陈江觉得自己快要泪目了，和顾师傅比起来，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简直啥也不是。
　　他看着顾云双手比划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有点像公园里清晨的大叔大婶打的形意太极拳。
　　比划完一套动作之后，顾云高深莫测地说道，“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不不，这种感觉到底指的是哪种感觉？
　　为什么一套形意太极拳的动作之后，时间就倒退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完全没看明白！
　　而且讲良心话，陈江其实并没有发现发现时间有所变化——顾云比划那一套动作之后，他还特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以确认时间。
　　时间还是午后，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钟也并没有向前倒退。
　　“顾师傅，能不能麻烦你讲清楚一些？”
　　“没明白么？那我就再给你演示一次吧。”
　　顾云无奈地重新抬起了胳膊，比划出了形意太极拳的起手式，看来他一路上的担心是正确的，基金会的人理解能力果然欠佳。
　　毕竟这一次的三步修行法和时间把戏有关，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用语言解释出个所以然来，为了方便陈江理解，他特地加上了这一套酷似形意太极拳的动作，主旨是为了方便对方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又当着陈江的面比划了一遍之后，顾云问道，“现在怎么样？”
　　“总感觉……”
　　陈江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肚子饿了。”
　　奇了怪了，顾云来之前他才去食堂吃了盒饭，按理说坚持到晚上根本没什么问题。
　　“饿了就对了。”
　　“啊？”
　　“你现在已经回到午饭前的状态了。”
　　顾云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只有变化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陈江的感受也会更加直观一些。
　　闻言，一直旁听的沈月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向她压了过来。
　　“顾云哥，难道说你让我也回到昨天加班后的状态了！？”
　　顾云哥使出来的“读档”能力，绝对有副作用吧！
　　“不。”
　　顾云继续维持着高深莫测地表情，轻轻摇了摇头，“你的问题主要是因为白鸢刚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羽毛扎了你一下。”
　　“好啊，你这个白鸢！”
　　沈月咬牙切齿，然而她还未奋起反击，便“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趴在了地板上。
　　“不要加班，抵制加班！”
　　白鸢扑腾着翅膀站在沈月背上，冲着陈江和顾云嚷嚷起了口号。
　　由于最近是非常时期，沈月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白鸢，沈月加班也就意味着她也得加班。
　　顾云无视了闹腾起来的白鸢，接着说道，“虽然这次的把戏有些复杂，但还是能勉强总结成三步的。”
　　他在陈江面前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步，调集精神力。
　　“第二步，在心中考虑一个想要回去的时间节点。
　　“第三步，读档。”
　　再配合上他刚才比划的那套形意拳法，只要稍微琢磨一下，还是能很好地掌握这种技巧的。
　　不要把存档当成人人都具备的能力啊！
　　陈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桌上的咖啡杯，暂且抛开精神力不谈，为什么只要在心里想一个时间点就能成功读档？
　　还是说这年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开发出存档的能力？
　　“如果没明白的话，我再给你演示一下吧。”
　　“不、不用了，我大概理解是什么意思了，总之就是和游戏里一样吧，好的，我已经找到感觉了。”
　　陈江负责人！
　　由于完全听不明白，直接自暴自弃假装听懂了——简直就和数学课上老师讲了三遍习题还没有听明白的学渣一样！
　　躲在门外偷听的低级雇员们眼前一黑。
　　就连他们听了都觉得莫名的羞愧。
　　“真的？”
　　顾云将信将疑。
　　“真的。”
　　陈江一脸严肃地重复了一遍顾云刚才比划的动作，“主要还是顾师傅你教的好，把复杂的问题概括成了简单的三个步骤——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了，因为我已经按照这个办法让自己回到了昨天吃完晚饭时的状态。”
　　“那就万无一失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回学校了。”
　　“嗯，这边就交给我们吧。”
　　“好。”
　　……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之后，门口的低级雇员们甚至忘记了回避，他们就站在门口，表情僵硬地目送顾云远去的背影，直到电梯下到了一楼，他们才恍然间想起自己本来是想找顾师傅要签名的。
　　毕竟顾师傅平时很少来分部，能见到这位传说级人物的机会实在不多。
　　之所以想要顾云的亲笔签名，除了崇拜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觉得把顾云的签名放在家里应该能起到驱邪的作用。
　　方圆十里之内，绝无任何一个恶灵敢造次。
　　这就是顾师傅的威名。
　　“你们来的正好。”
　　陈江低沉的声音将雇员们拉回了现实，“帮我去食堂拿一盒盒饭回来，还有，把沈月送去休息室。”
　　“好的。”
　　两名低级雇员架走了熟睡的沈月后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陈江背靠转移，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放弃了学习“读档”的念头，不过顾云的到来的确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突破口，尤其是王碌委托顾云交给他的纸条提供了许多相当重要的信息：
　　“存档”只有一个。
　　能够倒退的时间极其有限。
　　除了“读档”之外并不具备其他超越常理的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掌握了这些弱点，即使B级雇员也能压制住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玩家”们。
　　多亏了顾师傅身边还有王碌这么一个能交流的正常人。
　　陈江盯着桌上皱巴巴的纸条，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第903章 吸血鬼的遗产
　　与此同时，X市某处。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噩耗传来，屋内一身黑袍的中年人表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莫里德家主死亡的成就被冲淡了许多，他们派出的人之中，有两人落入了女巫会之手，另一人不久前被带回了基金会分部。
　　让他们的受挫的并非几个魔术师名门，而是意料之外的敌人。
　　同样觊觎着黄昏魔典残页的玛丽安自然不必多提，就连本地的机构也在这时候插上了一脚。
　　“隐神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基金会的人会转头来对付我们？”
　　黑袍魔术师愠怒不已。
　　虽然平日和那些魔术名门积怨不浅，但他们这次的行动，也代表了隐神会的意图，基金会作为隐神会的合作对象，本应该对他们提供援助才是。
　　“我听说A市发生了一些变故，隐神会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那边，就连梅林大人也亲自去了一趟。”
　　“A市？”
　　黑袍魔术师嘀咕了一句，“你指的是那场疫病？”
　　他自然也听说了几天前轰动一时的新闻，一场突然降临的疫病席卷了整个A市，可奇怪的地方在于，这场几乎波及了全市的疫病最终却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基金会本部将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还借此一举获得了广泛的支持。
　　最近基金会的日子不错，在一系列舆论的宣传之下，他们一夜成为了拯救城市的英雄，基金会雇员出门在外都能得到市民们的礼遇。
　　这和前一天被认定为“恐怖分子”的他们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听说，似乎和瘟疫公司有关。”
　　“瘟疫公司？又是什么来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黑死病』成立的公司。”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这些年来格尔特制药在医疗领域大放异彩，几乎让他们都快忘记格尔特制药的大老板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天灾。
　　单单几个世纪前掀起的那场瘟疫，就让欧洲大陆人口骤降了三分之一，即便在诸多被隐神会盯上的天灾当中，『黑死病』造成的死亡也绝对能排进前三。
　　而且，在联盟当中，『黑死病』也一直都是主战的激进派，不久前对于猎魔人公会的清剿中她也是最积极的那个。
　　吸血鬼倾巢而出，不仅端掉了明面上的猎魔人公会，还默许他们趁乱壮大了自己的队伍。
　　在他们来X市前，『黑死病』所控制的那几个城市每天都上演着吸血鬼伤人事件。
　　只是他们也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满足，而且还试图在A市挑起骚乱。
　　若是让她得手了，基金会的声誉将会变得一片狼藉，让人们本就悲观的情绪更加难以控制。
　　“说到吸血鬼，我们这不是还有一个残党么？”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客厅中衣着单薄的女子。
　　女子面容消瘦，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变得如同稻草般干枯分叉，露出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疤痕。
　　她坐在桌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桌上几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残页。
　　距离N市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经历了无数非人的酷刑。
　　安黛拉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桌上的这些残页。
　　同时，也是德古拉伯爵所留下的“遗产”。
　　事实证明，德古拉从未信任过格林-温切斯特，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正因如此，在得到了残页的第一时间，德古拉便用自己的方式加密了这些残页，以防格林-温切斯特有朝一日过河拆桥。
　　而在德古拉死后，安黛拉便成为了唯一能破解这几份魔典的人。
　　为了从她嘴里逼问出破解魔典的方法，隐神会以及这些人将她囚禁于此，并对她进行了一些列严酷的刑罚。
　　只是安黛拉知道，当她翻译完这些文字的那一刻，隐神会便会将她当作废品一样处理掉。
　　“依我看，那个小妞多半已经傻了。”
　　黑袍魔术师冷哼一声，“可惜了，刚送来的时候还是个大美人。”
　　别说一个身体骨柔弱的女人，隐神会用的许多酷刑他们这些人看见了都觉得不寒而栗，虽然双方处于合作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打心底里认为那些神族各个都是些没有人性的怪胎。
　　“吸血鬼的女人你也敢碰。”
　　手下兼军师笑骂了一句，“你就不怕和她来事的时候，她突然咬你一口？”
　　在他们看来，安黛拉经历了那么多酷刑之后还能活着，多半是早就被德古拉转换成了吸血鬼。
　　只可惜德古拉死了，他的那些党羽如今也就成了丧家犬，格林-温切斯特可是丝毫没有念及过去的旧情，除了安黛拉之外，德古拉的其他部下已经被隐神会用各种名义秘密处决了。
　　这个安黛拉多半也快了。
　　“你看我们做什么？老实点，赶紧把这上面的内容翻译出来！”
　　黑袍魔术师对上了安黛拉的视线，厉声喝道。
　　“水……我想喝水。”
　　安黛拉声音沙哑。
　　“想喝水是吧？”
　　黑袍魔术师冷笑一声，拿起了脚边的银制水壶，他拧开瓶盖，直接将里面的液体泼向了安黛拉的脸。
　　液体在接触到安黛拉肌肤的第一时间便烧掉了一层表皮。
　　然而这一次，安黛拉却并未像此前那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就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被烧伤的皮肤一般，缓缓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地走向了两人。
　　“你想干什么？”
　　黑袍魔术师有些慌了，安黛拉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反常，他立刻摸向了身边的匕首，先发制人地扑了上去。
　　安黛拉行动迟缓，不躲不闪，迎面而来的匕首没入了她的胸口，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下，在她本就满是血污的衣服上又增添了一些新的痕迹。
　　她的脚步顿了顿，抬起的右手也贴在了黑袍魔术师的胸前。
　　紧接着，她的右手用力一抓，有什么东西被直接从黑袍魔术师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读档”失效了。
　　黑袍魔术师瞪大的双眼开始涣散，他脱力地松开了手。
　　安黛拉扶住了对方倒下的身体，那是前所未有的饥渴感。
　　她如同着魔一般张开了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904章 未能破防
　　离开了基金会分部，顾云本打算继续回到高中门口蹲点，然而刚出地铁站没多久，便看见了围成一圈的路人。
　　围观者你言我一语地议论个不停，以至于周围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刚出站的行人也出于好奇凑了上去一探究竟。
　　“出什么事了？”
　　顾云走到人群末端，遗憾的是这个位置前面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因此他只能叫住一个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年轻人。
　　“惨，太惨了。”
　　年轻人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那边有个姑娘被毁容了。”
　　脸上的皮肤皮开肉绽，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部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以看出曾经受过了不少酷刑。
　　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而言，这已经是限制级的画面了，因此尽管围观者众多，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此刻那姑娘看起来奄奄一息，谁都害怕这人最终在自己手上断了气。
　　“刚才有人报警了，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估计她多半是从犯罪团伙手上逃出来的。”
　　这种惨状，恐怕也只有那种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中丧尽天良的犯罪分子才能做得出来，年轻人混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就顶不住了，这场面看久了接下来几天准得做噩梦，他见顾云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便好心劝说道，“我劝你也甭去看了，没啥好看的，别给自己心里添堵。”
　　“谢了。”
　　顾云道了声谢，却并不打算采纳年轻人的建议。
　　作为X市的热心市民，至少也得帮忙把别人送去医院才行。
　　年轻人离开后，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拨开了一条道路，排在他前面的人本来想回头怒目而视，然而在看见顾云的长相之后，纷纷配合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甚至还有几个嗓门大的帮忙吆喝了起来，“前面的让一让，队长来了！”
　　这一句话顿时让围观者们心里踏实了许多。
　　“快让队长过来。”
　　“既然队长来了，那就没问题了。”
　　不多时，顾云便看见了被人群重重围着的姑娘。
　　那年轻人没有说谎，姑娘脸上就像是被人泼了硫酸一般布满了伤痕，她双目无神，瘫倒在地上，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有意识尚存，她浑浊的视线越过人群，停留在了被人群簇拥着的顾云身上。
　　之后，便再也没有挪开过。
　　对于安黛拉来说，顾云绝对是她在这世界上最痛恨的人。
　　按照她的计划，帮助德古拉伯爵完成了进化之后，她本应该斩断了费尔南多家族的命运，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然而她所有的计划和美梦也都随着德古拉伯爵的死付之一炬了。
　　不仅如此，隐神会还因为魔典残页找到了她，并让她落入了今天这般境地。
　　安黛拉不得不感叹命运无常，她费劲了千辛万苦解决掉了看守她的魔术师，结果转眼便遇到了顾云。
　　她知道，这是一个即便利用魔典也无法战胜的人。
　　看着顾云一步步走向自己，她却忽然间释然了——死在顾云这种人手里，总好过死在那些无名之辈的手中。
　　安黛拉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到来。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她觉察到自己的身子一轻，像是被人背了起来。
　　“行了，你们就别凑热闹了！”
　　背起安黛拉之后，顾云提高了嗓门。
　　见到连保安队长都亲自出动了，忧心忡忡的围观者们总算放下了心来，没过多久便各干各的去了。
　　顾云将安黛拉背出了地铁站，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
　　他对高中方圆十几里的构造了如指掌，自打妹妹入学后，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他用当年对待战术图的态度仔细研究了附近的地形，医院警署这些公共设施自然不必多提，就连能临时作为安全屋的据点他都标记出了二十几个。
　　地铁站外的阳光无比刺眼，安黛拉知道这是成为吸血鬼之后的后遗症，体内的转化已经开始了，不出一天，她便会成为费尔南多家族世世代代所对抗的邪恶生物，然而昔日的死敌如今却成为了她逃离隐神会之手的最后希望。
　　事实上她对于自己的前路也一无所知。
　　即便干掉了那两个魔术师逃了出来，隐神会也绝不会放过她。
　　在那些自称为神族的杀手面前，哪怕是吸血鬼也会变得不堪一击，要不了多久，格林-温切斯特的爪牙便会找上门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顾云似乎暂时还没认出她来。
　　安黛拉自嘲地笑了。
　　想来也是，以她现在的模样，别说只和她见过一两面的顾云，就算是最亲近的人恐怕也没法认出来自己。
　　再次睁开眼，映入安黛拉眼帘的，是顾云的后颈。
　　同时，也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只要她再向前凑上一些，刚刚滋长出来的尖牙就能咬断对方的脖子。
　　一想到随时可能追杀而来地隐神会杀手，安黛拉心中便只剩下了决然，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张开嘴。
　　尖牙上还残留着此前两个魔术师的血。
　　这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在临死前，命运竟然还能将仇人指引到自己的身边，而她并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尖牙狠狠地咬了下去，比对待那两个魔术师时更加用力。
　　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然而却是安黛拉自己的血。
　　断齿之痛让她的五官拧在了一起，即便对于吸血鬼而言，这也是难以抵挡的疼痛。
　　感受到了后颈的异样，顾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有点痒，就像是这姑娘醒了之后虚弱地拍了拍他的脖子，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于是他也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安黛拉断裂的尖牙，心中也更是同情，“这些人竟然连牙齿都不放过，简直太没人性了！放心吧，你现在安全了。”
　　安黛拉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顾云。
　　她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的撕咬竟然连对方的皮肤都没有弄破，而顾云看起来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方才的动作一般。
　　这个人……
　　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不必多言，我已经知道了。”
　　果然！
　　顾云果然是认出了她，才一路将她带来了这里。
　　没有对她下杀手的原因，或许也和隐神会一样，是觊觎魔典另外两份残页的内容。
　　呵。
　　看来无论隐神会还是基金会……
　　“你身上的伤说明了一些——是莫西干头做的吧。”
　　顾云无比自信地完成了推理。
第905章 老对手
　　得救了。
　　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安黛拉很快意识到自己真真切切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内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气味，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躺在过柔软的床上了。
　　床头柜上的水和食物触手可及，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也开始快速愈合着。
　　病房门口传来了顾云和护士长认真严肃的对话，对话内容却令人摸不着头脑，比如说，一旦在医院里遇到了莫西干头，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向护士长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顾云来到了安黛拉面前，说道，“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做，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来看你。”
　　安黛拉没有回答。
　　她依旧无法完全打消心中的怀疑，毕竟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她很难想象有人会单纯地只是见义勇为背着她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伤者来了医院，更何况，这位还是亲手干掉了德古拉大人的仇人。
　　这，会不会是另一种让她放下戒心，伺机套问出魔典下落的手段？
　　然而正当安黛拉心中进行着激烈斗争，暗中揣摩着顾云可能提出的问题时，顾云却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她又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对方却并没有半路折回来。
　　空荡荡的病房终于让她意识到，顾云似乎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普通的伤患送来了医院。
　　这个顾云……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安黛拉陷入久久的沉默。
　　………………………………
　　下午四时三十分，距离放学只剩一个小时。
　　感受身边有人入座，王碌头也不抬地递过去了三串烤鸡皮，“你回来的正好，刚买的。”
　　每到放学，小摊贩们便会推着各自的摊位跑来学校门口赚学生的钱。
　　烧烤、手抓饼、章鱼丸子一应俱全，由于价格便宜，又正赶上了学生们最容易犯饿的时间点，这些摊位每天的生意都很不错。
　　这一点王碌是有发言权的，毕竟在开展占卜和代开家长会等业务之前，他也在学校门口烙过手抓饼，这里不仅有所学校，还背靠居民区，不少居民也会来凑个热闹，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下午就能售罄。
　　遗憾的是在这条街道加派了城管之后，他就不得不转行了。
　　王碌一直觉得这里的城管很有问题。
　　大家都是摆摊的，城管一来各奔东西，然而跑着跑着，就他身后跟了十几号城管，城管们像是杀红了眼一样，非说他是带头的。
　　更有问题的是，他不摆摊了之后，城管们就不怎么来了。
　　就感觉被版本针对了。
　　“所以说，还是吃东西舒服。”
　　王碌感慨了一句，这烤鸡皮还是过去的味儿，多少年来了都没变过，摆摊的也都是些老面孔，他去卖的时候，对方偶尔还客气地不收他的钱。
　　“有收获没？”
　　顾云边吃边说，咬了一串鸡皮之后，嘴巴也沾上了不少油渍。
　　这王碌每次找他出来大多都是喝酒吃烧烤，以至于他们现在坐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吃点东西，顾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王碌也对自己脸上沾着的辣酱丝毫不觉，用专业点的术语来讲，这就是他们的企业文化。
　　他们的除灵事务所目前只有两个人，还有个安铃时不时来帮点忙，一直都是些小本买卖。
　　“没，下午风平浪静，没什么可疑人物，你那边呢？”
　　“人送过去了，就是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一个伤患，把她送去了医院才过来。”
　　“伤患？什么来头？”
　　“没细问，一个小姑娘，估计是被莫西干头抓去了。”
　　“可恶的莫西干头。”
　　王碌顺着顾云的话骂了一句，实际山他本人和莫西干头并无恩怨，基本没怎么打过交道，这年头老派的莫西干头已经越来越少见，其中还混了不少中二少年，骨干成员平日里根本见不着。
　　“不过话说回来，老顾，总在这盯梢也不是办法啊。”
　　王碌在硬板凳上坐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有所感悟。
　　此举和守株待兔没啥区别，上午那是人品爆发真被他们逮住了一个兔子，可是这好事也不可能一直发生，“你想啊，之前那两个魔术师一个死在逛完夜店回家的路上，一个死在了超市门口，我们也没法24小时跟着那个外国小姑娘啊。”
　　通过今天的遭遇，王碌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顾云这身保安队长般凛然的气质倒还好说，他要是24小时尾随着米丝蒂，百分之百会被人当成变态萝莉控来看待。
　　就连刚才去买烧烤的时候，烧烤摊的老熟人都再向确认昨天的爆炸事件是不是他指使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王碌说出了自己盘算了一个下午的计划，“他们都是些外国人，放在人群里还是很好辨认的，你平时不是认识很多道上的人么？他们搞不好会知道些内幕。”
　　“认识是认识，可是他们也未必愿意告诉我。”
　　顾云过去的确和莫西干头等许多混混组织打过交道，但是打交道的过程都不怎么和平，他觉得混混们应该不会把打断了自己的腿的人当成朋友来看待。
　　“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碌循循善诱，“我相信以你的口才，只要想想办法，一定能办得到。”
　　“行，那我试试。”
　　顾云将几串烧烤一扫而空，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莫西干头。
　　莫西干头是他在这十多年来最大的对手，双方对彼此已经颇为了解，这些人虽然平时不干好事，声名狼藉，但是却横跨各行各业，所有的恶行中几乎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地头蛇都不足以形容莫西干头的强大，他们的势力绝不仅限于X市，他在F市、N市、A市都曾在大街上见到过莫西干头组织的成员，就连玛丽安所在的W城都有莫西干头的外国分部。
　　作为一个跨国组织，他们或许会对这些外来者有所了解。
　　而且，这正好也一举两得。
　　如果莫西干头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和对方仔细把这些年的恩怨算个清楚。
　　“我就知道能信得过你。”
　　王碌一喜，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字条。
　　纸条上字迹潦草，写着一个地址。
　　“这是我委托一个‘哥们’给我弄来的，只要去了这个地方，就能找到莫西干头的干部了。”
第906章 城外之城
　　走在仿佛突然间倒退回了几十年的街道上，路边的墙壁上全是布满了朋克风的壁画，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论男女老幼，都留着统一的莫西干头。
　　顾天天从未想过X市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踏足这个城区的那一刻起，就像是穿越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时间一下子来到了世纪末，莫西干头们看待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只误入了狼群的羔羊。
　　她有些后悔了。
　　不应该在放学听到哥哥说要去拜访一些老对手时，就好奇决定了与顾云同行。
　　可是，她真的很好奇能与哥哥缠斗十年之久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此之前，顾天天一直以为莫西干头组织不过是存在于顾云脑海中的想象，可现在她才意识到，莫西干头，是真实存在的。
　　不仅如此，来往的莫西干头见到了顾云之后面目狰狞，显然是积怨已久。
　　他们，在这一刻成为了整个城区的敌人。
　　“原来如此。”
　　顾云则对行人的敌意浑然不觉，他大摇大摆地走在满是莫西干头的街道上，时不时自言自语一句。
　　难怪他这些年一直都找不到莫西干头的大本营，没想到这个城区与妖怪园区有些相似，都是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绝对达到不了的地界，恐怕也只有资深的莫西干头们才知道这个独立国度的存在。
　　顾云暂时还看不出这个城区在X市究竟存在了多长时间，或许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莫西干头的国度便存在了。
　　这些年来调查到的线索无一不透露出莫西干头早在几个世纪前就存在了，他们也被誉为人类历史中最初的几个黑道势力之一，而道路两旁的建筑风格中，也确实混杂着几十年甚至百年前的气息。
　　“哥，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顾天天小声说道，“其实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也能说清楚。”
　　按理说，在经历了重重考验之后，她已经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高中生了，可是自打来到这里之后，她就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如果不是顾云一直在在她前面的话，恐怕在刚踏足这里的第一时间顾天天就已经选择打道回府了。
　　“那怎么行？才这点路就回去，岂不是要被别人给看扁了？”
　　顾云立刻否决了妹妹的提议。
　　此刻来来往往的都是资深的莫西干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这般龙潭虎穴的氛围倒是让他回想起了当初自己率领精锐之师登上神树的日子。
　　他又提醒了顾天天一句，“跟紧了，这对你来说也是难得的历练。”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里可没有几个能比得上莫西干头的组织。
　　闻言，顾天天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个城区要比她想象中庞大得多，两人已经走了十几分钟，却依旧看不见城市的边界。
　　不知又行走了多久，顾云最终停在了一个庭院之前。
　　看着一刻不离地守在庭院门口的两名莫西干头，他们的身高以及强壮程度已经像是别的种族了，两人头顶的莫西干发型被染成了蓝色，眼神远不是此前遇到的那些路人莫西干头能够比拟的。
　　这地方……
　　根本就是某黑道大佬的宅邸吧！
　　庭院里雅致的环境与那些一脸横肉的莫西干头形成了鲜明对比，顾天天听说过越是在地下世界里有势力的人越是喜欢居住在这种幽深的环境之中。
　　顾天天愣神之际，顾云已经凑到了两个莫西干头门卫面前。
　　只是他还未开口，两人便率先说道，“进去吧，大哥已经在正厅等候你们了。”
　　和此前那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和杀气的莫西干头们相比，这两人对他们的态度可以算得上友好了。
　　更准确地说，顾天天在两人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他们的个人情感，发话后，两人便继续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继续着自己守卫的工作，就如同两樽石佛一般。
　　正厅的位置并不难找，沿着用石头铺成的小路，没走几步便看见了这复古式的建筑。
　　屋内铺着木质地板，偌大的厅室里就只摆放了一张茶几，看起来像是专门用于会客的。
　　两人进门时，门卫口中的“大哥”似乎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
　　顾天天本以为能被那两人称之为大哥的，应该会是一个身高至少突破四米的巨人族，却没想到对方的身材意外地矮小，身上披着宽松的长袍，白色的绷带缠住了他胸前的部分。
　　老者盘腿而坐，身旁精致的红木刀架上架着一把精致的唐刀，刀柄犹如白玉，似有温润的流光环绕。
　　几条伤疤横贯老者左脸，他的左眼紧闭着，看起来应该是瞎了。
　　然而这瞎了的左眼却让老者显得更加凌然。
　　两人刚一入座，顾天天便觉得一股让她喘不过气的气势压了过来，一声闷响紧随其后。
　　闷响过后，两人身后的障子门已被掀飞了出去，墙壁之上似被剑风摧折，一道道切痕遍布其上。
　　听见响动，十几名与此前门卫身材相当的莫西干头将正厅重重包围。
　　“大惊小怪，退下。”
　　老者仅剩的右眼扫过虎视眈眈的莫西干头们，后者先是一滞，不出三秒便作鸟兽散。
　　待屋内恢复了清静，老者才又开口说道，“这么些年来，我的弟兄们承蒙你的照顾了。”
　　即便是顾天天，都能觉察出屋内的气氛已经越来越不妙了。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可从没和莫西干头们建立过友谊，梁子倒是结下了不少。
　　“你想如何？”
　　顾云的语气毫不退让，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架势。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习俗。”
　　老者又向门口使了个眼色，听到庭院里传来的动静，顾天天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四个莫西干头壮汉，被他们架在胳膊上的则是一个足足有两人多高的巨型酒桶，酒桶落地后，浓浓的酒香便顿时在屋内弥漫开来。
　　“喝了这杯就，再谈正事吧。”
第907章 您海量
　　这一桶酒下去，能直接把人喝进医院吧！
　　顾天天听说过不少因为酗酒而造成胃穿孔被紧急送去医院的酒鬼们，可就算是再嗜酒如命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喝下这么多。
　　“哥……你怎么直接就喝起来了！”
　　顾天天本想劝说顾云，怎料她只是一个愣神，顾云就拿起了那比他还要高了许多的酒桶，痛饮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猛然将酒桶立在地上。
　　整个庭院里的地面都随之一颤，老者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许多。
　　顾云轻轻一推，便将那沉重的酒桶推到了老头身边。
　　曾经游历大陆之时，他见过不少热衷于饮酒的部族，无论大事小事，谈话之前必定要斟上一杯烈酒。
　　而他在其中，无论酒量还是对酒精的耐受力都是最强的。
　　他也曾完成过把一个村子的人都喝趴下了的壮举。
　　“这些都是你的。”
　　老者又不动声色将酒桶推了回来。
　　正当顾天天以为这老头是故意刁难顾云之时，又是一个同等大小的酒桶被人抬了进来。
　　您悠着点！
　　见老头以同样豪迈的气势抬起酒桶，猛地灌向了自己，顾天天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仔细一想，自己应该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这个老人家。
　　再怎么说，他也是被那些巨人一般的莫西干头们称之为大哥的存在。
　　放下酒桶之时，庭院内又是一震。
　　顾云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许多，别的不说，单说酒量，这老头要比他见过的那些酗酒成瘾的部族族长还要强上许多。
　　痛饮之后，老头的目光慢慢悠悠地停留在了顾天天身上。
　　庭院内又一次响起的脚步声坐实了顾天天心中不好的预感——回过神时，一个同样的酒桶已经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喂！
　　她看起来像是能喝酒的人吗？
　　“抱歉，我还在读高中……”
　　“我知道，这种事一看便知。”
　　老者打断了顾天天，“不过你小小年纪就敢来到我的地盘，着实有几分胆识。”
　　不，我中途就想回家了，是被哥哥拽来的。
　　顾天天在心中默默回应了一句，同时求助地看向了让她陷入了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她早就说过回家了，明明在电话里也是能解决问题的！
　　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顾云必须负责！
　　顾云和这老头不能用常理来形容，然而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要是喝了这桶酒绝对会因为胃穿孔被送进医院的，而且还有可能因此遭到学校的处分，这样一来，她一直以来的好学生形象就要破灭了。
　　“你这是想为难我们？”
　　顾云自然也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为难？”
　　老头淡淡地说道，“这是我对你们的尊重，我认可了这小姑娘的胆识，才会予以礼遇。”
　　依照故乡的风俗，这是对于对手的最高礼遇。
　　紧接着，老者看向了顾天天，话锋一转，“不过以你的年纪，想要喝酒还早一百年呢，喝吧，你桶里的是苹果汁。”
　　闻言，顾云也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苹果汁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什么叫没问题了！
　　你想撑死我啊！
　　可是这种情况顾天天也不好直接说出来，生怕在哥哥老对手面前拂了他的面子，所以只能不停对他挤眉弄眼。
　　然而两人的眼神交流还未持续多久，还未退下的莫西干头壮汉便议论了起来。
　　“大哥，你就饶了她吧。”
　　“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
　　“高中生就是逊啊，离上酒桌还早个一万年呢。”
　　“这个年纪喝一杯草莓牛奶就差不多了。”
　　“咚——！”
　　一声闷响打断了几个莫西干头的议论，在他们震惊的注视下，顾天天竟然和此前的两人将那盛满了苹果汁的酒桶举过了头顶，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吨吨吨”的响动便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片刻后，沉重地酒桶砸在了地板上，地板上的裂痕一直蔓延到了屋外，响声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顾天天抹了一把嘴角，对几个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莫西干头怒目而视。
　　几人被冷不丁的这么一瞪，竟直接哆嗦了一下。
　　“哈哈哈，你这小姑娘果然和我对路子！”
　　老者打破了沉默，他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四人离开。
　　能徒手将这酒桶举过头顶的人，可算不上什么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不愧是他们组织头号对手的妹妹。
　　这一家人，看来都不是寻常之辈。
　　既然行使过了故乡的风俗，这两人便证明了他们拥有能在一张桌上谈事的资格。
　　“你们可以叫我冯溪，这个城区是我的地界。”
　　“我是顾云……”
　　顾云不甘示弱地开口，但紧接着他意识到没能把部下带来地球，将军之名也早已名不副实，于是他灵机一动，说道，“黑鸦物流归我管。”
　　“我知道你。”
　　冯溪说道，“从死灵到女巫，你在这些年里也积攒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过你今天来这里找我，恐怕是为了别的事。”
　　说着，他将几张照片拍在了桌上。
　　眼尖的顾天天立刻认出了照片上其中有两个人正是她们昨天在玛丽安洋馆前遇到的杀手，而顾云也认出了上午见到的那个外国女人。
　　加上这几个熟面孔，照片上一共七人。
　　顾云看过照片后问道，“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知道，不过这几个人不过是被推到台面上的走卒，指使他们另有其人。”
　　老者说道，“东街鱼罐头工厂，去那里转转吧。”
　　东街鱼罐头工厂？
　　顾天天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悄悄拿出手机，藏在桌下打开了搜索引擎，出现的资料立刻让她回想了起来。
　　之前沃尔玛新上架的那批鱼罐头好像是就是由东街鱼罐头工厂生产的，哥哥去死者世界的时候，王碌叔似乎就在调查这个工厂。
　　只是后来鱼罐头的问题被定性为谣言，直到现在鱼罐头还都在货架上。
　　“怎么这么爽快？”
　　顾云有诧异，以他和莫西干头之间的恩怨，对方应该不会如此爽快地告诉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在来之前都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我和他们之间有些生意上的摩擦，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们不好向他们出手。”
　　老者说道，“至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就不必告诉我了。”
第908章 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顾云到家时，就连安铃都被惊动了。
　　当然，她之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的主要原因在于经历了昨天的败北后，她今天从下午开始便密切的注意起对门的动向。
　　古人云，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她已经决定了好了要再向顾云发起共同看恐怖片的邀请，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中途睡着了。
　　然而古人同样也说过，人类越是工于心计，就越会在不可预料上的事情失败。
　　现在对门的情况就是这样。
　　她分明看见顾天天是被顾云扛回来的，而且脸色似乎还非常不好的样子，这绝对是她自打认识顾云以来头一次见到顾天天受伤——还是在顾云陪同的情况之下！
　　安铃对X市的地表为什么还没有被毁灭而感到震惊。
　　怀着忐忑不已的心情，她敲响了顾云家的房门。
　　门倒是很快开了，只是这一次顾天天并未向往常一样紧闭自己卧室的房门，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之中，而是仰面躺在客厅沙发最显眼的位置上，瞪大了双眼，脸色铁青，颇有些死鱼的感觉。
　　难道是……有人下毒？
　　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顾云，怎么回事？”
　　“我怀疑是摄入了过量苹果汁导致的。”
　　顾云正坐在沙发的一角，脸色凝重。
　　摄入了过量的苹果汁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安铃有些懵了。
　　顾云愤恨地一把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只喝苹果汁，如果配合草莓牛奶和美年达饮用的话……”
　　“可能吗！”
　　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的顾天天挣扎着嚷嚷起来，就算真的配合了草莓牛奶和美年达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摄入苹果汁过量属于学术上的说法，用简单直白的生活术语来讲，就是喝多了。
　　顾天天觉得自己中计了。
　　酒桌上的气氛绝不是她这个高中生能应付的，哥哥和那个老大爷之间的豪饮让她一不小心就被感染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脑子究竟哪根筋抽了，也模仿着两人那样直接抬起桶来往嘴巴里灌。
　　灌的时候自然是痛快，就连那些将莫西干头染成蓝色的护卫们也对她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她。
　　可逞一时之快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哥哥和那个老大爷灌了整整一桶酒之后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她灌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觉得自己肚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
　　顾天天现在只想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破天荒地把学习抛在了脑后。
　　“顾云，怎么有你跟着还出了这种问题！”
　　安铃嗔怪地瞪了顾云一眼，并坐到顾天天边上为她顺起气来，这顾天天一个小姑娘家的，体质能和顾云相提并论么？
　　顾云也有些自责，说道，“失算了，没想到她的饭量竟然这么小。”
　　三长老曾经说过，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
　　但这句哲言似乎并不适用于他的妹妹，没想到三分之一桶的苹果汁就轻易地击败了顾天天，这说明妹妹现在还偏科严重，修行之路任重而道远。
　　“不过也别太过担心了，每个人在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撑得走不动路过，只要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没问题了。”
　　他年轻时也做出过一个人吃下一头成年冰原猛犸的傻事，至少这里还有他把顾天天扛回家里，不像当年他直接躺在了剑齿虎巢穴的门口。
　　年轻人嘛，自我复原的能力正值巅峰期。
　　“哥，你还是考虑考虑要怎么混进鱼罐头工厂吧！”
　　顾天天不想让话题继续纠结在自己身上，毕竟事后回想起来，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愚蠢。
　　没事逞什么强啊！
　　草莓牛奶明明也很好喝的。
　　“鱼罐头工厂？你们这是又去哪打听情报了？”
　　安铃已经习惯了这种只要一天没见到顾云，就像是错过了一整季戏份的感觉，截止昨天深夜顾云还是一副因为找不到恶灵而无所事事的样子，结果一天不见，他这又是参加晚宴又是和鱼罐头工厂开战的。
　　“那老头只是说东区鱼罐头工厂有些问题，可根本没讲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顾云双手环胸，也变得苦恼了起来。
　　在他看来，冯溪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谜语人，就算喝了那么多酒却还是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透露半点和鱼罐头工厂相关的消息，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鱼罐头工厂触犯到了莫西干头的利益，但组织中比冯溪更高一级的人似乎与鱼罐头工厂有些来往，以至于X市的莫西干头们只能对此忍气吞声。
　　于是冯溪也想起了他这么个死对头来。
　　“东区鱼罐头工厂……咦？这不是害得那个死神闹肚子的鱼罐头么？”
　　安铃粗略地在网上一搜，便立刻想起了她和顾云去死者世界之前的事，毕竟能让死神闹肚子的鱼罐头可不多见。
　　只是后来这事王碌和基金会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粗略地翻了翻评论，接着说道，“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鱼罐头能让死神闹肚子，普通人吃了之后却没什么影响。”
　　商品下的评论主要以讨论鱼罐头的口味为主。
　　有人觉得太咸了，有人觉得里面的豆豉不好吃，除此之外也混杂了一些类似于“包装盒设计得不够人性化，难以打开”之类的评价。
　　从下面的评论来看，似乎只是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鱼罐头产品。
　　“也许里面包含了一些克制死神的材料？”
　　顾云摸了摸下巴，分析起来。
　　『抗性会随着实力的增长而变强』这其实只是人们普遍的误区，就以大家的好朋友白鸢为例，人们喜欢的一切冷饮对她来说就是敌人。
　　所以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这话说得倒是一点都没错。
　　“不过也只有去调查一番后才能有结果。”
　　由于冯溪贯彻了谜语人的信条，以至于顾云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查起——总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冲进鱼罐头工厂砸场子吧？
　　那和恶霸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想要去鱼罐头工厂参观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安铃直勾勾地看着鱼罐头官网的合作栏目，陷入了沉思。
第909章 家乡的味道
　　翌日清晨，安铃便和顾云来到了东区鱼罐头工厂的入口。
　　出门前，安铃还特地上了些淡妆，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稍等，工厂长马上就到。”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开口说道。
　　听到工厂长亲自来迎接他们，顾云着实有些震惊，“安铃，你人脉什么时候这么广了？”
　　这东区鱼罐头工厂占地不小，围起来的范围乍一看足足有好几公顷，除了食品加工部门之外，似乎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厂房。
　　能在在这种地方当上工厂长的人，地位恐怕要和他们村里的长老差不多了。
　　说来惭愧，顾云只身来地球闯荡了十几年，还从未被工厂长亲自接待过，他万万没想到安铃昨天只用了一通电话就得到了如此隆重的礼遇，如果不是安铃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他也只能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偷偷溜进工厂了。
　　只是大晚上工人们都下班了，效果自然比不上工作时间大摇大摆地走正门来参观。
　　“这就是大UP主的特权。”
　　安铃在顾云面前小小地自夸了一下，能得到顾云的夸奖可不容易，之前能获此殊荣的可都是天灾这一级别的狠角色。
　　所谓大UP主的特权，说得再简单易懂一些，其实就是承接的各种推广活动。
　　比如说她经常看的一些新番导航视频中，就经常冷不丁地推荐了手游，又或者有不少视频作者干脆把带货当成了主业，每一期视频都是好物推荐。
　　其实安铃刚刚打出些名气的时候，就有不少厂商找上门来了，各行各业的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妖魔鬼怪之类的氪金手游，只要在视频中插播一则广告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不过此前的广告业务安铃统统婉言拒绝了。
　　这次为了能帮顾云混进鱼罐头工厂，她第一次委托易星传媒联络工厂长，希望做一期东区鱼罐头工厂的带货视频。
　　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工厂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说第二天一早就能来工厂参观。
　　安铃觉得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家鱼罐头工厂新推出的商品反响不佳，这与她在评论区里看到的状况大致相同，属于那种买了第一次就不会再买第二次的商品。
　　鱼罐头这种食物本就不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质量一般又缺乏宣传，失败是必然的。
　　两人闲聊之时，一辆老旧的轿车停在了工厂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大爷。
　　标志性的秃顶，头发也白了一圈。
　　大爷是自己开车来的，也没有司机，见到安铃时，他眼前一亮，风风火火地走上前来，脸上还挤出了谄媚的笑容，“你就是安铃小姐吧，快请进。”
　　事实上在接到易星传媒的电话时，工厂长也被吓了一大跳。
　　前段时间上架的新产品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失败，工厂面临巨大的斥责，而作为一意孤行推行新产品的主导者，他也面临着引咎辞职的风险。
　　听到人能挽救这家濒临破产的鱼罐头工厂，别说带人参观了，就算让他这一大把年纪去跳交际舞他都愿意。
　　工厂长对视频作者这一行一无所知，接到易星传媒的电话之后，他还特地搜索了安铃做过的视频和节目，人气自然不必多提，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安铃的视频几乎全都是以超自然事件作为题材，偶尔穿插了几个和其他主播连麦玩游戏的视频，和鱼罐头用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知安铃小姐你为什么突然对鱼罐头工厂感兴趣了？”
　　因为你们的鱼罐头害得死神拉肚子了。
　　安铃不假思索地想到，但她知道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那这天就聊死了，于是她轻咳一声，说起了场面话，“前段时间偶然在沃尔玛买到了你们的产品，很和我的胃口，因为看起来是新产品，就打算分享给大家。”
　　说话时，她心中不免疑惑。
　　听顾云昨天的说法，她还以为今天的参观无异于闯入龙潭虎穴，在见到这个秃了顶的大爷之前，她下意识地把对方想象成了手上至少染了几十号人名的反派Boss，然而大爷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和安铃的脑补相距甚远。
　　不仅如此，进了鱼罐头工厂之后，她才发现里面看起来真的只是普通的鱼罐头生产线，实际上并不是表面上打着鱼罐头的幌子实际上在背地里生产军火的地下军工厂。
　　空气中弥漫着豆豉的味道，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戴着消毒过的口罩和手套，卫生工作看起来也是相当过关的。
　　听到安铃夸奖他们的产品，大爷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别的不敢说，但是新品鱼罐头的口味我还是颇有自信的，我老家是Y市人，一个渔港城市，经济大萧条时期我离开了家乡来到X市打工，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合资开创了这家鱼罐头工厂。”
　　在经济大萧条时期，鱼罐头可是相当热门的食品。
　　大多数人都过着起早贪黑的打工人生活，在那样的艰苦卓绝的日子里，一个白馒头配上一盒鱼罐头就算是一顿相当丰盛的午餐了。
　　鱼罐头工厂在经济萧条的时期迎来了自己的辉煌，然而这辉煌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几年后，大萧条时期结束，人们的物质生活迅速提升，日新月异的零食层出不穷，以鱼罐头为首的一系列老气的食品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必须展开变革，否则鱼罐头工厂就没有明天。
　　工厂长与最初的合伙人们在会议中确定了未来的方针，为了改善新产品的口味，工厂长特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进行考察，并在海边找回了答案以及久违的热情。
　　工厂上下一心，想要通过新产品晚会鱼罐头在X市的颓势。
　　“可是……”
　　说到此处，工厂长突然间变得有些激动，“我不知道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先是私家侦探，后来连食品安全部门也来插了一脚！”
　　这一连串的事件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虽然最终也没查出他们的问题，但长达数日的滞功却大大消磨了工人们的士气。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历了几番波折，如今的工厂已经变得死气沉沉了。
　　而在这最危难之际，安铃出现了。
　　“安铃小姐，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
　　这一次，接话的确实顾云，见工厂长如此上道，他便直奔主题，“简单地来说，我想在了鱼罐头的历史前，先去参观一下你们的手榴弹生产线。”
第910章 注入灵魂
　　你这也直白过头了！
　　听到顾云冷不丁提出来的问题，别说工厂长，就连安铃都愣在了原地——这家伙对于潜入调查完全没有概念，怎么能一上来就把真实目的说出来呢？
　　万一工厂长真的有问题，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打草惊蛇了？
　　不过提问者顾云则对此浑然不觉，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问题相当合理。
　　王碌说过，手榴弹这种东西可不是日常生活里能见到的地摊货，肯定无法通过机场的安检，因此那些魔术师除了自己不知从哪学来了“读档”的魔术之外，X市一定也有专门为他们提供武器的军工厂。
　　既然莫西干头头目说这家鱼罐头工厂有问题，因此他怀疑这里在背地里为那些魔术师提供手榴弹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你可真会说笑啊年轻人，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生产手榴弹的地下军工厂。”
　　可能吗！
　　见顾云回答得一本正经，工厂长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对方拿来活跃气氛的冷笑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一起尬笑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对方“这里是鱼罐头工厂，不生产手榴弹”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不过顾云的提问倒是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之前那个长相酷似犯罪分子的私家侦探，以及当在工人把他赶走后，被叫来的那一群身着黑色西装问东问西的人，在工厂长看来，那些人强硬的态度简直就和黑道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打发走了那些家伙，易星传媒又突然间联系到了他，称一个大UP主希望能做一期鱼罐头工厂相关的视频。
　　难道说，这其实也是某种看起来像是天上掉馅饼式的圈套？
　　“你们……其实对鱼罐头一点都不感兴趣吧？”
　　工厂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怎么会？”
　　安铃见苗头不对，赶忙把工厂长叫到了一旁，小声说道，“其实我的朋友没什么坏心思，他只是……不太擅长讲冷笑话，他刚才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真的？”
　　工厂长将信将疑。
　　气氛不但没有被活跃，反而从一开始就陷入僵局了。
　　不过现在鱼罐头工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而这个小姑娘说不定就是能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的贵人，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的时候。
　　想到这里，工厂长轻咳一声，说道，“那……公司说你们对鱼罐头的生产线很感兴趣，我就先带你们去参观吧？看了生产线之后，或许你们就能对鱼罐头有所了解了。”
　　“好！”
　　安铃立刻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帮顾云进行潜入调查，她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隔着几堵墙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怪味，像是豆豉的咸味和鱼腥味参杂到了一起，她觉得这种参观不但没法感受到鱼罐头的魅力，反而会大大地降低她购买鱼罐头的兴趣。
　　好在工厂为他们准备好了和工厂差不多的蓝色制服，带了口罩之后，那刺鼻的气味倒是消减了不少。
　　工厂长走在两人前面，滔滔不绝为两人介绍着，“虽然我们的工厂成立于十年前，但在这十年时间里，我们也进行了许多重要的变革，比如说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机器，都是从Z港进口的，现代科技真是神奇啊，就连鱼罐头工厂也进入了自动划时代了，只要有了这些机器，就能大大降低工人们的工作量。”
　　不难看出工厂长似乎为了今天的参观准备了许多，安铃怀疑这位大爷甚至已经提前写好了演讲稿。
　　遗憾的是，以她的眼光来看，所谓的自动化鱼罐头生产线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
　　对于外行人而言，只不过是将一些铝制罐头运来运去，就算这视频由她发出来，别人也顶多只是点进来看上一眼之后就直接右上角，三连都要不到的那种。
　　更何况生产线上的气氛也显得死气沉沉的，也许是受挫于市场，导致流水线上的工人们看起来各个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也犹如自动生产的机器一般。
　　为他们带路的工厂长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可即便如此，他的语气却仍然不减热情，挑出自己认为可能有趣的部分滔滔不绝地讲解着。
　　这一幕也让安铃更加确信了自己眼前的并不是地下军工厂的大老板，而是一个仍然对鱼罐头保持着热情的中年人罢了。
　　鱼罐头工厂的境遇为这个大爷增添几分了悲哀，不过这毕竟也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历史潮流。
　　大萧条结束之后，市场上的速食越来越多，她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对鱼罐头感兴趣的。
　　鱼罐头就和辣酱拌饭一样，是人们苦中作乐的结果，而现在他们完全能买到比鱼罐头好吃得多的美食。
　　安铃可疑放缓了脚步，待顾云路过时，贴在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顾云，这一次搞不好是我们弄错了。”
　　这个秃了顶的老大爷，只是一个即将被历史潮流抛下的可怜人。
　　他所要寻找的笼罩于X市的阴影并不在这种地方。
　　“接下来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部分了。”
　　工厂长的语调突然间高涨了许多，“刚才你们所看见的只是现代化鱼罐头工厂的生产线，可是只有机械化的鱼罐头是没有灵魂可言的。”
　　另一个隔间里，一个占据了大半个厂房的仪器出现在了顾云和安铃的视线里。
　　无精打采的流水线工人也发生了变化，虽然同样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但在厚重的帽子和口罩下，却能明显看出这是群外国工人。
　　所有生产好的鱼罐头在封装完毕之前都被传送到运输到了这里，由这些外国工人完成最后一步加工。
　　荧光的气体从仪器中飘散了出来，被注入到了鱼罐头里。
　　“这就是我走访了故乡各处探索到的最终答案，只要重现了家乡千百年来传承下的味道，机械化生产出的鱼罐头也就有了灵魂。”
　　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工厂长举止犹如新时代的引路人。
　　这何止是有了灵魂，已经完全变成了发光的料理了好吧！
　　闪闪发光的鱼罐头刺痛了安铃的双眼。
　　吃了这东西不闹肚子才不正常吧！
　　顾云，你没搞错，这个鱼罐头工厂绝对有大问题！
第911章 卧龙凤雏
　　不多时，安铃终于压制住了自己强烈的吐槽欲望。
　　这么庞大的仪器显然不是第一天就被摆在这里的，那么问题来了——之前来这里调查的王碌和基金会雇员究竟是如何漏掉这么一个明显有问题的仪器了。
　　而且工厂长的反应未免太反常了一些，他不但丝毫没有掩饰这个仪器，反而还大摇大摆地带着他们进来参观。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只要把秘密完全暴露在别人面前，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准确地说，这个术式名为认知妨害。”
　　安铃微微一怔，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见到外国男人时，工厂长还热情地为两人介绍了起来，“这位是我好不容易挖来的食品总监，现在食品质量管控方面将由他全权负责。”
　　“认知妨害，是什么意思？”
　　安铃礼貌地与对方握手，说出的却不是寻常的场面话。
　　“人类的认知，是很神奇的，只要稍稍进行了一点改变，人们眼中的世界便会出现翻天覆地的改变，就比如在他们眼里，这只不过是一台普通的罐头封装机，又比如，你我之间的对话，在他们听来只是普通的寒暄。”
　　难怪王碌和基金会的雇员没调查出任何线索。
　　安铃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如果他们的认知在这个厂房内出现了变化，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就是一台普通的封装机。
　　她的认知没有被扭转的原因，也许在于女巫的身份。
　　简单来讲，女巫这个职业虽然肉体防御力和普通人无异，但却有基础魔抗加成。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们的来意了么，女巫小姐？”
　　食品总监开问道。
　　安铃下意识地看向了顾云，却发现后者在见到了这台机器之后竟然也是一脸平静，仿佛和其他人一样将这台仪器当成了普通的封装机来看待。
　　她心中忽然有些惶恐——难道就连顾云也中了这个名为认知妨害的术式？
　　“原来如此。”
　　安铃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食品总监的注意，“之前我听说女巫会和基金会之间来往密切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
　　在他看来，顾云和之前来的那些人身份一样，都是些基金会的雇员。
　　基金会这是打算死咬着他们不放了，竟然连女巫都请来了。
　　“但是很遗憾，在他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台普通的封装机，当然，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你的朋友，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食品总监嘲弄地盯着顾云，距离真相只有一步，却又相隔万里。
　　无论来几个基金会雇员，他的术式都……
　　思绪中断了。
　　因为他突然间看见了顾云震惊的表情，就像是他和安铃之间的谈话完整地传到了后者的耳朵里。
　　“安铃……”
　　顾云难以置信地伸出食指，指向了不停为鱼罐头注入荧光的仪器，“原来，罐头封装机不是长这样的吗？”
　　合着这家伙只是因为缺乏常识把这仪器当成罐头封装机了，和术式根本毫无关系啊！
　　“当然不长这样了！”
　　安铃一个趔趄，她刚才都差点要以为连顾云都中招了呢！
　　“哎？我还以为每个鱼罐头工厂大抵都有这么一台仪器呢。”
　　要不是这个食品总监当着他的面讲了这么一达通，他还真没发现这鱼罐头工厂哪里有猫腻。
　　在信徒的那些大城市里，发光的料理并不少见，也会有不少名厨师会将能量注入到食物当中，因此在顾云看来，鱼罐头流水线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内容，根本没有手榴弹生产线有吸引力。
　　“不过也难怪颜瑛会闹肚子呢，误食了与自身截然相反的能量，不闹肚子才见鬼了。”
　　顾云双手环胸，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一来疑点就完全解决了，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再向她解释清楚吧——好了，参观完了鱼罐头工厂，现在能带我们去参观手榴弹生产线了吧？实际上我还准备了许多关于手榴弹的问题……”
　　话音未落，工人们却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将两人团团围住。
　　食品总监的淡然不见了，他此刻脸色阴沉极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颜瑛是谁，但是顾云刚才分明提到了这台仪器的本质。
　　为鱼罐头注入能量。
　　这个人很危险，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计划。
　　“不，这种时候应该逼问他们为什么要把能量注入到鱼罐头里吧？”
　　安铃长叹一声，代顾云提问对方。
　　这些人外国处心积虑地占用了鱼罐头工厂，还将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注入到鱼罐头里，可不会只是为了陷害颜瑛，害得她闹一回肚子。
　　准确地说，应该是颜瑛误打误撞地食用了他们生产的鱼罐头，才让他们发现这家鱼罐头工厂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以颜瑛这种老派的饮食习惯，吃到鱼罐头也是迟早之事。
　　“应该是为了能让一般人吸取能量吧，不过在我们那里后来已经被证实了这都是那些贵族阶层搞出来的迷信，实际上除了好看一点之外，根本没有别的用处。”
　　顾云凑在安铃的耳朵边上，小声解释起来。
　　为什么你要帮敌人抢答问题啊！
　　感觉遭到了背刺的安铃恨不得扭过头去，一口咬在顾云的嘴唇上。
　　仔细想想，她到底为了谁才承接了自己不擅长的推广活动？
　　“你以为你们这么说了，我就会放你们离开么？”
　　他自然不会相信顾云，这多半只是为了让他们放下警惕而编造出来的说辞，能一眼看出这些气雾本质的人，可不会把它当成食材。
　　食品总监的反应又是让安铃眼前一黑。
　　你憨呢！
　　顾云刚才都一不小心把你给放了！
　　她觉得自己欣赏到了卧龙凤雏般的攻防，用令人窒息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提问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毕竟哪有敌人会乖乖把自己的阴谋讲出来的。
　　忽然间，安铃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工厂长刚才说的走访故乡的事……”
　　“那些都是真的。”
　　食品总监说道，“事到如今，一个鱼罐头工厂的工厂长还要闹什么口味革新？和我们的事业比起来，鱼罐头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安铃松了口气，至少她一开始的判断没错。
　　这个工厂长只是一个希望革新鱼罐头口感，为了挽救工厂而急秃了顶的老大爷。
　　而食品总监也不负众望地说出了关键性的台词。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就不能放你们离开了。”
第912章 弱小之辈
　　金色边框的卡牌缓缓浮现在了众人面前，两张完全不同的人脸在卡牌的画框内被强行走凑在了一起。
　　而在看见了卡牌的瞬间，安铃突然觉得脚下一软，脚下的水泥地面仿佛突然间变成了泥沼，她的身体开始随着泥沼不停陷了下去。
　　紧接着，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胳膊上，回过神时安铃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搭载了顾云的胳膊上，脚下的地面已无任何一个完好之处，工厂长似乎已被泥沼所吞噬，只剩下顾云还稳稳地站在泥沼之上。
　　食品总监的形象也在弹指之间发生变化，变得已不再是人形，膨胀开的身体冲破了食品加工厂的穹顶，投射下的阴影甚至将整个街区都笼罩在了其中。
　　不知为何，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安铃心头。
　　即便几个月前亲眼目睹风衣男那足以摧毁X市的一击之时，她也没有涌现出此刻的情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天敌盯上了一般。
　　不多时，她看见了巨影咧开了嘴，如同雷霆般的轰响从云端直落而下。
　　“没错，此为『恐惧』。”
　　安铃从轰鸣中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食品总监凝视着呆若木鸡的两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这短短数秒时间里，对他们而言什么都没变过，然而对于处于术式中心的顾云而安铃而言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即便是玛丽安的手下，在他的术式也毫无反抗之力。
　　所谓的『恐惧』，也只不过是人类认知中的一环罢了。
　　在常理被完全打乱的术式中，就连花草树木都会成为吓死的人鬼怪，但是，这仍然不是极限。
　　“如果你们脑海中生与死的概念对调，又会发生些什么？”
　　云端的轰鸣又降下了，犹如审判。
　　审判过后，万籁俱寂，整个世界再也不剩下半点声音。
　　食品总监嘲弄了地笑了起来，此时的寂静也正是弱小之辈与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工厂长仍然堆着笑脸，对于发生在顾云和安铃身上的事一无所知。
　　因为在工厂长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在进行关于鱼罐头工厂配方的探讨。
　　“只要我愿意，别说改变他们对于食材的认知，就算我让他们用毒药与家人共进晚餐，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照做——没错，这就是弱小之人的悲哀。”
　　就连工厂已被架空也丝毫不觉，每天都生活在虚假的幻影之中。
　　“虽然干掉你们易如反掌，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计划。”
　　食品总监说道，“回到玛丽安身边去吧，然而关于女巫会的一切带来我的面前，此为……天命。”
　　“嘭——！”
　　刹那间，泥沼和乌云烟消云散。
　　安铃微微一愣，当她再次向头顶看去之时，厂房顶部恢复如初，只是那仪器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散发着荧光的气体源源不断地散溢了出来，并在短时间内便充满了整个厂房。
　　撞毁仪器的人影余势不减地连续撞毁了数堵围墙，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尽头，而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食品总监早已不见了踪影。
　　“顾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安铃愣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她也顺势看见了顾云收回的右拳。
　　“本来以为是个强敌，却没想到只是普通的演讲家。”
　　他已经耐心地等了对方好几分钟，结果食品总监却仍然站在对面滔滔不绝，看起来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神经病，我又不是来听演讲的。”
　　“喂，出什么事了？那边的仪器……咦，这个仪器是做什么的？”
　　食品总监消失后，工厂长突然间如梦初醒，破损的厂房，陌生的仪器，以及从未见过的外国工人，他的工厂，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
　　惊慌之下，他求助地看向了这间屋里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人。
　　顾云那犹如保安队长的气势，顿时让工厂长心中安定了许多，虽然他其实也不记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雇佣过这个年轻人。
　　“事情是这样的。”
　　顾云淡定地瞥了一眼工厂内损毁的部分，说道，“你新雇来的食品总监刚才去寻找美食的大秘宝了。”
　　谁信啊！
　　安铃觉得顾云的解释简直要比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还要差劲许多。
　　然而工厂长接下来的反应却惊得她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听到如此不符合常识的回答之后，工厂长竟然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如果是听从了大秘宝的召唤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每个美食家心目中都有一个大秘宝啊。”
　　不仅是工厂长，就连食品总监的部下们也纷纷感慨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总监还是响应了美食之神的召唤。”
　　“那就没办法了，这个鱼罐头工厂以后就只能靠我们了！”
　　有病啊！
　　这突然莫名热血的气氛让安铃很不适应，她正想吐槽这些人是不是认知也一并错乱了，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伸出了右手指向了顾云。
　　这些人就算再怎么脱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受美食之神和大秘宝如此不合常理的设定，除非……
　　“顾云，你……”
　　“食品总监临走之前将鱼罐头工厂郑重地托付给了我。”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不约而同地投来了认可的眼神，就连工厂长也不例外，他来到顾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顾云的肩膀，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示自己对于顾云的支持。
　　“老顾，如果有了你的帮助，这家鱼罐头工厂就有救了！”
　　就连流水线上的工人们眼中也突然间都有了光亮，那死气沉沉的气氛顷刻之间便被一扫而空。
　　“在此之前，我还有些事想知道。”
　　顾云端详着已经完全报废了的仪器，里面的汽化能量全部散了出来，很明显已经彻底报废了，可是莫西干头头目留给他的谜团依旧没有解开。
　　他觉得比起自己在迷雾中摸索，还是直接开口问这些外国工人比较直接。
　　或许他应该感谢那位去寻找美食大秘宝的食品总监。
　　现在，他的谈判技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讲真的，这个仪器到底是干啥用的？”
第913章 “硬广告”
　　飘散于空气中的，是经过提取后的纯粹能量。
　　而提供这些能量的，正是不久前遭到隐神会围捕的神灵们，隐神会将能量提取出之后再分别运输到各个城市，通过食品加工工厂添加到各类食品之中，而东区鱼罐头工厂只是诸多加工点的其中一环。
　　一个神灵的能量便足以提供所有的站点运转。
　　即使在X市，便有两到三个加工点，加工点由追随梅林的魔术师们暗中掌控，然而每个站点之间并不相互联络，彼此从不过问对方的确切身份。
　　笼罩于东区鱼罐头工厂的阴影消散了，然而却牵扯出了更大的阴影。
　　没有人知道被围捕的神灵身在何处，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魔术师混进了各个城市，这些都是隐藏在寻常生活背后的真相。
　　至于将神灵能量添加进食物里的原因？
　　这是一个种子，用来寻找能承载纯粹能量的选召者。
　　为了更宏大的计划，以及即将揭开帷幕的战争。
　　天灾与神灵那长达数个纪元的战争。
　　……
　　视频被暂停了。
　　少女白皙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画面顿时又跳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这是一家鱼罐头生产工厂，两拨人在一个巨大的仪器前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手指轻点在了播放按键上。
　　青年挥拳之际，一道黑色的流光横贯整条街区。
　　仪器应声而碎，气雾飘散了出来。
　　紧接着，颇为热血的Bgm响起了，伴随着这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先前的字幕又一次显现了出来。
　　“天天……”
　　注视着手机屏幕的少女终于开口，她来来回回地把视频中的片段回放了十几遍，开口时，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变得比平时尖锐了许多，“你哥也太帅了吧！快，我想要你哥的签名，明天能帮我弄到吗！”
　　虽然周莉莉知道这些都是加了特效的拍摄手法，可是顾云挥拳的刹那配上视频里的Bgm简直太赞了——这才是少女应该看到的东西！
　　当她试着打开弹幕之时，清一色“顾师傅NB”的弹幕顿时占满了整个屏幕。
　　作为安铃的铁粉，周莉莉自然第一时间看见了这次的特别篇节目，由于出现了真实的战斗场景，让视频的热门程度比以往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她甚至看见了隔壁般的男生已经开始模仿起顾云“普通拳”的姿势了。
　　不仅如此，这一期提到的天灾与神族之间的纪元之战也很有噱头，评论区里分析师云集，抒发起了各自的奇思妙想，补充了不少关于纪元之战的背景。
　　除此之外，催更当也空前活跃了起来，恨不得让安铃当天晚上就把第二期特别篇做好了发出来。
　　而她，则是少数知道视频中的“顾师傅”是顾天天哥哥的人。
　　“顾天天！”
　　见死党不言不语，周莉莉又提高了嗓门，“我宣布，从今开始，我就是你哥哥的铁粉了！对了，我组织能力很强，要不你回去和你哥说一声，让我来担任顾师傅粉丝会的会长吧！”
　　“你冷静点！”
　　见同学们的视线聚了过来，顾天天连忙捂住了周莉莉的嘴巴。
　　这是她哥的名字第二次在学校里遭到广泛的讨论，不止是他们，隔壁班乃至隔壁年纪都同学见到了她之后，都会驻足对她行注目礼。
　　上一次她享受到这种待遇，是哥哥在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上发表了《如何锻炼肱二头肌》演讲的时候。
　　有周莉莉这么个大嘴巴在，顾云是她哥哥这件事在学校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原来不知道的，通过这次的视频也基本全都知道了。
　　“我冷静不了了！”
　　周莉莉挣扎起来，“我不仅想要你哥的签名，还要催更！你回去倒是想想办法呀，让安铃姐尽快把第二期特别篇做出来！”
　　安铃的视频可是每周为她提供养分的重要来源，“或者你去向安铃姐打听一下，问问她看下一期特别篇打算做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安铃姐她一开始，其实只是想帮鱼罐头工厂打广告来着。
　　事实上顾天天也不曾料到一个鱼罐头工厂的广告居然也能引起如此轰动。
　　周莉莉见安铃兴致缺缺，立刻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当然，我是不会让你白干的，喏，这是酬金。”
　　摆上顾天天桌子的既不是现金，也不是可爱的小礼品。
　　这是一个铝制罐子，罐子上画着一条鱼，以及东区鱼罐头工厂的商标，再旁边则是密密麻麻的食品介绍。
　　“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我妈帮我专程从沃尔玛买了送来的！”
　　周莉莉说道。
　　作为一名住校生，想在上课日弄到沃尔玛的鱼罐头可不容易。
　　学校附近并没有沃尔玛，最近的一个也要乘好几站地铁。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周莉莉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拿出了自己一早便准备好的开罐工具，周围的同学见状，也纷纷好奇地凑了过来。
　　东区鱼罐头工厂在视频中占据了不小的比重，尤其是他们生产的发光的鱼罐头也一并出现在了视频里。
　　“这个鱼罐头，真的会发光么？”
　　随着“滋啦”一声，周莉莉撬开了盖子。
　　遗憾的是想象中的强光并没有出现，倒是有一股强烈的豆豉味从罐头里冲了出来，盒饭的味道也彻底掩盖住了。
　　短短几秒时间鱼罐头便被学生们七手八脚地瓜分完毕，周莉莉怀着紧张的心情和顾天天并排而坐，她用筷子夹起盖满了豆豉的鱼块，就这米饭缓缓送入了口中。
　　此刻，同学们的动作保持了惊人的同步，几乎在同一时间品尝了这鱼罐头的味道，就连顾天天也不例外。
　　……
　　好咸！
　　而且还有点鱼腥味！
　　一点都不好吃！
　　教室里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他们从彼此眼中确认了同一个鉴赏结果。
　　“天天。”
　　周莉莉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好吧，她承认用这个作为酬金恐怕有些上不来台面。
　　——“要不，我还是晚上请你吃拉面吧？”
第914章 私心
　　“叮铃铃。”
　　“叮铃铃。”
　　听到手机最原始的铃声，安铃暂停了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刚一按接听键，一个喜气洋洋的女声便传了过来，“安铃，你看到反馈了么？”
　　“嗯，在看。”
　　经历了几天的猛肝之后，这次的特别篇总算是登上了她的视频主业。
　　“我们刚才进行了临时会议，觉得这个你特别篇的想法很有搞头，你有没有把它做成一个长篇的打算？”
　　策划难掩自己的兴奋之情，事实上当她一开始听说安铃要承接鱼罐头工厂的广告之时，她着实不看好这个项目。
　　毕竟鱼罐头在当下并不是什么热门的食品，东区鱼罐头工厂也并没有任何出彩之处，就算让她来策划恐怕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宣传手段，可是安铃第一次向公司提出了强烈的意愿，他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安铃果然是宣传界的鬼才，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构思出纪元之战这种噱头的，甚至还正好和欧洲目前动荡的局势贴合在了一起，无论何时，这种半真半假地的视频都是最能让人提起兴趣的。
　　东区的鱼罐头工厂全程都作为事件发生的背景出现，并没有突兀的感觉，直至视频结束的字幕出现，全程都保持着极快的节奏。
　　广告的效果显而易见。
　　为了验证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发光的鱼罐头，以及检测自己是不是神族所说的被选召者，人们趋之若鹜地奔向了沃尔玛超市，原本几近滞销的鱼罐头在视频发布后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便销售一空。
　　如此盛况简直要比请一线明显代言还要优秀得多。
　　“刚才已经有好几家大厂联系我们了，希望成为你下一期特别篇的赞助商。”
　　经过这次事件，公司终于认识到安铃绝不仅仅是一个赶上了超自然热潮的普通视频作者，对易星传媒而言，这可是一棵摇钱树。
　　“对了，安铃你能不能稍微给我透露一下，魔术师、天灾和神族这些元素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虽然视频里只是粗略地提到了几个概念，但评论区的杰出人才们已经脑补出了一套关于魔术师完整的卡牌战斗体系。
　　“突发奇想吧……”
　　安铃干笑了几声。
　　她总不能告诉公司的策划，那个被打飞了的食品总监，其实真的是魔术师吧？
　　而且顾云这能把人崩飞出去好几百米的直拳也很难让普通人接受，所以讲这些都推给虚构和特效能为她避免不少麻烦。
　　“那商业合作和特别篇的事？”
　　“容我再构思一下。”
　　安铃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对于这次的视频，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事实上这并不是顾云第一次在视频中亮相，早在几个月前，他解决废弃医院恶灵的过程便被人拍了下来，只是那一次人们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在了年轻漂亮的艾薇儿身上，到了顾云那一段，就只剩下了一些玩梗的弹幕了。
　　虽然顾云并不在意虚名，但每当安铃回想起上次的视频，都会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云所从事的，可不是一些笑一笑，刷上几个弹幕就能过去的工作。
　　废弃医院流传的都市传说、追随梅林的魔术师们，再到神族与天灾，这些都是随时能给普通人带来灭顶之灾的威胁，只是在顾云的强大面前，才让许多危险变得如同搞笑角色一般。
　　就算本人并不关注这些，安铃却也想让人们了解到顾云的作为。
　　哪怕，在她的视频在人们眼中仍然亦真亦假，但当她看见那霸占了整个屏幕的“顾师傅NB”的时候，心中还是涌现出了由衷的满足感。
　　那些不为人知的部分，至少通过这样的方式被记录了下来。
　　于是，安铃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过，我会把这个系列继续做下去的。”
　　“太好了。”
　　策划说道，“那么我先把有合作意向的厂商整理好发给你。”
　　…………………………
　　对于顾云而言，这只不过是另一个普通的日子。
　　时隔几日，陈江终于给他了回信。
　　基金会对于其他食品工厂的调查很不成功，除了东区鱼罐头工厂之外，隐神会的其他生产线依旧处于一片迷雾中，而且因为鱼罐头工厂的事情败露，其他生产线隐藏得更深了。
　　不仅如此，他们也依旧不知道那些魔术师究竟从哪搞来了手榴弹这种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武器。
　　被顾云送去分部的女魔术师仿佛丢了魂一般，几天过去了一言不发，审问者没能从她嘴里敲出任何的线索来。
　　当陈江将这些消息告诉顾云时，他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
　　这些底层的情报本应由他们来完成，顾云一次又一次为他们带来了意外收获，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最终没能拿出任何能够回报顾云的线索来。
　　那些人就像是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每次都要先他们一步隐藏起来。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以至于陈江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隐神会制造的隐患，基金会内部也有人不想让他们调查这些事，如果本部想要帮助隐神会掩盖他们近期的所作所为，这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虽然陈江早已知道隐神会与基金会结盟的事，但他之前却天真地以为在知晓了隐神会背地里的所作所为后，石会长会悬崖勒马，立刻与隐神会决裂。
　　现在看来，是他错看了本部。
　　非但没有决裂，反而还选择了同流合污。
　　没有人知道隐神会大肆寻找“被选召者”的真正原因，每当陈江想到这件事时，不详的预感便会涌上心头。
　　然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分区的负责人，根本不足以与本部抗衡。
　　若是他再执意调查下去，调职令恐怕很快就会发到X市了。
　　顾云坐在沙发上，默默读完了陈江的反馈以及他的一些心里话，这位X市分部的负责人似乎已经做好了被调职的心理准备。
　　不多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是来自王碌的回信。
　　『查到了，手榴弹是从暗礁流通出来的，还有些意外收获，之前那几个外国人其实都是在暗礁挂了名的杀手。』
　　『我晚上要请吴老师吃饭，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第915章 卧底
　　老王这几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谈恋爱和打听情报两不误，借用情报的人情请吴老师共进晚餐，一切都水到渠成，显得无比自然。
　　最重要的是，吴老师还答应了。
　　王碌在接到吴老师短信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哪怕今天晚上下陨石雨，他都要完成这次对他而言极具历史意义的晚餐。
　　他已经打了30多年的光棍，放在魔法师这一行，也都属于有好几年从业经验的老魔法师了。
　　所以王碌决定，今年必须告别魔法师这个孤独而又不详的职业！
　　……
　　就在王碌为告别魔法师而奋斗的时候，顾云也找到了自己的办法。
　　他越来越意识到王碌说的有些话意义深远，比如出门在外，靠的就是人脉。
　　顾云虽然不了解暗礁，对于杀手们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干过杀手的朋友。
　　于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顾云和常虎面对面地坐在了一家装修复古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位置偏僻，加上风格复古，因此两人进门时，这家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客人大多都是三十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咖啡店的老板留着颇为喜感的八字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前几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暗礁竟然也在这事里参了一脚。”
　　常虎若有所思地说道。
　　事实上那天查看完录像之后，他也试着通过暗礁的渠道打听一些情报，只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拜托的那个情报贩子别说给他回馈，干脆连自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干他们这一行的，没了音信多半是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做掉了。
　　遗憾的是，常虎作为人脉稀烂的典型，除了这位失踪了的情报贩子之外，其他人他一个不熟。
　　在这节骨眼上，不但没有人对他施以援手，而且看不惯他的人都能组建起一支精英团队了。
　　“那些人说什么杀手也有杀手的准则，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认钱。”
　　常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要钱到位了无论是暗杀还是护送，一切好说。”
　　“那让你当介绍人能行么？”
　　顾云适当地表示了担忧，要实在不行，等明天他请吴老师当介绍人也可以。
　　“介绍人也就是走个过场，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
　　杀手这个行当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文凭，他们都是些凭手艺吃饭的手艺人，不过凭顾云的本事，当个杀手那可实在是屈才了。
　　常虎又说道，“要是放在以前，想和暗礁搭上关系肯定没这么容易，可是这几年不必当年了，基金会的势力越来越大，稍微有点能耐的人都跑去基金会报道了，加上最近大事小事不断，暗礁正直用人之际。”
　　就连他这个好久没回暗礁的人最近都收到了不止一次封来自暗礁的信件。
　　“一会的面试，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顾云决定慎重对待此事，毕竟是潜入调查，总得先潜入进去再进行调查，他以前云游大陆之时倒也在冒险者公会接过几个刺杀委托，虽然每次都会一不小心超额完成任务，但应该还算是有一定工作经验的。
　　只是不知道这地球的杀手和他们家乡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就是简单地回答一些问题，哦，对了，现在暗礁处境，那些人没准会给你弄出来一个‘新人考核’之类的东西。”
　　所谓的新人考核，说白了就是骗个新来的免费帮忙清委托。
　　新人通过考核自然喜闻乐见，要是实力不济把自己搭了进去暗礁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他们怎么都不亏。
　　“没问题。”
　　顾云点了点头。
　　他也算是经历过大大小小考核的人了，区区一个“新人考核”根本吓不到他。
　　“准备进去吧。”
　　常虎注意到了酒吧老板的眼神，小声提醒顾云，“你是我介绍来的，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嗯。”
　　没有人能想到，这家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复古咖啡厅，实际上是暗礁在X市重要的联络地点之一。
　　顾云进了后厨，厨师们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闷头忙着自己手头上事。
　　老板不动声色地挪动了其中一个灶台上的平底锅，接着来到厨房的死角处在墙上摸索了片刻后，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门便出现在了顾云的眼前。
　　在灯光幽暗的走廊中步行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两人才停在了一个小房间门前。
　　老板先敲了两下门，停顿了片刻后，又敲了五下。
　　门开了一条缝，老板对顾云说道，“可以进去了。”
　　屋内的光线同样昏暗，让顾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就连地板和房顶上的破洞都如出一辙，若是有不明所以的人摸索到了这里恐怕也只会将这里当作是一个废弃已久的杂物间。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等他。
　　那个人驼着背，顾云走近了才看见她那满脸的皱纹，别说是当杀手了，他觉得对方想把眼睛睁大都得费上不少力气。
　　“你就是常虎介绍来的新人。”
　　老婆婆用她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顾云几眼，“为什么要蒙着脸？”
　　“个人习惯。”
　　顾云将常虎嘱托他的话告诉了对方。
　　他本来没打算蒙面的，可常虎却说暗礁大半人都认得他，并且还都知道他和基金会关系匪浅，以真面目示人势必会引来许多麻烦。
　　“无妨。”
　　老婆婆并没有强迫顾云取下面罩，毕竟杀手是一个极具隐秘性的职业，其中也有不少人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就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对于杀手而言，长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何立足的手艺，“说说你的特长吧——徒手格斗、冷兵器、枪械、远程狙杀你比较擅长那一项？”
　　“我每样都懂一些。”
　　听了顾云的回答，老婆婆沉默了片刻，不过这一次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慎重了几分，“那么，潜入又如何？”
　　“也会一点。”
　　“那好，常虎应该也向你提起了考核的事。”
　　“嗯。”
　　“最近我们有一个人被基金会抓去了，我们打算把她救出来……不过那里毕竟是基金会的大本营，让你一个人去未免有些苛刻，届时你只需要在一旁辅佐我即可。”
　　“你……没问题吗？”
　　救人倒是容易，可是看这老婆婆的模样就不像是能胜任潜入工作的人，“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在家休息。”
　　“哦？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么？”
　　“是的。”
第916章 月黑风高夜
　　基金会与暗礁维持着明争暗斗的关系，已经长达数年之久了。
　　然而随着副会长的败亡，基金会的内斗告一段落，两个组织漫长的争斗也逐渐走向了尾声，归根结底，一个由杀手组建的机构终究无法与手握财力、权力的基金会抗衡，正因如此，一些看清了未来局势的杀手们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起了算盘。
　　组织，已经快要陷入名存实亡的境地。
　　在这种形势之下，没有人会接下去基金会分部劫人的委托。
　　即便是新人在听说了“考核”的内容后，也纷纷表示拒绝。
　　但是，一些重要的工作必须有人来完成。
　　时逢月圆之夜，整个城市万籁俱寂，所谓杀手，就应该奔走于这样的夜晚。
　　如果连身为元老的她都退缩了，还有谁能挽救这个面临分崩离析境地的组织呢？
　　即便眼睛已被满脸的皱纹挤成了一条缝，但却仍然难掩那锐利的光芒。
　　行走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店，那锐利的视线移到小店的招牌上之时，映入眼帘的是《六元拉面馆》这个五个大字，其中“元”这个字上的灯泡还因为年久失修，早已没有了光亮。
　　接着，一个端着牛肉拉面的年轻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顾云：……
　　老婆婆：……
　　“我姑且先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满脸的皱纹很好的掩盖住了老婆婆即将暴起的青筋——从上午面试时开始，这个新来的就不是一般的气人。
　　“拉面馆啊。”
　　顾云奇怪回头看了一眼招牌，这老婆婆不认识汉字？
　　况且饿得时候去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也是人之常情吧？
　　于是他热情地向对方介绍起来自己刚才打听到的最新情报，“这家店中份牛肉拉面只要10元还能无限续面，不要加鸡蛋要2元，牛肉5元。”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晚上的工作？”
　　老婆婆语气不善。
　　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是潜入基金会在X市的大本营，救出前几天被关押起来的犯人，而单单一个X市分部，就有一名S级雇员，以及三名A级雇员坐镇，不仅如此，前段时间更是有传闻说分部出现了一个比S级雇员还要强得多的怪物。
　　近几个月的大风波，几乎都是那个怪物平息的。
　　一旦他们的行动被基金会察觉到了，那今夜便是他们的葬身之时。
　　“还有，为什么你大晚上的要戴着摩托车头盔？”
　　这个新人吃拉面的时候倒是取下了面罩，只可惜上半张脸则完全被罩在了明显大了一号的摩托车头盔之下。
　　“一会不是要潜入吗？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顾云自信地回答道。
　　这个头盔是常虎临走前送的，据说还能防弹，最重要的是只要戴上了这副头盔，就不需要蒙着面罩了。
　　喝水吃东西都不方便，而且还闷得慌。
　　“哼，真是外行人。”
　　老婆婆冷笑，“在你吃拉面的这段时间里，就有不下十个人见到你了，一旦基金会查下来，很快就能把你揪出来。”
　　这家伙不但气人，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
　　对于老道的职业杀手而言，在这种绝对隐秘的行动之前，绝不会允许有这么多无关人士注意到自己。
　　若不是常虎说这个人的实力有所保证，她绝对不会带上这么一个累赘。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计划好了。”
　　“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计划是这样的，基金会分部离这里只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一会你在这里伪装成吃拉面的顾客，然后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这就是你的计划？”
　　一股无名火又一次涌了上了老婆婆的心头，这个新来的从上午开始就毫不掩饰地瞧不起自己！
　　不要搞错了，她也是通过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她冷声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你一会只需要在监控室辅助好的行动。”
　　“什么？你也要参加行动？”
　　“你惊讶个什么劲？”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见老婆婆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之色，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大不了一会在潜入救援之余，再加上一条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额外任务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劝你了，不过……”
　　在老婆婆惊愕的注视下，顾云将右手伸向了腰间。
　　铺天盖地的恐怖气场压了下来，被顾云取下的，似乎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
　　拐杖。
　　“至少带上这个。”
　　“你有完没完！？”
　　老婆婆一把夺过了顾云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片刻后，X市基金会分部。
　　今天是雇员们久违的休息日，经过了魔术师与爆炸魔长达几天的折磨，陈江终于决定在这个晚上给大家放个假，让紧绷的神经进行稍许放松，然而这样的机会，却并未逃过暗礁的安静。
　　这也是他们不得不在今夜展开行动的原因。
　　只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雇员都回到了家中，作为基金会在X市的堡垒，保安的工作照旧，即便夜幕降临，安保人员们也没有丝毫怠慢，两两一组在楼内巡视，而监控探头更是几乎覆盖了这楼内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对于潜入经验丰富的杀手而言，这也相当于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苍茫的月色之下，一道矮小的影子越过了围墙。
　　两名安保人员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后脑一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将两名楼外巡逻的安保人员拖入绿化带之后，老婆婆长舒一口气——今天状态不错，手还没生。
　　接下来，只需要让那个新人设法控制住监控室，掌握好整栋楼的动向，再配合她里应外合……
　　她的思绪却突然间中断了。
　　透过斑驳的树丛，他分明看见了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青年经过了门卫室，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基金会大楼的正门。
　　甚至手里还提着刚才打包的塑料袋，轻松的姿态就像是在逛公园一般。
　　“你小子！”
　　老婆婆怒目圆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出现在了顾云的身后，在他推开正门之前，用胳膊死死地扼住了顾云的脖子。
　　“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什么？”
　　被扼住脖子的顾云丝毫不为所动，从头盔下传来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高深莫测，“当然是送外卖了。”
第917章 将计就计
　　外卖员！
　　老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顾云脱线到直接推门而入，却万万没料到他早已盘算好了混进基金会的方法！
　　外卖员是一个绝佳的伪装，不仅能大摇大摆地混进大楼里，甚至还能在外卖里动上一些手脚，无声无息地毒晕监控室里的安保人员——直到顾云开口之时，这一整套完整周密的计划突然间跃然于她的眼前。
　　如此看来，这个人刚才跑去拉面馆也根本不是脱线的举动，而是为了接下来外卖员的身份进行准备。
　　真正的外卖小哥，恐怕早就被他敲晕拖进某个小巷里了吧？
　　这个新人，深藏不露！
　　只要有了他的帮助，凭他们两人之力，说不定真的能把人给劫出来。
　　勒住顾云脖子的胳膊松开了，老婆婆落在地上，说道，“那么，监控室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矮小的身影便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
　　片刻后，监控室。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时不时有一个矮小的人影一闪而过，然而此刻屋内的气氛其乐融融，五大三粗的安保人员大多已经拖去了上衣，围坐在一张临时拼凑起来的方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
　　甚至还有人斟上了二锅头。
　　“谁加的牛肉？”
　　顾云随口问了一句。
　　“顾师傅，这边。”
　　安保队长乐呵地冲着顾云扬了扬手，既然顾云来了，他们也就能暂时放松一下了，虽然他是基金会分部名义上的保安队长，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城市，谁才是真正的队长。
　　这段时间忙了这么久，终于能彻底地放松一下了。
　　“顾师傅，不来上一杯么？我听负责人说你晚上要过来，特地买的二锅头。”
　　“不了，酒味太重容易暴露。”
　　保安们聚餐之时，顾云则坐到了监控前。
　　不一会儿队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真不愧是顾师傅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计划的？”
　　他们听说那个被关押在这里的外国女人这几天像是丢了魂一般什么都不肯说，那些酷刑放在她身上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本来审讯人员都打算放弃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顾师傅来上这一手将计就计的妙招。
　　那个外国女人不肯向他们透露，但遇到了前来营救自己的同伴，总得说上些什么吧？
　　于是为了配合顾云的行动，陈江特地私下通知了所有安保人员，还把今天本来打算留下值班的罗师傅赶回家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留在这栋楼里的人，其实都知道暗礁的杀手要来劫人，只有仍然奋战在第一线的那位老婆婆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是我想的，这是王碌的提议。”
　　面试之后，顾云将暗礁的计划打电话告诉了王碌，王碌一番思索之后，紧急制定出了今夜的计划。
　　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不但有可能能从那个外国女人口中撬出情报，协助潜入的顾云也是立刻得到暗礁的信任。
　　“王碌？”
　　队长愣了愣，一时间没想起基金会还有这么号人。
　　不过很有就有人提醒了他，“就是上次来图书馆借书被当成小偷抓走的那个。”
　　“哟，没想到他还是个军师。”
　　……
　　就在此时，顾云呼叫机响了。
　　“我已经混进收容区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说罢，她还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顺利，一路上根本没遇到过巡逻的保安。”
　　“在吃了，哦，不是，他们刚吃了牛肉拉面，全部昏过去了。”
　　顾云毕竟不擅长说谎，心里也有些紧张，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简直要比直面天灾时还要难熬。
　　虽然监控室里气氛活跃，但是他却莫名有些不安。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一门心思放在劫人上的老婆婆却并未觉察到顾云的漏洞，她说道，“很好，你先利用监控探头探一探收容区里的情况。”
　　“刚才有一波保安下楼了，看起来是去交班的。”
　　“不错，跟我们得到的情报分毫不差。”
　　老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根据情报贩子提供的消息，20：30分正是收容区安保人员交接的时间段，届时将会有十分钟左右的空档。
　　外人绝对无法打听到如此隐秘的消息，暗礁之所以掌握了这一则机密的主要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向他们提高这个消息的情报贩子是王碌的哥们。
　　“五分之后我会带人下来，你在收拾监控的残局，在门口与我会合。”
　　老婆婆单方面地切断了联络。
　　不过她的行动以及闹出的响动，全部都通过隐藏的设备清晰地传达到了监控室，这些设备都是陈江为了配合顾云的计划，临时让人安装上的。
　　关押外国女人的整个牢房，都处于他们的监控之下，无论两人见面后说些什么，都会一字不落地传来这里。
　　而在不设防的状态下，老婆婆不到十秒就摸到了关押外国女人所在的临时牢房。
　　“你来晚了。”
　　见牢房的门被撬开，自打被关押以来便再未开口的女子却率先发话了，那如同傀儡般的身体突然间恢复了活力，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语气似乎十分不满。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老婆婆谨慎地说道，她很清楚营救只进行到了一半，直到将目标转移出去的那一刻，才能彻底宣告委托结束。
　　而接下来，如何把这么一个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才是重点。
　　“你还能走么？”
　　老婆婆率先走出的牢房，外国女人紧随其后。
　　顾云观察着监控屏幕上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很快，他便觉察到了预感的由来——走出牢房之后，那个外国女人的视线似乎并没有放在观察收容区的结构，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老婆婆的背脊。
　　这不像是一个逃出生天的犯人的眼神。
　　“能，不过在那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小心身后。”
　　顾云开口的瞬间，一把锋刃已滑出了外国女人的袖口。
　　听到提醒之时，老婆婆也是毫不犹豫，她掷出了一连三枚物件，均打在了对方的死穴上。
　　“你这是什么意……”
　　话音未落，那本应无力垂下的锋刃却突然间加速刺穿了她小腹。
　　老婆婆瞳孔涣散，对方没有放过她那刹那的失神，借助窗外幽暗的月光，她赫然发现钉在对方死穴上的暗器已经消失不见了。
　　伤口，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顾师傅……”
　　监控室内的欢闹的气氛荡然无存，几人显然也看见了监控屏幕上方才传来的画面，“她们这是……内讧了？”
第918章 安全屋
　　保安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突然无比后怕，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外国女人究竟是从哪搞到了这把武器，而如果今天进入牢房的不是暗礁的面试官，而是他们的话，现在紧捂小腹倒在地上的人恐怕就是他们了。
　　一击得手，外国女人却并没有停手的打算，她又上前一步，锋刃直指咽喉，用力之大似乎是直接将对方的脖子捅穿。
　　老婆婆本能地想要躲闪，却突然间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打在这个外国女人死穴上的攻击统统失去了效果，而且，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呼啸的风声已经到了耳边，她只能睁大双眼，死死瞪着对方。
　　月色之下，她看见了染血的锋刃，以及……
　　一个突然出现在她们之间的人影。
　　人影保持着标准的上勾拳的姿态，在刀锋没入她的喉咙之前，上勾拳精准地命中了对方的下颌。
　　紧接着，玻璃与墙壁的破碎声才迟迟响起。
　　疼痛与脱力感涌了上来，她的意识也被无尽的黑暗吞了进去。
　　……
　　“顾师傅，什么时候上去的？”
　　直至外国女人被一记上勾拳击飞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监控室里才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监控室和收容区可是相隔了整整十几次的距离，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暗礁疑似内讧之时，顾云和他们一样都还坐在监控室里。
　　不过很快便有人发现了监控室里的不同之处。
　　“队长，你看！”
　　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将手指向了天花板上的窟窿。
　　安保队长咽了口唾沫，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筷子，缓缓来到了窟窿的下方。
　　他抬头朝上望去，心中的猜测也立刻得到了印证——不止是监控室，站在此处，他能一连看见楼上好几层的光景，直至视野被一片漆黑阻断。
　　即便他们早已听说了许多关于顾师傅的传说，可是用这种方直接笔直地冲上了收容区依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从暗礁内讧到外国女人补刀仅仅过去了几秒，而顾云击穿十几楼层地板的速度却要比一个职业杀手还要快得多。
　　………………………………
　　夜色笼罩之下，顾云飞快地在楼宇间穿梭着，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已来到了原计划用于暂时安置外国女人的安全屋。
　　如今救援的目标没能带回来，负责委托的人还身受重伤，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在受伤前本能地挪了挪脚步，避开了要害，否则现在被他背回安全屋的估计就是一具尸体了。
　　可即便如此，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失血也迟早会要了她的名字。
　　所以这就是顾云不赞成老人参加劫持任务的原因。
　　如果是他面对刚才那种情况，至少有一千种以上的方法瞬杀对方。
　　总之，把血止住是头等大事。
　　顾云熟练地撩起对方的衣服，小腹受伤并不罕见，以前在战场上被利器刺伤是常态，而他早就和随行的军医学习了一整套紧急包扎的手法。
　　第一步，先使用精神力……
　　咦？
　　然而当顾云看见伤口旁边的皮肤时，当场愣住了。
　　光洁滑嫩，根本不像是老年人的样子，紧接着他很快察觉到似乎出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以及手背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是年轻人的样子。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将手伸向了紧闭着双眼的面容处，轻轻一扯，面具便脱落了下来。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一个年纪和妹妹相仿的小姑娘。
　　顾云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时间，此前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难怪她会将自己买来的拐杖狠狠摔在地上，原来是礼物选错了，应该送给她草莓牛奶才对的。
　　新闻上说过，小孩子睡觉前喝上一杯牛奶有助于身体健康。
　　他抬起手，黑色的能量向掌心处聚集而来。
　　……………………………………
　　清晨的曙光照进了屋子。
　　阮夕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在噩梦里，她虽然成功救出了被关押在基金会里的目标，但却没想到对方却在关键时刻背刺了她。
　　不过阮夕很快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噩梦，当她恢复意识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
　　她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也一点点地浮现了出来。
　　在外国女人准备给她最后一击之时，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难道说……
　　他们的行动被基金会发现了，而她也成了基金会的俘虏？
　　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第一时间便看见了双手环胸，板着脸审视着自己的青年。
　　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几月来不止一次以各种原因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顾云。
　　X市基金会分部的雇员们则普遍地将他尊敬地称之为顾师傅。
　　根据暗礁斩获的情报，这个人无论名望还是实力都已经远远盖过了驻守本地S级雇员。
　　阮夕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最糟糕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既然顾云出现在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失败，自己已经成了基金会的俘虏，只是不知道监控室里的那个新人有没有设法溜走。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阮夕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顾云的注意。
　　他已经对伤口进行了紧急处理，只是这个小姑娘毕竟没经历过炼狱试炼的洗礼，自愈能力极差，想要完全恢复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种小伤放在他当年的那些部下身上，包扎完之后吃顿饭，便又能生龙活虎地赶赴前线了。
　　既然被识破了，阮夕索性也就不再装下去了，她视死如归地睁开了眼睛——就算是基金会，也别想从她嘴里……
　　等一下。
　　为什么这个屋子看起来这么熟悉？
　　这不是他们原本打算用来安置那个外国女人的安全屋么？
　　而当她再一次仔细观察顾云的时候，才忽然间意识到，这个人的穿着和那个新人一模一样。
　　“你……！”
　　过多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要紧张，喝吧。”
　　顾云伸手拿起了准备好的杯子，递给了对方。
　　“这是……？”
　　“草莓牛奶，儿童装。”
　　“你……是在瞧不起我么？”
　　“是的。”
第919章 牛奶有益身心健康
　　超气人！
　　哎哟，好疼！
　　阮夕稍微一激动，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自加入暗礁以来，她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作为经验老道的杀手，她很清楚如果没有顾云帮自己包扎，她恐怕根本没有再醒来的机会。
　　不过，她也知道这并不是好意，而是基金会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关于暗礁的情报。
　　只是阮夕万万没有想到，常虎那个浓眉大眼的混蛋竟然背叛了组织，把基金会的王牌伪装成新人推荐进了组织。
　　“你和常虎，是怎么认识的？”
　　思量再三，阮夕还是决定接过了顾云递来的草莓牛奶，眼下养伤是第一要务，只有养好了伤才能设法逃走。
　　“咕噜咕噜。”
　　问完话，她便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果然，草莓牛奶的甜味无论任何处境下都能给人们带来治愈感。
　　喝完之后，她将空杯子递了回去，“再来一杯。”
　　“看来，你也已经发现了啊。”
　　顾云一本正经地接过了空杯子，又拧开了一瓶罐装草莓牛奶，“不过连那一招都用出来了，被认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说话间，“咕噜咕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年轻时曾和常虎在一个道场修行过升龙拳。”
　　顾云搬出了他和常虎面试前商量好的说辞，为了避免暗礁起疑，他们必须口风一致。
　　为此，常虎还精心为他准备好了一份详细的设定。
　　比如说……
　　“我们两人曾经一起在师傅轰铁的门下习武。在追求强大的道路上，我以杀意之波动干掉了老师，在修罗之道上走了下去。”
　　按照常虎的设定，他全力战斗之时，还会升起的好像红色蒸汽一样的杀意之波动。
　　“噗——！咳咳咳咳，嘶——！”
　　阮夕一下子没忍住，草莓牛奶喷了顾云一身，自己也因为咳嗽震到了伤口而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这个人在这一本正经地将冷笑话！
　　这明显是豪鬼的设定吧！
　　“你叫顾云，基金会的雇员都称你为顾师傅，你在前几个月的事件中非常活跃。”
　　为了自己的伤口着想，阮夕决定直接点名对方的身份。
　　不过她却忽然回想起顾云昨天晚上的确在她面前施展出了标准的升龙拳，如此标准的姿势，以及强大无比的破坏力，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绝对无法将其打磨到如此轮火纯青的地步。
　　难不成……
　　这个人在加入基金会之前，真的和常虎在一家道场里修行过？
　　仔细一想，暗礁的确还从来没得到过关于过去的情报，这个人的过去全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就像是在这几月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而且自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呈现出近乎于无敌的力量。
　　如果顾云修行过升龙拳和杀意波动的话，或许也就解释得通了。
　　在阮夕点名了身份之后，屋内的气氛却沉寂了下来，顾云仍然维持着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注视着他，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怎么，我说的有错么？”
　　阮夕开口问道。
　　这种一言不发的气氛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颇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既然被你识破了……”
　　面对阮夕的提问，顾云终于开口了，同时他将手伸向了衣服内侧的口袋。
　　铺天盖地的恐怖气势又一次压向了阮夕，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看来之前在牛肉面馆前并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身上绝对隐藏着足以毁灭世界的……
　　手机。
　　伤口又开始疼了。
　　为什么这个人每次都要用那么恐怖的气势掏出来一个普通的东西？
　　“你稍等，我先打电话给王碌讨论一下被识破了身份之后的B计划。”
　　“慢着！”
　　阮夕制止了顾云，“王碌？你指的是那个最近和吴来往密切的中年人？”
　　在风衣男的事件过后，吴老师和暗礁间基本已经断了来往，可是为了防止她想基金会出卖组织的情报，情报部门也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于是，王碌这个人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一般来说，她本不会刻意记住一个无关中年人的名字，可是在看见王碌照片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把照片上的人当成了征西派派回来的王牌杀手，为此还差点闹出了乌龙。
　　如果顾云认识王碌……
　　阮夕心中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也就是说，基金会铲除他们的计划，其实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展开了？
　　“你问题太多了，现在轮到我问了。”
　　顾云直接跳过了关于王碌的话题，“那个外国女人不是你的同伴么？她昨天晚上为什么反手要捅你一刀？”
　　这是他也没能料想到的变故。
　　这一刀不但重伤了阮夕，还让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
　　听到顾云这直击灵魂的问题，阮夕揪紧了被子。
　　要是她能知道的其中的原因，也就不会被对方背刺成功，现在还落入基金会的手里了，而且她也仍未想明白那个外国女人究竟耍了什么把戏躲过了她的暗器。
　　这一系列的谜团让阮夕十分不安。
　　敌人，似乎不仅仅来自于外部。
　　见阮夕陷入由于，顾云展开了利诱攻势，“再来一罐草莓牛奶？”
　　“征西派。”
　　说话的同时，空杯子被递了回来。
　　阮夕一脸严肃。
　　重要的是，她或许在这绝境之中，利用基金会的力量来找出那些内鬼。
　　这完全和草莓牛奶无关。
　　“说明白一些。”
　　顾云又为她倒上了满满一杯草莓牛奶，递了回去。
　　“三年前，暗礁因为一些业务与欧洲的某个暗杀集团结下了梁子，本部为了平息那边的风波，秘密挑选出了一批精英将他们派去了那里，当初的那一批人便被我们称之为征西派，不过在风波平息后，本部却并未把那些人召回，而是让他们留在那边拓展暗礁的业务。”
　　实际上，暗礁在X市的分布和征西派几乎没有任何往来，而这一次的营救行动，也是直接由本部下达的指令。
　　可本部并没有在指令中提到征西派的杀手会背刺他们。
　　“这两个，也是征西派的成员？”
　　顾云打开了玛丽安发来的照片。
　　“嗯。”
第920章 易容的学问
　　“原来如此。”
　　经过一番盘问之后，顾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除了这次回来的征西派成员之外，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征西派成员此行回到X市的目的，以及找魔术师们麻烦的原因，阮夕全都一无所知，而之所以能知道征西派名单的原因也仅仅在于本部提醒他们不要妨碍征西派成员的行动，并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便利。
　　枪支以及手榴弹之类的热武器倒是从他们这里得到的。
　　这次大费周章，倒是总算把地下军工厂给找到了，不过经过了这一次的背刺之后，阮夕应该是不会再向征西派提供任何武器上的支援了。
　　“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吧。”
　　一连喝了四罐草莓牛奶，阮夕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她的恢复能力本就异于常人，这种对于普通人而言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愈合的伤势，她只需要不到一周时间就能痊愈。
　　等小腹的伤口一愈合，她就会想办法从基金会的手里溜走。
　　这个顾云，总不可能24小时都在旁边盯着她，无论再严密的防备，都会有松懈的一刻。
　　“也就是说，如果你因为昨天的行动被干掉了，其实和冤死鬼没什么区别吧？”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阮夕突然间意识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能从基金会手里逃出生天的其中一项挑战，是她不能在伤口痊愈前被顾云给气死。
　　这个人当真能保持24小时高强度气人的水准。
　　她这边也很烦躁的好不好？
　　谁又能想到同一组织的同事会给自己来上一记背刺？
　　而且还是在那么危机四伏的境地之下，一般来说就算是背刺也至少要等到确认安全了之后吧？
　　事实上她到现在也想不出征西派背刺他们的理由，自从那些成员抵达X市后，分部不但从未妨碍过他们的行动，反而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情报和武器，他们甚至还成功地干掉了一个欧洲名门的家主。
　　按照市价，莫里德家主和他儿子的项上人头加起来，至少价值好几百万。
　　欧洲的黑市里，想要他们脑袋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好吧，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你为什么要假扮老太太？”
　　“因为现在这样的状态做起事来比较麻烦……你那是什么眼神？”
　　顾云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让阮夕十分火大，“听好了，暗礁虽然比不上基金会，可里面的成员都是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我这样的人身居高位是很难服众的。”
　　“你之前工作的时候，没有人建议你退休么？”
　　这一刻，顾云终于明白基金会为什么要打压暗礁了。
　　这个暗礁，竟然完全不把劳动法放在眼里，看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要上第一线，却没有任何人上前劝阻。
　　一个人心冷漠，不尊重劳动法的组织，被时代所淘汰也是迟早之事。
　　“只有你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才会提出这种建议，而且你自己不就已经首先瞧不起我了么？”
　　阮夕觉得顾云说出刚才那一番话，颇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顾云大义凛然地说道，“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之前化装成老太太的你，我都瞧不起，这是一视同仁的。”
　　“你*#￥@#！”
　　“小孩子不要讲粗口，来，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哦，谢谢……呀！你这家伙是存心来气我的吧！”
　　刚刚有所好转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阮夕第一次觉得，想要不被人气死，竟然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真是气死我也！
　　她愤恨地拿起杯子，又狠狠地灌了几大口，仿佛这辈子里盛满的是烈酒，只要喝下去就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你这问题，只要化妆成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就能解决。”
　　顾云很良心地为对方提供了一些建议，如果第一次见对方是叶欣（基金会F市负责人）那中成熟大姐姐类型的话，他应该就不会阻止对方参加行动，还专程在行动前去买了一根拐杖了。
　　他又开口问道，“是化妆水平跟不上的问题么？我倒是人是一个水平很高的化妆师。”
　　顾云立刻想起了玛丽安洋馆卧室里的瓶瓶罐罐，论化妆水平，这世上恐怕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毕竟，玛丽安可是真正意义上累积了几个世纪化妆经验的高手，用通晓古今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当然不是！而且在我们这一行，这叫做易容。”
　　阮夕冷哼一声，“只要我想，易容成任何年龄段都不成问题。”
　　“那你为什么……”
　　“身高不够啊！”
　　她涨红了脸，明明每天都有按时喝草莓牛奶，可是这几年身高却丝毫没有变化，明明一副高中的身材却盯着一张成熟大姐姐的脸，怎么想都会让人起疑吧？
　　“还真是。”
　　顾云罕见地被说服了。
　　如果阮夕自称初中生的话，似乎也很有说服力——个头比沈月还要矮上一截，身体就像是完全没有发育一般瘦瘦小小，如果硬要顶上一副成年人的脸，确实会有些奇怪。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你反而很轻易地被说服了？”
　　阮夕可一点没有取得胜利的喜悦。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了，等这一番谈话之后，顾云便会将他转交给基金会，然后和之前那个征西派的成员一样被关进收容区的小房间里。
　　就算逃出计划顺利，恐怕也是一周后的事了。
　　不知道暗礁在与自己失去联络长达一周之久的时间里，会出什么岔子。
　　“看来你现在状态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顾云适时起身，嘱咐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草莓牛奶，冰箱里还有速食水饺和鸡蛋，应该足够支撑到你恢复了，床头柜里的笔记本上有我的手机号，如果在附近发现了可疑分子随时给我打电话。”
　　咦？
　　闻言，阮夕微微一愣。
　　这个人难道没打算把她交给基金会进行审问么？
　　“我接下来找常虎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你……”
　　见顾云真的转身欲走，阮夕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刚才说的那些情报，是编出来骗你的？”
　　顾云站定脚步，低头看着阮夕，“虽然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但你刚才提到的关于征西派的情报里，有一项对常虎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再确认一下吧，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四目相对。
　　片刻后，阮夕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好好养伤吧。”
第921章 恩怨
　　片刻后，X市某咖啡馆。
　　顾云刚到没多久，穿着一件紧身T背心的常虎便推门而入了，一时间店里店外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这位两米多高的肌肉壮汉身上，其中以女性居多。
　　当然，其中更主要的原因可能在于常虎停在路边的那一辆豪华跑车，这种款式顾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由于数字后面跟着的“0”实在太多，他看过之后也就忘了。
　　常虎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起路来的姿势显得十分嚣张。
　　见到顾云之后，他立刻露出了笑容。
　　“哟，老顾，昨天我帮你想的设定管用吧？”
　　认识久了，他自然也和一样，把“顾师傅”的称呼和王碌一样改成了“老顾”，这样一来大家感觉就像是认识了许多年的老友一般。
　　“实际上刚说出来就被识破了。”
　　顾云实话实说。
　　“什么？”
　　常虎心中顿时犹如晴空霹雳，“没想到那个老太婆，竟然识破了我精心制作出来的假身份！”
　　“你那个设定其实是从别的游戏里抄来的吧？”
　　“嗯，已经算是很老派的游戏了，而且不仔细研究设定的话，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才对啊。”
　　《X头霸王》一直是常虎心目中的神作。
　　就连当初踏上拳击的道路，多少也是受到了这部游戏的影响，作为狂热的粉丝，他不仅苦心钻研了游戏，甚至还对每一个角色的身世背景倒背如流。
　　因此他觉得如果把顾云放在《X头霸王》里面的话，恐怕只有豪鬼这个隐藏任务能符合他的身份了。
　　只是后来的游戏日新月异，没过几年《X头霸王》便不再流行了。
　　“没想到那个老太婆竟然还是个硬核的格斗游戏玩家。”
　　“她不是老太婆，那是伪装的，她的真实身份是女子高中生。”
　　“啥？”
　　常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暗礁待了这么多年，却从未怀疑过那个老太婆的身份。
　　“不过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她的事。”
　　顾云说道，“你在暗礁的时候，听说过征西派的事么？”
　　常虎略加思索之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讲良心话，你在暗礁待了这么多年，究竟在做些什么？”
　　“赚钱。”
　　对于顾云的这个问题，常虎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他可以自豪地说，虽然他在暗礁的这些年里并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征西派的消息，但是钱他赚的可不少，现在他也是买得起超跑和别墅的有钱人。
　　“老顾，说实话以你的身后要是早几年加入了暗礁，现在恐怕早就是千万富翁了。”
　　“你一开始不是为了调查师傅失踪的事才加入暗礁的么？”
　　“是啊。”
　　常虎不置可否，“可是完全打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只能放弃了。”
　　“上次武道会的时候，你们没有问他这些年的去向？”
　　“问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常虎说道，“别说是我了，就连祁乐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武道会一结束，那老头就又跑没影了。”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祁乐也早已习惯了父亲不在拳击馆的日子，因此教头这次离开X市，祁乐并没有难过太久。
　　他当初混进暗礁，也是架不住祁乐的再三请求，如今既然连祁乐都看开了，他也没必要揪着一个老头子不放。
　　顾云将阮夕说的话复述给了常虎，“三年前，暗礁在欧洲与当地某个杀手集团产生了摩擦，为了平息风波，派出了一支远征欧洲的精锐之师，那些人，当时便被其他人称之为征西派。”
　　“三年前……”
　　常虎略加思考，“三年前我还没在暗礁混熟呢，那个征西派有什么问题么？”
　　毕竟他是拳击手出生，在加入暗礁之前，从来没接过职业杀手的活，想要胜任暗礁的工作除了搏击能力之外，对于各类载具的架势技术，以及枪械精通也是十分重要的技能，因此在他练就出这些能力之前，暗礁指派给他的多半是一些贴身保镖之类的委托。
　　安保工作在暗礁里属于能摆在台面上的生意，一直做这些活很难接触到组织的核心利益。
　　“当时被派去欧洲的精锐之师里，就有祁隆的名字。”
　　“那个老头？”
　　常虎先是一愣，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我后来一直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如果他被秘密派去欧洲部门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毕竟我能接触到的都是X市的业务，几个比较熟悉的情报贩子也最多只能打听到本部的消息……谢了，一会我就去一趟拳馆，把这事告诉祁乐。”
　　“问题不在这里。”
　　顾云摇了摇头，“之前制造爆炸案的那些人，就是征西派的成员，他们不仅制造了爆炸案，还在昨天营救的过程中袭击了你们这边的负责人。”
　　可以预见的是，征西派的行动不会就此停止，除了那三个成员之外，应该还有不少人已经混进了X市。
　　而他之所以专程把常虎叫出来的原因也在于此，“如果你和王碌继续调查下去的话，迟早会遇到的。”
　　现在看来，武道会时祁隆出现在X市绝非偶然，征西派似乎早已为了这次的行动开始了暗中行动。
　　“那不是更好么？老实说，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看他不爽了，只可惜武道会中途结束，让他给溜走了。”
　　说着，他看向了自己的右拳，“如果那个糟老头子真的老糊涂地走上了歧路，我会处理的。”
　　不错的决心。
　　不过……
　　你自己不就是做杀手的么？
　　为什么一个杀手竟然还能大言不惭地指责别人走上了歧路？
　　顾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过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祁隆毕竟是祁乐的父亲，而祁乐又是安铃为数不多几个死党之一，祁家的恩怨，还是交由常虎来处理为好。
　　………………………………
　　与此同时，X市某个小巷。
　　一个外国女人倚坐在垃圾桶旁，她仰着头，出神地看着午时的天空。
　　从解决掉了莫里德家主的英雄，到如今落魄逃亡的丧家犬，也只过去了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恐怕便是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吧。
　　“看来，这就是你们的极限了啊。”
　　耳边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青年正弯腰审视着她。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为数不多能适应术式的幸存者，遗弃的话，未免有些可惜了。”
　　说着，他将一枚胶囊缓缓放在了外国女人面前的水泥地上。
　　“那么，试着超越极限如何？”
第922章 药效
　　下午13时，X市某食品加工厂。
　　工厂内只剩下机器有规律的敲打声，祁隆刚一下车，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他来到工厂的大门前，朝门卫室看去，门卫正用左手支撑着下巴，目光平视前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他，像是在发呆。
　　血腥味，就是从门卫室里传出来的。
　　祁隆默默地戴上手套，敲了敲门卫室的大门，里面却并未传出任何回应。
　　推开门时，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在板凳下方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门卫腹部的制服已被血水浸透。
　　祁隆没有挪动尸体，而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板凳的椅背，半截椅背便直接被他拿了下来，断裂处相当平整，看起来是被利物切割所致。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其中一家食品加工厂失去联系的报告，并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从门卫的遭遇已经不难判断出据点失联的原因了。
　　越是深入加工厂，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就越重，他在沿途看见了几个工人，里面既有这家食品工厂的原著名，也有一些他们的人，只是现在这些人无一不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如同雕像一般杵在加工厂各处。
　　从他们的神情不难看出，他们并没有觉察到袭击者的到来。
　　袭击者似乎是一个相当高明的剑客，祁隆读过的一些书里就有许多关于高明剑客的描写，比方说当剑术快到极致之时，对手甚至根本无法觉察到自己被砍中了——就像是沿途死者所呈现出的模样，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依旧在与身边的人谈笑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毫无知觉。
　　血腥味将祁隆一路引到了加工厂的最深处，失去了人为的操控，加工的机器却并未停止工作。
　　在门前，一个青年背对着他。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青年转过头，将食指悬在了嘴唇前，他张了张嘴，似乎是传达出“嘘”这个字。
　　青年的面前是一扇窗户，摆放仪器的大门紧闭着。
　　祁隆压低了脚步声，缓缓走到窗前。
　　一个人影半跪在地上，从他身上残留着的布片还能依稀看出他工人的身份，不过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被称之为人类的部分了。
　　增生后如同肉瘤般的青紫色肌肉组织，已经变得如同剃刀一般的胳膊，头发也变成了分叉开来的肉芽，此刻这个怪物就一动不动地蹲在屋内的空低层，呼吸声听起来像是某种兽类的低吼。
　　站定片刻后，青年向他比划了一个离开的手势，祁隆也很快明白这是为了不惊扰到里面的那个怪物。
　　“情况已经明了了。”
　　直到上了车，青年才开口说道，“看来是你的其中一名部下违反了禁令，私藏了禁药。”
　　至于究竟是哪个部下做的，恐怕只能等将所有死者名单统计出来之后才能知晓，毕竟任谁都无法辨认出他服下禁药前究竟长什么样了。
　　祁隆沉声说道，“这恐怕已经不是禁药能做到的事了吧？”
　　他自己便是第一批禁药的受益者，那些胶囊能大幅度提高人类的身体强度，相应的代价则是无法抵御药效的人便会在药效过后血管破裂而亡，这些功能和效果在他看来就和加强了十几倍的兴奋剂没什么区别。
　　然而把人转变为怪物，就不是科学能解释得通了的问题了。
　　“这就是我们必须筛选出合适人选的原因所在。”青年耸了耸肩，似乎并未将食品加工厂里的惨案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反而是一次不错的实验。
　　这至少证明了，一个普通人在服用了药物之后，也能成为一台相当称职的杀戮机器。
　　“毕竟，高纯度的能量，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的。”说到这里，青年却笑了起来，“不过这就是第二批药物的高明之处了，就算身体无法承受住的药效，也不会暴毙，能量会不断改变服用者的肉体，将其改造成合适的容器。”
　　唯一的副作用，大概是被改造者的意识会彻底消失，并在改造成功后沦为敌我不分的怪物。
　　可是，怪物要比死人有作用多了。
　　只要将它们投放到了合适的地段，它们就能充当起武器的作用。
　　孱弱的人体无法与天灾手下的那些怪物们抗衡，想要对抗那些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怪物，就同样得使用怪物才行。
　　而他们近期的工程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大批量地制造出能被派往前线的士兵了。
　　祁隆问道，“就把它放在这里？”
　　“再过不久，基金会就能发现这里的异常。”青年说道，“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一下它的性能。”
　　杀死了一批工人和毫无防备的魔法师还远远不够，它们究竟能到达什么程度，还需要经过进一步的验证。
　　A级，乃至S级雇员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哦，对了。”青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虽说他们的人格已经消失了，不过也依然会残留一小部分支配它们行动的意识，那个偷走了禁药的人是工厂里的工人，所以在成了怪物之后，它们依旧会徘徊在工厂里。”
　　至于其他的怪物会去什么地方，现在又在做些什么，那就不是他能保证的了。
　　……………………………………
　　下午16时，某高中。
　　“呼，天天！”周莉莉长舒一口气，脱力地靠在了顾天天的身上。
　　紧张刺激的800米测验结束了，用来宣告周末的到来再好不过。
　　顾天天嫌弃地推了一把，“出了那么多汗，别贴着我。”
　　然而周莉莉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把鼻子贴在了顾天天的腹部，使劲嗅了嗅之后嚷嚷道，“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嫌弃你……对了，那天说要请你吃拉面来着，就今天晚上吧。”
　　“都说了不用了。”
　　“那可不行，亲姐妹明算账，你帮我要来了顾云哥的签名，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不是？”周莉莉兴致高涨，等今天回到家之后，她就把来自顾师傅的亲笔签名发到群里炫耀一番，“我还叫上了米丝蒂同学。”
　　“好吧，那我给我哥发个短信。”
第923章 人生改变游戏
　　虽说是年轻人的聚餐，但实际上入座后，讨论的气氛并热烈，三人默契地拿出了各自的手机，用来打发上菜前的等待时间。
　　由于是周五的晚上，不少学生都会选择在这个好日子在回家前吃顿好的。
　　拉面馆生意十分火爆，要不是周莉莉罕见地翘了社团活动，等她们到的时候恐怕就得在门外排长队了。
　　米丝蒂虽然已经在班上待了些日子，但三个人私下里相处，她却完全想不出话题来，所以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屏幕上，以免尴尬。
　　几分钟后，还是由周莉莉打破了沉默，“对了，天天，米丝蒂，你们听说过最近一个很流行的都市传说了没？”
　　“没有，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顾天天摇头。
　　她觉得周莉莉其实就是叶公好龙的典型代表，X市大大小小的都市传说，她比谁都清楚，听她的室友说，周莉莉还特别喜欢在晚上熄灯了之后讲鬼故事，然而上次在学校地下室里真的见了鬼，这家伙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
　　最近X市没有大事发生，周莉莉顿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米丝蒂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看这个！”
　　周莉莉将手机放在桌子郑重要，屏幕背景是一个鬼怪类的小众网站，上面专门用于刊登一些吓唬人的都市传说。
　　之前《恐怖老人》、《废弃医院》等著名的恐怖传说，最初都是刊登在这个网站上的。
　　顾天天盯着屏幕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把标题读了出来，“《人生改变的游戏》？这是啥？”
　　周莉莉兴致勃勃地为两人讲解起来，“这是最近超流行的都市传说，据说我们城市来了一个神秘的商人，专门为对生活失望透顶的高中生们提供神秘的胶囊，说是只要服用下了胶囊，就能彻底改变他们的人生。”
　　“这你也信？多半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思考出推销假药的新途径，骗你这样的小姑娘花钱的。”顾天天毫不犹豫地戳破了周莉莉的幻想，她觉得自己的闺蜜就是易受骗的高危人群，不但喜欢琢磨这些不靠谱的都市传说，而且有一副恋爱脑，要不之前怎么能着了孙正那个渣男的道呢？
　　“看看又没关系。”周莉莉不满地进行反击，“顾天天，太正经可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谁要找男朋友啊！这叫早恋，要被请家长的！”
　　顾天天都能想象到要是哥哥因为早恋问题被吴老师叫来了学校的后果，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为了X市的地表和天空考虑，顾天天一直很好地回避了这件事。
　　“切，你看米丝蒂，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咦？诶？哪有，你别乱说啊。”米丝蒂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引到了她的身上，顿时慌乱地否认道。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和一个帅哥在学校后山约会。”周莉莉冲着她挤眉弄眼了一番，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她早已发现米丝蒂外表看起来像是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实际上既单纯又容易害羞。
　　据说她以前从未去过学校上课，都是在家里进行一对一的精英式教育，所以理所应当地不擅长和同龄人相处，他们下课时说的话题，米丝蒂经常一句话都插不上。
　　“那是、那是……”米丝蒂的脸更红了。
　　她没想到加兰德来学校找她的事竟然被周莉莉看见了。
　　一旁的顾天天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加兰德其实是她叫来的。
　　她把米丝蒂前些天的遭遇告诉了对方，希望加兰德能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适时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
　　虽然顾天天自己不谈恋爱，但是她的助攻能力也是顶尖的。
　　毕竟作为顾云的妹妹，她还肩负着把哥哥推销出去的远大使命——任何能达成这项使命的人都能拥有助攻王级别的实力。
　　“不对，被你们打岔了！”周莉莉揶揄了米丝蒂一会之后，突然说了一句，“你别小看了这个网站，这上面很多都市传说都是真的，之前流行的《恐怖老人》和《废弃医院》后来都被证实了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最新的都市传说真假难辨，但是周莉莉却希望这是真的，“你想啊，只要吃下了一枚小小的胶囊，就能改变命运走上被帅哥环绕的人生巅峰，这种事怎么都不亏的吧？”
　　她现在就需要急需这么一枚胶囊，让她不需要努力也能考上重点大学，来学校的路上都能遇到XX集团的大少爷，最好还能让她的魅力提升到顾天天这种程度。
　　“都说了绝对是假的，你可别被奇怪的人骗钱了。”
　　“是真的。”反驳顾天天却并非周莉莉，而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男生和他们年龄相仿，顾天天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见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男生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遍，“这个都市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次，就连周莉莉都没说话。
　　虽然她很感激这位叫不出名字的男生为自己说话，可是这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怪尴尬的。
　　简直就和当中在人群中承认自己是中二少年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多亏了这个突然向她们搭话的男生，才让周莉莉意识到自己的刚才的发言有多么羞耻。
　　“啊，嗯。”气氛一下子尬住了，顾天天默默地把手机递还到了周莉莉手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一本正经的男同学。
　　讨论氛围荡然无存，顾天天、周莉莉以及米丝蒂三人默默地低头看起了手机。
　　或许，这就是搭讪失败的经典案例。
　　然而男生却似乎并不死心，继续说道，“前天晚上，我遇到了那个商人。”
　　“嗯。”被他盯着的顾天天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眼神中还流露出些许的同情。
　　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被骗了。
　　不知为何，男生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吃下胶囊之后，他发现自己竟一夜之间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原本并不擅长的运动也突然间变得小菜一碟，今天的体育课上，他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挑翻了篮球校队的队员。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打开了主角的剧本。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敢上前来找顾天天搭讪，只敢远远地仰视着。
　　可是近几天的变化，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于是，男生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嗓门，“顾天天同学，我暗恋你很久了，请和我交往吧！”
第924章 非主角人生
　　少年的声音铿锵用力，勇敢地直视着顾天天的双眼。
　　在这所高中里，顾天天就是只有漫画或者小说里那样没有任何死角的美少女，放在任何恋爱类作品里，都毫无疑问是第一女主级别的模板。
　　成绩顶尖，运动全能，音乐绘画也天赋满满，不仅如此，入校两年以来，顾天天同学从未与任何男生传出过绯闻，即便孙正那种以把妹为乐的渣男在顾天天面前，气场也天然挫了一节。
　　可以说，除了不是某一社团的社长之外，顾天天完全就是一个只存在于虚拟作品中的角色。
　　自打入学以来，男生之间便达成了共识。
　　谁若是能得到顾天天的青睐，谁就能获得把妹王的称号，然而在这两年时间里，富家大少爷、学习同样拔剑的优等生、运动全能的校队队长以及痞气少年全都无功而返，其中某痞气少年的壁咚计划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享受到了顾天天一记毫不留情的过肩摔。
　　当时的那一声闷响就如同重锤般敲打在了想入非非的少年们心里。
　　因此过去的他，别说鼓起勇气向顾天天表白，就连上前搭话的胆量都没有，然而在得到了那一枚神奇的胶囊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人生中尘封已久的外挂终于开启了。
　　过去的捉摸不透的难题对他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困难，体力也呈几何倍增涨，一夜之间便获得了与校队成员叫板的资本。
　　而这一切，都是那一枚胶囊带来的。
　　少年坚信着，在他的人生改变游戏这款神作里，顾天天毫无疑问是第一女主，在他表白之后，想必顾天天同学也能正视自己一直以来的情感。
　　“顾天天同学，不要让我等太久，你的答复是？”
　　“不行。”
　　这一次，顾天天回答地毫不犹豫，“话说你是谁啊？”
　　她刚才面对少年高调的表白之所以陷入短暂的沉默，是因为她正努力回想着这个对方是哪个班级的学生，然而一分多钟过去了，她还是没能想到任何线索。
　　顾天天的回应给了少年当头一棒，拉面店里也忽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一些在旁桌聚精会神看热闹的学生们也忍俊不禁地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少年也有些懵了。
　　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顾天天同学并没有羞赧地向他点头，她不但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好人卡都没颁发一张。
　　这就是没有任何机会，彻彻底底的拒绝，连客套的步骤都省去了。
　　咦……？
　　难道说外挂还没开启情感系统？
　　少年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心受到了10点真实伤害。
　　“能请你别擅自搭话了吗？怪尴尬的。”周莉莉看出了顾天天眼中的不自在，顺势补刀了一刀。
　　凭良心讲，她也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了，只是隐约记得他是隔壁般的学生，虽说入学两年，但和她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只是刚才那一幕也着实吓了她一条——这个男生和他们是一个年级的，那应该听说过顾天天哥哥的凶名了吧？
　　“哦，好。”少年点了点头，旋即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个桥段，说道，“但是我是不会放弃了的，顾天天同学，如果这次月考我能超过你取得第一名的话，就和我约会吧！”
　　出现了！
　　恋爱向轻小说惯用的套路！
　　这一刻，周莉莉突然间看明白了，这少年哪里是开启了人生改变游戏，估计是恋爱小说看多了，加上正直最为躁动的青春期，已经想入非非到了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地步了。
　　否则，以一个有正常思维逻辑的人，也不会在成绩上挑战顾天天吧？
　　这宣言实在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周莉莉一时间都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想不想和顾天天约会了。
　　“为什么？”顾天天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满头问号地问道，“且不说你成绩超过我的概率，为什么我会因为成绩的变化就要和你约会啊？”
　　她觉得这逻辑超奇怪。
　　学习是学习，恋爱是恋爱，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如果将成绩超过她作为衡量标准的话，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孤独终老了。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顿时也把少年给问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漫画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描写的，就算没有约会作为赌约，女主角也会因此注意到主角，将他视为特别的存在。
　　然而此刻，顾天天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用充满了迷惑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打扰了。”少年最终没能回答出这刁钻的问题，灰溜溜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闷头吃起面来。
　　……………………………………
　　与此同时，远在基金会分部的顾云也遇到了类似的状况。
　　分部前凸后翘的迎宾小姐将他一路带到陈江办公室门口之后，忽然停下脚步，她仰起头，轻咬自己晶莹剔透的嘴唇，她知道在这个角度，顾云正好能看见她胸前极具诱惑力的弧度，一开口，声音也是无比甜蜜，“顾师傅，一会下班了之后，要来一发么？”
　　“不了。”
　　面对毫不掩饰自身魅力的迎宾小姐，顾云态度从容，没有半点动摇，“一会我约了安铃。”
　　他毕竟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自然知道来一发是什么意思——玩家在任地狱新发布的游戏中发现了一处神秘的遗迹，所谓来一发，想必就是请他帮忙通关这个名叫副本的东西吧。
　　“小徐，别拿顾师傅寻开心了。”
　　陈江办公室里的门开了，他主动迎了上来，“顾师傅，可算把你等来了。”
　　“哪有。”迎宾小姐微微一笑，“这不是又到了蠢蠢欲动的季节了么？”
　　“行了行了，我还要和顾师傅谈正事呢。”
　　偌大的X市，他觉得能坐下来共商大事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顾云一人了。
　　短短几天时间，X市又乱了套，然而造成这次混乱的既非恶灵，也非妖怪，而是一个怪异的都市传说。
　　进屋后，顾云便看见了陈江写着《人生改变游戏》的电脑屏幕，背景看起来像是某个恐怖网站。
　　“顾师傅，你听说过最近最流行的都市传说了么？”
第925章 主角是如何炼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吃下了这枚胶囊就能成为主角？”片刻后，顾云将一枚看起来像是感冒药的胶囊放在眼前，好奇地端详了起来。
　　这枚不起眼的胶囊，就是陈江一连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把他紧急叫来基金会分部的原因。
　　陈江焦头烂额地说道，“我们已经进行过化验了，但检测不出胶囊里的成分。”
　　他本以为《人生改变游戏》又是某些无聊人士编造出的没有根据的小故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彻底改变了看法。
　　短短一天时间里，X市的暴力斗殴事件上升了好几倍，而暴力斗殴的主要参与者，都是年龄在14-18岁的初高中生。
　　“本来这件事也不归我们管，但是余队下午的时候亲自来了一趟，还带来了现场拍摄下来的照片，老实说，其中很多事件已经不是暴力斗殴能解释的了。”
　　说着，陈江把余队留在他办公室里的一张张取样照片掉了出来。
　　有地面被蛮力轰得凹陷下去的，也有将路灯拔起来当做武器的，其中最主要的特征就斗殴者下手没有轻重，虽然对方大多是学校附近的地痞流氓，但截止目前已经有好几位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倒霉鬼被送进医院了。
　　除了对于小混混成规模的清扫行动之外，也出现了数起校园斗殴。
　　虽然在这数起斗殴中暂时无人伤亡，但校园却遭到了大规模破坏，甚至有些受灾严重的学校只能被迫停课。
　　“所有参与斗殴者都有一个相同的特征——他们都曾遇到过都市传说中的神秘商人，并吞下过这些胶囊。”
　　也就是说，胶囊对于他们身体的改造是真实存在的。
　　事实上根据后续的审问，他们还了解到胶囊改造的似乎不止是服用者的身体强度，就连反应力、思维敏锐度也大大提高了，除了参与斗殴的人之外，也出现了依靠胶囊让成绩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人。
　　可由于范围实在太大，除了因参与斗殴被暂时看管的人之外，他们根本无从知晓究竟有多少初高中生被分发到了这些胶囊。
　　“而且，我们也暂时不知道这些胶囊有没有副作用。”陈江忧心忡忡，如果这些胶囊会有致死或者致残的副作用，那么他们接下来可就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了。
　　闻言，顾云停止了端详，把胶囊轻轻放回到了桌上，淡定地说道，“如果有副作用的话，应该当时就表现出来了。”
　　“唉？顾师傅，你见过这种药？”
　　“没见过，不过这玩意不就是稀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能量么？”
　　他只能感慨地球人真是玩法多端，竟然能想到把能量稀释许多倍之后制作成胶囊发放出去，当年那些神族最虔诚的信徒都没这么会玩。
　　顾云觉得如果那些信徒们能整出这么多新花样的话，那些低层骑士、剑士之流的战斗力应该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层次，而他的部队或许也就不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兵临他们的圣都了。
　　陈江又追问道，“顾师傅，你刚才提到的副作用，是什么意思？”
　　“副作用的话，大概就是会立刻把人转化成怪物吧。”
　　“转化成怪物！？”陈江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别激动，你自己之前不是已经体验过了么？”
　　“我？什么时候。”
　　“池田他们三个还在的时候，有一节课我指导他们关于驱魔武装的修行时，为十七示范的时候你碰巧进来。”
　　“我想起来了。”
　　陈江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去送饮料挨了一枪的事，只是在挨了一枪之后，他的身上不但没有伤口，反而像是户愚吕一般膨胀了一大圈，害得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变不回去了。
　　见陈江会想起来了，顾云便继续讲解起来，“人体对于能量的接受程度有所不同，对于那些容易接受能量的体质而言，这枚胶囊能大幅度提高他们身体的各项机能，可如果把这些能量注入到那些难以接受能量的体质，为了达到平衡，能量就会在短时间将他们的肉体改造到适应的状态。”
　　通常来说，被能量强行后的状态就会被人们称之为怪物。
　　“不过单论战斗力的话，果然还是被改造成了怪物之后要厉害一些吧。”
　　“可是既然他们发放出了这么多胶囊，为什么我们还未接收到大规模怪物出没的情报？”
　　“因为他们运气好呗，发放出的胶囊正好都碰巧被能适应能量的热血少年们拿到了。”
　　“可是……”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筛选好了人选。”
　　“鱼罐头加工厂！”陈江立刻恍然大悟，作为少数知情者，他知道安铃近期的视频并非虚构，往食物里加入少许能量的原因，就在于从人群中筛选出他们所说的“被选召者”。
　　如果他们早已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再将胶囊交付到被选中的孩子手中，便能解释得通了。
　　他也隐约猜到了选择这些孩子的原因。
　　在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中，忽然间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所带来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只要有这份力量，就能轻易将过去那些欺负自己的混混恶霸踩在脚下了。
　　“余队说，被盘问的不少学生都认为自己是在除恶扬善、替天行道。”陈江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奇怪，都是这么过来的。”顾云十分淡定。
　　他过去也经历过所谓的“中二”年纪。
　　在他看来，殴打几个平时欺负自己的小混混还是差了点意思，想当年他通过四项试炼之后，也拿着《魔物图鉴》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村子，立志要会一会图鉴上所有的危险种。
　　每个成长中的少年，大抵都经历过那个热血的年纪吧。
　　“这枚胶囊只是提供了一定的基础，如果他们把目标放得更远大一些，还能变得更强。”
　　变得更强还得了！
　　这还没变强就已经快把学校给拆了。
　　陈江担心的并不在于那些自食恶果的小混混，而是当他们打倒了小混混之后的事。
　　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让他们在生活中真的体验到了“主角”的甜头。
　　那么，又会有多少人，将这份异于常人的能力用于满足一己私欲之上？
第926章 天干物燥，小心鬼怪
　　陈江对于名为《人生改变游戏》的都市传说如临大敌，顾云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也从没把那些初高中生们当成中二少年来看待，说实话，他觉得中二这词本身就很奇怪。
　　神经病，志向远大的少年想要成为世界最强不是正常现象么？
　　如果是他的话，就不会阻挠少年们的雄心壮志，相反，他还会以过来人的身份为他们进行一些人生指导。
　　比如说，可以先从四项试炼开始着手，把胶囊蕴含着的能量转化为可以被自己操控的武器。
　　除此之外，也可选择剑齿虎、脊刺熊等魔物作为对手，朝着一流猎人的方向发展。
　　总之办法有很多，殴打小混混并不是一向长远之计，毕竟这个世界的小混混实力有限，属于那种嗓门远大于实力的角色，平日里蛰伏在初高中门口，放学后从学生们手中勒索零花钱的多半连莫西干头的第一回面试都无法通过。
　　走出基金会分部的大门，天又彻底黑了下来。
　　顾云总觉得最近的生活有些忙碌，可让他不满的是，虽然生活劳顿，实际上却并没有遇到过几个像样的对手。
　　真是的，难道这里的小混混平时都不修炼的吗？
　　不要小看坏人啊，反派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没有徒手解决危险种魔物的能力，出来混不了几天就会被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冒险者做掉的。
　　以前他就遇到过不少他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就一不小心被他的拳风干掉了的山贼头目。
　　顾云在心里小小地发了几声牢骚，走下台阶进了地铁站。
　　两侧的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化妆品的广告，最显眼的位置则是刚上映的电影，他打量了几眼海报上背着草帽，胸前有两道疤的少年，沈月似乎一直非常热衷于这个角色。
　　听沈月说，这也是一位拥有远大理想的少年，梦想是当上海贼王。
　　顾云闲暇时还在百度上搜索过这个特定名词，根据他的理解，应该是小偷组织首领之类的角色吧。
　　和往常一样来到了地铁最后一节车上，这个点过了放学和下班高峰，地铁的最后一排总能找到座位。
　　不出两分钟，地铁入站了。
　　顾云选择了靠门的位置，这一排的长椅上只有两人，一个戴着头戴式耳机，戴着头戴式耳机的高中生，另一个则是一脸疲倦的白领。
　　忙碌的一天终于要宣告结束了。
　　顾云也熟练地拿出手机，看起来也一个下班回家的普通工作者。
　　然后头顶上的灯便开始忽明忽暗地闪了起来。
　　这颇为异常的现象立刻让车厢里的其他人变得有些不安，下班后的地铁末节车厢，出现了故障的照明设施，以及寥寥无几的乘客，这分明就是鬼片里时常出现的经典景象。
　　在座的几位显然对鬼片并不陌生，顾云看见白领立刻拿出了耳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选择了名为《好运来》的Bgm，塞住耳朵之后，还不动声色地朝他这里挪了挪位置。
　　白领闭上眼睛，嘴里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什么。
　　Bgm声音放得很响，顾云连歌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灯顶灯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经过了几十秒的闪烁之后，终于不堪重负地彻底黑了下来。
　　黑下来的瞬间顾云听见了一声尖叫。
　　顾云的视线穿过地铁末节车厢的窗户，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恶灵似乎也不错，最好是那种拥有毁灭地表实力的那种超危险种。
　　酝酿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他的视线便对上了末节车厢外的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似乎并不在地铁的里，但身影却似乎和地铁越来越近了，乍一看就像是在追着地铁在狂奔一般。
　　又是几秒过后，白衣女人摸到了车厢的边缘，随后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是利物割开金属所发出的响动。
　　这一回顾云倒是看清楚了。
　　从白衣女人头顶上披散下来的并不是头发，而是一个个针管般粗细的肉芽，肉芽一直穿过了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连接在了她的身体上。
　　女人的五官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呈螺旋状的肉瘤，她伸出手，切肉刀般的右手直接将管控室的槅门撕扯了下来，还黑洞洞的窟窿似乎一直直勾勾地瞪着顾云。
　　“找、找到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机械合成声。
　　下一刻，她的动作一下子快了数倍，买出脚步的瞬间，身体便以诡异的姿势被抛到了顾云面前，右手的切肉刀直落而下了，阻挡在他们之间的扶手顷刻间便断成了削成了两截。
　　“嘭——！”
　　一声闷响。
　　顾云放下了正准备抬起的右手，因为在他动手之前，另一个人影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戴着头戴式耳机的高中生不知何时摘下了耳机，挥出的右拳抵在怪物的心口，怪物胸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组织被这一拳打得凹陷了下去，身体也随之倒退了几步，挥下的切肉刀扑了个空，顾云头顶上的电视和小半截椅子却被削了下来。
　　“不要害怕。”
　　少年目光如炬，双目直视怪物那令人生畏的面部，“趁现在逃吧，我来拖住它！”
　　地铁到站了。
　　站台外的灯光照了进来，正准备上地铁的乘客看见最后一节车厢内的景象，惊叫一声后拔腿就逃。
　　同一节车厢的白领瞪着怪物扭曲的脸足足瞪了十几秒，才恍然大悟般抱着头冲出了车厢。
　　留下这句话之后，少年没有迟疑，又是一套组合拳接连打在了怪物身上，这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将怪物打得节节倒退。
　　虽然这一套组合拳极具气势，但实际上却是一套毫无套路架势的乱打，气势完全是由异于常人的力量和敏捷带来的。
　　“你还愣着做什么，我没法在和它战斗的时候顾及你的安全！”少年觉察到顾云还没动身，又催促着嚷了一句。
　　“哦，好。”
　　顾云慢悠悠地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朝地铁门外走去，“那你加油，我先回家吃饭了。”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一声闷响。
　　很显然，少年撤退的速度似乎要比他快上几分，顾云才迈出两步，少年便已呈倒飞状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落地后，墙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第927章 后继者
　　从理性上来说，顾云其实并不看好这位见义勇为的少年。
　　正如他之前在办公室里对陈江所说，虽然同样结束了不属于自身的能量，能量作用的效率却有所不同。
　　身体能容纳能量未必全是好事，想要完全驾驭能量需要经过一系列的练习，在那之前，它仅仅能起到强身健体、敏锐思维的作用，而变异则是让肉体完全适应能量的步调，也即变异完成的那一刻，就基本能发挥出能量的全部威力。
　　因此，顾云这边建议，如果想要速成，推荐还是走变异这条路比较能立竿见影。
　　当然，副作用可能是变成一个不具备任何思维能力，见人就砍的怪物。
　　少年的能量和怪物基本相同，但对于能量的开发程度却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所以如果要投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白衣女鬼一票。
　　话虽如此，可是这少年败北的速度却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他这都还没来得及上楼，号称要拖住怪物的少年就已经被抡进了墙里。
　　好在能量对他的身体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否则刚才那一下，就足够让他的《人生改变游戏》变成《人生重来游戏》了。
　　顾云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了白衣女鬼的胸口处。
　　凹陷下去的部分已然恢复，不仅如此，此前受攻击的部分，似乎还长出了类似于鳞片的物质。
　　没想到，这种怪物虽然已经不具备人类的思维，但却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进化能力。
　　倒在地上少年目光涣散，足足倚着墙躺了几十秒，才缓过神来。
　　恢复知觉的刹那，他并没有立刻翻身而起，而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势，眼神浑浊，看起来像是死掉了一般。
　　“没用的。”顾云耸了耸肩，“只要你体内的能量还在，它就能感知到你还活着。”
　　话音未落，白衣女鬼直接忽略了顾云，手足并用地朝少年冲了过去。
　　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喊出来，最终却猛地一咬牙，顺手抄起了落在地板上的瓷砖，在白衣女鬼举起他身子的瞬间，狠狠地扎进了那螺旋状的肉瘤。
　　没有鲜血飞溅的场景，握着他两条腿的力道也没有丝毫减弱，他的右手连带着瓷砖从窟窿中陷了进去，紧接着，他发现手中的“武器”似乎正在一点点融化，紧接着，强烈灼烧便感来到了他的手指。
　　他发了疯一般想要抽出手臂，然而双脚离地的姿势，右手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右手如同探进了泥沼了，依旧不停下沉着。
　　这一次，他终于叫出了声。
　　一边大吵大嚷，一边想要将手臂甩出来。
　　然后，他看见了并未逃走，而是双手环胸淡定地欣赏着他与怪物之间战斗的顾云。
　　“救、救我！”他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
　　“现在知道了吧，和怪物战斗可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做出的草率决定。”声音传来之时，少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终于从那泥沼中抽离了出来，手心手背处的皮肤已然皮开肉绽，如果再迟上几秒，恐怕他的整只右手也会像方才那块瓷砖一般被怪物彻底消化。
　　见手中的猎物失去了踪影，怪物发出一声长啸，在站台内久久回荡。
　　而它的身体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右手的切肉刀顷刻间增长至数米，泛着寒光的刀刃之上覆盖了一层鳞片，头顶的肉芽也从上身抽离了出来，仿佛毒蛇一般冲着顾云张牙舞爪起来。
　　力量和速度也在顷刻间增长了数倍，或者准确地说，和少年交手之时，它根本没有拿出真本事来。
　　音爆的声音破空而来，锋刃又一次劈落而下。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怪物站定在顾云面前，用它脸上并不存在的窟窿死死地盯着顾云，本应将对方劈成两半的右臂却只传来了空落落的感觉，当它去之时，断裂的锋刃卡在了其中一个广告牌里。
　　“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顾云食指抵着怪物扭曲的面部，“不要一拍脑门做出任何草率的决定。”
　　“轰——！”
　　……
　　“等，等一下。”少年就这么一直瞪着怪物剩下的半截身体，直到顾云乘上了扶梯，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去捡飞到一边的书包，以及那散落了一地的课本，匆匆跑到了顾云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今天之前，他一度认为自己受到了神灵的眷顾，而利用这份从天而降的能力击退怪物便是他未来所肩负着的使命。
　　然而刚才与怪物交手之时，他的心中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绝望。
　　和真正怪物压倒性的力量前，他的能力根本不值一提，在它面前，自己连装死的机会都失去了。
　　然而这样一个不可战胜的怪物，却被顾云用一根手指就干掉了。
　　“我？”顾云回过头，看见了少年眼中的憧憬，“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过来人。”
　　“那……我也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吗？”
　　少年鼓起了勇气。
　　“不知道。”顾云说道，“我当初也是修行了十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其中最重要的是能否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能！”少年没有丝毫迟疑地做出了回应，“无论任何高强度的训练项目我都能坚持下来，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你这么强！”
　　这一刻，崭新的人生目标，确立了。
　　“嗯，那就继续努力吧。”
　　走出地铁站，顾云的心中多少有些触动。
　　想当年，他们村里也有许多和这个少年一样的热血少年，一次次向瀑布的顶端发起挑战，一次次离开村子，踏上一流猎人的旅途。
　　虽然无法很好地评估自身与敌人的差距，但这份精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没走出几步，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出了陈江的名字。
　　“喂，顾师傅吗！”
　　接通电话的瞬间，陈江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我想到了，我终于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顾云让手机远离了耳朵，激动的陈江实在有些吵。
　　“安置那些少年的办法！”
　　“嗯？”
　　“顾师傅，我们成立一所除灵师学校吧！”
第928章 师资力量
　　成立除灵学校是一个大胆的决定。
　　即便在基金会本部，也只采取了小规模的训练营，参与者通常隐藏身份，采取的也是全封闭式的教学。
　　而陈江的理念，则建立一个对外的，类似于高中的学校。
　　这样的好处显而易见，既不需要通过强制手段对那些热血少年们进行管制，而且还能通过系统化的训练，让他们合理地学习如何使用能量，这能同时达成安置以及为未来的基金会培养人才一举两得的效果
　　只是理论固然美好，但开办学校却不是一件一拍脑门就能决定的事。
　　虽然陈江能想办法搞定学校合法性以及场地问题，但一个学校如果缺少了强大的师资团队，终究还是空中楼阁。
　　他的想法可不是仅限于X市的小打小闹，而是一个规模和教学质量都足以超过基金会本部的正式机构。
　　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人脉。
　　既然在教学理念上要超越本部，那么对于老师的资质就有极高的要求，要知道本部训练营的教官是由前S级最强的执行部门一把手担任的，给学生授课的基本也是清一色的A级雇员，甚至到了实习阶段，训练营的学生还能得到在现任S级雇员手下历练的机会。
　　以陈江的力量，自然是无法找来能够堪比本部的师资力量，因此他只能将这个老大难问题交给了顾云。
　　分部的人一致认为只有无敌的顾师傅才能想出办法。
　　于是，在这个貌似平平无奇的晚上，顾云又一次来到了沈月家中。
　　安铃准备好了一桌菜，荤菜是烤鸡腿和土豆烧牛肉，素菜是炒豆角和金针菇，除此之外还有蛋花汤。
　　“陈江说想要开设一所培养除灵师的学校，目前急招老师，安铃你有没有兴趣？”顾云在饭桌上提起了他和陈江的讨论结果，事实上电话刚一挂断，他心中浮现出了几个合适的人选。
　　“可是……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吧？”安铃很想直接答应下来，但紧接着她却想起来当老师那可是需要一大堆资格证的。
　　她不但没证，而且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不属于好学生的范畴，因此连安铃自己都不看好她的教师生涯。
　　毕业了这么些年，高中的知识点她基本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对咒术相当了解，所以我想推荐你担任咒术学和魔药学的任课老师。”
　　这是顾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既然决定要教学生，他自然也要负起责任。
　　安铃在咒术和魔药方面的天赋毋庸置疑，而且她对于理论方面也有着相当深的研究，指导学生了解女巫这个神秘的人群还是不在话下的。
　　顾云正色道，“前期的学习主要还是以理论知识为主，他们虽然从胶囊里获取了力量，但却缺乏对于超自然体系的了解，上阵迎敌的第一步，首先是要了解自己的对手。”
　　今天在地铁站里急着出头的少年就是最好的例子，空有一腔热血而没有足够的理论水平是没法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
　　“我可以试试，不过如果教得不好，你到时候不准嫌弃我。”安铃猛喝了一口番茄蛋花汤为自己壮胆。
　　如果除灵师学校真能顺利办起来，那她到时候对外的身份就不是自由职业者，而是教师了，这至少在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听起来要体面不少。
　　“除了咒术和魔药学之外，你们还打算开设什么课程？”
　　“来之前我给王碌打过电话了，他说超自然理论基础方面的课程可以交给他。”
　　“王碌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这人看起来像是犯罪分子，但是对于超自然理论基础的了解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在X市很难找到几个理论水平比王碌还要扎实的除灵师，更难得的是，他其实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教过滑雪，教过贴膜，还在车间带过徒弟。
　　当然，王碌的水平仅限于理论，并不具备实战方面的操作性。
　　“常虎也同意担任实战搏斗方面的教官，还说等课程进行到一定阶段，可以带学生们去祁乐的拳击馆演练。”
　　“咦，你想得还挺周到的嘛。”安铃掐指一算，这就已经有三门主课了，而且还确实都和除灵息息相关，并没有注水的部分。
　　学校的规模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形成，直觉告诉她，陈江的理念没准还真能成功。
　　而一旦成功了，这可能就是X市，不，或许是全世界第一个正式且对外的除灵师培训学校，具有相当的历史意义。
　　接着，安铃忽然想起了什么，期待地问道，“顾云，那你呢？”
　　“陈江的意思，是我来带综合实战课，不过这门课的开战可能要延后一些，等他们对理论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参与到实战当中。”
　　“有道理……可是，这样一来，谁来教他们如何控制能量呢？”
　　安铃听陈江和顾云的意思，胶囊里蕴含的能量才是重头戏，而这个重头戏，常虎、王碌还有她都教不了。
　　“我本来打算自己来带这门课，但陈江担心学生底子差，领悟能力有限，所以让我先别带基础类的课程。”
　　安铃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江的担心很有道理，虽然顾云对于能量的掌控力无人能及，但他脑海里对于“基础”的了解似乎一直和正常人有些偏差。
　　“那有没有决定由谁来带这门课？”
　　“嗯。”顾云点头，“我们还有几个合适的人选，等一会吃完了饭，我还要一一联系一下他们。”
　　“唔。”
　　安铃这才想起顾云在超自然领域的人脉实在有些广，基本哪条道上他都能说得上话。
　　回想起来，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似乎也发生了不少事。
　　她的自己并不需要操心任课老师的问题，以顾云的人脉迟早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从现在起，她也得开始进行教材的准备了。
　　既然是第一次正式的除灵师学校，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能够借鉴参考的对象。
　　教材和课程内容得自己准备，与这些异于常人的少年们的相处方式也得仔细考量，这一波人里面要是出了顽劣的学生，可就不是旷课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而在安铃暗自出神之时，顾云的电话也已经打出去了：
　　“喂，颜瑛啊，最近忙么？其实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第929章 新校建成
　　几日后。
　　A市，基金会本部。
　　一大早，石会长的办公桌上便多出了一份新递交上来的材料，材料并不厚，只有两张纸，其中一张是表格，第二张则是一则招募通告。
　　无论会长任职前后，X市都是一个是非之地，顾云回X市之后，听说那边又出了不少事。
　　不出他的意料，隐神会在X市的行动果然受到了顾云的阻碍，那一批秘密潜入的征西派这些日子也快折损的差不多了，除了顾云和分部的双重围堵之外，女巫会似乎也一直在暗中行动。
　　事实上绝大多数魔术师都是被女巫会除掉的，尤其是上次从本部逃走的那个玛丽安的副官在后来的一系列事件中“大放异彩”。
　　在同样精通咒术的女巫们面前，他们那些小把戏也逐渐失去了作用，如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征西派成员也都低调了下来，躲藏进了隐神会在各处的据点。
　　陈江并不了解征西派和隐神会之间的关系，可是他却了解得一清二楚。
　　看来格林-温切斯特这一次也着实遇上了对手。
　　不过他今天的位置，也是几个世纪前亲手从玛丽安那里抢夺来的，只不过这一次的局势要比当年复杂太多。
　　敌人不止是一个黄昏魔女，而是整个天灾。
　　石会长拿起桌上的招募通告，看着上面的几行字不由地骤起了眉头，“除灵师学校？这个陈江又在搞什么鬼？”
　　这两张都是从X市传来的紧急通告，他近期也一直在密切关注X市的动向。
　　直觉告诉他，那个“风水宝地”极有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除了天灾的先遣部队之外，还有一个已经逐渐开始抗拒本部命令的分布，以及一直与女巫会保持着暧昧关系的顾云。
　　玛丽安的副官，就是顾云亲手放跑的。
　　神族的将军，也是被他干掉的——A市的那一战后，隐神会的行动明显收敛了许多。
　　可如果要说这个人与天灾沆瀣一气，偏偏前两次的天灾事件全都是被他平息的，与天灾同一战线的副会长也基本是被他给搞下台的。
　　这个顾云，怎么谁的面子都不给？
　　石会长担任会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顾云这种人。
　　根据这两份报告上呈现出的内容，战争在即，这人倒是又毫无紧张感地跑去和陈江置办除灵师学校去了。
　　石会长板着脸问道，“他陈江从哪找来的老师？”
　　第一批招收入学的足足有好几百号学生，本部往X市派去的人手，也就1个S级3个A级，再算上那十来个B级雇员，陈江就有自信设立第一个除灵师学校了？
　　汇报工作的雇员见石会长语气生硬，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次除了陈江担代理校长一职外，也就只有A级的罗松罗师傅答应去任教了。”
　　“那他们是从哪凑来这么多老师的？”
　　“我也说不上，只能托人从内部拿到了一份他们拟定好的课程表，上面的任课老师有许多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连课程表都印刷出来了？”
　　石会长拿起了第一份递交上来的材料，可以看出这份课程表的规格相当正式，除了课程名之外，还将任课老师的名字标注在了后面，足以看得出陈江这次并不是随便吆喝几声的。
　　《咒语与魔药学》，任课老师安铃。
　　《现代实战搏斗》，任课老师常虎。
　　《超自然学理论基础》，任课老师王碌。
　　《综合实战课程》，任课老师顾云。
　　“这四门课程除了顾云之外，安铃就前段时间在网络上制作除灵视频而活起来的up主，身份疑似女巫，据X市分部的雇员说，她似乎是顾云的女朋友；常虎则是前暗礁雇员，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和顾云交上了朋友，当时隐龙寺的事件，他也在场；至于王碌……”雇员手中拿着一份同样的课程表，说道王碌时，他停顿了半晌，似乎在整理措辞，“根据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他原本是一个30多岁的无业游民，经常去顾云家蹭吃蹭喝，应该只是临时被叫来帮忙的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石会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下面的这些课程呢？”
　　《死灵理论与地理》，任课老师颜瑛。
　　《走近妖怪》，任课老师白磷。
　　《供奉与神学》，任课老师狐老师。
　　《考古学与历史》，任课老师克洛佩拉。
　　《3个月写作速成训练》，任课老师赤鸯。
　　“这几个都是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雇员说道，“可能和王碌一样，都是顾云不知从哪里拉来帮忙的朋友。”
　　在他看来，只要S级雇员沈月以及另外两位A级雇员没有去担任老师，这所除灵学校的就依旧处于控制之内。
　　毕竟一所学校，最重要的就是师资力量，请一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角色来任教，肯定比不上基金会本部设置的训练营。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石会长冷哼一声。
　　真是目光短浅。
　　没听说过名字可不意味着别人就是无关轻重的小角色了，他可不相信顾云忙活了半天，最后叫来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更何况课程表上已经有一个名字引起了石会长心中的警觉：
　　教导主任，煞。
　　在他和副会长的明争暗斗中，煞是副会长手中的王牌，当初也正是因为煞不知因何原因与副会长决裂，才让他最终赢得轻松。
　　若不是对方疑似起了内讧，他们之间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X市各界对着这所学校怎么看？”
　　“顾云好像在X市吃得很快，当地的大企业都以不同方式为他们站了台，据说学校还未成立，分部就已经得到了大笔赞助资金。”
　　“这哪里是成立一所学校这么简单啊。”石会长将课程表放回桌上。
　　顾云这个人他捉摸不透，但他认命的陈江可绝不是蠢人。
　　陈江恐怕早已觉察出了本部对他的态度，在最近的几次大事件中，他早就连本部的命令都放到一边了。
　　整个X市的资源，恐怕早就不是本部能指挥得动的了。
　　陈江在这个节骨眼上捣鼓出这么一出戏来，这罢免的认命恐怕短时间内是下达不了了。
　　“去，叫人把所有任课老师的底细都打听清楚。”
　　石会长冷声说道，“包括这个王碌，能经常和顾云混在一起的，我可不信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第930章 摇篮
　　陈江猜到了顾云能在学校正式建成前找到合适的人担任老师，可却没想到后者的人脉竟然这么广，这个师资阵容可是要比本部还要豪华得多，不但如此，X市各界都用不同的方式予以了他们支持。
　　陈江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顶着校长的身份，在校园内巡视。
　　由于前半个学期顾云并没有被安排课程，因此也出席了本次巡视。
　　当然，虽然他是名义上的校长，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学生老师都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来的。
　　陈江走在顾云身后半步的位置，模样像极了向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这次招收到学生一共427人，除了服用了胶囊的人群之外，还有不少人通过各个方面的关系，把自己的孩子送来了这里。”
　　经济上和资源上的支持是只能算作心意，可如果将自己的孩子送来这里上学，则说明他们打心底里非常看好这所学校的前景。
　　原本所担心的招收不到学生的问题根本没有出现，而且为了控制人数，他们甚至不得不把另外的学生延后入学。
　　原则上，学校优先录取的还是服用了胶囊的“高危”人群。
　　陈江又说道，“比如金总、夏总这些你比较熟悉的人子女也在这一期招收的学员之中。”
　　“哦，那个得了暴食症的小胖子啊。”顾云点了点头，那毕竟是他和王碌搭伙后的第一个正式委托，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也算是第一桶金了。
　　“暴食症已经被顾师傅治好了，身材目前控制在了正常的水平。”陈江说道，“这也多亏了顾师傅你帮忙。”
　　这427人被分成了8个班级，正好对应着学校目前开设的八门课程，之所以没有再扩招学生，也是考虑到目前老师团队有限。
　　其中他打算把每个班级里最优秀的几名学生，分入顾云的班级。
　　陈江谈起了自己的想法，“依我看，如果第一期学员能够顺利毕业，招募老师也得同步进行，我已经和妖怪园区谈过这件事了，他们到时候还能派人来帮忙代《走近妖怪》这门课，如果顾师傅你有什么新的想法也可以随时和我沟通，目前还是实验性教学，也可以在中途开设新的课程。”
　　如果要把这门学校一直开展下去，仅凭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谈话间，两人站在了其中一间教室的后门出。
　　一排排后脑勺映入眼帘，安铃站在讲台上，投影上是她这几天制作出来的PPT，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在顾云面前模拟了十次以上。
　　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僵硬，应该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教课，还面对着五十多名学生。
　　“没想到除灵师学校居然这么受欢迎啊。”这蔚为壮观的景象，让顾云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招生的事他倒是一点没插手，全是由陈江一人负责的。
　　他本以为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不多，除了那些服用过胶囊的孩子之外就招不到别人了。
　　“顾师傅，现在的时局不同了。”陈江说道，“虽然超自然事件的存在已不是秘密，但实际上外界依旧对此一无所知，对于一般的除灵师而言，掌握理论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说是一切的根基。”
　　毕竟顾云是个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无视恶灵妖怪的种类，一拳一个完成除灵。
　　哪怕是基金会的A级雇员，在对应不同类别的超自然生物时，也得对症下药，找到了克制的方法，才是一般除灵师取胜的关键。
　　这一套理论最早来源于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只不过基金会还在此之上，制造出了能过应对大多数场合的驱魔武装。
　　“如何运用好对付恶灵的方法？我觉得只有通过学习。”陈江总结道。
　　他有信心，这一批学生毕业后，将会有不少人成为这个领域的栋梁之才。
　　在陈江看来，尽管基金会也在本部搞了训练营，但它本质上推行的并非普及化的教育，而且这些年本部的重心也从来不在培养新人上。
　　尤其是最近几年，在沈月之后，便再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毕业生了。
　　“还有一点，就是未来的局势，这也是为什么金总他们积极把他们的子女送来这里的原因。”
　　欧洲的营救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了，再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为代价的情况下，总算是保下了一批幸存的猎魔人。
　　那里的局势实际上要比他们看到的更加严峻，俨然一副受到了战争洗礼的模样。
　　“万一到时候战火蔓延到了我们这里，这所学校可就成为了培养战士的重镇，前几批毕业生很有可能在毕业后直接被委以重任。”
　　剩下的话陈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把仗打赢了。
　　陈江深深地看着教室里的五十多名学生。
　　多年以后，他终于第一次鼓起勇气，不再看本部的脸色行事。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未经本部允许，伙同X市各界人士创立一所除灵学校，他都能想象到石会长阴沉的脸色了。
　　石会长与隐神会合作，然而凭陈江多年以来的嗅觉，他觉得隐神会根本信不过，在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人眼里，恐怕基金会会成为他们用于牵制正面战场的炮灰，“顾师傅，这一次我可是把宝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回应陈江的则是顾云茫然的眼神，“啊？宝，什么宝？对了，我想起来了，工资的事还没谈呢。”
　　虽然他一向对钱没什么兴趣，可这些人都是他叫来的，不付工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付，工资肯定付，等今天的课结束了正好把所有老师教导一起，开个短会。”
　　“行，不过煞让我给你说一声，他最近手头上有些紧急的事要忙，可能要过几天才能过来。”
　　“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
　　顾云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安铃身上，“那你先去巡视吧，我再在这听会课。”
　　陈江无奈地笑了笑，一个人朝下一个班级走去。
　　一直以来，顾师傅就是这么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觉得能赢。
第931章 第一堂课
　　“从本质上来讲，女巫、魔术师、咒术师、灵媒殊途同归，唯一的分歧在引到咒语的手段，而这个微小的分歧，最终也决定了称呼的不同……那么，关于这几个身份，同学们还有什么要提问的？”
　　PPT播放到了最后一页，距离下课只有一步之遥，安铃长舒一口气。
　　多日以来的训练终于取得了成效，者一堂课至少没有结巴卡壳，PPT上准备好的内容也全部都讲解完毕了。
　　“有！”
　　安铃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教室的气氛便顿时沸腾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大跳，硬生生地把“如果没问题就准备下课”给压了下去。
　　现在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铃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当老师抛出这个问题，台下的学生们永远都是一片沉默。
　　“请问安老师，你刚才说的召唤术都是真的吗？”
　　“有那种能把别人变成猫的咒语么？”
　　“安老师，请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安老师目前是单身吗？”
　　“安老师，请问如何才能追到顾老师呢？”
　　……
　　“不要提和上课无关的问题！”
　　安铃不得不提高了嗓门，把这些净提些上课无关问题的学生们给镇了下去，更气人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只可惜场面太乱，她没注意到是哪个学生问的，否则非得在日常表现分上扣10分才行！
　　可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问虽然被压下去了，但五十多名学生充满期待的眼神顿时让安铃压力山大。
　　她今天这堂课讲的全是理论，不过学生们似乎更想看到一些货真价实的咒语。
　　安铃认命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问道，“刚才提出变猫咒语的是哪个人？”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我们今天就以这个咒语为例，在此之前，你们有谁知道变猫咒语的原理么？”
　　这一次，却并没有学生回答，他们面面相觑，想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答案。
　　“在咒语门类中，它们统一被称之为改变物质形态的门类，在《黄昏魔典》中，有专门的一项关于『物质』的分类，这也是几乎所有变化系咒语的源头。”
　　“安老师，请问人也能算在物质里么？”瘦瘦高高的男生又举手提问道。
　　“很遗憾，《黄昏魔典》是这样的划分的。”
　　安铃一边为学生们讲解着咒语的原理，一边将她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土豆放在了讲台上，这本来是她打算晚上给顾云烧鸡肉的时候用到的，“接下来我就来给同学们演示一下变化系的咒语，后排看不清的同学可到前面来。”
　　话音未落，学生们便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
　　安铃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暗自庆幸。
　　变化系咒语是她最擅长的领域——成为女巫的头几天，她就已经开始和艾薇儿研究起了如何把一包薯片变成两包的咒语，尽管这项研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她们却研究出了一些附带产物。
　　安铃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几个土豆上，随着几声咒语响起，土豆的形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学生们惊奇的视线里，其中半边土豆变成了薯片的模样，另外半边则变成了薯条的形状，离得最近的学生伸手抓起了一根薯条，下意识地放在嘴里咬了咬。
　　脆的。
　　嚼起来就和真的薯条一模一样。
　　“同种物质的转换是入门级的变化系咒语，至于这位同学刚才提到的把人变成猫的咒语，则涉及到了不同物质间的转化，实际上只有对变化系咒语有着相当研究的女巫才能做到这一点。”
　　“安老师，那召唤三头犬的故事也是真的吗？”
　　“安老师你的三头犬呢？”
　　“能带召唤出来给我们看看么？”
　　学生们期待的眼神更强烈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超越常识的能力，虽然把土豆变成薯片和薯条在战斗中应该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却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一些原因，我的三头犬……”
　　“欸，可安老师不是说召唤出三头犬是每个女巫的基本功吗？”
　　“安老师是因为召唤仪式失败才来这里当理论老师的吗？”
　　失望的语气和眼神让安铃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她可不是女巫里面的差生，想当年，她可是通过召唤仪式把顾云召唤出来的人，别的女巫能做到吗？
　　顾云不比三头犬厉害多了？
　　整个三头犬部族加在一起都不够顾云打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顾云才是她的召唤兽！
　　她家顾云，最棒了！
　　当然，这些事她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当着这么多学生嚷出来，无论是作为一名老师还是作为一个人都会面临社会性死亡的问题。
　　“把今天入学仪式上发给你们的眼镜带上。”安铃挺直了腰杆发号施令。
　　学生们疑惑地戴上眼镜，左顾右盼了一番。
　　一切如常，教室的景象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在学生们窃窃私语之际，安铃走到教室的窗边，一把拉开窗户，“小乌鸦，来我学生面前露个面！”
　　骤降的暴风吹起安铃的衣袖与长发，学生们纷纷后退几步，用双臂挡在面前，眯着眼看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遮蔽了一整排窗户的红眼。
　　与之对视许久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只乌鸦的眼睛，锋利的黑色尖喙让不少学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乌鸦，张开翅膀的话都快赶得上教学楼了吧！
　　原本喧闹的教室里突然间鸦雀无声了，学生们生怕这只乌鸦冷不丁地啄上他们一口。
　　“这就是我的召唤物。”
　　风压消散，安铃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乌鸦贴在玻璃上的脑袋，乌鸦很配合地蹭了蹭安铃的手掌。
　　安老师……
　　肯定超强！
　　刹那间，安铃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了起来。
　　安铃气场十足地挥了挥手，乌鸦飞走之时，又掀起了一阵风暴。
　　“既然你们对召唤类咒语有兴趣，那么我们下一节课就讲这个吧。”
　　“好耶！”
　　……
　　见到这一幕，后门的顾云放心地走向了下一个教室。
　　看来，安铃已经适应老师这个身份了。
第932章 死神的供奉
　　顾云站在教室后门听安铃讲了一整节课，接下来巡视就变得走马观花了许多，只是大概了看了瞧了一眼其他几位老师的教学样式。
　　其中只有王碌采取了比较正规的理论式教学，不过在枯燥无味的理论知识中，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许多影像资料，班级里的学生们总体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至于其他几位老师的教学风格就只能用不拘一格来形容了。
　　常虎并没有讲太多的理论知识，而是通过实战的方法让学生们了解拳击、自由搏击等现代格斗的精髓，顾云漫步到教室后窗时，学生们在偌大的教室里围成了一个圈，脸上怀着兴奋的表情，就是临时被选上担任志愿者的同学被摔得龇牙咧嘴，一脸苦相。
　　颜瑛今天换上了死神的职业套装，手里握着工作时用的黑色镰刀，源源不断的黑色能量涌现了出来，顾云旁听了好一会，才知道她这么课准备的主要内容是卍解，等学生们能熟练掌握这一门技巧之后，课程便能推进到炼制魂器的阶段了。
　　顾云记得颜瑛到任前特别向陈江提到过，她第一个学期的教学计划就是让每一名学生学会卍解，并炼制出属于自己的魂器，她希望所有同学在毕业时都能达到见习死神的水准。
　　克洛佩拉则展现出了自己作为末代女王的财大气粗，整个教室里都充斥着珠宝绚烂的光辉，学生们的惊叹声不绝于耳。
　　为了让学生们能真正意义上走进妖怪，白磷今天特地从园区里抓来了十几号不同的妖怪来当壮丁。
　　和上述几人相比，赤鸯的教室就安静了许多，顾云路过时，学生们纷纷闷头写作，教室里只能听见笔尖与纸张摩擦时的响动。
　　而作为《供奉与神学》的老师，稻荷神搬了一张椅子，优雅地坐在讲台前，学生排成了一条长列，一个个来到她的面前，把自己手中的财物毕恭毕敬地递交到了她的手中。
　　摇晃着的九条尾巴似乎能体现出稻荷神此刻心情不错。
　　见状，顾云做出了决定。
　　就在稻荷神课堂门口一直站到了午休。
　　……
　　“哪有人第一节课就向学生收费的！”
　　作为煞来之前的代理教导主任，顾云对于稻荷神的行为予以批评，“你这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教他们吗？”
　　“谁说的。”稻荷神双臂环胸，不甘示弱，“《供奉与神学》里面最终的当然就是供奉了！”
　　“原来你是来收黑钱的！”路过的颜瑛碰巧听到了稻荷神的言论，也立刻加入了声讨的行列。
　　这次一共招收了427人，每人给这狐狸10元钱，都是一笔巨款了。
　　“什么叫黑钱，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稻荷神不屑地反驳，“只要收了供奉，他们就相当于我的信徒了，这样一来我也能保佑他们在这一整年中都顺风顺水。”
　　别的神社可能是骗人的，可是她的稻荷神社从不招摇撞骗。
　　“每个学生我都只收了1元硬币，这可是我作为老师给出的优惠价。”
　　要知道，在稻荷神社想要得到她的特别关注，那供奉的数目可就大了去了，现在1元钱就能活得她本人的关注，这简直比电视广告上的限时打折还要优厚得多。
　　当然，这对于她本人也有好处。
　　她的大本营是N市，信徒也基本都在那里，X市的信徒少的可怜，如果想要在这座城市久居，她也得想办法在本地获得一些信徒才行，今天忙碌了一早上也只收到了100多人的供奉，这不由得让稻荷神回想起了自己白手起家的日子。
　　“听好了，只有收了供奉纽带才能建立，我可是为了认真教他们才这么做的。”
　　“原来如此。”顾云点了点头。
　　稻荷神的能力确实有些特殊。
　　“现在知道了吧。”稻荷神趾高气昂地说道，她虽然对打架方面的事不在行，可是在培养信徒这件事上，她自信连顾云都比不上自己，“只要有了我的保佑，他们说不定马上就能在地上捡到钱了。”
　　“真的假的？”颜瑛表示质疑。
　　“当然是真的。”
　　话音未落，一脸焦急的王碌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一路小跑了过来，“老顾，可算是找到你了！”
　　“出什么事了？有怪物打进来了？”顾云当即挽起了袖子。
　　“不是，但也不是小事。”王碌语气急促，“我钱包丢了！”
　　来学校前，第一次见面的老师们晚上要出去聚一聚，所以他特地从卡里取了2000块出来，结果这才刚一下课，钱包就不翼而飞了。
　　“咦，这是谁的钱包啊？”
　　不远处的学生捡起了塞得鼓鼓囊囊的钱包，惊讶问道。
　　事实证明，这世上有人捡钱，就会有人丢钱。
　　而倒霉的永远也是那么几个。
　　稻荷神心虚地错开了眼神，她的能力的确能让人捡到钱，至于这钱是谁丢的，就不是她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了。
　　颜瑛和稻荷神目送顾云、王碌走向捡了钱的学生，颜瑛立刻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眼神，“没想到你的能力还真管用！”
　　“那是当然。”
　　放眼所有神灵，她的信徒数量也绝对能排得进前三。
　　下一秒，颜瑛便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沓钞票，“那你早说嘛，来，这个给你。”
　　稻荷神下意识地接过了颜瑛递来的钞票，愣了好半晌。
　　她的信徒确实不少，可还从来没有死神来神社里供奉过她，而且颜瑛在死神队伍里的级别似乎还不低。
　　“这下好办了，我最近在X市做了一点小生意，你看着保佑一下呗，以后你如果有死者世界这边事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颜瑛压低了声音，“比如说信徒的死后安置问题，我可以把他们死后安排到大城市去。”
　　“没问题，你店里的生意包在我身上。”
　　死神和丰收之神的权钱交易！
　　拿回了钱包的王碌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这笔交易达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实在是太黑暗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竟然不带上他！
　　然而还未等王碌开口，顾云便打破了沉默，“你们来的正好，安铃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一起去食堂商量点事。”
　　“什么事？”
　　“关于考试的形式。”
第933章 监考官
　　自古以来，有课程就有考试，而作为第一个对外公开的除灵学校，考试制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为了这个严峻的问题，在这个中午，所有老师聚首于教师食堂。
　　虽然是盒饭，但却有四菜一汤，两大荤一小炒一素，汤是紫菜蛋花汤，在教室的设置与伙食安排上，分部下足了工夫，住校生的宿舍用的则是金总特别赞助的酒店式公寓，虽然学校没有强制要求住宿，但据说报名住宿的学生已经超过了七成。
　　“我觉得应该打破传统的书面考试形式。”安铃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不仅仅是她对于填鸭式教育的反击，同时也出于了教学内容的综合考虑。
　　其中有几门课，明显不是纸上谈兵能测出结果的。
　　她接着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培养出一批有能力单独应对各类超自然事件的毕业生，而不是文职人员。”
　　尽管在座的教师团队中，有半数能把上位级恶灵当球踢，但能否培养出优秀的学生却另当别论。
　　对于一般人类而言，把上位级恶灵作为战力衡量单位还是有些过于苛刻了一些。
　　她觉得第一期毕业生能应对中位级恶灵就算不错了，毕竟在基金会中，能单独应对中位委托的已经是A级雇员了。
　　一下子培养出427名A级雇员，绝对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功绩。
　　“要不，每个学期进行两次合班考试？”白磷提议道，她一向崇尚武斗，能动手的问题就绝不叨叨，“实战考核才能反映出他们的真实水准，他们不仅需要掌握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和技巧，更重要的是能讲这些东西举一反三，用于真正的战斗当中。”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是有一个问题。”陈江开口了。
　　如果放在几年前，两次大规模的实战考核足矣，但问题是现在的大环境不必当年，他们就算有心举办考试，关键是也没有那么多恶灵妖怪能配合了啊。
　　“别说那些中位和下位级的恶灵，现在X市就连上位级的恶灵都跑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他们现在面临的严峻问题。
　　陈江其实一开始也考虑过考试的问题，可就算以三人为一组，解决中位级委托作为标准，427名学生，那就至少需要142项中位委托。
　　问题是，现在从哪找到142个干顶风作案的中位级恶灵？
　　依照现在的局势，20个都难找，这20个敢闹事的多半还都是“外地人”，而且今后只会越来越少。
　　当陈江抛出这个问题之时，餐桌上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顾云身上。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顾云一头雾水。
　　“这事得怪你，是你害的。”作为知情者的白磷当即说道，“这段时间投奔园区的妖魔鬼怪络绎不绝，都想找机会得到个合法认证。”
　　如果算上玛丽安的话，来X市闹事的天灾级已经先后折了四个，“现在在我们那边，你的名号可比天灾管用多了，只要报了你的名字，那几个平常喜欢闹事的刺头保证一个比一个老实。”
　　“白老师说的对！”颜瑛也趁机进行补刀，“这家伙就去了死者世界一趟，恶名就在我们那里传开了，我听新来的实习生说，城市外的野生死灵现在只要一见到活着的人，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面对妖怪和死神的口诛笔伐，顾云一时间竟没想到该怎么反驳。
　　不是，他前段时间去死灵世界除了和利维坦切磋了一下，又顺路烤了几个特别热情的小动物之外，也没干啥令人发指的事啊。
　　“哎，现在不是口诛笔伐的时候。”危难之中，王碌对顾云施以援手，“颜老师，既然X市这边找不出那么多委托，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和你们死者世界那边打个商量，把考试放到你们那边去？”
　　“不行。”颜瑛拒绝的毫不犹豫，“你们要是去了，绝对会破坏生态。”
　　城镇外的死灵可是用来培养死神的重要陪练对象，新生代的死神还指着它们晋升呢，“你们不能只考虑眼前，以后万一你们死了，还靠着城镇外的恶灵升职加薪。”
　　“那让他们通过相互切磋来评判成绩如何？”常虎提议，“我们拳击馆一般就是这么操作的。”
　　“这样也会有造成一定程度的不公平。”陈江摇了摇头，“学生的水准层次不齐，参照对象不同也会造成观感的偏差。”
　　“既然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考核，就以三人为一组进行小范围的考试，而且也不必局限于X市，陈江，你不是和F市的叶负责人关系不错么？前半学期的课程，就以三人一组完成中位级委托为合格吧，能完成上位级委托的则评定为优秀。”安铃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切实可行的方案，“这样一来，还能让别的城市看到我们的教学成果。”
　　“这倒不失为一个方案。”
　　陈江点了点头，“但现阶段最好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搞不好本部已经盯上我们了，我可以先和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负责人商量一下此事……不过接下来可能也要辛苦各位老师了，如果决定分批考核，那么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先把表现优异的学生先分到一组，让他们优先参加考试。”
　　据他所知，在以三人一组为单位的情况下，这期新生中已经有一些具备了完成中位级委托的能力。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郑重地对顾云说道，“顾师傅，等他们决定好了人选，我会把他们分到你的班级，由你来作为监考老师……我办公室里倒是还有一些待解决的中位委托，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去我那一趟。”
　　“好。”顾云点头。
　　“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出手，让学生们自己来完成委托。”陈江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他还是有些担心学生还没来得及出手，顾云直接一巴掌把中位级恶灵给拍死了。
　　这年头，X市想要找个中位级恶灵也不容易了。
　　“我是那种人么？”
　　“是的。”
　　一时间，餐桌上的目光又聚焦在了顾云身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第934章 强者的必修课
　　午饭后，其他人都有课，顾云也不好一个人闲着，他和陈江回了一趟基金会分部，把厚厚一沓中位级委托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批中位级委托一共四十多份，同时也是顾云被基金会外聘以来第一次处理中位级别的委托。
　　以过去几个月事件发生的频率，中位级委托陈江全都交给A级雇员来完成，有时候A级雇员腾不出手来，就让成立一个B级研究小组来做，中下位委托并不是工作重心，这也直接导致了这四十份委托还有不少是一两个月前发布的。
　　顾云觉得如果当地真有恶灵出没，这时间他们早就享受完了丧葬一条龙服务。
　　发布委托的主要是X市的中小型企业，委托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某员工目击了闹鬼，又或者疑似出现了闹鬼的传闻。
　　午后的阳光照进办公室里，顾云一张一张地阅读着委托上内容，优先把搁置了一个月以上的委托摘了出去，剩下的部分则按照时间倒叙排列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查阅起来比较方便。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他明白，除灵这份工作其实也是要紧跟时事的。
　　一番筛选后，他暂时确立了十份近期的委托放进办公室的抽屉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十分委托能作为十个小组的考试内容。
　　只是中位级委托上的内容实在让顾云有些提不起劲来。
　　在这筛选出的十分委托中，确实出现人员伤亡的其实只有一个，其余九个都是低级雇员根据委托人的口述，推测出企业附近可能出现的怪物类别，而这唯一一个出现了人员伤亡的中位级委托中还特别注明了根据后续调查进展，存在升级上位委托的可能。
　　放在沈月经常在家里看得动画片里，那种委托任务本来是去修桥，中途却突然冒出来A级叛忍的委托。
　　顾云单独将委托取出放在桌上，委托的发布日期就在几天前，委托发布人是一家饮料加工厂老板的老婆。
　　委托中提到了包括工厂长在内的几十名员工全部死亡，但从死亡人数来看，这在近期能算得上一桩大案，只是由于在现场并没有找到和超自然事件相关的线索，案子就没有在第一时间捅到基金会来，而是由警署成立了临时特别调查小组。
　　根据警署给出的调查结果，在逃的凶手是一个用刀高手，可能与N市那三个大家族的叛逃者有关，他们已经与N市经常取得了联络，案件仍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
　　但显而易见的是，工厂长的老婆似乎并不相信警署调查的结果，她坚定地认为这桩大案是鬼怪所为，因为在案件发生前，她曾发现工厂长每天神色怪异，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结合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鱼罐头工厂事件，她便托关系把这件事捅到了基金会分部。
　　由于考虑到饮料工厂可能和鱼罐头工厂一样是征西派的重要窝点，分部也立刻成立了调研小组。
　　然而调研过程中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饮料工厂内一切如常，第一次去现场调查小组给出了和警署相似的判断。
　　死者的致命伤都是被利物切割造成的，而且几乎全是一击毙命，单从伤口来看，的确像是顶尖的剑客所为。
　　第二次调查还未展开，这份委托就被顾云拿到了办公室。
　　就决定是你了。
　　顾云做出了决定。
　　……………………………………
　　傍晚18时。
　　“哈——！累死我了。”
　　到家之后，安铃脱下上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软软地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自己做饭，就连外卖都懒得点。
　　第一天的课程圆满结束，然而她却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427名学生被分成了8个班级，而每一门课的代课老师都是只有一位，这直接导致了她今天从早上一直讲到了五点半放学，中间就只有课间十分钟和一次午休，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一整周都得保持如此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好在教师团队中只有她和王碌两个普通人，而王碌则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大堆关于恶灵的影像资料，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中，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播放视频，比她轻松多了。
　　“顾云，快帮捏捏腿。”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意识便也变得有些模糊，她见顾云拿着一份委托坐在自己身旁，便顺势把自己的双腿搭在了顾云的膝盖上，“我可是听说你下午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下午。”
　　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天鹅绒里，若是换一个意志稍微不坚定的人，这就会成为令人把持不住的场景。
　　然而顾云面色如常，他淡定地握住安铃右脚的脚踝，另一只手放在了后者小腿的腿肚子上。
　　“对，对，就是那里，没想到顾云你还挺懂行的嘛。”安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事实上站了一整天之后能躺在沙发上，这本来就是一件舒服的事。
　　“真正的强者，没有死角。”
　　就连按摩技术也不例外。
　　“顾云，你说我下一节课要不要学王碌一样，准备一些视频给他们看？”
　　下班之后安铃还特地向王碌打听了一下，学生们对于视频的反馈相当不错，一旦内容本身能引起他们的兴趣，教学方式的操作空间就广阔了许多。
　　她只能感叹王碌不愧是老江湖，连授课时间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
　　这大概也源于王碌以前也当过一段时间老师，只是后来因为种种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被委婉地请出了教师团队。
　　“我对教大课其实也没什么经验，不过还是量力而行吧。”
　　安铃毕竟是他找来帮忙的，今天累成这副模样，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更何况教学这种事是一项长久的事业，不能急于一时。
　　安铃点了点头，“那好，下堂课我就用视频资料了，不过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这么有人情味……嗯，换一条腿，谢谢。”
　　“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看我的？”顾云握住安铃的左脚脚踝。
　　午餐时口诛笔伐的气氛还历历在目。
　　安铃想了想，模仿起了顾云的语气，“‘你的体力太差了，把体力训练加入到日常项目吧’，以前你绝对会这么说的。”
　　“嗯。”
　　顾云的表情也慎重了许多，“你体力确实挺差的，对了，我之前买的跑步机已经很久没人用了，要不要搬到你们这来。”
　　“不要！”
　　安铃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般挺起了身子，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顾云，眼神有些恐怖，“你还是少说点话，至少让我留下一次难忘的回忆吧！”
第935章 要避免死亡Flag
　　鉴于安铃忙碌了一整天，自称暂时直不起腰了，于是顾云便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
　　正如他所说的，真正的强者，没有死角。
　　做饭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的晚饭是五花肉烧烤套餐，烤秋刀鱼，烤茄子以及烤韭菜。
　　这份烧烤套餐的秘诀在于，不管在冰箱里发现了什么，先拿出来烤一烤再说。
　　不知不觉离开村子已有十多年了，顾云依旧践行着婆婆的谆谆教诲。
　　不过在顾云准备将炙烤米饭也列入菜单之前，放学后的沈月眼疾手快地把米饭放进了电饭煲里。
　　享受到了顾云独家的按摩与烹饪服务，安铃顿时觉得今天一整天的忙碌都值了。
　　她心满意足地坐到桌前，顾天天、沈月、艾薇儿也回来得很早，贴着橘色彩纸的顶灯将客厅镀成了暖色调。
　　在这热闹而又温馨的气氛里……
　　三头犬在门口眼巴巴地朝房间里张望。
　　然而这一次，它不再是孤单一人，一只个头与它差不多大的乌鸦也落在了楼道里。
　　“等他们摆好了碗筷，应该就会邀请我们进去了吧？”新来的乌鸦王仍然对屋里的人抱有美好的幻想。
　　三头犬的视线缓缓移到乌鸦王身上，不难看出乌鸦王为了出席今天的聚餐，特地梳理了羽毛。
　　黑色的羽毛在月色下折射出黯淡的微光，于是它的眼神更加悲伤了。
　　……
　　“我听陈江叔说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教学效果如何？”沈月发起了话题。
　　她本人是基金会本部训练营的优秀毕业生，因此对于X市分部办的对外学校一直怀有一些复杂的情感。
　　以这所学校的教师团队，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本部了吧。
　　事实上最近几天一直都有本部的人向她打听除灵师学校的事，似乎就连本部也有一些年轻雇员听说了此事，想来X市进修一段时间。
　　不过由于人手实在有限，陈江在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开放X市以外的招生渠道。
　　“效果不错，这一届新生里面有不少好苗子。”安铃用老师的口吻评价道，“我教班上已经有几个女孩子能使出来一些初级咒语了，再过一段时间，我打算改良一下召唤仪式，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和三头犬签订契约，不过到时候就需要我们的顾大教导主任到现场确保安全了。”
　　一旦和三头犬签订了契约，这批学生就能在短时间内上升一个台阶，只要他们再从其他课上学来一些本事，应付中位委托应该不在话下。
　　“咦？哥，你都当上教导主任了？”顾天天有些惊讶，同时心里又有些欣慰。
　　教导主任，这可是一个无论到了哪都能拿得出手的正经工作啊。
　　可是她听说教导主任也面临着种种考验，她听周莉莉提起过他们高中的上一位教导主任就是因为收黑钱的事被革职了，哥哥在钱的问题上一点都不敏感，顾天天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句，“哥，你可别乱收黑钱啊。”
　　“哪来的人给我钱？”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安铃对于这方面的事就敏感许多，“陈江负责人不是提到这次招生拒绝了好几百号学生么？你现在在教导主任的位置上，到时候还真有可能人来你这走后门，让你把他们的学生安排进来。”
　　而且这所院校和其他正式的学校还有所不同，其他学校至少还有入学考试的门槛，而他们这里在确定明确的招生规则前，入学基本都是陈江一句话的事，以陈江和顾云之间的关系，要是顾云亲自开口，他估计也不会在招生的事上和顾云产生分歧。
　　想到这里，安铃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你要小心那些突然邀请你去会所吃饭，或者一起去打高尔夫球的可疑人士，不要犯错误了。”
　　“好，不过我这是代理的，要不了多久那个糟老头就回来了。”
　　“对了，哥，老师他去哪了？”
　　既然说到了煞的事，顾天天忍不住提了一嘴。
　　这段时间老师和师姐他们都神神秘秘的，之前给了她一瓶古代秘药（草莓味）之后就再也没了音信，最近欧洲一片动荡，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在打游戏。”
　　“啥……？”
　　一时间，餐桌的气氛僵住了。
　　“那个老头说的要紧事，就是去打游戏么？”
　　“为了打游戏，连工作都抛到一边去了！”
　　顾天天和安铃当即对煞进行了声讨，见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沈月和艾薇儿闷头吃着烤茄子。
　　她们和煞不熟，也不好做出评价。
　　“好像不止是打游戏。”顾云摇头，煞那天在电话里和他啰啰嗦嗦说了不少事，甚至还提到了如果他几天后没有回音，便会让自己的一名弟子将他近期调查到的结果送来他家，让他顺着这些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那一通电话搞得神神秘秘的。
　　“这不是在立死亡Flag吗！”几人异口同声，这一回就连沈月和艾薇儿也加入了其中。
　　一般在电话里说出这种话的人，十有八九都回不来了！
　　这Flag的力度要比打完这一仗回老家结婚还要强得多。
　　可是……
　　老师他怎么可能出事？
　　顾天天很快冷静了下来，煞教她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份毫无保留，如果那个老头没有吹牛的话，他的身份恐怕要比稻荷神这些神灵还要高得多，顾天天惊讶地发现，那些她所熟悉的神话传说中，竟然有不少为祸一时的大妖怪都是自己的师兄师姐。
　　“哥，老师他到底在调查什么啊？”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具体细节记不清了，总结起来，他好像是去寻找『祸』的下落了。”
　　祸？
　　顾天天心头一震。
　　她的确记得老师在那天提到过任地狱推出的游戏平台并不简单，那绝不是现有技术能达到的领域。
　　“不要担心了。”
　　顾云见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便开口安慰几人，“到了那时，我会替他报仇的。”
　　……
　　又是一片死寂。
　　几秒后。
　　“别说的好像人家已经必死无疑了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安慰”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
　　与此同时，屋外。
　　“我说。”
　　梳理好了羽毛的乌鸦王又一次开口了，它看向三头犬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许多，“他们好像已经快吃完了。”
　　三头犬没有回话，只是对乌鸦王抱以同情的目光。
　　“我说。”
　　乌鸦王的语气仿佛一潭死水，“他们真的不打算邀请我们进去么？”
第936章 “三巨头”
　　一周后，清晨。
　　七点刚过，学生们便纷纷聚在了操场，不安与期待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开来。
　　昨天放学后，他们忽然间接到了上午停课的通知，几个和任课老师关系好的学生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今天上午，代理校长陈江将发布一项对他们而言极其重要的消息。
　　“安老师说，今天会有人被分到顾老师的班上去。”
　　学生们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不是说综合实战课第二个学期才会开放吗？”
　　消息很快便在人群中蔓延开了。
　　在一周的学习中，就算再迟钝的学生都知道了几位授课老师的真实身份。
　　末代女皇。
　　一流的死神。
　　曾经一度凶名远播的大妖怪。
　　象征着综合搏斗制高点的四项联赛冠军。
　　甚至，还有两位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灵。
　　然而如果有好事者对所有任课老师进行对比的话，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即将在第二个学期执教他们综合实战课的顾老师，才是隐藏Boss一般的人物。
　　学生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无一不大惊失色。
　　不只因为其他几位任课老师统一的口径，更因为在此之前，他们见顾云总是在上课时四处巡视，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负责维护校园安全的保安队长。
　　现在硬说一个气质和行事风格都酷似保安队长的人其实是隐藏Boss，一般人都会难以接受。
　　不过，学生们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通过一周的学习，他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在“一般市民”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外，危机无处不在，他们从未想到自己竟一直以来生活在一个如此危险的世界之中。
　　而听到今天陈校长宣布的事和顾老师有关，所有学生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毕竟，一周时间也足够看出“成绩”的高低了。
　　在学习期间，悉心的学生观察到几位任课老师一直在根据他们的表现进行考察，几位在课上表现优异者几乎都被任课老师私下谈过话。
　　这意味着，在这427人里面，或许有人会率先获得“二年级生”的席位。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他们之中有几位，具体是谁能获此殊荣。
　　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一排黑色轿车从校门口时如，并整齐的停在了操场前的空地，从车上下来的是穿着统一西装制服的基金会雇员。
　　学生们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顿时鸦雀无声。
　　在基金会雇员的簇拥下，陈江缓缓登上了主席台。
　　他站在话筒前，轻咳一声，回声在操场久久回荡，“据各位入学，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时间，在这一周的时间当中，我们从各个方面对各位进行了暗中考察，希望能更全面地了解各位。”
　　此时，眼尖的学生已经认出了在主席台下排成一列的基金会雇员。
　　“喂喂，那个不是宿管阿姨！”
　　“第三个是对面小卖部的老板啊！”
　　“那个是清洁工大叔！”
　　被认出的基金会雇员越来越多，学生们也对各个方面的暗中考察产生了更深刻的理解。
　　陈江继续说道，“你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全部看在眼里，所以此刻，我不仅代表代理校长，还作为X市基金会分部的负责人对各位致以敬意。”
　　话音未落，气氛便高涨到了极点。
　　没听错吧，代理校长兼X市基金会分部负责人对他们这些学生致以敬意？
　　要知道在过去的高中，别说被校长致以敬意了，平时都只能看班主任的脸色行事，家长会上不被点名批评就算成功的那种。
　　仔细想来任课老师虽然各个都是传说级的人物，但在对待他们时却一点都不傲慢，反而不厌其烦地解答他们学业或是人生方面的问题，虽然训练经常让他们身心俱疲，但在代理校长当众说出这一番话时，他们顿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鉴于各位优异的表现，我们决定将原本的计划提前，根据考察官对你们的观察，你们之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具备了参加综合实战课的条件。”
　　来了！
　　果然是综合实战课，传说中的大魔王亲自指导的课程！
　　主席台上的陈江话锋一转，“不过为了确保你们能跟得上顾老师的教学风格，在将展开综合实战课之前，还有一项考核等待着你们，在长达一周的观察时间里，我们从任课老师、同学评价以及考察官的调查中挑选出了三名同学。”
　　陈江面对操场上的427名学生，伸出了三个手指。
　　刹那间，万籁俱寂。
　　427名学生中的三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人就代表了同期学生的顶点。
　　“由于是第一次选拔，我向本部申请了三个名额。”陈江双目一凝，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学生，“只要通过接下来的考核，就能免去考察审核，破例提升为A级雇员！”
　　A级雇员！
　　学生们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王老师在课上不止一次向他们讲解了基金会内部的职责划分体系，其中雇员的评级便是最为重要的职务划分系统。
　　除去S级那些已经完全超出人类概念的规格外存在，A级雇员，已经相当于普通人所能达到的顶点了。
　　A级雇员的佼佼者，甚至能够被调回本部，得到名为驱魔武装的终极兵器，目前的S级当中就有不少人是这么过来的。
　　所有人学生都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而陈江的宣布也随之而来：
　　“第一位同学自入学以来就在各门功课上都保持着前三成绩，被你们冠以了『实战大师』的殷夏！”
　　站在第一排的殷夏似乎对陈江的宣布并不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之时，他高振右臂，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区区A级雇员的位置可满足不了他，他盯着的，是更高一级的位置。
　　“第二位同学不但在第一节课上就完成了三头犬的召唤仪式，并且还在咒术方面展现出突出才能的『魔女』夏沐。”
　　和殷夏相比，夏沐并没有做出引人注目的行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时，她只是下意识地瞥向了站在陈江身后的顾云。
　　那个人，是她全部的动力所在。
　　“第三位同学……”
　　陈江突然间顿了顿了，在一片期待的视线里，开口道，“是『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严景！”
第937章 看起来很厉害的人
　　奇怪！
　　这里面绝对混进去了一个很奇怪的称号！
　　事实上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严景也懵了，现场焦灼的气氛又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A市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他就跟着那些开溜的新兵回到了X市，最近听说这里开设了一所对外的除灵师学校，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算来这里学点真本事，毕竟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会，遇到超自然事件就陷入大脑宕机的状态。
　　面试过程意外得顺利，据说第一期招生的筛选极其严格，报名生中，录取率不足10%，然而他的面试过程却非常顺利，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这里。
　　可是，自己有几斤几两严景心里非常明白，在这些各个身怀绝技的学生里面，他根本排不到Top3的级别。
　　不，别说Top3，中游水平都到不了。
　　严景本来对今天的事也没有心存希望，他万万没想到代理校长竟然当着400多名学生的面，报出了他的名字。
　　这下肯定捅了马蜂窝了，他和殷夏、夏沐这两个有了突出表现的优等生不同，应该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对校长的决定了吧？
　　或许是会有人向他发出决斗也说不定，最差的情况，说不定会上升到校园暴力。
　　超紧张！
　　说不出话来了！
　　明明想要拒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再这样下去的话……
　　严景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然而周围恐怖的视线却将他瞬间淹没，他觉得同学们看向他的视线似乎快要喷出火来了。
　　“严景……”
　　终于，站在他前面的同学开口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严景不知自己在这无尽的恐怖中徘徊了多久，直到他的右手被人紧紧握住。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普通了，其实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吧！”
　　还未等他开口，旁边的女生便擅自接话道，“这还用说吗？严景同学只是太低调了，他的真实实力应该早就超过殷夏了吧。”
　　别说这种让人产生误会的话啊！
　　万一被殷夏听到了跑来找我单挑怎么办？！
　　严景很快发现紧紧握住他右手的，就是这位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女生。
　　“哼，安老师第二节召唤课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另一个摆出一副“真相只有一个”表情的男生也加入了这场讨论，“不要再掩饰下去了，那节课我都看见了。”
　　果然被识破了！
　　关于他完全看不懂召唤咒语，根本没法召唤出三头犬的真相！
　　严景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他本来也没想成为Top3和A级雇员，来这里的初衷只是为了学点能用来防身的知识而已，为什么现在的气氛搞得像他做坏事被发现了一样？
　　那位侦探一般的男生毫不留情地道出了他所看到的真相，“那堂课上严景同学只是伪装出对召唤术一窍不通的样子，实际上在大家都在练习的时候，有一只和安老师召唤兽一模一样的乌鸦落在了他的身边！”
　　而根据安老师授课的内容，在死灵世界，乌鸦一族可是要比三头犬更加强大的存在。
　　“也就是说，严景他其实早在这节课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召唤兽！严景同学一定是因为担心影响到我们才没有当众把自己的召唤兽放出来吧？”
　　那明显是因为上课没听明白，才私下找碰巧路过的乌鸦一族帮忙开小灶好不好！
　　而且在乌鸦一族帮忙的情况下还失败了！
　　“我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
　　人群中又钻出了一位名侦探，“颜老师的课上也是，严景他，其实早就炼制出了自己的魂器，是和颜老师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镰刀！”
　　那是颜老师不让店员把武器带进教学楼里，于是那个来汇报的店员让他帮忙拿一下武器好不好！
　　我到现在连卍解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明白呢！
　　“严景同学。”涌上来的学生们正用火热的眼神注视着他，“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你一直都是担心打击到我们，才故意装出来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带上我们的心愿一起，向A级雇员前进吧！”
　　你们完全看走眼了！
　　我上课是真的没听明白！
　　严景捏进去了拳头，他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遇到顾云之后，走在街上就会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高手，A市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说出来真相可能让他的颜面扫地，但是他曾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危险的那一面。
　　当时他看着那几位基金会的雇员走进了小巷，从此便再也没离开过那里。
　　吹捧和虚名终究是泡影，顷刻间就被敌人碾的粉碎。
　　只有承认了弱小的自己，才能开始变强。
　　严景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然而还未等他说出一个字，思绪便被人打断了。
　　“没想到许久不见，你也成长了啊。”
　　双手环胸的顾云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而殷夏、夏沐这两位真正意义上的Top3也离开了队列，跟在了他的身后。
　　“别愣着了，你们距离A级雇员还有一步之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顾云的右手搭在了严景的肩上，“出发了，『看起来很厉害的人』。”
　　连你也来啊！
　　严景的视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在万众瞩目下，他觉得自己犹如提线木偶般迈开了步伐。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那句话没能喊出来，就彻底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考核的内容是B级委托，委托内容是几天前在一家饮料工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件，具体的材料在我的办公室里，你们跟我来一下。”
　　顾云已经开始介绍起了B级委托内容，距离上次在办公室翻阅材料，又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无论在逃的究竟是剑客还是恶灵，他都由衷地希望凶手没有在这段时间里被莫西干头之类的组织干掉。
　　“顾老师。”浑浑噩噩的严景走了一路，终于在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前时鼓足了勇气，“我真的看起来很厉害吗？”
　　“我哪知道？”
　　“诶——？”
　　“说实话，我觉得其实你们都挺弱的。”面前的顾云停下了脚步，实话实说，“就算你比他们稍微厉害一些，我也看不出来。”
　　不过既然陈江对严景的介绍是『看起来很厉害的人』，那他就当严景很厉害吧。
第938章 上路前吃顿好的
　　“顾老师，这是……”
　　殷夏一路跟着顾云来到了烧烤店里，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前不久，他们收到了关于饮料工厂的委托详情，这意味着特别考试已经开始了，按照他的设想他们接下来应该马不停蹄地赶赴案发现场进行深入调查，同时他们还需要提防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
　　无论对方是剑客还是怪物，都改变不了杀人凶手的身份。
　　然而顾云却一路带着他们三个来到了这家烧烤店，烧烤店里很热闹，一看和考试内容没什么关联。
　　“四份自助烧烤。”顾云轻车熟路地和店长说了一句，然后才回答了殷夏提出的问题，“这家烧烤店很不错，我们平时经常来这里聚餐。”
　　闻言，夏沐默默拿起菜单，把烧烤店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这家烧烤店规模不大，而且店面显得有些老旧，既然顾云提到了他们一行人经常来这里聚餐，那么等考试结束之后就和老爹说上一声，让他投资这家店，成为这里的大股东吧。
　　“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不是应该深入调查现场么？”殷夏摇了摇头，他可是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恨不得马上通过考试，继续向S级雇员的席位发起冲击，“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我完全不这么认为。”夏沐斜睨殷夏一眼，当即表示了反对意见。
　　饮料工厂的事根本无关紧要，她觉得现在就挺好，听说顾老师的家就在附近，最好吃完了烧烤能再去顾老师家里参观一番。
　　她付出巨大努力的唯一原因，就是事先从陈江校长那里打听到了只有通过考试的人才能参加综合实战课。
　　考试不是重点，每天能和自己的向往的人待在一起才是重点。
　　“哈？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缠着顾老师的，不行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严景觉得压力山大，这场考试一共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参加，首先他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两名队友看起来随时都有内讧的可能，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开局了。
　　“吃饱了饭才有体力工作。”顾云发话了。
　　考试正式开始前请三个学生吃顿烧烤其实是王碌的注意，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这次聚餐能迅速拉进他们师生间的关系。
　　只是顾云没想到被挑选出的三个学生居然都是熟人。
　　夏沐曾经向他发布过委托，算是他们生意刚起步时的雇主之一；武道会之后他便没再听说过殷夏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至于严景自然不必多提，『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吃饭的话，随便吃点快餐就可以了。”殷夏无心享用美食。
　　“这很重要。”顾云摇头。
　　用王碌的话来说，聚餐是重要的团建途径，需要拉近关系的不仅是他，既然是同时参加考试，三名学生之间也需要相互了解，毕竟对他们来说，中位级委托所涉及的鬼怪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只有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化险为夷。
　　当然，这么一番话说起来实在太过啰嗦，因此顾云言简意赅地进行了总结，“简单地来讲，就是让你们上路前吃顿好的。”
　　这不是中位级委托吗！
　　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好像他们已经死定了一样！
　　严景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了。
　　“我相信顾老师。”夏沐用星星眼看着顾云，“只要有老师在，什么敌人都不在话下。”
　　“我正打算说这件事。”顾云说道，“这次考试的内容是通过你们三人的合作来解决一份中位级委托，所以除非出现了超出委托等级的敌人，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的——当然，先期的调查也需要由你们自己来完成，我是不会给你们提示的。”
　　这些都是陈江对他的叮嘱，顾云并不反对。
　　只是他其实分不清哪些敌人算是超出委托等级，在他眼里所有恶灵都差不多，就和脾气暴躁的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殷夏总算听到了一句合自己心意的话，情绪好转了不少，“正合我意！”
　　他自认为对于中位级委托的了解要远超这两位同学，事实上如果自己过去消灭过的恶灵进行换算，那么他已经不止一次完成过中位级委托了。
　　只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帮他申请A级雇员身份的博士却突然失踪了，以至于再也没有任何能对他过往的功绩予以证明。
　　他本想就此回A市，可一想到姐姐那嘲讽力十足的表情，殷夏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虽然博士不见了，但是他过去所有的经历却并未消失，区区中位级委托，根本不需要队友，凭借他一举之力就能完成！
　　“一会就从饮料工厂开始调查吧，等吃了饭就过去。”顾云说道。
　　虽然一周时间过去了，但听说警方的专案组也没有调查处任何新线索，杀人的剑客依旧在逃，加上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尸体也都被家属认领走了，导致现在调查起来更加困难。
　　期间他亲自去过一次饮料加工厂，在案件得到解决前，工厂处于无限期的封锁状态，警方在入口处拉起了隔离带，平时禁止任何人无关人士入内。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根据基金会第一次的调查结果，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离奇消失了，除了一地尸体和血迹之外，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们也对附近居民进行了采访，其中不少人仍对工厂内发生的惨案一无所知，更没有在当天看见过任何可疑人士。
　　这也是警方认定凶手是叛逃剑客的原因所在，妖魔鬼怪可不会去破坏监控录像。
　　距离案发当天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凶手在杀害了饮料加工厂员工之后，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并没有二次作案，这不得不让警方认为是一场有目的性的谋杀。
　　而现在，这桩悬案便落在了这三个学生身上。
第939章 异国的魔术师（其四）
　　一顿“最后的午餐”过后，四人来到坐落于X市北区海边的饮料加工厂。
　　最近的居民区离加工厂隔着两公里左右的距离，这里是X市的最北边，平时本就人迹罕至，发生了案件过后便再也没人会跑来这种阴气沉沉的地方。
　　几人还未进去，一股凉风便吹了过来。
　　殷夏三人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尽管已经有专人进行了清理，但仍然能在不少犄角旮旯处看见残留下来的血迹，映入眼帘的细节让他们能想象到案发当天的惨状。
　　当委托书上的死亡人数变成细节呈现在眼前时，沉甸甸的感觉便一下子压了过来。
　　天色渐渐暗了，工厂内早已处于停止供电的状态，朝里面望去，就如同一个幽暗的牢笼一般。
　　“开始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顾云倚在工厂门口的墙上，拿出了沈月昨天硬塞给他拿来打发时间的小说，不过黑色的面罩被他拒收了。
　　尽管沈月声称这是成为优秀老师的必备道具，但顾云觉得她这一次的建议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沈月塞给他的是一本侦探小说，小说看起来很新，似乎并没有被翻动过几次，对此顾云并不意外，他早就发现安铃和沈月有时候会突然从书店里买回一大堆书，然后便一直堆在书架上吃灰。
　　用安铃的话来讲，就是文学少女是有时限性的，走出书店的那一刻，就相当于彻底和文学少女的身份告别了。
　　殷夏三人点了点头，先后走进了这死气沉沉的饮料加工厂，他们现在的感觉就和进了鬼屋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饮料工厂还挺大的，要不我们分头开始调查？”信心满满的殷夏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以前通常都是由博士告诉他恶灵出没的具体地点，他只需要前往具体地点和恶灵死战即可，然而这一次的委托却需要从头开始调查，他们现在甚至连目标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殷夏话音未落，夏沐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哨子，放在嘴里用力一吹，不出半分钟，一只两米多高的三头犬便一路冲进了饮料加工厂。
　　“你先进闻闻看有没有恶灵出没的气息。”夏沐右手一挥，颇有宝可梦训练家的气质。
　　在她看来，三头犬其实是非常好控制的死灵。
　　虽然刚被召唤出来时看起来心高气傲，对她的命令也并不怎么服从，但自从她向这只二哈展现了家里的财力，叫人运来了整整两卡车牛肉之后，它便立刻放下了高傲，成为了她忠实的追随者。
　　“夏沐同学还真是厉害啊。”严景望着三头犬的背影，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虽然安老师用三节课的时间讲解了召唤咒语的知识，但是能成功召唤出三头犬的学生却依旧寥寥无几，即便真的召唤出来了，也多半是一些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歪瓜裂枣，只有夏沐召唤出来的这一只三头犬的体型是正常的。
　　“你的乌鸦呢？”夏沐冷淡地瞥了严景一眼，“我们现在是三人一组执行任务，把你的乌鸦也叫出来帮忙。”
　　严景下意识地错开了目光，“那我试试吧。”
　　乌鸦拥有高空视野，或许的确能侦察到一些容易被他们忽视的细节。
　　只是他拿出来的却并非哨子或是别的用于和召唤兽进行联络的道具，而是自己的手机，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名为『黑鸦外卖』的小程序，点了三杯奶茶。
　　虽然安老师课上的召唤仪式失败了，但严景也有自己的办法。
　　四杯奶茶32元，外卖费3元，一共35元。
　　他想好了，等负责派送的乌鸦到了，再掏一些辛苦费，拜托外卖小鸦在天上侦查一圈，黑鸦外卖一向重视服务，他觉得外卖小鸦应该不会拒绝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
　　………………………………
　　与此同时，饮料加工厂下方。
　　“又有人过来了，看来基金会的人真是不死心啊。”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一盏提灯亮着，坐在硬质板凳上的男人开口说道，“不止是基金会，我听说警方还专门为了你成立了专案组。”
　　并没有人回应他。
　　被他搭话的“人”用脑袋猛烈地撞击了几下铁牢，然而在它那露在外面的骨骼触碰到铁牢的瞬间，黑色的电流便将它的身体笼罩其中。
　　低吼渐渐变成了呜咽，听到响动，其他牢笼中的“囚犯”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电弧的响动很快连成了一片，一直持续了几分钟之久才终于平息。
　　男人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他漫不经心地用筷子夹起从超市里买来的冷面送进嘴里。
　　这里就是他的家。
　　一个硬板床，一台老式收音机，一个板凳，一盏提灯就是他全部的家具，不过他的生活并不孤独，毕竟每天都有这么多“家人”陪伴着自己。
　　“最近他们越来越碍眼了。”男人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将凉面吃完之后，他缓缓走到牢笼之前，停顿半晌后将牢笼上的卡牌一把撕下，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囚徒”顿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直起了身子。
　　增生出的骨刺顷刻间将牢笼绞得粉碎，破开牢笼的第一时间，它便扑向了为它打开牢笼的男人。
　　男人任由尖锐的骨刺穿过自己的身体，伤口处流淌出的却并非血液，而是不断散溢出的黑雾。
　　他的右手搭在贯穿自己胸膛的骨刺上，只是稍稍发力，便将“囚犯”甩出了好几米远，而在骨刺离开他身体的瞬间，破碎的部分便已复原。
　　四目相对。
　　“囚犯”却像是突然间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惊吓，连滚带爬地逃向了另一个方向。
　　男人没有追击，他目送着“囚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才开口说道，“回你的领地去吧。”
　　“毕竟和刚来这里的时候相比，你也变强了啊。”他不但没有被这突然袭击激怒，反而像是对待一位即将离开了的老友一般，“那么，接下来……”
　　他又走向两个铁牢。
　　扯下卡牌，又有两个“囚犯”冲出了牢笼。
　　只是这一次，“囚犯”却并没有向他发起进攻，而是扑向了彼此。
　　“新一轮的角斗开始了，今天的胜者会是谁呢？”男人坐回到了板凳上，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这场厮杀。
第940章 要小心留在现场的凶手
　　另一边。
　　严景和夏沐并肩走在饮料加工厂阴森黑暗长廊，率先进来的殷夏则早已不知了去向。
　　夕阳西下，几只黑色的乌鸦在饮料加工厂之上徘徊着，寂寥的回廊时不时能听到几声沉重的脚步声，这应该是夏沐派去侦查的三头犬闹出的动静。
　　此时的饮料加工厂完全处于断电状态，两人只能用手机的灯光来照亮前路，氛围就和鬼屋如出一辙。
　　“夏沐，你不觉得奇怪么？”严景一路上渐渐调整好了心态，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关于自己的事就等到委托结束后再私下里告诉顾老师吧。
　　而现在，他必须作为这个小队中的一员帮忙思考对策。
　　虽然他的咒语课和搏斗课上的学习成果并不尽如人意，但在理论知识方面他下足了功夫，天赋不够就用知识来凑，几位任课老师中对他影响最深的便是王碌老师，这节课让他意识到即使无法身处第一线，他也能用别的方式创造出价值。
　　王老师将这些活跃于幕后，犹如阴影一般存在的人，称之为助攻人。
　　“你说什么？”夏沐抬起头，表情有些迷惑。
　　她刚才沉浸在顾云没有一起跟来的忧郁中，并没有听清严景在说些什么。
　　“我是说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了凶手已经逃走了？”
　　“你倒是认真读一下书面报告啊，在我们来之前，基金会和警方先后多次对饮料加工厂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两拨人都没能发现任何线索。”
　　提交书面报告的雇员来到现场时，距离警方推测的死亡时间足足过去了好几天之久，就算是再蹩脚的凶手都能利用这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何况，饮料加工厂的监控录像还被人动了手脚，这样一来情况就再明显不过了。
　　今天距离案发当天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月之久，最坏的情况，可能凶手早就逃离了X市，如果真是这样，就算他们最终查明了凶手也无从追捕了。
　　“这些内容我当然看过，可是报告上却从来没提到过饮料加工厂外面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吧。”
　　“你有话直说。”
　　“想要对饮料加工厂的监控动手脚只需要在保安室里就能完成，外面街道上的监控就不一样了……可奇怪的是，在警方的报告中，案发当天街道的监控既没有拍摄到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拍到他是怎么离开的。”
　　聚餐的时候，严景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凶手有骗过监控的特殊能力，就不需要对饮料加工厂里的监控录像动手脚了，可如果他自身没法骗过监控，那为什么外面的监控什么都拍到？”
　　当然，他之所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突然间被柯南附体，而是他一路上都在害怕一会在调查的过程中，凶手会不会突然从黑暗中跳出来给他们一刀。
　　所以出于对自己人身安全的考虑，他也得做好假设凶手一直待在现场没走的准备。
　　越是害怕，精神也就越是集中。
　　胆小在有的时候也能成为意想不到的帮手。
　　夏沐也明白了严景的担忧，“你是说凶手现在有可能就在这里？”
　　“我也不能肯定，但是至少也得做好这一手准备。”
　　正因如此，严景很不赞同殷夏一个人冒失地冲进饮料加工厂的行为，按照一般故事的套路，这种人往往都会成为引出凶手或鬼怪的牺牲者。
　　遇到这种事件时，和队友死死的在一起抱团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殷夏传来的动静了。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严景语气凝重。
　　“嗯。”
　　夏沐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最坏的情况可能殷夏已经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滑倒摔下去了。”
　　严景：……
　　夏沐：……
　　这是哪门子最坏的情况？
　　为什么没能将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引出来，自己就先从楼梯上滑下去了？
　　严景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似乎很难和队友们保持一致，这让他更加为自己接下来的安全感到担忧。
　　“因为你看啊，这里面黑灯瞎火的，又是饮料加工厂，很难保证楼梯附近没有泼洒出来的饮料，一不小心踩到了也在情理之中。”夏沐为自己的担心进行了解释。
　　“凶手哪去了？”
　　“什么凶手？”
　　“我刚才是说凶手可能一直还隐藏在这个地方，或许现在就在某处盯着我们呢！”
　　“别瞎说，这样就太吓人了。”
　　你以为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严景突然间觉得自己心很累，然而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响动，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之下，响声在整条回廊中久久回荡起来。
　　夏沐率先反应过来，直接向声源处跑去，严景见状下意识地伸手一栏，但却慢了一拍。
　　他环视四周，少了夏沐手机的光源，环境又幽暗了几分。
　　在恐怖电影中，分散无异于领便当的开端。
　　虽然他很不赞成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贸然冲上去的行为，但是两个人的胜算总要高一些，实在不行，他还能喊帮忙调查工厂的乌鸦下来帮忙。
　　声音将两人指引到了回廊尽头的一间厂房，由于停电厂房内的机器都处于关闭状态，按照报告上的内容，这里也正是最惨烈的地方。
　　手机灯光所照之处，依旧能看见没能完全清洗干净的血痕，严景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只是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血还是铁锈味。
　　“二哈，你没事吧！”
　　不远处传来夏沐忧心忡忡的声音，“你再哪滑倒了，快吱一声！”
　　安老师在课上说过，召唤三头犬的机会只有一次，因此她对这只来之不易的二哈十分珍惜，饲料都是选最好的，每天都让三头犬能放开了吃。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呜咽。
　　两人循声将灯光照射过去，发现了窝在厂房一角的三头犬，其中一只犬首正可怜巴巴地回望他们。
　　“我都说了，这里面黑灯瞎火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不是滑倒。”严景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伸手指向三头犬仿佛被利物贯穿了的爪子，这似乎就是让三头犬倒地不起的原因所在。
　　他的担心没有出错。
　　凶手，果然还在这里！
第941章 通往顶点的道路
　　严景记得安老师和颜老师的课上都特别提到过死灵的特性。
　　从理论上来讲，恶灵和死灵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去了死后的归处，而另一个仍滞留在生者的世界。
　　而在这些关于死灵的知识中，最重要的部分则是死灵和恶灵的形态，无实体的特性直接决定了人类能想到的绝大多数武器都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想要与它们抗衡，就需要掌握适当的方法。
　　从死者世界而来三头犬自然也具备相同的特性，既然对方能伤到三头犬，就证明了要么对方掌握着某种应对死灵的方式，要么干脆和三头犬一样也是灵体。
　　夏沐上前为三头犬照看伤口时，严景警惕地用手机照亮四周，然而这里是厂房最角落的位置，除了几面墙之外，他没能找到任何东西。
　　而三头犬的反应看起来十分诡异，它的其中一个犬首撒娇般地轻蹭着夏沐的手掌，另外两个犬首却龇牙咧嘴，露出了威吓般的表情。
　　只是被他们威吓的，却是看起来光秃秃的墙壁。
　　严景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上前几步，将手掌贴在了光秃秃的墙壁上。
　　触手的是冰凉而光滑的触感，白色的粉末沾满了他的手掌，无论看起来还是摸起来，这看起都只不过是一面普通的墙壁。
　　“夏沐，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我知……”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的巨力将两人掀了出去，两人还未落地，三头犬那小山一般的身体便连滚带爬的滚了过来，严景下意识地闭上眼，双手挡在胸前，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却并未出现，三头犬径直从他们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将他们掀飞出去的是三头犬。
　　他立刻将手机的灯光照向墙壁处，终于捕捉到了那一根正在缓缓缩回墙壁的骨刺。
　　刹那间，严景冷汗直流。
　　若不是三头犬把他们拱了出去，他们现在恐怕已经被那根突然增生出来的骨刺给干掉了。
　　夏沐显然也看见了那根骨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绝不是报告里所说的叛逃剑客，而是某种理论课上从来没有提到过的怪物。
　　“看来我刚才的推断还不够大胆。”
　　一片死寂之后，严景才开口说道，“没想到凶手竟然就是饮料加工厂本身，难怪之前的人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就连经验丰富的老牌雇员恐怕都不会把整个工厂作为凶手来看待。
　　知识储备之外的敌人，无法预测的袭击手段，严景觉得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情况了。
　　“得把这件事告诉顾老师！”
　　“慢着！”夏沐叫住了严景，“这可是考试，让顾老师介入，就相当于放弃了。”
　　“现在是考虑考试的时候吗？”
　　直觉告诉严景，这项委托的危险程度绝对超过了中位级委托，事实上委托书上已经标注出了视情况将会提升委托等级的可能。
　　王老师在课上讲过，上位级委托，是需要S级雇员出动的特别委托。
　　也许他早就该想到这种可能，入校以来的第一项考试，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就能渡过？
　　考试失败了还能再参加，可如果丢了性命，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要放弃的话，你就自己一个人放弃吧。”夏沐冷着脸，双手一撑翻上了三头犬的背部，“你难道以为每一次遇到的都会是知根知底的对手吧？”
　　王老师的确提到过上位级委托的危险性，可他也同时提到过恶灵其实只不过是针对灵体的统称，没有人能说得出这世上究竟存在多少种类的恶灵，更无法预知它们所具备的千奇百怪的能力。
　　事实上在基金会与恶灵战斗的十几年时间里，那些凶恶的能力几乎全都是低级雇员和遇害市民用死亡探知出来的。
　　基金会只有在有了决定性把握之时，才会派出A级上的雇员。
　　而这，也正是他们即将面临的未来，从这所学校毕业之后，他们将直接被安排到各地分部，在第一线与恶灵交手。
　　虽然她是为了顾老师才转来的这所学校，但是夏沐心里很清楚，顾老师是绝对不会欣赏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就不战而退，直接开溜的胆小鬼。
　　“之前进办公室前，你和顾老师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坐在三头犬背上的夏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严景。
　　当时，严景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而顾老师的回答也毫不留情——“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其实都挺弱的。”
　　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她和殷夏。
　　她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顾云的光辉事迹，所以也很明白即便成为这所学校中的佼佼者，也无法被对方所注意到。
　　但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再次退缩。
　　“二哈，还能动么？先去撤退到工厂外围的空地，我来想办法对付这个怪物！”
　　“嗷呜——！”
　　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三头犬却依旧支起了身子。
　　“慢着。”在三头犬迈出第一步之前，严景也翻身骑了上来，“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哼，这还差不多。”
　　殷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厂房门口，他双手环胸，背倚大门，“不过仅凭你们两个还差点意思，是时候让它见识一下团队合作的厉害了。”
　　见到殷夏，严景脸色一喜。
　　但紧接着，喜悦便被担忧所取代，借着手机黯淡的光线，他分明看见了殷夏已经被血液所染红的袖管。
　　血液顺着墙壁，一直流淌到了地上，在一片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印记。
　　“你受伤了。”
　　三头犬一步迈到了殷夏身边，夏沐看着墙壁上由血液勾勒出的印记，淡淡地说道，“看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别把我看扁了，区区一个中位级恶灵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殷夏仰着头，丝毫没有将手臂上的伤口放在眼里，即便在这种处境之下，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流露出了强大的自信。
　　没错，A级雇员绝不是他的终点。
　　再过不久，他就要向象征着基金会顶端的S级发起冲击。
　　在两人的注视下，殷夏缓缓开口，“我的伤，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下一刻，夏沐和严景罕见地在意见上达成了一致，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你这明显更丢人了好不好！？”
第942章 人生进化游戏
　　决定了。
　　殷夏一定是他们三人里面最菜的。
　　就算是一般市民也不会在考试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吧！
　　话虽如此，三人却同一时间骑到了三头犬的背上开始了一路夺命狂奔，拔地而起的骨刺穷追不舍，坐在最后的严景心惊胆战，有好几个骨刺几乎都是贴着他的脸过去的。
　　幸好三头犬感知力惊人，否则他们三个还未来得及逃出去，就得被扎成刺猬。
　　“情报出问题了，这玩意绝对是上位级恶灵。”殷夏很快做出了判断。
　　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造成如此大范围的破坏，这分明就是上位级恶灵才具备的能力。
　　他能感受到对方就在饮料工厂的地表之下紧紧尾随着他们。
　　“听好了，在调查出超自然生物之前，基金会对于委托的评级通常和死亡人数挂钩，这也是为什么这份委托书上提到了随时都有可能提升到的上位级的原因。”
　　本来按照饮料加工厂的死亡人数，这个委托其实就已经处于中位与上位之间了，只是因为凶手失去了踪迹，加上警方始终认为是N市的叛逃剑客所谓，才导致委托最终被定在了中位级。
　　而事实证明凶手根本不是剑客，至少殷夏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剑客会用骨刺攻击，同时还能在地下潜行的，“现在就算逃到空地也未必安全。”
　　“你怕了？”
　　“不，我的意思是要先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怎么做？”
　　“先到海边去！”
　　……………………………………
　　饮料加工厂外。
　　“看来，你的学生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给人的第一印象酷似流浪汉的男人来到了顾云面前，“敌人已经超出委托的评级了，如何，你还不出手么？”
　　然而他的提问却并没能得到顾云的回应，后者依旧背靠饮料加工厂的大门，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沈月硬塞给他的小说。
　　约莫一分钟前，骑着三头犬的三人冲出了饮料加工厂，头也不回地向海边冲了过去，尾随他们的是拔地而起的骨刺，以及在地表下快速穿梭着的物体。
　　“别这么冷漠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我的前辈了。”流浪汉伸出右手，涌现出的黑色能量逐渐在他的掌心处凝聚成了一个球体。
　　能改变精神力的形态，说明他对于精神力的开发已经有了相当的研究。
　　“这是瀑布修行的成果。”
　　闻言，顾云终于合上了小说，将书本放回到了手提袋里。
　　“是长老派你来的？”
　　“长老？回答错误。”流浪汉摇了摇头。
　　果然，这个名为四项试炼的修行方式充斥着不同寻常之处，当隐神会将四项试炼的秘密告诉他之时，他认为那群人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这种看似毫无根据的修炼方式能磨练出强大的力量。
　　可是当他深入之后，才逐渐发现了这看似不合理修行的奥秘。
　　身体机能，精神强度，自愈能力，以及战斗机巧，这些都是对于能量绝对掌控后所带来的附属品。
　　而他现在最大的遗憾，便是深渊与炼狱试炼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实在是遥不可及，否则他绝对还能更上一层楼。
　　“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
　　“你们完全误用了那些胶囊的力量。”
　　陈江兴办除灵师学校既超出了基金会本部的预料，也破坏了隐神会原本制定好的计划，“筛选出能够容纳能量的选召者只是第一步，可是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吧？虽然他们从胶囊中得到了平等的能量，但掌控能量的速度却层次不齐。”
　　吞下了胶囊的学生中出现了像夏沐这样不到一周时间就能使用咒语的天才，当然更多的则是直到现在仍对各门课程一知半解的“差生”。
　　“你们虽然能指导他们如何掌控这份力量，但却没法让他们得到更多，老实说，如果不是你们多管闲事，我们的计划早就展开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正如他所说的，筛选出选召者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一旦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只要由他们进行合适的引导，就能将他们走上合适的道路。
　　平庸者终将被淘汰，他们的一切都将无一例外地流向幸存下来的最合适的人选。
　　在任何时代，丛林法则之下都能最快诞生出真正的强者。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吧？从平庸者的手中夺走能量，才是变强的捷径！”
　　无论人类还是变异的怪物，只要这场游戏继续下去，分散的能量终将汇聚到最合适的人选手中，而那几个从游戏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才是隐神会真正看中的人。
　　然而陈江却擅自将这场紧张刺激的狩猎变成了一个近乎于小孩子的过家家。
　　隐神会需要的是能够和代言人乃至天灾死战的战士，而不是以通过中位级委托为目标的A级雇员。
　　“原来如此。”听流浪汉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达通之后，顾云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追踪他们的怪物变强了。”
　　之前看到那一排排骨刺之时，他就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现在他倒是回想起了那天乘地铁回家时遇到的变异怪物，只是饮料加工厂的这只怪物要比那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强得多，能量差不多已经相当于四五个变异怪物的总和了。
　　通过吞噬其他怪物体内的能量变强，这大概就是流浪汉所说的变强途径。
　　“明白了吧，我们的方法绝对要比你们高明得多，如果把那些孩子交给我们，只需要一周的时间，我们就能创造出比那三个小鬼强得多的强者。”流浪汉难掩自豪的情绪，由于陈江的突然介入，他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将剩下那些本来作为炮灰使用的征西派成员聚到了一起。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克服了种种困难，制造出了轻易就能让那个三个“优等生”陷入了苦战的成品。
　　在“教学”的领域，这是他的胜利。
　　以他一己之力，便赢过了那些经过精挑细选出的任课老师。
　　“不过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止是为了那些小鬼。”
　　源源不断的黑色能量他的体内涌现了出来，作为通过了两项试炼的佼佼者，他现在还有一事要确定。
　　——“我们之间，如今究竟还剩下多少差距呢，‘大前辈’？”
第943章 时间的奥秘
　　流浪汉只是向前迈开了一步，涌现出的能量便铺天盖遮蔽住了月色与星光，一时间，整条街区坠入了永夜。
　　迈开第二步之时，流浪汉便已不见了踪影，他的言语被震耳的音爆所淹没。
　　得手了！
　　他看见顾云不躲不闪，而自己挥出的右拳已经贴上了对方的鼻梁。
　　看来，一切如都如他所料——在通过了瀑布和冰川的苦修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和顾云相同的级别，唯一欠缺的恐怕也就只剩下炼狱试炼所对应的自愈能力，以及深渊试炼所对应的战斗机巧罢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隐神会的人一提到顾云便各个都如临大敌。
　　这根本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再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弥补这段距离也丝毫不在话下。
　　然而就在此时，耳边却出来的顾云的提问，“如果要旅行的话，你想去哪里？”
　　这是他不久前书上读到的对话。
　　流浪汉心头一震，挥出的右拳只命中了一片残影，回头之时，对方的手掌已经抵在了他的肩头。
　　下一刻，遮天蔽日的黑色能量散去了，街上恢复了一片宁静，只剩下流浪汉方才冲刺时在地上留下到一条深深的沟壑。
　　顾云眺望了一眼被夜幕笼罩的天空。
　　嗯。
　　这一次，又是三步修炼法的胜利。
　　就算没有恶魔果实的能力，只要稍微用些力气，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
　　与此同时，A市，基金会本部。
　　几人围坐在会议室内，气氛相当凝重。
　　“关于上一次的调查结果，全部都在这里了。”石会长打破了沉默，每个人面前都放着相同的材料。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仅凭一些书面报告，应该没法让这些人满意。
　　毕竟，在与天灾全面开战之前，隐神会的一员大将折在了A市，干掉他的不但不是天灾，而且还是基金会名义上的外聘雇员。
　　玛丽安的爪牙借机逃走，让天灾的代言人在基金会本部逛了一圈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后来突然降临的疫病从一定程度上转移了注意力，恐怕这对于基金会的士气将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不过解言和白渺的失利倒是让他们明白了一点，即便是基金会的最高战力，也很难在1对1的情况下从代言人那里讨到好处。
　　所有人都知道格林-温切斯特这次亲自造访本部，可不是为了友好交流对付天灾的计划，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毕竟他们在X市的行动也遇到了不少阻挠，除了顾云之外，陈江也给与了他不少压力。
　　“关于那次的战斗……”
　　“别紧张，那次的事我们完全没有放心上。”格林笑着摆了摆手，“毕竟那是他一个人擅自做出的决定，说起来，我还得郑重地为他给你们造成的损失致歉。”
　　“那就好。”
　　格林的态度让石会长有些意外，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隐神会咬着这件事不放，并趁此机会提出多项无理要求的准备。
　　白渺的救援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了，欧洲战场尘埃落定，从黄昏魔女和『黑死病』的动向来看，天灾的下一个目标似乎就是他们这里。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和你们商讨X市的问题。”格林说道。
　　事实上对他个人而言，顾云还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帮他铲除了神族中的顽固分子，在将军阵亡后，他手下那一拨拒绝听从命令的神族最近也消停了不少，“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失败，但那些顽固派真是完全没有吸取教训。”
　　用顾云最擅长的方式和对方进行一对一的战斗，格林实在想不出那家伙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是神族真的有办法收拾顾云，事情恐怕也不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了。
　　“不过，放着那种危险分子不管的确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我们想要以X市作为根据地，迟早都要面对这个大麻烦。”
　　他从过去的失败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教训。
　　这神族之中，能正面击败顾云的人是不存在的。
　　但是，击败顾云并不是解决麻烦的唯一方式。
　　格林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几个月前，顾云曾经和黄昏魔女在X市交过手。”
　　“陈江递交过关于那件事的情报。”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黄昏魔女和后来的『复苏者』相差无几，远远比不上后来的『欢愉』，可是后来的这两位天灾可都是被顾云给解决掉了。”
　　而且在对待天灾这一级的战斗上，顾云都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态度。
　　“顾云和黄昏魔女的关系不一般。”石会长觉得玛丽安当初能逃离X市，自然是顾云放了她一马的结果，并不具有代表性。
　　“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在我看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哦？”
　　“玛丽安身上有一些让他感兴趣的地方，我想这才是导致他留手的原因……比如说，在《黄昏魔典》的所有篇章中，她最擅长的就是关于时间的部分。”
　　时间咒语并不是魔典中最具破坏力的篇章，但只要使用得当，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根据格林的了解，神族之中也从未出现过懂得时间类法术的咒术师。
　　也就是说，这是顾云从未接触过的部分。
　　“当然，对于顾云这样的人，同样的招式很难生效第二次，所以接下来的我们必须做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一击必杀是指……？”
　　“虽然没法正面打败他，但是或许我们能暂时地将他送去别处。”
　　一旦少了顾云这个大麻烦，隐神会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能完成计划的最后一个阶段。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闻言，石会长也迟疑了。
　　对基金会而言，顾云虽然带来了许多麻烦，但同时也是制约隐神会的手段。
　　“石会长，你尽管开口。”
　　“为什么是X市？”
　　最近几个月来，几乎所有大事都集中在了那个城市，他觉得这恐怕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你不知道么？”格林却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为那个地方，是『祸』……”
　　“轰——！”
　　谈话被打断了。
　　一道黑色的流光击穿了数面墙体之后，最终落在了会议室的角落。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黑色的流光不断扭曲着，直到过了数分钟之久后，才渐渐呈现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流光凝成的人看起来酷似流浪汉，此刻，他瞪大了无神的双眼，目光涣散地注视着会议室的天花板。
第944章 友情 努力 胜利
　　X市北区，海边。
　　顾云站在悬崖边的围栏前，双手支在栏杆上，迎面而来的是冷飕飕的海风。
　　悬崖之下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他们似乎找到与恶灵对抗的办法，在夏沐的辅助咒语之下，倒竖起的骨刺变得格外脆弱，已经到了一碰就碎的地步。
　　这就是安铃在第一节课上演示过的初级咒语，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同种物质入门级的变化系咒语。
　　虽然还停留在相当基础的阶段，但只要运用得当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殷夏牵扯住了正面战场，若有若无的能量包裹着他紧握的双拳，他使的是从常虎课上学来的近身短打技巧。
　　顾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观摩过常虎的课程，课堂上最活跃的就是殷夏，每次需要志愿者时，他都会第一个报名，分组练习之时，他也总是缠着常虎与他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尽管一次次被常虎放倒在地，但却锲而不舍地起身再战，比起前几个月武道会的时候，现在的殷夏已经脱胎换骨了。
　　在严景的指挥下，几只徘徊于夜空时不时地急掠而下，无比默契地弥补了殷夏的空当。
　　虽然只是第一次聚在一起，但是战斗起来却像是磨合了多年的战友，三点一线，掩护着队友的弱点。
　　和有着默契配合的三人相比，能量远超三人的怪物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变异的弊端逐渐显现出来了，它并不具备思维能力，只是由纯粹的战斗本能支配着自身的行动，正因如此，它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苦战的境地。
　　看来，这就是沈月和安铃常常向他提到的“友情（爱情）、努力、胜利”。
　　顾云看着怪物在三人的围攻之下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三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擦拭了一把汗水，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格外应景。
　　经过他们不懈的拼搏，终于将……
　　实际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怪物击败了。
　　不多时，三人注意到了悬崖上观战的顾云，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顾云看了一眼时间。
　　21:37，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
　　见疲惫的三人骑着三头犬一路冲了上来，顾云向三人竖起了大拇指，违心地说道，“你们成长了不少，恭喜你们，通过考核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欢呼了一声，此前的分歧与争执都被喜悦冲散了。
　　这是属于友情、努力、胜利的时刻。
　　不仅顺利击败了上位级恶灵，还得到了顾老师夸奖，三个孩子恐怕永远也想象不到顾云此刻真实的心情。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在路边看见了三只小动物合伙打败了一只小动物。
　　虽然这三只小动物是他们教出来的，但感觉还是有些微妙。
　　“顾老师。”庆祝了半晌之后，夏沐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个流浪汉是什么人？”
　　他们三人被怪物追杀出饮料加工厂之时，顾云似乎正在和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浪汉交谈着什么，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只能暂时把好奇心压了下去。
　　“没来得及细问，不过可能稍微比小混混厉害一些吧。”
　　事实上顾云也在考虑流浪汉的身份，对方自称已经通过了两项试炼，并且还展现出了对于精神力的控制力，这说明那个人已经要比小动物强一大截了。
　　天赋不错，问题主要出在了心态上。
　　急于越级挑战强敌代价往往是要配上性命的，过去他们村里就有不少自认为已无敌于天下的年轻人过早离开了村子，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成了魔物的点心，而在那些人之中能回到村子的则无一例外地都成为了传说级别的强者。
　　因此，顾云决定给这位后辈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只是随手把他拍飞了，交手点到为止。
　　“不愧是顾老师！”夏沐眉开眼笑，顺势抱住了顾云的胳膊，方才的天地异象他们三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那个流浪汉绝对是要比这个上位级怪物还要强得多的敌人。
　　然而在与这种级别的敌人交手之后，顾老师却连衣角都没乱。
　　“走，作为庆祝，我请你们去吃拉面。”顾云想起了沈月的叮嘱，她声称在任务结束后请学生吃拉面至少能提升师生间50的好感度。
　　“好！”三人异口同声。
　　激烈的战斗过后，饥肠辘辘的感觉变得格外明显。
　　一刻钟过后，四人根据夏沐手机上的导航，来到了附近一家拉面馆的门前，这是一家融合了N市居酒屋风格的店面，虽然已经过了用餐时间，店面内却人满为患，客人以中年大叔居多，不少人身上还穿着西装制服。
　　大多都是三四人一桌，桌上的拉面和小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过酒倒是还有不少。
　　这里既展现出了N市居酒屋独特的风情，同时也将如今996的工作制度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工作族应该都是刚下班不久，劳累交加，又积攒了满腹牢骚所以才需要迫不及待和朋友同事找个地方喝上一杯，在背后说上几句主管的坏话。
　　“我要豚骨拉面。”
　　“酱油拉面。”
　　“牛肉清汤拉面。”
　　三人点完之后，顾云选了一个菜单上推荐的番茄肥牛面。
　　由于店里早已人满为患，他们只能坐在那长桌前，和老板只有一桌之隔，坐在这里正好能清楚地看见拉面制作的全过程。
　　弊端也显而易见，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会有完全不认识地人坐到他们身边。
　　“一份鲜虾拉面配烧酒。”
　　声音听起来略显苍老，驼着背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坐到了位置上，一根相当眼熟的拐杖被放在了桌上。
　　老婆婆侧过脸瞧着顾云。
　　今天她来这里，只有一个小目标。
　　不被这货气死就算成功。
　　顾云与她对视片刻后，默默举起了右手，“老板，请问这里有草莓牛奶么？”
　　老婆婆瞪大的眼睛里出现了几条血丝——半个月不见，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得气人！
　　顾云则丝毫没有顾忌她的反应，向前一凑，用手挡住了嘴巴，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想伪装，但烧酒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
第945章 草莓牛奶的助攻
　　“哈！？你有意见吗？我就是要喝烧酒，而且还要喝三杯烧酒！”
　　转眼之间，老婆婆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的声线都变了不少，明明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却发出了近乎于初中生一般的声线，耳朵相当的灵敏的夏沐立刻注意到了这个老婆婆的反常。
　　她已经观察很久了——这老婆婆刚一入座就和顾云挤眉弄眼起来。
　　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快消停点！
　　夏沐在心里大声吐槽，可一时间又无法准确地判断出顾云和这位老婆婆之间的关系，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看来你心意已决。”顾云又露出了熟悉的气人表情，“至少和草莓牛奶混在一起喝。”
　　“草莓牛奶会串味的！不对，要你管！”
　　有了前几次经验，阮夕防了一手，这次没被顾云的回马枪给气到。
　　经过一段时间修养，她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她回到暗礁的第一时间，自然是彻查一切关于征西派的情报，在将自己遇袭的报上去之后，迫于多方面的压力，本部不得不将一些隐秘的资料发了过来。
　　姗姗来迟的情报让阮夕怒火中烧，要是这些情报早一些到她手里，她也不至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自己营救的目标捅个透心凉，之后不但耻辱地被基金会的雇员救走了，还被他高强度地气了一个多小时。
　　简直就是折磨，暗礁的严酷审问也不过如此了。
　　“在你们大肆兴办除灵师学校的时候，我们这边可是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拉面汤底浓郁的香味让阮夕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拿起篓子里的筷子，吸溜一大口拉面之后，才继续说道，“半个月之前，你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怪物的袭击，没错吧？”
　　当时有不少乘客声称自己在地铁站里见到了一个白衣女鬼般的怪物，但网上的议论没能持续多久就被压下去了，这手段明显是基金会的风格。
　　“没错。”顾云点头。
　　“根据我们调查到的情报，那个‘白衣女鬼’，就是那天晚上我们营救的目标。”
　　换而言之，即便被顾云以一记标准的上勾拳揍飞了，她依旧没死，这顽强的生命力绝对是小强级别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相当悲催地三次遭遇了顾云，终于还是在完全变异之后被干掉了。
　　“真的假的？”
　　这倒是出乎了顾云的意料，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把那个白衣女鬼当成了路人。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相信药物的副作用你们应该早就清楚了——无法承受能量的人服用药物之后，就会变成那种的怪物。”
　　“嗯。”
　　“由于你们把服用药物的孩子都聚到了一起，导致那伙人只能把目标转向那些征西派的魔术师。”
　　其实从一开始，征西派的成员就被当成了炮灰，逼迫他们服用药物则相当于废物利用的手段，而事实证明第二代胶囊的性能已经全方面超越了一代，不但不会带来致死的副作用，还能大幅度强化各项能力。
　　今天和那三个学生苦战的怪物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把它投放到人口密集的区域，恐怕在基金会接到消息之前，就足以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更让阮夕难以想象的是，这些怪物竟然还有继续强化的空间。
　　“只要他们吞下去的能量足够多，力量也会无限度地增长，甚至还诞生出一些原本并不具备的能力。”
　　“这我知道。”
　　“相同的怪物还有不少，不仅如此，你刚才在工厂前遇到的流浪汉也只是征西派的一个小头目，这些药物就是由他们发放到那些初高中生手里的，比如说那边那个仰慕的小姑娘，也吃下过那种药物。”
　　“从年龄上来讲，夏沐应该是你的学姐，她是高中二年级，你是一年级。”
　　“这种事根本不重要吧！”阮夕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井”，眉毛拧在了一起，脸上的皱纹也多出了一倍。
　　这一波她没防住。
　　顾云的瞬发气人能力着实了得。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那次征西派的任务并没有成功。”
　　回馈到本部的消息只是假象，他们反而被意料之外的敌人逼上了绝路，“在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剩下的人向那伙人屈服了，并一直以建立分部为借口，为他们提供我们这边的情报。”
　　如果不是后来私下找上门来的祁隆，他们恐怕仍然被蒙在鼓里。
　　“你们拖慢了他们的计划，但那伙人并没有放弃的打算，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很快就要开始第二次筛选了……这个，你拿好。”
　　阮夕神秘兮兮地在衣服内侧口袋里掏了掏，将一个皱巴巴的纸条递交到了顾云手里。
　　“这是？”
　　“X市剩下几个被那伙人控制的食品加工厂。”
　　闻言，顾云看了看阮夕，又仔细看了看阮夕带来的纸条，“可是，这是沃尔玛草莓牛奶的优惠券。”
　　上面还画了草莓牛奶的图标。
　　“嘶——！”
　　阮夕一把抢回顾云手中的优惠券，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要不是伪装用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她恐怕要羞耻得把脸埋进拉面的碗里。
　　都怪顾云！
　　肯定是她刚才被气糊涂了才一不小心拿错了！
　　“这个，拿走。”阮夕又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纸条塞进顾云手里，强硬地岔开话题，“如果不阻止他们的话，还会有更多人被怪物害死。”
　　“谢了，这个还真是及时啊。”顾云确认了纸条上的信息之后，收进了裤子口袋。
　　“你不需要亲自过去，把这个交给陈江就行，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更重要的情报。”
　　掏出纸条的之时，阮夕再三确定了这不是沃尔玛的优惠券才递了过去。
　　和此前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条不同，这上面只有一行字。
　　地址指向了X市城郊，却并没有标注出详细的门牌号，而是一个大概方位。
　　“这又是哪里？”
　　“能量的来源……同时那个失踪的情报贩子最后提到的地点。”
　　阮夕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第946章 入乡随俗
　　三日后。
　　时隔几日，学生们便又聚集在了操场，一声笔挺西装的陈江严肃地宣读了三名学生的考试结果。
　　听到三人合力击败了上位级恶灵的消息之时，学生一片哗然，除了对于三位同学深深的敬意之外，他们也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极大的憧憬。
　　王老师说过，即便在整个基金会之中，有能力解决上位级事件的雇员也相当于中流砥柱，虽然目前和三位同学之间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只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能获得A级雇员甚至是更高一级的头衔。
　　时逢乱世，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可以预见的是，在他们这一期的毕业生中，将会诞生不少未来活跃于第一线的专家。
　　表彰大会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当陈江宣布解散的那一刻，学生们带着更大的热情，投身到了各自的教室。
　　从现在开始，下一次考核人选的选拔已经开始了。
　　下一次登上主席台的，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而殷夏、夏沐以及严景三人则热情高涨地奔向了自己的新教室——作为通过考核的奖励，综合实战课的大门向他们开放了，今天将是他们第一天正是顾云的学生。
　　只要得到了顾老师的悉心指导，现在领先的一步，将会被无限度地放大。
　　A级雇员绝不是他们的终点，昨天顾老师在拉面馆里为他们指定的新目标，是在也毕业前成为S级成员。
　　“顾老师，我们来上课了！”跑在最前面的夏沐兴奋地推开了综合实战课教室的大门，然而见到教室里的任课老师时，她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顾云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人家。
　　老人盘腿坐在教室的正中央，双目紧闭，气势稳如磐石。
　　“看来，顾云说的三个学生就是你们了。”老者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传达到了三人的脑海之中。
　　“顾老师呢？”
　　“他去执行公务了，几天后回来，在他回来前我将担任你们临时的综合实战课老师。”
　　“诶——？”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预感，但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三人依旧惊讶不已。
　　考试结束后，顾老师带他们去吃拉面的时候中途进来了一位声音听起来格外年轻的老婆婆，其间老婆婆递给了老师两张纸条。
　　公务很有可能就和那两张纸条有关。
　　“坐吧，先说说你们长项。”老者开口说道。
　　………………………………
　　同一时间，X市郊外。
　　顾云刚下公交车，一群大叔大婶便热情地围了上来，其中还有几人拉起了写着“欢迎顾师傅莅临”的横幅。
　　在顾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之下，他的手里就莫名其妙地被塞满了咸鸭蛋、酥饼等小吃。
　　陈江倒是提到了他事先和这边的人打过招呼，说是为了方便他进行调查，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些大叔大婶竟然如此热情，这话还没上几句，中饭、晚饭去谁家吃以及晚上住在谁家就已经被讨论好了。
　　等一下，他来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的。
　　公交车消失在了公路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蜿蜒的小路通向麦田深处，据热情的村民们说，他们的村子就在麦田的另一端，在这个城市化的年代里，小村落已经十分少见了，隔着好远都能听见鸡犬的叫声。
　　其中村长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把顾云先接进了自己家里。
　　还未进门，饭菜的飘香便传了过来。
　　鸡鸭鱼肉摆了一桌样样齐全，颇有些农家乐的感觉，只是进门时，原本在小院里看家的大土狗与顾云对视一眼之后，直接撒丫子冲进了麦地里，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穿着碎花裙的温婉女性仍将一份份炒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你们太客气了。”顾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派人过来了啊。”老村长语气哽咽，几乎快要老泪纵横了。
　　顾云一愣，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难道说隐神会已经影响到了当地人的生活，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省去了他不少精力。
　　对他而言，找人至少要比打架麻烦十倍以上。
　　“顾师傅你是不知道啊，在我给你们写信之后，那些家伙不但丝毫没有收敛，而且还变本加厉，几天前他们派人袭击了村子，村里自发组织的自卫队被他们打伤了好几个，他们还扬言如果不把兰花交出去，他们还会再来的。”
　　“兰花是谁？”
　　“是我孙女，她只有14岁啊，那些畜生！”说到此事，老村长气得脸色苍白，手也在微微颤抖。
　　“竟然还有这种事！”顾云拍案而起，“他们人在哪里？”
　　强抢民女这事他云游大陆的时候见过不少，可自打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们的据点就在那边的山头。”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顾云直接撸起袖子，快步走出了屋子。
　　这一幕足足让村长愣了好半晌。
　　他倒是听说过基金会解决起问题雷厉风行，可是这个顾师傅连准备好的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甚至连那伙混混的具体情况都没有打听清楚就直接出门了。
　　等一下！
　　那伙混混可不是普通人。
　　他打听到其中有几个都是在城里学过真功夫，但由于品行不正最终被人从拳馆里赶了出来不良少年，领头者更是曾经一人徒手打趴下了十几个手持农具的村民，这些游手好闲的混混瞅准了他们村里消息闭塞又远离市区，所以才在这里作威作福。
　　他们对于村子的危害已经严重到了让村民们谈虎色变的地步，怎奈家家户户在这里都有田地，没法离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们交所谓的保护费。
　　顾师傅虽然是基金会派来这里的，可是只身一人闯进那龙潭虎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快，我得去纠集人手支援顾师傅！”村长终于幡然醒悟，他直起身子，快步向门外走去，“绝对不能让顾师傅他……”
　　还未走出庭院的大门，接下来的话却卡在了嗓子里。
　　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的壮汉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哦，你来的正好。”
　　顾云一直手拎住了壮汉的衣服，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提了起来，“这个人自称混混的老大，你看看是不是他？”
　　咦……？
　　顾师傅出门，明明才几分钟的时间吧？
第947章 立志成为村长之人
　　下午三时，陈江坐在校长室里，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提提神。
　　这三天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5个小时，顾云向他提供的地址对基金会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能将那些食品加工厂彻底拔除也算是为X市除去了一个大隐患。
　　基金会的雇员加班加点，三位A级雇员加上沈月同时出动，这恐怕是X市分部建立以来进行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
　　而这，也正是陈江的决心。
　　哪怕违背了本部的意愿，甚至最终可能闹到与本部彻底决裂他也在所不惜。
　　在过去的十多年间，X市无疑是最多灾多难地城市，上位级恶灵频频出现，甚至还孕育出了天灾，以他分部负责人的眼光来看，这其中本部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接连不断的派系斗争，以及将工作重心和经费全部放在研究部门的运作上，一旦出现了超出控制的事件首先想到的是抛下一般市民全体撤离，以至于他们最后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这些，已经违背了陈江当初立志加入基金会的初衷，而当他看到校舍一步步建成之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针对食品加工厂的秘密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但是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使命落在了顾云的身上。
　　只要生产能量的窝点一日不消除，相同的事件便会重演。
　　不过陈江坚信，顾云这次也一定会像之前那样顺利除掉隐神会在X市最后的窝点。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为了方便顾云的工作，他事先联系了当地一位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老村长。
　　他从通讯录里翻到了顾云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秒之后就接通了，电话另一端有些吵闹，像是一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些什么。
　　“喂，顾师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进展得相当顺利，小混混的头目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我们正在讨论自卫队的课程设置问题。”
　　“这样啊，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
　　小混混头目？
　　自卫队课程？
　　不是，你到底干啥去了！？
　　然而还未等陈江发出灵魂质问，顾云留下一句“我们这边正在开会讨论”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
　　另一边。
　　“听好了，最重要的是能否把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顾云挂断电话，站回到了村民们面前。
　　村里的会议室是否简陋，会议室早就挤满了人，屋外还围了一大圈，他们扒拉着窗户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
　　顾云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在村里建立了威信，那些原本对基金会还有所质疑的观望者此刻也成了顾云的忠实信徒。
　　原因很简单，平日对他们作威作福的小混混头目此刻已经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村口的树上，那大概就是现实生活中的“被揍得连妈妈都不认识”的真实写照。
　　而更让他们欣喜不已的，是这位从基金会过来的顾师傅不但帮他们解决了匪患，甚至还慷慨地将强大的秘诀分享给他们。
　　“我知道了。”老村长颤颤巍巍地拿着顾云在纸上写下的内容，虽然只有短短三行字，但他却看出了这三行字的力度。
　　“我已经把训练项目内容总结成了三个要点，只要你们严格按照这三个要点来训练，以后就再也不必担心有小混混找上门来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就筛选出人手，成立新的自卫队！”
　　村长一声令下，原本自卫队队长便立刻将激动不已的村名们带去了麦地，说是要尽快筛选出第一批自卫队的成员。
　　“顾师傅，我果然没看错你！”
　　人群散去之后，老村长用双手紧紧握住了顾云的胳膊。
　　村长终有老去的一天，过去的每一位村长都为村子劳碌了一生，而在他们彻底干不动了之前，还有最后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现在，完成这最后的一项使命的机会来了。
　　村长眼神坚毅，“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就是下一任村长的最佳人选。”
　　“放心吧。”
　　顾云点了点头，“村子，就交给我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战事平息，他被族人们冠以了“英雄”之名回到了村子，那个时候，关于他将成为下一任村长的流言甚嚣尘上。
　　可是由于后来的种种原因，他最后与成为新一任村长的机会擦肩而过。
　　不过就在此刻，这个机会又重新回到了他眼前。
　　长老，如今我终于也成为了能肩负起一个村子未来的人了。
　　（全剧终）。
　　慢着！
　　他根本不是来这里竞选村长的！
　　“村长，我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听说过‘隐神会’么？”
　　“你说什么神会？”
　　“隐神会。”
　　“哦，你说音声会是吧，我当然听过了，村里的年轻人以前好像组过这么一个乐队，不过没多久就解散了。”
　　“不是乐队，是隐神会，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哦，原来是鬼神会，你早说嘛，本来是有这么些人的，可是后来山上的寺庙拆掉之后，这些人就离开了。”
　　牛头不对马嘴！
　　偏偏村长每次接话时还都露出一副很懂的表情。
　　不过顾云倒是能确定这村长应该是没和隐神会打过交道，而且以隐神会的作风，他们并不会留下见过他们的目击者。
　　顾云只能改变战术，问道，“你们村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村长忽然间一怔，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前天晚上，我家里养的鸡被人偷了，你等一下！”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到了顾云手里，“我把怀疑的人都写在上面了，顾师傅快你帮我参谋参谋。”
　　这老头完全没有给他送出助攻，反而还差点害得他误入歧途！
　　顾云眯起了眼。
　　这家伙该不会是隐神会的奸细，故意来干扰他调查的吧？
　　“我看到怪物了。”
　　另一个声音介入了两人的谈话。
　　顾云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小姑娘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而不等顾云开口，村长却板起了脸，“兰花，不要浪费顾师傅的时间，这世上哪有什么怪物？”
第948章 消失之人
　　“怪物，具体是什么样的？”
　　顾云无视了村长的打岔，追问了一句。
　　他也做好了如果村长继续横加阻挠下去就把村长也打趴下的打算。
　　阮夕给他的纸条最终指向了这个小村庄，她还特别提到了当初将这份情报传达回暗礁的情报贩子已经不知了去向，干他们这一行突然消失了十天半个月，那便多半是被人灭了口。
　　同时她也强调了即便隐神会最后的窝点真的设立于此一定也非常隐蔽，至少她先后派出的几个手下全都无功而返。
　　被村长唤作兰花的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顾云看了半晌，忽然间转过身，向后弯下腰，用两只胳膊反向撑着地面，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了地面上，宽松的衣服被这个动作向上扯起，露出了肚子细腻光滑的皮肤。
　　兰花就以这样古怪的姿势手脚冰地向顾云爬了过来，“它是这么走路的。”
　　“不要胡闹了，大人正在谈正事。”村长斥责一声后拉着胳膊将兰花从地上拽了起来，“再不听话，我就要让你阿妈教训你了！”
　　“我这次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的，希望能让她讲清楚一些。”
　　顾云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和平谈话的方式。
　　“顾师傅，你有所不知，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听顾云也这么说，村长也变了脸色，他来到门口，将门关上后反锁起来。
　　之后，他又把窗户全都锁死，用挡板遮上，即便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他依旧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关于怪物的事，其实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那天上午，我们的自卫队带着农具，把麦地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什么都没找到。”
　　“怪物是在麦地里出现的？”
　　顾云看向兰花，小姑娘点了点头，“晚上看到的，一溜烟就跑进麦地里去了。”
　　村长也站出来解释道，“顾师傅，这里不必你们大城市，人们很难接受新事物。”
　　他听说市里已经不止一次发布过超自然事件真实存在的相关通告，然而村里人则至今也不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
　　可在另一方面，村里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迷信。
　　“上次兴师动众没有找到结果，村里人就有意见了，加上后来那群混混点名要抓走兰花，导致最近传出了许多谣言。”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小村庄里，任何谣言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接连的风波过后，有人私底下传兰花是给村子带来厄运的扫把星，纷纷议论着把她送回到城里上学，最后全是看在他村长的身份上这事才渐渐平息下去。
　　“如果这种时候再出现妖魔鬼怪的传言，她恐怕很难继续留在这里。”
　　大人之间的流言很容易传到小孩子耳朵里，现在和兰花同龄的孩子几乎和她不再来往，又一次他回家时还见到一个小男孩远远指着兰花，说她是妖怪。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那群小混混是在妖怪的传言出现后才盯上她的对吧？”
　　“嗯，倒的确是这么个顺序。”
　　“那好，你先带她回去吧。”
　　那个混混的小头目现在就在村里正中央的树上倒吊着，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顾云一路走去。
　　这才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小头目浑身上下便沾满了村民们向他投掷的臭鸡蛋，除了臭鸡蛋之外还有不少村里孩子扔过来的石头，要不是他在拳击馆练过几招，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这回功夫恐怕都得被石头砸出内伤来。
　　两人对视一眼，小头目眼中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恐。
　　“说说看，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小姑娘。”
　　“哼。”
　　小头目冷哼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告诉我的话，我请你吃烧烤。”顾云搬了一张小板凳过来，展现出了自己磨炼已久的谈判技巧。
　　小头目的眼神又阴冷了几分。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是一顿烧烤就能解决的么？
　　村里人对他们恨之入骨，他刚才听到几个村民已经开始议论趁晚上四下无人的时候烧死他的计划了。
　　而他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拜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青年所致。
　　别说一顿烧烤，就算两顿，十顿，一百顿也休想……
　　下一刻，小头目忽然间瞳孔一缩。
　　缭绕鼻尖的臭鸡蛋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一个让他十分熟悉，甚至做梦时都时常能梦见的地方。
　　拳击馆。
　　他曾经将自己所有的青春热血都倾注在了那里，而坐在他们面前的已不再是顾云，而是一个两米多高的中年男人，男人赤着上身，穿着一条白色的拳击短裤，浑身上下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肌肉。
　　中年人向他伸出了右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成为拳击馆的支柱。”
　　“教练——！”
　　顾云看着突然间泪流满面的小头目，暗自思忖从魔术师那里学来的谈判技巧是不是用过头了。
　　小头目大喊道，“我就知道那些家伙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小头目嚷嚷的村民们纷纷向顾云投来了震惊的目光——这个小青年，竟然是混混们的教练！？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云无视了身后扎人的视线已经村民们不停的议论。
　　“我都听说了，那天晚上教练你独自迎战怪物的情形，你当时一定是为了不把我们牵连进去才没有叫醒我们的！”
　　小头目留下了充满悔恨与不甘的眼泪。
　　如果他更强一些的话，或许就能和教练并肩战斗了。
　　“我是谁？”顾云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祁教头了！”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找教练的下落才来村里抓人的？”
　　和顾云此前的预料一样，这些人应该是听说了兰花见过怪物才来抓人的，只是没想到在他来之前，祁教头竟然也在这里失踪了，之前在拉面店的时候阮夕则完全没提到祁隆失踪的事。
　　看来自己的确是错怪这些人了，这并不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案件，顾云最后确认了一下，“所以，你其实并不是萝莉控。”
　　“萝、萝莉。”
　　然而小头目却突然间涨红了脸，表情也变得扭捏了起来，“萝莉也挺好的，力气小，懂得少，又容易听话……”
　　“明白了。”
　　顾云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转向了身后几个手握臭鸡蛋，蠢蠢欲动的小男孩，“这个人果然是个不可救药的人渣，快用臭鸡蛋砸他。”
第949章 守护者
　　回到村长为自己准备好的客房，顾云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进行了整合。
　　这个村子一共失踪了两人，第一个是察觉到异常的情报贩子，第二个则是前来私下调查的祁隆，祁隆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失踪的，也就是阮夕来找自己的那天。
　　依照顾云的估计，祁隆多半是将征西派的动向告诉了阮夕之后，便直接赶来了此地。
　　那些混混大多都是以前拳馆的学员，祁隆来了之后先与自己过去的学员进行了接触，只是还未等他将具体的情况告诉小头目，就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那个正在挨臭鸡蛋连击的萝莉控倒是真的对祁隆的来意一无所知，之后的行动也仅仅是为了打听祁隆的下落。
　　从时间线来看，祁隆和兰花看见的可能是同一个怪物。
　　可是根据兰花的说辞，那个怪物最终躲进了麦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结合小头目的说辞，也就是说祁隆很有可能败给了那个怪物，至于是死是活现在一时间也无法下定论。
　　关键仍然在于那个消失了的怪物，只要找到了它的下落，或许就能找到隐神会的窝点了。
　　上一次在饮料工厂遇到的怪物已经到达了上位级，按照那个流浪汉的说法，只要汲取了更多能量，它们还有进化的空间，能击败祁隆，说明这只怪物或许要比饮料加工厂的那只强得多。
　　保守地估计，恐怕已经到达了『残暴的小动物』这个级别。
　　想到这里，顾云已经在心中制定好了初步计划。
　　他往草席上一趟，闭目养神。
　　睁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个村庄的夜晚和他们村子不太一样，每家每户的灯火都熄灭了，鸡犬声不复存在，只有不远处的麦地里不停传出昆虫的鸣声。
　　路过小头目时，他发现小头目已经彻底沦为了臭鸡蛋怪人，并且以相当诡异的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多时，几个鬼鬼祟祟的村民从屋里摸了出来。
　　几个村民交换一下眼神，逐渐流露出了杀意。
　　他们点燃火把，气势汹汹地走向村中央的树前，他们恶狠狠地瞪着睡着了的小头目。
　　这个恶棍和他的手下平日里作威作福，打伤了村子里不少人，还强行从他们手里收走了辛苦劳作赚来的血汗钱，不杀他实在难以解他们心头之恨。
　　这把火烧下去之后，只要他们几个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你们几个，别来捣乱。”
　　身后传来的声响吓了几人一条，几人循声望去，才猛然发现了一个人大摇大摆地站在村子正中央的顾云。
　　顾云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告示板一样的东西，上面气势恢宏地写了几个大字——“有种来打我。”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见了顾师傅拎鸡仔一般把小头目拎回了村子，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没胆子去打顾云啊。
　　“顾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个村民心惊胆战地问道。
　　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个阵仗。
　　“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欠揍？”顾云把牌匾转向了村民们，顺便搬出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姿势。
　　毕竟在这个方面他也是新手，得广泛地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不欠揍，不欠揍，顾师傅怎么可能欠揍呢？”
　　几人更心虚了。
　　烧死人毕竟是触犯法律的事，如果只有他们几人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顾云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里，而且形迹看起来相当可疑。
　　“怎么会？”听到几人的恭维，顾云不但丝毫没感到开心，反而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果然还是力度不够么？哦，对了。”
　　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面朝几个村民，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记得之前看安铃打游戏的时候，安铃提到过嘲讽的笑容是激怒对手的最佳手段，这个牌匾配上他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妖怪啊！”
　　火把丢了一地。
　　村民们惊呼一声，四散而逃，片刻后村里又只剩下了顾云和小头目两人，小头目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丝毫没有听见方才的响动。
　　顾云默默捡起一个火把，摆在牌匾旁边，尽可能让牌匾上的字显得更加清楚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相当完美。
　　兰花之前就是在这附近见到怪物的，也就是说，这里是怪物回到窝点的必经之路，任谁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像他这么嚣张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冲上来一决雌雄。
　　换位思考，顾云觉得如果自己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站姿特别嚣张，而且还拿着“有种来打我”牌匾的人，那肯定是忍不了的。
　　于是，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在他的脑海中诞生了。
　　“书上说，你这个叫做《守株待兔》。”兰花的从身边传了过来。
　　本应睡觉的兰花此刻穿着一身小熊睡衣，光着脚跑来了这里。
　　她将自己从家里搬出来的小板凳摆好，坐在了上面，“那个晚上，我真的在这里看到了怪物。”
　　只可惜村里人似乎都不相信她的话，就连平时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最近也纷纷疏远了她。
　　“我信你。”顾云说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个妖魔鬼怪存在的世界，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以前出租屋的邻居们虽然都是好人，可每当他提醒对方提防恶灵的时候，他们都会流露出相同的神情。
　　那是看待怪人的眼神。
　　“你打算怎么做？”顾云问道。
　　“如果怪物又出现了，就由我赶走它。”
　　兰花的眼神充满了决心，这似乎已经不是她第一天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这里了。
　　“那你可要盯紧了。”
　　顾云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时常在半夜摸进别人家里的日子，那大概就是他前十年生活的缩影，而在这个名字格外土气的小姑娘身上，他竟然看见熟悉的影子。
　　“嗯。”兰花点了点头。
　　在她摊开的手心里跃动着黯淡的黑色流光。
　　顾云低头看着兰花，小姑娘也会以了相同的眼神。
　　“你先等一下。”
　　终于，顾云忍不住开口了，“你手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第950章 不能说的秘密（上）
　　“哦，你说这个啊。”
　　兰花自豪地扬了扬右手，能量的形态随之改变，她向前轻轻一抛，由能量构成的小球变得犹如溜溜球一样被她不停摆弄着，她微微一笑，“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有一天突然就出现了。”
　　在她看来，重要的并不是能量从何而来，而是有了这个特殊的能力就算怪物来了村子她也不怕了。
　　当能量的形态发生变化之时，顾云终于确定了这个小姑娘使用的是精神力，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是在没有经过任何系统训练的情况下学会了操纵精神力的方式。
　　他总觉得最近有些怪怪的，怎么能使用精神力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了出来，就连这个城郊村落里的小姑娘都具备了这项能力。
　　“在这个能力出现之前，有没有人给你送过奇怪的胶囊？”
　　“奇怪的胶囊？”兰花略加思索后，茫然地摇了摇头，“村里很少有陌生人来。”
　　平日和她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只是在关于怪物的传言传开之后，昔日的朋友们也渐渐疏远了她。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阿妈和爷爷知道，但爷爷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因为顾云哥哥你也会这个啊，你是因为吃了奇怪的胶囊吗？”
　　“当然不是。”
　　顾云摇头，他可是通过了村里种种最严酷的考核，不过有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里的人惊到了，虽然在他们村里精神力并不是多么了不得的技能，但是若想掌控好这份能量必须通过长年累月的艰苦修行，然而这里的人却能通过各种神奇的方式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此前在饮料加工厂门口甚至还遇到了号称通过了两项四项试炼的人。
　　要知道即便在村里，能通过两项试炼也算是一项成就了——至少已经比普通的炮灰高出了一个层次。
　　那个流浪汉看起来年龄不大，以他的天赋若是再修行几十个年头，或许在暮年能通过四项试炼也说不定。
　　村里就有不少强者在七老八十之后才修炼大成，离开村子在整个大陆留下了自己的名号。
　　“兰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个妇人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当她看见被兰花抛来抛去的能量球时脸色一变，足足在原地站了十多秒才回过神来。
　　妇人立刻拽起了兰花的胳膊，将她从小板凳上拽了起来，“跟我回去。”
　　“不要，我要和顾云哥哥一起保护村子！”
　　“说什么胡话？村子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你来保护！”
　　妇人加重了语气。
　　见阿妈态度坚决，兰花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顾云。
　　“你先回去，我留下就行。”
　　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小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妇人连拖带拽地带回了家里。
　　实际上，顾云并没有把全部的实情告诉对方，事实上兰花的精神力还处于相当初级的阶段，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对付在饮料加工厂遇到的骨头怪物，就算是那些刚刚变异了的还未吞噬同类的初级怪物都能轻而易举地置她于死地。
　　想要独自保护村子的意志令人钦佩，只可惜她还远远未能拥有能够匹配这份意志的力量。
　　简单来说，还是修行不到家。
　　不过在顾云看来，这也算是受到了地理方面的限制，毕竟X市并没有天然形成的瀑布，并不具备瀑布修行的场所。
　　两人走后，顾云又开始无聊地竖着牌子，眺望着远方的麦田。
　　他相信，即使是怪物也总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自己的巢穴。
　　比如说出门买菜，又或者是去高中接人，这都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抗拒的因素。
　　只是这一次无聊并未持续太久，脚步声便又从身后传了过来。
　　“顾师傅，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这次来的是兰花的阿妈，看来在把兰花哄睡着之后，她便又立刻来了这里，“能否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如果村民们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把她赶出村子。”
　　最坏的情况，可能他们一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刚才说完全不知道精神力从何而来，你们也和她一样么？”
　　闻言，兰花的阿妈没有回答，她捏紧了拳头陷入了迟疑。
　　这个细节自然没有逃过顾云的观察，其实刚才见到妇人对待兰花的态度就已经有些怀疑了。
　　兰花称自己没吃过奇怪的胶囊，但并不排除有人通过别的方式让她吞下了能量的可能。
　　“如果有什么事还是告诉我为好。”顾云说道，“否则到时候最坏的情况可能就不是被赶出村子这么简单的事了，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接手了一个类似的委托，在那次委托的事件描述中，饮料加工厂里包括安保人员在内的所有人员无一幸免。”
　　这一次妇人明显慌了神。
　　她已经在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听说了顾云的来意，按照他们原本商量的结果，是想将这件事彻底隐瞒过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大半夜一个人跑到了顾云面前，还在对方面前展示了这个秘密。
　　而且，事情的严重程度似乎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如果她提到的怪物真的存在，根据我保守的估计，一旦它闯进了村子，就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解决掉所有人。”
　　顾云并没有进行任何添油加醋，甚至半个小时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所以说，你们知道那个怪物是真实存在的，没错吧？”
　　妇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对视片刻，妇人终于讷讷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们不仅知道怪物的存在，而且心中对于近期发生的变故也有了些眉目。
　　“既然如此，那就再告你一个好消息吧。”
　　顾云说道，“其实我对于除灵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只要你能带我找到那个怪物，我能在一秒钟之内解决掉它。”
　　“不行！”
　　妇人的反应出乎了顾云的意料，她激动地提高了语调，“我不会让你对她出手！”
第951章 不能说的秘密（下）
　　咦？
　　妇人突然间坚定的态度打了顾云一个措手不及。
　　根据他多年以来的经验，谈判到了这一步，双方应该马上就能达成共识了，可是这个妇人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没想到他这么一位老谈判队长竟然在一个小山村翻车了。
　　妇人不但态度坚决，而且还是对他产生了明显的抵触情绪。
　　“你先冷静，我们从头开始梳理一下。”
　　顾云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梳理一下方才在谈判中得到的信息。
　　首先，兰花的阿妈和村长都知道她身上发生的变化，而且很有可能变化就是他们造成的，为了不被当成异类看待，他们选择彻底将这件事隐瞒下去。
　　到这里顾云都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
　　而在意识到这个世界异于常人的部分之后，他们的认知便和村民们产生了偏差……
　　可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完全相信一个小孩子的“目击证词”，尤其是村长还率队大肆寻找怪物未果。
　　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妇人却依旧对怪物的存在深信不疑，加上妇人对于他干掉怪物的抵触……
　　刹那间，仿佛所有疑点都汇聚在了一起，一道电弧划过顾云的脑海，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向了用警惕眼神盯着他的妇人。
　　真相只有一个！
　　“那个怪物，其实是你假扮的！”
　　“可能吗！”
　　妇人的心本来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被顾云这冷不丁的推理惊得一个趔趄。
　　讲真的，这个人真的擅长除灵吗？
　　“啊，不是你吗？”
　　顾云也愣住了，他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他刚才几乎认定了因为当时的怪物就是妇人自己假扮的，所以才对于他说要除掉怪物抱有了强烈抵触的情绪。
　　“当然不是。”
　　“那……难道是村长？”
　　顾云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怀疑村长的原因在于背身四足行走的动作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实行起来有些困难，可是有了阮夕的前车之鉴，搞不好村长也是某个高中生假扮的。
　　“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证明么？”
　　妇人眼中的警惕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信任。
　　在听到了顾云毛利小五郎一般的推理之后，她现在怀疑顾云是由于推理能力太差，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因此不得不跑来乡下的三流侦探。
　　顾云拿出钱包，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妇人接过身份证，对着顾云仔细比对起来，并很快发现了第一个疑点，“26岁？”
　　26岁是大学毕业不久的年纪，无论在任何领域都和专家的头衔相距甚远，而陈江在电话里特地强调过他们这次派来的一位在基金会分部德高望重的专家。
　　面对妇人的提问，顾云应答如流，“这上面不一定对，证是前段时间王碌拜托他一个朋友帮我办的。”
　　原因是那天和王碌讨论的时候，顾云连自己也没细算过到底多少岁了，毕竟他们那边除了生活在大城市里的贵族之外，其他人并不是很在意年龄问题，而且后来和神族斗了那么长时间，谁有功夫计较这事？
　　于是王碌当即拍板决定，26岁就很合适，生日则定在了3月6日，他3月份能闲一段时间，到时候正好能和帮忙庆生。
　　好家伙，这还不打自招自己办了假证！
　　妇人觉得顾云越来越可疑了。
　　顾云还不死心地问道，“那怪物真不是你或者村长假扮的？”
　　“不是，你的工作证明呢？”
　　“陈江没给我，不对，既然不是你们假扮的，为什么不让我把他给解决掉？”
　　“那是因为……”
　　话到嘴边，却又被妇人咽了回去，“这是我们的私事。”
　　“即使可能导致整个村子为你们陪葬？”
　　“归根结底，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妇人的回答果断了许多，不过她心里明白，这并不完全是对于顾云的怀疑，而是宁愿相信这个人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这样一来，她就能继续像过去一样安心地生活下去。
　　也许怪物有一天会冲进村子，也许他们永远能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生活。
　　“好吧。”顾云也不勉强，“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其他的办法。”
　　说罢，他看了一眼天色。
　　黑夜已经过去了大半，再过不久就要日出了，看来今天那个怪物多半是不会来了。
　　妇人疑惑地看着顾云弯下腰，将右手贴在了黄土地上，她想要上前询问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声音便卡在了嗓子里。
　　她分明看见了那如同水流一般的黑色能量没过了自己的脚踝，短短几秒之内，目光所及之处便都已被水流所淹没。
　　这是和兰花身上相似的能量。
　　“原来如此。”
　　不多时，顾云睁开了双眼，熄灭了火把，并将书写着“有种来打我”的告示牌递给了仍在发愣的妇人，“没想到麦田下面还藏了一间隐蔽的密室，难怪村民什么都没找到。”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就算谈判失败，也会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备选方案。
　　“这份秘密，就永远保存在你们那里吧。”
　　他对于村里的恩怨纠葛并没有太多兴趣，只要消灭了怪物的威胁，剩下的事就让村民们自己去处理吧。
　　然而在他迈开脚步之时，却有人从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
　　“兰花见到的怪物其实是我的姐姐，我保证她不会对村子造成威胁，所以请你高抬贵手……”
　　当顾云报出麦田下的密室时，妇人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
　　只是她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法并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他们听说过基金会的作风，一旦发现了怪物踪迹，便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消灭。
　　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顾云做出的任何决定，即便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依旧能找出真相。
　　这，便是基金会的专家。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出乎妇人的意料，顾云不但没有说出任何断绝她最后念想的言语，而且还很配合地停下了脚步。
　　“你是瞧不起我么？”月色之下，顾云的左手上闪烁着黑色的流光，“再怎么说我也是医疗忍术的专家，你姐姐是怎么变成怪物的，给我详细说说。”
第952章 怪疾
　　妇人相信了顾云基金会雇员的身份，却弄不明白这么一个年轻人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忍者了。
　　而且忍者这个职业怎么想都和医生有些格格不入。
　　可现在的主动权毕竟掌握在对方那里，她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把实话告诉了顾云。
　　“两年前的某一天，我的姐姐忽然有一天染上了一场怪疾。”
　　她的思绪也一下飘回到了两年之前。
　　“一次农耕结束后，她的性格忽然变得暴躁易怒，还对阳光产生了极大的抵触，为了治好姐姐，父亲先后多次把村里的老医生请来家里，然而老医生却也搞不明白姐姐究竟是染上了什么疾病。
　　“起初症状并不明显，可是几周后的某天，姐姐在看病时突然发了狂一般地掐住了老医生的脖子，如果不是当时我们来得及时，老医生一定会被她活活掐死，她当时的力气变得奇大无比，我们好几个人一起才勉强拉动了她。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老医生便说什么也不来我们家里了，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的身体每况愈下，从一开始的厌恶阳光逐渐演变到整日窝在床上，只有到了太阳落山时才肯下床活动的地步，而且她看着我们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古怪，有几次我半夜醒来时，都发现她就站在房间门口直勾勾地瞪着我。”
　　妇人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经历，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当时为了防止姐姐再暴起伤人，家里人已经在暗自商量把姐姐关起来了，可忽然有一天，一个自称医生的人途径了村子，他说自己曾经见过姐姐身上的怪疾，有把握治好她。
　　“起初我们并不信任他，可是姐姐服下了他开的药方之后，症状却忽然好转了许多，她不在对阳光那么敏感，作息也渐渐回归了正常。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几天其实只是回光返照，几天后的某个晚上我听见了父亲的惊叫，追出去看的时候，发现姐姐的四肢扭曲地以后仰的方式趴在地上，脖子扭转了半圈，像是蜘蛛一般冲出了屋子，自从那一天之后，姐姐便消失在了，只是后来有人在起夜时在麦田附近见到过类似的怪物。”
　　当时那个醉酒的村民被吓了半死，没看清楚怪物的具体模样，所以传出去之后也没什么相信他的胡言乱语，都认为他一定是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可是在兰花看见了相似的怪物之后，村民们变得慎重了许多，自发组织了队伍白天去麦田附近搜查，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事。”
　　顾云仔细听完了妇人讲述的故事，过程和他想象中相差无几，唯独时间有些对不上号。
　　隐神会的出现是最近几个月的事，食品工厂的事也根本没有发生，而那时他自己也只是个每日行走在打工和除灵路上的小市民，这事乍一听似乎和阮夕递给他的纸条没什么关联。
　　但在另一方面，祁隆作为征西派中的关键人物，偏偏又在这里遇袭失踪了。
　　“不对啊，既然你们之后没有再见过你姐，麦田下面的密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可是用精神力覆盖了方圆十公里的地面才觉察到了密室的存在，而且这还是兰花特地提到麦田不太对劲的情况之下。
　　“也是因为那个醉鬼……”
　　妇人叹息一声，“他对于村民们的嘲笑很不服气，自打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私下里调查麦田的事，那个密室是他发现的，不过他似乎并没有看清怪物的面目，所以才把写满了调查结果的笔记本交给了我的父亲。”
　　“然后你们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就先下手为强，把他灭口了。”顾云了然道。
　　“嗯……不对，你怎么喜欢凭空污人清白？”
　　妇人顺着顾云的话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发现自己忘记了顾云的推理水平和毛利小五郎有的一比的事实，“那个醉鬼把笔记本交给我父亲的当天晚上就失踪了，我们怀疑他应该是在日落后自己去了那间密室。”
　　距离醉鬼消失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虽然她平时尽量让自己不想这些事，可是每当夜幕降临，她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姐姐死死掐住老医生脖子的场景。
　　或许那个晚上醉鬼正是在密室里遇到了姐姐，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我们并没有在那间密室里发现醉鬼的尸体，里面的空间很小，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废弃的储物间，父亲为了防止有人误入那里，便把密室埋了起来，自打那一天之后，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见过麦田里游荡的怪物，直到前几天……”
　　“兰花见到怪物的那个晚上。”
　　“醉鬼的笔记本被烧毁了，那孩子肯定不知道姐姐的事，可是那天父亲领着所有人去搜查的时候，却发现埋着密室的土壤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掀开了。”
　　“有可能是祁隆干的。”
　　“祁隆？”
　　“他几天前也失踪了，村里的那个混混说祁隆在失踪前遇到了你姐。”
　　祁隆挖开了密室，但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才回到了那群混混的住处再做打算，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放出了一个怪物。
　　“这说明你姐平时就住在那间密室里，你再想想，还没有别的事没告诉我？”
　　妇人犹豫了半晌，才咬了咬嘴唇，说道，“还有一件事，其实几天前，兰花身上也出现和姐姐类似的症状。”
　　她知道，村里的孩子们疏远兰花不仅仅是因为关于怪物的流言。
　　都说孩子的洞察力比大人敏锐，他们也许是已经注意到了兰花身上的反常之处。
　　“你们也给她吃了药。”
　　对此，顾云并不意外，毕竟兰花不可能自己凭空得到了精神力，虽然两年前的事未必和胶囊有关，但兰花身上的变化却脱离不了干系。
　　“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妇人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也会变得和姐姐一样，但是那个人保证，这次药绝对不会再产生任何副作用。”
　　“你说的还是两年前的男人？”
　　妇人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顾师傅，兰花她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模样？”
　　“不会，她这个应该还是新药。”
　　顾云并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毕竟如果兰花的身体无法承受能量的灌注，那么在他到这里之前早就变异了，“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953章 变种
　　顾云向来是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既然他许诺了要帮忙救治对方的姐姐，就绝不会像那些不负责的赤脚医生那样来上一句“没救了，等死吧”后扬长而去。
　　不过根据妇人的描述，她姐姐的病症要比顾云想象中复杂得多。
　　作为一名有了两次行医经验的老牌医疗忍者，顾云开始分析起了病情。
　　这是一个能把人转化成怪物的罕见病症，而从妇人提供的信息来看，她的姐姐其实没有死，否则他们一家人也看不见对方像蜘蛛一样爬进麦田。
　　就事论事，顾云觉得也不能说那个江湖医生给的药完全没用，只是副作用明显了一些。
　　顾云开始回想一些比较典型的怪疾。
　　每到这种时候就不得不从《超自然百科全书》里寻找案例。
　　顾云思索片刻后，说道，“和你姐姐病症最为类似的是狼人体内携带的病毒。”
　　“狼人？”
　　妇人愣了愣，她不了解狼人，更没想到顾云竟然真的主动向她说起了姐姐身上的怪疾，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顾云只是以治病为幌子骗她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准备。
　　“15-17世纪的欧洲是狼人活动最为猖獗的年代，当时由于狼人肆无忌惮地出没于各个城镇，不停歇地袭击村民，导致当时的教廷不得不将大批疑似被感染的市民送上断头台，有时每天甚至要处理掉几十名疑似感染的患者。”
　　顾云所说的都是《超自然百科全书》中记录过的内容。
　　由于迟迟找不到治疗狼人病毒的方法，教廷和当时的王室只能采取近乎于一刀切的方式。
　　无论是疾病的波及范围还是严重程度来说，狼人病毒都要比妇人姐姐的怪疾强得多。
　　“可即便在那个最黑暗的年代里，人们也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顾云用追忆往昔的口吻为妇人讲述道，“为了解决狼人病毒，当时的猎魔人公会紧急成了专门研究解药的魔药学小组，将那些从教廷迫害中幸存下来的魔药师以及投靠他们的女巫聚集在了一起，对于病毒展开了漫长的研究，而当时猎魔人公会的会长留下了一句一直流传至今的名言——‘不要放弃希望’。”
　　不知为何，顾云的讲述竟让妇人突然间有些动容，尤其是最后的“不要放弃希望”，让她真的相信这位基金会派来的雇员能解决姐姐身上的怪疾。
　　“那么，他们后来一定研究出了能够抵御狼人病毒的药剂。”妇人听明白了顾云话中的深意。
　　也许他们能用前人研究出的解药来彻底治愈姐姐身上的怪疾！
　　“并没有。”
　　“啊？”
　　妇人懵了。
　　“在留下了这句千古名言之后，猎魔人公会会长和魔药师协会用百年时间证明了一件事——狼人病毒没有任何解药。”
　　一旦被狼人咬了，就只有两种下场。
　　一种是变成彻底丧失理智的行尸走肉，另一种就是被猎魔人的银制武器杀死。
　　因此用历史的眼光来看，教廷一刀切的方式无疑是正确的，尽管这直接导致了在这几个世纪之中各个城市的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但若是缺少了这铁血强硬的手段，或许现在海洋对面早已被狼人占领了。
　　“那你……刚才是在拿我寻开心么？”
　　萌芽的希望被彻底浇灭了，妇人冷冷地注视着顾云。
　　比起绝望，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更不好受。
　　“不，我这是在分析病情。”顾云摇头，他可不是喜欢以别人的伤疤取乐的人，“我觉得你姐姐染上的怪疾，和当时的狼人病毒有些相似，尤其是前期的症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我猜测那有可能是狼人病毒的变种。”
　　“那又如何？你刚才说过，狼人病毒不存在解药。”
　　妇人决定不再对满口跑火车的顾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她彻底明白了，这个人只不过是想从历史书中随便找个理由，然后毫不留情地杀死她的姐姐。
　　事实上，她早就做好了这个最坏的打算。
　　“的确，猎魔人公会和药剂师协会最终没能找到解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狼人病毒没有解药。”
　　在顾云看来，猎魔人公会和药剂师协会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没有咨询医疗忍者的意见，这故步自封的态度也直接决定了反狼人病毒战役的失败，“而我，已经想到了治愈你姐姐的方法。”
　　回想起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学到了许多。
　　如果放在十年前……不，直到一个月前，他恐怕都没有夸下这种海口的把握。
　　“你没骗我？”
　　妇人觉得自己根本捉摸不透顾云的心思，她很怕自己刚刚产生的希望转眼就被顾云接下来的“但是”毁灭得一干二净。
　　而且倾整个猎魔人公会和药剂师协会之力，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都未能解决的病毒，竟然被这个看起来年龄比她都要小不少的年轻人找到了治愈方法，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我之所以提到狼人病毒，还有另一个原因。”顾云说道，“狼人病毒当时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只有被狼人咬了的人才会被感染这种病毒，也就是说如果你姐姐得的是狼人病毒的变种，那么那个‘狼人’不仅在两年前咬了你的姐姐，还在最近咬了你的孩子。”
　　他虽然已经想到了治愈怪疾的方法，但却并不能保证自己离开后村民们不会再染上这种怪疾。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姐姐和兰花产生这些症状之前，有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咬过？”
　　“麦田！”
　　妇人忽然间瞳孔一缩说道，“我记得那天干完农活之后，姐姐说她身上好像被虫子咬了一下，可是回家后我帮她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蚊虫叮咬过的痕迹……兰花虽然没提到被虫子咬了的事，但在出现症状之前，她白天经常和村里的孩子跑到麦田附近玩。”
　　“如此一来，就必须去密室里看看情况了。”
　　顾云当即做出决定，“你先回去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得趁天亮之前过去一趟。”
　　“谢……”
　　妇人怔怔地凝视着顾云远去的背影，当说出这句话之时，对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麦田之中。
第954章 顾云的奇妙冒险
　　没过多久，顾云便只身一人来到了麦田中的密室。
　　尽管在夜幕笼罩下麦田和密室都散发出了恐怖片的气息，但遗憾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紧张刺激的遇袭环节。
　　站在空间狭小的密室里，顾云心情十分沉重。
　　果然开门杀之类的情节都是骗人的。
　　密室里除了一面摆在屋子正中央的镜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刺鼻的霉味。
　　村里人倒是并没有提到过镜子的事，不过有了在F市的经验，他大致能猜出这面镜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他慢慢走向镜子，在快要到镜子前的时候，镜中的自己忽然间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如果是村里人误打误撞地进了这里，恐怕一定会被这不同寻常的景象吓得夺路而逃。
　　然而顾云并不是普通村民，所有他毫不犹豫地又上前了几步，镜中人也摇晃地更厉害了，不一会连身后的楼梯木门也扭曲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瘆人。
　　这是一种威吓。
　　无论是谁把镜子留在了这里，应该都不想让人知晓镜子另一端的秘密。
　　血液从天花板滴了下来，很快和如同抽象画一般的镜中世界混在了一起，将镜子的另一端染得一片血红。
　　顾云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浸湿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液将他的肩头染成了和镜中相同的色调，他不为所动地抬起右手，当指尖触碰到镜面之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正将他拖拽进去。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恍惚之间镜中的景象突然间恢复了正常，镜中的自己做出了几乎相同的动作，只是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唯一的不同，在于镜中人抬起的右手握住了顾云伸向镜面的手指，那股将他拽向镜子里的力量便是由此而来。
　　顾云没有回头，因为镜子已经为他展现出了身后的情形。
　　发出急促脚步声的，是一个四肢扭曲如同蜘蛛一般爬行的女人，女人的脖子翻转了半圈，黑发干枯得像是稻草，分叉的刘海之下则是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红眼。
　　怪物没有丝毫迟疑，在不绝于耳的“咯咯”声响中扑向了顾云。
　　扭曲的四肢死死地锁在了顾云身上，她咧开嘴，下颌便如脱落一般，嘴里没有舌头与口腔内壁，只有一排排尖锐的骨刺。
　　下一刻，她恶狠狠地向顾云的后颈处咬去。
　　面对这足以把任何正常人吓得昏厥过去的恐怖景象，顾云淡定地接受了镜中人的邀请，顺带着把缠在他身上的怪物也背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镜子另一端并非密室，而是一个全然黑暗的空间。
　　来时的镜面消失了。
　　地面是有一双双惨白的胳膊铺成的，顾云站定片刻后，空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
　　这些眼睛悬在顾云的头顶上，死死地盯着他。
　　阴冷和恶意同时压了下来，就连被他背在身后的怪物似乎也在这无边压力之下松了口，瑟瑟发抖起来。
　　锁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松动了，为了防止怪物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之后被这些惨白的胳膊拖走，顾云不得不在怪物摔下去前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些许光亮，仿佛为他指引了一条逃离这个地狱的通道。
　　顾云不疑有他，踩着不断抓挠着他鞋子的手，一路走向了光亮。
　　不多时，那一缕光亮洒在了他的身上，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压抑的黑暗，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闭合，硬物压在他的头顶上。
　　镜子另一面的世界似乎是一个类似于空腔的空间，而连接着空间与外界的自然是嘴巴，只是他准备离开的瞬间，嘴巴闭合了。
　　这直接导致了顾云走出的时候，手里又揣了个不知道是谁的牙齿。
　　牙齿有点大，放到地上和家里的饭桌一般高。
　　放下牙齿后，顾云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表达歉意，顺便问问对方需不需要他来帮忙补牙，可当他回头之时，才发现嘴巴已经不知去向，身后是一排上了年代的砖墙。
　　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这看起来似乎像是一条通往地牢的入口。
　　顾云把缠在自己身上的怪物轻轻放到地上，后者用她那扭曲的四肢匍匐在地上，虎视眈眈地回瞪顾云。
　　然后，顾云弯下腰，抱起自已一不小心拿下来的牙齿，递给了对方，“你到时候有空帮忙还给人家。”
　　这人一旦少了牙齿，就容易陷入吃嘛嘛不香，说话还容易漏风的困局。
　　曾经在一次切磋之后，大长老特地为这事点名批评了顾云。
　　从那之后，他便吸取了教训，打架时很少再冲着别人的嘴巴下手了。
　　刚才里面的光线太暗，他没看清，而现在那个嘴巴的主人已经不见了，想归还牙齿也没辙。
　　怪物龇牙咧嘴，本来想再跳起来撕咬顾云的，结果一个巨大的牙齿放在了她的背上，压得她根本起不了身。
　　你拿走！
　　怪物很想训斥顾云，但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顾云自然听不明白这“咯咯”声背后的含义，继续沿着这条小道朝着他地牢深入，怪物骂骂咧咧了好几句，发现这人根本不搭理自己，只能继续手足并用地跟了上去。
　　走廊很长，每隔十几米才有一个火把照明。
　　火把的距离像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让人既能看见前方，绝大多视野却又被黑暗所阻挡，让人根本看清两个火把之间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了鞭打和痛哼的响动。
　　越是接近，各种刑具所发出的脆响便越来越清晰。
　　火把变多了，他也终于来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走廊尽头是一件类似于审讯室的地方，铁质刑架上用铁链锁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的身上衣物早已被血液浸湿，他的腹腔被刨开了大半，肋骨之下却找不到任何内脏。
　　可即便如此，中年男人却还活着。
　　方才的痛呼便是他发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血与酒混在一起的味道，脑袋锁在铁箱中的行刑者捏开了男人的嘴巴，将酒一股脑地灌了进去。
　　被灌进去的酒很快又从中年男人空荡荡的腹腔流了出来，和血污一起弄得满地都是。
　　听到脚步声，行刑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的时候，顾云看见那锁死的铁箱上有个窟窿，窟窿则是里面一片黑暗。
　　紧接着，行刑者仿佛看见了新的受刑者，拿起刑架旁的剔骨刀，兴奋地走了过来。
第955章 无间地狱
　　离开了地牢般的长廊过后，顾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镜中世界的居民个个都热情好客。
　　在密室里，他获得了一个一直跟着他并用四肢行走的怪物；在那个充满了眼睛和胳膊的口腔里，他得到了一颗特别大的牙齿；离开牢房，热心肠的行刑者还把珍藏已久的剔骨刀送给了他。
　　只能盛情难却，顾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怪物又冲着他“咯咯”了好一阵之后，他把那一人多高的剔骨刀架在了牙齿上，让怪物背在了身上。
　　似乎是因为剔骨刀很合怪物的心意，这一回她终于不再发出奇怪的声响，只是继续默默地跟着。
　　连接地牢的房间，是一个类似于地下黑拳的地方。
　　顾云很快意识到不同的房间之间似乎没有任何逻辑层面的关联，每个门背后似乎都是一个略显荒诞的场景。
　　地下拳赛已经开始了，顾云面前人头攒动。
　　吆喝、吼叫、谩骂声不绝于耳。
　　擂台外座无虚席，可当顾云仔细看去之时，这些观众的面容却都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下，根本无法分辨出他们的长相，吵闹的人群动作也像是预先设置好的人偶，不停在看似热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擂台上是一个接近两米高，强壮程度和常虎相仿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红色拳击短裤，他每挥出一拳，似乎都牵动起了浑身的肌肉，与他对战的对手却和台下的观众一样看不清长相，并且在挨了一记重拳之后，对手并未摔倒在地，是以他被击中的部位为圆心，整个犹如从内部爆炸了一般碎成了数段。
　　现场的气氛更热烈了。
　　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喘息的空闲，新的对手翻身上台。
　　在车轮战的消耗下，中年拳击手渐渐落入了下风，最终，他因动作产生了停滞被对手肘中了脖子，他戴着拳击手套的双手抵喉咙，然而他的身体却依旧于事无补地像此前被他击倒的对手那般裂成了数段。
　　喝彩声也随之停止了。
　　台上只剩下了高振右臂的对手，他踩着已被血液铺满的擂台兴高采烈地向观众致意。
　　不知过了多久，喝彩声又响起了。
　　新的拳击手登台，他脱下了披着的上衣，穿着相同的红色拳击短裤。
　　一分钟前裂成了数段的中年拳击手又回到了场上，他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干掉了的事实，继续与对方厮杀了起来。
　　“祁教头！”
　　顾云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路，来到擂台边上冲着祁隆挥了挥手，“原来你一直在这打拳赛啊。”
　　祁教头似乎一时间没有认出顾云来，倒是擂台上的拳击手以及周围的观众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向顾云投来了不善的眼神。
　　………………………………
　　片刻后，一轮红色的血月高挂夜空，祁隆和顾云并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几近虚脱的祁隆才缓过了气，并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一般不会连观众也一起干掉的吧？”
　　“是他们先动手的。”顾云回答得振振有词。
　　他是来看地下拳赛的，奈何那些那群观众却一股脑地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冲着他拳打脚踢。
　　还是那句话，盛情难却。
　　顾云也只能应邀和他们探讨一下拳击的奥秘了，只可惜那些观众似乎不太经得起探讨，不一会儿能站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创立拳击馆了。”
　　“我觉得你完全没有明白。”
　　祁隆又向顾云抛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而且为什么你刚才连我也揍了？”
　　“忘了。”
　　顾云态度陈恳，然而回答的内容就并不像语气那样令人满意了。
　　祁隆有些头痛，不止是刚才落下的后遗症还是被顾云的答案给气的。
　　事实上他和顾云的关系算不上熟络，当初在武道会的时候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在今天之前，他都不认为自己和顾云之间会有任何交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虽然顾云刚才连他一起给打趴下来了，但是又救了他了一命。
　　如果不是顾云突然闯入了这个地方，拳击赛恐怕将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永远。
　　当然，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祁隆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工湖中便传来了响动。
　　源源不断的气泡从湖底涌了上来，他警惕地观察着湖泊的变化，不知过了多久，气泡开始不停翻滚，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上升了十几度。
　　雾气悄然散开，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一个人形轮廓从人工湖里走了过来。
　　没错，这里和他所经历的地下拳击馆一样，也是滋养着某个怪谈的空间。
　　见状，顾云缓缓起身，一步步地迎向了缓缓走向岸边的人形。
　　两者之间只有不到一米之隔，气氛剑拔弩张。
　　正当祁隆以为顾云将要挥拳之时，却看见他当着水流人形的面直接脱去上衣，将沾满了血迹的上衣浸泡在了沸腾的水里。
　　水流人形似乎无法理解顾云的行为，它低下头，将视线转移到了顾云染血的衣服上。
　　血液很快在清澈的湖水中晕开了，人形抬起自己的右手，发现似乎已经有红色融入了进去。
　　“你坚持一下。”顾云冲着水流人形竖起了大拇指，“我马上就洗完。”
　　这里的居民都是热心人。
　　他是认真的。
　　这个水流怪物一定是看见他上衣被血打湿了，特意帮忙烧了水让他把衣服洗干净。
　　绝不能辜负它的一番好意。
　　人形观察了顾云片刻后，忽然像是生气了一般将身体膨胀了一圈，融入它身体的红色也飞速流转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顾云将洗干净了的衣服取了出来，面对冲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水流人形，他拿起人形蜘蛛怪物背上的牙齿，递给了对方，“放心吧，我不会白叫你帮忙的。”
　　水流人形心满意足地将牙齿融入了体内，很快消失在了顾云和祁隆的视线尽头。
　　雾气散去了，湖面也停止了搅动。
　　对人类而言，
　　这里，
　　是无间地狱。
　　说不出口！
　　根本说不出口！
　　祁隆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压回去，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或许这里的确是无间地狱。
　　但是在顾云面前，搞不好那些怪物才是受害者。
第956章 死灵魔术
　　消失的情报贩子在他的最后的短信中提到了镜子另一边的世界，“无间地狱”的概念也正是那个情报贩子第一次提出来的。
　　在他的形容中，这是一个由一段段恐怖场景拼接而成的恐怖世界，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对于普通人而言，每一扇门背后都是足以唤醒内心深处更深层恐惧的传说。
　　正因如此，情报贩子才将这里命名为无间地狱。
　　当然，祁隆不得不强调这个地狱只针对普通人，顾云显然不包括在内。
　　此刻，本应将所有误入此处的倒霉鬼拽入湖泊的怪物此刻和他们一样，背靠在湖泊岸边，仰头凝望着夜空的那一轮血月。
　　祁隆觉得这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精心编制的恐怖场景不知怎么地就成了旅游景点，而他和顾云则是慕名而来泡温泉的游客。
　　四肢行走的蜘蛛怪物由于无法直立起身子，一下水就会被淹没，导致她只能焦急地在岸上来回踱步。
　　“水温可以稍微再高一些。”
　　作为第一批游客的顾云向温泉的老板提了建议，水流人形无法说话，所以它只能抬起胳膊，渐渐模拟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旋即，温度有提升了几度。
　　水雾更浓了。
　　“祁教头，你接着说，三年前你们的行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云眯起眼，现在的水温正合适，上次去F市的时候，他就听说泡温泉能驱散人一天积累下的疲劳，甚至还能促进血液循环。
　　在他看来，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恐怖，这里有花有草有树，还有一个能够自由调节温度的温泉，没有比这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祁隆决定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毕竟能在温泉里泡着也总好过被鬼怪追得上蹿下跳。
　　“三年前我们一行人欧洲，目的是为了调查一个另类的魔术师。”
　　“有多另类？”
　　“他从事的死灵魔术的研究，我们调查到他一直和X市联系紧密，此前我们的一个小组被他当成了祭品，用于研究死灵魔术。”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本部召集了一批精锐杀手，派遣他们去欧洲除掉这个魔术师。
　　“当然，除掉他只是明面上的说法，真实原因是当时的一些高层对于死灵魔术的研究成果很感兴趣，小顾，你应该听说过狼人病毒吧？”
　　“听过。”
　　“死灵魔术师改良了狼人病毒，那家伙通过将鬼怪的能量注射到人体内的方式，制造出了另一种和狼人类似，却更加强大的怪物。”
　　仪式的副作用也相当明显，实验体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失去自我意识的扭曲怪物，然而这种副作用和副会长私下里向他们提供的胶囊相比，可操控性却高了太多。
　　胶囊的副作用是死亡，死人对暗礁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可怪物就不同了。
　　只要使用得当，那将会成为一个随时能在任何地方引爆的人肉炸弹。
　　“但是那次的行动提前走漏了风声，那个魔术师将计就计反过头暗算了我们，逼迫我们替他做事。”
　　死灵魔术没有任何可以参考借鉴的资料，因此在研究的过程中，魔术师需要源源不断的实验体来配合他的研究。
　　祁隆说到这里，顾云算是听明白了，“所以征西派的成员就到处帮他抓实验体？”
　　“我更愿意将此称之为潜入调查。”
　　他当时的确能拼死一战，换来的结果无非就是团灭这一个下场。
　　更何况暗礁本就是杀手组织，拿钱办事，并没有为了组织奉牺牲自己的觉悟，“那个魔术师不但给我们支付了大量的酬金，还拿出了一些诡异的魔术，比如说你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征西派成员。”
　　“难怪他们只会这一种把戏。”顾云心中了然。
　　时间倒流虽然听起来强大，但局限性很大，只要看出了其中端倪就能难在高手的战斗中起到太多作用。
　　“后来，我调查到那个魔术师会定期把所有备份过的研究资料交给一个叫做梅林的人。”
　　“我知道他。”
　　“但你应该不知道，他在X市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对象。”
　　“你说说看。”
　　“一个三流恐怖小说作家，两年前他曾因为那个作家的邀请来过一次X市。”
　　只是祁隆至今仍不明白死灵魔术师为什么会和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搞到一起去，他们之间的友谊超乎寻常，一向自视甚高的魔术师却对那位恐怖小说作家的意见极为重视。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个恐怖小说家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他委托了自己的不少朋友，都查不出他底细。
　　“而那个失踪的情报贩子就是一直暗中帮我调查此事的朋友，不久之前，他查到了这个村子，两年前那个死灵魔术师来X市的时候，这个村子也碰巧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醉鬼失踪了，村长的其中一个女儿也不知了去向。
　　“村长对外声称大女儿是嫁到了别的城市，但是我那个朋友调查到村长一家所有的说辞都是伪造的，而且在醉鬼失踪前，曾声称自己在麦田附近见到了一个四肢行走的怪物。”
　　祁隆知道死灵魔术师在X市有一个藏身处，但是除了魔术师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藏身处的位置。
　　所以他假借败给了怪物的契机，顺势被带进了镜中世界想把更多的情报传递出去，却没想到自己直接陷入了其中一个地狱，连魔术师的面都没见到。
　　“不过我敢肯定，那个魔术师现在就在某处，也许我们之间的对话也都被他听去了。”
　　祁隆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若想揪出那个死灵魔术师，就必须得到顾云的帮助。
　　幸运的是顾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找到他？”
　　“不清楚，我朋友在进入镜中世界没多久就失去了音讯，我才他多半是死在了某个怪物的手里，不过他在当时的短信里提出了一个自己的猜想。”
　　以死灵魔术师和恐怖小说作者之间密切的来往，甚至因为对方多次来到X市，所以他产生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也许密室的镜子只是障眼法，我们现在也许是被关在了某人的小说里。”
第957章 三流恐怖小说家
　　“你说的这事，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耳熟。”顾云摸了摸下巴。
　　不过熟悉的并不是关于死灵魔术师的部分，而是后来关于三流恐怖小说家的部分，如果没记错的话，缔造出《恐怖老人》和《雾中鬼》的，就是一位至今不知姓名的三流恐怖小说家。
　　其中《恐怖老人》成为了案件重要的突破口，而《雾中鬼》的故事则直接导致了罗欣父母的死亡，这些重要的线索顾云自然不会遗忘。
　　“你说的那个恐怖小说家，应该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什么时候？”
　　祁隆愣住了。
　　他朋友对于恐怖小说家的调查一直没什么进展，直觉告诉他们，这个作家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几个月前。”
　　祁隆盘算了一下时间，又问道，“你确定他被你干掉了？”
　　他觉得顾云并不属于那种吹牛不打草稿的人，然而根据他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魔术师和作家之间似乎还依然保持着联系。
　　“怎么？”
　　“会不会是他通过诈死的方法骗过了你，我这一次来X市，也在暗中调查那个恐怖小说作者，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个人多半还活着。”
　　“那倒还真有可能。”顾云想了想，也没把话说死。
　　虽然和其他天灾相比，风衣男算不上强，但他再不济毕竟也是天灾，或许还隐藏了几手保命的手段。
　　“这么说来，你指的是不是几个月前的大雾天？”
　　祁隆根据几个月前的时间点，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
　　也正是因为几个月前席卷整个X市的动荡，才让超自然的存在彻底暴露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那次的事件极大地加剧了基金会内部的派系争斗，隐神会才找到了可乘之机。
　　“嗯，这里的风格的确像是他的手段。”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要不先把每个地方都探一遍？”
　　顾云脑海中涌现出的第一个想法本来是把这里面的鬼怪全部干掉，但看见正和他们一起倚在岸边享受温泉的水流怪，他改变了看法。
　　“那样的话，你们恐怕就要错过很多精彩的部分了。”
　　雾气深处传出了飘忽不定的声音，祁隆定睛看去，向他们走来的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西服的男人。
　　他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后者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好久不见。”
　　见到这位曾经在X市和自己打过一架的敌人，顾云只是淡定地伸出右手，向对方打了声招呼，“这里水温不错，要来试试么？”
　　“不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你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我的小说，而是我用来储存灵感的素材库，正因如此，你们就算在这里探索十天十夜也未必能到得了边界，说起来，我本打算把这些灵感全部转变成小说。”
　　“哦？那你怎么放弃了？”顾云疑惑地问了一句。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风衣男盯着顾云看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阴阳怪气的挑衅他，而是真的对此事产生了好奇。
　　他逐渐意识到顾云的脑回路真的不能用常理来形容，甚至在小说世界里都很难找得出能够符合此人行为逻辑的描写。
　　而当这种不合常理的思维方式具体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气人。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亲手干掉了你之后，还要一脸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
　　不过，这也正是顾云的有趣之处。
　　在被顾云击败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城市，对方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想要成为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但当他的视线聚焦到顾云身上之时，却见到了许多他曾经不曾接触过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比如说，隐神会与天灾之间长达无数纪元的漫长战争。
　　现在看来，当时就算没有顾云，自己恐怕也无法得偿所愿，因为在那个组织中，还有比他更危险强大的存在。
　　“因为，他们回收了我的核心。”
　　那个叫做格尔特制药的代表带走了他的核心，在缺少了核心的情况下，他短时间内无法复原，也重启不了这些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灵感库。
　　而在逐渐高压的政策之下，他过去熟悉的方式失效了，创造出的恐怖传说根本没有成长起来的空间。
　　他的败北，以及X市演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几乎全都是拜顾云所赐，但奇怪的是，他再见到对方时心中却并没有涌现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或许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顾云身上，他现在很好奇，像顾云这样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人，最终的结局又会通向何处。
　　观察，是一名作家必备的素养。
　　通过对于顾云的观察，后续能让他写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故事。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你怎么比上次见面弱了那么多，不过前段时间我和另一个天灾打交道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叫做‘正极’的东西。”
　　“我知道。”
　　他自然不会错过那一场几乎又一次撕开了X市天空的战斗。
　　“所以我在想，你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开一个都市传说主题公园之类的场所，据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个，搞不好会很受欢迎。”
　　喂，你怎么一本正经的给敌人提起建议了。
　　祁隆听得一头雾水。
　　如此平和的场面根本体现不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气氛。
　　你俩搁这唠嗑呢？
　　“也许吧。”
　　风衣男不置可否，“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完成，我会送你们离开这里，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对你带来麻烦了。”
　　他忽然有些感怀，说话间，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的血月。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构筑了这里，在过去，这些门既连接着地狱，也连接了他的野心。
　　“但是，能给你带来真正麻烦的人就在这里。”
　　他忽然间话锋一转，说道，“让我看看吧，你的未来，将会通向何处。”
　　话音和水雾都消散了。
　　顾云和祁隆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一排排货架陈列在他们眼前，只是货架上摆放的却并非货物，而是一个个如同躺在停尸间里的人，以及一些还保存在着些许人类轮廓的怪物残骸。
　　充满血腥味和干燥剂的房间让顾云瞳孔一缩。
　　“祁教头……”
　　他语气轻颤，似乎难掩心中的惊恐，当他的视线扫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之后，终于问道，“我衣服呢？”
第958章 恐怖氛围毁灭者
　　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顾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风衣男分明是个卑鄙小人，亏了他刚才还好心为对方出谋划策，提出了开设都市传说主题乐园的建议，结果这个风衣男转手就把他衣服给偷了。
　　现在他和祁隆两个赤着上半身站在仓库里，要是突然有警察闯进来突击检查，他们有很高的概率被当成可疑人士带走。
　　“你先不要着急，我的衣服也不见了。”祁隆尝试安慰顾云。
　　衣服没了就没了，作为拳击选手，赤着上半身是常有的，他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顾云的身材有些让他出乎意料，和职业拳击手相比，顾云的身材稍显瘦弱，至少匹配不上他表现出的恐怖战斗力。
　　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风衣男提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对方应该说了“能给你带来真正麻烦的人就在这里。”
　　风衣男可是和顾云交过手的天灾，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顾云的强大，正因如此，这句话的分量在祁隆听来才如此有分量。
　　可顾云现在的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了自己不翼而飞的衣裤上，似乎完没有把来自风衣男的警告放在心上。
　　“顾云，你觉得那家伙说的话可靠么？”
　　要把话题引上正轨。
　　“不可靠。”顾云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一个连别衣服裤子都偷的人说话能可靠么？
　　完了，这个人现在已经被冲昏头脑了！
　　祁隆突然觉得心有些累，他觉得从一开始心急如焚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落入了这个陌生的仓库，顾云居然还有闲心在意他消失了的衣服。
　　可在另一方面，他和那位死灵魔术师打过不少交道，虽然后者的势力在欧洲盘根错节，也制造出了不少强大的怪物，但还远谈不上能给顾云造成麻烦的地步，从隐神会和魔术师谈话的方式来看，他们也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战力来看待，而是将他划分到了居于幕后的研究人员。
　　这个不知位于何处的仓库，看起来就是死灵魔术师在X市真正的藏身处。
　　除了血腥和腐化的气味之外，仓库里还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位于货架上的可不是人体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尸体。
　　祁隆看见了几个熟面孔，这是此次和他一起来到X市的征西派的成员，几个天前，他们应该还是活人，而那些残破的肢体，自然也从真正怪物身上拆解下来的“零件”。
　　这个地方，分明就是血肉加工厂的仓库。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从都市传说神秘人提供的胶囊开始的，而他们之所以将这些胶囊称之为“三代”，也是有原因的。
　　“二代药物和三代药物在本质上区别不大，都是通过注入的方式，将能量注入到服用者体内。”
　　祁隆一边查阅着仓库上的尸体，一边讲述着最近的见闻，“之所以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也仅仅是因为新能量和恶灵有所不同，所以服用下药物的孩子才不至于和服下二代药物的实验体一样变异成怪物。”
　　“这么说来，她其实是服用了二代药物才变成这样的？”
　　顾云低头瞧了一眼依旧跟着他们的怪物，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村中妇人提到的姐姐，不过在有了方才的种种经历之后，她倒是暂时冷静了下来，四肢匍匐于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装满了尸体的仓库，没有继续对着他又挖又咬。
　　“看起来是这样。”祁隆点头道。
　　实验体的变异程度会因为被注入的恶灵能量而发生变化，他也不知道死灵魔术师究竟往这个可怜的村妇体内注射了什么，才导致她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魔术师一定是隐神会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只要拿下了他，就能对隐神会的计划造成重创。”
　　就在此时，仓库中的喇叭响起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笔记中出来。”
　　说话声充满了杂音，就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一般，让人听不出说话者此刻的心情，“既然没你们对我的研究有些兴趣，那就来见我吧。”
　　不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开门声，在开门声被后，还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祁隆循声望去，五六个看起来模样不同的拼接怪物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怪物的灵感似乎来自于恐怖电影中的杀人鬼，看起来既像人类又像动物，脚步声中还伴随着电锯的噪音。
　　他立刻摆出了迎敌的姿态，蜘蛛怪物却后退了好几步，看起来相当不安。
　　带来的药物和衣物一起消失了，没有了一代药物的辅助，他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不过只要能干掉死灵魔术师，他的造物们也会立刻陷入混乱。
　　此时此刻，能阻止死灵魔术师的，就只有顾云一人。
　　祁隆一咬牙，说道，“这里交给我，你赶快去……”
　　“嘭——！”
　　充满了flag的热血场景被几声闷响打破了，祁隆尴尬地维持着双臂挡在胸前的拳击动作，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出一拳，迎面而来的怪物就全被锤进了地板里，只剩下它们那戴着动物面具一般的脑袋还露在外面。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顾云是如何出手的。
　　“走吧，去会会他。”
　　走在他前面的顾云双手一撩，将从怪物身上薅下来的大衣披在了身上。
　　“……好。”
　　祁隆尴尬地跟了上去，士气变得空前低沉。
　　成为顾云队友的好处显而易见，简直是划水分子的福音，然而弊端也显而易见。
　　类似于“朋友最后的委托”、“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的诀别场面并不会产生，即便是在闯入龙潭虎穴的时候，顾云也能在他说完那些热血台词之前把敌人锤进地板里。
　　此次只身前往这里，祁隆早就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打算，在他看来，用他一人的性命将魔术师和隐神会的勾当曝光于是也是值得。
　　仅仅是刚才冲进仓库的造物，恐怕就要豁出性命，以命相搏才能取胜。
　　可是顾云一出手，就立刻让他看起来像个来参观鬼屋的游客，甚至由于顾云的存在，鬼屋本身也变得一点都不恐怖了。
　　祁隆心情复杂地跟上了顾云的脚步。
　　他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他祁隆，曾经的四项联赛冠军，征西派的领头者，又在死灵魔术师身边潜伏了多年的卧底，正是转职为打酱油的游客！
第959章 人生退化游戏
　　一段并不惊心动魄的厮杀过后，顾云和祁隆终于来到了最深处的房间，一个打扮得犹如疯狂科学家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祁隆眼中，刚才一路上的过程大概可以用“野生的怪物出现了”、“野生的怪物倒下了”来形容。
　　至于那些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造型一个比一个扭曲的怪物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技能已经成了永远的谜，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位知道怪物信息的最后知情者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像个路边的野怪一般被顾云以平A的方式送走。
　　可是按照剧情走向来看，这位明明应该是剧情Boss才对。
　　这让祁隆不得不怀疑，风衣男所说的“能给顾云带来麻烦的对手”真的存在么？
　　和上一次见面时，死灵魔术师的模样变化了许多。
　　医用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身上才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应该是整天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很久都没交见过阳光了。
　　实验台上摆放着一具解剖到了一半的人体，截下的胳膊和四肢被随意扔到了地上，人体和怪物的零件随处可见。
　　祁隆觉得这个场景作为Boss战勉强合格，奈何挑战Boss的人是顾云。
　　作为参观鬼屋的游客，祁隆忽然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顾云作为最终Boss而存在的话，那么挑战他的时候，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看来你们身后还跟了一个漏网之鱼。”
　　自己的造物一个个遭到秒杀，死灵魔术师的神态却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或者说他的整张脸此刻都被难以抑制的疯狂掩盖了，除了狂热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干掉她？”
　　死灵魔术师与躲在顾云身后的蜘蛛怪物对视一眼，下一刻，那血红的眸子里倒映出了深深的恐惧，她仿佛突然间发了狂一般，不顾一切地从身后扑向了顾云，尖锐的指甲试图刺进顾云的皮肉中，满口倒刺状的利齿又一次咬向顾云的脖子。
　　只是和仓库里的造物相比，她实在是不值一提，就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那只不过是他将那些好奇心过重的调查者引入“笔记本”中的诱饵。
　　她的制作方法也十分简单，只不过是一个村中的妇人加上些许恶灵的残骸，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利用整个村子的人批量生产出类似的怪物。
　　所以让魔术师颇为惊讶的是，一个可以批量生产的诱饵，竟然一直存活到了现在，不仅离开了“笔记本”，甚至还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一直跟在顾云身后，她恐怕还未通过第一扇门就成为了别的恶灵的养分。
　　当然，他也从未指望过一个诱饵的偷袭能伤到顾云，让蜘蛛怪物突然发狂只不过是为让顾云明白一点。
　　无论他现在在盘算着什么，都无济于事。
　　因为……
　　“你想要救的人，早就消失了，跟着你的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躯壳。”
　　魔术师猜到了顾云一路带着蜘蛛怪物的原因，这多半是村里人的请求，即便两年过去了，这个怪物过去的家人还留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他便顺应了她家人那虚妄的幻想，让她出现在了那个孩子面前，诱导他们误以为她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
　　“这是一场试炼。”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魔术师将手中盛放着未知能量的试管在了桌上的器皿架上，“几天后，她将在深夜闯入村子，而那个孩子将成为这场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
　　无论对于人还是怪物而言，仇恨永远都是最好的催化剂。
　　“仇恨，迟早会让那个孩子来到我的面前，而到了那时，我就能激发出她的全部潜能。”
　　仅仅被灌注了能量还远远不够，想要承载更多的养分，就必须拥有无可动摇的决心，扛过所有的痛苦，才能让她在接下来的注入过程中不至于变成怪物。
　　说到此处，魔术师停顿了片刻，“不过，你现在可以像对待之前那些怪物一样彻底了结她的痛苦，这样一来我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了。”
　　在魔术师看来，顾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招致反杀的弱小之辈，但是他也做不到完的理智与冷酷。
　　一个理智的人在看见怪物的第一时间就会将其消灭，“所以，你和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你比他们强一些罢了，你无法抛弃自己身为『人』的部分，而这些都是通往进化道路上不必要的杂质。”
　　“你完全搞错了。”
　　顾云仔细听完了魔术师的演讲，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一件事——这个人一定是闭门造车太久了，以至于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他右手稍一用力，便将张牙舞爪的怪物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
　　漆黑的能量涌现了出来。
　　“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研究过医疗忍术。”
　　“医疗忍术？”
　　魔术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事到如今屈屈医术，又能改变什么？”
　　别说医疗忍术，就算找来这世上所有医疗领域的顶尖学者，再让他们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找到能够逆转他研究成果的治疗方法，“从她变成怪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你所看见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虽然失去了灵魂，但却获得了远远超人类的身体机能。
　　而这，正是进化必须付出的代价。
　　几个世纪前，人类无法攻克狼人病毒，几个世纪之后，也无法攻克他所创造出的足以取代狼人病毒的药物。
　　“在村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顾云不为所动，“就在刚才，我打消了最后一个担心。”
　　说话间，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蜘蛛怪物的体内。
　　他之前还在担心，如果这是家族遗传病症，那么即便他暂时治好了妇人的姐姐，他离开后对方依旧会染上怪疾，不过祁教头刚才告诉他，所有的病症都是魔术师一手导致的，也就是说，她的怪疾并非必然的结果。
　　蜘蛛怪物渐渐停止了挣扎，看到她身上所发生的变化，魔术师瞪大了血丝弥补的眼睛。
　　扭曲的四肢与脖子渐渐恢复了正常，怪物直起了身子，模样也发生了改变。
　　他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一次退化的过程。
　　在黑色能量的侵蚀之下，他的造物退化到了两年的样子！
　　“这一招还是你们那些征西派成员教我的。”
　　杀手们用时间的规则一次次逃脱了死亡，而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疗忍者，融会贯通是一向重要的品质。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步治疗。”
　　顾云松开手，满脸迷茫的妇人便跌坐在了地上，“干掉你之后，才能算药到病除。”
第960章 异国的魔术师（完）
　　该来的总是要来，见顾云直接明了地挑明了来意，尽管心中依旧对顾云的本事感到疑惑，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将手探向了器皿架上的几枚试管。
　　将试管内涌动的能量一饮而尽之前，他的目光瞥向了墙角。
　　起初他还无法理解隐神会的决策，觉得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一个人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在见到顾云之后，他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不同的能量在他喉咙里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撕裂般的痛处涌遍全身。
　　这并非修辞，几秒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崩裂开了，不可言状的肉芽、内脏、胆汁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钻了出来，整个屋内都笼罩在了一片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之中。
　　茫然失措的村妇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当她看见魔术师那不断增生的躯体之时，还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祁教头，你带她想办法逃出去，这里交给我。”
　　顾云头也不回地嘱咐了一句。
　　魔术师的身体容纳下来了那些很冲直撞的能量，尽管这些能量使他彻底变成了别的物种，他的躯体已经丧失了人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断孵化怪物的巢穴，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想要冲出血红的肉壁，却最终都被膈膜挡了下来，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个人脸的轮廓。
　　这个东西既像怪物又散发出恶灵的气息，但在那些腐朽狂躁的能量中，却又夹杂了温和稳定的部分。
　　这应该是把几种不同的能量融合在一起后的产物。
　　祁隆没有犹豫，背上了昏迷的村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最后一件实验室。
　　延伸出的肉芽紧随其后，不出十秒便填满了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像是要将这整栋建筑都转为成它的孵化室。
　　而当肉芽彻底占据了整个实验室之后，它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顾云身上。
　　肉芽状的尖刺犹如万箭齐发。
　　下一刻，人影的轨迹在实验室里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在尖刺抵达之前，流光便穿透了挡在前方的一切阻碍，其中，也包括作为那个由血肉于能量构筑而成的巢。
　　顾云耳边响起了怪物嘶吼以及恶灵的尖啸，巢穴被洞穿的窟窿中倒映出了数不清的人脸。
　　死灵魔术师变异而成的怪物的确脱离了狂躁小动物的范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和天灾实在相距甚远，这不得不让顾云怀疑隐神会将隐神会引来这里的意图。
　　对他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上次在A市遇到的那位将军可要比这个魔术师强多了。
　　难不成，隐神会已经派不出人人手了，只能拿这种临时拼接出来的怪物来强行凑数？
　　遭受致命一击，聚合体动作停顿了下来，那一张张原本还不断向外发起冲击的人脸此刻却忽然间开始不要命地试图修复巢穴的缺口，但在触碰到残留的黑色火焰之时，便无一例外地被烧成了灰烬。
　　尽管如此，剩下的人脸依旧飞蛾扑火般涌了上去。
　　同一时间，向来时仓库奔逃的祁隆放满了脚步，他震惊地看着建筑内部的变化，漆黑陈旧的墙皮不停剥落着，当墙体后的景象展现在他的眼前之时，他几乎立刻涌现出了掉头警告顾云的念头。
　　他们所处的，根本不是方才看见的血肉工厂，而是某个更大建筑的内部。
　　血肉工厂之外，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巨大培养管，每根培养皿中都填满了光辉四溢的能量。
　　无数软管连接在了培养管中的生物身上，其中有人形的，也有许多祁隆从未见过的种类，它们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沉睡，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那些能量便是从这些沉眠生物体内抽离出来的。
　　不对劲！
　　祁隆第一时间想起了来自风衣男的忠告，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死灵魔术师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只不过是把他们引来这个地方的幌子。
　　必须回去提醒顾云！
　　祁隆猛然回头，然而还未等他迈出一步，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便凭空出现在了他身前。
　　手脚失去了控制，可这却并不像是定身术。
　　不断剥离的墙皮悬在了空中，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祁隆看见了对方的侧脸，他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身影——在魔术师的实验室里，这个人从魔术师手中拿走了一份实验记录。
　　身披斗篷之人轻轻抬起手中的长杖，轻轻抵在了祁隆的腹部。
　　当时间恢复流转的那一刻，祁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不可抵挡的巨力将他甩了出去，撞出仓库铁门之时，他终于咳出了一口热血。
　　此时的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便是黎明。
　　坐落于建筑底端的巨型法阵与天空交相辉映，祁隆试图起身，但挣扎了几次都抬不起脚步，除了将他击飞出去的巨力之外，似乎还有某种未知的能量在他体内来回搅动。
　　建筑内的斗篷人缓缓将长杖立在地上，紧接着所有培养管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被长杖吸了进去。
　　斗篷之下，则是一张视死如归的神情。
　　格林说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而从顾云方才使用的把戏来看，事态似乎要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糟糕。
　　那个人，已经触碰到了时间领域的边界，若是他再向前迈进一步，那么他们最后的算盘也会失效。
　　……
　　实验室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巢穴上的窟窿越来越多，黑色的火焰正不断蚕食着它的躯体，怪物的嘶吼变得愈加焦躁，每当它开口，便仿佛有上百种声音叠在了一起。
　　但是这一次，它并非冲着顾云咆哮。
　　“梅林，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尖锐的回响久久回荡着。
　　似乎是为了响应它的呼唤，令人睁不开眼的光束涌了进来，盘根错节的血肉枝芽在触碰到光束的瞬间就蒸发殆尽了。
　　光束的速度极快，以至于巢穴甚至还未来得及喊出下一句话。
　　实验室彻底安静了下来，房间中只剩下了顾云一人。
第961章 回溯（完）
　　面对铺天盖地的光束，顾云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
　　与之相对的能量构筑成了半圆的球体，将无处不在的光束挡在了外面。
　　不过很快，顾云便觉察到了光束的怪异之处——这并不是他想象中充满净化力量的冲击波，光束本身的破坏力算不上强，根本无法突破他随时使用的防御技能。
　　而且，这突如其来的光束，似乎也并非瞄准他打过来的。
　　能量的强度很高，甚至要远远超出了此前和他交过手的『欢愉』，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利用如此庞大的能量施展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的技能，这简直是对于能量的浪费。
　　顾云将右手贴在地面上，黑色的潮水席卷而出，短短几秒之间，泾渭分明的黑白盖住了一切。
　　顾云“看见”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
　　浩瀚的光束便是从斗篷人手中的长杖中涌现出来的。
　　斗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淹没了自己脚踝的黑色能量，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他振振有词地默念着某种顾云从未听过的咒语，随着仪式进行，血液浸透了那灰白色调的斗篷。
　　起初是嘴角，然后是眼睛、耳朵，到了最后，他浑身上下，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着血。
　　斗篷人却毫不动摇，继续着仪式。
　　而当顾云的注意力离开斗篷人，转向这离奇的建筑之外时，才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这些光束的确不是针对他的攻击，两种能量在建筑中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然而建筑外的一切却在飞快地变换着。
　　准确地说，是在不停倒退。
　　短短几秒时间，顾云便见证了一年四季的变化，他一时间也无从得知这里的时间究竟被倒退回了多长时间。
　　也许是十年，也有可能已经倒退了上百年之久。
　　他隐隐有预感，当这个咒语完成之时，那些不属于斗篷人的力量将彻底摧垮他的身体，即便是现在，对方看起来也已摇摇欲坠了。
　　也就是说，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不惜赌上一切，也要将他送去某个未知的时间节点。
　　虽然只要顾云愿意，就能瞬间给予那残破的身躯最后一击，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被改变了的时间节点恐怕也会停顿在这一刻。
　　和他从征西派成员的身上了解到的时间咒语不同，这个坐落于建筑下方的法阵要复杂得多。
　　它所改变的并非某一个人，而是以整栋建筑作为媒介，真正地改变了时间的流转。
　　剩余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多少，既然如此……
　　顾云索性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斗篷人身上，黑色的能量一直延伸到法阵之外，在法阵之外的土地上，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季节的变化。
　　不，改变的不只是季节本身。
　　土地、树木、山峦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片焦土，温度也瞬间提升了几十度，随着时间不断的流转，岩浆渐渐取代了大地，天空也被灰色的烟尘所笼罩，烟尘深处传来了巨兽的低吼，一个个身躯犹如山峦般的轮廓出现了。
　　顾云还感知到了类似于圣殿的建筑，在建筑的最深处，存在着一个由岩浆与火焰拼接而成的魔物，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圣殿之上。
　　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和魔物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索到了些许的门道。
　　不断倒退着的数字显现了出来。
　　光束所及之处，那些数字无处不在，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变幻着。
　　“原来如此。”
　　比起以往的三步修行法，这一次耗费的时间要多出了许多，而且直到现在，顾云仍然对这些数字是从何而来的没有丝毫头绪。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些不停变化的数字做出一定程度的修改。
　　虽然他念头的转变，黑色的能量主动打破了维持依旧的平衡。
　　见状，斗篷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能感受到顾云似乎已经迈过了那条边界，此时此刻，就像是有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无形的时钟。
　　“格林说的没错。”
　　斗篷人咧开嘴，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然而在那些不断涌出的血液的映衬下，让他的脸看上去显得无比狰狞，“果然，你才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正因如此，这个仪式必须完成。
　　流淌的血液停止了，斗篷人拼尽全力地握住了长杖。
　　此刻，这根长杖是连接他们未来的唯一桥梁！
　　气流掀起斗篷，将其卷向了远方，而斗篷之下的人影与无处不在的流光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这么做的代价不止是死亡，而是彻底意义上的消失。
　　可只有如此，才有可能触碰到胜利。
　　提取了数十个神灵的能量，以及被他钻研了数百年之久的时间篇章为的，全都是这一刻的到来。
　　而当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他当年未完成的夙愿也将彻底告一段落。
　　变幻着的数字停了下来。
　　顾云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就像是有某种力量与他争夺起了“时钟”的控制权。
　　在那之后，便形成了一场类似于扳手腕一般的力量比拼，只有夺取了“时钟”的胜利者，才能最终决定时间的走向。
　　时间既在流逝，却又是静止的，只有参与了这场争夺战的两人才能觉察到时间的变化。
　　出现在另一端的，不再有任何恐惧不安。
　　顾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产生过现在这种感觉了——无法预估这场角逐的走向，也不知胜利的天秤最终将会倒向谁。
　　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一切平静得就如同一场“扳手腕”比赛。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天秤”终于发生了倾斜。
　　停止了许久的数字，前进了一秒。
　　这一秒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缺口，数字前进的速度开始渐渐加快，最终又恢复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样子。
　　白色的能量开始消退，平衡被打破了。
　　“可惜。”
　　顾云心中并没有胜利的狂喜，那些来自于神灵的能量终究是抢夺过来的，如果他的对手有更多的时间来适应这份外来的能量，胜负的天秤恐怕就很难倒向自己了吧。
　　梅林。
　　他在心中将这两个字默念一声。
　　然后，他将“时钟”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因为来不及就先发了，这章应该还要修一下，后续还有一段内容）
第962章 宝藏猎人
　　手中的“时钟”消失了，短暂的寂静之后，终有别的声音进来了。
　　雨声和说话声混杂在了一起，空气也变得格外阴冷。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老房子，顾云记得墙上的老式挂钟总是慢了十几分钟，挂钟之下，一个穿着邋遢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盘腿坐在他的面前，头发许久未经打理，还顶着极为明显的黑眼圈。
　　这就是无论去哪里应聘都会当即遭到拒绝的样子，尤其还是在经济如此不景气的年代。
　　家中所剩无几的存款全都花在了烟上，空烟盒扔得到处都是。
　　卧室的门虚掩着，顾云在门缝里看见了一只怯生生的眼睛。
　　他记得此刻的场景，那是来自于九年前的眼神。
　　“顾云，我决定了。”
　　吸完了最后一支烟，中年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以后天天那孩子只能交给你来照看了。”
　　虽然对方的言行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然而再次看见这一幕之时，顾云却忽然产生了些许别的念头。
　　在他原本的记忆中，母亲因为金融危机离开了这个家，在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父亲终于振作了起来。
　　但是这段记忆，或许只是在当时的认知下形成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中年人只得干笑着问了一句。
　　毕竟这是一个相当不负责的决定。
　　“去哪？”
　　“我还有一件事没能向朋友交代，那是一个相当的权势的朋友，总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介入了这场谈话，恶狠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你还没搞定么？别让首领等太久了！”
　　随着不停的敲打，铁质防盗门上出现了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痕。
　　这是顾云当初没有在意的细节，因为在当时的他看来，能徒手将防盗门砸出裂痕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在他们村里很多人都能做到。
　　可如果用十年后的眼光来看待，门上的裂缝对普通人而言意味着相当的麻烦，尤其是在超自然事件还未对外公开，基金会也并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九年前。
　　“就来！”
　　中年人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之后，敲门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别紧张，他们是我朋友的手下，只是没什么礼貌，并不是什么坏人——我和那位朋友之间还有一桩未了的生意，只要完成了那笔生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怎么对顾天天说？”
　　尽管顾云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却仍然像当年一样，提出了这个相同的问题。
　　“你告诉她……”
　　“咚咚咚——！”
　　“喂，你们还没好么？”
　　除了急促的敲门声之外，还夹杂了相当不耐烦的嚷嚷。
　　中年人下意识地回过头，似乎是看见了卧室虚掩着的门，以及门缝后正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了嗓子里。
　　直到客厅的防盗门被彻底砸开，他才如梦初醒，双手握拳站起了身子，“你就告诉她，我去当宝藏猎人了。”
　　顾云看向门口，几个留着标准莫西干头的青年站在门口，头发被染成了蓝色，无论是语气和行为都无比嚣张。
　　来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直接将中年人带进了电梯，另一个人则顺势进了屋子，他轻蔑地环顾四周，一屁股坐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
　　莫西干头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自己，“按照首领和他的约定，从今天起，就由本大爷来罩着你们了，真是的，竟然把这种照看小屁孩的工作交给我来做，那边的小鬼，你妹妹呢？赶快让她出来认人！”
　　门后的人用惊恐的眼睛注视着顾云。
　　“没必要，你回去吧。”
　　事实上，顾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许多细节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有些不可思议，以他的记忆里，无论事情过去一年、十年，他都不应该遗漏任何的细节，除非……
　　这段记忆本身被人动过了手脚。
　　他不由地回想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红色瞳孔，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描述如出一辙。
　　『祸』。
　　“啊？你说什么？”
　　莫西干头拍案而起。
　　“我正好还有些事需要确认。”顾云走到卧室的房门前，给了顾天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把门轻轻关上。
　　而客厅的莫西干头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挥出的拳头划出一道强风。
　　“嘭——！”
　　看着从四楼急坠而下的莫西干头，将中年人押送到一楼莫西干头们停下了脚步，他们恶狠狠地朝楼上看来，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楼来和顾云决一死战。
　　“抬他上来。”
　　有人叫住了他们。
　　这声音并不响亮，但在场所有的莫西干头听见了之后却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驼着背的老者以拐杖杵地，抬头与窗口的顾云对视着，气势就如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正当顾云准备从窗口一跃而下之际，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顾云一低头便对上了顾天天清澈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尽管一个小女孩的力道对于顾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出奇地停下了行动。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八时，雨越下越大。
　　莫西干头将同伴抬上车，面包车很快消失在了大雨深处。
　　顾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依照记忆中的细节，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又取出几片面包放进微波炉。
　　热气腾腾的食物很快摆上了桌子，顾天天捧着盛放着牛奶的玻璃，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
　　“老爹他……”
　　话刚一出口，顾天天便抬起头，天真地盯着顾云，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去当宝藏猎人了，听说是一个相当赚钱的行当，他总有一天能赚到大钱。”
　　“嗯。”
　　顾天天点了点头，她不再言语，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端详着手中的玻璃杯。
　　牛奶在杯中不断摇晃，这一刻，玻璃杯中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剪影。
　　红色的眸子与她对视着。
　　“你的愿望，
　　“我听到了。”
第963章 杂质
　　顾云还记得，在那不久之后顾天天就大病了一场。
　　上午10时，把顾天天安顿回卧室睡下，他从储物柜里翻出了工具箱，熟练地从中取出了502胶水，仔细将被莫西干头破坏的防盗门粘回去。
　　失算了，在把那个莫西干头丢下去的时候，应该先问他要赔偿费的。
　　屋内只剩下了雨声以及敲敲打打的声响。
　　不多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阴影罩住了他。
　　顾云回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绝美女子，指了指餐桌附近的空地，“你把伞放到那里去，别挡光线。”
　　“你难道就不好奇顾天天当初向我许下的，是什么愿望么？”
　　迄今为止，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实现过多少生灵的愿望，唯独这个九年前的心愿让她记忆犹新。
　　“有点，你说说看。”
　　“这就对了。”女子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交谈下去的契机了，在此之前，你应该已经和三个天灾交过手了，对了，听说你还在关押它们的监狱里大闹了一场，依照你的所作所为来看，现在无论是神族还是天灾都不是你的对手了——游戏通关的感觉如何？”
　　说话间，她的视线扫过破损的防盗门，被损坏的部分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动修复回了原样。
　　“来到这里之后，我有了新的见闻，我发现这里的人们创造出了一个非常符合我身份的形容。”
　　尽管这个世界的构造和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大相径庭，高楼大厦组建成了一个个城市不同的城市，然而两者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她逐渐意识到，如果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视作一场游戏，那么她的身份便相当于人们口中的游戏管理者。
　　生命的长短、物质的构成，乃至时间与空间的奥秘都曾被她写进了一本魔典里。
　　“还没通关。”
　　顾云摇头，“我听说那个监狱里还关着几个强敌。”
　　黑箱曾经亲口对他说起过，她在所有天灾中只能排在第三位，在他当时没有抵达的更深处，还关押着两个比黑箱更恐怖的存在，它们的强大还要在典狱长之上，只可惜在得到与两者交手的机会之前，他就被送来了这里。
　　既然祸将一切比作一场“游戏”，那么他就相当于和最终Boss失之交臂，错过了挑战挑战最终Boss的机会。
　　对顾云而言，这是莫大的遗憾。
　　“唔，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
　　女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和他们对上的话，倒是会有一场相当激烈的对决，不过最后赢的人一定还是你就对了。”
　　“为什么？没交手的情况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为好。”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女子和顾云对视着，“因为，我是不会让你输的，我可是把宝全在压在你身上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让你杀掉我。”虽然嘴上说着恐怖的言语，但女子却笑靥如花，“我本以为在这里能找到能做到这件事的生灵，但最后全都失败了，所以最后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本是一句用于威胁人的话，但此刻用来形容祸却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他早在多处都听说过祸想要寻死的事，哈迪斯和煞似乎都是对方口中的“失败者”。
　　“没错。”
　　祸承认得十分果断，并且对此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我希望这次能一次成功，让我受了不少苦最后还失败了可是很气人的。”
　　在这件事，她必须点名批评哈迪斯。
　　从她身上剜了一部分下来，除了疼痛之外，缺失的能量却在第一时间就被补全了，“用庸医来形容他的行为也不为过。”
　　“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要寻死。”
　　“关于这件事……你之前不是也和我的三个造物交过手了么？虽然你赢了，但是你能杀得了他们么？”
　　顾云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风衣男还活着的事也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当初在与对方交手时，他并没有留手，在他看来风衣男距离审判长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祸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可以击败他们一时，但却无法彻底将它们的存在抹除，只要过段时日，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这大概就算是……第一批造物的特权吧。”
　　“他们和你存在着某种联系。”
　　顾云回想起了哈迪斯的话，他在祸的身上用了数不清的办法，别说杀死她，就连让她受伤都难于登天，而天灾的生命力就像是继承了祸的这一特性，唯一的不同，在于它们填补自身能量的速度远不如祸。
　　“所以你觉得一旦切断了和你之间的联系，他们的不死之身就会消失。”
　　“嗯哼，看来我在你身上的投资是正确的。”
　　祸说道，“不过，这也正是我必须来找你的原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你已经接触了太多不必要的杂质。”
　　说着，她的视线不由地停留在了卧室紧闭的房门之上，“所有的杂质，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
　　只是，对于顾天天的偏爱让她陷入了矛盾。
　　不过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责怪顾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自身的“杂质”也变得越来越多，这便是这个世界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影响。
　　而现在，隐神会的计划已经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即将到来的战争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永无天日的未来——就和当时一模一样。
　　“这大概也是，『祸』的由来吧。”
　　被喜爱的事物憎恨，然后亲眼见证它们走向毁灭与消亡，破除这个轮回的钥匙，就在她的身上，“现在，我可以为你驱除这些杂质，让你的生活回归正轨，重新给予你‘完美通关’的机会，如何？”
　　而她，将会是这场漫长游戏中的最后Boss。
　　“你憨呢。”
　　顾云忽然提高了语调，“谁惹你生气了，你直接去锤他不就不行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种事？”
　　祸错愕地看着顾云，他的反应出乎意料。
　　“你明天回去，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顾云继续说道，“我来看看一直挑事的都是哪几个人。”
　　（后面还有一段，待补）
第964章 南国的勇士
　　按照祸最初的设计，当她的生命走向消亡，与天灾之间的纽带便会被斩断，在不死不灭的特性消失之后，剩下的生灵终究会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每个时代都会诞生英雄，这是恒古不变的定理。
　　为此，她与『煞』达成了约定。
　　当纽带破除的那一刻，他便会顶替自己，完成最后的未竟之事。
　　她原本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煞』的身上，只可惜就连和她相似的存在也无法斩断她与自己造物之间的纽带。
　　而现在唯一有希望做到这件事的人正双手环胸，一脸评估地坐在她对面。
　　“也就是说，海底监狱关押的天灾是你亲手封印进去的。”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一直以来，顾云都觉得神族和天灾之间的战力差距相当悬殊，虽然神族当中也有典狱长和审判长几个狠角色，然而天灾在数量上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而且他还从没来得及和前三位天灾交过手，不过想来能让神族为之谈虎色变，它们的强大很有可能要在审判长和大典狱长之上。
　　他本以为神族又采取了某些卑鄙的伎俩用逐个击破和暗算的手段暗算了天灾，却没想到当年祸在当初战斗的胜利中起到了主导作用。
　　“结果你在帮助他们建立了神国之后，他们却背刺了你，利用你的咒术把你扔到了这里。”
　　祸告诉他的故事很长，顾云不得不用自己炉火纯青的总结能力将重点总结成几句话的长短。
　　作为曾经和神族征战多年的将军之一，顾云觉得代入感很强，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神族。”
　　祸面带嘲弄，看起来对这个称呼相当不屑。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搞明白。”顾云说道，“最希望消灭的天灾的族群就是他们，既然你被他们背刺，为什么还想着要帮忙消灭天灾？”
　　顾云觉得，祸也许的确有远超他想象的强大力量，但思维方式却让人根本看不明白。
　　“如果换做是我，早就盘算着回去找他们麻烦了。”
　　“神族，是不存在的，那只不过是他们后来自我标榜的名号，他们只不过是在当时幸存下来的族群，和后来他们眼里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曾骗取了自己的信任，用花言巧语骗取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
　　而在将她放逐后，他们便利用这份力量标榜自己为新的神灵，“现在回想起来，关押天灾只不过是他们野心的第一步，他们渴望的并不是失去了天灾统治的和平，而是取代它们，成为新的统治者。”
　　正因如此，她这个会影响到“神族”未来计划的存在才非走不可。
　　祸又说道，“一旦得到了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欲望和野心也会无止境地增长。”
　　关押了天灾的并非拯救者，而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天灾，为了维系自身统治，不断挑起纷争，控制其他部族的思想，让自己永远处于下棋者的位置，在他们眼中，神国之下的生灵不过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而他们的统治也的确比只知道一味破坏与毁灭的天灾更加长久。
　　直到，突然有人率领部下杀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哈哈哈，你这不是完全上当受骗了吗，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那种。”
　　顾云笑呵呵地说道，他没想到传说中的“祸”竟然也有着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遭遇一下子就打破了她传闻中那高深莫测的形象。
　　“但是你知道真正好笑的是什么吗？”
　　祸并没有动怒，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顾云。
　　顾云这么冷不丁的一笑，害得她都想笑了。
　　“是什么？”对此毫无察觉的顾云很耿直接过了祸抛给他的话头。
　　“有个人不但帮卖了他的人数了钱，还到处宣扬自己这件事而不自知。”
　　“哈哈，这谁啊？”
　　祸平稳了千年的心态久违地产生了波动，她忍不住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别笑了，就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她过去就是把筹码压在了这种人身上么？
　　“你。”
　　终于，她还是揭露这个悲惨的真相。
　　顾云的笑容就如她预料中的一样，直接僵住了，顺带着让羞耻和喜剧程度提高了30%。
　　她知道顾云并不是装出来的，直到这场谈话发生前，这个人估计还想着有朝一日的能和村里的长老们会师于这个世界。
　　“……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顾云脸上的惊愕让祸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叹气了，时隔十几年，这位和自己遭遇相同的青年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长老们卖了的事实。
　　嗯。
　　要是她没有被放逐于此的话，肯定不会放任这么悲惨的事发生。
　　“你和我做了同样的事。”
　　长老们的仇恨来源南北国失去的战争，战败的南国人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国家，一部分沦为了北国人的俘虏，另一部分则躲进了魔物环伺的深山老林之中。
　　南国的残党对北国人的憎恨代代传承了下去，为了向北国复仇，他们钻研所有的传说，并将其融会贯通，创造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修行方式，甚至就连创造出这些修行方式的制定者，都无法保证它能成功。
　　“所谓的四项试炼，是建立在想象之上的修行方式，理论上来说，南国人长达千年的遗恨都传承到了你的身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思维方式出了问题。”
　　按理说遗恨的聚合体应该是一个想要毁灭一切，为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与不幸的魔王式人物，然而顾云却成了一个追求纯粹强大的求道者。
　　“他们原本应该只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报复北国人，夺回南国失去的领土，可是随着你不断变强，最初的愿望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他们发现了被‘神族’隐藏的历史，于是便想要效仿他们的方式，获得相等的地位。
　　“但是他们意识到你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更糟糕的消息你取代了他们，成了村里人心所向的英雄，所以，他们只能采取了退而求次的方法。”
　　“别卖关子。”顾云催促道。
　　“你难道从来不好奇么？”
　　祸叹息一声，“为什么在你牵制住了‘神族’大半军队，逼迫他们不得不动用一切力量和你在神国前背水一战的时候，你们的大长老反而会‘不慎被俘’被送去了海底监狱？”
第965章 将军
　　对于长老们而言，顾云最好的结局便是与神族同归于尽，届时他们便能取代神族的地位，成为“第三任”统治者。
　　遗憾的是顾云不但没有在决战中阵亡，而且还率领部队凯旋而归，这不得不让他们采取退而求其次的手段，寻求与天灾之间的合作，他们很清楚，一旦“送”走了顾云，便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对抗神国的王牌，他们必须在此之前找到更可靠的盟友。
　　“所以，被关押在海底监狱最底层的囚犯们便成为了最好的合作对象。”
　　“我打断你一下。”
　　顾云罕见地情绪低落，“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宁愿找从来没见过面的天灾当盟友，也要把我赶出村子？”
　　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恰恰相反，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你当时的名望已经高过了他们，而且你对待‘神族’的态度让他们非常不满。”
　　那是一场干脆利落的胜仗，神族所有叫得上的名号强者几乎都被顾云打了个遍，就连审判长也不例外。
　　那一战可以说让神族丢尽了颜面，同时在内心深处对顾云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但是，你却并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对他们斩尽杀绝。”
　　“那是因为他们投降了。”
　　顾云自然记得战争胜利的那一天，审判长在族人们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面前，签订了由他的副官草拟的战败条约。
　　当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已经宣告了战争的结束，考虑到部队里已经有许多人有好几年没有回过村子，顾云便果断地率人回家了。
　　“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你所在乎的，只是输赢。”
　　至于这场战争会给大陆格局带来怎样的变化，他们接下来能从神族手里捞到什么好处都不在顾云的考虑范围。
　　“那又如何？”
　　“你回到村子之后，长老们给你提的建议是不是被你一一否决了？”
　　比如说趁神族衰弱时将其一网打尽。
　　比如说将北国的所有疆土纳入他们的统治之下。
　　又比如与南方各个部族签订条约，如有人反抗，就率领部队踏平他们的不足。
　　“我当然拒绝了。”
　　顾云当然也记得自己回到村子之后的某天傍晚，三长老和他在村长家里大吵了一架，“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和神族一样了吗？”
　　他当年就是因为看不惯信徒和神族的所作所为才踏上了战场，更何况长久以来的战事早就让他的部下们身心俱疲，其中有许多人在战场上的时间比在村子里都多，“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村里和家人们团聚，我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再把他们带出去打仗啊？”
　　在这一点上，顾云问心无愧。
　　他自认为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一名将军的职责，将曾经在战场许下的承诺一一实现，带领部下走下胜利，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机会活着回老家结婚，这才是一名将军所为。
　　事实上如果不是突然听说大长老被抓去海底监狱了，他也打算离开村子，去继续挑战那些传说中的危险种魔物。
　　顾云虽然十分敬重三长老，可这一次他居然在这种团聚的时刻让他再把这些人带上战场，简直就是老糊涂了的表现，他当即就义正言辞地予以拒绝。
　　“是啊。”祸轻笑一声，“可是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人能指挥得动他们了。”
　　“那不是更好？”
　　顾云双手环胸，一脸倨傲，“我前几任将军都是十足的草包，跟那种人上战场迟早要丢了性命。”
　　所以说，就算此刻让你回到过去，将一切重演一次，长老们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送”你离开。
　　不过祸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最初设计好的游戏早已偏移了轨迹，即便她是创造了棋盘的人，也无法预计未来的走向。
　　“对了，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你了。”
　　顾云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我是因为看不惯神族的所作所为才了战场的，既然你说那些‘神族’原本只是凡人，你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有一个无比渴望的东西。”
　　“说来听听。”
　　“不必了。”
　　祸看向顾云的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那个东西，我已经得到了。”
　　“神秘兮兮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别再寻死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么说来，你刚才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哪句？”
　　“‘如果换做是我，早就盘算着回去找他们麻烦了’。”
　　祸模仿着顾云方才的语气和气势，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顾云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长老们欺骗了长达十几年之久。
　　她现在需要确定的是，这是顾云兴头上的戏言，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
　　顾云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联起手来骗了我这么久，真不知道我当初的部下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既然好奇，那就回去看看如何？”
　　祸轻描淡写地提出了建议，“神族和北国战败，那些曾经被他们欺压奴役的部族缔结了盟约，典狱长被击败后那些监狱最低层的大恶人重现天日……任何一场战争，都不会因分出胜负而结束。”
　　在原本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后，随之而来的是新的战争。
　　“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办完。”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这么做。”
　　祸打断了顾云，“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这里还有事没来得及办完，你就一定会想到回来的办法，我不喜欢那种交代完后事赶赴战场的场景。”
　　在顾云回答之前，祸的食指在他面前轻轻一划。
　　她的指尖切开了一条裂缝，裂缝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空间的另一端倒映出了与现代城市截然不同的画面，“而且，在那一边也有人在一直等着你，再不去的话，就要赶不上了。”
　　虽然她游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但此行的目的却回到了正轨。
　　视线扭转，顾云觉得自己忽然间开始急坠而下。
　　在裂缝消失之前，他听见了祸的嘱托。
　　“快去快回。”
　　（第三卷完）
第966章 西线有战事
　　夕阳西下，军马于林中崩腾。
　　“三王女，退路已经被封锁了，是第二军的人。”
　　副官语气急促，“再深入下去就是魔物的巢穴了。”
　　前有魔物，后有追兵，恐怕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了，茂密的森林虽然为他们暂时提供了庇护，但被堵在魔物的巢穴里是迟早之事。
　　他甚至已经能听见低空略过的狮鹫，这意味着第二军为了活捉三王女下足了血本。
　　想到这里，副官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说道，“眼下只能由我们将敌人引入魔物巢穴，三王女你尽快找一条小路撤离！”
　　他很清楚对方想要活捉三王女的理由，西要塞的战事一直持续了数个月，在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下，西线兵力几乎全部折损在了守城战役上，由于迟迟未能得到王都的支援，三王女最终不得不带领残部撤回王都。
　　战争打到现在的地步，三王女是王国人民最后的希望，一旦她落入了敌人的手里，王国军的士气将会被彻底摧毁，届时他们的敌人恐怕不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踏平王都。
　　尽管相同的情形在十几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但他们这次的敌人要比当时残忍得多。
　　每攻破一个城池，他们便会对当地的居民和俘虏们做出令人发指的恶行，其中第二军就是最恶名远扬的一支部队，身为三王女的副官，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三王女落入敌人之手后的遭遇。
　　眼下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这林中的魔物拖住第二军的主力，为三王女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即便，他们将为此付出生命。
　　“少废话，继续前进。”
　　三王女目不斜视，当即否决了副官提出的建议。
　　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了一路紧随他们而来的尾巴上，那些穿梭于树林间的类人魔物想必就是第二军的斥候。
　　魔物的巢穴越来越近了。
　　而在他们即将孤注一掷地冲入巢穴之时，一张锋刃织成的网拦在了马蹄之前，几乎同一时间，那些似人似蛇的斥候同时发难，一轮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斜而下。
　　剑刃出鞘。
　　骑士们只看见一道白茫闪过，挡住他们前路的锋刃便被切成了数截，落下的箭雨改变了轨迹，随之一同落下是伴随着前置断臂的血雨。
　　早已染血的银白盔甲沾上了新的血渍，三王女的脸色却更苍白了几分。
　　西要塞被攻破后，他们已经近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第二军的斥候对他们穷追不舍，她的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头脑越来越昏沉，似乎只要一合眼就会睡死过去。
　　但是她很清楚，这三天只不过是逃亡的开始。
　　就算能侥幸逃出第二军的包围圈，从这里回到王都也要足足半个多月之久，而且自从第二军和第三军在西线和他们开战之后，她心中便一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派人送回去的书信从未得到过回应，增援直至要塞被攻破的那一天都迟迟没有到来，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父亲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派兵支援他们。
　　王都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父亲和王国的将军们应该知道西线对于整个战局的重要性，一旦敌人攻破了西线，在失去了天险的情况下，整个王国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城市都将处于几乎不设防的状态。
　　决不能倒在这里，必须搞清楚王都出了什么事！
　　三王女咬破了嘴唇，强行压了难以排遣的困意。
　　不过，在此迎击第二军的先遣部队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完成。
　　“布防。”
　　骑士们在得令的第一时间便翻身下马，洞穴里的魔物是他们最后的仰仗，如果能借助魔物的力量全灭第二军的先遣部队，就能争取到一段来之不易的时间，若想回到王都，他们就必须与时间赛跑。
　　“三王女，这里交给我们，你先休息一下。”副官说道。
　　三王女不但是西要塞的领袖，同时还是前任剑圣的得意门生，与其是说他们保护了三王女，倒不是说是三王女一路把他们护送到了这里。
　　可是，接下来的敌人和那些刺客不同。
　　第二军的统领，而且和三王女师出同门，他们在留在各处的伏兵根本无法拖慢对方的脚步。
　　“嗯。”
　　三王女没有推辞，她点了点头，倚着石壁坐下。
　　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位第二军的统领，虽然对方是她名义上的师兄，但在此之前却从未见过面。
　　每当想到这位师兄，那些不快的回忆便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的存在，恰恰证明了自己的老师是敌对部族派来的奸细，而她曾经却一怒之下将那个警告过自己的冒险者逐出了城市。
　　三王女轻轻合上眼，不再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既没法履行当初在城墙上与对方立下的诺言，更没法亲自向对方表达歉意，因为根据传言，那个人当初在海底监狱与典狱长一战后受了致命伤，回到村里没多久就死了。
　　不多时，她听见了一个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来者似乎很小心地想要避免制造出太大的响动。
　　紧接着，是拔剑的轻响。
　　手气，剑落。
　　三王女缓缓睁开双眼，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狞笑逐渐被惊慌取代，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骑士剑已断成了两截。
　　剑刃落地的响动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第一时间拔剑，将刺客团团围住。
　　猜想应验了。
　　然而三王女却没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向她拔剑的这个人，一直追随了她十几年之久，期间他们一起参加过无数战役。
　　“居然是你！”
　　副官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审视着向三王女拔剑的男人。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男人脸上的惊慌很快就消失了，他咧开嘴，脸上皮肤如同融化的液体般一点点脱落着，骑士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怪物便猛然向地面投掷出了一个烟雾弹，并扑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骑士。
　　白茫闪烁。
　　烟雾中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第967章 您已离开服务区
　　“这是……什么怪物？”
　　烟雾散尽，骑士们却在看见被一分为二的怪物时惊惧交加——那褪下的皮囊背后，却是另一张熟练的脸庞。
　　被它触碰到的骑士连连后退，而更让他胆寒的，是这个怪物在身体被切断了的情况下竟然还活着。
　　他就像是被自己注视着一般，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流露出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神态。
　　“不知道。”
　　三王女疲惫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却研究袭击者的身份问题了。
　　但在见到了这个怪物的能力之后，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也许，事态要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可能早就混进了她的部队里，甚至此刻连王都都充斥着它们的身影，这样一来，增援迟迟不到反而能解释得通了。
　　事实上她之前就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部队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西要塞的兵力部署图一般，从西要塞撤出来之后，第二军对他们制定的撤离路线了如指掌，并提前设下了重重阻碍。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的亲信中没有出现叛徒，但是却出现了比叛徒更加可怕的未知怪物，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这些怪物或许已经悄然占据了整个王都。
　　“别那么看着我。”
　　被截断身体的怪物用他那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三王女，“放心吧，替代你的人选，我们也早就准备好了。”
　　“我要宰了你！”
　　副官睚眦欲裂，他怒喝一声，拔剑砍向怪物的头颅。
　　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惊恐与不安，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敌人要比想象中狡猾得多，这泄愤般的一击却并没有得手，血液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看着自己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右臂，以及仍然握着骑士剑却滚落到怪物身边的右手。
　　洞穴更深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为了处理这个大家伙，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来者一身黑盔甲，拔出的剑刃上流淌着不详的漆黑能量，他的面容遮挡在了骑士盔之下，左手轻轻一抛，魔物庞大的头颅一路滚到了三王女的面前。
　　见到已然失去生息的魔物头颅，骑士们面如死灰。
　　洞穴里的魔物本是他们最后的仰仗，然而这用于托住第二军的底牌却在打出来之前就被人干掉了。
　　他们所有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没错，这就是绝望。”
　　头盔下传来的话语很快被副官的惨叫盖过了，副官用力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却丝毫无法压制住喷涌而出的血液。
　　还欲说些什么的男子皱起眉头，手中长剑缓缓指向了副官的喉咙。
　　下一刻，截然对立的能量撕扯在一起，猝不及防的骑士们被掀飞了数米，有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洞穴之外，将洞穴团团围住的部队彻底断绝了他最后的念想。
　　敌人不但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且要比他们预想中快了太多，或许对于第二军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剑刃相抵，三王女毫不退让，尽管初次交锋便让她胸甲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你是不同的。”
　　黑色头盔下的眼睛似乎闪烁着漆黑的火焰，这是超越人类之上的力量，她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种充满不详的能量，“想要替代你并不容易，所以还请你在我们这里多待上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完完整整地把‘你’送回王都。”
　　更庞大的能量涌现了出来，他随手一挥，能量便将三王女卷出了十多米的距离，三王女以剑杵地，剑刃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勉强稳住身形之时，她已站在了洞窟之外，一双双来自昔日仇敌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些来自不同部族的士兵们没有一拥而上，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用炽热的眼神瞪着三王女，像是要将这一幕永远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慢步离开洞穴。
　　他提起手中的长剑，狂躁的能量撕扯开了大地，他面向在场的所有人，抬头仰望天空。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王国英雄败北的瞬间！”
　　紧接着，他看见似乎有什么快速坠落的物体穿过了茂密树叶，余势不减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落地的冲击波震退了数米。
　　“轰——！”
　　地面塌陷，一个深达数米的深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砸出这个深坑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人，烟幕散尽之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长方形物件。
　　“祸——！”
　　青年仰天长啸，整个森林都回荡着这直冲云霄的怒吼，“你倒是先让我打个电话啊！”
　　抒发了心中强烈的不满之后，顾云才看见了自己身边摇摇欲坠的熟悉面容。
　　“哦，是你啊，又被剑圣背刺了？”
　　半个玩笑的语调和现场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趾高气昂地看着三王女，“我早就给你说了，你的老师是邻国派来的奸细，你还不信。”
　　“你……”
　　三王女一滞，看见顾云的瞬间，一直以来压制的思绪和情感都在同一时间涌上了心头，她本能地想要斥责对方，但最终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而就在此刻，一声暴怒的嘶吼介入了两人的谈话。
　　手执黑剑的骑士化为了一道漆黑的流光，这一击无论在速度和力道上都要比刚才强了数倍，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落下的青年很危险，即便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却仿佛唤醒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由天灾亲自从万千勇士中挑选出的佼佼者！
　　“别把我看扁了，我可是第二军的统领！”
　　雷鸣爆裂般的轰鸣与嘶吼交织在了一起，而他手中的黑剑，更是世上最优秀的工匠打造出的利器！
　　此时此刻，剑刃已经抵在了顾云的喉咙之上。
　　“啪。”
　　下一刻，化为黑色流光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向另一端飞了出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第二军的统领？”
　　顾云收回左手，“谁啊？完全没听说过。”
第968章 故乡，故乡
　　数不清的士兵将林地中的深坑团团围住，他们警惕地将手中的武器对着深坑中的收缩防线的骑士们。
　　只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方才发生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们的将军——由那几位最高统治者们严格选拔出的勇士，竟然被这个人随手一巴掌就拍得失去了踪影，没有人看得懂顾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副官死死地咬着牙，用左手拾起自己的骑士剑，在他的指挥下，骑士们将三王女团团围住。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第二军采取箭雨的战术，他们就用自己的身躯作为肉盾，以此保全三王女的周全。
　　顾云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可是在统领被击败之后，他们仍然必须面对将这里重重包围着的敌军，黑压压的敌人占据了整片森林，天空还徘徊着第二军引以为傲的空骑兵。
　　更糟糕的消息是三王女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才能勉强保持清醒，在这样的状态下，想要从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不现实，虽然他们并不想把三王女的生死托付给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外人，但是在眼下，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这个外来者的身上。
　　“听着，一会我们会拼死为你打开一条缺口，以你的身手应该能带三王女离开这里。”
　　副官咬牙说道，他们也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奔波，体力也一样到了极限。
　　然而在此绝境之下，他却笑了起来。
　　没想到西线战事爆发前的玩笑话应验了，待打完了这最后一场战役，他们就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又是谁啊？”
　　顾云和副官大眼瞪小眼，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被一伙暴躁的小动物包围了么？就这点小事愣是被他们几个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我是三王女的副官。”
　　“剑，给我。”
　　尽管副官无法理解顾云的打算，但却依旧将骑士剑递给了对方。
　　接过骑士剑，顾云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副官，停留在了一直三王女身上，自打他落地之后，后者便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
　　“小不点，我记得我之前也教过你剑术吧？”
　　所谓的剑术，根本不像是那位剑圣描述得那般深奥，他早就警告过对方那个剑圣不但是帝国派来的奸细，而且教学水平也实在一般。
　　顾云随手抬起骑士剑，“关于剑术的修行大抵可以归纳为三个步骤。
　　“第一步，集中精神力。
　　“第二步，瞄准目标
　　“第三步，挥剑。”
　　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总结完毕，“如果你当初采纳了我教给你的秘诀，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些小动物逼成这副模样。”
　　副官隐约听到顾云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个人的话却被响彻云霄的轰响淹没了。
　　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回神之时，眼前已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敌人。
　　不止看不见敌人，就连遮蔽视线的树木枝叶也一并失去了踪影，烈阳照在了他们身上，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荒地。
　　看着于沟壑生死不明的敌军，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在他副官心中浮现了出来。
　　“你、你是……！”
　　西线的军人们的确没有和这个人见过面，因为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中，西要塞的兵力还未来得及回撤，王都就已彻底沦陷了。
　　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顾云，但后者的传言却早已传遍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传播这个名号的并非信徒，而来自神国的旨意。
　　副官也记得在王都沦陷的几年后，那支部队登上了神树的尽头，并一举攻破了神国的城门，随后海底监狱最底层关押着的犯人被这个人亲手放了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混乱动荡的时代，就是眼前的人亲手带来的。
　　副官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这个人绝不是他们的救星，而是比第二军还要恐怖了千百倍的敌人！
　　至于他随手全灭了第二军的行动更加印证了当年的传闻——此人嗜杀如命，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而在他兴起时就连友军都不放过，正因如此，就连南国的残党都对他恨之入骨！
　　决不能让三王女落入这个人手上！
　　副官猛然发难，没了骑士剑，他只能视死如归地将拳头挥向顾云，这卯足了全身力道的一击，就连野兽都能杀死！
　　在拳头落在顾云身上之前，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被斩断的右手被顾云捏在了手心。
　　“秘术，查克拉手术刀。”
　　副官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是慢了一步，杀意被对方洞察，以顾云嗜杀如命的性格，此刻肯定会直接将他整只右臂撕扯下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在骑士们的惊呼声中，副官难以置信地睁开了双手。
　　他竟然感受到了自己右手的存在。
　　他不信邪地试着动了动手指，右手竟然真的握成了拳头状。
　　“算你运气好。”
　　顾云缓缓将一小瓶试剂放回裤子口袋，“之前拿来修门的502胶水还剩了不少，你的王女就由你自己扛回去吧。”
　　挥了刚才那一剑，顾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不必刻意收力的感觉了，刚才那一剑要是挥在了X市，他恐怕瞬间就得背负上数不清的欠债。
　　顾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第九军的空骑兵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森林中的异象，只是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随手一击便毁了整个森林的青年正用兴奋的眼神瞪着他们。
　　危险！
　　“听我说，那个人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利用高空优势解决掉他们！”
　　空骑兵们不约而同拿出了爆破弹，队长振臂一呼，“不要管三王女的死活了，拿下他们！”
　　然而在这一声极具气势的命令之后，狮鹫们却根本没有行动，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一个让他们更加惊恐的画面——那群狮鹫，竟然也正用同样兴奋的眼神瞪着顾云，两者之间……就像是许久未曾见面的朋友。
　　“给我动起来！”
　　情急之下，队长揪住了狮鹫后颈处的毛发，疼痛的刺激终于让狮鹫行动了起来——它猛然间加速，在半空中不规则地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奋力一甩，便将队长直挺挺摔向了地面。
　　见状，其余狮鹫纷纷效仿，一时间第九军的空骑兵们犹如雨点般摔向地面。
　　将骑兵摔下去之后，狮鹫们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跟谁俩呢你！
　　它们似乎用眼神传达出了这样的含义。
第969章 甜与酸
　　副官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看见的景象。
　　这个由神国钦定的大罪人先是治好了他的胳膊，然后在向狮鹫群招了招手之后，第九军引以为傲的空骑兵们就被他们的坐骑甩到了地上。
　　而在“消灭”了整个空骑兵之后，狮鹫们竟然一个个笔直地落到了顾云身边，撒娇般的嘶鸣和战场上的低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副官竟然产生了自己是来到了鸡圈的错觉。
　　“没想到你们也长得这么大了啊。”
　　顾云对待狮鹫的态度也明显要比对待他们热情了许多，他顺了顺那只体型最大狮鹫的绒毛，那只让西线士兵们夜不能寐的猛禽竟然顺势躺在了地上，四肢爪子拨拉着顾云的胳膊，将柔软的腹部暴露在了顾云面前。
　　这些狮鹫的确称得上顾云的老朋友，只是上次离开村子的时候，它们还是一群在群里嗷嗷待哺雏鸟，他每次打了猎回去，这些雏鸟便会咿咿呀呀地跟在他身后。
　　顾云记得，雏鸟们最喜欢冰原猛犸的肉质。
　　二长老曾在战争爆发前夕提出过建立空骑兵的构想，于是顾云便在一次外出狩猎后带回了村里的第一批狮鹫，这在村子里是极具历史性的一刻。
　　经过了训练，狮鹫曾经成为了他们的重要伙伴，有了狮鹫帮助，他们赶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从也彻底断绝了敌军声东击西的战术。
　　后来战争结束后，顾云便把这些功臣安置在了村外，他还未离开前狮鹫便产下了不少幼崽，作为空骑兵计划的创始人之一，他主动肩负起了喂养幼崽的重任，知道被长老们送去地球前，狮鹫们的日常饮食都是由他负责的。
　　他之前也听说过狮鹫是非常认熟的族群，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雏鸟还能认出自己来。
　　“走，我带你们打猎去。”顾云找回了久违的感觉，他熟练地向正用腹部冲着自己的大型狮鹫发号施令，“你先率领一支小队去附近寻找冰原猛犸的巢穴。”
　　“嘶——！”
　　一声嘶鸣，狮鹫就如顾云手下的士兵一般，几只体格较大的立刻组建成了一支部队，笔直地飞向远方。
　　这……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吧。
　　副官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一番思绪。
　　西要塞被第二军、第三军协力攻破，整个西防线的溃败已成定局，要不了几日，敌人的联军便会顺势攻下所有西部的城市，届时整个王国都将处于敌人的包围线之中，为了将这个噩耗带回王都，他们在第二军的追击下连续逃亡了三天三夜，最终险些被第二军的统领围杀于此。
　　无论用任何眼光来看待，这都是牵扯到亡国灭种的大事。
　　可问题是怎么这个大罪人出现之后，气氛就迅速转向野炊靠拢了。
　　副官觉得自己的认知正处于极度割裂的状态，作为西线的军人，他们深知第二军的恐怖，他们虽然死守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却并未对敌军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麻烦，反而在洞窟里的那种怪物的里应外合之下，让他们以极小的伤亡作为代价，便攻破了整个西要塞。
　　然而这样一支无敌之师，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十多年前……
　　他们曾经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对手么？
　　“走，我正好还有些事要向你们打听。”而且这位昔日的仇敌看起来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自顾自地和狮鹫聊得火热。
　　他们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骑上其中一只狮鹫准备离开的顾云。
　　“站、站住！”
　　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王女终于开口了，她迈出了虚弱的步伐，刚走出一步，便眼前一黑，沉沉地向地面倒去。
　　顾云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们，他的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三王女，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去找附近小镇的位置。”
　　……………………………………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在这样的状态下，却让三王女能久违得静下心来，往昔的记忆也源源不断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十年前的战争中，她和西要塞的驻军几乎都扮演者局外人的角色，当她得知王都沦陷的消息，千里迢迢赶回王都之时，顾云和他的部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父王说敌人登上了神树，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把王国军当作真正的对手来看待。
　　而今天的遭遇，让三王女更加坚定了十多年前的猜测。
　　也许那个人，从未把她的誓言放在心上，即便她在后来的十年里苦修剑术，成为了王国历史中第一位获得剑圣头衔的女性，但却依旧无法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与他战斗的，是那些神鬼莫测的传说。
　　神族、邪神、乃至世间最危险的魔物，也只有在面对这些敌人的时候，他的态度可能才会稍稍认真一些。
　　一个王女的生死，甚至是整个王国的存亡，恐怕都不会被顾云放在心上。
　　虽然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觉得自己的心却莫名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三王女睁开了眼睛。
　　“哦，你醒了啊。”
　　红润的水果送到了她的嘴边，残留的露水沾在了她的唇瓣上，“这些是狮鹫帮忙采回来的。”
　　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三王女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于是只能泄愤般地狠狠咬了下去。
　　鲜甜的汁液在味蕾上蔓延着，不知为何，眼泪却无法抑制住地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甜吧？”顾云问道。
　　尽管无法抑制住眼泪，三王女却依旧不服输地瞪着顾云。
　　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应该是附近城镇的旅馆。
　　三天三夜的逃亡终于告一段落，然而她却宁愿自己没有遇到顾云——后者刚才在森林里的那随手一剑，让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
　　顾云是她努力的动力，可在对方眼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对了，我刚才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顾云打断了她的思绪，“没想到十多年不见，你成了人们眼中的英雄，看来你还挺努力的。”
　　野果又被送到了她的嘴边，三王女狠狠地一口咬下。
　　许多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喂，你没事吧？”
　　“好酸……！”
　　三王女倔强瞪着眼，“这是什么果子，酸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第970章 名字很奇怪的人
　　三王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不过这一觉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又被野果“酸”出了眼泪，她总算是发泄了西线失利的不甘和痛苦，而她很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伤感，王国的人民正等待着她，作为人民眼中的英雄，无论谁倒下，她都必须坚强。
　　走出客房，集结在楼下的部下们让她心中安稳了一些。
　　三王女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叫作美若茵的小镇——位于西线与内陆的交通枢纽，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却是西线重要的商业贸易枢纽，小镇看起来依旧繁华，似乎还未染上战争的阴霾。
　　顾云就站在镇口附近，和满头白发的老镇长比划着什么。
　　她走到副官面前，经过了几日的修养，副官的脸色看起来好转了不少。
　　“我记得前段时间美若茵不是遭到了魔物的袭击么？”三王女问道。
　　“没错，侦察队发现有几头中危级魔物在小镇附近徘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小镇的守卫，应该很难解决掉中危魔物。”
　　这些都是他平时的工作，如果不是第二军和第三军大军压境，他本应向美若茵派出增援，以帮助当地人解决中危魔物的威胁。
　　然而在没有得到援军的情况下，美若茵竟然自己处理了中危魔物的危机，整个小镇看起来更是丝毫没有被破坏过的迹象。
　　行人来来往往，甚至要比他们上次来此巡视时更加热闹。
　　正当两人疑惑不已时，旅馆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向他们几靠拢了过来。
　　这些人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被随意拼凑在一起的，既不像骑士、剑士，也不像正统的魔法师，加上他们充满异域风格的长相，倒像是途径此地的外乡人。
　　“三王女！”
　　为首的壮硕男人在看见了三王女之后两眼放光，经历了三天逃亡的三王女立刻有所警觉，右手已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若是这几人稍有异动，她便要直接拔剑。
　　她从未见过这些外乡人，可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各位冷静，我们没有恶意！”
　　男人将双手举过头顶，“我们几个其实都是途经此地的冒险者，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三王女并未就此放下警惕。
　　你不是头上顶着三王女的称号，谁认不出来啊？
　　不过壮汉很明白如此唐突的话绝对无法取得王女的信任，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三王女绝对是能够发布隐藏任务的Npc，若是能完成这隐藏任务，说不定她会直接将腰间那个看起来明显不是凡品的骑士剑赠与他们。
　　就算不奖励他们武器，把门口的那些狮鹫送他们一只也行。
　　正因如此，第一印象就变得尤为重要了，玩家论坛上提到过有不少隐藏任何都是根据好感度触发的。
　　“其实我们是从王都一直游历至此，我们在王都的时间见过你的画像。”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知道西线的防线已被击破，第三军随时都有可能来到这里。”
　　“我们正是听说了此事，才组队前来的。”
　　男人一脸坚毅，一副早已将生死置身渡外的表情。
　　西战线溃败，敌人大军压境，对于王国的人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可对于玩家们而言，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现在各个小镇都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玩家，面对未知的敌人，他们早已做好了谁来弄谁的打算。
　　冒险者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让三王女十分动容，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以无组织无纪律著称的冒险者们竟会在这种危难之际成为王国的中流砥柱，如果他们能为王国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在敌人的联军抵达王都前重新建立起一条新的防线。
　　“你叫什么名字？”
　　她决定记住这位勇士的名字，待胜利到来的那一天，她一定会亲手将这个名字铭刻在王都的纪念碑上。
　　男人维持着那一脸坚毅的神情，“羊村村长。”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三王女用评估的眼神审视着他，这是什么鬼名字？
　　就算实在想当村长，成为剑齿虎村村长难道不好么？
　　告别了这个名字很奇怪的人，她直奔镇口的顾云而去，而顾云和镇长的谈话也正好接近了尾声：
　　“其中最主要的西北面的石林，你们需要充分利用那里的地理优势设下防线，但是你们的对手也一定会预料到这一点，并事先做好准备，他们采用空骑兵发动突袭的可能性很高。”
　　顾云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上面全都是被重点标记出来的记号，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镇长就像是一位学生一样连连点头。
　　“你们在谈什么？”
　　三王女旁听了一会儿，待顾云为镇长讲解完毕，她才介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是一些关于安保方面的心得。”
　　回到这里几天后，顾云也逐渐发现了许多不便利的地方。
　　比如说这里没有手机和对讲机，不同的小队很难及时向同伴传达有用的情报，小镇也没有安装摄像头和用于自主防御的炮台，这大大降低了小镇的安全程度。
　　“公主大人，顾云先生的讲解让我深受启发。”
　　老者此刻充满了决心，“您尽快赶回王都，就由老夫来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是……
　　你只不过是一个前商会会长，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那种。
　　三王女不知道这位前任会长哪来的自信，对手可是攻破了西要塞的精锐之师。
　　事实上她觉得这个小镇本身就处处透露出诡异的迹象，外乡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路走来，整条街道上都能看见那些打扮怪异的冒险者。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准备启程了。”
　　三王女决定将这些怪事抛之于脑后，她现在必须回到王都，调查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迟早会还给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别急。”
　　顾云拦住了对方，“你们王都的那棵神树还在么？”
　　“……在，怎了？”
　　“那你这个人情还是现在就还我吧，你带我去王都，我找那些住在树上的人有事。”
第971章 生与死的考题
　　与此同时，南大陆某处。
　　“第二军，覆灭了。”
　　几个身披斗篷的人影立于由血水勾勒成的巨大法阵边缘，颅骨堆堆积在法阵中央。
　　阳光被扭曲成了黑紫色，身后的村庄中已无任何活着的生物。
　　“不像是王国军所为。”
　　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几人的重视，作为各个军团的领导者，他们很清楚第二军的强大，统领整个第二军的，更是在他们几人中数一数二中的强者，他们很难相信被第二军逼得走投无路的三王女能做到这种事。
　　不仅三王女做不到，王都那些整日享乐的将军们更做不到。
　　因此，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
　　“看来，那些人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表面上，只是一场他们向北国人挑起的复仇之战，但在暗地里却是神族与天灾长达无数纪元的争斗——海底监狱被攻破后，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被放了出来，而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那些设计将他们关进监狱的仇敌。
　　“是时候请那几位大人动手了。”
　　最前端的人弯下腰，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其中一个颅骨之上，随着黑色能量的涌入，颅骨黑洞洞的眼眶中忽然间燃烧起了幽绿色的火焰。
　　这阴冷不详的火焰很快连成了一片，眨眼之间便点亮个整个颅骨队，它们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用骇然的眼神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片刻后，如雷般的声音降了下来。
　　“何事？”
　　说话者并未显形，然而在他开口的瞬间，方圆树立内的花草树木尽数枯萎凋零，音波所到之处，所有生命都消失了。
　　“大人，西线的战事出现了意外，第二军覆灭了，我们怀疑是神族动手了。”
　　“不奇怪，你们几个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声音的主人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盯紧他们，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是……可是，还有一件事。”
　　第三军的统领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在西线的战场上还发现了一伙奇怪的人。”
　　“说下去。”
　　“他们打扮怪异，自称冒险者，那些人大大拖慢了第三军的攻势。”
　　“你是想告诉我，你身为第三军的领导者，反而被一群无名无姓的冒险者拖慢了脚步。”
　　声音带上了一丝愠怒，第三军的统领顿时冷汗直流，无法抵挡的压迫让她不得不半跪于地并大口喘息起来，“大人，请听我说——那些冒险者虽然算不上强，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我的部下们能轻易杀死他们，可是那些自称冒险者的人在死去不久之后便会卷土重来，而且每次都会变强一些。”
　　他们从未遭遇过这种类型的敌人。
　　不死的特性让他们悍不畏死，每一次死亡似乎都能让他们总结出对付第三军的经验。
　　“死而复生？”
　　声音的主人终于提起了兴趣。
　　生命与死亡，这是他最为熟悉的领域。
　　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对于永生的追逐便从未停止过，他曾见过许多为此愿意放弃一切的狂热者，可是想要做到死而复生，需要的可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咒语，那触碰到了生命与死亡的规律。
　　即便是祂，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
　　因为，最初的规则并非由祂制定的，而这个规则的制定者早就不在了。
　　“看来那些人胆小鬼在另一边行动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能将这些永生者送来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人，每当想起那个人，祂便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段和对方探讨生命与死亡的日子，对祂来说，那个人既是老师，也是母亲。
　　现在，老师给了他第一道名为“死而复生”的考题。
　　“把那些自称冒险者的人带来给我。”
　　压迫感消失了，第三军的统领死死捂住心口，斗篷早已被汗水浸湿，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一旦方才的对方出现了任何偏差，自己便会成为那些颅骨中的一员。
　　天灾赋予了他们一切，同时也能夺走他们的一切。
　　“……遵命。”
　　“第四军，第五军，你们也去西线。”
　　声音的主人就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把他们带来见我，不要让我失望。”
　　………………………………
　　几日后，王都。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王都的城门，几位身披银甲的骑士护送着马车前行。
　　王都的人民见到这一幕纷纷走上了街道，高声欢呼这三王女的名字，对于王国的人民而言，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王国的三公主，更是他们的守护神。
　　西线的失利似乎一点也没有传来王都，人们脸上洋溢发自内心的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史无前例的危机已经扼住了王国的命脉。
　　“凛冬？原来你叫这名字。”
　　顾云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一次他光顾王都的时候可没得到任何礼遇，这些人各个都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咬上他一口。
　　“不。”三王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那是我获得剑圣头衔之后的称号。”
　　“那你叫什么名字？”顾云顺势问道。
　　仔细想来，他以前还的确没有询问过三王女的名字。
　　当年三王女还小，个头只到他的腰那么高，所以他就理所应当地给对方取了“小不点”这个外号。
　　关键是三王女每次听到这个称号都会像小动物一般炸毛，她的反应让顾云觉得十分有趣。
　　“不重要……”
　　“三小姐！”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三王女表情微变，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个敏捷的身影便蹿进了车厢。
　　来者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三王女抱在怀里。
　　“三小姐，西要塞的生活还好么？那里的饭菜合不合胃口，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在背后被部下议论？你性格这么不坦率又不懂得变通，一定招惹过不少人吧！”
　　“住、住口！”
　　三王女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说话时她还下意识地瞥了顾云一眼。
　　死死抱住三王女的人终于注意到了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伸出食指，指向了顾云，“啊，男人！”
第972章 失踪的使节（其一）
　　片刻后。
　　偌大的宫殿内水雾弥漫，终于褪下了银甲的三王女披着洁白的浴衣，缓缓来到了散发着热气的水池边。
　　侍女为她脱下浴衣，三王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了水中，当散发着微光的水淹没过她的肩头时，积累已久的疲倦很快被抽离出了她的身体。
　　自从西要塞建成之后，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小姐，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侍女好奇地问道。
　　此刻大殿内只有她们两人，不必担心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被别人听了去。
　　她既是三王女的贴身侍女，也是和她一起在王都长大的朋友，因此她自然也知道三小姐追求者无数，但无论是邻国的王子，还是王都的大贵族家里的少爷们，三小姐都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们。
　　不过三小姐的确有底气，她无论在剑术的造诣还是战功上都要远远超过自己的两位兄长，依侍女看来，这将军的身份迟早都是三小姐的。
　　大少爷和二少爷在王都的名声并不好，若是让他们去驻守西要塞，恐怕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外敌攻破。
　　可是，她刚才分明在马车上看见了一个和三王女同行的陌生男子——两人就挤在狭小的车厢里，这是从未有人享受过的待遇。
　　以她对三小姐的了解，如果三小姐心里不情愿这么做，那么她绝对宁愿自己骑马引路，也不会和一个陌生男人挤在车厢里。
　　“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三王女语气强硬，旋即把嘴巴没入了温水里，眼睛盯着不断翻滚上来的气泡暗自出神。
　　侍女心中犹如晴空霹雳，她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以她对三小姐的了解，这表现可不是生气，而是害羞。
　　三王女从小就不擅长向人表达自己的心意，越是喜欢的东西，就越是要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自己不在小姐身边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音。”
　　三小姐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侍女语气关切，除了意外发现了一个野生的男性之外，她也觉察到了三小姐这次回来时的状态很不对劲，不但情绪低落，而且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回到王宫的第一时间没有通知父亲和两位兄长，而是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据说这里的水得到过神灵的祝福，不但能缓解疲劳，还能治愈身上烙下的伤病，种种迹象让夜音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夜音……”
　　三王女叹气道，“西要塞，沦陷了。”
　　这些日子，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西要塞被攻破后的惨状，当他们被迫撤离时，城里还留下了一支自愿为了他们拖延时间的骑士团，不仅如此，被困在西要塞的农民和工人们也没能得到撤离的机会。
　　而从第二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势头来看，西要塞的人们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
　　并不激烈的语气，却让夜音呆愣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眼中，三王女是战无不胜的英雄，她的军队无往不利，甚至只要在战场上听到了她的名号，就能让士兵们士气倍增。
　　“既然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良久的沉默之后，三王女忽然开口问道，“我派的人，回到王都了么？”
　　“回来了。”
　　夜音说道，“其他的侍女对我说起过这件事，那个人晚上还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也就是说，父王见到了他。”
　　“嗯。”
　　“我知道了。”
　　三王女脱力般地倚在池边，她不再在意夜音是否留在这里，而是合上双眼，将那些细思极恐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我都说了，你们别跟着我了。”
　　顾云在腰间揣了个脸盆，肩上挂了个毛巾，被一群穿着统一女仆制服的侍女簇拥着。
　　他这次并没有抱着要把谁解决掉的心态而来，现在只是在三王女的建议下很普通地想去洗个澡，这些侍女至于像防贼一样盯防着他么？
　　在地球待久了也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影响，就比如说一旦几天没洗澡，顾云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妹妹向他强调过许多次，洗澡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事项之一，一旦超过三天不洗澡，基本上就和犯罪没什么区别了。
　　顾云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践行着妹妹的建议，然而不曾想回到故乡的短短几天，他就已经游走在了犯罪边缘。
　　“夜音姐特地嘱咐过我们，一定要安排好您的一切事务。”
　　离顾云最近的侍女并不打算采纳顾云的建议，她固执地说道，“洗漱的事还请您交给我们。”
　　不是，这些住在王宫里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洗漱这种最基础的事还需要别人伺候？
　　身体孱弱到这种地步，难怪十几年前在战场上根本抵抗不了几下就被击败了。
　　“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澡堂的位置就行了。”
　　“请跟我来。”
　　侍女态度坚定，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她们在王宫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有应对各种古怪客人的经验，“请您不要害羞，我们都是很有经验的。”
　　“这种事怎么能有经验呢！”
　　听听，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顾云不得不板起脸来，“你们现在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被一些龌龊的想法蛊惑了心智。”
　　“我们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侍女面不改色，“也请您一会不要抱有任何龌龊的想法。”
　　谈话间，侍女们已经将顾云带到了一处大殿门前。
　　大殿的门虚掩着，阵阵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水雾，顾云认真了，“好，你们就到此为止了！”
　　他上前一步，在侍女反应过来之前，右手一挥，由黑色能量构起的墙壁将大殿的门彻底封死。
　　“您这是做什么？”
　　侍女试着上前几步，却每次都被墙体弹了回来。
　　顾云不再理会侍女们，心情愉悦地挑起毛巾，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
第973章 污染者之池
　　大殿里的水雾遮蔽了视线，尽管如此，顾云仍然看见了雾气深处勾勒出的人影。
　　人影正以怪异的姿势半跪在水池边，他似乎很快也注意到了顾云的存在，警惕地转过身眼神一刻不离地注视着顾云的方向。
　　不多时，两人便打了个照面。
　　水池边的青年看起来有些眼熟，然而当顾云仔细思索起来时，却根本想不起对方的身份，不过他却没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既然能让他想不起是谁，那么多半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动物罢了。
　　青年看着他的眼神同样古怪，他身上的浴衣脱下了一般，下半边却紧紧缠在了他的腰上，顾云注意到青年起身时似乎紧张地把什么东西藏进了浴衣的内层。
　　“你是什么人？”
　　见顾云无视了自己，直接在水池边上放下毛巾和脸盆，青年终于忍不住责问对方。
　　这里是王宫里的禁地之一，卫兵们绝不会把现在人等放进这里，而且此刻他似乎还听到侍女们的声音。
　　“看到这里还不明白么？”
　　顾云舀满了一盆水，“当然是来洗澡的，没关系，你不必在意我。”
　　在过去十年里，顾云有着相当丰富的公共澡堂经验，别说在澡堂里遇到一个人，就是遇到二十几个人都是常事。
　　公共澡堂老少皆宜，除了X市的居民之外，他还经常能在澡堂里见到身上纹着怪异图案的壮汉，只是那些壮汉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有几次一言不合就和其他几个纹着不同图案的人大打出手，吓得其他客人只能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为了维护公共澡堂的和平，顾云只能将他们的脑袋摁进了瓷砖里。
　　从那之后，几个壮汉便再也没在公共澡堂出现过，倒是主动来找他搭话的人越来越多了。
　　“你是第一次来澡堂吧，一般第一次在澡堂里遇到其他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不要紧，大家很快就能成为好朋友。”
　　顾云见对方犹犹豫豫，便把自己过去的经验分享给了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率先做出了表率，让温热的水没过肩膀，“我叫顾云，之前和老王合伙开了一家除灵事务所，你要是遇到了怪事可以来找我。”
　　“哼，不知所谓。”
　　青年完全听不懂顾云在说些什么，也不想和这个怪人多做纠缠，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正游向水池中央的黑色物质，便拉起身上的浴衣，扭头朝大殿外走去。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怪人身上浪费时间。
　　因为恐怕再过上一段时间，他便会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
　　真是个羞涩的男孩啊。
　　为了防止青年不被他在门口设下的“防火墙”放倒，在对方出门时他不动声色地给对方留了通道。
　　不过走了也好，顾云此前还从未有过独占公共澡堂的机会，而且这个澡堂看起来还相当高级，不但装修奢华，空气中还有着玫瑰花瓣的香味。
　　他摊开两条胳膊，放肆地撑在了水池边上。
　　水池的温度刚刚好，正当他准备合眼之时，一条黑影犹如一枚箭矢般撞向了他的胸口，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便立刻弹向了别处。
　　“哦，没想到这里还配了这么高级的项目啊。”
　　顾云的视线透过了氤氲的水雾，放在了那个快速摇晃着尾巴的黑影身上。
　　他曾经听公共澡堂的老大爷说过，一些高级的场所会把小心鱼种放在水池里，这些鱼类会以人身上的死皮为食，被鱼类啄食死皮和垢污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相当舒服，只可惜顾云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王都里体验到了老大爷所说的高级服务。
　　黑影双目血红，动作十分敏捷，它在水池中游动了一圈后，便再次撞向顾云。
　　不过这一次，顾云觉察到了不同的变化。
　　这种不知名鱼类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每当它游动到一处，那里的水质便会发生改变。
　　在能量的影响下，淡淡的流光逐渐变成了一片黑雾。
　　顾云一把摁住了鱼类的下颌，半米多长的黑鱼立刻在他的手里猛烈地挣扎起来，摇晃着的尾巴拍打在水池边上，便立刻在上面拍出一条缺口。
　　“好小子！”
　　顾云连忙揪住黑鱼的尾巴，让它再这么闹腾下去，他一会就得以“破坏公共设施”罪被叫去谈话了。
　　上次把那几个壮汉的脑袋摁进瓷砖的晚上，闻讯赶来的警察向他仔细普及了破坏公共设施罪的知识。
　　顾云试探性地把手伸向黑鱼的嘴边，黑鱼就如他预料中一般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这势头可不像是想要吃死皮和垢污这么简单。
　　这一口咬下去之后，崩裂的也并非牙齿，而是化成水墨状消散的能量残渣，破碎的尖牙很快又被新的能量填补上了。
　　这玩意只是长得像鱼，实际上是某种能量的聚合体。
　　就在此刻，一声惊叫从隔壁传来。
　　作为公共澡堂的卫士，顾云自然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两个澡堂之间的墙壁，在踹开墙体的瞬间，顾云双眼紧闭——事实上之前在公共澡堂时，他们也探讨过万一隔壁女澡堂发生意外事故的应对办法。
　　只可惜直到顾云后来不去公共澡堂前，都没有遇到这种危机。
　　但是，闭眼战斗对他而言，就像烤面包一样简单！
　　他感知到了水雾深处的庞然大物，和被他捏在手里的黑鱼比起来，那里的能量充盈了好几倍。
　　发出尖叫的是三王女的侍女，澡堂里的怪物似乎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打算她拽入澡堂之中。
　　三王女则在水池不远处，她的气息变得十分紊乱，这恐怕也是她无法解救侍女的原因。
　　顾云右脚一点，身体犹如炮弹般蹿向池中的怪物。
　　“不必担心！”
　　挥拳的同时，他喊出了此前在公共澡堂和老大爷们商量好的台词，“我没睁眼！”
　　“嘭——！”
　　怪物的躯体飞散在了澡堂的各个角落，只是这一拳似乎并未没对它造成致命伤，被打散后，它又迅速向水池处聚拢，就连被顾云捏在手里的黑鱼也以断尾的方式落进了水池，和黑色能量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趁此空档，顾云一把将侍女抛向了三王女，“你先带她离开，我来会会这个怪物。”
　　“你骗人！”
　　三王女脱口而出，“你没睁眼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974章 灾厄的预兆
　　大殿内的响动很快便引来了许多人，从王宫的侍女到巡逻的卫兵，不多时，警惕的人们便在大殿外围了一圈。
　　他们焦急万分，然而一道黑色的墙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卫兵尝试强行攻破黑墙，挥出的剑与射去箭矢却无一例外地被弹了回来，他们只能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看着大殿内不断闪烁着的闪光。
　　侍女们说，三王女此刻就在大殿里沐浴。
　　而门背后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
　　顾云将被压缩成了球体的黑色能量放在手心，轻轻地向上抛了几下，球体滋长出来的牙齿还不忘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这能量虽然不是生物，没有死亡的概念，但每一次重组都会消耗掉一部分能量，几十次重生之后，便只剩下了棒球的大小。
　　在顾云战斗时，三王女已将浴衣重新穿在了身上，即使大殿内云雾缭绕，她依然戒备地把胳膊挡在胸前。
　　“你们之前见过这玩意么？”
　　顾云摆弄了一会能量体，接着一把将其捏在手心，慢悠悠地走到了三王女和夜音面前。
　　这把戏倒不像是神族的把戏，反而和天灾有些类似。
　　“没见过。”
　　矢口否认地同时，三王女还不忘用审视的眼神看向的眼睛。
　　她微微一愣，难道这家伙真的一直没睁过眼？
　　要知道他刚才面对的可是没有任何情报的敌人，她方才只是不慎被擦破了一道伤口，全身力量就被封锁住了。
　　三王女猜测这应该是专门用来对付她的，她才刚刚回到王宫，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她了，要不是顾云碰巧就在隔壁，就算她能从大殿里逃出去，夜音恐怕也凶多吉少。
　　短短几天内又欠了顾云一个天大的人情让她很不自在，这人情可不是轻易就能偿还得了的。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顾云陷入了沉思。
　　为了袭击三王女，对方甚至不惜在公共澡堂里动手，这得多大的仇才能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
　　“我的敌人很多。”
　　三王女实话实说，“王都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也有不少。”
　　据她所知，自己的两位哥哥向来对她没有任何亲情可言，而是将她视作王位最大的绊脚石，而王都的那些大贵族大多都是两位哥哥的支持者，离开王都的这么多年里让她在这里没有任何党羽。
　　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三王女不免有些悲凉，不过她还是强振精神，警告顾云，“你如果不想扯上麻烦的话，就最好离我远点，否则会被他们当作是我的党羽来看待。”
　　这是她第一次遇袭，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不是更好？”
　　顾云一用力，手中的能量便被捏得粉碎，“我正好对这东西有些兴趣，搞不好这就是从某个天灾身上剔下来的东西。”
　　他现在正愁找不到那几个天灾呢。
　　闻言，三王女瞳孔一缩。
　　在西线时，她其实便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幕后黑手的消息，一手组建起叛军，便是从海底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们，而那些所谓的“勇士”，则全都是因为种种罪行被关押进监狱前几层的囚犯。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三王女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明白顾云的心思，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们，全都是被顾云放出来的，王国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也几乎都是拜顾云所赐，在这种处境下，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能让王国支离破碎。
　　而这，也正是南国长达千年的愿望。
　　可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顾云却突然间反过来站在了他们一边——之前他对第二军出手看起来明显不是做做样子。
　　“我想搞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三王女的眼神毫不退让。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天前，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三王女一名，可是后来回想起来，这个千钧一发似乎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他离开这个地方已经长达十余年之久了，而在王国军在天灾只能用不堪一击来形容，现在看来，作为王国英雄的三王女也就是很普通的水平，一旦天灾出手，别说十年，恐怕不到一个月就足以毁灭绝大部分城市。
　　可天灾们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舍近求远地组建了几支军队，命令他们和王国军展开“势均力敌”的战争。
　　顾云始终没看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我顺便问一下，你们在战场上遇到过天灾么？”
　　“没有。”
　　三王女的脸色十分凝重。
　　事实上证明王国引以为傲的西要塞连第二军和第三军的攻势都抵挡不住，她很难想象那些居于幕后的天灾究竟有多么强大。
　　现在对她而言，光是眼前的事就已经让她应接不暇。
　　“那么，神族有来战场上帮过你们么？”
　　“也没有。”
　　“我明白了。”顾云若有所思。
　　看来，得尽快去神国探探情况了。
　　十几年前他率领部队进攻王都的时候，那些神族可各个都是暗杀积极分子，潜入暗杀，投毒下蛊，再到策反离间用样样精通来形容也不为过，以顾云对神族的了解，整个北国是他们重要的能量来源，一但失去了北国的信徒，他们的力量也会迅速枯竭。
　　只要他们还有余力，就绝不会放任北国被几支“凡人”组建的军队灭亡。
　　除非，如今的神族已经自身难保。
　　而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解释为什么天灾也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对北国动手。
　　在这些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神族和天灾的战争早已开始。
　　顾云一向以行动派著称。
　　现在澡洗过了，怪物也打完了，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昔日的“老朋友”们了。
　　此前进城时，他看见那棵直通天国的神树，在教会的打理下神树被打理得相当不错。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你自己小心。”
　　三王女一言不发。
　　她咬了咬牙，对自己此刻的状态只字未提。
　　虽然能量体被消灭了，但被咬过的地方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体能的力量不知会封锁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再欠顾云的人情了。
　　“你走吧。”三王女的语气生硬。
　　“嗯。”
第975章 亡者之城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顾云第二次等上神树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当然，这可能也和神族在神树尽头布下的法阵被彻底损坏了有着一定的联系。
　　事实上被损坏的不止是法阵，树顶处的枝叶似乎早已枯萎凋零，温润的光辉被一片黑雾替代，这来路不明的黑雾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死亡与腐坏的气息。
　　云层被染上了一层黑色，落地时，望不到边的黑雾正好没过了顾云的脚踝，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兆头。
　　上次他刚到这里时，便遭到了神族的迎头一击，然而这一次方圆数里内竟感知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存在。
　　顾云凭借过去的印象，很快找到了神国的城门。
　　高耸的城墙倒是和他记忆中一样恢弘气派，只是城门不设防地向外敞开着，来到这里之后，顾云终于感知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生命迹象。
　　出于礼貌，他试着瞧了瞧神国敞开的城门，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搭理他。
　　那些微弱的生命迹象就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几分钟后，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神族倒在黑色的雾气之中，他的双目无声地看着天空，眼中早已失去了光亮。
　　黑雾源源不断地涌入了他的身体，神族能以这样的状态活着，也是黑雾的作用。
　　他又进了几个建筑，被找到的神族状态大同小异，都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们既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也无法进行任何表达。
　　诡异的是，整条街道上并没有战斗过的迹象，道路两侧的建筑完好无损，甚至他上次打进神国造成的破坏都已被神族的工匠们修复完毕了。
　　顾云毫无头绪地在街上逛了一圈，一个能向他说明情况的神族都没找到，他也实在搞不明白这黑雾把这些神族吊着一个口气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恐怕连幸存者都算不上，一旦切断了黑雾的供给，他们的生命迹象就会立刻消失。
　　“老板，这杯饮料算你请我。”
　　顾云从酒馆后厨拿出了几杯饮料，对着吧台上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老板说道，即便在遇到了明显想要吃霸王餐的顾客，老板眼中也没有任何波动。
　　酒馆里还有不少客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客人们的残骸，这里的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却比死了更痛苦。
　　顾云心情沉重——就连“有不懂的事就去酒馆问问”的技巧都失效了。
　　杯中的饮品口感清甜，尝起来并没有腐坏的迹象，他记得之前有神族的俘虏提到过这些饮品是由神树的果实酿成的，在常温下大概能保存十天左右，因此他推测这些人在十天前没准还活蹦乱跳的。
　　而另一个奇怪的点，则在于这些残骸绝大多数都是神国的普通居民，就连最普通的卫兵都没见到过几个，审判长、卫队长这些要员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已经被天灾做掉了的可能。
　　顾云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他的视线瞥向了酒馆里身体相对最完整的一个残骸，他将残骸带上黑雾触及不到的屋顶，在脱离了黑雾的瞬间，神族的生命力果然如他预料中一般迅速消失。
　　同一时间，顾云指尖的能量被注入到了神族体内。
　　『欢愉』曾经向他提起过，每个天灾都具备着正极与负极两种截然相反的能力，如果这片黑雾代表着死亡，那么也一定存在着与之相对的能力。
　　顾云仔细感受着“神族志愿者一号”生命迹象的变化。
　　既然找不到人问话，就只能想办法搞搞科研了。
　　………………………………
　　与此同时，王宫。
　　三王女披上了银质盔甲，骑士剑系在腰间，厚重的盔甲很好地掩盖住了她的胳膊，她尽力让自己强振精神，不再任何人面前显露疲态。
　　前方的宫殿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回来时，金碧辉煌之下笼罩着一层阴影。
　　“你总算回来了……我的女儿。”
　　餐桌前的人背对着她，三王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和她上一次见到父亲时相比，对方的体型膨胀了一圈。
　　他头也不回地用餐叉分解着盘中的肉排，披在身上的大氅已经快要容纳不下他的体格了。
　　三王女眉头紧锁。
　　父亲那迫切的眼神和动作完全不符合一位国王的身份，他对于溅到脸上的油渍浑然不觉，盯着肉排的眼神就像是那些数日没有吃过饭的难民。
　　不，就连难民都不会像父亲现在这般执着。
　　他的急切并非来源于饥饿，而是某种三王女从未见过的狂热。
　　“父亲，我来向您汇报西要塞的战事。”
　　“西要塞？”
　　过于肥胖的男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说道，“细枝末节的事等以后再说，坐吧，你的那一份我也让宫殿里的厨师为你准备好了。”
　　三王女走近了才看见，在餐桌对面的盘子里摆放着一个同样的肉排。
　　当她的视线落在肉排之时，便再也无法移开了。
　　肉香味飘了过来，内心中一下子涌现出了无数犹如恶魔的低语，这些低语侵蚀着她的意志力，诱惑她放下身为公主与英雄的自尊，尽情地回归于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三王女失魂落魄地来到了国王对面，缓缓坐了椅子上。
　　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银色的餐叉，然而在握住餐叉的瞬间，她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她赶忙咬破了舌尖，疼痛以及在嘴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终于将那不知来源于何处的冲动给压了下来去。
　　三王女突然间意识到，也许自己派来的使节找到父王时，面对的恐怕也是相似的场景。
　　“怎么？不和你的胃口么？”
　　“父亲，这些厨师是从哪里请来的？”
　　“厨师是我请来的。”
　　回答三王女的却并非国王，而是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男人，他笑着说道，“为了召集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名厨，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不必着急，其他的菜马上就到，听说你回来了，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场接风宴。”
　　“……哥哥。”
　　没有亲人重逢时的喜悦。
　　看着金发青年虚伪做作的假笑，三王女只剩下警惕。
第976章 困局
　　“回想起来，我们之间也足足有十年没见面了。”
　　金发青年说话之时，国王就如着了魔一般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肉排上，仿佛这世间除了眼前的美食之外，再无其他值得在意的东西。
　　“是啊，上次回来了还是十年之前。”
　　而这一切都被三王女看在眼里。
　　当她率领精锐之师回到王都之时，顾云和他的部队却已经登上了神树，她还记得那时自己的两位兄长担惊受怕地躲在大殿里，不敢迈出大门一步。
　　十年之后，大哥模样没什么变化，但说话的语气，以及种种行径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而大哥方才已经相当于亲口承认了父王的异常是他的阴谋。
　　心中不好的预感一一应验，十年后的王都恐怕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故乡。
　　此刻的父亲，或许早已成了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操纵着。
　　“对了，前几天我听到了一些流言。”
　　大王子上前一步，毫无畏惧之色地来到了三王女面前，“据说，西要塞已经被敌军攻破，你的部下们似乎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闻言，三王女瞳孔一缩，右手几乎下意识伸向了系在腰间的佩剑，然而大王子却比她快了一筹，在她触碰到剑柄之前，他便先一步握住了三王女的手腕。
　　“不出所料。”
　　这一幕让大王子的心情相当不错，“除了西要塞的战事之外，我还碰巧听说了你之前遇袭的事——你的惯用手，应该已经使不上了力气了吧？”
　　三王女的剑术冠绝天下，甚至有不少人都认为她早已超越了自己的老师，他相信所有关于三王女的传言，如果不是三妹过于优秀，身为男丁的他也不至于被对方压得穿不气来，“如果是平时的你，刚才就已经把剑架在我面前了。”
　　毕竟，他的这个妹妹也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兄长来尊重过。
　　三王女一咬牙，用力甩开了对方的右手。
　　胳膊上的伤口无时无刻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距离遇袭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之久，然而伤口却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既没有结疤，却也不再流血，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身体被夺走了某个部分。
　　“别激动，别激动。”
　　大王子笑着耸了耸肩，“我没有恶意。”
　　“你有话直说。”
　　三王女已经判断出了自己此刻的处境，除了无法愈合的伤口之外，恐怕整个王都的兵权都早已落入了大哥之手，虽然她暂时还无法判断出父亲究竟着了什么魔，但眼下显然也指望不上了。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大王子故作伤心，“我可是听说了袭击的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探望你了，为此我还不得不缺席了西德将军举办的宴会……妹妹啊，其实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吧，身为王族，你的性格会为你四面树敌。”
　　说话间，大王子的视线望向大殿之外。
　　卫兵们依旧镇守在原地，就像是丝毫没有发觉大殿内的动静一般，“一旦你失去了英雄的身份，那些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向你伸出獠牙，你差不多也感觉到了吧，在这个城市，不希望你回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其中也包括你。”
　　“当然。”
　　大王子坦然承认，“不过，我并不想对亲人刀剑相向——因此我打算给你一个额外的选项，享用完这顿为你接风的晚宴，我的部下们就不会让你出现任何闪失，别把这件事想得太早，你正好也能久违地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一些你不曾有过的生活。”
　　“我明白了。”
　　三王女深吸一口气，看来，大王子当初应该也给父王提供了一模一样的选项。
　　不过以她对大哥的了解，他既没有做出决定的魄力，也没有达成目的的能力，他的背后一定还存在着某种势力。
　　此时此刻，对方已在王都里扎根，偌大的王城反而才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
　　“但是，恕我拒绝。”
　　三王女的目光毫不退让，“想要取我的项上人头？办得到的话就来吧。”
　　“这样啊。”
　　大王子也不气恼，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餐桌上已经快要冷掉的肉排，“大厨们为你忙碌了这么久，真是可惜了。”
　　三王女不再言语，扭头朝大殿外走去。
　　“再不动手的话，机会就要错过了哦。”
　　背影消失片刻后，阴影中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真是个傻姑娘，竟然白白放走了自己唯一能仰仗的帮手——如果那家伙没走的话，我这边也不好出手了。”
　　“哦？连你也害怕那个人么？”
　　“你是在开玩笑么？”
　　女生略带嘲讽地说道，“得知了那个人回来的消息之后，我听说上头有好几个人已经焦虑得彻夜难眠了……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毕竟你也是当年的‘幸存者’之一。”
　　堂堂王国的大王子，未来王位的候选人，能存活下来的唯一原因竟然只是对方觉得他没有被杀的价值。
　　“我妹妹的事……”
　　大王子略加思考后，说道，“不，你还是不要对她出手了，想取她性命的人早就坐不住了，难得有欣赏她挣扎求存的机会。”
　　“恶趣味，不过提醒他们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她是用于稳定人心的重要工具，在那位大人回来之前，必须让她活着。”
　　“知道。”
　　………………………………
　　离开大殿，三王女没有丝毫犹豫地赶回了自己的宫殿。
　　“夜音，收拾东西，我们要尽快离开王城。”
　　当她拒绝了大哥的提议后，逃亡这里便成为了她唯一的选项。
　　现在整个王城相当于敌人的腹地，身处腹地，对方只要下达一个命令便足矣取走她的性命。
　　虽然现在的局面用绝境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她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三小姐，出什么事了？”
　　“不要多问，照我说得做，再这么下去你也会有危险。”
　　“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三王女便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前方，后方，就连屋顶都传出了响动。
　　看来对手要比想象中更加迫不及待一些，这一次，她提前拔出了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佩剑。
　　不多时，几个身披银甲的骑士笔直地闯入了宫殿。
　　“三王女，西德将军想要见你，请随我们来一趟。”
　　那严厉的语气，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剑胁迫的架势。
第977章 过客
　　西德将军。
　　一听到名字，三王女便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邀请，而是一场鸿门宴。
　　她和西德将军那一派关系一向不算融洽，虽然她对将军之位并不在意，但是王都一直不乏流言蜚语——有相当一部分都认为她从西要塞回来的日子，便是从夺走西德将军兵权之时，恐怕正是因为这些流言，才一直让西德将军将她视为敌人来看待。
　　三王女还未去西要塞之前，曾不止一次表明了希望父亲整顿军纪的问题，在她看来，西德将军虽然年轻时平息过不少与邻国的战事，但在回到王都之后，便终日沉迷酒色，在他的影响下，王国军也变得一片散漫。
　　在遇到真正的强敌之时，如今的王国军早已不堪一击了。
　　“三王女，你应该能明白吧？”
　　西德的部下侧开身，让三王女能看清庭院内的景象。
　　镇守于此的卫兵丝毫没有阻拦这群不速之客的打算，“你的哥哥已经放弃你了。”
　　“我也从未指望过他们。”
　　三王女双手持剑，“动手吧。”
　　孤立无援地被将军的部下堵在大殿里，这或许就是如今王都的缩影。
　　在敌军压境之前，王国便早已被腐蚀了。
　　“既然如此……”
　　拦住大殿入口的骑士们同时拔剑，若不是听说三王女受了重伤实力大不如前，他们也不敢直接堵上门来。
　　而这，也只能怪三王女自己了。
　　为了除掉这个突然回来的不安定因素，各方势力都行动了起来。
　　三王女双目一凝，已然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一群大男人对一个弱女子出手，这就是你们的骑士之道么？”
　　声音出现之时，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们笔直落下，骑士们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了一道残影，当他们回过神时，残影已经到达了他们身后。
　　他们提剑欲追，却忽然觉得身后一脸，难以忍受的疼痛从股间传来。
　　似乎有什么利物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们的骑士甲，最尖锐的部分没入了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与此同时，告诉移动的物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们这才发现从眼前飞过去的只是一个木制人偶。
　　“甲贺忍法其三，千年杀。”
　　招式名与骑士们凄惨的叫声交汇在了一起。
　　鲜血四溅，见到宫殿内的惨状，闻声赶来的夜音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不过依靠手指尖的缝隙，她还是看见了没入骑士们股间的利物。
　　她此前从未见过这种看起来像是黑色匕首的武器。
　　即便是三王女，在看见了捂着屁股匍匐在地上的骑士们之后，也不由地涨红了脸。
　　超卑鄙！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在亲眼目睹了这种招式之后，她不由地后退几步，将后腰抵在就近的圆柱上，即便如此，裙甲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来了凉飕飕的感觉。
　　在用相当卑鄙的招式解决掉了骑士之后，三王女和夜音总算看见了声音主人的真容——几乎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奇怪黑衣里，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系在腰间的黑色长带随风飘荡，看起来倒是颇有些高手的风骨。
　　“你是什么人？”
　　三王女此前从未见过这种打扮的人。
　　“在下伊贺光，是个忍者。”黑衣人朗声说道，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骑士们。
　　他也知道对于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士而言，屁股受伤根本算不上什么致命伤。
　　面对怒不可遏的骑士们，伊贺光的态度从容不迫，“千年杀的奥义不仅在于出其不意的攻击，更在于偷袭成功所造成的后续影响——我已经在苦无上涂抹了伊贺家特质的药剂，如果不及进行紧急处理，此时的疼痛将伴随你们一身。”
　　他所说的后续影响可不是什么一两天的病毒，而是从此刻起对于人有三急的恐惧。
　　骑士们显然也明白了千年杀的恐怖之处，无不脸色大变。
　　虽然西德将军命令他们把三王女带回去，但是和陪伴自己一生的疼痛相比……
　　“你给我等着！”
　　留下了反派标志性的台词之后，骑士们一哄而散，就连那些从屋顶摔下来弓箭手们见到同伴们的惨状，也纷纷惊恐地捂住屁股，夺命而逃。
　　“好了，你们暂时安全了。”伊贺光双手环胸，淡然道。
　　接下来的场面却变得十分尴尬。
　　除了获救的喜悦之外，三王女心中还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迎上伊贺光看向自己的目光，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她想要试着将这个自称忍者的黑衣人当作救命恩人来看待，但却失败了。
　　“你真的在武器上涂抹了……药剂？”
　　三王女面色铁青，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下流的招式。
　　“当然没有。”
　　伊贺光说道，“不过，这也正是伊贺家忍术的精髓。”
　　来骗，来偷袭。
　　忍者可不是什么鼓吹正面应敌的行当。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伊贺光总觉得三王女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嫌弃了——不过自从走上了忍者的道路之后，他便不再在意任何人看待自己的眼神。
　　“是顾……那家伙派你来的么？”
　　除了嫌弃之外，三王女心中却感到了一丝温暖。
　　在她看来，只有顾云的朋友才能使出这种不安常理出牌的招式，虽然顾云还是只身登上了神树，但却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留下了一名得力部下来暗中保护自己。
　　遗憾的是，三王女的自我感动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时间就被迫中止了。
　　“啥？”
　　伊贺光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你误会了，没有任何人派我来。”
　　他轻轻一跃，便登上了宫殿的房顶，“我只是听别的玩家说在王城里能白嫖到免费的武器才想办法混进来的。”
　　说罢，他又一次化作了残影消失在了远方，只留下一个躺在庭院里的木制假人，以及满地淌了血的苦无。
　　“夜音。”
　　三王女呆滞地转过头，面着对同样呆滞的夜音。
　　也就是说，她们只是被莫名其妙的路人给救了？
　　“出发吧。”
　　“……嗯。”
第978章 勇者招募
　　逃离王城，流落王都街头，可即便如此却仍然无法保证安全。
　　三王女和夜音将斗篷罩在身上，悄然避开了在街上不停巡视的卫兵和骑士，躲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酒馆。
　　“三小姐，我说的小酒馆就是这里。”
　　夜音凑近了三王女耳边，小声说道，“其他侍女们说在这里能遇到许多奇怪的人。”
　　穿着奇装异服，带着奇怪的武器，那些自称冒险者的外来者俨然已经把这间小酒馆视作了交流情报的中枢。
　　侍女们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前段时间这些冒险者中出现了非常喜欢女仆装大姐姐的一撮人，看见她们穿着的制服便会忍不住上来搭讪。
　　“啊，真不知道女仆装有什么好的。”
　　夜音佯装感叹，视线却在小酒馆里环顾了一圈。
　　每天有忙不完的工作，还要被那些飞扬跋扈的贵族少爷小姐们甩脸色看。
　　所以如果真的遇到了对女仆姐姐情有独钟的“勇者”，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辞去王宫里的工作，跟随那位“勇者”一起去旅行。
　　说起来，她从小到大还从未离开过王都，外面的生活对她无比陌生。
　　“很好夜音，你立功了。”
　　严肃地在小酒馆里审视了一圈之后，三王女终于浮现出了笑容——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或许和之前在大殿里遇到的那个自称忍者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眼下正是需要资金和人手的时候，我们可以先把这里当作临时的战略根据地。”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三王女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些巡逻的卫兵和骑士似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小酒馆所在的小巷，仿佛这里存在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说罢，她快步走到其中一张桌前，一个鼻梁上架着奇怪玻璃片的女性坐在桌前，她捧着一本雾山隐士会的历史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你好，能否打扰一下？”
　　三王女礼貌地询问了一声，她现在急需打听一些关于这间小酒馆的情报，夜音习惯性地放下从宫殿里拖出的行李，来到走向小酒馆的老板面前要了一些茶点。
　　看书的女性抬起头，瞧了三王女一眼后轻轻点头。
　　“我想招募一些靠得住的人手，请问你能不能给我推荐几个？”
　　“你要招募他们做什么？”
　　“肃清叛乱。”
　　三王女语气坚定。
　　闻言，女子合上了手中的历史书，“你指的是那些潜入王都，伪装成别人的怪物？”
　　“……你知道？”
　　三王女心里一惊，她忽然间意识到这间小酒馆的水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得多，随便找到一个路人都清楚此时王城内的变故。
　　“嗯。”
　　女子不置可否，“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大藏书馆的通讯证。”
　　大藏书馆位于王城内，那里素有王国宝库之城，自古至今所有魔药学、炼金术、锻造术的典籍都珍藏于此，除了这些副职业的技能书之外，据说在其中一个隐秘的隔间里，还有关于南北国、天灾以及神族的历史。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去大藏书馆的目的。”
　　“因为我是一个最近才转行的小主播，没什么人气，所以想做一些有噱头的直播内容，这个理由可以么？”
　　小主播……
　　又是一个三王女从来没听说过的名词，她对人气和直播内容没有一丁点概念，虽然对方已经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自己，但实际上她还是没听明白。
　　见三王女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女子继续说道，“我的话，能找到所有伪装成人形的怪物，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亏本买卖。”
　　“但是我要先看到名单。”
　　衡量再三后，三王女只能同意。
　　如果无法将王国从未知的势力手中拯救出来，珍藏于大藏书馆的瑰宝迟早也会失去它们的价值。
　　“嗯。”
　　谈判成功，女子放下手中的历史书，“西德将军的情人，二王子的副官，等你拿下了这两个人我再告诉你其他人的名字……对了，对付那种程度的小喽啰，银质武器就足够了。”
　　在三王女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女子取出腰间的银质匕首，当着对方的面用刀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紧接着，她看见蒸腾的雾气，被割裂的部分就像是被灼伤了一般，只是不出一秒，被割开的伤口就恢复了原样，“如果银质武器造成了类似的效果，就说明你找对人了。”
　　………………………………
　　同一时间，神国酒馆。
　　“完成了！”
　　顾云手中的能量散去后，支离破碎的人体一点点地恢复到了十天前的样子，然而还未等他问话，原本处于静止状态的黑雾就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一般源源不断地钻进了神族的身体，那可怜的神族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音，便又回到了支离破碎的状态。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顾云从地上捧起一把黑雾，触碰到他手掌的皮肤后，黑雾嫌弃地飘回了地面。
　　他总觉得这看似静止的死亡之雾就像有生命力一样。
　　顾云习惯性地打开了502胶水的瓶盖，却惊讶地发现他带来的重要的医疗用具已经见底了。
　　在刚才这段时间里，他尝试了自己储备的所有关于医疗忍术的知识，502胶水、查克拉手术刀甚至是时间忍术都用上了，可是作为志愿者的神族还是被黑雾拆解掉了，就连他创造的精神力屏障都无法将黑雾阻隔于外。
　　这位志愿者在复原和支离破碎间来回变化了十几次。
　　这种黑雾从不和他硬碰硬，它更像是已经和这些落难的神族绑定了。
　　面对这种离奇的情况，就算是精通医疗忍术的顾云也感到束手无策，事实上医疗忍术也是有极限的，即便是其中最强大的时间治疗法施展的前提必须是病人还活着，顾云还在X市的时候曾经试着对一些小动物的身体使用过时间治疗法，但却失败了。
　　这些神族的状态在他看来和那些小动物有了类似。
　　这可能就是那些医疗前辈们常说的“有的人还活着，但却已经死了”的状态吧。
　　顾云没想到在医学界，早就有人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病例了。
　　正当他打算出门寻找其他治疗方案之时，原本一片死寂的天空却突然间传来了雷鸣般的轰响。
　　他走出酒馆大门，见证了黑雾逐渐遮蔽天空的画面。
　　黑雾之下是一条条的裂痕，此时此刻，整个天空就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
　　然后，镜子被打破了。
　　冲破镜面的白色光束笔直地坠向了地面。
第979章 『死亡』
　　云端的镜面破碎后，更多的黑雾涌现了出来。
　　一张极具压迫感的人面出现在了半空，黑雾构筑的人面注视着白色光束坠落的地点，眨眼之间黑雾风暴席卷而来，这看似破坏力十足的风暴却并没有损坏建筑和仿佛，然而落地的狼狈身影却丝毫不敢怠慢，他振臂一挥，由能量构筑而成的白色球体将他笼罩于其中。
　　紧接着，白色光球里的人看见了顾云。
　　“是你！”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还未等白球里的人做出任何反应，他视线里便只剩下了一条迎面而来的黑色光束，当光束触碰到屏障之上，密不通风的屏障顷刻间出现了无数裂痕，裂痕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秒便破碎开来。
　　顾云标志性的飞膝踢余势不减地顶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倒飞出去的人体一连撞毁了数个屋子，当他身体落地之时，黑雾与顾云完成了一波惊人的配合，在他重塑屏障前，地面的黑雾便化为几条锁链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虽然黑雾没能将他的身体腐蚀得支离破碎，却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此时，肆虐的黑雾风暴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黑色长发被强风扬起，这是一张与祸有着八成相似的脸，那双红色的眸子直视着顾云。
　　“啪。”
　　下一刻，两人击掌，就如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一般。
　　“你做的不错。”
　　“真是帮大忙了。”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两人的对视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他们在彼此的眼神看出了深深的疑惑。
　　——“你谁啊？”
　　异口同声的质问。
　　虽然这个黑长直和祸模样有八成相似，但是散发出的气场却截然不同，弥漫于天地间的黑雾显然就是对方的杰作，那是与生命截然相反的能量，会让任何生者感到本能的不适与厌恶。
　　“你不知道我是谁？”
　　黑长直先发制人，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不知道。”
　　“那你打他做什么？”
　　顾云刚才那一记飞膝踢她可是全部看在了眼里，在此之前她已经和那个神族的领导者鏖战多时，虽然她一直处于上风，但是却一直没法破开对方犹如龟壳一般的屏障，在那道屏障的作用下，她的能力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如此坚硬的“龟壳”却被顾云一记飞膝踢踹得粉碎，这足以见得顾云绝对不是某个碰巧经过神国的路人。
　　而且这个人一直站在自己的死亡之雾里，在全身上下没有施加任何防御力的情况下，她的能力居然失效了。
　　哼，有趣的男人。
　　“你听我说，那家伙是神族的大神官。”
　　在搞了几个小时科研之后，顾云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我和他之间还有一段恩怨。”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神官，不然你以为我追着他做什么？不过你说，你和他有一段恩怨，他怎么你了？”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谈到大神官，顾云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我可是看在战败条约的份上才放了他们一马，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死性不改，在我们那里不停搞事。”
　　隐神会的存在，和神族脱不了干系。
　　顾云还记得在F市的时候，隐神会的小喽啰们还把他的妹妹当成了目标，这可不是谈几句话，签订几个条约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战败条约……哦，我知道了。”
　　黑长直饶有兴致凑到了顾云面前，鼻尖几乎都快要贴了顾云脸上，“原来你就是黑箱说的那个怪人啊，嗯，看起来比想象中普通多了。”
　　有胆量单枪匹马闯入海底监狱并打伤了大典狱长的狂徒，在她想象中自然是那种一出场便足以引起天地变色的狠角色，“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闲聊的话等一等再说。”
　　顾云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在地上挣扎不已的大神官，“快说，审判长那个糟老头子跑到哪里去了？”
　　“哼。”
　　大神官冷哼一声，摆明了自己拒绝配合的态度。
　　“嘴硬是吧！”
　　遇到昔日的死敌，顾云的脾气直线上升，只是跟上来的人一把拉住了顾云的胳膊，“你给我冷静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个活口！”
　　在她看来，这些神官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嘴倒是一个比一个硬，严刑拷打对他们不起作用，她看顾云恼火的模样，担心这家伙没轻没重直接几拳把这个知情的大神官给灭了口。
　　“你先过来一下。”
　　黑长直顺势把顾云拉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事情是这样的，在我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审判长就抛弃了这里的局面，带着有生力量躲进了他们的百重秘境，那里是由无数未完成的位面组成的迷宫，我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埋伏到了这个，在此之前，我已经追杀他六天了。”
　　“我听说过这个地方。”
　　顾云记得玖之前提到过自己是唯一通过了百重秘境试炼的选民，但却从没有向他透露过秘境中的细节。
　　“既然我们都在找审判长，就要利用好这个人，想办法从他嘴巴里撬出百重秘境的事。”
　　“这么说来，你也和审判长有仇？”
　　“废话。”
　　黑长直的眼神变得凶恶了许多，“他不但把我们关进了海底监狱，而且还对姐姐做了那种事，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是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给你一个面子——等找到了审判长之后，我可以允许你先揍他一顿。”
　　“嗯，听起来是个计划。”
　　顾云摸了摸下巴，“你打算怎么逼问出审判长的下落？”
　　“先把他带回王城再说，我要找来几个精通拷问的专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她对这位将他们从监狱里救出来的恩怨有着天然的好感。
　　“可以。”
　　顾云觉得这个战略同盟可以暂时成立，于是他向对方伸出右手，“我叫顾云。”
　　“我知道你的名字。”
　　黑长直郑重地同顾云握手，“这里的将我称之为『死亡』。”
第980章 天灾的宴席
　　“死亡？这么说，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死神？”
　　和颜瑛比起来，这位和祸有八成相似的黑长直死神要强上太多了，甚至连哈迪斯估计都不是她对手。
　　这些黑雾也并非纯粹的能量，其中还包含了某种顾云从未见过的特质，以至于的三步修行法罕见地没能取得成功，单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姑娘就不是小动物这个级别的角色。
　　“死神？”
　　死亡皱起了的眉头，“你这是在侮辱我么？”
　　这世上她最厌恶的就是神族，在她看来，名字里带“神”的都是潜在的敌人。
　　显而易见，黑长直姑娘情绪的每一次变化都会引起天地色变，当她心情不太愉快之时，那黑色的雾气便会如云雾般遮蔽，在这片黑雾的笼罩下，偌大的神国早就成了一片死城。
　　“你们放出黑箱的时候，我就被关在隔壁的牢房，这么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顾云按照对方的话略加回忆，当时一路追赶逃跑的狱卒到了底层，他还记得自己身侧的牢房里不是这个黑长直姑娘，而是一个消瘦的老大爷，那么对方应该是被关在更深层的地方。
　　“第二位？”他的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嗯哼，都怪你当时逼得太紧，要是让他再朝里面跑一些就好了。”
　　黑长直姑娘的语气满是遗憾，“换做是我，肯定不会让那个狱卒死得那么干脆的。”
　　“就像这些人一样？”
　　顾云指的自然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出于某种原因，这些本应死了的人却还留了一口气，成了这种既活不了也死不了的状态。
　　“你怎么一直问个不停？”死亡有些不耐烦了，“我要先回王都了。”
　　………………………………
　　久违地走在王都的街道上，顾云又一次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礼。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一脚踹飞了王都的城门，而是走在他身边的人右手捏着一条黑雾锁链，这条锁链拴在了大神官的脖子上，她每扯动一下，大神官便不得不向前迈出一步以保证自己不会狼狈地扑在地上。
　　这在顾云看来本应是无比耻辱的一幕，却不知为什么有不少冒险者向大神官投来了艳羡的眼神。
　　“这十年之中真是变了不少啊。”
　　顾云认真对黑长直姑娘说道，“要是在十年之前早就有人上来揍你了。”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王都充斥着神族的狂热信徒，别说给大神官锁上锁链游街，你只要在公共场合说上一句神族的坏话，马上就会冒出来十几个信徒对于实施制裁。
　　而十年后的王都，那些穿着教廷制服的人看见了这一幕，也只是扭过头匆匆离开，更多的平民们只是好奇观察着这一幕。
　　“对待他们，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死亡不屑地回应了一句。
　　如果不是看在其他几位天灾的面子上，这个城市早就和神国一样成了死城。
　　两人就这样在牵着一个大神官的情况下畅通无阻地走进了王城，城门关闭，一队卫兵迎了上来，为首的便是之前和顾云在公共澡堂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青年。
　　“哦，你不是那个羞涩男孩么？”
　　顾云一眼认出了对方。
　　青年看见顾云之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本计划依靠天灾的力量来对付顾云，却没想到他们所有人仰仗的主人反而和顾云走在了一起，两人之间交谈的气氛看起来似乎还颇为融洽。
　　“主人……”
　　青年垂下头，等待死亡进一步的指示，她和顾云之间的关系还轮不到他们揣摩，不过回想起来，他倒是听说过顾云在十年前闯入海底监狱的壮举，搞不好他们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我累了，先把这个人关起来。”
　　死亡右手稍稍用力，便让大神官一个趔趄，将锁链交给青年之后，她便对顾云说道，“走吧，有事饭桌上聊。”
　　“嗯，我也正好有些饿了。”
　　顾云点头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在神国搞了许久科研他也饿了，更何况他还有不少问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道些内幕的人，他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你就不怕这是一场鸿门宴？”
　　顾云的反应让死亡有些意外，这人的神经未免也太大条了一些，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来自天灾的邀请。
　　“鸿门宴？”
　　顾云双眼微眯。
　　嗯，看来这家伙总算是反映过来了，这种表情就对了。
　　“其实也没必要搞得太隆重。”
　　这个人在说什么？
　　死亡头顶上飘出了三个问号。
　　她不得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知道鸿门宴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很隆重的晚宴吧，没这个必要，普通一些的家常菜就可以了。”
　　明白了。
　　这个人是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笨蛋。
　　死亡在心里对顾云贴上了标签，和天灾共进晚餐，他却只能想到菜的样式，想到这里，她仿佛取得了一场胜仗一般，对金发青年吩咐道，“听见了？晚宴的主题是普通一些的家常菜，要是到时候出现了家常菜以外的菜式，你应该知道后果的吧？”
　　“遵命！”
　　在王城里吃普通一些的家常菜？
　　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迁就顾云，他当然也不敢多问。
　　“走吧，也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天灾的强大了。”
　　对此，她很有自信。
　　『饥荒』那个胖子虽然打架不怎么厉害，但在潜行钻研了这么多年厨艺的情况下，还算是有一技之长的，就连她这个对美食一向没什么兴趣的前辈最近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当初那些逃去的另一个世界的后辈们，似乎在那里得到了不错的发展。
　　“我倒要尝尝天灾的饭菜有什么独特之处。”
　　顾云撸起袖子，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你们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两人间的对话，青年和卫兵心中同时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明明各个都是狠角色，行为却像两个美食品鉴师——这根本不是你们的主业吧？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第981章 天灾的愿望
　　王城的宴会，本应是迎接邻国使节以及款待大贵族们使用的，然而此时此刻，偌大的宴会厅内只有两人。
　　顾云和死亡相对而坐，一盘盘极具乡土气息的料理被端上桌来。
　　每一个厨师都是由『饥荒』精挑细选，并经过了一系列试炼培养出的使节，他们融汇了两个位面厨艺的最高技巧，用『饥荒』的御用厨师来形容他们也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他们此刻的心情依旧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享用这场晚宴中的其中一人，是敢单方面将『饥荒』大人称之为“胖子”的存在，然而那位恐怖的大人在面对这个略显轻蔑的称呼时，却堆满了笑容。
　　不止『饥荒』大人，联盟的大人物们在提及『死亡』的名字之时，无一不谈虎色变。
　　从他们的态度不难推断出『死亡』的强大。
　　而此刻，和『死亡』谈笑风生的，却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
　　“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组建了这么多支军队有什么阴谋？”
　　在顾云看来，没有比询问对方的二号人物更直截了当的方法了。
　　这是什么问题！？
　　上菜的厨师被这直击灵魂的问题给惊呆了，他觉得恐怕连原始人都比顾云会修饰语言。
　　“简单地来说，我们打算重建南国，然后在暗中操纵两国的国王，让他们展开无休止的战争。”
　　毫不犹豫把天灾们的战略告诉对方了！
　　直来指往的两人竟然厨师们产生了棋逢对手的既视感，这当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要先收回一部分‘失地’。”
　　顾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题二，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别人我是不知道，不过对我来说，死的人越多，我的力量也就越强。”
　　只要他们一直将两个国家的战争维持在某种微妙的平衡，欲望、纷争乃至死亡便会让他们的力量无止境得增长，当然，这些计划并不是他们想出来的，而是黑箱在拜访了另一个世界的天灾们之后带来的绝妙方案。
　　“我提出的一口气杀掉所有人计划被他们否决了。”
　　黑长直姑娘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与她长相截然相反的恐怖言论，“不过我本来也对制定长远的计划没什么兴趣，例行会议上凑个人头就可以了。”
　　“明白了。”
　　顾云双手环胸，“这么说来，你就是那种哪一方人多就投哪一方的跟风党。”
　　“并不否认。”
　　她骄傲地点了点头，她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厨师们并没有看出当跟风党究竟有哪一点值得骄傲，不过顾云的到来倒是让他们见识到了死亡截然不同的一面，在此之前，别说他们这些人，就连其他天灾在『死亡』都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的状态，从未有人能像顾云一般若无其事地和她进行平等的交流。
　　“我也是很忙的，哪有时间和他们商讨那些繁琐的计划？”
　　充满不屑的语气，就连同类也从未被她放在过眼里。
　　“你在忙什么？”
　　“当然是忙着追杀神族了。”
　　重新听见这句话之时，顾云忽然间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之前一直忙着研究黑雾的本质，导致他遗漏了许多的细节。
　　神族作为他曾经的头号死敌，他对于神族的了解也要远超其他人，根据他对神族的评估，若是倾尽他们全族之力，正面迎战两到三个天灾不在话下，然而『死亡』仅凭一人便让他们抛弃了神国躲进了百重秘境。
　　这可是连他当初都没做到的事，在签订战败条约之前，神族好歹在神国之外和他们巅峰对决了一波。
　　也就是说……
　　出于某种原因，神族似乎相当惧怕这个黑长直姑娘，以至于和她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
　　不妙。
　　真是相当不妙啊。
　　顾云不得不克制内心深处逐渐激荡的情感，若是让这份情感肆意发酵的话，他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一把掀了桌子，即刻在这里和对方大战个三百回合。
　　不行，眼下找到审判长才是头等大事。
　　“那么，找到了神族之后呢？”
　　这是他在神国没来得及细问的问题，不过以他目前对于『死亡』的了解，他觉得对方多半会说出“全灭他们”的恐怖言论。
　　“我本来想要将他们一个不拉地消灭干净的，但最近却想到更有趣的办法——我要改变他们的规则。”
　　“规则？”
　　“让他们的生命周期变得和普通人一样短暂，再抽干他们的能量的源泉，让整个神国坠入地面……如何，这个想法很不错吧？”
　　她很期待看到那些自称为神的族群重回地面的那一刻，届时，他们对“凡人”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施加到他们自己身上。
　　永无止境的绝望，要比简单的死亡有趣多了。
　　“你——！”
　　宴会气氛骤变，顾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径直起身。
　　见状，厨师们不约而同地缩到了一旁。
　　该来的迟早要来，毕竟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鸿门宴，而且恐怕是这个世界有史以来最险恶的鸿门宴。
　　地面崩裂，在两股气势的对碰下，金碧辉煌的宫殿顷刻间被切割成了数段，透过塌陷的穹顶，他们看见了彻底被黑雾笼罩的夜空，紧接着，黑雾之间出现了一条条裂痕。
　　“你，剽窃了我的创意。”
　　顾云冷声说道。
　　“嗯？”
　　“我在好几天前，就制定好了这个计划。”
　　“可我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着手实施了。”
　　『死亡』又一次露出胜利者一般的笑容，在时间上，她早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是……你没有考虑到构思的时间。”
　　顾云当即指出了对方的漏洞——“从海底监狱的事件到半个月前，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几年之久，而我在见到了『祸』几天后就想到了这个计划。”
　　“你说什么？”
　　『死亡』的情绪突然间变得更为激动了几分，那源源不断的黑雾已经渗透进了宫殿。
　　“我说，我只用了几天就想到了这个计划。”
　　“不，前半句话。”
　　“我见到了『祸』。”
　　“没错，就是这句——她在哪？带我去见她，现在、立刻、马上！”
第982章 主治医师顾云
　　“你先慢着，『祸』是你的姐姐？”
　　看见在王城内不停翻滚着的黑雾，顾云不得不出言让对方冷静一下，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在她见到『祸』之前，整个王城就成了神国的翻版了。
　　几位厨师痛苦地在黑雾中挣扎着，白色的厨师服被腐蚀除了好几个窟窿，表层的皮肤不停溃烂着，他们本能地想要逃跑，黑雾却将他们牢牢地拽住了他们。
　　『死亡』催促道，红色的瞳孔中充满了狂热，“快说，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此刻，顾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死亡』对于祸的兴趣要远远高于死亡中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或是报复神族，以至于他怀疑只要能见到祸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抛下这里的一切，即刻启程。
　　“但是……我已经说过你先冷静一些了吧。”
　　开口之际，崩裂的地面重新拼接在了一起，倒塌的大殿以肉芽可见的速度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
　　大殿内的惨叫声停止了，厨师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厨师服，皮肤上溃烂的伤口消失不见了，仿佛他们方才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只是错觉。
　　“你也要为这些厨师们考虑一下，别人可是忙了一个晚上啊！”
　　顾云率先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层在X市渡过了十年的艰苦生活，深知做出这么满满一桌菜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
　　遮蔽天地的能量散尽之后，一轮皎月又一次显现了出来。
　　听到顾云的话，厨师们竟然有些泪目的冲动——这个一直被联盟视为头号威胁的敌人，竟然会开口为他们说话。
　　这个人……
　　其实是个好人吧！
　　闻言，『死亡』也是微微一愣，她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稳稳地坐在了顾云对面。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顾云使用的，应该是时间的能力。
　　“听好了，祸虽然还活着，但想要见到她并不容易。”
　　顾云说道。
　　煞上次与祸见面时，是在任地狱的新游戏里，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所谓的游戏头盔连接的其实并不是游戏世界，而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南北国，在祸调整了时间线之后，玩家们便来到了这里。
　　而他见到祸则是在十年前的X市。
　　“也就是说如果想单方面地找到祸，不仅需要确切的地点，还需要知道具体的时间节点。”
　　当然，这只是在理论上存在实现的可能，在顾云看来，只要祸自己不希望被人找到，就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顾云不得不承认，或许只有祸才能配得上“最终Boss”的身份，他至今也没能想到破解对方时间与空间把戏的方法，而且除了扭曲时空之外，祸绝对还有其他一系列没有展现过的技能。
　　“所以如果你想见她，就只能想办法让她来找你。”
　　顾云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知道了。”
　　冷静下来之后，『死亡』也想象到了其中的困难，“那，姐姐她过还好么？”
　　“很不好。”
　　既然『死亡』自称祸的妹妹，顾云不打算向对方隐瞒祸的处境，毕竟医院里都说病人家属对于亲人的身体状况有知情权。
　　作为有着四次以上行医经验的老医生，他说出了自己作为医生的判断，“根据我的观察，你的姐姐应患上了相当严重的抑郁症，并且有强烈自我毁灭的念头。”
　　“真的？”
　　『死亡』的情绪又一次激动了起来，那神态就与医院里听闻了噩耗的病人家属们如出一辙。
　　“嗯，在我遇到她之前，她已经至少采取过三次轻生的行为。”
　　在隐龙寺、死者世界以及煞的居所都留下了祸的足迹，回想起来，这三者分别对应了人类的巅峰、死灵的统治者和当世的神灵，所幸她的三次轻生行为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死亡』拍案而起，她没想到姐姐竟一直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境地里，“你已经初步掌握了时间的规则，就算跨越无数条时间线，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这就是典型外行人的表现。”
　　顾云双手环胸，正襟危坐，充分展示出了自己作为祸主治医师的气度，“所谓的抑郁症是严重的心理疾病，如果无法从根本上打开她的心结，就算你能找到她也无济于事。”
　　“那现在要怎么做？”
　　“依我判断，病人最初的心结应该是遭到自己最喜欢且信赖的人背叛所致，她当初了为了那伙人可是把你和你大部分同类都隔离了起来，在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真的将那些人当作家人来看待。”
　　这也正是顾云一落地便马不停蹄赶来王都的原因所在，只有从当事人口中了解到当年的真相，才能更好地判断祸的病情。
　　他也是最近才发现了一切问题的根源。
　　神族与天灾长达无数纪元的战争，北国与南国的分裂，再到长老们的野心，几乎都来源于同一件事。
　　“可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间点，神族却被你赶去百重秘境了。”
　　顾云威严地指向『死亡』，身为祸主治医师的气势竟让她一时间无法反驳，“简单地来说，反而是你自己延误了疗程。”
　　如果换做他，审判长就不会在他到来前率领整个部族大肆撤离，以至于现在知情者全都躲在了百重秘境里找不到人。
　　“我……”
　　『死亡』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很难相信自己为姐姐报仇的行为最终成为了延误姐姐病情的罪魁祸首。
　　强烈的负罪感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事情还有转机。”
　　顾云说道，“如果你想让祸的病情有所好转，接下来就必须听我这个主治医师的指挥，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好。”
　　这一次，『死亡』回答得无比果断，“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我早些时候在百度上查过一些关于抑郁症的资料，既然你是祸的妹妹，应该能对病情提供不小帮助——记住了，她的病情现在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你绝对不能刺激她，重要的是能让她体会到温暖的感觉，比如说温暖的晚餐、温暖的家、温暖的怀抱、温暖的被窝。”
　　“我记下了。”
　　『死亡』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的能力，对病人的病情十分不利。”
　　“可是这个是天生的……”
　　顾云的第二个要求让她有些为难。
　　“那是你还不够努力，你知道关于‘正极’的事么？”
第983章 分头行动
　　晚宴的谈话进行得十分顺利，顾云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在医生方面的天赋。
　　就在刚才，他成功利用了一顿饭的时间说服了固执的病人家属配合自己的治疗，其中的第一步，就是先让『死亡』先去钻研与现阶段能力相对的“正极”能量。
　　这对病情相当重要，否则以祸寻思的决心，在遇到自己的妹妹之后，保不准又会萌生出利用对方的能力轻生的念头。
　　顾云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得相当周全了，以他的现在水平去X市的大医院应聘的话，搞不好很快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主治医师。
　　“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分头行动了。”
　　顾云说道，“你去训练‘正极’能量，我要设法打听一些关于百重秘境的事。”
　　他在心里拟定好了初步计划，虽然手机无法在这里正常使用，但是源源不断的玩家或许能起到联系X市的重要作用。
　　只要能想办法联系到玖，就能解开百重秘境的秘密。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死亡』，“在我回来前，你不要再去神国打草惊蛇了。”
　　“没问题。”
　　“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在王都里养了一些狮鹫，如果你这里有了进展虽然让它们来联系我。”
　　“嗯。”
　　晚宴结束，厨师们目光呆滞地目送顾云远去的背影。
　　这场晚宴的谈话内容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事实上关于天灾和联盟的计划只占据了不到10%的内容，而70%以上都是关于一名抑郁症患者病情的探讨，令其人闻风丧胆的『死亡』在顾云面前，就和见到主治医师的病人家属一模一样。
　　不是。
　　这仗到底还打不打？
　　“你们几个。”
　　顾云离开后，死亡的恐怖又一次压了过来，厨师们犹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转过头，『死亡』正用她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审视着他们。
　　看着和刚才变了一个人一般的『死亡』，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难不成『死亡』刚才在顾云面前只是装样子的，目的便是为了假借病人家属的身份窥探对方的真正目的。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天灾所谓。
　　“刚才我和他之间的谈话，你们都听得一清二楚吧？”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充满了杀人灭口的气息。
　　“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几人异口同声，在危急关头，求生的意志终究占据了上风。
　　“你们几个都是耳背吗？”
　　让厨师们措手不及的是『死亡』不但没有露出满意的笑容，反而双目一横，气愤地瞪了他们一眼，似乎对她而言这种“聪明话”并不合她的心意，“我只说一次，你们几个现在立刻去所有的亲戚朋友里筛选出病危、濒死的人选，在他们彻底死透了之前送到我的面前。”
　　在此之前她倒是的确从黑箱那里听说过“正极”能量的概念，只是对于当时她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治愈系的能量。
　　她降临于这个世界唯一的使命就是引导世间万物回归死亡的怀抱。
　　只是为了姐姐的病情，她愿意学习任何新鲜事物。
　　温暖的晚餐、温暖的家、温暖的怀抱、温暖的被窝……
　　她在心里默念着主治医师最后的医嘱，并在几位厨师惊恐的视线中展颜一笑。
　　就在刚才，『死亡』对他们笑了。
　　那笑容不但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心，心中的恐惧反而加剧了，因为那看起来就像是对于几具尸体的嘲弄。
　　“怎么样？”
　　『死亡』并不擅长微笑，她也从不需要对任何生物笑面相迎，因为当世间万物见到她之时，大多都是他们走向毁灭与消亡的时刻。
　　“你们，感受到温暖了吗？”『死亡』眯起眼，笑意更浓，“没有的话就杀了你们哦。”
　　………………………………
　　片刻后，顾云来到了王都最近最热闹的小酒馆门前。
　　这里是最受冒险者欢迎的地方，聚集于王都的冒险者们大多都会来这里交换情报，接受任务。
　　但由于西战线的变故，导致大批玩家源源不断地涌向了战场，留在王都的已成了少数，而他现在急切地需要找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熟人。
　　奇装异服的冒险者涌入了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酒馆。
　　酒馆内觥筹交错，谈笑声四起，暖色调的烛火让他忽然间想起了安铃。
　　以往的这个时间点，多半是她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潜行肝游戏的时间点，只是后来去学校帮忙之后，她肝游戏的时间就直线下降了。
　　毕竟讲了一天课，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玩游戏了。
　　顾云环顾四周，茫茫多的玩家，但却没能找到一个熟面孔，他找了个空位为自己点了一杯酒馆老板推荐的饮品，一杯热饮下肚，终于有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神国，如何了？”
　　三王女和他点了一杯相同的热饮，顾云回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了许多。
　　顾云离开的时候，王城里发生了许多事，她现在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难公主。
　　“去百重秘境里逃难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你们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果然。”
　　三王女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当她听说有人用锁链拴着一个神族游街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如今的形势。
　　“对了，我知道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
　　顾云想起了什么，忽然间来了兴致，“这个伤很特殊。”
　　无法愈合的伤口，就和神国的居民们一样。
　　在神国的时候，他们对『死亡』能力还不太了解，但在晚宴和对方针锋相对之后，带给了他不少新的灵感。
　　或许是因为和『死亡』谈论了太多关于祸的病情，以至于他一时半会还没有从主治医师的角色中走出来。
　　于是三王女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看中的新病人。
　　夜色正浓，将这所剩无几的时间用来搞科研再好不过了，那些大医院请名医看病可都是要挂号费的，看在三王女是熟人的份上，他决定免费行医。
　　“来，你先把上衣脱下来，让我看看。”
　　“诶——！？”
　　三王女被顾云的狂言弄懵了。
第984章 名医
　　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杰哥曾经说过，听话，给我康康。
　　顾云最终成功利用杰哥的名言说服了扭捏的三王女，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三王女租借的房间，夜音很有眼色地打来了一盆热水。
　　半脱下上衣时，三王女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伸出右手，左手不安地挡在胸前，虽然现在的打扮不至于被对方看光，但是被一个异性把胳膊握在手里，让她心中涌现出了难以言说的情感。
　　她一言不发，暗中观察顾云脸上的表情。
　　在去西要塞之前，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就连父王也多次劝说她女孩子家不要打打杀杀，嫁个好人家才是正道。
　　三王女很熟悉王都那些大贵族家的少爷们觊觎她的眼神，她当初之所一意孤行地离开王都，也是因为难以忍受这里的氛围，明明出身优渥，却丝毫没有上进心，自以为背靠神族便能高枕无忧，长此以往王国迟早要毁在这些人手里。
　　她想要确认顾云会不会对她投来相似的眼神。
　　经过长达数分钟的暗中观察后，她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视线从未在她的脸上多做停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胳膊的伤口上。
　　那是……
　　科研组长一般的眼神！
　　咦？
　　科研组长是什么？
　　三王女被自己心里冷不丁蹦出来的陌生名词吓了一跳。
　　顾云的眼中的探究和好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情感。
　　屋内灯光黯淡，烛火摇曳。
　　美人身上只穿着一条轻薄的衣服，然而即便在如此容易犯罪事件高发的环境里，顾云也没有产生任何邪念，这个发现让三王女在放心之余，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好，我彻底明白了。”
　　顾云突然开口。
　　三王女胳膊上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并不严重，但想要根治却得下一番功夫，这黑雾本身就和之前梅林在仓库埋伏了他一手的时间咒语有些相似，都触及到了某种比精神力更高深的规则。
　　附着着的黑雾，就代表着死亡本身。
　　顾云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你受伤的部分已经彻底坏死，不可能自行愈合。”
　　“我知道了，动手吧。”
　　三王女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以前她亲眼过被毒性魔物咬伤的部下，为了保全他的性命，随行医生不得不截断了伤者的右腿以防毒素进一步扩散。
　　那绝对是噩梦般的景象，即便部下嘴里死死咬着布料，但却依旧发出了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的惨叫。
　　手上的右手还有知觉，可能量却彻底消散了，现在的她就和废人一般。
　　她不敢再看顾云的表情，跟不敢多看一眼自己的右手，她一片黑暗中，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王国的历史中也出现过许多独臂的强者，缺少了一条胳膊，还有成为剑圣的机会，然而没有了能量，则注定一事无成。
　　“等一下！”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直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的夜音终于无法忍受地推门而入，她早已看出三王女对于顾云的心思，本想借此机会给予两人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却没想到顾云把小姐叫来房间，真的只是为了治病。
　　而且看现在的架势，为了根治小姐胳膊的伤口，顾云很有可能要采取截断手臂的疗法。
　　夜音宝贝般地把三王女受伤的右臂抱在怀里，“小姐，你要想清楚啊，不要凭一时意气伤害自己！”
　　少了一条胳膊，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虽然这世上真的有独臂剑圣，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小姐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是……为了王国。”
　　三王女坚定地说道，“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做不了就做不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现在的钱还可以招募到一些冒险者护送我们离开王都，我们可以一路离开王国，去一个小镇生活。”
　　夜音今天在冒险者公会听到了不少惊人的消息。
　　比如说西线已被全面攻破，敌军已长驱直入，要不了多久估计就会兵临王都。
　　这一次，王国看来真的气数已尽。
　　“住口。”
　　三王女态度提高了语调，“我是王国的将军，如果连将军都逃走了，还有谁能来保护王国的人民？”
　　“如果他们真的还把你当将军看待，就不会设计陷害你了！”
　　夜音第一次鼓起勇气和三王女争吵。
　　在她看来，无论王储还是西德将军都是一群卑鄙小人，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到了根子里。
　　“你们俩要吵等我治好了伤也不迟。”
　　顾云被两人嚷得有些头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帮忙治个伤会引起争端，这两人的音量已经快到需要请物管来协调的地步了。
　　“不行！”
　　夜音率先开口，她死死抱住三王女的胳膊一刻不敢松手。
　　“你这家伙……”
　　顾云眯起了眼睛，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他记得三王女遇袭时，夜音就在她的身边，而现在她身为三王女的贴身侍女又对自己的治疗百般阻挠。
　　“胡说！”
　　两人异口同声，离奇的是三王女竟然也加入了反驳顾云的行列，“夜音只是不想让我失去手臂才这么说的。”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云一巴掌拍桌上，这气势顿时吓得两人鸦雀无声，“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动不动就要采取截肢疗法的江湖骗子么？”
　　他既然说过能治，指的自然就是没有副作用的痊愈。
　　“……可是，你刚才说伤口已经坏死了。”
　　三王女的气势弱了许多。
　　“那又如何？”
　　多说无益，顾云决定直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高超的医术，黑色能量沿着的他的指尖蔓延到了三王女的胳膊上，眨眼的功夫便将黑色的雾气全部包裹于其中。
　　他屏息凝神，合上双眼之时，截然不同的图景浮现出在了他脑海。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秤，代表着黑雾已经牢牢占据了其中一端。
　　和上次浮现出的古老时钟一样，这似乎代表了另一种规则，而与黑雾相对的天秤上，恐怕便是欢愉提到过的“正极”能量。
　　顾云再度睁眼之时，附着在伤口上的黑雾已经改变了状态。
　　当洁白的薄雾渗透进伤口之时，残缺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能量重新回到了三王女的体内。
　　“第四步，融会贯通。”
　　顾云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这，只不过是一名优秀医生的基本素养罢了。
第985章 你的名字
　　早在十年前，顾云就在X市的某医院应聘过医生。
　　大萧条刚刚到来不久，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刻，他来到了一家医院的大门前，原因是他去买菜的时候听菜市场的大叔大婶们提到过医生这个职业不但相当稳定，而且薪资很高，甚至还有机会认识不少政界商业的要员。
　　“我有信心成为一名优秀的主治医师。”
　　于是，他在面试官面前，说出这了这样的话，“无论是心脑血管科、胃肠道科、耳鼻喉科、骨科还是妇产科，把我放在任何岗位，我都会取得成功。”
　　当顾云说出这一番话时，面试现场一片死寂。
　　面试官们纷纷向他投来了震惊的眼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有闯进的年轻人了，他们不得不重新拿起顾云递交的个人简历，仔细看看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子究竟来自哪一所名校。
　　“后来呢？”
　　三王女忍不住追问。
　　顾云讲述的故事牵动着她的内心，她也终于明白了顾云十几年前失踪的真相——村里的长老们联手把他送去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传说法阵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名为X市的陌生城市。
　　那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
　　“后来他们因为我只和村里药剂师学习过魔药学为由拒绝了我。”
　　顾云无所谓地说道。
　　他求职的道路向来充满了艰难险阻，医院的面试只不过是无数次的失败之一。
　　不过在他看来，那所医院没有录用他是医院的损失，他的三步总结修行法非常适合医学，他们因为一时的短时，错失了一位未来医院的中流砥柱。
　　“三步修行总结法……”
　　三王女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早在上次见到顾云之时，对方就劝说她忘记老师指导她的剑术，跟他学习三步修行法，不过在当时，她自然而然地将这些话当成了顾云的气人手段。
　　毕竟，这个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着高强度气人的状态。
　　不但丝毫不把她这个王女放在眼里，还常常诋毁老师的教学风格，因此当顾云将矛头最终指向老师之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把他给赶走了。
　　然而后来事实证明当年的顾云没有说谎。
　　老师的确是邻国派来的奸细，一直在密谋颠覆王国的政权，若不是顾云临走前在决斗中把老师打得半身不遂，他们的计划或许会大大提前。
　　“对不起。”
　　窗前的烛火快要燃尽，屋内的光线随时都会熄灭，而在这种状态下，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早该说出的话。
　　“啥？”
　　三王女的声音很低，又和风声混在了一起，坐在窗子附近的顾云没有听清。
　　“没什么。”
　　三王女慌乱否认，她灵机一动，拿前面的话题作为搪塞，“也就是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彻底了结十年前的恩怨。”
　　对她来说，神族和天灾也同样是无比遥远的话题。
　　顾云不置可否。
　　“那，之后呢？”
　　“之后嘛……”
　　顾云若有所思，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在了结所有纷争过后，他本想回到村里重新竞选村长，可是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久，最初的计划动摇的也就越厉害，“其实我最近也意识到了，我可能不太擅长这种事。”
　　为了一个目的隐忍几十年的时间，他只要一想到这种事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但村长和长老似乎并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就能做好的职位。
　　“那你要不要……”
　　“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应该会回去吧，毕竟也还有一堆事没来得及处理。”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闻言，三王女立刻将说到了一半的话压了下去。
　　“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云听见三王女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声音依旧很小，完全被他盖了过去。
　　“哦，我刚才是想问你，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先找到一两个熟人，我觉得玖应该知道不少关于百重秘境的事。”
　　“对了，我之前离开王城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自称忍者的怪人，你认识他么？”
　　“忍者……我之前倒是认识一个叫伊贺光的小伙子，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他记得伊贺光在忍者里名声不小，其他忍者应该大多听说过他的存在。
　　“他被西德将军的人抓走了。”
　　三王女说出了自己下午从冒险者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他的目标本来是西德将军，却碰巧得知了那位救过她的忍者被西德将军的骑士团抓走的消息。
　　她不知道以那位忍者的身手为什么会栽在西德将军的手里，但以她对西德将军的了解，后者绝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因此就算今晚没有遇到顾云，她也决定了明天要设法去就营救那位忍者。
　　“西德将军有一个情人，他每周都会在固定时间离开兵营去和情人相会，我打算在他离开兵营的时候下手。”
　　之前在小酒馆里遇到的女生说西德将军的情人是怪物伪装的，如此一来正好能顺带着除掉潜伏进王都里的怪物。
　　“时间呢？”
　　“就在明晚。”
　　顾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打消了立刻前去救人的念头，玩家和这里的人不同，他们有着“下线”这项杀手锏，他估计那个忍者见形势不妙估计就立刻下线了，现在就算闯进牢房，恐怕也只会扑个空。
　　“行，那就明晚回合。”
　　顾云起身走向门外。
　　三王女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这一次，她终于战胜了心中的涌动着的情绪，提高了声音，“薇奥拉。”
　　“嗯？”
　　顾云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三王女一眼。
　　“这是我的名字。”
　　上一次夜音打算告诉顾云的时候被她打断了，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一般，她转过身，把被子盖过头顶，不再看顾云的眼睛。
　　“薇奥拉，好，我记住了。”
　　顾云说道。
　　展开接下来的计划之前，他决定临时回王城一趟。
　　他刚才在治疗三王女的过程中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要是『死亡』还没有研究出“正极”的正确使用方法，他倒是能向对方指点一二。
　　房间的门关上了，窗台的烛火也被晚风熄灭。
　　夜深了。
第986章 反客为主
　　深夜，大殿之内。
　　黑雾萦绕的镜面中倒映出了另一端的景象。
　　攻破的城池，被血染红的墙壁，遍布尸体的长道，几个黑袍人围站在颅骨堆旁，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惶恐。
　　被颅骨眼眶里幽绿的火焰注视着，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看穿了。
　　“大人，西线已经被我们拿下了。”
　　最终还是由第三军的统领汇报了战果，攻破西要塞后，整条西线的驻防溃不成军，在第五、第六军的帮助下，他们仅用了几天时间便攻破了西线的所有城镇。
　　前线大捷，这本是喜讯，然而那位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却失败了。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战争中死亡的祭品能取悦那位大人，从而再宽限给他们一些时间。
　　“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不需要向我汇报。”
　　『死亡』翘着二郎腿坐在王座之上，她的左手轻轻抵着下巴，阶梯之下匍匐着几排半死不活的人，“冒险者的事呢？进展得如何了？”
　　她的提问顿时让几人陷入了沉默，第五军和第六军的统领本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同时看向瑟瑟发抖的第三军统领。
　　他们知道只要那位大人愿意，捏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第三军统领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没有团队精神，在危急关头毅然把自己往坑里推，心里自然是既惊慌又气愤。
　　可眼下绝不是争吵的时候，她只能提心吊胆地说道，“我们本来已经在战场上抓到了十几个冒险者，并且即刻就把他们送回了王都……可是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意外。”
　　“哦？那你说说看。”
　　『死亡』眉头轻佻，镜子另一段一只黑雾凝成的手已悬在了第三军统领身后，如果她接下来的答案无法让她满意，那只手便会捏下去。
　　“那些被关押在囚车里的冒险者不知用了什么把戏，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三军的统领快要哭出来了，她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可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敌人，那些冒险者不但死了之后能复活，而且被抓之后还能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他们本身战斗力有限且数量不多，否则单单以这两种能力就足以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最后的机会，被你浪费掉了。”
　　“大人，请相信我，只要再给我十天、不，三天就够了，我一定能弄清那些冒险者的把戏！”
　　看着缓缓握紧的巨手，第三军统领绝望地喊道。
　　“太迟了……”
　　“哟，『死亡』我又来找你玩了。”
　　镜子另一端的统领们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与此同时，黑雾手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颅骨堆上的火焰也尽数熄灭了。
　　得救了。
　　第三军的黑袍已被汗水浸透，喘息几声之后，她对第五军、第六军的统领怒目而视，要不是另一端有了突发状况，她现在恐怕也成了那些了颅骨堆中的一员。
　　“别误会。”
　　第五军的统领轻咳一声，说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比较擅长和人交谈。”
　　第六军的统领也重重点头，“我们可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怎么可能害你呢？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为了抓住更多的冒险者而努力吧！”
　　………………………………
　　王座上的『死亡』心虚地摆正了坐姿，在顾云冒出来的第一时间，她便单方面切断了联络。
　　姐姐的主治医师说过，现在的姐姐需要的是温暖的晚餐、温暖的家、温暖的怀抱以及温暖的被窝，而她镜子另一端的景象和她打算做的事根本和温暖不沾边。
　　她万万没想到顾云离开后没多久居然又折了回来，以至于她天灾生涯中第一次产生了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咦，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顾云看着这些匍匐在地上的病患，虽然他们绝大多数都已奄奄一息，但却依旧强忍着病痛，不敢在『死亡』面前发出任何声音。
　　病患中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年纪。
　　“这些都是王城里濒死的人，他们之中有患上绝症的，有与魔物的战斗中身负重伤的。”
　　『死亡』说道，“我正打算试一试你刚才说的‘正极’能量。”
　　“那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了。”
　　顾云自顾自地登上台阶，坐在了阶梯的最高处，“你可以开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双手环胸的顾云让『死亡』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为什么这个人自说自话地跑来了这里，甚至还摆出了一副监考老师一般的表情。
　　明明她才是死亡的化身！
　　“人多力量大。”顾云热情地帮『死亡』张罗了起来，他朝着最前列的小男孩招了招手，“那边的男孩，来，你是第一个。”
　　说罢他还向『死亡』竖起了大拇指，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开始可能会比较难上手，但只要努力，就能取得成功——一会儿你有哪些没搞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向我请教。”
　　谁要向你请教了？
　　你谁啊？
　　在开始熟悉“正极”能量之前，『死亡』已经先开始胸闷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来演示一下吧。”
　　看着战战兢兢走上阶梯的小男孩，『死亡』冷哼一声。
　　她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心里便有了判断。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比正常人孱弱得多，但真正危及性命的是他脚踝处被毒虫咬破的伤口，毒液已经扩散到了他体内的所有角落，他的生命还剩下……27分13秒。
　　小男孩的虚弱到了极点，但却用远超常人的意志力让自己没有昏睡过去。
　　不多时，小男孩已经来到了顾云面前。
　　让『死亡』疑惑的是，面对自己的刁难，顾云却并没有流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他反而用左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整理语言。
　　“在没有接触过‘正极’能量的前提下，的确有些困难。”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不过不必紧张，因为我已经帮你总结出了简单易懂的修行诀窍。”
　　“第一步，改变精神力的形态。”
　　顾云掌心涌现出的黑色能量顷刻间便转化成了黑雾的形态，见到自己的能力出现在了顾云手里，『死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二步，想象出截然相反的状态。”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色，顾云将右手贴在了小男孩的肩头。
　　“第三步，治病救人……以上就是‘正极’能量的修行诀窍，以你的天赋，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吧。”
第987章 成为医学界的支柱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清晨的曙光不知不觉地照进了大殿里。
　　笼罩于此的恐怖和沉默早已消失不见，一位老婆婆站在『死亡』面前，她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老泪纵横。
　　在那白雾的细洗礼之下，折磨她多年的病痛渐渐消失了，这具已经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身体重新焕发了生机，哪怕这可能只是回光返照，但是能重新体验一次健康的感觉，她也死而无憾了。
　　“你是个好姑娘。”
　　老婆婆松开手的时候，『死亡』手心里多出了一枚色泽有些浑浊的宝石。
　　宝石算不上贵重，是随处可见的廉价装饰品，不过对于平民而言已经是天价了，如果放在平时，『死亡』绝对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久久地凝视着手中还有余温的浑浊宝石。
　　人生中第一次得到来自别人的赠礼，而不是通过武力夺取来的战利品。
　　当她看向大殿之外时，顾云已帮忙招呼走了最后一名患者。
　　在黎明到来前，大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空荡。
　　“在我遇到过的人里面，你是唯一一个能更上我三步总结法的。”
　　顾云打破了沉默，顺口说出了从某本书上来看的台词，“我愿称你为最强。”
　　『死亡』不仅迅速掌握了“正极”能量的方法，还在一个晚上治疗了所有聚在大殿里的病患。
　　在“正极”能量的洗礼下，『死亡』与生俱来的恐怖气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白雾从大殿之内蔓延到了王城的每个角落，黎明到来之前，城内的所有人第一次领略到了“生机勃勃”的真正含义。
　　作为一名老师，顾云认为自己的尽到了职责。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今『死亡』学会了“正极”能量，至于要如何使用这份力量，就只能依靠她自身的感悟了。
　　想到这里，顾云郑重地向发愣中的『死亡』伸出了右手，“恭喜你，就连我也没想到你的学习能力竟然如此惊人，现在的你，无论在任何一家医院、任何一个科室都是能取得成功——成为医学界的支柱吧，『死亡』。”
　　“啪——！”
　　回过神来的『死亡』一把拍掉了顾云伸向自己的右手，酝酿的气氛顿时被这一巴掌破坏得彻底。
　　喂，这个人怎么从一开始就以老师的身份自居？
　　这明明是她的能力，准确地说，是顾云偷学了她的能力才对。
　　而且谁要成为医学界的支柱啊？
　　超不爽！
　　“这本来就是我能力的一部分，就算你不自说自话地凑过来，我也随时都能使出来。”
　　“很好。”
　　握手遭到拒绝，顾云也不恼怒，他反而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只要有了这份不服输的精神，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能超过我。”
　　这是我的能力，我本来就在你之上！！！
　　『死亡』更加恼火了，要顾云不是姐姐的主治医师的话，她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记住此刻的感觉。”
　　顾云丝毫不管『死亡』的眼神，说道，“你的下一位病人就是你的姐姐——我虽然是她的主治医师，但毕竟非亲非故，只有你才能真正改变她的想法。”
　　“明白了。”
　　所有的恼火都不见了，『死亡』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么说的话，她勉强承认顾云的教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带来生机的薄雾，也会赋予人类对于生命以及未来的希望，也许这就是顾云提到的温暖的感觉。
　　『死亡』如此猜测。
　　“那么，就此别过了。”
　　顾云说道。
　　既然他的教学工作已经完成，也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弟子总有出师的那一天，师傅也无法永远陪伴在他们身边，成为医学界支柱的第一步，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独当一面。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死亡』的声音，“对了，关于那些冒险者，你了解多少？”
　　昨夜顾云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和手下的联系，她本打算在解决掉无能的第三军统领后把这件事交给第一军来完成，可她忽然想到了顾云也是被姐姐送回了这里，或许这个人会知道那些人的底细。
　　“有什么好了解的，那些人不就是玩家么？”
　　“玩家？”
　　『死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陌生的名词。
　　“对他们来说，这里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怎么了？”
　　对顾云来说，玩家并没有任何神秘感，就以大家都认识的马昊天为例，一旦这位平平无奇的学生戴上了游戏头盔，也就会成为所谓的冒险者，但这却并不能改变他连冰原猛犸都打不过的事实。
　　“为什么他们死了之后能复活，被抓住之后还突然间消失不见？”
　　在『死亡』看来，这两种都是触及到规则本身的力量，只有姐姐才能对这些规则进行修改。
　　“这不是很正常么？我不是说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工作学习之余的消遣么，要是玩游戏都会死人，谁还会来玩游戏啊？”
　　顾云理所应当地说道，不过他的话似乎并不能让『死亡』放下戒心。
　　她略加思索后，又问道，“如果被抓住之后就会消失不见，那要怎么才能把‘玩家’抓来这里？”
　　“你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顾云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一旦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随时都能下线。”
　　“哼，说了半天，原来你自己也搞不定他们啊。”
　　『死亡』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既然连顾云都觉得这些“玩家”很棘手，那么她便破例原谅第三军统领的无能吧。
　　“谁说的？”
　　这个『死亡』果然还是太嫩了一些，整天待在深宫里，对于外界的事用一无所知来形容也不为过，“把他们找来这里还不容易？”
　　“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宝贝？”
　　顾云已经有些无语了，他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还会有人执着于抓捕玩家的。
　　“宝贝？”
　　『死亡』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最终视线停留在了老婆婆送给她的宝石上。
　　她不太想把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礼物转手交给别人。
　　顾云看出了『死亡』眼神中的犹豫，说道，“你现在叫人去军械库之类的地方拿出来一些趁手的武器，然后再派人去王都里吆喝，说现在来宫殿里就有武器送，先到先得——我保证你一会见到玩家都觉得心烦。”
　　“真的？”
　　“当然。”
　　顾云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死亡』也有些茫然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究竟什么人会为了几个趁手的武器就跑来王城里自投罗网。
第988章 出门靠朋友
　　“号外、号外，即日起只要去王城报道，就能免费获取附魔武器一把。”
　　“稀有的『死亡』属性附魔，攻击时可造成不可愈合的伤口。”
　　“也有『生命』属性可供选择，各位立志成为奶妈的小姐姐千万不要错过。”
　　“王城里更有漂亮的黑长直大姐姐看。”
　　顾云刚到小酒馆就听见了玩家们奔走相告，清晨的王都一如既往得热闹，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此刻已经有不少认领了“神器”归来的玩家，剑刃上萦绕的黑雾立刻引起了其他人艳羡的目光。
　　事实证明顾云提供的建议极具成效，仅仅一个早上的功夫，『死亡』便从对于玩家的好奇转变到了深深的厌烦。
　　世事都是如此，得不到时求知若渴，然而当对方主动凑上来的时候又顿然十分无趣，她深刻地认识到了这群所谓的“玩家”虽然单独拎出来能力有限，但是当他们聚集在了一起之时，简直就如同星球之癌一般可怕。
　　这些人毫无正义感可言，只要许诺给他们一些奖励，让他们去砍谁，他们绝没有半点犹豫。
　　当然，顾云建议的弊端也显而易见。
　　星球之癌的数量要比她想象中多得多，仅仅一个早上，王城军械库内的武器就兴奋的玩家们领取一空，以至于城内的卫兵们只能陷入赤手空拳的状态，纷纷议论着要不要就此转职为拳师。
　　毕竟没有了剑的骑士，就相当于失去了灵魂。
　　不过『死亡』并不在乎这些琐事，反正她又不是国王，就算把整个王国的财宝败坏干净了，她到时候也只是事了拂衣去，不留下半点云彩。
　　根据她一早上的观察，也总结出了许多玩家的特点。
　　这些人最感兴趣的附着了她力量的武器，其次则是盔甲、盾牌之类的防具，至于金银财宝他们反而不是那么感兴趣。
　　另一个特点就是其中部分玩家特别啰嗦，更有甚者相同的意思要来来回回说上十次，似乎非常期待向他们发布指令，这些指令不仅局限于讨伐魔物、上阵杀敌，就连端茶送水这类的小事他们看起来也非常乐意。
　　一群怪人。
　　『死亡』没想明白姐姐把这些怪人送来这里的目的，但既然是姐姐决定，她便暂时没有为难他们。
　　关于王城里的种种消息是顾云从一个来小酒馆里的内城守卫听来的，当他坐到对方面前时，这位有着十年以上经验的老卫兵意志消沉，他面前摆着一壶酒，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象征着骑士荣耀的银甲和骑士剑被转手送给了冒险者，现在的他就穿着破旧的亚麻布长衫，模样与普通居民无异。
　　顾云站在队长的角度上安慰了这位失意的老卫兵，不过他接下来还有事要忙，告别对方之后便上了楼。
　　伤口痊愈，薇奥拉的精神状态也比昨晚看起来好了许多，她又穿上了王国的制式银甲，胸前还刻有神树的印记。
　　金色的披肩长发束成了干练的单马尾，长剑系于腰间，看起来终于不再像个落难的公主，总算有些王国剑圣的感觉了。
　　“王城里出现了不小的动荡，西德将军似乎听见了风声，我们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一见到顾云，薇奥拉便开口说道，“西德将军是二哥的支持者，他们似乎是想要密谋取代大哥。”
　　“走吧。”
　　顾云点头。
　　经过了这十年来在X市的历练，他现在对潜行跟踪类的委托还挺有心得的，在他看来，这类委托的精华就在于“快、准、狠”这三个字。
　　只要先发制人、一招制敌，就能在被敌人发现前将其解决，只要没有了能发现自己的人，潜入也就成功了。
　　西德将军居所里小酒馆并不远，顾云和薇奥拉在街对面等了没多久，一架马车便驶出了重兵把守的兵营，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除了车夫之外再无任何士兵跟随。
　　“真是个好色之徒！”
　　薇奥拉看着马车离去，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国正处于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身为王国将军的西德对西战线的战事不管不顾，满脑尽想着去私会他的小情人。
　　马车一路驶入了西城区，最终停在了一处气派的庄园之前。
　　庄园看起来并不时普通的寻花问柳之地，外面还有卫兵把手，两名卫兵确认了车内人的身份之后，让道放行。
　　“他们不是王国的军人，应该是被贵族直接雇佣的骑士团。”
　　这些人只听命于雇主，就连国王也调遣不动他们。
　　除了门口把手的两人之外，庄园内还不时有三人一队的卫兵巡逻，如此严密的不得不让人怀疑庄园的主人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得想个办法潜入进去。”
　　薇奥拉小声说道。
　　她虽然是三王女，但这所庄园的主人应该不会欢迎她的到来。
　　“包在我身上。”
　　顾云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在薇奥拉疑惑的视线里，他大摇大摆地走向了两名卫兵，当她想要阻拦时，却发现那两名卫兵已经注意到了顾云。
　　这家伙难道想要硬闯！？
　　卫兵不友善的眼神让薇奥拉的内心忐忑不已，不过敌视与不友善仅仅持续了十几秒，十几秒之后，两人忽然眼前一亮，模样看起来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说了一句，双方竟然热情地握起手来。
　　又和卫兵们交谈了几句，顾云转身朝她挥了挥手，薇奥拉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那家伙难道还会迷魂术不成？
　　她在西要塞的时候倒是听说过第三军的部队中有一支精通迷魂术的小队，他们让邻国在几次战役中吃了大亏，甚至就连将军都成了那些人的傀儡。
　　“哎，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薇奥拉走过去的时候，守门的卫兵满脸喜悦。
　　“放心吧，包在我的身上。”
　　而顾云又一次说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台词。
　　怎么什么事都包在你的身上，这些人可是敌人！
　　她走近了才看见其中一名卫兵满脸沧桑，右眼还有一条刀疤，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
　　然而正是这两位狠角色热情地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她讷讷地跟着顾云进门，路过的卫兵无不停下脚步，热情地向他挥手致意，那信任与喜悦的模样，就像是见到他们的队长回来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薇奥拉小声问道，她实在想象不明白顾云为什么在王都还能吃得这么开。
　　“真是幸运啊，我们打算和他们谈判的。”
　　顾云若无其事地说道，“可没想到居然是熟人。”
　　“熟人？”
　　“嗯，当年他们还是某个小城镇的守军，我路过的时候碰巧有魔物入侵，所以就稍微指点了一些他们关于小镇的布防，他们当时想留我下来担任小镇的卫队长，但被我拒绝了。”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之久，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第989章 暗杀
　　庄园二楼，身披白色大氅的高大男人刚一进门，一个窈窕的身影便从身后迎向了他，用力将他拥入怀中。
　　这别有心裁的迎接方式看得薇奥拉面红耳赤，当那位美艳的妇人踮起脚吻向男人后颈之时，她不得不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然而手指尖却露出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清楚地看见了印在男人后颈上的鲜红唇印。
　　对于一位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这场面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一些。
　　这让她由不得错开了视线，偷偷瞄向了身旁的顾云。
　　面对如此香艳的画面，顾云不但面不改色，眼神间反而流露出了强烈的不屑。
　　见状，薇奥拉先是一愣，紧接着深深地感到了羞耻——她又一次意识到了顾云的意志力之坚定，即便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心中没有半点动摇。
　　“哼，这就是王国的将军么。”
　　顾云不屑地嘀咕道，“如果她手里拿着刀的话，你们的将军已经被轻松干掉了。”
　　身为一国的将军却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也难怪北国会衰落至此！
　　等一下，拿着刀是什么情况？
　　薇奥拉愣住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西德这是来私会情人的吧？
　　为什么会出现拿刀背刺的情况，顾云这十年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虽然西德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说的情况也太……”
　　“怎么能掉以轻心？”
　　顾云斜睨薇奥拉一眼，“被情人背刺也是很正常的吧，我就见过某人的情人先用手机短信作为障眼法，趁对方向下翻短信的时候持刀刺杀了对方。”
　　那视频片段是安铃给他看的，他至今都还记得水壶那尖锐的声响。
　　顾云当时就觉得那个视频很有教育意义——“就算在面对最亲密的人时，也要时刻留有警惕之心。”
　　如果换作他，在那样的处境下，至少有120种方法进行反杀。
　　虽然顾云语气严肃，眼神犀利，但薇奥拉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或许也只有顾云眼中的时间，才会到处都充斥着想要刺杀他的人。
　　房间里的对话很快打断了薇奥拉的胡思乱想。
　　开口的是西德，一番亲昵的举止过后，两人冷静了许多。
　　“这两天王城里发生了不少事，那位大人回来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薇奥拉的警觉——之前在小酒馆里遇到的女子说过，西德的情人是怪物伪装的，而他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说明他早就向对方泄露过不少王国的机密。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止是情人那么简单。
　　“这么说来，神族应该已经……”
　　闻言，妇人流露出了讶异的申请。
　　“早就指望不上他们了，神族的覆灭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关键在于谁会成为下一位统治者。”
　　西德顺势一揽，妇人便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搂在怀里，“可据我所知，那位大人应该更看好大王子，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所以我们更要提前动手了。”
　　西德眼神中划过一丝狠厉，“以我这些年和二王子的关系，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有干掉了大王子才能走活这盘棋。”
　　“你就不怕那位大人一怒之下灭了你们？”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妇人却抿嘴一笑，似乎是巴不得西德今天晚上就让大王子身首异处。
　　“她根本不在意谁会成为下一任国王，大王子在她手中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扔掉的棋子罢了……你猜，那位大人回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猜不到。”妇人故作苦恼。
　　“她先是在大殿里宴请了一位神秘的客人，然后又连夜找来了二十几位濒死之人，你猜怎么着？她竟然把那些濒死之人全都给治好了，不仅如此，她第二天一早还掏空了军械库里的兵器，分发给了城里的那些冒险者。”
　　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她对王国的走向根本毫无在意，她做任何事都只是率性而为，也就是说，只要二王子能在大王子后弥补棋子的位置，她也根本不会在意大王子的死活。
　　“与其等大王子来向我们发难，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过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暗杀王储可不是一件小事。”
　　妇人略加思考，“一旦你们失败了，我也会被牵连进去。”
　　“但好处也显而易见，只要得手了，从今往后二王子在王都便是一人之下，你我也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为了说服妇人入伙，西德又循循善诱道，“更何况虽说是一人之下，但那些大人物们可不会时刻留在王都，最后还不是二王子一人说得算。”
　　“应该是你说的算才对吧？”
　　妇人笑道，“这才是你当初接近二王子的目的，大王子虽然独断专行，但却头脑不错，和这种人合作你恐怕也捞不着太多好处，而游手好闲的二王子才是最适合作为傀儡的人选。”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西德也不否认，“本来我还对三王女寄予厚望，要不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混蛋，我早就得手了。”
　　比起在王城风评极差的二王子，三王女才是众望所归的人选。
　　在他看来，虽然三王女目前还不愿和他们合作，但只要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对方屈服。
　　“对了，我听说你说的那个‘混蛋’被你的人抓住了？”
　　“那家伙就是个蠢材。”
　　一想到对方，西德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当他听说对方凭借一己之力击退了自己一整支骑士团时还着实被对方吓了一跳，然而搞笑的是这个神秘的高手当晚就因为潜入王国宝库偷盗时触发了机关，被毒气给毒晕了过去。
　　若非如此，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如何才能抓住对方。
　　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恐怕只能用整蛊来形容了。
　　“不过他似乎知道不少事，我会派人好好拷问他的。”
　　“把他交给我吧。”
　　妇人忽然开口道，“我最近对那些自称冒险者的人也挺感兴趣的，你就继续寻找三王女的下落，至于暗杀的事，等时机成熟我会推你们一把的。”
　　“那就交给你了。”
　　西德又一次露出了轻浮的笑容，他猛地凑近了怀里的妇人，然而在他们进行进一步举动之时，顾云便一把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不许动，全部靠墙站好！”
　　他铿锵有力地喝止了两人，“出示你们的身份证！”
第990章 王国的大将军
　　顾云破门而入之时，屋内的两人吓了一大跳，面对如此强势的顾云，两人几乎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命令蹲到了墙角，只是蹲了十来秒之后，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一幕惊呆了薇奥拉，犹如犯罪分子一般的西德让她又一次刷新了对于王国将军的认知。
　　两人蹲了一会才忽然间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里是王都，他们的势力范围之下，在这里他们竟然被当作犯罪分子一般对待。
　　真是岂有此理！
　　卫兵呢？
　　为什么会放任这两个人跑来这里？
　　西德心中满腹疑惑之时，却看见了门口正用鄙夷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三王女。
　　银白色的盔甲，腰间的骑士剑，传言中西要塞的守护神，仅仅一次对视竟然他心生胆怯，直觉告诉西德三王女的伤势似乎已经有所好转。
　　即便在身体处于最巅峰的时期，他自认为也不是三王女的对手，更何况在眼前的处境之下。
　　于是他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顾云，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抱起头蹲在了角落。
　　十几年前，作为王国的大将，他曾率领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师与对方决战过，然而在兵力数十倍于顾云的情况下，后者却摧枯拉朽般地攻进了王城，他也回想起了那一刻的恐怖——当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作为将军的他却不得不抱着头混迹在士兵中才逃过一劫。
　　那是的顾云就站在城楼之巅，旁若无人地提出了要和他这位大将交战的要求。
　　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顾云成为了在夜半时分折磨西德的梦魇，在噩梦中，王国的将军被以不下一百种方式斩于马下。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
　　西德语无伦次地指着顾云，当他若干年前听说顾云大闹海底监狱后因伤势过重而亡的消息之后，他做噩梦的次数才减少了许多。
　　“别和我套近乎，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这里想干什么？”
　　顾云不为所动。
　　他曾因为晚上持刀在高中门口徘徊的问题常常被叫去警局审问，那时正好也是这种案件的高发时段，他就亲眼见过不少穿着暴露的男女蹲在楼道里，其中想西德这样被当场抓获的人往往会耍些递烟塞钱之类的小聪明。
　　“你就这么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见西德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妇人在心里暗骂一声废物，堂堂王国的大将军居然被一个闯入者吓成这副模样。
　　她露出了甜蜜而又勾人的笑容，慢慢靠向顾云，“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来体验一下吧，那可是很舒服的。”
　　妇人的声音腻得薇奥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觉得自己现在所见到的就是王都腐朽的缩影。
　　权力、美色、财富，这里的人们早就堕落了。
　　在心中痛斥王都的风气之时，妇人已经来到了顾云面前，这一刻，她忽然间想起了小酒馆女子对她的提醒。
　　这个魅惑力十足的妇人，是怪物假扮的。
　　在逃亡至山洞的时候，她曾亲眼见到过那些怪物蜕变的过程，它们悄然替代任何人，这所庄园原本的主人或许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它们处理掉了。
　　紧接着，妇人骤变的眼神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当她的右手触碰到了顾云胳膊之时，所有的魅惑都转变为了森然的杀意。
　　皮囊脱落。
　　“小心！”
　　薇奥拉立刻拔剑，然而当剑尖指向妇人之前，她便看见对方猛然后退了一步。
　　在短短几秒时间里，杀气变成了惊恐。
　　它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可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继续维持人形的轮廓，那黑色的能量所到之处，所有的平衡土崩瓦解。
　　“你、你——！”
　　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在几人的注视之下成了一潭黑水。
　　见状，就连顾云头顶上也冒出了几个问号。
　　这种事一般拘留个十来天，再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后就能放出来，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自寻短见。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类似的景象，当时那些易形怪触碰到他的身体之后，最后也都成了现在的模样。
　　事实上他还一直期待着这种怪物能完美地复制出自己，和他展开一段旗鼓相当的战斗。
　　“你不要过来啊——！”
　　语无伦次的西德终于如梦初醒，他浑厚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尖细，喊破音了的同时，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滚向了角落，如此狼狈的景象用慌不择路形容也不为过。
　　在他看来，自己的情人是被顾云变成了这副模样。
　　西德仿佛从顾云眼神中读到了一个信息。
　　他就是下一个。
　　十年之前，关于顾云的传闻就众说纷纭，直到他攻破王都的那一天，王国军也没有弄明白这个人究竟有多强，因为无论在任何处于压倒性不利的局面下，对方都在留有余力的情况下击破了围剿他的军队。
　　来自十年前的恐怖彻底压垮了西德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又哭又笑，缩至角落之后他的脑袋不停撞在墙壁上，似乎是用这样的方式找出一条前往异世界的通路。
　　“给我退后，不要再过来了！”
　　他将双眼瞪到了极限，在这样的举动之下，眼泪被甩得到处都是。
　　几次撞击后，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几条深深的血污。
　　“要不，你去劝一劝？”
　　顾云对薇奥拉小声说道，他十分罕见地感觉到了棘手，任由对方这么撞下去的话，说不定这个西德将军真要步了易形怪的后尘。
　　他万万没想到王都的人性格如此刚烈，从被抓住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真没这个必要，拘留十几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西德恐怕永远都想象不到，自己竟然用以头撞墙的方式为王国昔日的死敌带来了麻烦。
　　“你先出去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薇奥拉点了点头。
　　她就这么看着西德，愤怒和鄙视逐渐被怜悯所取代——这个发了疯一般用脑袋撞着墙壁的男人，就是父王最信任的人、人民的守护神，王国的大将军。
第991章 失踪的使节（其二）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撞击声终于停止了。
　　没有斥责怒骂，薇奥拉用很轻柔的语气和西德交谈着，此时的西德让她想起了许多往事，其中也自然包括在他们成为竞争对手之前，西德对她的指导和帮助。
　　“问清楚了。”
　　薇奥拉从屋里走出来之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应该不知道怪物的事，那个被抓住的忍者现在就被关在兵营的牢房里。”
　　顾云瞥了一眼房间里的西德，这位王国的大将军就这么倚在床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地板上的一潭黑水。
　　“但是我对那些怪物不太了解，没法向他解释明白。”
　　当时妇人背对着西德，然而站在门外的她正好将对方眼神中的杀意看得一清二楚，就算真的是顾云下的手，也一定是处于正当防卫。
　　“那是易形怪。”
　　顾云收回目光，说道，“我之前遇到过领导它们的人，好像说是低级的易形怪适应不了我的基因才会便成现在的样子。”
　　那个叫做苏文的人在会议室里向他普及了许多关于易形怪的事，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在王都里遇到它们。
　　“难怪。”
　　薇奥拉恍然大悟。
　　之前第二军的统领也提到过需要找到“合适的人”来取代她的位置，她推测这些低级的怪物应该无法维持能量的平衡。
　　但既然顾云提到了“低级易形怪”，那也就意味着它们之中一定还有更高级的存在。
　　“他对易形怪，还以为是你做的，你还是去向他解释清楚吧。”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以西德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真相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解决，其中之一就是现在依旧被关押在兵营牢房里的忍者。
　　“要是安铃在好办多了。”
　　顾云苦恼地摸了摸下巴。
　　“安铃？”
　　虽然名字和这里的人比起来有些古怪，但薇奥拉本能地觉得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只是她想象不到能被顾云挂在嘴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名声响彻冒险者公会的传奇猎人？
　　魔族的指挥官？
　　屠龙者？
　　又或者干脆就是天灾？
　　一时间，她心中涌现出了许多念头，她很自然脑补出了叱咤一方的女魔头形象。
　　“她是处理易形怪事件的专家，她制作出的圣油能迅速鉴别出易形怪的身份，就连高级易形怪也不例外，只可惜她没生在村里，否则我一定会推荐她去当军师。”
　　薇奥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魔王的智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还是先去兵营吧。”
　　“嗯。”
　　……………………………………
　　片刻后，当顾云和薇奥拉重返兵营之时，镇守于此的士兵们无不展露出惊恐的眼神，老兵们第一时间尖叫着跑开了，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新兵。
　　新兵们虽然没认出顾云，但却认出了顾云身边的三王女。
　　一天前，西德将军还命令一支骑士团闯进三王女的寝宫把她给绑来，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天之后，三王女竟然会自己出现在兵营大门口。
　　只是现在的三王女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样子，因此他们也只敢远远地看着。
　　对一位剑圣拔剑，需要十足的胆量。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德将军外出了，没有了将军作为后盾，他们也拿不定主意。
　　“你们抓了一个自称忍者的人，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薇奥拉直接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人。”
　　虽然不敢拔剑，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们装傻，在西德将军下达明确的命令之前，无论三王女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一概不知。
　　薇奥拉也不纠缠，说道，“带我们去牢房。”
　　“不行，西德将军正派人在牢房里审问一个重要的囚犯，他很可能是来自邻国的间谍，在审问结束前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新兵壮着胆说道，西要塞的沦陷早已在兵营中传开了，据说这次只有三王女和她的几个亲信逃回了王都，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手里没有任何兵权的将军。
　　更何况，前日还有传言说三王女身受重伤，已经使不了剑术了。
　　话音未落，悬挂在头顶上的油灯便重重落在了他的脚下，身后冷不丁的一声闷响吓得新兵怪叫一声，当他回头看去之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木桶堆已被斩得七零八落，而他却连三王女何时拔过剑都没有注意到。
　　“带我们去牢房。”薇奥拉的右手悬在剑柄上，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遵、遵命！”
　　这回新兵老实了许多，他可不想自己和身后的木桶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战战兢兢地领着两人深入兵营的同时，他暗自下定了决心——等他见到了那个散布三王女受伤谣言的混球，他非得一拳抡在对方鼻梁上不可。
　　兵营的牢房位于地下，当新兵打开通向牢房的铁门之时，一股腥臭味便扑鼻而来。
　　被火把照亮的阶梯仿佛通向深渊。
　　“你们下去吧。”
　　新兵像是很害怕存在于牢房中的东西，他站在门口把手中的火把递给了三王女，“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牢房下面关着一个怪物。”
　　薇奥拉觉得新兵的话不似有假，她心中不免更加好奇。
　　走下石阶，展现在两人眼线的是一条幽暗的走廊，走廊中没有任何光亮，也没有守卫，不凑近了根本看不清牢房里的犯人。
　　长期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迟早会把人逼疯。
　　不过两人还是很快便找到了被关押于此的忍者。
　　并不是因为他们眼力惊人，而是对方说话的声响实在太大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兴奋的语调。
　　“什么？你那边真的有一个藏宝图？”
　　很显然，这个忍者丝毫没有身为犯人的自觉。
　　“我自然不会骗你。”对面的牢房中传出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
　　“那你等着，我马上把你和藏宝图救出去！”
　　伊贺光说道，“别误会，我对藏宝图没什么兴趣，主要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有办法出去？”
　　“当然，这世上能关住忍者的牢房是不存在的。”
　　“那你也不必救我。”
　　浑厚的声音说道，“你要带上这份藏宝图，亲自把它交付到三王女之手。”
第992章 剑客，最重要的就是远离感情
　　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顾云和薇奥拉并没有再继续上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三王女？哦，对了，我之前好像还王城里见到了她来着。”
　　伊贺光想起了不久前被骑士团围攻的落难公主，救下对方之后，他义无反顾地躲过了重重守卫和机关，成功潜入进了王城的宝库。
　　金银财宝近在眼前，然而伊贺光却万万没想到阴险的北国人居然在宝箱里放了毒气，以至于他刚撬开宝箱，就被毒气糊了一脸，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送来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
　　真是一群卑鄙小人。
　　然而一次的失败并不足以撼动他的白嫖决心，此次牢房之行对他来说还有意外之喜，一张神秘的藏宝图，不知又能让他白嫖来多少收获。
　　“切记，一定要将这份藏宝图交付到三王女手中。”
　　牢房对面的人又一次嘱托道。
　　“你先等我想办法把门给撬开，忍法……”
　　“轰——！”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笔直地窜进了伊贺光的牢房，面前的牢房应声而断，而那道黑影也牢牢地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上。
　　伊贺光走近了才发现钉在墙壁上的黑影是一把入鞘的长剑，剑身古朴，却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荧光。
　　他向前看去，一张藏宝图卷在剑鞘之上。
　　“这把剑是给你的报酬。”
　　牢房对面的人说道。
　　这就尴尬了。
　　伊贺光挠了挠头，他还以为只是他能成功越狱，没想到被关在对面的人却根本不需要他帮助。
　　他一把拔出钉在墙上的长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推辞了。”
　　伊贺忍者，使命必达！
　　面对委托时，伊贺光一改神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一项委托都关乎到了伊贺家的金字招牌，虽然这里是游戏世界，但是他也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违伊贺家名声的行为。
　　“好自为之吧，小鬼。”
　　声音又一次从牢房里传了过来，“你可别像上个被关在这里的人一样，被人不明不白地干掉了。”
　　下一刻，火把的光线照亮了漆黑的牢房。
　　对于长久以来被关押于此的囚犯们而言，即使算不上的明亮对他们来说也无比刺眼，然而只有这个囚犯不同，面对久违的光亮，他依旧盘腿坐在地上，脸头都不抬一下。
　　囚犯的头发由于长时间没有打理，早已长得垂到了地下，灰白的刘海下，是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眶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眼白。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拿着火把的顾云居高临下地说道。
　　“哦，是你啊。”
　　牢房里的囚犯显然也辨认出了顾云的声音，终于咧开嘴，只是笑容十分瘆人，“我听说你早就死了。”
　　“彼此彼此，圣都的人都说你被神族干掉了。”
　　听到圣都二字之时，薇奥拉瞳孔一缩，她想起了新兵恐惧的眼神，心中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解开了。
　　那是一个相当遥远的传说，听闻这个传说之时，她才刚刚开始学习剑术。
　　在传说里，十几年前的某日，一个恶鬼单枪匹马杀进了圣都，恶鬼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最终他的暴行触怒了神族，最终对他降下了神罚。
　　只是薇奥拉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恶鬼一直被关押在王都的监牢里，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和顾云还是老相识。
　　“只可惜我已将配件赠予了别人，不能再和你探讨剑术了。”
　　囚犯说道。
　　当火把照亮地面之上之时，顾云也终于明白了对方一直被囚禁于此的原因——囚犯缩坐的位置之下，是一个写满了晦涩文字的法阵，这个法阵牢牢地将他锁在了里面。
　　他刚伸手，涌现出的光束便把他挡在了外面，指尖处是触电般的感觉。
　　“走吧，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囚犯已经猜出了顾云心中的打算，说道，“当初我违背了长老们的命令，无视了村长的劝告，这就是对于我当年一意孤行的报偿。”
　　只是，如果当年的事重新上演一遍，他依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唯一的遗憾，便是在村子陷入危难之际，未能施以援手。
　　不过他听后来的囚犯们说，那场战争是他们打赢了，能赢下战争的原因只有一个，“小鬼，你做的不错。”
　　他由衷地对顾云说道。
　　顾云犹豫了片刻。
　　挡住他的法阵并非坚不可摧，现在的他只需要稍稍用点力，便能将挡住他手指的能量捏得粉碎，真正让他停手的是囚犯的话。
　　他很了对方，就算他破除了法阵，这个固执的老头恐怕也不会离开牢房半步。
　　“那么，就此别过吧。”顾云说道。
　　告别的言语在对方离开村子的那一天已经说了不少。
　　闻言，囚犯垂下眼帘，不再言语，看起来就像是睡了过去。
　　……
　　“你认识他？”
　　离开兵营的第一时间，薇奥拉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在传说里，囚犯是在圣都犯下了累累罪行的恶鬼，然而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的老师给予了对方截然不同的评价。
　　天下第一，剑术之极。
　　剑圣的头衔已不足以形容对方的身份，被关押在牢房最深处的，就是当年登上剑士最顶端的人。
　　“当然，他在我们村里的时候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顾云略带怀念地说道，“当时我们没事的时候还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剑术来着。”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村里的老剑圣并不是一代人，当年后者离开村子的时候，他还是个没参加成人礼的毛头小子，不过顾云都记得老剑圣对他说过的不少提醒。
　　比如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多余的感情只会影响他的拔剑速度”的警句。
　　剑客，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只可惜老剑圣并没能把自己的格言贯彻下去，虽然他当年没有透露过太多细节，但顾云不止一次听长老们提到过老剑圣一个人杀进圣都，是为了一个姑娘。
　　而且还不是村里的姑娘。
　　“用人们常说的话来讲的话，大概就是‘亦师亦友’的人吧。”
　　顾云为他们之间的进行了最终的总结。
　　在X市新年来临前的某个晚上，他将这个故事告诉过安铃。
　　“那个……”
　　跟着两人出来的伊贺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他将藏宝图递到三王女手中，接着正了正脸色，说道，“伊贺忍者，使命必达！”
第993章 遥远的宝物
　　伊贺忍者又一次光荣地完成了使命。
　　落难的公主，神秘的藏宝图，北国的命脉……
　　在这个关乎到王国存亡的大事件中，伊贺忍者扮演了隐藏在阴影中的保护者。
　　下线之前，伊贺光认真思考了一番推广语。
　　现在早已到了信息时代，古老的家训已逐渐被时代淘汰，在这个时代，他们必须为宣传多做考虑。
　　伊贺光觉得在玩家论坛发帖或许能对家族日渐衰落的生意带来不小的改善，他们甚至还能将业务拓展到这个世界。
　　比起和平的现代都市生活，很显然这种战乱年代才更适合忍者生存。
　　不过在推广之前，老雇主向他提出了另一项兼具的任务——将这里的消息带回X市，告诉顾天天、安铃、王碌等人这里的动向，并且想办法说服玖为他们提供关于百重秘境的线索，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又是一项关乎到世界存亡的重要使命。
　　离开兵营，伊贺光选择了一处安全的位置下线，从房间里转醒的第一时间，他便打开手机，定了下午飞往X市的航班，之后，他将顾云上次交付给他的“螺旋丸储能器”带在了身边。
　　做好万全的准备后，伊贺光眼神坚毅。
　　伊贺忍者，使命必达！
　　……………………………………
　　与此同时，小酒馆。
　　“你真打算放任他不管？”
　　回到小酒馆二楼的房间里，薇奥拉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她有些难以理解顾云和村民之间的相处方式，既然他把对方形容成了亦师亦友的存在，那么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方从牢房里救出来。
　　在她看来，顾云不但有能力，而且还经验丰富。
　　从他大脑海底监狱的经历来看，这人在越狱史上恐怕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嗯，她现在并不是以王国公主的身份怂恿顾云去劫狱，而是以正确引导的方式把伤害降到最低。
　　劫狱的方式也分为很多种，或许他们能探讨出一种不需要流血的劫狱方式。
　　虽然在西德的影响下，王国军的风气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是他们依旧是支撑着王国的中流砥柱，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他们仍将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不管了。”
　　顾云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老剑圣还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抛下村子里的人，独自闯入圣都是对方的选择，而他也坦然接受了这么做的后果。
　　“我建议你还是多想想藏宝图的事吧。”
　　找到了伊贺光，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藏宝图则是意外之喜。
　　只是老剑圣和伊贺光之间的谈话有些古怪，他提到了在伊贺光被关进牢房之前，他的上一任“住户”极有可能已经被不明不白地干掉了，而这份藏宝图说不定就是上一位“住户”留给三王女的遗产。
　　老剑圣和三王女从未打过照面，他应该不会刻意为王国公主准备礼物。
　　“你真没打算偷偷背着我去冲进牢房里救人？”
　　薇奥拉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顾云和他们村里的人前科实在太多了，她之前从未将当年闯入圣都的恶鬼和顾云联系在一起，现在看来，那个村子简直盛产恐怖分子！
　　“你可以告诉我实话，如果你想去救人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想救人？”
　　薇奥拉认真的眼神刺痛了顾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恐怖分子。”
　　薇奥拉几乎脱口而出，但紧接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进行了补充解释，“是有谈判可能性的恐怖分子……头目。”
　　补上了头目之后，她总算觉得这句话顺口多了。
　　“看来你对我存在着不小的误解啊。”
　　顾云双手环胸，一脸倨傲，薇奥拉对他的描述让他很不满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说了不管就不会管，如果我想救他出去，就算你阻止我我也不会听你的。”
　　这一次，薇奥拉听得十分仔细。
　　顾云说完，她顺着顾云的描述略加思考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可是，这不就是恐怖分子吗？”
　　根本没有误解好不好。
　　“你搞错重点了。”顾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薇奥拉的错误，“就算是恐怖分子，也是不屑于骗人的恐怖分子。”
　　“诚实的恐怖分子。”
　　薇奥拉顺着他的话说道。
　　“并不否认。”
　　……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为了强调自己不屑于骗人，宁愿承认自己恐怖分子的身份！
　　不过顾云倨傲的神态以及坦荡语气终于让薇奥拉相信了他这次是真的没打算劫狱，毕竟一个坦然承认自己是恐怖分子的人，应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撒谎。
　　于是她终于放下心来，把注意力放在了神秘的藏宝图上。
　　然而当她看见藏宝图上的内容之后，却立刻愣在原地。
　　薇奥拉本希望藏宝图标记出的位置不要离王都太远，这张藏宝图就像是听见了她的祈祷，标记出了一个近在咫尺的位置。
　　“这里是……王城的宝库。”
　　“这不是坑人的吗？”
　　顾云看不下去了——是个人都知道王国的宝库里当然藏了许多宝藏，这种事还需要煞有介事地在藏宝图上标出来么？
　　“是藏在宝库里的某个物品。”
　　薇奥拉看得愈加仔细，她的食指停在了一个极具简笔画风格的宝物，但由于这张藏宝图似乎被放置了许多年，许多细节的部分都流失了，她只能勉强看出宝物的轮廓。
　　留下这张藏宝应该是希望后来者能从王国的宝库中将这个宝物从宝库里取出来。
　　“你见过这个么？”
　　薇奥拉记得顾云曾经当过冒险者，走遍了王国许多城镇，见识应该不小。
　　“这个……”
　　顾云凑近一看，隐隐觉得有些眼熟，“这玩意不就是手机么？”
　　还是很古老的诺X亚的款式。
　　“手机？”
　　薇奥拉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对方。
　　“就是这个。”
　　顾云拿出早就没了电的手机，“这个没电了，不过只要找到充电设备的话，这个地方就会亮起来。”
　　薇奥拉从未见过手机，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顾云递给她的手机，就像是对待价值的连城的珍宝。
　　“留下藏宝的人见过手机……”
　　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发现，以这张藏宝图的磨损程度，至少也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这也说明了它的存在和最近才涌入这个世界的玩家没什么太大关联。
　　“走，去宝库里看看。”
　　“恐怕不行。”
　　薇奥拉摇了摇头，“父王曾经不允许任何人擅闯宝库，现在宝库又被大哥控制住了。”
　　“没关系。”
　　顾云对此信心十足，“我在王城里认识一个朋友，她说话应该管用。”
第994章 红色还是蓝色
　　行走在正午的王都街上，头顶的阳光格外刺眼，外来的冒险者似乎融入了居民们的生活，一切看起来欣欣向荣。
　　身披银白轻甲的薇奥拉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当玩家们看见和王国三公主并肩而行的顾云时，无不流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以顾云目前的着装风格，自然而然地被他们视作了同道中人。
　　不，比起他们甚至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身处这个战火纷飞魔物横行的世界，他们身为现代人却也不得不穿上盔甲或者长袍，再背上一把轻剑，扮演起了冒险者或是猎魔人的角色，唯独顾云就这么穿着一身休闲装走在大街上，连武器都不带一个。
　　更气人的是，居然就连这样的人都触发了隐藏任务，而且对方还是自从出现在玩家论坛的那一刻起就热气爆棚的角色。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在前线告急的情况下还留守的王都，还不是因为都在为了“娶了公主的勇者”这个隐藏职业默默奋斗着，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唯一的隐藏职业很有可能就要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顾云怒目而视。
　　也有人盯着三王女许久之后，一把捏住了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凉水入喉，一身黑袍的姑娘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金色的长发，干练的单马尾，以及一身英武不凡的银色盔甲，但最引人瞩目的，还要数三王女那一眼望去犹如海洋般蓝色的瞳孔。
　　仔细想来，玛丽安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白鸢是红色的，三王女的瞳孔则是蓝色的，这些都是在日常生活中极不常见的瞳色，走在大街上会带来极高的回头率，难道说，顾云他……
　　其实异色瞳孔没有抵抗力？
　　黑袍姑娘认真地把自己的发现记载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不过对于一名成熟优秀的现代女性来说，异色瞳并不是什么无法逾越的阻碍，隐形眼镜的价格并不昂贵，她甚至每天都能换一个色调，一周七天不带重样的。
　　完成这一项重要的观察记录之后，黑袍姑娘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在两人即将路过时挡在了两人面前。
　　“顾云，我来帮忙了！”
　　这一声极具气势，就连三王女都被这位迎面而来的姑娘给镇住了。
　　黑色斗篷兜帽下的眼睛瞪着顾云，她在接到伊贺光短信的第一时间就在学校请了假，搭车回到出租屋的第一时间便上了线。
　　对于眼前的场景，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因为伊贺光在短信里提到了此事的危急程度——他声称自己上一次见到顾云时，后者正和王国的三公主待在一起，而这位三公主是一位至少在8分以上的大美人。
　　不愧是“伊贺忍者，使命必达”，短短几行字，就充分站在了雇主的立场之上。
　　“哦——！安铃，你来的太及时了！”
　　顾云欣喜的反应更是让三王女始料未及，紧接着，她发现这个名字似乎格外耳熟。
　　半个小时前，她才在顾云口中听说了这个古怪的名字。
　　传奇冒险者、屠龙者，以及魔王的智囊。
　　只是安铃的模样看起来和她想象中有些距离，至少不是那种一登场就掀起一场破坏的强势角色。
　　不仅如此，安铃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娇嫩，纤细的胳膊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被当场“抓包”的顾云脸上不但没有浮现出丝毫不安，反而快步迎向了安铃，“你来的正好，我们现在打算去王都的宝库。”
　　非人哉！
　　不等安铃开口，周围看热闹的玩家首席先看不下去了。
　　后有王国的三公主，前有漂亮的女巫小姐姐，怎么这全天下的好事都被一个人占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既然事已至此，看来是时候请那个名为『FFF团』的古老势力出山了。
　　不过尽管顾云的待遇让玩家们义愤填膺，但他们也只能在远处干瞪眼，试图用眼神对顾云造成精神层面的伤害。
　　这里是王城，游戏里将这里定义为『安全区域』。
　　那些对于在最初几天对王城PK情有独钟玩家，现在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毕竟无论你是传奇猎魔人还是天下第一剑客，遇到卫兵的时候也得乖乖听话，尤其是在这种风格酷似中世纪的城市里，凶恶的守卫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你误伤了一只鸡而砍死你。
　　真事。
　　紧接着，一些仔细的玩家们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细节。
　　那些连传奇猎魔人、龙裔都照砍不误的卫兵们，竟会各个都对顾云投来了崇敬的眼神，那绝不是对于王国三公主的尊敬，而是被顾云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走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安铃见周围的玩家越来越多，开口说道。
　　真正引来玩家的并不是她和顾云，而是这位王国的三公主，她上游戏前特地瞥了一眼玩家论坛——三公主不但漂亮，而且似乎还是会发布隐藏任务的角色，其中绝大多数情报都是由一位叫做『羊村村长』的玩家提供的。
　　他曾在西战线的某个小镇遇到过三王女，而在后者交谈之后，他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他本打算去战场上混点经验捡捡装备，却没想到敌国的部队各个都像是吃了枪药一般追着他跑，明明别的玩家都在战场上游刃有余，唯独他莫名其妙地成了被集火的目标，就连和他组队的朋友也一起倒了大霉。
　　更有一次他们小队在落入敌手之后，对方没有直接干掉他们，而是把他们关进了囚车。
　　这一切迹象，无疑都是即将触发隐藏任务的兆头。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后面背不住出来了”。
　　总之，玩家论坛上的帖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此安铃很清楚，想找三王女触发隐藏任务的玩家，加起来估计能绕王城三圈，所以他们必须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开口之余，她心里也对顾云的反应略微有些失望。
　　期待顾云会像某些番剧里高中生那样被“抓包”时羞红了脸果然还是她太年轻了，不过在前往王城之前，她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顾云。”
　　“嗯？”
　　“红色和蓝色，你喜欢哪个？”
　　提问之时，安铃用探究性的眼神审视着顾云。
　　“红色吧。”
　　顾云略加思索，不明所以地答道。
第995章 女巫都有七种瞳色
　　时隔一日半，薇奥拉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和她最初的设想相比，这个时间足足提前了好几年之久，而她之所以能在两位兄长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回到这里，是因为顾云和幕后黑手成为了朋友。
　　而两人见面之后，竟然很认真严肃地谈论起关于“正极”能量以及“病情”之类的学术问题。
　　那位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天灾竟然还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很认真地把顾云提出的几点建议记了上去。
　　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薇奥拉总觉得心里有些添堵，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习惯就好。”
　　屋内陌生的声音也让薇奥拉很不习惯。
　　魔王的智囊似乎洞穿了她的心思，主动对她说道，“很快你就习惯了。”
　　“你的眼睛……”
　　薇奥拉指了指安铃的眼睛，最近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为什么变成红色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在集市相遇的时候，安铃的瞳孔还是黑色的，就和绝大多数冒险者一模一样。
　　“因为，女巫都有七种瞳色。”
　　安铃镇定自若地向薇奥拉分享了自己刚刚编好的设定，实际上她只是使用了人物面板里更改外貌的选项，只要达到了相应的区域，玩家不但能改变瞳色，还能改变发型，不过模样最多也只能上下修正到20%的程度。
　　“女巫……你指的是巫师么？”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薇奥拉不由地对于另一个世界又好奇了几分。
　　“差不多。”
　　说话的同时，安铃仔细按照圣油的制作过程调制圣油，作为亲眼见证了北国变迁的玩家，安铃不由得怀念起了还有雾山隐士会的时代，至少对于北国人而言，那才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安铃脑海中浮现出了前段时间在X市特别流行的doge对比图片，并亲自为其配上了两段文字。
　　几个世纪前的北国人：这是怪物？先试试圣油，不行就用银质武器砍下它的脑袋！
　　几个世纪后的北国人：呜呜呜，易形怪好可怕，我要死了……
　　差距实是在太明显了。
　　作为曾经雾山隐士会的荣誉会员，安铃必须对如今的北国人进行声讨，这就是他们不再信任自己的能力，彻底依附于神族之后的必然结果，想必如果安菲克托大主教看到了北国今天的模样，一定会抑郁的吧。
　　“这就是圣油么？”
　　薇奥拉平复了心情，坐到了安铃对面，她好奇地观察着桌上和普通的油没什么太大区别的液体。
　　她小时候倒是在藏书馆里读到过关于圣油的记载，据说在千年以前，圣油曾是雾山隐士会的猎魔人用于对抗的魔物的重要工具。
　　只是雾山隐士会早就灭亡了，猎魔人后来也逐渐被冒险者所取代，以至于现在的人们根本无从确定典籍上记载过的内容是否真实存在过。
　　制作圣油不但需要特殊的仪式道具，更重要的是制作过程中的咒语，一旦咒语出现了偏差，圣油也就是失效了。
　　安铃言简意赅地为薇奥拉普及了关于圣水的小知识，“如果圣水能两倍克制易形怪，圣油就能起到四倍克制的功效。”
　　现在的北国大不如前的另一种表现，就在于她这种当时只学过几天炼金术的半吊子炼金术师，放到现在都是专家级别的存在。
　　“制作过程要开始了。”
　　这虽然是一个游戏，但却并没有一键合成之类的选项，每当制作圣油之时，安铃都必须亲自将复杂的咒语重复一次。
　　这晦涩的咒语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作为得到过应试教育洗礼的现代X市人，安铃很明白只要记住答案和过程就好，至于这东西是谁发明的，又是怎么演变而来的则并不是她需要考虑的内容。
　　当然，如果顾云突然有一天对咒语的演变史产生兴趣的话，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仔细研究一番。
　　“这个咒语……”
　　薇奥拉一直等安铃念完了咒语，才开口说道，“有点像神族的语言。”
　　神族会通过神树将他们的旨意传达给教会，再由大主教告知现任国王，薇奥拉有一次去教会拜访时碰巧听到过类似的语言。
　　“这不重要。”安铃摇头，将瓶中的圣油推向薇奥拉，“圣油制作完毕了，只要把它泼到易形怪身上，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了。”
　　看着瓶中浑浊的溶液，薇奥拉将信将疑。
　　事实上在安铃念完咒语之后，溶液并没有发生任何形态上的变化，既没有光亮也没有出现其他特效，看起来似乎依旧只是普通的灯油。
　　她用食指沾上一些圣油，轻轻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无事发生。
　　“嗯，这样一来就证明了你人类的身份。”
　　作过来人，安铃也沾了一点圣油，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结果自然和薇奥拉一样。
　　“夜音，你过来一下。”
　　薇奥拉冲着门口喊了一声，重新换上了制式女仆装的夜音闻讯而来，“三小姐，有何吩咐？”
　　“把手伸出来。”
　　夜音不明所以地伸出右手，薇奥拉趁她不备，把黏糊糊的灯油抹到了她的手背上。
　　夜音触电般地把手缩了回来，手背的皮肤虽然没有出现任何被灼伤的迹象，但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三小姐，你是小孩子么？”
　　夜音嫌弃地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了手背上的油渍，“请您不要再玩灯油了，它不但会弄脏您的衣服，而且对皮肤有害。”
　　就连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也不会把灯油当成玩具。
　　“你误会了，夜音。”
　　薇奥拉解释道，“这是安铃调制出的圣油，一旦涂抹到了易形怪的身上，就能立刻暴露他们的身份。”
　　“真的？”
　　夜音狐疑地审视着瓶子里看起来和灯油一模一样的溶液。
　　就在此时，顾云也从门口走进了屋子。
　　“我和『死亡』谈完了，现在可以动身去宝库吧。”
　　“手，伸出来一下。”
　　夜音挡在了顾云面前。
　　“怎么？”
　　顾云疑惑地伸出右手，夜音将站在自己食指上灯油快速涂抹在了顾云的手背上。
　　“你们谨慎过头了，顾云他怎么可能……”
　　安铃的话戛然而止。
　　烟，从顾云手背上冒了出来。
　　一时间，三个人警惕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顾云身上。
第996章 审问
　　顾云手背上被涂抹了圣油的部分看起来像是退了一层皮，但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安铃盯着逐渐散去的轻烟，鼻尖还能嗅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审视顾云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仔细。
　　可是任由她怎么观察，都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顾云。
　　且不说有没有易形怪能完美地复制出顾云的基因，就算真的有，它们也必须通过接触目标的方式才能完成蜕变，对于顾云而言，蜕变的过程足够他干掉对方一百次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顾云，你变了！”
　　安铃两眼一眯，说道。
　　“啥？”
　　顾云没搞明白为什么寝宫内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如此古怪。
　　“你回到这里之后，是不是吃奇怪的东西了？”
　　安铃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对于黑暗生物而言，圣油几乎相当于通用解，无论吸血鬼、狼人还是灵体，都会被圣油灼伤皮肤，她觉得这里的魔物应该也不例外，如果顾云回到这里之后胡吃海喝一通，说不定身体的某部分就会被魔物同化。
　　“没有啊，我本来打算去打猎的，但最近一直有事抽不开身。”
　　久违地回到故乡，要说顾云不怀念野外的山珍海味也不太现实。
　　安铃提出了灵魂拷问，“那为什么上次对你用圣油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关于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顾云从X市分部回来的时候，劈头盖脸地就泼了她一脸，她后面为了确保顾云的身份，自然也是还以颜色。
　　“你记错了。”
　　顾云立刻指出了安铃的漏洞，“上次用的是圣水，制作出圣油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找苏文了，根本没来得及测试性能。”
　　圣水无论在浓度还是成效上都要比圣油弱得多，就连高级易形怪都鉴别不出来，又怎么可能鉴别出他的身份呢？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夜音，水来！”
　　安铃俨然已经成了三人中的小头目，她只给了夜音一个眼色，后者便匆匆地离开了寝宫，不到两分钟便带回了一盆水。
　　安铃当着所有人的面念起了咒语。
　　念完咒语的第一时间，她便用双手捧起了水，直接朝顾云的脸泼去。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夜音和薇奥拉，经过几天的相处之后，她们切身体会到了顾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物，就连天灾在他面前都客客气气的，然而安铃居然敢直接往他脸上泼水！
　　这姑娘不要命了吗！？
　　最坏的情况可能连王城的地表都要保不住了。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让两人瞠目结舌——顾云只是很淡定地抹掉了脸上的水珠，并没有留下“你，已经死了”之类的台词之后，直接掀了寝宫的穹顶。
　　不过这一次他脸上的皮肤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再起烟了。
　　“原来如此。”
　　安铃左手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圣水能证明对方大概率是好人，而只有圣油才能证明对方是铁好人吗？”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三王女、三王女的贴身女仆和她自己是根红苗正的人类。
　　顾云是被圣油查验出来的狼。
　　“顾云，看在大家已经这么熟了的份上你就说实话吧，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安铃继续盘问起了顾云，同时快速做好了心理建设。
　　迄今为止她也算是见过不少非正常人类了，事实上仔细回想起来，她身边几乎就没几个正常人。
　　顾天天，是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继承者。
　　白鸢，是一只懒鸽子。
　　艾薇儿和她一样都是女巫。
　　芬尼尔是纯血狼人。
　　常虎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铁血战士。
　　玖是来自神族的勇士。
　　王碌……是一个可疑的中年人。
　　所以说，就算顾云不是根红苗正的人类，她也能接受，只要平时的模样看起来正常就没问题了。
　　“真实身份？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相同的话，顾云记得自己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的族人在环境极端的星球上与神族展开了无休止的战争。而我在其中，不论身体机能、精神强度、战斗技巧都首屈一指……”
　　“不对，我问的不是这个，这个我知道。”
　　安铃打断了顾云的吟唱，“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告诉过我？”
　　薇奥拉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内心逐渐被好奇占据。
　　这是她头一次听顾云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然而顾云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好想听完！
　　可碍于王国公主的面子，她又不好开口询问。
　　“别的事？”
　　顾云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没了。”
　　刚才的自我介绍，是他对于自己过去所有的冒险进行的总结，浓缩和精炼程度已经到达了极致，这也为了过去参加基金会面试的努力。
　　“真没了？”
　　安铃还有些不太死心，“没有尾巴、翅膀、犄角之类的设定？”
　　明明听起来像审问，但薇奥拉总觉得安铃语气充满了期待。
　　“有的话就亮出来给我摸……咳，鉴别一下。”
　　安铃又补充了一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义正言辞一些。
　　听到了这句话，薇奥拉和夜音终于恍然大悟，她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确认了彼此心中的猜测——上当了，这两个人在打情骂俏！
　　用圣油来鉴定易形怪的身份只是幌子，实际上是骗她们两个单身的可怜姑娘来吃柠檬的！
　　不会错的，这两个人绝对是魔族，竟会做出如此恶魔般的行径！
　　“没有。”
　　顾云说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长老们之前提到过我的血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在第一次王碌找来的委托里，顾云就用自己的血治愈了金总儿子身上的怪疾，避免了他变成食尸鬼的结局，只是时至今日他也没能搞明白其中的医学原理。
　　而之前遇到艾米莉安（魔药学导师）时，她也提到过自己血液的异常。
　　“这样啊……”
　　生活不易，安铃叹气，她还以为自己今天能揪一揪顾云的尾巴或者摸一摸他的犄角呢，异常的血液并不是能让人兴奋的特征。
　　“那好吧，我们还是先去宝库看看吧。”
　　这就……结束了？
　　薇奥拉和夜音面面相觑。
　　所以说，顾云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最根本的问题完全没有解决好吧！
　　见两人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朝门外走去，薇奥拉快步跟在了安铃身后，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安铃……能不能问一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被泼了一脸凉水，还被当面审问，素有魔王之称的顾云居然没有发飙。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朋友。”
　　安铃脱口而出，“不过目前正在努力更进一步中。”
　　果然！
　　不知为何，虽然隐隐有了预感，薇奥拉心里却莫名得凉了大半。
　　“对了，你和顾云认识多久了？”
　　安铃反问。
　　“没多久。”
　　薇奥拉强振精神，“只是普通朋友。”
第997章 门后
　　王城的宝库就在不远处，四人走在戒备森严的王城内，尽管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欲除他们而后快，但此刻他们的手下却丝毫不敢有所造次。
　　事实上证明，『死亡』才是这座王城真正的话事人，她一开口，宝库的大门便彻底向他们敞开了。
　　卫兵们不但不敢阻拦他们，就连被当面泼了凉水也敢怒不敢言。
　　那位大人开口了只是原因之一，更让他们害怕的是拿水泼他们的人，模样和气势看起来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卫兵队长的接班人，甚至未来接替西德将军的位置也不无可能。
　　“嗯，看来这里的易形怪比我想象中要少的多啊。”
　　顾云端着一个盆子一路泼过去，水用完了，安铃就能立刻念咒制造出来，这大大地节省了他们的时间。
　　所以说，有安铃待在身边，各个方面都方便了不少。
　　但令顾云失望的是，卫兵团队里，竟然连一个易形怪都没混进去，以至于他严重怀疑偷渡来这个世界的易形怪都在偷懒，根本没有认真落实组织指派给他们的工作。
　　等之后见到『死亡』，他得好好点名批评一下易形怪的工作态度。
　　不多时，三人便站在了王宫的宝库门口。
　　一闪印刻着符文的大门挡住了四人的去路，这扇门没有把手，在正中心的位置只有一个圆形的凹槽，似乎正好能让把手伸进去。
　　薇奥拉也只参观过宝库的大门，从来没进去过。
　　父王说过，宝库中藏着和王国命脉息息相关的秘密，只有历代的继任者才能进去其中，而这门上的符文法阵，便是将外来者阻挡在外面的防御设施。
　　“我记得父王说过，只有用王室血统的人才能打开……”
　　薇奥拉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顾云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脸盆，旁若无人地把右手伸进了圆形凹槽之中。
　　“危险！”
　　她瞳孔一缩，几乎脱口而出。
　　而在顾云把手伸进凹槽之后，他猛然一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怎么回事？”
　　安铃急促地问道，她从未见过顾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此刻脸色苍白，就像是见到了某种恐怖的景象一般。
　　“符文是神族创造的，包含了某种防御仪式，以前有想要闯入宝库的窃贼被吞掉了半只胳膊，也有人在仪式的影响下彻底陷入了癫狂。”
　　王都流传着许多关于宝库的传闻，这些传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试图擅闯禁地的贼人们，最终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状态惨死了。
　　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窃贼胆敢觊觎王国的宝藏。
　　“这种事你倒是早点说啊！”
　　安铃说道，“现在怎么办？”
　　她见顾云如同中邪了一般站在原地，心情不由焦躁万分，神族作为顾云的死对头，也许真的掌握着某种对他效果拔群的咒语，毕竟他们在顾云眼中脱离了小动物的范畴，成为了能够被成为“死敌”的存在。
　　“薇奥拉。”
　　就在此时，一言不发的顾云忽然叫出了三王女的名字，他缓缓转过头来，眼神被一片阴影笼罩，“这扇门的造价，应该很贵吧？”
　　当他把手伸进凹槽之时，似乎触碰到了一块类似于水晶的物体，几乎在同一时间，水晶便对他释放出了强烈的电流。
　　于是吧，他就下意识地一捏……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
　　薇奥拉说道，“当初制造出这扇门的工匠早就死了，而咒语则是审判长亲自施加上去的……为什么问这个？比起这个，你的右手没事吧？”
　　不知为何，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薇奥拉总觉得顾云眼神中的黑暗变得更深邃了。
　　“是这样的。”
　　顾云缓缓地将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抽了出来，顺带着手心里还捏着水晶的水片，“根据我的研究，能够打开这扇门的不仅是王室血脉的继承者，力气大一点的人应该也能做到。”
　　话音未落，门的中心裂开了一条缝。
　　“别紧张。”他尝试安慰眼睛都瞪圆了的薇奥拉，“我有着相当丰富的修门经验，只要有了足够的502强力胶水……”
　　“轰——！”
　　似乎是听到了顾云夸下的海口，身后的符文石门传出一声巨响，在顾云闻声转头的瞬间轰然倒塌。
　　符文的光晕消散了，缺少了能量的维持，这扇几乎见证了北国历史的石门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变成了一地碎石。
　　见状，就连安铃的眼神也陷入了深邃。
　　寂静而不安的气息悄然弥漫着，最终，还是由顾云这名罪魁祸首打破了沉默，“薇奥拉，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扇电子防盗门？我认识几个卖防盗门的人，定制可以打七折。”
　　看见这扇门碎成这幅模样，顾云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世上似乎也有502胶水粘不好的东西。
　　“快用你的时间能力想想办法啊！”安铃提醒道。
　　“刚才已经试过了。”
　　在捏碎水晶的那一刻，顾云便尝试将时间倒退了数秒，然而破损的水晶却并未被修复，他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和审判长的咒语有关。
　　当初的神族，从『祸』的身上继承了不少东西。
　　“薇奥拉。”
　　安铃安慰地拍了拍三王女的肩膀，“总之，我们会赔钱的。”
　　“没用的。”
　　薇奥拉低着头，喃喃自语道，“制作出门的工匠早就死了，是我把你们带来这里的，我是真是王国的千古罪人……”
　　没有了这扇门的保护，被藏在宝库里的秘密随时都有可能被公之于众。
　　“王国就是毁在我的手上的，已经没有未来了……”
　　“不要放弃！”
　　顾云右手贴在了石门的凹槽处，熟悉的黑能量立刻构成了一扇门，代替了此前的石门挡在了众人面前，“先用这个应付一下，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薇奥拉抬起眼帘，她记得顾云之前正是用这黑色的能量把卫兵们挡在了大殿之外。
　　工匠的问题倒是容易解决，石匠公会每个时代都会有引领他们的人物，难点则在于审判长亲自书写的咒语。
　　为了给予薇奥拉希望，顾云大义凛然地说道，“你来纠集王国最有名的时间，我来想办法绑架审判长。”
　　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第998章 埋葬于地下
　　确立了重建石头门的计划之后，四人先后进了宝库。
　　穿过最后一道小门之时，耀眼的金色光辉占据了他们的视线，王室的宝库中自然存放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金银财宝，从白银黄金到各种珍贵的首饰，几乎人们能想象到的一切财宝都被存放于此。
　　除了宝物之外，宝库的西北角最显眼的位置还摆放着一个武器架，一个个造型各异的骑士剑陈列其上，薇奥拉几乎下意识地走上前去。
　　“这些是王国历代剑圣的佩剑。”
　　她激动地说道，每一把都代表了一段传奇，同时也书写出了王国历史的轨迹。
　　作为一名剑士，她难免产生了朝圣的感觉。
　　薇奥拉叫得出每一把剑的名字，在它们的主人离世后，这些绝世神兵便被永远地存放在了这个角落。
　　也许有朝一日，她的佩剑也有资格和这些前辈们排列在一起。
　　“这里还有许多稀有的施法素材。”
　　安铃则来到了一个柜子前，她辨认出了其中一部分素材的名字，但还有许多她闻所未闻的材料，她觉得收集这些素材的一定是一位精通咒语的大巫师。
　　她记得几个世纪前的北国就有不少巫师，安菲克托大主教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北国的中坚力量反倒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这上面有不少都和魔药学有关。”
　　夜音来到了安铃身侧，“我以前本来也打算学习魔药学来着，只可惜天赋有限，单凭三小姐从藏书馆里借来的书籍完全没法入门。”
　　当她听说三小姐想要成为剑圣的时候，她便决定学习魔药学来辅佐三小姐。
　　遗憾的是三小姐后真的跻身了剑圣的行列，然而她仍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女——魔药学门槛不低，自古以来它的存在便和巫师息息相关。
　　“那个徽记是艾米莉安的信物，艾米莉安曾经是王国最优秀的魔药师。”
　　夜音向往地指着安放在精巧盒子里的一排银针，王国的魔药学几乎是由艾米莉安一人开创的，传说在那个战火风飞的年代，艾米莉安的魔药铺里就只有她和两位学徒。
　　其中一位小学徒继承了她的衣钵，将魔药学发扬光大，另一位学徒则离开了魔药铺，后来并未在历史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安铃眼巴巴地盯着这些贵重的道具看了好一阵，最终克制住了心中的想法，没有提出任何非分的要求。
　　和各所有爱的三人不同，顾云对这里的宝物没有任何兴趣，他只觉得堆积的金山既占地方又晃眼。
　　他在宝库内搜索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一个被打开了的宝箱之前。
　　宝箱里的容器已经破损，原本盛放在里面的溶液在他们来之前便挥发殆尽了，于是他产生了一个猜测，“伊贺光应该就是被这东西给毒晕过去的。”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伊贺光兴高采烈打开宝箱时被毒气糊了一脸的场面。
　　这位伊贺忍者虽然有些本事，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没能经受得住宝箱的考验，或者更准确地说，喜欢开宝箱其实冒险者们的通病。
　　顾云曾经云游大陆之时，就遇到过专门埋伏在宝箱里暗算冒险者的魔物，它们虽然本体不强，但打起冒险者来却一打一个准。
　　“咦，伊贺光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安铃啧啧称奇，薇奥拉不是说过，只有拥有王室血统的人才能打开那扇门么？
　　“有可能是跟着某人混进来的吧。”
　　顾云推测道，“我感觉经常有人光顾这里。”
　　薇奥拉走了过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种种迹象解释起来过于麻烦，因此顾云又进行了简洁有力的总结，“不过光顾这里的人应该对金银财宝和兵器素材没什么兴趣。”
　　金银珠宝上布满了灰尘，这说明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人摆弄过它们了，剑架和柜子也不例外，唯一有被人动过手脚痕迹的就只有这个打开了一半的宝箱，而这还是伊贺光干的。
　　可这就奇怪了，王室的宝库算不上庞大，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的财宝尽收眼底，既然那个人对这里的财宝没有兴趣，他一次次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们，是为了那份名单而来的吧？”
　　金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宝库门口，他背靠墙壁，开口问道。
　　“是你，羞涩的男孩！”
　　顾云一眼认出了对方，这个金发青年正是上次自己在公共澡堂里遇到的那一位，只是这“羞涩男孩”的称号让安铃心里咯噔了一声，她觉得顾云刚才的语气和神态竟然颇有几分杰哥的神韵。
　　“二哥。”
　　薇奥拉语气不善，毕竟几天前，她的这位二哥还欲除掉她。
　　被放入浴室的怪物很有可能就是他搞的鬼。
　　不过她没听明白对方所说的“名单”，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是因为“名单”找来这里的，顾云说过那份藏宝图上描述的宝物叫手机。
　　她并未否认，而是冷声说道，“你有话直说吧。”
　　“我是在劝你们放弃，这世上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么？”
　　“当然不。”
　　二王子摇头，“你既是剑圣，又是西要塞的将军，父王可一直想要将王位交付给你呢，我这位兄长可劝不动你。”
　　“既然你明白，就把名单交出来吧。”
　　“即使，这份名单会颠覆你对于王国的看法，也在所不惜？”
　　二王子低沉地笑了起来，他此刻的模样与其说是规劝薇奥拉，反倒更像是期待后者读到名单时的反应。
　　“把名单给我。”
　　薇奥拉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随我来吧。”
　　二王子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缓步来到宝库中的一个火把前，取下火把之时，一个和石门上相似的凹槽显现在了几人面前。
　　他轻车熟路地将右手伸进了凹槽，随着一声轻响，似乎有一扇门被打开了。
　　声音似乎来源于他们的脚下，顾云循声来到一处空地前，他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打开了一条通往更深层的道路。
　　“进去吧。”
　　二王子并没有跟随几人一起下去的打算，“这扇暗门之下，藏着王国最阴暗的秘密。”
第999章 神启
　　暗门之下不再充斥着耀眼的珠宝，沿着螺旋状的楼梯来到最底层，等待着他们的只是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任何称得上宝物的东西，只有几排堆满了羊皮纸的书架。
　　“这是……”
　　薇奥拉随手拿起了其中一个羊皮纸，火光照亮了羊皮纸上潦草的字迹，在看见这些字迹的瞬间，她瞳孔一缩，愣在了原地。
　　她本以为被陈列于此可能是大王子或是二王子这些年在王都兴风作乱的罪证，却没想到上面牵扯到的内容远要比她想象中庞大得多。
　　每一张羊皮纸都以一个名字做为开始，其中的内容包括了他们的家庭背景，人际关系，除了基本内容之外，它还对每一个名字进行了详细的潜力评定。
　　作为王国的三公主，她看见了名字之外的内容——那些名字背后的族群。
　　其中有隐居山林的小部族，有王国某些外围小镇的居民，有大贵族的子女，也有邻国人，而这些被羊皮纸提名了的族群，最终大多都只剩下了毁灭一个结局。
　　她依稀记得几个被“魔物”毁灭了的小镇，羊皮纸上则给出了更多关于那个“神秘魔物”的信息。
　　教会的远征军。
　　名字后跟随了“捕获成功”的标注，远征军们确保了每一个被焚毁的小镇中，不会有任何幸存者把他们的所作所为传达出去。
　　“歌斯娅。”
　　安铃在其中一张羊皮纸上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发现在羊皮纸的顺序似乎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的，歌斯娅的名字被排在了第一个书架，她按照顺序一个个看过去之时，正好看见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这不是玖的名字么？”
　　她记得很清楚，玖曾在F市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对自己的过去所知甚少，她只能说出这个名字以及几个模糊的场，不过在她提到的最后一个场景里，就包括了身披银甲的骑士，被火光笼罩的小镇，以及让她藏在稻草堆下面的人。
　　“王国北部小镇台涅，已清洗。”
　　游戏中自带的翻译功能让安铃一眼就辨认出了羊皮纸上潦草的字迹。
　　而这一张张羊皮纸给予了这些名字一个统一的称呼。
　　神选者。
　　安铃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玖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便以此自居，她还不止一次强调了自己是唯一通过了百重秘境的勇士，如今神族之中的最强者。
　　“这是一场试炼。”
　　二王子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由神族向他们的子民们提出的试炼，你们刚才所看到的每一个名字，都登上了神树，被教会亲自递交于神族之手。”
　　“然后神族把这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送进了百重秘境。”
　　安铃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由得脊背发凉，因为玖明确地提到了她是唯一通过了百重试炼的选民，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被神族送进百重秘境的人全都没能活着出来。
　　歌斯娅在这些名单中相当靠前，按照时间顺序，在她之前被送进百重秘境中的，少说也有好几百号人。
　　不，如果考虑到每抓来一个人就要对一个族群进行清洗，死在神族和教会手上的人数量难以估计。
　　“看来你还挺了解我们之间的事。”
　　二王子惊讶地瞥安铃一眼——百重秘境的存在是教会的最高机密，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下从某人那里听说了这个名词，可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竟然也知道百重秘境的存在。
　　“魔物真是一个相当好用的借口，你们难道不这么认为么？”
　　二王子此刻心情大好，薇奥拉看见这一份份名单后呆若木鸡的表情让他十分满足，因为这其中被“魔物”彻底摧毁了小镇中，也包括了好几个西要塞附近的村镇。
　　他的妹妹一直自以守护西线人民为己任，而她所保护的人们，却被教会当做了供奉给神族的祭品，毫不犹豫地清扫干净了。
　　“只要把罪名甩给了魔物，就成了令人无可奈何的结果，毕竟这世上的魔物实在是太多了，谁也无法保证它们不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碰巧经过某个小镇。”
　　就连王国的居民们，也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死在魔物手上只能归咎于运气，王国军可不会为了普通人去和危险种魔物拼命，充其量也只是在冒险者公会里发布一些无人问津的委托。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送去百重秘境？”安铃追问。
　　“百重秘境是一个完全无需的空间，里面隐藏着许多难以想象的秘密和危险，就连神族也难以在秘境中保全自身的安全，因此，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勇士来为他们绘制百重秘境的地图。
　　“在神族中，流传着一种名为『心灵视界』的咒语，它的作用是让施咒者与受咒者共享视力，而只要将勇士们送进百重秘境之后，他们便能借对方的眼睛逐渐绘制出百重秘境的地图，在送去了那么多勇士之后，我猜那份地图应该早就绘制完成了吧。”
　　至于被献祭的族群则从未被他们放在眼里，对于神族而言，一个小镇的毁灭，也许就和毁了一个蚂蚁窝没什么区别吧。
　　“这群瘪三！”
　　顾云攥紧了拳头，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用足够的恶意揣摩神族之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便会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万万没想到神族居然会卑鄙到把罪名推到魔物身上。
　　在过去，每当他抵达一个城镇，就能在冒险者公会里找到许多无人问津的危险委托，这些委托虽然有着天价酬金，但难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能够出现在这类委托上的名字，无一不是连王国军都不敢招惹的魔物。
　　然而，这类委托却是顾云主要的经济来源。
　　现在回想起来，他岂不是中了神族的奸计，完全打错了人了吗！
　　等他在百重秘境里把神族揪出来之后，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几年前，我在王城里遇到了一个人。”
　　二王子用怀念的语气说道，“一个自称宝藏猎人的怪人，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说到此处，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冰冷，“所以，我可是很感激你放出了海底监狱低层的犯人们。”
第1000章 失踪的使节（其三）
　　“你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二王子轻轻一抛，薇奥拉一接，入手正是藏宝图上描述的宝物，宝物磨损度严重，屏幕处也被刮花了，薇奥拉求助看向了安铃，就算这宝物落入了她的手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安铃临危受命，拿着手机在手机摆弄了一阵。
　　“没电了。”
　　她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事实上她严重怀疑磨损到这种程度“诺X亚”还能否正常使用。
　　“电？”
　　薇奥拉愣了愣，“是要用自然系的咒语轰击它么？”
　　“那就彻底报废了。”
　　安铃摇头，“听着，手机是非常精密的仪器，必须通过合适的设备进行充电才能重新让它重新启动。”
　　这句话既是说给薇奥拉听的，同时也是在警告顾云，因为她观察到这个“大力出奇迹”流派的家伙又蠢蠢欲动起来了，“也不许尝试时间咒语，那个宝藏猎人说不定在手机里留下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回档会让这些信息彻底消失。”
　　如果放在X市，这根本不算事，只要随便去一个手机维修店就能让它重新亮起来，然而这里是北国，以及一个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时代，她没法把X市的充电线带来这里。
　　“这个东西，也是那位宝藏猎人给你的吧？”安铃问道。
　　二王子不置可否。
　　“那除了这个之外，他还有没有给你别的配件，比如说一条黑色的线，线的一端有一个黑色的方块。”
　　安铃回忆着若干年前的充电线款式，向二王子描述着。
　　“没有，他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就没有再亮过了。”
　　在宝藏猎人的事上，二王子没有任何隐瞒，“不过他倒是说过，总有一天我会遇到能让它重新亮起来的人，到时候只要把这个交付到那个人手里对方自会明白。”
　　而宝藏猎人所描述的人，现在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这几位“预言”中的角色，最后和自己的妹妹成为了盟友。
　　不过……
　　“比起王位，我更希望看见神族的灭亡。”
　　正如他方才所说，对于那些被记录在这些羊皮纸上的名字，这是一场试炼，而这同样适用于此刻的三王女，“这也是父亲当初执意要让你去西线的原因——不看好你的并不是他，而是更上面的人，成为一国之王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光鲜，要么成为神族的傀儡，要么被他们除掉。”
　　说罢，二王子不顾薇奥拉复杂的神色，转身走向了螺旋阶梯。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慢着。”
　　在他走上石阶之前，顾云叫住了他，“你说的那个宝藏猎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既然那个人留下了手机，就意味着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而他来到这里的时间要比玩家们早的多。
　　八九年之前，那时他被送去X市不久，坊间还没有任何关于任地狱新世代游戏设备的传言。
　　二王子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地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指向了头顶处，“去了那里。”
　　更准确地说，是被强制送去了那个地方。
　　……………………………………
　　片刻后，薇奥拉寝宫。
　　相比前往宝库之前，寝宫里的气氛沉闷了许多，每个人坐在房间一角，各自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安铃打破了沉默。
　　“我有一个想法。”
　　她开口说道，“虽然没法把实物带来这里，但是却能把记忆带过来，只要有了足够的原料作为支撑，我们就能自己做出充电线和微型发电机。”
　　好消息是薇奥拉是王国的三公主，财力和原料应该不成问题，只要请陈江帮忙，说定很快就能凑出一支部门。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离开之后，X市最近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太乐观。”
　　“出事了？”
　　“本部一连向分部发来了多个调令，要把沈月、陈江和罗师傅他们召回本部，前几批通过考核的优秀学生也被他们列进了名单。”
　　安铃最近之所以一直没闲心玩游戏，也是因为这一连串的调令，“而且除了调令之外，还有一份报告中提到了要把『煞』老先生带回本部接受调查，官方理由是老先生曾经和副会长派系关系匪浅。”
　　根据陈江的分析，本部多半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顾云离开X市，并且一时半会回不去的消息，否则在A市吃了一次哑巴亏之后，他们不会这么快把X市推上风口浪尖。
　　“我怀疑有人通风报信，如果陈江召集团队的话，本部或许也会知道我们的动向。”
　　“陈江打算怎么办？”
　　“好在本部那边有白渺和董宁帮忙拖着，他们一时半会还没有采取强制的手段，不过我们迟早得面对这件事。”
　　在这个时间点叫走陈江和『煞』说明本部想要把整个除灵学校掌控在自己手里，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欧洲的战火很快就要蔓延到他们这里，本部正在进行最后的战略部署。
　　“陈江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本部采取强硬的手段，他随时都做好了和本部决裂的打算，他私下里联络了F市和N市的负责人，一旦和本部决裂，他们会以结盟的方式完成布防。”
　　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
　　毕竟他们这次面对并不是几个闹事的上位级恶灵，而是整个天灾缔结的联盟，单单效力于他们的黑暗生物，就足以组建起好几支远征军。
　　“要是你还在X市就好了。”
　　其中让安铃心理最不踏实的，便是顾云短时间内没法回X市支援。
　　“看来要加快步调了。”
　　顾云点了点头，“正好，这边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就把另一件事提上日程吧。”
　　“你有别的计划？”
　　安铃和薇奥拉异口同声。
　　“嗯，安铃你把刚才的发现告诉玖，想办法说服她来这帮忙，我现在还得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既然要打仗，还是去召集些帮手为好。”
　　顾云说道，“而且我也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回过村子了。”
第1001章 史诗级任务
　　百米高空之上，寒流不停地拍打着安铃的脸颊。
　　幸好对她而言，这是一个游戏，否则这一段旅程足以对她的皮肤造成难以复原的伤害。
　　对玩家而言，飞行坐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贝，然而安铃想告诉他们，坐在飞行坐骑的背上不但一点都不舒服，而且身上还会出现一连串“寒冷”、“眩晕”之类的debuff。
　　她被冷风吹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抱住前面人影，把脸贴在对方的背上，顺带着让对方起到临时挡风板的作用。
　　当蓝色的巨龙驶过王都的天空之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天空，神色各异地向逐渐远去的巨影行注目礼。
　　薇奥拉独自一人站在王城的最高处，双臂撑在围栏上，久久地凝视着巨龙消失地方向，直到后者消失许久之后，她都还维持着相同的姿势。
　　“想要同行的话，刚才说出来不好么？”
　　夜音不知何时来到了薇奥拉身后。
　　自顾云说出要回村子一趟之时，她便一直在一旁观察着三小姐纠结的表情，她自然知道小姐她在纠结什么。
　　最终的结果也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小姐她又一次把真实想法隐藏在了心里，只是简短而生硬地留下了一句告别的话语。
　　所以说，即使成为了人人仰望的剑圣，成为了西要塞的女英雄，也依旧会有少女的心事。
　　不过，就算小姐她再迟钝，应该也能看出来了。
　　“三小姐，你知道自己和安铃小姐差在哪里么？”
　　“夜音，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被戳穿了心事，薇奥拉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安铃小姐要比你坦诚得多，如果一直把心意埋在心底，就连一点成功的机会都没有了。”
　　夜音觉得，在对待这件事上，三小姐真应该向自己的“竞争”对手学习。
　　三小姐认识顾云在前，两人之前也曾产生过不少交集，她本应有无数次机会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每一次都被她一次次错过了。
　　“顾云，曾经是天下的头号大罪人。”
　　薇奥拉开口时神色黯然，“即使距离当年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也依旧有许多人记得他的脸，知道的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我，则是三王女。”
　　事实上，从那场战争爆发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永远失去了表达心意的立场。
　　她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又强调了一遍，“昨天是，今天是，未来也是。”
　　而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当年的遗憾，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夜音。”
　　薇奥拉深吸一气口。
　　新月当空，月色洒在了她的肩头，银白的盔甲与月光相衬，熠熠生辉。
　　“我要改变这个国家。”
　　…………………………………………
　　与此同时，龙背之上。
　　抱住了人形挡风板之后，安铃的状态总算有所好转，虽然状态栏仍然被一大串debuff占据着，但至少能说得出话来了。
　　“你居然还真的认识冰龙！”
　　站在冰龙的龙脊上，俯视着渺小的城镇山林，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根红苗正的现代人而言，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坐飞机可没有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从不骗人。”
　　顾云稳稳地站在龙脊之上，迎面的寒流丝毫撼动不了他，他显然不是头一次这么旅行了，“冰龙生活在极北之境的最深处，用常用的话来说，就是‘死宅’，所以一旦有了一个朋友就会被他们记挂很久。”
　　“那是因为根本没有几个生物能活着来到我的面前。”
　　冰龙一开口，安铃只觉得像是一阵雷鸣在耳边翻滚，从冰龙嘴里喷吐出的龙息让她身上的“寒冷”成功进阶成了“冻伤”。
　　Hp开始以每秒1点的速度缓慢下降。
　　“更不必提人类了，人类比那些魔物还要弱小得多，只有这个人是例外。”
　　当年它见到顾云之时，这个人类光着膀子，若无其事地走在暴雪之中，他左手拿着一根烤肉排，右手扛着一个被冻成了冰块的魔物尸体，一副刚刚参加完烧烤派对的样子。
　　于是为了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它便和这个人类坐在雪山之巅多聊了几句。
　　“我也没想到传说中的冰龙居然这么健谈啊。”
　　顾云也用怀念的语气说道，友善的谈话让他逐渐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事实上，他刚去参加冰川试炼之时本打算去和这头极北之境的霸主过过招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烧烤品鉴大会了。
　　“那时我们之间立下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安铃很配合地提问，只是嘴唇已经被冻得忍不住发抖，声音也开始发颤。
　　“这家伙没怎么出过远门，所以我答应它下次削人的时候，就会叫上它。”
　　“准确地说，这是第二次。”
　　冰龙进行了补充说明，上一次的体验让它印象深刻，因此这次顾云一去找它，它当即就答应了顾云的邀请。
　　你俩是混黑道吧！
　　安铃觉得顾云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这冰龙居然比顾云还要离谱。
　　不过她早已下定决心，这次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阻止不了她。
　　比其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区区“冻伤”、“眩晕”、“失衡”根本不值一提！
　　“顾云，来你帮我参谋一下。”
　　顾云一转头，才发现安铃不知换了一身行头。
　　漂亮柔软的绸缎，低至脚踝的裙摆，要比她之前的那一身黑袍贵气了不少，她的头发似乎也经过了悉心的打理，只是此刻被寒流吹得有些凌乱。
　　“这一身是我在王都的裁缝店买的，花了好几枚金币呢。”
　　据说是王都最近流行的潮流款礼服，一身白板装，防御力很低，也没有任何附加属性，价格却贵得吓人。
　　在玩家论坛上被称之为傻子都不买的装备之一，安铃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她却彻底改变了当初肤浅的想法。
　　贵，自然也有贵的道理。
　　算了，傻子就傻子。
　　就在顾云说出“回村子”的话之时，安铃觉得自己接到了一个史诗级的任务。
　　『史诗级任务：回婆家』
　　“你们村里人喜欢这种风格么？”
　　安铃的心情忐忑。
　　“不知道，我好久没回去了，不过我觉得还可以。”
第1002章 初始村庄
　　王城和顾云的故乡几乎位于大陆的相隔最远的南北角，即便冰龙拥有着魔物中最快的飞行速度，旅途也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又已经暗了下来，茂密的森林深处，木质栅栏勾勒出村庄的轮廓，炊烟袅袅升起，在新月的笼罩下，火把为他们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安铃本以为冰龙的降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然而村民们见到的冰龙的反应证明她还是太年轻了——就连在村口晾衣服的老婆婆也只不过抬头瞥了一眼这只体型足以抵得上小半个村子的庞然大物，然后继续淡定地用手杖敲打着晾衣绳上的被褥。
　　平稳落地的第一时间，冰龙了体型便缩小了十几倍，变得只比他们高了一个头。
　　当它用粗壮的双腿直立行走之时，安铃总觉得这姿势滑稽之中又有些可爱。
　　走进了村子，淡定地老婆婆与顾云对上了视线。
　　“欢迎回家。”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并不是像是与一个失踪了十几年的人的重逢。
　　顾云倒是热情了许多，“哦，是婆婆啊，我走了之后你的身体还好吗？”
　　听到“婆婆”这两个字，安铃犹如晴空霹雳，她不得不瞪着眼睛，重新打量起这个身材不高还总驼着背的老人。
　　在顾云的讲述的所有故事里，婆婆出现的频率高居第二，仅次于大家最好的好朋友冰原猛犸，而在婆婆出场回数中，大多扮演了食物中毒的角色。
　　顾云不止一次提到了婆婆对他的重要性，他这一身厨艺便是婆婆交会他的，而为了报答婆婆的恩情，他每次从野外抓来了珍惜的魔物，都会第一时间和婆婆分享，其结果就是每当他满载而归时，婆婆都会有五成概率因食物中毒被送去村里的魔药铺。
　　“自从你走了之后，我的身体好多了。”
　　婆婆的话当即印证了顾云的心里猜测，只是她很难想象多次被顾云送去魔药铺的婆婆为何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相处，换做别人的话，和投毒者重逢，应该很难克制住自己把手杖砸在对方脑门上的冲动。
　　“这位是？”
　　婆婆的目光移向了跟在顾云身后的安铃。
　　“我叫安铃。”为了防止顾云口吐狂言破坏她留给村民们的第一印象，安铃选择了抢答，“我是顾云的好朋友，常常听他提起你们，这次终于有机会和他一起来拜访你们。”
　　事实上从龙背上下来的时候，安铃就重新打理好了衣服和发型。
　　这是也许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拜访之一，虽然顾云从来没在故事中提起他的父母，但是也并不能排除在村里遇上的可能。
　　至少，也要给他们留下“这个小姑娘还不错”的第一印象。
　　“Ho。”
　　婆婆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拟声词，看向两人的眼神终于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看来你也终于长大了。”
　　说罢，她又轻描淡写地瞥了顾云身后的冰龙一眼，“把食材带去酒馆吧，村里有不少人都时不时地提起你，真是的，一个个年纪轻轻，居然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多愁善感。”
　　“这个不是食材，它是我在极北之境交到的朋友。”
　　“什么？”
　　这一次，婆婆终于不再淡定，她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里连血丝都出来了。
　　喂！
　　这个人震惊的点也太奇怪了！
　　带一个陌生的姑娘回村子反倒没让婆婆这么震惊！
　　“哼，我可是极北之境的霸主。”
　　冰龙两只“小巧”的前肢摆出了双手环胸的姿态，孤傲地说道，“这次是迎友人之邀，前来帮忙的。”
　　……
　　两人一龙走在村里蜿蜒的石头路上，安铃觉得自己回婆家的初印象不尽人意，风头完全被这头冰龙给盖过去了。
　　根据她的观察，“婆家”极具《怪物猎人》系列的风格，简单的朴实的构造，和平安宁的氛围，村口还有一个老婆婆，如果在老婆婆身边放上一只花脸猫，就能完美地充当起下一个世代的初始村落。
　　触景生情之下，安铃很轻易地把自己和顾云想象成了狩猎魔物归来的猎人。
　　只是，村民们见到顾云之后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了，绝大多数都是远远地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她想象中有人冲上来和顾云紧紧抱在一起的景象。
　　“顾云……”
　　安铃不由产生了一种设想，“你平时和村民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怎么可能？”
　　顾云当即否认，“我虽然后来当上了将军，但也经常和大家打成一片，从来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做派，村里的大家都很喜欢我。”
　　不，我怎么觉得这可能就是他们和你关系不好的原因。
　　安铃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和顾云天天“打”成一片，这谁遭得住啊？
　　安铃回想起了自己在语文课上学到的第一篇古文：『顾云年少时凶强侠气，为乡里人所患』。
　　她越想越觉得这篇古文完美地描写出了顾云在乡里人心目中的地位。
　　“到了。”
　　顾云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抬头一看，一家集会所风格的酒馆呈现了她的眼前，甚至连小酒馆另一端连接着的温泉都透露出了这个村子想要成为《怪物猎人》下一世代初始村落的决心。
　　空气弥漫着的水雾，以及暖洋洋的感觉给酒馆的客人们带来了舒心的感觉，酒过三巡，他们还能去酒馆背面的温泉醒醒酒。
　　“这个酒馆是我的一个熟人开的。”
　　顾云刚一推门，就得到了酒馆老板热情的欢迎，“哟，你总算回来了。”
　　酒馆老板留着一下巴络腮胡，轻甲亚麻布袍，就连双手环胸的动作都和村庄里的Npc如出一辙。
　　不行，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你好，我叫安铃，是顾云的朋友。”
　　“顾云？”
　　老板用评估的眼神审视了两人一眼，“你平时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么？我说，你小子怎么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诶？”
　　安铃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平时不这么叫他么？”
　　“怎么会？只有生分的人才会直呼对方姓名，我们这些老熟人平时可都是亲切地称他为『野人』啊。”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板的话，正在喝酒的客人们也纷纷朝门口招了招手。
　　“哟，野人。”
　　“好久不见了，野人。”
　　“最近怎么样啊，野人。”
　　我怀疑你们其实根本就是在欺负顾云吧！
　　“不过这倒还是野人第一次带姑娘回村子啊。”
　　酒馆老板笑眯眯地注视着安铃，“我这个人是粗人，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就有话直说了。”
　　“嗯。”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第1003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这叫不怎么会说话吗？
　　我看连原始人都比你擅长与人交流！
　　安铃涨红了脸，害羞地低下了头，虽然她闲暇的时候的确时不时琢磨过这事，但是也不能当着女孩子的面说出来呀！
　　她还是个标准的黄花大闺女呢，就连恋爱向的游戏也都指接触过正常向的。
　　“你还在琢磨那件事啊。”
　　顾云倒是应对如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找到传人么？”
　　“你是不知道，村里的年轻人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和打仗的时候根本没法比，我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你的孩子能继承我的全部衣钵了。”
　　说罢，酒馆老板郑重地看向安铃，“你的本事我绝对放心，这姑娘本事如何，既然是你的朋友，至少也是能随手就能解决掉危险种魔物的强者吧。”
　　至少请从冰原猛犸开始，不要一开始就把游戏难度调成大师级！
　　如果用《怪物猎人》新世代的初始村落作为比较标准，那么她现在的实力应该还停留在一身白装的阶段。
　　对此，安铃很有自知之明。
　　“喂，野人他难得回来一趟，你都在和他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酒壶便重重地砸在了酒馆老板的后脑勺上，瓶罐碎裂的声响吓了安铃一跳，散开的酒水溅到了她的脸上，浓浓的酒香味缭绕鼻尖。
　　遭遇了闷棍的老板之时在原地摇晃了几下，最终十分坚挺地没有倒在地上。
　　女人走近之时，安铃才看清了“凶手”的长相。
　　褐眼短发，重甲之后背着一把重剑，模样完全符合“强气大姐姐”的设定，也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脸色微红，她用凶恶的眼神瞪了酒馆老板一眼，“你觉得这种事野人还需要你来帮忙？”
　　“哈哈，说的也是。”
　　老板陪笑道，在这位不知名的强气大姐姐面前，他的气场明显弱了几分，在安铃的心目中从“很强的猎人”退化成了“酒水推销员”。
　　“这人还是老样子，一激动就喜欢说胡话，不要搭理他，跟我来吧。”
　　女人把他们带去了靠近温泉的空座，桌上大多都是烤肉，桌下则排列着两排烈酒，这位豪迈地大姐姐就这么直接递给几人一人一大缸，她本人率先做出了表率，就这么直接对着酒缸灌了起来。
　　冰龙紧随其后，将酒缸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后，它极具人性化地抹了一把嘴角，“这么就不见，小酒娘你酿的酒还是这么让人欲罢不能啊。”
　　它一开口，桌上的烤肉上自然又结起了一层薄霜，它毫不在意地捏起一大块烤肉，连带着骨头一起吞了下去。
　　安铃求助似地看向顾云。
　　这一缸酒喝下去，她可能会出大问题。
　　顾云也抬起酒缸，说道，“那个那个大叔是我的副官，这位则是前锋营的队长，都是老朋友了。”
　　“咦，野人之前没和你提起我们吗？”
　　豪迈的女子用不满的眼神扫了顾云一眼，“村里人都叫我酿酒的，你也可以这么叫，至于那边那个，你叫他开店的就行。”
　　喂，你们村里起名的方法也太随便了吧！
　　相比之下，安铃竟觉得『野人』这个称呼似乎没有那么古怪了。
　　“打完仗之后，我们这些大多都留在了村子里，不过那家伙刚才有句话说的没错，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村长和长老他们离开后，四项试炼的传统被废止了，这些年邻国解禁后，他们大多都跑去当冒险者了。”
　　女人无奈地耸了耸肩，“和一般冒险者比起来，那些小鬼还是要稍微强一些的，现在他们整天忙着赚大钱，有的还琢磨着如何入赘到贵族家去……话说回来，我看你的衣服还挺精致的，难道也是贵族家的大小姐。”
　　“不。”
　　安铃果断摇头，“我其实是一个外出游历的女巫。”
　　从“酿酒的”话里，她不难判断出女贵族在村庄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身份，于是她及时和贵族划清了界限。
　　毕竟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贵族，在X市，他们家只能算一个普通的中产家庭，虽然前段时间做视频赚到了不少钱，但还是根本比不了那些大富豪。
　　“女巫？这么说你很擅长魔药学了？”
　　女人眼前一亮，“我正好想在新酒的配方里融入一些魔药的素材，你有时间的话，能帮我一下么？”
　　“没问题。”
　　“‘酿酒的’，比起这个，你说村长和长老们离开了村子是怎么回事？”顾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还不是为了争霸天下之类的事么？”
　　女人对于这个话题兴致缺缺，“自从你把那些罪犯放出来之后，长老们和村长没多久就一起去了大城市，哦，对了，离开前三长老倒是邀请过我们，不过我们大多都拒绝了……回想起来，现在应该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我听说外面这些年好像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只要战火不席卷到我们这里，我们是没有再离开村子的打算了。”
　　“原来如此，村子的确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至少有时间来研究酒谱了。”
　　比起用重剑砍人，酿酒才是她的兴趣所在。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领悟到平淡生活的宝贵，因此当时村里人在面对长老们之时都采取了同样的态度——他们说什么我也不会去了。
　　长老们的征兵动员没有起色，只能抛下村子，带着一小撮不明就里的年轻人去了他们如今的大本营。
　　女人的视线飘向温泉的雾气，她指了指远处遮挡住几人视线的群山，“他们现在的大本营就在山的另一边，据说还有不少其他部族的领袖都在那里。”
　　“顾云，你们难得见面，还是在村里歇息一晚吧。”安铃提议道。
　　这真是一个充斥着怪人的村子，而她对自己目前所见到的每个人都很感兴趣，这种感觉就像是……
　　只要知道了这些人的故事，就能拼凑出顾云的过去。
　　而这，也正是“回婆家”任务的意义所在。
　　关于顾云的事，几乎都被记录在了这里。
　　“行。”
　　顾云瞧了一眼夜幕笼罩下的群山，点头说道。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表情产生了些许的变化，像是见到某种奇景。
　　但很快，她便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珍藏的佳酿拿出来给你们品鉴一下吧。”
第1004章 家
　　温泉的雾气弥漫着，安铃把身体没入热气腾腾的温泉里，几杯酒下肚，头脑也变得有些昏沉，被温暖笼罩的感觉加深了她的困意。
　　背靠温泉的边沿，身后就剩下一个木质挡板，顾云的声音从挡板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我之前离开的时候，村里还没有温泉，应该是开店的自己挖出来的。”
　　顾云说道，“我记得当时他说过回到村子之后得好好修缮一下村里的酒馆。”
　　战争时他们途径了不少北国的大城市，虽然双方是敌人，但不得不承认的北国人的建筑风格有不少可取之处，那是只有在拥有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后，才能孕育出的独特风格，论享乐，大城市的贵族们着实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这么看来，他当时的计划已经实现了大半。”
　　“他还有什么别计划？”
　　安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云聊着。
　　“南线要塞攻城战前夜，我记得他说过等战争结束后，一定要回村里找个漂亮姑娘结婚；准确打王城的时候，他说把一路上搜刮来的宝物带回村子里，他打算把村里唯一的酒馆给买下来；登上神树的那天晚上，他说等以后闲下来了，要把酒馆改造一下，想办法自己挖一个温泉出来。”
　　你叠Buff呢！
　　酒馆老板过去的英勇事迹让安铃清醒了不少，尽管她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战争，不过也多少能猜到顾云说的几个时间节点都是大战之前，而每逢大战前的夜晚，这位老板一直在立Flag，根本没停过。
　　还没开战就在自己身上背了一大串Flag，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然而手下有这么一个副官，顾云愣是拖着他活着回到了村里。
　　“顾云，不愧是你。”
　　“别看他现在这样，当时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也是个能以一挡百的好手。”
　　能担任他的副官，那自然也是从一场场战役里脱颖而出的，顾云建立部队的理念在于兵贵精不贵多，他带去攻打北国王城的部下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酿酒的在战争爆发前就是村里的酿酒师了，因为她酿酒用的配料往往都在环境险峻的区域，为了采集这些材料，她参加了冰川和深渊试炼的修行，试炼结束后，她经常自己扛着一把大剑就独自离开村子了。
　　“还有婆婆，她年轻的时候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厨师，当村民们遇到难以处理的食材时，就会拿去她家里请教一二，她在魔物肉质方面的研究无人能及，当时我邀请她担任了我们的后勤顾问。”
　　“慢着！”
　　安铃又一次震惊了，“你居然把七老八十的老婆婆送上战场！”
　　“我何时把七老八十的老婆婆送上战场了？”
　　顾云眉头一皱，这显然是莫须有的指控。
　　“咦，没有吗？”
　　“婆婆她上战场的时候，已经127岁了。”
　　七八十岁的那批人都是婆婆看着他们长大的，就连二三四五长老按辈算分也都是婆婆的晚辈。
　　好家伙，安铃直接好家伙。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我婆婆跟顾云都能打赢神族”么？
　　安铃定了定神，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对了顾云，你还从来没提起过你在这里的家人呢。”
　　如果顾云的父母也住在村里的话，泡完温泉之后她一定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没见过。”
　　“诶？”
　　“我记得三长老说过，他们有一次外出狩猎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村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忙着准备为瀑布试炼做准备，当时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在我们村里相当常见。”
　　顾云语气如常，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至少直到他成功通过四项试炼之前，村外的环境都只能用危机四伏来形容，和民风淳朴的X市相比，村里的警力系统并不发达，也没有成立基金会这类专门应对危险魔物的机构，因此每个月都有不少外出狩猎的村民失去了音讯。
　　在他通过四项试炼之后，这个现象就大大减少了。
　　“回想起来，如果没有后来的战争的话，大家都有各自想做的事啊。”
　　“那么，顾云。”
　　安铃顿了顿，话锋一转，“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以至于连顾云都有所迟疑，“以前的想法是回到村子之后竞选村长，现在没想好。”
　　后来发生的许多事让他逐渐意识到，村长的职责和他想象中似乎大有不同，那绝不是什么有趣的职业。
　　而成为村长，就相当于将自己和这片土地绑定在了一起。
　　“这样啊……”
　　挡板另一端的安铃嘴角微微上扬，“那不着急，我以后可以陪你慢慢去找。”
　　热气遮蔽了安铃的视线，这种能见度极低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成色，当初去F市的时候，她并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时光。
　　两人都背靠挡板，温泉里安静得只剩下了他们的声音。
　　没想到酒馆老板身处这样的小村庄，在建造方面却意外得有想法。
　　“顾云，我的意思是说——”
　　“咚——！”
　　突如其来的闷响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透过弥漫的雾气能依稀看见温泉入口倒成一片的人影。
　　还未等两人诘问，这些人便首先内讧了。
　　“喂！我都说了让你们别急了！”
　　“明明是你块头太大，把其他人都挡住了！”
　　“可恶啊，刚才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刚才是谁在后面挤来挤去的？下次来我这喝酒算你三倍的酒钱！”
　　“我挤的，怎么了？”
　　“亲爱的，我没说你。”
　　……
　　很难想象，这些在地上东倒西歪的人们，曾经在战场上时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潜入高手，安铃觉得这也许就是N个和尚没水喝的真实写照。
　　不过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当到了关键时刻，都会有意外来干扰他们。
　　毕竟是史诗级任务，太过轻松的话，未免也有些对不起史诗级的评价了。
　　“我的意思是说……”
　　想到了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以后，就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吧。”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她也不想再为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因此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铃也要把心里的话传达给对方。
　　内讧声音消失了，温泉内安静得出奇。
　　顾云视线从门口的人群身上移开，他抬头仰望着村里久违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安铃终于听见了木质挡板后传来的回答。
　　“好。”
第1005章 硝烟之城
　　美好的时光注定是短暂的。
　　第二天一早，顾云便打算前往山的另一端。
　　难得勇了一次的安铃心满意足地与顾云告别后准备下线——史诗级任务，回婆家已经宣告完成，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坎坷，但结果总算还是令人满意的。
　　眼下，还有一堆事等着她来完成。
　　召集一支团队破解手机的秘密，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他们在宝库的发现告诉玖，以及终结天灾与神族战争这条长大了无数纪元的大主线，等了结了这一切的事之后，她就能专心致志地开启自己的个人任务线了。
　　咦？
　　怎么突然有种立Flag的感觉？
　　安铃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顾云只身前往地方大本营的这几天，她需要把前两个任务一一完成，然后再和顾云一起回到王城。
　　“你还真是闲不下来啊。”
　　酒馆老板一路把顾云和冰龙送到了村口，“难得遇到了一个能和你合得来的姑娘，就不能多待几天么？”
　　他想要用过来人的身份给顾云提一些建议，毕竟在这十年里，他也从一个万年光棍成为了一个有老婆的中年人，“就算没有了战争，生活还是充满了许多乐趣，比如说，我每天都很期待我家那位叫我起床的方法，有时候很痛苦，有时候很快乐，有时候则是既快乐又痛苦。”
　　“？”
　　顾云则完全听不到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用一个问号来回应对方。
　　但旋即他有想起了什么，说道，“关于昨天晚上的事……”
　　“你尽管放心，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人比我们的嘴更严了。”
　　酒馆老板拍着胸脯向顾云保证，想当年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就算落入了神族的监牢也不可能向敌人告密的硬汉，村里的私事又怎么可能对外人乱说呢？
　　当然，如果对方是自己人的话，那喜悦还是要相互分享一下的。
　　他们也都是顾云的老部下了，这种关乎到将军人生大事的问题自然会受到所有人的重点关注。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顾云说道，“你们潜入的水平退步得厉害，该练练了。”
　　“咳。”
　　酒馆老板连咳几声，“意外，意外。”
　　那还不是因为你俩谈话的内容过于劲爆，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自己是在偷听了么？
　　老板腹议。
　　“战场上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一如既往地顾云式发言，酒馆老板连连点头的同时，不由对顾云和安铃未来的生活感到深深的担忧。
　　毕竟离开了战场的顾云，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
　　叮嘱完自己昔日的副官，顾云便翻身登上了冰龙的龙脊。
　　长老们建立的要塞就在山的另一端，那是一个集结了十个以上部族，以及有至少超过三个天灾坐镇的军事堡垒，更重要的是，传说中海底监狱里的No.1也镇守于此，人们将那个新建立起的要塞，命名为南国。
　　村里长老们历代朝思暮想的事，便是重建南国，并对北国人实施报复。
　　以冰龙的飞行速度，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抵达要塞边缘。
　　落地之前，顾云粗略地审视了南国要塞的布防，黑色的城墙上不仅站满了从各个种族选拔出的弓箭手，外围还有一支飞骑兵四处巡逻，事实上他们刚刚靠近西要塞，骑兵便发现了他们，不过在飞骑兵靠过来之前，他们便降落在了要塞外的森林中。
　　“接下来，我们要先想办法混进城里。”
　　“嗯。”
　　冰龙轻车熟路地缩小了身躯，这一次变得要比在村里时还小，最终成了一只淡蓝色的蜥蜴站在了顾云肩头。
　　在潜入这件事上，他和顾云也算是老搭档了。
　　依冰龙看，可以在布放相对薄弱的西面开个窟窿，然后在援军赶来之前解决掉所有弓箭手和飞骑兵，然后再趁乱混进城里。
　　然而这一次，顾云的行为却出乎了冰龙的意料——他径直朝城门处走了过去。
　　要塞的城门自然是布防最严密的地段，降落前，他们还看见大量的运输车在城门附近进进出出。
　　“喂，你该不会想直接在这里开个洞吧？”
　　即便对顾云来说，这么做未免也太冒进了一些。
　　毕竟这地方可不是北国的那些城市，村民们说过，要塞里至少有三个天灾坐镇。
　　“正好也借此机会给你见识一下我最近的修行成果。”
　　顾云说道。
　　在X市的十多年让他在潜入领域更进一步，即便在面对这样一座军事堡垒，他现在也有不下十几种方法潜入进去。
　　穿过森林，他们终于看见了运输车里的“物资”。
　　每个囚车里，都关押着十几号人，运送他们的部族似乎根据他们的特征把这些人分配到了不同的囚车，比如最前端的囚车里关押着身披盔甲的北国骑士，第二个囚车里则是年轻漂亮的女性，第三个囚车里是青壮年男性，老弱病残则被分配到了第四个囚车。
　　押送他们的护卫都是人身虎面，体格比一般人状了一圈。
　　这些人应该都来自于相同的部落，顾云之前在北国大城市的拍卖行里见过他们的族人。
　　让冰龙意外的是，顾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经过了这一支护送队，护卫们似乎原本想拦下他们进行盘问，但在看见顾云镇定自若的表情之后，似乎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这里是南国的新要塞，七成以上的精锐都驻守于此，能如此坦然进城的，除了自己人还能有谁？
　　而且看顾云的气度，多半是某支部队里的军官。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冰龙对顾云的计划提出了疑问。
　　“当然不是。”
　　顾云摇头，“接下来就是向你展现我前段时间就行成果的时候了，这招名为疾风步，是我从一位隐居在X市的剑圣那里学来的。”
　　下一刻，冰龙猛然一愣——顾云话音未落，人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他分明还能感觉到自己正站在顾云的肩头。
　　“等……”
　　还未等冰龙出言提醒，顾云便迎向了对所有出进者进行严密检查的守卫。
　　它承认，隐身术的确相当于潜行的极致。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它是冰龙，并且还是一只从来没有学习过疾风步的冰龙。
　　所以，城门附近的守卫也觉察到了异常，他们转过头，看向顾云的方向，还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
　　“喂，刚才……”
　　“是不是有一个奇怪的蜥蜴飘过去了？”
第1006章 路过的布偶收藏家
　　两个守卫交换了眼色后向队长报告了一声自己肚子疼之后便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他们凑近了一看，才终于确认了自己刚才并没有看花眼——果然有一只蓝色蜥蜴飘在天上，那只蓝色的蜥蜴正背对着他们，和它身体等长的尾巴扫来扫去，双腿明明没动，身体却诡异地向前飘去。
　　他们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情况。
　　按要塞的规定，在城内发现异常必须在第一时间上报他们的长官，但犹豫再三后，贪念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第一军和第三军里有不少人喜欢收养一些奇怪的魔物，这蜥蜴看起来个头不大，或许是被城里热闹气氛吸引而来的幼体，如果转卖给第一军的人，那便是好大一笔钱。
　　尤其是蜥蜴还长了一对翅膀，抚养长大后或许能成为一只优秀的飞行坐骑。
　　对，就以飞行坐骑作为噱头，人傻钱多的第一军肯定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想到这里，两人以包抄之势一左一右地凑了过去。
　　……
　　迄今为止，冰龙和顾云潜入过不少城镇，唯独这一次它的心里忐忑不已。
　　以往他们俩都是并肩作战，就算一不小心动静太大导致身份败露，那也是联手收拾掉闻讯赶来的敌人，然而这一次顾云自己隐身成功了，它却以飘逸的姿势在这戒备森严的城市的大街上晃悠，它觉得只要不瞎的人应该都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要塞内巡逻的士兵反而不多，不至于让它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小心，有人跟过来了。”
　　冰龙自然也发现了从进要塞开始便一路上鬼鬼祟祟尾行他们守卫，两人一直跟随顾云到了一个死胡同，见时机成熟，才终于挡在了来时的路。
　　两人也不拔尖，只是伸出双手，虎视眈眈地包抄了过来，模样颇有些把女子高中生堵在了小巷子里的黄毛。
　　“小乖乖，听话，不要咬人哦。”
　　卫兵那猥琐的神态，以及故作低沉的语气让冰龙哆嗦了一下，它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两个弱小的人类搞得头皮发麻。
　　“跟我们来，我们会给你精心挑选一位优秀的主人。”
　　守卫离得更近了，离冰龙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凑近了之后，两人的视线更是无法从冰龙身上移开半秒——虽然这只魔物还处于幼年的阶段，但是模样已经展露出了几分威严，尤其是那一双蓝色的眼珠子，与之对视的瞬间便让他们联想到了极北之境的寒冷。
　　这玩意，该不会是一只迷路的冰龙宝宝吧？
　　无论在任何城市，龙类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魔物，它们既高雅又凶恶，上古时期人们绘制出了关于它们的图鉴，然而时至今日，龙类是否真实存在依旧是个谜，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想要抚养一头龙类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还有不少穷尽他们的一生去追寻龙类的足迹。
　　也就是说，只要转手把这只冰龙宝宝卖出去，他们便可以立刻辞了守卫的工作，回老家找最漂亮的姑娘结婚。
　　冰龙觉得这两个人就像是钻进了钱眼里，眼神明显是着了魔。
　　两名守卫再也安耐不住自己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双手抱向了这只将要给他们带来巨额财富的冰龙宝宝。
　　冰龙爪子一用力，扇了扇翅膀便跳到了顾云另一只肩头，而扑向它的双臂自然抱在了顾云在他们眼中并不存在的右臂上。
　　觉察到自己抱到了异物，守卫脸色一变，以他多年来的经验，那分明是某人的胳膊。
　　正当他们预感到不妙之时，两人的腹部同时遭遇重击，回过神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嵌入了墙体之中，身体里的每一处骨骼都像是断裂开了一半，然而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逐渐模糊的视线看见了那头冰龙宝宝正用它那威严的眼神审视着他们。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既没有注意到是谁出的手，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招。
　　这种感觉……
　　简直和第一次与老板邂逅的布加拉提一模一样！
　　咦？
　　布加拉提又是谁，为什么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在他们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胡思乱想之时，那只冰龙宝宝朝着他们飘了过来。
　　动弹不得，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没有逃跑的余地，两个守卫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一个荒唐的猜测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冰龙宝宝。
　　它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替身使者！
　　慢着，替身使者又是什么设定？
　　当死亡即将降临之时，无数光怪陆离的念头涌入了他们的脑海，当所有的念头交织在一起之时，挥拳时的音效传进了他们耳朵里。
　　“我刚还在想是怎么回事呢。”
　　解决掉尾行而来的卫兵之后，顾云看向了还待在自己肩头的冰龙，“原来问题出在了你身上。”
　　他就说疾风步应该天衣无缝才对，可是这两个守卫却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所以我刚才才叫你等一下的。”
　　见四下无人，冰龙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它刚才没来得及开口，顾云便直接迎向了要塞门口的守卫，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它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言不发地扮演起“漂移中的冰龙”。
　　所谓“漂移中的冰龙”并不一定是未知的魔物，也有可能只是某个普通魔物卡Bug了。
　　只可惜这两个守卫没有上当。
　　“我可不会疾风步。”
　　冰龙觉得自己有必要向顾云强调一遍自己的身份——它是冰龙，不是剑圣，技能列表里从来就没有疾风步这项技能。
　　“那你想想办法。”
　　顾云对自己这位老战友致以鼓励的眼神，只可惜冰龙什么也没看见。
　　“该想办法的明显是你才对！”
　　冰龙没好气地冲着顾云吐了一口凉气，但旋即它话锋一转，“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可以长时间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让别人误以为我只是一个漂移的冰龙布偶，这样应该就比较自然了。”
　　“听起来靠谱。”
　　顾云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办。”
　　“你倒是反驳我啊！”
　　遗憾的是提出这个计划的龙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你是出了问题，而不是我出了问题！”
　　“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云不得不显露出了身形，这是他第二次使用疾风步，依旧没能成功偷到农民。
　　他就这么一脸坚毅地走向了要塞里最热闹的区域。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我身份是‘喜欢冰龙布偶的收藏家’，这样一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第1007章 勇士选拔
　　顾云就这么以肩头顶着一只冰龙的姿势目不斜视地来到了西要塞最热闹的区域，看着人头窜动的街道，冰龙本来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却没想到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它之后先是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但在看见顾云的长相后，却纷纷传递来了一个信任的眼神。
　　怎么回事？
　　难道它在极北之境隐居的时候，“喜欢冰龙的布偶收藏家”已经成为了随处可见，且接受度想到高的新职业？
　　它用悲悯的目光审视着这群对身边潜入者毫无戒心的士兵。
　　要不你们还是别打仗了，战场可能不太适合你们。
　　它默默想到。
　　不过也正是多亏了士兵们的信任，才让他们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要塞最热闹的区域，离近了之后，呐喊、助威、嘲笑的声音震耳发聩，顾云这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闹市区，不远处是一个庞大的竞技场，竞技场几乎座无虚席。
　　观众的着装和城墙附近的驻军明显不同，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黑甲，黑甲的构造略有不同，他们似乎便是以此区分每个部队之间的差别。
　　身披黑甲的绝大多数都是类人生物，只不过头盔之下有人面、虎面、狮面，也有身材矮小但却相当瓷实的人群，这些人着了魔一般看着竞技场里正在上演的厮杀，每当鲜血飞溅之时，他们便要振臂高喊一番。
　　在竞技场里厮杀的人身披北国标志性的银色铠甲，他们的对手要么是穿着同样铠甲的北国人，要么是衣衫褴褛，手持各类武器的流民。
　　在喧闹的人群中，顾云还注意到了几个脖子上戴着项圈，被士兵们将铁链粗暴地拽在手里的漂亮女人，这大概也解释了城外囚车最后的去向。
　　这些俘虏们的待遇，和北国人当初施加在投降部族的惩罚有些类似，不同处仅在于北国将身强体壮的俘虏当作劳动力来使唤，而这些人则将他们当作了消遣取乐的对象。
　　此时，竞技场里的骑士爆发出了绝望的呼喊，他奋力将长剑刺入了和他穿着相同盔甲的人的胸膛，拔剑的动作将血溅了一地，他的行为又一次点燃了观众席的气氛。
　　击败了敌人的骑士崩溃般地跪坐在了地上，片刻后，两名竞技场的工作人员将他架了回去。
　　“这是在做什么？”
　　顾云入座后，向一旁挥舞着拳头的人询问道。
　　那人像是听见了奇怪地问题一般向顾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勇士选拔，还能做什么？”
　　“勇士选拔？”
　　顾云怔了怔，难不成是他看走眼了，这些人聚在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消遣？
　　“刚才那个人据说是从西要塞俘虏来的骑士长，曾经深受三王女的信任，没想到他还真有些本事，刚才那一场战斗结束后，他就连续击败十名对手了，真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好手最后会被吸纳进哪支部队呢？”
　　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他才又说道，“这不是常识么？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他仔细打量了顾云一番。
　　这人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穿着统一的制式黑甲，问出来的问题也相当可疑，要不是长得和气质很像自己人的话，他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将对方摁倒在地了。
　　“我新来的啊。”
　　顾云毫不避讳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今天刚到这里。”
　　“新来的？”
　　士兵沉吟片刻，脑海中很快浮出了一个猜想，“是从山那头的村子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啊，兄弟。”
　　士兵眼前一亮，立刻称兄道弟地拍起了顾云的肩膀，语气变得极为热情，“我是第三军的，我们是在战场上主要负责清扫和局部打击的精锐部队，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一把好手，不仅如此，我们统领还是个大美人。”
　　“哦。”
　　顾云不知道这个士兵为什么如此激动，要知道就连他那些部下看见他回村子的时候也没高兴成这样。
　　“一会你去报道的时候，一定要在登记表上填我们三军啊，能排在我们前面的只有一军和二军，二军前段时间被人一锅端了，一军鱼龙混杂，加上一军的统领性格是个十足的破坏狂，新人在那里很不好混。”
　　士兵越说越兴奋。
　　难怪他一见到顾云就觉得倍感亲切，没想到对方真是从村子里过来的。
　　据他所知，那个村里的人各个强得离谱，而且统领之上的元老院很早之前便做出了批示——任何从村里来投奔他们的人，都不需要进行任何考核，直接破格录取，这足以见得领导者们对那个村子的重视程度。
　　如果能把顾云吸纳进他们的部队，他也能在统领面前涨一回脸了。
　　据他所知，统领前段时间因为那些冒险者的问题并不好过，也是时候让她开心一下了。
　　“现在加入第三军，还能领取免费的烈酒和女伴。”
　　不是，谁说要加入你们了？
　　顾云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这个人很像传销组织的成员。
　　他想起了妹妹提到过的种种危害，“我再考虑考虑……刚才你说到那个人连续击败了十个对手是怎么回事？”
　　“这是由某位大人亲自制定的习俗。”
　　确认了顾云“自己人”的身份后，士兵便不再有所保留，说道，“我们给予了俘虏们重获自由的机会，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连续击败五名对手，就能去要塞的守备营报道，击败十名对手，就能选择第一到第七军中的任何一支部队，不过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了。”
　　话音未落，先前那位骑士又被竞技场的工作人员推进了场地。
　　那一身银白的盔甲已被人卸下，他赤着上半身，身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疤，他的腰间还系着此前手刃对手的骑士剑，剑刃早已被血液所染红。
　　这次，从竞技场对面出现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身体被黑甲严实覆盖着的巨人。
　　那巨人身背巨斧，每迈出一步地面仿佛都要震颤一下。
　　“那个就是第一军的统领。”
　　士兵不由地压低了声音，“唉，又一个好手被第一军笼络走了。”
　　骑士步履蹒跚地走到巨人面前，巨人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一眼，将手中崭新的黑甲递向对方。
　　然而就在此时，骑士却忽然怒喝一声，他仿佛早就在等待着这个时机。
　　拔剑前刺的动作行云流水，手中的剑刃直指巨人的心口。
第1008章 论地图炮的危害
　　不难看出，这一剑贯穿了骑士全部的信念。
　　沦为阶下囚，亲手杀死了十名昔日的同伴，目的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刃第一军的统领，这便是北国骑士的绝唱。
　　第一军的统领没有躲闪，如同被吓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原本热烈无比的气氛也被这一剑硬生生的停止了，观众们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凝视着这发生在竞技场中央的一幕。
　　“愚蠢。”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身旁的士兵摇头道。
　　与此同时，抵在第一军统领心口的剑尖停了下来，锋利的剑刃只在那一身黑甲上留下了一个道浅浅的刮痕。
　　第一军统领低头瞥了一眼骑士手中的长剑，抬起的右手轻轻捏在了剑刃之上。
　　顷刻间，剑刃便被他捏成了碎片。
　　骑士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右手便顺势捏住了骑士的脸，稍稍一用力，骑士整个人便被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他本能地踢打着捏住自己的巨人，只是对方却依旧一动不动，竞技场内一片寂静，前排的观众甚至能听见拳头打在黑甲上所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骑士每一拳都打的相当用力，他的拳头皮开肉绽，在黑甲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
　　“第一军的统领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顾云身侧的士兵摇了摇头，用遗憾的语气说道，“他可是由那位大人亲自挑选出的最强大的勇士。”
　　这个“最强”没有任何一丝水分，虽然不同军队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但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军的地位，他们的强大，要远在其他军队之上。
　　“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士兵对于北国骑士的行为进行了最后的评价。
　　第一军统领接下来的行动印证了士兵的言语，他任由北国骑士对自己踢打了一阵之后，捏住对方的脸颊的右手忽然发力，骑士不停踢打的动作便明显变得缓慢了下来。
　　骑士瞪大双眼，血液沿着眼眶和嘴角渗了出来。
　　打在统领身上的拳头越挥越轻，最终双臂无力地锤了下来。
　　统领松手之时，北国骑士便倒在地上，统领用看待蝼蚁般的眼神审视着这个已然失去生息的尸体，左手轻轻一抛，将手中的黑甲压在了尸体之上。
　　紧接着他的视线离开了尸体，看向了不远处的栏杆。
　　栏杆后的人们惊恐地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仅仅被统领一瞪，不少胆小者便被吓得后退一步，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听好了。”
　　统领一开口，洪亮的声音变传到了竞技场的每一个角落，“耍这种小伎俩是没用的，按照竞技场的规矩，你们随时都可以向我发起挑战，赢的人就能得到第一军统领的头衔。”
　　说到此处，他特地停顿了半晌，给予了囚犯们足够的思考时间。
　　他给竞技场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阻隔在他们之间的牢笼被打开了。
　　“今天，就给予你们一些特别的优待吧，拿起武器，你们可以所有人一起上。”
　　这本是围攻第一军统领的大好机会，然而牢房之内却没有任何一个敢拿起武器的人。
　　“一群懦夫。”
　　统领见状，失望地摇了摇头，“看见自己的长官被杀却无动于衷，看来那西要塞英雄的部下也不过如此。”
　　说罢，第一军统领抬头，威严的眼神扫过观众席上的每一个人，“你们之中，可有人敢下来挑战我？”
　　按照竞技场的规矩，只要干掉了十名对手，便能得到“勇士”的头衔，加入任何一支军队之中。
　　因此，此刻观众席上也有不少北国的俘虏。
　　这句话，正是说给那些北国俘虏们听的。
　　“嗯？”
　　顾云本十分赞同的第一军统领的说法，然而听着听着却突然间感觉味不对了——好小子，说了一句好话之后居然开始狂开地图炮！
　　在这样下去岂不是连他也得一起被看扁了？
　　他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就是特别容易被对手挑衅，谁要是对顾云用激将法，顾云便一定会上钩，连自己人自不例外，当初在隐龙寺时，常虎就亲自体验过这一点。
　　“喂，你做什么？”
　　顾云身旁的士兵被他撸起袖子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他赶忙拦在了顾云面前。
　　在他看来，顾云是从那个村子里走出来的强者，未来或许会成为第三军的一大助力，可不能让他倒在这种地方，“那个人是第一军的统领，和他交手的人就算没死多半也废了！”
　　“这个说话太冲了。”
　　顾云不为所动，一把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士兵，在后者的注视下直接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第一军统领的对面。
　　看着突然间落在自己面前的人影，统领愣了愣——这个人既没有穿黑甲也没有带武器，看起来并不像是任何一支军队里的勇士。
　　“想为自己的同伴复仇？”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顾云。
　　“回答错误。”
　　北国的俘虏下场如何和顾云没有半点关系，他可不是那种因为三王女的关系就自然而然地昔日的敌人当成朋友的人。
　　更何况在顾云看来，北国人今天的遭遇也是咎由自取，他们多年来对于其他部族的行为注定了自己此刻的命运。
　　但是……
　　这些都不是这个第一军统领对着观众席疯狂挑衅的理由。
　　“哦？”
　　第一军统领来了兴趣，他想到了顾云可能的身份后，直接解下了肩上的锁链，将那一轮巨斧握在了手中。
　　他也不止一次听说过那个村子的传说，事实上在这个要塞建成之前，便早就有人击溃过北国的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而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们，此刻都隐居在了那个村子里。
　　眼前的人，很有可能是从那个村里走出来的强者。
　　对待强者的态度自然和对待那些懦夫不同。
　　涌动着的黑色的能量撕裂了地面，并将统领笼罩于其中。
　　观众席一片哗然。
　　种种迹象都表明，第一军的统领认真了——这是只有在对待旗鼓相当的对手时，才会使出的本领，同时，也是那几位大人亲自赐予统领们的力量！
　　下一刻，黑色的能量在竞技场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笔直地向顾云撞去。
　　“嘭——！”
第1009章 遗志
　　“？”
　　顾云头顶浮现出了一个问号，缓缓收回了右拳。
　　这个人地图炮放了一圈，结果这就结束了？
　　这一次，竞技场的死寂一直维持了长达几分钟之久，当人们回过神时，第一军的统领已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呈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是塌陷了大半的竞技场，直觉告诉他们，第一军的统领此刻应该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可是比起统领那声势浩大的一击，顾云的招式几乎没有任何特效可言，从这个人收回右拳的动作来看，他似乎只是很普通地挥出了一拳。
　　“年轻。”
　　立在顾云肩头的冰龙语气平淡地对第一军统领的行为作出了评价，刚才后者的全力一击也暴露出了他实力的底线。
　　虽然吹嘘得无比响亮，但其实也就只有普通神官的水准，别说顾云亲自动手，随便从当年那些队长中拉出来几个人都能轻松解决掉这个所谓的第一军统领。
　　酿酒的没说错，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必等了，那个小鬼已经爬不起来了。”
　　冰龙开口说道。
　　如它所料，这个要塞里能挡住顾云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们所说的“那几位大人”了。
　　“你们几个。”
　　几个工作人员刚回过神来，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顾云，这一个对视差点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第一军统领——后者是竞技场的常客，并取得了全胜的恐怖战绩，就连其他的军的统领们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向统领发起挑战，可是就在刚才，他们眼中的战神被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外乡人随手解决掉了。
　　在他们看来，顾云此刻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下一个被揍飞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至少饶我们一命！”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顾云开口道。
　　“您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恐怖化身般的顾云，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说道，甚至做好了在必要时出卖那几位大人的消息来换取生机的打算。
　　在他们绝望的注视下，顾云开口了，“出口在哪？”
　　啥？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问你们，出口在哪？”
　　顾云觉得这几个人可能耳朵不怎么好，于是又耐心地重新问了一遍。
　　“那边。”
　　“谢了。”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讷讷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然后……
　　顾云就走了。
　　既没有问起那几位大人的事，也没有过问这些北国的俘虏们，那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比赛的普通选手。
　　甚至离开前还礼貌地向他们道了声谢。
　　这个人，简直恐怖！
　　不但实力深不可测，而且让人根本搞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直到顾云的身影消失，工作人员们才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也许这个人既不是为了北国骑士复仇，也不是为了第一军统领的头衔而来，他只是单纯地想打人了。
　　打完了就走人，深藏功与名。
　　……
　　走出竞技场弯弯绕绕的回廊，顾云的心情没有半点波澜。
　　刚才被他击败的，只不过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角色，战斗的过程也只能用不痛不痒来形容。
　　在第一军统领到处放地图炮的时候，他还着实对这位“最强勇士”的实力期待了一番。
　　竞技场外的光线照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
　　“开心了？”
　　杵着木质拐杖的老者站在门口，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老者身上披着一个朴素的灰色布袍，身材矮小，他睁开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眼白的部分，和身强体壮的勇士们相比，他在任何地方都会被人当作老弱病残的来看待。
　　“老实说，不是很尽兴。”
　　顾云停下了脚步，实话实说。
　　“第二军的统领，也是被你干掉的吧？”
　　“第二军统领？”
　　顾云略加思索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谁啊？”
　　“年轻一代的剑术最强者……这么说的话你应该也对不上号吧，那么简单地来说，就是一个会点精神力的剑士。”
　　“哦，你说他啊，有点印象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老者并没有太过意外，要怪，就只能怪命运的安排。
　　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三王女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拿下三王女之后，第二军便会连夜将她送回要塞，就连用于替代她的易形怪都已经找来了，只可惜没有人能料到计划实施到一半时，居然顾云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这么看来，第二军的覆没也只能怪归结于他们运气不佳了。
　　“看来我当年的想法没错，你和三王女之间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早在十多年前，他们就有过活捉对方的机会，那时的三王女才刚刚在西要塞立足，仍未得到西要塞守护神之类的头衔，而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只要顾云在半路拦截，三王女早在十年前就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然而当年的顾云却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甚至还把他称之为卑鄙小人。
　　顾云的部下们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以至于他们终究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行，以前外出游历时见过一面。”
　　“用‘见过一面’恐怕不能叫人信服。”
　　不过，老者并不打算在三王女的话题上多做纠缠，他很了解顾云，以这个人的固执程度三言两语可改变不了他的看法。
　　“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些虚伪的话，我便直接问了——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你是了解我的。”
　　顾云开口说道，“所以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啊，只是事关重大，需要亲自向你确认一次。”
　　“我在王都见过『死亡』，听说了在这个要塞里，还有一个排在她前面的天灾。”
　　“他的确在这里。”
　　老者也不否认。
　　顾云的话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让你轻易如愿。”
　　“你还是老样子啊。”
　　顾云说道，“还是喜欢琢磨些阴谋诡计，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居然抛弃了村子。”
　　“不是我们抛弃了村子。”
　　老者摇了摇头，“是你们抛弃了前人们的遗志。”
　　说话间，磅礴的黑色能量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既然我是你的老师，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的精神力在这些年里又有多少进步吧！”
第1010章 撤离计划
　　与此同时，要塞尖塔。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步履匆匆地登上了尖塔之巅，他站在了一个男子身后，后者正扶着尖塔边沿的栏杆，低头俯视着整个要塞。
　　竞技场附近由黑色能量构成的黑幕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
　　看样子，他的城市里似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过他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反而觉得有趣，毕竟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这世上谁会有如此的胆量。
　　应该不是神族，据『死亡』所说，审判长已经率领神族举族躲进了百重秘境里不敢出来半步，如今他们自古不暇，又怎么可能来他的地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什么事？”
　　停顿在他身后的，是他最信赖的部下之一，毕竟如果没有这些南国的长老们，他们恐怕此刻仍然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海底监狱之中。
　　“如你所见，要塞里发生了一些骚动。”
　　白发老者脸色铁青，突然回来的顾云打乱了所有计划，他们很了解顾云，很明白站在后者对立面时的后果，在过去，顾云便是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剑，而如今这柄剑却指向了他们。
　　“不急，我先看看他有些什么能耐，再去解决。”
　　尖塔上的人倒是并没有把这位不速之客放在心上，他用欣赏闹剧的心情审视着尖塔下方的一切。
　　毕竟，竞技场里的小打小闹他已经看腻了，这也算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剂。
　　“不，我来是为了通知你和其他几位大人撤离要塞。”
　　“嗯？”
　　对方终于变了变脸色，他很少在老者脸上看见如此惊慌不安的神色。
　　老者见他无动于衷，又一次催促道，“详细的情况我们会在路上对你们阐明，现在请随我们一起撤离。”
　　这一次，男人终于确信了老者不是在开玩笑，只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让他觉得不可思议——除了他之外，这座要塞里还有其他几位他的同类，别说区区一个闯入者，就算神族孤注一掷地对这里发起总攻，他们也能轻松应对。
　　然而，此刻他最信任的手下却让他们迅速撤离要塞。
　　“在你没有恢复全盛状态前，我们决不能冒这个风险。”
　　老者语调急促地强调了一遍，“西线已经被我们彻底打了下来，我们可以在西要塞找到落脚处。”
　　元老院已经紧急研究出了撤离路线，并提前做出了战略部署，在对待顾云的问题上所有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当年也有许多和眼前的男人持有相同看法的狠角色，然后他们最终的下场无一不是惨淡收场。
　　“那个闯入者，是什么来头？”
　　男人眼神严肃了下来，他知道大长老并非谨小慎微的人，能让他慌张至此的，自然另有原因。
　　“他就是当年闯进海底监狱，击败了典狱长，来到监狱最底层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的确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人，此前黑箱也多次提到了对方在X市的所作所为，在黑箱通过降魔仪式降临Z港之前，顾云就已经击败了两个天灾，而在一个月前，连『欢愉』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只是他不知道顾云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要塞里。
　　“我知道了。”
　　犹豫片刻后，男人终于点头认同了大长老的紧急提案，毕竟却如对方所说，在海底监狱里被关押了这么久，他还远未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不过，待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打完，他就能收割到足够的能量了。
　　“明智的决定。”
　　大长老松了口气，他非常担心这位大人一意孤行地前去和顾云交手，届时不论胜负如何，这个由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要塞恐怕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战争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他们此刻绝大多数兵力都集结于此，一旦这几只军队出现了闪失，接下来的局面将会变得不容乐观，毕竟云端之上，还有神族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顾云成了双方都不像碰到的煞星。
　　打赢了没有任何好处，打输了则相当于把胜利拱手让给了对方，这怎么看都不是一场划算的战斗。
　　更何况，顾云突然回到了这里，他们总觉得背后另有隐情，有办法把他送回来的人，也是一位不可小觑的潜在对手。
　　……………………………………
　　此时此刻，尖塔之下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密不透风的黑幕变得千疮百孔，光线照了进来，老者捏着手杖的手不住地颤抖，鲜血溢出了嘴角，这是他头一次和自己这位学生认真交手，其结局也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他明白自己能坚持到这一刻的主要原因，是顾云根本没有对他下死手。
　　下一刻，黑幕上的破洞连接在了一起，能量构筑成的屏障就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散落一地。
　　“三长老，看来这些年来你的精神力没有长进多少。”
　　顾云所说的话让两人间的关系倒转了过来，他双手环胸，审视着消泯于无形的黑色能量，仿佛他才是来检验学生成长的老师。
　　和嘴角渗血、站立不稳的老者相比，顾云的状态没有丝毫变化。
　　“你是了解我的。”
　　他又说出了与之前相同的话语，“你怎么可能拦得住我呢？”
　　见状，在竞技场之上观战的士兵们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们抄起武器，打算对顾云采取群殴战术。
　　然而还未等他们从高台上跃下，一道巨影便掠过了他们的头顶。
　　眨眼之间，从天空降下的冰墙便将整个竞技场封在了其中，所有试图逾越冰墙的士兵都被与之一并被冻结成了冰块。
　　“退下！”
　　三长老强忍住凌乱的气息，朝高台上的士兵们高喝一声。
　　对他来说，这是似曾相识的景象，只是这一次顾云站在了他敌对的立场上。
　　“我问你啊，那个排第一个是不是藏在那边的尖塔上面。”
　　顾云指了指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尖塔，这颇具气势的建筑倒是十分符合天灾的身份。
　　三长老却依然是拒绝配合的模样。
　　“你输都输了，怎么还嘴硬呢？”
　　“哼。”
　　三长老仰着头，待他看见远处升起的火光之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此刻已经不在这座要塞了。”
　　长老开口时，顾云终于明白了他故意送人头一般的行径。
　　和他的其他对手不同，三长老很了解他的底细，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挡在了自己面前——原来这家伙是为了拖时间让天灾开溜！
　　“卑鄙小人！”
　　顾云吃惊地指着长老，唯独这一点，三长老和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多变化。
第1011章 对立
　　十多年过去了，三长老没有变。
　　而在三长老眼中，顾云也是如此——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只身闯入敌人的大本营，这是只有顾云才能做出的行为。
　　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你才无法理解我们长达千年的仇恨！”
　　三长老双目一凝，终于说出了自己十年前就想要痛斥顾云的话。
　　虽然当年的战争是他们取得了胜利，但是北国却依旧屹立不倒，神族也依旧处于云端之上，那只不过形式上的胜利罢了，究其原因，是因为顾云根本不明白他们挑起战争的原因。
　　南国遗恨，通过历代长老，世世代代地传承到了今天，只有彻底扫平北国，才能对得起他们和先人们世代的努力。
　　只可惜，顾云注定无法理解这份遗憾的重量。
　　空有一身强大力量，却无法继承他们的意志，正因如此，他们才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天灾。
　　至少他们许诺过会帮他们实现愿望。
　　“有仇你就自己去报仇啊。”
　　顾云不耐烦地挠了挠脖子，“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闻言，三长老只能用冷笑来回应。
　　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恐怕出了顾云之外，没有任何人会感到满意，“如果你当时烧毁了王都，手刃了审判长，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能像前人那样放心地将村子的未来交付于顾云手里。
　　只可惜，顾云虽然赢得了战争，但却无法领导村民们完成复仇。
　　“我去打仗是因为他们先向我们发动了袭击，后来他们投降了，这事就结了。”
　　顾云觉得自己思考问题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妹妹学的一门名为“历史”的课程肯定了他的做法。
　　在人类历史中，大抵都是分分合合，近现代的战争多半都是以一方的投降而宣告终结，这世上哪有打不完的战争？
　　“不过，你们大概不这么认为。”
　　顾云开口道，“我之前去F市旅游的时候，从各个方面了解到了当年的情况，其实，袭击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说没错吧？”
　　长老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挑起战争的理由。
　　而那时的他们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本打算亲自询问几位长老，不过三长老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坐实了玖在F市没有说谎。
　　“没错。”
　　三长老坦然承认，“这是通往胜利的必要手段。”
　　如果时间倒流，他依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只是到了那时，他们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顾云身上。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贴在自己鼻梁上的拳头所占据。
　　这一拳直接将他打得飞出了十几米远，三长老双手撑着地面，挣扎了几次后才缓慢地直起了身子，然而他看向顾云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
　　既然他选择留在这里拦住顾云，便早已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打算。
　　为了更远大的胜利，一个的人生死无足轻重，如果牺牲他一人能完成对北国和神族的复仇，那就算死上一万次都在所不惜。
　　他右手一挥，几枚黑色的能量化作暗器打向了顾云。
　　三长老明白，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对顾云造成任何威胁，但是这几枚暗器便代表着他的态度。
　　十年前的顾云无法理解他们的苦心，他也并不指望如今的顾云能懂。
　　顾云只是用手一捏，那几枚暗器顷刻间成了粉末。
　　“刚才那一拳，是替村里人打的。”
　　已经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了，他和三长老注定不是一路人，“想要向北国和神族复仇的只有你们，别扯上其他人。”
　　当初跟随他一起投身战场的人们，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我们走。”
　　话音未落，冰龙降便降落在了顾云身边，顾云一跃登上冰龙的背脊，不出数秒，一人一龙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尽头。
　　待顾云消失后，三长老终于虚脱般跪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喜悦还是愤怒，他们的紧急计划奏效了，天灾们不但撤离了要塞，他甚至还捡回了一条命来。
　　只是……
　　直到交手之时，他才发现顾云似乎要比十年前更强了。
　　不，或许更准确地来说，是没有人直到顾云十年前究竟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而现在的顾云恐怕不会因为“寻找大秘宝”这种理由再被送去另一个位面。
　　必须加快计划的进程了。
　　正如他方才所说，他们对顾云只是失望，真正的仇敌依旧是北国人，以及操纵着他们的神族，只要彻底消灭了那些人，就算天灾最终不敌顾云，也无法再改变任何事。
　　………………………………
　　片刻后，一人一龙降落在了村里。
　　碰巧外出购买食材的酒馆老板提着两大块冰原猛犸的肉排，凑了过来。
　　“回来了？”
　　顾云返回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快了许多，“要塞里的天灾被你解决掉了？”
　　顾云摇头，“三长老跑来拖延时间的时候跑了。”
　　“哦，见到三长老啊，那老头还精神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卑鄙。”
　　“哈哈哈，当年你就一直和三长老合不来。”
　　酒馆老板想起了往事，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在顾云通过四项试炼之后，他和三长老之间的争执就总是以他“占理”而告终，“走，我正好进了货，这是新鲜的冰原猛犸肉排，我请你吃一顿。”
　　“嗯。”
　　顾云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
　　“这件事由我亲自解决，你们不要跟来。”
　　此次回村里，顾云本打算召集过去的部下，但和三长老一番交谈过后让他改变了想法——这次的事和村里无关，无论神族还是天灾，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此言一出，两人间的气氛突然间严肃了下来。
　　酒馆老板就这么拎着肉排，站在酒馆门前，不知过了多久，才郑重地开口，“其实吧……”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关于战争的交流，当年在战场上就已经进行很多次了。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跟过去。”
　　顾云：……
　　酒馆老板：……
　　不知为何，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由老板打破了沉默，“走，吃肉去。”
　　“走。”
第1012章 单身龙的愤怒
　　酒馆外的天空还亮着，店内还远未到最热闹的时候，熬夜通宵的弊端显现了出来，两人进门时，酿酒的正趴在其中一张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她的睡姿颇为豪迈，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鼾声。
　　酒馆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脱下身上披着的大衣，轻轻地盖在了对方身上，这一回酿酒的总算有了些反应，她眉头微蹙，咿咿呀呀地说起了旁人根本听不明白的梦话。
　　他站在一旁细细地盯着对方的睡姿端详了许久，似乎是想要将这一刻的景象永远印在记忆里。
　　秀恩爱是吧？
　　不过这招对于顾云的效果并不明显，在酒馆老板夫妇露骨的秀恩爱攻击之下，他淡定地从后厨拖出了烤炉，又熟练地挑选出了适合冰原猛犸肉排的配料，作为村里远近闻名的烧烤大师，冰原猛犸相当于最基础的素材。
　　X市的厨艺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要考验一名厨师的水准，一道鱼香肉丝足矣，而在他们村里，烤冰原猛犸肉排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
　　酒馆老板挑选食材的水准很高，买回来的肉排肥瘦相间，这些靠近肋骨的肉烤出来既不会太干，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过于油腻。
　　看来这些年来，他的副官在生活技能方面的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酒馆老板夫妇之间的秀恩爱对顾云没有产生任何影像，但却对于酒店内的另一条单身龙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冰龙一只爪子拿着肉排，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这一番瞪视之后，他顿时觉得冰原猛犸的肉排不香了。
　　自古以来，婚姻问题对冰龙来说就是老大难问题，它在极北之境生活多年，那里就只有它一条龙类，作为深受人类和其他魔物恐惧的冰川霸主，它常年都生活在孤寂之中，而在看到了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之后，这种孤寂感就变得尤为明显了。
　　冰龙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上当了。
　　此行跟随顾云离开极北之境，好架没打上的几场，倒是被人莫名其妙地秀了一脸恩爱。
　　在这初春时节，它也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顾云架好烤炉，生起火的时候酒馆老板总算结束他的深情对视，他来到顾云面前，丝毫不嫌弃地板上的灰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烤炉边上。
　　“你们刚才看到了吧？”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小声询问顾云和冰龙。
　　好家伙，这人还生怕别人没看见！
　　“虽然我们很熟，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挠你了。”
　　冰龙冲着酒馆老板的脸呼出一口冰冷的龙息，老板那贼兮兮中透着满足的表情太气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酒馆老板整理了一下自己逐渐放肆的表情，“酿酒的她昨天通宵整理了新配方，就让她先睡吧，反正咱们几个一起聚过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顿。”
　　“嗯。”
　　顾云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他用小刀在厚厚的冰原猛犸肉排上划开了几条切口，将调制好的配料涂抹在了上面，遗憾的是他们村里尚未引入酱油、耗油、辣椒酱等调味产品，以至于他无法完全展现出自己这几年在厨艺方面的进步。
　　婆婆说过，猛犸肉排相当厚实，若是不这么处理，香辛料的味道就难以渗透进肉排。
　　将香辛料涂抹均匀，顾云将肉排放在木桌上醒了半晌，再将以散发着淡淡飘香的肉排摆上了烤炉。
　　“这些年来，绝大多数人都成了家。”
　　酒馆老板一边帮忙一边说道，对他们来说，十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不少人家里的小孩都能排队去集市帮忙购买食材了。
　　当然，老板说话时，冰龙全程都用凶恶的眼神瞪着对方。
　　“也有不少人去了别的城镇，就算强行把大家纠集起来，我们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事实上昨天他本就打算和顾云谈论这些问题，只是安铃的英勇表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如果你实在想要召集会大家，我们倒也不是不能再跟你上一次战场，只是那也意味着不少人都要抛下他们的家人和孩子。”
　　作为伸手顾云新人的副官，他有必要将村里的现状向顾云解释清楚。
　　如今早已不是民心所向，各个都想上战场的年代了。
　　“我不是说了么？这次不需要你们帮忙。”
　　顾云说道。
　　他心里并没有对酒馆老板方才的拒绝产生丝毫芥蒂，相反，他这个人向来有一说一，对方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让他省去了不少功夫。
　　“不生气？”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云一脸莫名。
　　“长老们和村长被拒绝的时候，可是在村里一通大发雷霆。”
　　尽管表面上没有和村里人决裂，但他们都知道那次争吵所产生的间隙恐怕是难以修复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有一件事我挺在意的。”
　　酒店老板面朝烤炉的火光，开口说道，“昨天那位和你一起回村里的姑娘，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可是答应她了。”
　　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顾云出去了半天，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那位姑娘就是将军夫人，就连婆婆今早也放出话来，待她下次来村里时要亲自试试安铃的厨艺。
　　关心将军未来的人生大事，自然也是副官的职责所在。
　　挑事是吧？
　　冰龙一把抓起烤炉上还未完全烤熟的肉排，发泄似地一口咬住——这个副官今天很不对劲，自打他们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挑事，从来没有停过。
　　没有人愿意谈论恋爱相关的话题，没有人！
　　“等办完了这边的事，应该会回去吧。”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毕竟他现在已经对长老和村长的身份完全失去了兴趣，等干掉了那个传说中排行第一的天灾，这个世界的“游戏”就相当于彻底通关了。
　　“果然。”
　　酒馆老板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野人，总算也遇到了能改变你的人了。”
　　“你们两个！”
　　在顾云加入了讨论之后，冰龙终于忍无可忍，它一开口，鼻孔里喷出便喷出一片白雾，“说话要注意场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头母龙愿意和我生蛋呢！”
第1013章 龙生大事
　　冰龙这一开口，两人着实愣了好半晌。
　　在场的两人都算得上冰龙的老朋友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性格孤僻的冰龙，居然满脑子想的都是生蛋的事。
　　“怎么了？”
　　冰龙不甘示弱地回瞪两人。
　　“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们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顾云发话了，作为朋友，他自然不会无视冰龙想要让其他龙帮它生蛋的强烈愿望，“说吧，你看上那条龙了，等我办完了事就想办法帮你绑来。”
　　“我来准备迷药。”
　　酒馆老板也拍了拍胸脯，为他们的冰龙朋友出谋划策。
　　“你们两个，是山贼么？”
　　冰龙吃惊地听着两人的计划。
　　“并不否认。”
　　这一次，顾云和副官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异口同声地答道，无须多言，他们只需要通过眼神交流就在心里制定好了一套完整的绑架龙的计划。
　　“我看你们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冰龙的尾巴激动地拍打着地面，“虽说我想找一条龙帮我生蛋，但强迫的手段是不可能有任何好结果的。”
　　龙类都是相当高傲的，要是将母龙强行绑来和它生蛋，母龙很可能会抑郁，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对方自我毁灭。
　　“我要的是你情我愿的那种！”
　　冰龙本不打算和顾云等人讨论这个话题，可既然今天的话题扯到了这里，它索性就把自己多年来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事实上冰龙很早以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它的力量即便放眼所有龙类也是数一数二，极北之境霸主的威名可不是什么魔物都能担得起的，因此他的眼光极高，他最初的要求是，对方必须兼具强大和美貌才有考虑的空间。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它还相当年轻。
　　年轻得丝毫没有觉察到无论对任何族群而言，恋爱都是一项老大难问题。
　　自那之后，它的要求便一直在不停减低。
　　比如说减掉了强大的选项，还是无果之后，又能忍痛取消了漂亮的标准，可即便如此，它恋爱的道路也没有任何进展可言。
　　极北之境的雪山一如既往都冰冷，就和它的内心一样。
　　在经历了现实的毒打之后，它终于将择偶标准降低到了“活的”，“能生蛋就行”的地步，然而依旧未能如愿。
　　“你们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么？”
　　然而顾云和酒馆老板的表情却深深刺痛了冰龙的眼睛，他们眯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
　　“你们两个，有话直说。”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恋爱……”
　　顾云率先开口，“但是你这种性格孤僻，不善交际，还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的类型，怎么可能有母龙会主动喜欢上你呢？依我看，还是帮你绑来一头母龙比较实际，你喜欢强大的和漂亮的是吧，我记得以前参加炼狱试炼的时候，那些魔物说火山深处居住着一头火龙。”
　　他已经在心中暗自制定好了作战计划。
　　之前去死者世界的时候顾云就遇到了类似的状况，那个号称死者世界守门人的利维坦也是整天守在一个地方从不出门，因此千百年过去了，利维坦仍然孤身一人，连一枚利维坦都没生下来。
　　这样原本打算去捞利维坦的蛋来养的顾云深感气愤。
　　“放心吧，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
　　酒馆老板也安慰地拍了拍冰龙的翅膀，“这世上也有不少先上车再买票的成功案例，到时候极北之境的雪山顶上的就只有你们两头龙，母龙迟早会对你改变看法。”
　　“不行！”
　　冰龙瞪圆了眼睛。
　　龙类，是自尊心很强的族群，这么做不仅仅容易导致母龙抑郁，而且岂不是还印证了它没龙要的事实？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顾云双手环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办法？”
　　“相亲。”
　　“相亲？”
　　“嗯，大概就是帮你们找一家高档的冰原猛犸餐厅，让你们在吃饭时坐下来聊一聊，如果符合彼此的心意，就相互留下联络方式以后多沟通。”
　　作为一名成熟的现代人，顾云自然听说过的相亲这种手段，在遇到安铃之前，妹妹隔三差五就让他去了解一下关于相亲的事。
　　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过相亲，但却在X市某著名的婚姻介绍所打过工，以他在婚姻介绍所里的见闻，只能把相亲定义为走投无路时的最后手段。
　　每年婚姻介绍所都有大量人财两空的情况发生，归根结底，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这个听起来不错。”
　　冰龙眼前一亮——不愧是人类，在恋爱这门学问上的钻研简直无任何种族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一行的水很深，一旦遇到了拜金龙和绿茶龙，你未来的生活可能会变得相当惨淡，最坏的情况你收藏的那些宝贝可能会被全部骗光。”
　　闻言，冰龙迟疑了半晌，但最终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是还是想试一试。”
　　这么多年来，别说和母龙生蛋了，就连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情况都从未发生过。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就去帮你张罗相亲对象了。”
　　顾云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旋即他看向酒馆老板，“你们别闲着，有时间去帮忙打听打听哪里有单身的母龙。”
　　“嗯，包在我身上吧。”
　　酒馆老板说道，“我这些年的人脉还是挺广的，最快三天后就能给你回音。”
　　“差不多。”
　　顾云略加思索，说道，“那些天灾应该朝着西要塞的方向逃了，三天应该差不多。”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酒馆老板的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听人说过，要塞里的某个天灾养了一条黑龙，要不你们去西要塞的时候碰碰运气？”
　　“黑龙？”
　　顾云征询地看向冰龙，实际上他就认识冰龙这么一个龙类，对他们族群的内部划分并不是很了解。
　　“黑龙啊……”
　　冰龙也沉吟片刻，接着向顾云回以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能生蛋就行。”
第1014章 从另一个角度看待生活
　　在顾云看来，龙族其实是一个相当简单易懂的族群，一头巨龙的能力基本从它的颜色和称号就能窥出一二。
　　比如说冰龙又名蓝龙，在传言中是掌控冰霜之力的巨龙；而他曾经在炼狱试炼时打听到的红龙就是在大路上赫赫有名的火龙；除此之外，在各地由冒险者们绘制的龙族图谱中还提到了掌控雷电的青龙，以及生活在沼泽地带的紫毒龙。
　　这些龙类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被冒险者们列入了危险种魔物的范畴。
　　只是“黑龙”这个颜色和名号让顾云一时间有些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作为一名曾经的冒险者，顾云也有一段时间对龙类这支神秘的族群相当感兴趣，他每到一个城镇，便会从当地图书馆和冒险者公会里借来一份当地的魔物图谱，遗憾的是绝大多数龙类图谱都是口口相传，待顾云兴致勃勃地跑去实地考察时，迎接他的多半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巢穴。
　　“你确定要和黑龙相亲？”
　　站在冰龙的龙脊之上，顾云再三确认道。
　　毕竟他一直将冰龙当作朋友来看待，而在他看来，“能下蛋就行”显然不是一个良好的相亲心态，怀着如此饥渴的态度去相亲，很容易被“拜金龙”和“绿茶龙”骗得找不着北，他未来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冰龙未来的婚姻生活只能依靠他自己来把握。
　　“确定，只要是母的就行。”
　　冰龙又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择偶标准，说话间它的鼻孔还不停喷涂着白雾，这充分体现出了它蠢蠢欲动的心情。
　　作为一头孤单了成百上千年的单身龙，它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相亲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嗯，既然你心意已决的话……首先第一印象是相当重要的，只有在给对方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才有可能让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顾云虽然没去相亲过，但是他在婚姻介绍所工作时有着相当丰富的围观经验，事实上在他们安排相亲的时间和地点之前，也时常会有缺乏自信的人会向他们请教相亲的经验。
　　“第一印象？”
　　“就是尽可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顾云用相亲大师一般的口吻向冰龙科普着相亲的小技巧，“倒不是说让你骗人，而是有选择性地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对方，我们先来模拟一下，比如现在要开始进行自我介绍的话，你打算怎么说？”
　　“嗯……”
　　顾云把冰龙给问住了，一路上它都畅想着把黑龙带回极北之境然后一起生蛋的事，还真没仔细考虑过相亲的细节问题。
　　“我是冰龙，家里住在极北之境的最深处，闲暇的时候喜欢睡觉和发呆。”
　　“这么开口的话，你们的相亲就基本完蛋了。”
　　顾云摇了摇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死宅和懒惰的属性，这简直就和劝退对方没什么区别。
　　“可这就是事实。”
　　冰龙眼前一黑，因为当它努力回想着自己在极北之境的生活之时，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出了睡觉就是发呆，几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经历。
　　可是，对于寿命无比漫长的龙类来说，生活可不就是这么单调乏味么？
　　“我觉得对龙族来说，这么说也许更好。”
　　“如果是一般的龙还有可能，但是不要忽略了黑龙的身份。”
　　顾云搬出了以前在婚姻介绍所的见闻，“它是天灾的心腹，眼光肯定要比一般的龙要高，而且因为工作调度的原因，它很有可能经常要去外地出差。”
　　这一句话直接把冰龙给说懵了，因为顾云说的话里面有一大半内容它完全听不明白。
　　工作调……
　　调度？
　　还有出差？
　　这些陌生的名次让它不禁觉得自己在黑龙面前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一般。
　　“完了，没戏了！”
　　冰龙顿时觉得自己未来一片黑暗。
　　“不。”顾云淡定摇头，“你其实也是一头热爱生活，喜欢四处旅游的龙，同时你交友广泛，和人类、魔物以及其他的部族间都有来往，闲暇时，你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外出旅游，亲眼见证不同国度和部族之间的风土人情。”
　　“慢着慢着慢着，你刚才不是说不能骗人么？”
　　顾云说得这一番说的明显是别的龙，和它的相似度绝对不超过5%。
　　“没有骗人，我刚才说的都是你真实的经历，你还记得以前攻打北部要塞前，为我们提供地图的老村长么？”
　　“你说的是那个萨克族的族长？”
　　顾云一说，冰龙倒是有些印象。
　　萨克族是生活在北部丛林地带的部族之一，他们个头极其矮小，尖耳猴腮，看起来很人类有着相当明显的区别。
　　“那你也应该记得他们养的那些会用各种武器作战的猫。”
　　“嗯。”
　　“那就没错了，我是人类，那些猫是魔物，萨克族的族长就是其他部族的友人。”
　　这是婚姻介绍所里为相亲者进行包装的基本技巧，只要说上过一句话的人，就能被归入到挚友的行列，虽然那时候他们是在打仗，但在他们也在客观上去过萨克族的村落，并去过了北部的各个城镇。
　　如此一来，一个广泛交友，热爱生活的冰龙便跃然于眼前。
　　“不仅如此，你在极北之境有一处豪宅，住在家里的时候，你的兴趣是在豪宅外的花园里眺望雪景，你还喜欢冥想，这能让你更容易看清事物的本质。”
　　“你、我、你……”
　　冰龙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枯燥的生活居然被顾云艺术加工成了这样。
　　“这并不是谎言，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生活。”
　　顾云说出了婚姻介绍所的老师傅的名言。
　　在老师傅说出这句名言没多久，就因为涉嫌婚姻诈骗遭到了歹人的举报，被民警叫走接受调查了。
　　不过老师傅的遗志已被顾云继承了下来。
　　“只要记住了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相亲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第1015章 登门拜访
　　下午刚过，一个巨影降落在了西要塞外的一个小镇前，小镇建筑毁了大半，剩下的北国居民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戴着手链脚链，扛着圆木向前迈着脚步。
　　对于战败的一方，这些沉重的铁链很可能会陪伴他们一身。
　　身披黑甲的监工挥舞着手中的长鞭，长鞭时不时落在俘虏们的身上，并在他们的皮肤上留下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突然降落的巨影让监控停下了抽打俘虏的行为，仅仅与冰龙对视一眼，他便被冰龙的视线压得喘不过气来。
　　冰龙径直走向监工，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监工。
　　那是看待蝼蚁一般的眼神。
　　冰龙走近了，监工才发现冰龙的背脊上站着一个穿着怪异的青年人，这服装风格既不像北国人，也不像南国人，倒像是之前他们在战场上遇到过的冒险者。
　　这是……
　　冒险者公会的援军？
　　“我事要问你。”
　　顾云说道，“不久前是不是有一头黑龙进了西要塞？”
　　监工点了点头。
　　毕竟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几个小时前小镇上的大部分人都看见了那一道从空中略过的黑影。
　　自古至今，龙类便是最稀有的魔物，然而他们今天一天就见到了两头。
　　被冰龙这么瞪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监工毫不怀疑只要这头冰龙一张嘴，他和半个小镇都会被冻成冰块。
　　“那就好，接下来的问题很重要，你要老实作答。”
　　“你问。”
　　监工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头黑龙，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喜欢什么类型的礼物？”
　　“……啥？”
　　……………………………………
　　片刻后，西要塞某个处。
　　一头黑龙匍匐在高塔下的空地前，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高塔下的血迹仍未散去，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在不远处被堆成了一座小山，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不过黑龙看起来并未被这惨淡的景象所影响，相反，这里弥漫着的死亡气息让它十分惬意。
　　它明白为什么天灾们要连夜从要塞撤离至此，不过能找到这么一个绝佳的落脚点，它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比起竞技场里那些整天吵闹个不停的“勇士”们，它还更偏爱这种万籁俱寂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引起了黑龙的注意。
　　它抬起头，正好看见了从云端缓缓降下的蓝色身影，在后者出现后，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对于一个想要打盹的龙而言，这股寒流让它浑身都不自在。
　　冰龙的提醒和它相当，体内也涌现着难以估量的能量。
　　“我听说过你。”
　　黑龙直起身子，黑色的气息在它身边缭绕。
　　十几年前，曾有一头冰龙活跃于北国的战场上，它跟随着一位来自南国的“勇士”扫平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敌人，最终登上了神树，让那些不可一世的神族体会到了败北的滋味——即便在龙类之中，冰龙的名声也十分响亮。
　　若是交起手来，可不是一场能轻松应对的战斗。
　　比起警惕性十足的黑龙，冰龙此刻的想法就简单了许多。
　　Ohhhhhhhhhhh！
　　是母龙！
　　会生蛋的那种！
　　如果不是为了留给对方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它恐怕就要忍不住振翅疾呼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但这头黑龙确实它见到的第一个异性，散发着微光的黑色鳞片，头顶着漂亮的犄角，无关在龙类中也是相当端正。
　　黑龙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它小了许多，看样子像是刚成年不久就跟随天灾离开了故乡。
　　它不知道黑龙对它的第一印象如何，但它对黑龙的第一印象可以打十分。
　　美丽而又强大，完全符合了它最初对于伴侣的想象。
　　冰龙的内心激动不已，甚至想直接快进到生蛋。
　　见冰龙张开了嘴，黑龙警惕地后退几步，在故乡时，它便听长辈们讲述过不少关于冰龙的事迹，从那时起它便想和那头十年前的那头冰龙一样，让自己的名声传遍整个大陆，正因如此，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天灾的邀请。
　　只是它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位大前辈交手。
　　传言，冰龙的吐息能轻易地冻结整个城市。
　　黑龙看见了从涌动而出的恐怖寒流，以及在寒流包裹中闪闪发亮的……宝石？
　　咦？
　　冰龙似乎并不是在发动攻击，它动了动右抓，将这枚品质极高的宝石推到了黑龙面前。
　　“请问，你接下来有时间么？”
　　“……诶？”
　　黑龙眼巴巴地看着对方，这个展开和它想象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冰原猛犸餐厅，我请客。”
　　………………………………
　　与此同时，西要塞高塔内的某位天灾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灾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中，它所到之处，周围的一切便犹如修罗地狱，不可名状的怪物窜动于暗影之中，时不时传来的低语足以勾起任何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除了眼前的青年。
　　他名为『恐惧』，是一切生活恐惧的源头。
　　可是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的青年竟让他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他们这次声势浩大的撤离行动，就是为躲避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速之客。
　　『战争』为了收集足够的能量离开了要塞，而他的力量在诸多天灾之中算不上强，只是算是相当普通，更糟糕的是他的能力似乎对顾云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听说了一些流言。
　　据说和他实力差不多的『欢愉』被顾云轻松击败，直到现在还没能恢复元气，他觉得自己现在极有可能要步『欢愉』的后尘。
　　可是，身为天灾，他不可能退缩，在『战争』回来前，就让他来……
　　“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顾云打断了对方，这次登门拜访极为重要，为了冰龙未来的幸福着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面见一下黑龙目前的监护人。
　　“聘礼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他展现出了自己作为谈判大师的能力。
　　“啥？”
　　聘礼？
　　『恐惧』懵了。
　　顾云则当着他的面，深处了三根手指，“我们村子能最多能出到这个数，你考虑一下。”
第1016章 诚恳 正直且务实
　　西要塞外的某个边陲小镇上，两头巨龙正面对面地席地坐在篝火堆前，烤肉排被源源不断地端了上来，负责烹饪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中年大叔，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中年大叔穿着相似，这些人并没有被巨龙吓得四散逃窜，反倒是围坐在附近露天的餐桌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两头约会中的巨龙。
　　这是咋回事？
　　被顾云带来约会现场的『恐惧』觉得自己思维很难跟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首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北国的小镇应该早就被第三军扫平了，这里的建筑物倒是能很明显地看出饱受战争摧残的模样，但住在这里的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这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自称冒险者，还用着死而复生的能力，前段时间『死亡』对这些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特地嘱咐第三军的统领将抓住几名冒险者送回王都，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件事不了了之，『死亡』也再没有催促过第三军统领。
　　仔细回想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死亡』的消息了。
　　那家伙……
　　该不会在王都被人干掉了吧？
　　『恐惧』心里咯噔一声。
　　而极有可能干掉了『死亡』的人，此刻就坐在他的正对面，还一脸认真地研究着菜单。
　　“三份烤冰原猛犸肉排，两份西要塞风味炒饭，两份春日特质浆果汁，再加上十串什锦烤肉，你看怎么样？”
　　“啊……？”
　　思绪被突然打断的『恐惧』迷茫地看着顾云。
　　“什锦烤肉就是各类魔物肉类混合在一起的烤肉，根据每天狩猎成果的不同，烤肉的风味也会有所变化，这也算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了。”
　　顾云以为『恐惧』没听明白，把菜单上的内容向他解释了一遍。
　　相亲，可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相亲的双方能互相看得过眼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还需要经历一系列现实的考验。
　　经济问题、工作问题从而牵扯到的两个不同家庭的看法，只有通过了这所有的障碍，相亲的双方才能修成正果。
　　说话时，顾云不动声色地瞥了不远处的冰龙一眼。
　　它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努力完成了第一步，餐桌的氛围看起来相当不错，黑龙聚精会神地听着冰龙讲述他十年前游离大陆时的事迹，一切都在按照他们指定的计划稳步发展。
　　事实上从见面礼到餐厅的选择，顾云都对冰龙进行了指导。
　　这个由玩家们控制了的小镇便成为了他们最佳的去处，由于“不死”的特性，玩家不至于被巨龙吓得四散奔逃，不仅如此，不少玩家还将他们丰富的工作经验带来了这里。
　　“我是这家店的常客，老板在烧烤的技术上出类拔萃，他的店曾经还第一度登上了X市美食推荐指南。”
　　顾云并未说谎——X市美食推荐指南是真实存在的，而做出这些排行的人，便是深受X市老餮们信任的王碌。
　　既然冰龙取得了开门红，作为代表它与女方监护人进行沟通的自己可不能掉了链子。
　　“啊，嗯。”
　　『恐惧』竟不知道自己一时间该说些什么。
　　他头顶上的问号都快要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了——从立场来讲，他们明显是敌人吧？从战斗力来讲，顾云能无伤单刷『欢愉』，想要单刷他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
　　可是顾云不但没有对他重拳出击，反而热情地邀请他来北国的小镇共进晚餐。
　　『恐惧』本以为这是将他引出西要塞的阴谋，然而冰龙和黑龙看起来真的像是在约会，而周围那些指手画脚的孱弱冒险者们还远够不上刀斧手的程度。
　　也就是说。
　　顾云没有骗他，他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
　　这很可能是事实，但却很难让人接受。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在大战前若无其事地跑来找敌人的大将商讨结为亲家的事吧？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眼前的情形……
　　《『战争』在收集能量》。
　　从南国要塞撤离至此之时，他记得『战争』一脸凝重，分明是把顾云当成了前所未有的劲敌，为了击败这一劲敌，他不得不离开西要塞，从要塞外的战争废墟中提取能量。
　　和努力迎接最终一战的『战争』相比，顾云则把心思都放在了推销那头冰龙上。
　　这两人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以至于『恐惧』敢肯定，他们俩里面至少有一个是小丑。
　　不过在确定胜负之前，他还不能确定应该把小丑的称号颁发给谁。
　　而顾云依旧在进行着他的推销，活像个传销组织的头目。
　　“你应该听说过极北之境的传说，虽然其中不乏有一些刻意抹黑冰龙的传言，但是所有的传说都在客观上反映了一个事实——冰龙有一套很大的房子，而且平时没有人敢打它的歪主意，所以以后在黑龙住过去之后，你完全不必担心它们的安全问题。”
　　家境，这是在相亲过程双方监护者检查的重要标准。
　　而房子，就成为了反应家境的重要提现渠道。
　　对此顾云很有自信，冰龙的房子比别墅更加广阔，至于豪车，它们是龙类，飞行速度要比豪车快得多，根本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代步工具。
　　“我已经和它谈过话了，它当时就表态如果你们随时都可以去极北之境做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它家外面还有一处空置的地皮，如果你想养一些宠物或者是自己种点蔬菜水果也不是问题。”
　　考虑到天灾的年龄，实际上和准备颐享天年的老人也差不了太多。
　　老人嘛，就总会想着摆弄些花花草草来打法自己晚年的无聊时光。
　　谈话间，芬芳扑鼻的肉排陆续端上了桌子，在冒险者的高谈阔论声中，晚餐的气氛也到达了最热烈的时刻。
　　“更难能可贵的是，冰龙它坐拥巨额家产，却并不喜欢在外面鬼混，它从不抽烟，酒也浅尝辄止，结婚后它打算在家里认真抚养孩子，不会去外面找别的母龙。”
　　说到此处，顾云的气势已完全盖过了『恐惧』。
　　这场对决无关实力，而是相亲双方的家常对于当今自由恋爱的认识，而在这一点上，顾云是曾经在婚姻介绍所打过工的男人，那些相亲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雷电都被他一一避开。
　　他方才的话不但诚恳，而且相当务实。
　　“我就直说了吧，现在的世道，像它这种多金而又老实的龙可不多了，我敢断言，你们家的黑龙嫁给它绝对不会吃亏。”
第1017章 未来
　　酒过三巡，正是餐桌上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虽然这场晚宴里没有酒，但是『恐惧』的头却仍然晕乎乎的。
　　主要是被顾云给说的。
　　他知道顾云在战场上是个狠角色，却万万没想到这人上了酒桌居然也这么能说会道，他就像是提前预想到了所有可能用于推辞的借口，并一一针对这些借口提前做好了周密的准备，所以尽管『恐惧』理智上知道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却根本无法对顾云进行有效的反驳。
　　在顾云的猛烈攻势下，连『恐惧』自己都产生了“如果不把黑龙嫁去极北之境，那他就是一个自私狭隘的监护人”的念头。
　　靠的，动手打不过，还没bb两句反而被对面给说服了。
　　『恐惧』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若是此刻的对决放在战场之上，用顾云全方面地吊打了他也不为过。
　　“我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恐惧』左手握着什锦烤肉的签子，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春日饮品。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打肯定是打不起来了，与其担惊受怕，倒不如坦然接受目前的现状。
　　不过你还别说，这家店的烤肉和饮料确实不错，难怪被登上过X市美食推荐指南。
　　“想说服你把黑龙嫁到极北之境。”
　　顾云实话实说。
　　这年头找一头母龙也不容易，既然冰龙和黑龙对上了眼，那么他左右冰龙的友人，自然全力以赴，甚至不惜拿出了自己曾经在婚姻介绍所里学到的秘籍。
　　谈判是一场脑力运动，对顾云来说可要比上阵杀敌累人多了。
　　只是相亲这事，是世间少有无法用战斗来解决的难题。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
　　『恐惧』摇了摇头，在冰龙和黑龙的问题上他已经完全被说服了，他觉得自己要是现在说个“不”字，基本上和承认自己是人渣没什么区别，“我是问你，究竟是想做什么，解决掉我们，然后再把我们重新送回海底监狱？”
　　难得有了平和交流的机会，『恐惧』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战争』和顾云的战斗胜负不明，一旦连『战争』都败在了顾云手上，他真不知道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怎么可能？”
　　顾云摆了摆手，“等冰龙和黑龙结婚之后，我们也就算是熟人了，冰龙还说要邀请你去极北之境做客呢。”
　　“我要听的是真话。”
　　『恐惧』正了正脸色，他被关进去了一次，并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渡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若是再有人要把他关上那么长的时间，他宁愿以命相搏。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从冰龙的心意，邀请『恐惧』去极北之境做客的主意，当然，也包括了『恐惧』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事实上从一开始，顾云就没打算把所有天灾都关会海底监狱。
　　“我会怎么做，取决于你们的做法。”
　　这种事很难说，也没有具体的标准，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虽然没有把天灾们全都关会牢房的打算，但是如果它们做出了让顾云看不过去的行径，那他多半要路见不平一声吼，一巴掌拍在闹事者的脑门上。
　　不过以他过去和天灾的交往经历来看，天灾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可理喻之人，
　　家里的懒鸽子那种毫无危险的例外暂且不提，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死亡』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个心系姐姐病情的小姑娘，对于能够有效沟通的人，顾云毫不吝啬地给她提供了医疗方面的咨询。
　　“其实我一直也没搞明白你们想做什么，『死亡』提到了你们想让南国和北国保持常年的战争，可是那其实只是『战争』的想法吧？”
　　如果他们的计划能够达成，获益最多的也只有战争，至于其他和『战争』能力相似的天灾，充其量也只能喝上一口汤，而且其中也会出现能量相冲的情况。
　　比如说如果白鸢和『恐惧』就绝对合不来。
　　“问得好。”
　　『恐惧』将杯中的春日一饮而尽，背靠木椅，仰头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
　　从结果上来看，『战争』的计划对他们都有益处，战争既会传播恐惧，也会散布死亡，这也是他们当初并不反对的『战争』的原因所在。
　　但是，也仅仅是不反对。
　　对他而言，传播恐惧的方式有很多，也不乏比战争更有效的手段。
　　顾云的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把他给问住了。
　　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着恐惧这个概念，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按照自己既定的身份让恐惧这个概念传播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在那群被祸格外偏爱的族群出现后，他们便划分了善恶。
　　而像他这样的存在，自然被划分到了邪恶阵营，成了被讨伐的对象。
　　祸赋予了他传播恐惧的力量，却又因此亲手将他送进了海底监狱，时至今日，他也无法祸当初的做法。
　　传播恐惧是他的能力，同时也是他的本职工作，如果创造他的人希望他就此收手，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死亡』比他们行动能力强了许多，为了讨一个说法，单枪匹马地杀上了神国。
　　只是，他们真正想要找的却并非如今的神族，而是曾经亲手将他们关进牢房里的祸。
　　然而碍于种种原因，他们又害怕见到祸。
　　毕竟，祸对于他们而言相当于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或许他们会被又一次关会到了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恐惧』的声音并不大，一旦不仔细听，就要被冒险者们的吵闹声盖过去了。
　　顾云一言不发，倾听着『恐惧』心里的种种困惑。
　　“你这个问题吧。”
　　待『恐惧』说完，顾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可以先试着去极北之境休息一段时间，期间种种花草，试着和大自然融为一体，这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谎话连篇。”
　　『恐惧』并不接受顾云的建议，连他都能看出这明显是逃避的做法。
　　“实际上，我也不太了解祸的想法。”
　　顾云只知道祸曾经遭到了神族的背刺，帮他们将所有天灾关进了牢房后，却被神族利用它创造的规则流放到了另一个位面，至于她有没有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抑或是未来对天灾们又有何交待，这都不是顾云在此处能拍下胸脯做出保证的。
　　“不过，我可想办法让她来这里见你们。”
第1018章 祝贺男女嘉宾牵手成功
　　晚宴接近了尾声，直到此刻，『恐惧』终于敢确认这并不是一场鸿门宴，而是一场普通的相亲宴。
　　冰龙和黑龙交谈甚欢，两头龙类的第一次交流进展得相当顺利。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当他找到黑龙部族之时，这头刚成年不久的有龙似乎也正是因为冰龙在十年前留下的传说而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在前面。”
　　『恐惧』终于第一次主动提到了和相亲有关的话题，“这件事恐怕不会和你们想象中那么顺利，我见过它的父母，是两头性格古怪，很难相处的龙，不过住在那种地方的话，性格不古怪反而才有些说不过去吧。”
　　“对了，你刚才还没说过它的故乡在哪。”
　　在相亲宴的过程中，顾云向『恐惧』透露了许多关于冰龙的个人信息，包括它在极北之境有一套大房子，性格单纯正直，找到配偶后绝不会像个渣男一样成天在外面鬼混，雪山的某个洞窟里埋藏着它囤积的宝藏，早就实现了人们常常提到的经济自由。
　　可是对于黑龙，他却知之甚少。
　　顾云只能看出冰龙和黑龙交谈的气氛很不错，两场不同的相亲宴都发展得十分顺利，但似乎又有些顺利过头了。
　　冰龙沉默寡言惯了，又几乎没有和同类中的异性打过交道，之所能进展得如此顺利，或许也说明了黑龙本身对于冰龙的好感度就很高。
　　顾云觉得，这可能和黑龙的过去有关。
　　“它们一家住在深渊地带，我听说是因为过去有一段时间深渊里的怪物锐减近半后，它们才乔迁过去的，黑龙的天性趋向黑暗，深渊的环境非常适合他们定居。”
　　『恐惧』说道，“虽然深渊的怪物骤减，但是环境却并未发生变化，那片区域曾经是黑箱和神族决战后留下的污染之地，那里的怪物，全都是由她的恶意滋养出的畸变体，任何生物到了那里，都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恶意的影响，就连龙类也不例外。”
　　『恐惧』终于对黑龙一家的过往完成了总结。
　　平心而论，黑龙并不是好的相亲对象。
　　“尽管这头刚成年的黑龙受到的影响并不如它父母那么深，不过在很多时候，它会无意地对周围的生物散播恶意，一旦被它的能量所影响，周围的生物就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变化。”
　　正因如此，北国人将黑龙视为邪恶的化身。
　　但『恐惧』比所有人都清楚，黑龙的力量是自身能量与恶意融合后的产物，如果冰龙最终真的将黑龙娶回了极北之境，那么难保后者邪恶的能量不会再后来生活中爆发。
　　“我希望你们能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考虑到这些因素。”
　　“我明白了。”
　　顾云慎重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心里对于『恐惧』冗长而又啰嗦的说法已经做出了总结，“也就是说，这头黑龙具有病娇的属性。”
　　“……嗯。”
　　其实吧，『恐惧』并不理解“病娇”究竟是个怎样的属性，但看着顾云一脸自信的样子，他姑且就算顾云说得对吧，“那么，接下来的事就由你们来把握了，我不会横加阻挠。”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云点头，“等它们结婚的那天，我会在村里摆下宴席，到时候别忘了来村里喝喜酒。”
　　“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
　　“既然你没打算把我们关回牢房，为什么这次要直奔『战争』而来。”
　　在他看来，顾云在南国要塞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想是来和平谈判的。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在和谈期间先把谈判另一方的得力部下给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在统领被打趴下了之后，第一军已是阵脚大乱，他能看得出『战争』对此十分愤怒。
　　“你误会了，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长老们打听一些往事。”
　　三长老的面最后是见到了，而他也相当于亲口承认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这么说来，玖在F市对他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我看未必。”
　　『恐惧』摇头，“如果真是如此，你在见到他们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你却一路追来了西要塞。”
　　“我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既然三长老承认了一切，那么比起把几位长老一个个打趴下，倒不如断绝他们最后的希望。
　　此时此刻，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战争』身上，将南国千年的遗恨寄托在了一个天灾身上，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比起帮他们彻底消灭北国和神族，『战争』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战争永不平息的乱世。
　　“所以，我打算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顾云说道。
　　当然，这是官方说法。
　　他之所以追着『战争』不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战争』很强。
　　即便在诸多天灾中，也是公认的第一位。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既然“巧遇”了排名第一的天灾，不验验货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祸也告诉过他，『战争』也许就是能带给他一场旗鼓相当战斗的对手，这场战斗过后，关于天灾的“游戏”，他就相当于打通关了。
　　“我知道了。”
　　对此，『恐惧』既不赞同，也没有阻拦。
　　眼下，他决定真正地为自己的将来进行一番打算——一个不再依附于任何人，由他自己做主的未来。
　　……
　　片刻后，小镇郊外。
　　相亲宴后，冰龙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虽然黑龙姑娘飞回了西要塞，但它答应了下一次和自己去村里参观的邀请，冰龙觉得，这大概就是顾云提到的“恋爱”的感觉吧。
　　心思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撩拨着，刚告别不久后，它便期待起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刻。
　　以后，它便再也不怕有人在他面前秀恩爱了。
　　不，或许它还能成为向别人秀恩爱的那个。
　　“『恐惧』基本同意了这门亲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顾云站在冰龙身前，“还有一件事你最好知道一下，这头黑龙很有可能具有隐藏的病娇属性。”
　　“病娇？”
　　“简单地来说，如果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话，很有可能会遭遇柴刀结局。”
　　顾云记得安铃仔细向他讲述过关于病娇的种种小知识。
　　比如说，拥有病娇属性的姑娘，醋意往往是普通人的十几倍，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就很有可能激起对方的怒意。
　　“总之，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第1019章 谈理想 谈人生 谈未来
　　月色之下，一人一龙站在郊外。
　　晚风带来了阵阵暖意，这是夏天到来的征兆。
　　相似的景象曾出现过了许多次，而其中的绝大多数后来都成为了大陆各处冒险者们口口相传的传说。
　　顾云和冰龙都觉察到了鬼鬼祟祟跟出小镇的冒险者们，看来，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在偷窥的冒险者身上多做停留。
　　“看来这一次大规模的战役是打不起来了。”
　　去找冰龙的时候，顾云本以为这次会和十年前一样最终爆发一场席卷整片大陆的战争，不过他过去的部下们看起来早就厌倦了战争，而与此相对的，天灾内部的人心似乎也并不齐，至少『死亡』和『恐惧』对于南国指定的战争计划并没有太大兴趣。
　　他都能想象到在战争会议上，这两个天灾因为“投同意票的看起来还挺多的”、“反正对自己也没什么害处”的原因投出了跟风的一票。
　　如此看来，天灾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这里的天灾是如此，另一个位面的天灾们或许都有各自的想法和考量。
　　对于这种类型的敌人，逐个击破的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先干掉几个挑事的刺头，然后再对绝大多数立场不够坚定的摇摆者采取“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的“三谈”政策。
　　十年前的顾云并不能想到这一点，那时在他眼中，敌人就是敌人，谁要是不服就来打一上一架，而从现在南北国的变化来看，他那时的策略似乎并没有可持续发展的作用，一旦他离开了这里，表面上的和平便会迅速化为泡影。
　　然而，他现在早已今非昔比。
　　这“三谈”政策便是他在和莫西干头以及小混混们长期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相亲，争取在我回去之前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顾云对冰龙嘱咐道。
　　“就和你一个人跑去和神族决战前一样？”
　　冰龙低头看着顾云，它觉得即便十年未见，这个人的整体作风也没有变化太多，当年为了避免造成大量伤亡，顾云竟然趁着他们在战胜后在王都睡觉之时，一个人半夜偷偷摸上了神树。
　　好在顾云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而且大家都很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于是，半夜偷偷摸摸地爬树的顾云被所有人逮了个正着。
　　而这，便是流传甚广的“夜袭神国”的真相。
　　它觉得顾云刚才的一番话，又有了些立Flag的意味，只不过顾云已经用自己过往的光辉战绩证明了一件事——真正的强者，即便背后插满了旗帜也能屹立不倒。
　　不但顾云自己免疫Flag，而且他的部下们立一个Flag他拔一个，愣是在决战后回到村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死。
　　“今时不同往日。”
　　顾云摇头道，“根据我的观察，所谓的新南国只不过是『战争』一人运作下的产物，其他人在战争会议上大多都只起到了投票的作用。”
　　他从战略层面分析起了现在的处境。
　　只有几支军团和长老们是『战争』的坚定簇拥者，至于和他同级的天灾们则各怀心事，完全能被他逐个击破。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把『战争』打趴下了，南国的联盟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野人，你变了。”
　　听着顾云头头是道的分析，冰龙终于发现了这个人十年来最为明显的变化——以往在战场上他总是先干上一架之后再想办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着自己不可思议的战斗力碾压了过去，然而现在，顾云竟然学会了在干架前考虑战略层面的问题，甚至还在对待『恐惧』的问题上采取了怀柔的政策。
　　而且，现在的顾云，居然能听得进别人的劝了。
　　要知道以前绝大多数和顾云讨论事的人都会被他气个半死，冰龙觉得村里的长老们没被顾云活活气死甚至还能在他走后重建南国堪称医学奇迹。
　　不愧是四项试炼的代表人物，就连忍气吞声的能力也远非常人能比。
　　冰龙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那个名为安铃的人类姑娘。
　　“看来那个姑娘对你影响很深。”
　　说话间，冰龙又想到了村里的酒馆老板。
　　别看老板现在这样，以前放在战场上也是那种经典台词是“干谁说话”的暴脾气。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冰龙也开始怀疑它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从极北之境的霸主转变成一个喜欢在庭院里种些花花草草，开始强调修身养性的中年龙。
　　可是一想到那时有黑龙姑娘陪伴自己步入中年的话，它不但一点都不觉得悲哀，反而还有小兴奋。
　　“不，这件事和安铃无关。”
　　顾云正色道，“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和你解释明白，等你遇到了莫西干头组织的那一天，就会明白战略的重要性了。”
　　莫西干头，顾云的战略启蒙老师。
　　同时也是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和顾云明争暗斗的劲敌。
　　说罢，顾云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是真的想在回去前喝上你们的喜酒，这样一来，我在这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放心吧，这是包在我身上。”
　　冰龙当即向顾云保证，“我不但会让你喝上喜酒，还会让你见识一下龙类的蛋。”
　　“慢着，蛋就算了，这事要慢慢来，慢工出细活。”
　　顾云赶忙打断了终止了冰龙这个危险的想法，他满打满算在这边待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对龙类的生理构造不太了解，不过如果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的话，刚认识不到一个月就成为父亲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什么？”
　　冰龙对此十分不解。
　　“你不需要明白为什么，只需要记住这个结论就行。”
　　实际上，顾云也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原理。
　　不过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网上的小故事也是这么写的。
　　“好吧。”
　　冰龙点头道，“那么，在『战争』回来前你有什么打算？”
　　“我记得老板提到过，除了『恐惧』和『战争』之外，西要塞里应该还有一个天灾。”
　　和『恐惧』一番谈话后，顾云产生了新的想法。
　　“你打算怎么做？”
　　“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
　　顾云目不斜视，严肃地说道。
第1020章 第三位
　　回到西要塞时已是深夜，和热闹非凡的冒险者小镇相比，西要塞沐浴在一片死寂之中，夜空圆月高挂，黯淡的月光之下满目疮痍，除了来回巡逻的南国士兵之外，偌大的街道上瞧不见一个行人。
　　顾云本想去附近的店铺打听关于第三位天灾的情况，却无奈地发现店长都已不见了踪影，不少店铺内还残留着血迹，他甚至还在许多后屋中找到了堆叠起来的尸体。
　　距离西要塞的战事已过去了十几日之久，尸体早已腐坏发臭，空气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尸虫满地都是。
　　也许是『恐惧』的作用，顾云还遇到了不少难以用言语说明的扭曲怪物，这些怪物远看像人，走进了才发现似乎由许多种生物强行拼接在一起的，他倒并不害怕，就是过去问路时这些怪物总是自顾自地扭曲抽搐着，连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以至于顾云路过时不得不给这些怪物每人一个差评。
　　不过功夫不辜负有心人，他逛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在街上遇到了知情者。
　　相遇之时，这位身披黑甲的南国勇士很兴奋地率领卫兵向他冲了过来，并且还口口声声地自称自己是……
　　第几军的统领来着？
　　顾云没记，毕竟他对小动物们的归属并不是很感兴趣。
　　“那位大人就在北侧的高塔里！”
　　经过一番细致的交谈后，不知道第几军的统领鼻青脸肿地指着背面高耸入云的尖塔，泪流满面地说道。
　　长老们吩咐过，今夜随时可能会有袭击者到来，因此身为统领的他加紧巡逻，在他看来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他亲自率领的二十几名卫兵此刻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南国的勇士。
　　他之所以还能站在的唯一原因倒不是他的强大远超其他人，而是顾云和他进行友好交流时右手正揪着他的头发，让他不至于趴在地上。
　　“感谢配合。”
　　顾云礼貌道谢，一松手身前便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
　　遗憾的是，虽然这位不知道第几军的统领说出了第三位天灾的居所，但是却讲不出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
　　他们一直用“那位大人”来指代天灾，但实际上和天灾沟通，并传达他们旨意的工作都是由元老院来完成，勇士之中亲眼见过天灾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知晓他们的居所并不困难，毕竟每一位天灾都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越是接近他们的居所，异常现象也就愈加明显。
　　顾云刚一进塔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第三位天灾的部下和『恐惧』明显不同，高塔内没有不可言说的怪物，而是一些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西要塞居民。
　　绝大多数都是还未来得及逃离要塞的仆人，顾云进门时便碰到了两位留着金色长发，穿着女仆装的侍女端着换洗衣物朝内侧的隔间走去。
　　只是，前面的女仆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我说，我从刚才就注意到了。”
　　她回过头，视线停留在了身后女仆盆中的脏衣服上，“为什么你盆子里的衣服要比我少好几件？”
　　女仆姣好的脸上面无表情，在黯淡的火光下，空洞的眼神显得有些恐怖。
　　“这是主管分配的工作。”
　　“和我交换吧。”
　　前面的女仆将自己堆满了脏衣服的脸盆推向了对方，她见身后的女仆向后躲闪，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恐怖，只见她奋力将盆子里的衣服泼向对方，在身后女仆避开之时找准了机会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尖锐的指甲抵在了后者脸上。
　　她的指甲几乎要没入了身后侍女脸上的皮肉之中，“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住手！”
　　顾云看不下去了，路见不平一声吼，上前分开了快要见血的两人。
　　他没搞明白，怎么有人能为了洗衣服这种无聊的琐事扭打起来，被他钳制住的女仆双手还不停挥打，眼神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仇人一般。
　　“这就是嫉妒。”
　　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出来，他就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两名侍女，“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无法抛弃嫉妒的本能，哪怕同为阶下囚，也会因嫉妒仇视着身边的人。”
　　不过，嫉妒自然也分强弱。
　　善妒的那一方往往会吞噬掉不如自己的人，在顾云到来之前，被召集于此的仆人们已经锐减了三分之一。
　　各种难以想象的原因催生出了无数新奇的死法，对于老者来说，这就像是一场别出心裁的娱乐方式。
　　然而顾云的反应却和其他来到这里的人不太一样。
　　老者只觉得眼前一晃，便发现顾云已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一眨眼的变故对他而言就如恐怖片一般。
　　“嫉妒是吧？挑事是吧？”
　　老者脚踝受创，重心不稳，倒地的瞬间，一顿劈头盖脸的胖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名侍女停止了撕扯，不约而同的用茫然的眼神注视着鬼哭狼嚎的老者，片刻后，顾云握着老者的右腿，一路拖到了两人面前。
　　“给你们指条明路。”
　　顾云一松手，老者悬着的腿便重重落在了地上，他呈“大”字型呆滞地凝视着高塔的穹顶。
　　顾云拍了拍手继续说道，“解决问题的方向出错了，应该是谁给你们分的衣服你就去找谁……对了，我问你们件事，这座高塔的主人住在哪个房间。”
　　侍女无声的视线似乎有了几分光彩，她伸手指向高塔的穹顶。
　　“在……那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缥缈虚无，像是丢了魂。
　　“谢了。”
　　顾云点头，走上了螺旋状的阶梯。
　　『嫉妒』。
　　看来这就是第三位天灾的能力，被关押于此的仆人们的嫉妒很轻易地被牵动了起来，事实上在X市时，顾云就在新闻报道上见到过不少类似的刑事案件。
　　其中嫉妒和愤怒是造成这些刑事案件的主要原因，在冲动犯罪后，许多犯罪人事后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多时，顾云便来到了塔顶。
　　“你来了。”
　　黑暗幽深的房间里传出了一位女性的声音，“我可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第1021章 人的成长，就是战胜自己不成熟的过去
　　黑暗房间的最深处，是一个浑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女人，她那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了地上，刘海遮住了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只紫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下，紫色的眸子散发出了诡异的微光。
　　那炽热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前辈的低年级女生一般，当然，她所说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可是一直、一直都很仰慕你呢，仰慕到想要把你的那份强大据为己有。”
　　说话间，她右手的指甲嵌入了左手的皮肉之中，似乎只有疼痛感才能让她的心中涌动着的情感压制下去。
　　只是从伤口流淌出的却并非血液，而是由充斥着黑色能量的液体。
　　当液体落地之时，顾云隐约觉得这座城市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却发现要塞里的人们突然间像是着了魔一般，他们怔怔看着身边的人，所有积蓄内心的怨恨与不甘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燃。
　　第一个人拔剑了。
　　卫兵的举动仿佛吹响了某种号角，所有人都接连拿起了身边一切可以被称之为武器的物体，尽情地向身边的人挥去。
　　那个占据了他们思维的声音告诉他们，只有血与死亡才能让他们重归平静。
　　这一刻，顾云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某个大型案发现场。
　　『嫉妒』已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情不自禁地捧起了顾云的右手，就像是在对待一件心仪已久的珍宝。
　　这世间能让天灾嫉妒的事物寥寥无几，而她在第一次听说了顾云的事迹后，便沉迷于了后者的强大。
　　“如果不是那几个糟老头，这一刻应该早就到来了才对。”
　　只要有了顾云的强大，她便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无论是神族还是她的同类们都不例外。
　　从北国的王都一路杀到了海底监狱，就『战争』在听说了顾云的到来之后，都选择了暂时避其锋芒。
　　她越想，心中的欲望之火便燃烧得更加旺盛。
　　自己一直仰慕着的珍宝此刻就在身边，这一次，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份强大据为己有。
　　左手手背上的伤口极深，随着她情绪的变化，那黑色的也流淌得越来越快，在这份能力的牵动下，原本寂寥的西要塞已被杀声笼罩。
　　“你……差不多也该将这份强大分享给别人了吧？”
　　紫色的眸子一刻不离地盯着顾云，她难以掩饰心中的饥渴。
　　不过她很明白，这世间并非一切都能得偿所愿，即便是天灾，也有许多触及不到的东西，而世间的嫉妒莫过于此。
　　起源于羡慕，然后是求而不得的苦恼与郁闷。
　　再然后，将这份郁闷化为愤怒。
　　嫉妒和愤怒如影随形，她方才已将这件事通过老管家之口告诉了顾云，而对于顾云强大的羡慕，恐怕用尽这世间的所有语言也难以形容，而这份羡慕，正源源不断地转化为了郁闷和愤怒。
　　能量变得愈加狂躁了，其覆盖范围早已延伸到了西要塞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已经睡下的人，也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犹如提线傀儡一般拿起了武器……
　　“原来如此。”
　　顾云点头道，“你的决心，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他这次来找第三位天灾，便抱着“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的目的而来，现在『嫉妒』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理想，而在顾云看来，她的理想远在『恐惧』之上。
　　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那种执着强烈到连顾云有所动容。
　　更为幸运的是，『嫉妒』这次问对人了。
　　别的顾云不敢打包票，但在修炼这件事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事实上就算抛开天灾的身份，顾云也从不吝于将他的秘诀分享给所有人，在他看来，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热爱修行，自己才能遇到更多强大的对手。
　　“修行，可是很辛苦的。”
　　“……诶？”
　　“听好了，我当初也是修行了十年才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其中最重要的是能够将这份高强度的训练项目坚持下来。”
　　四项试炼秘诀在于每天的坚持，无论身体传来怎样危险的信号，都必须克服一切遇到的艰难。
　　而他，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回想起来，被他指点过的人里面还从未出现过天灾这一级别的“学生”。
　　遗憾的是，这一回他并没有十年的时间。
　　他计划在半个月之内了却这里的问题，因此能留给『嫉妒』的时间也就变得更加稀少，即便对顾云而言，在『战争』回来之前向『嫉妒』演示全部的修行秘诀也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嫉妒』无法理解顾云的激动，她也不明白顾云到底在说些什么。
　　修行？
　　谁说要修行了？
　　她想要的仅仅是顾云那无与伦比的强大，她希望这份强大从天上掉下来，直接砸在她身上。
　　想要不劳而获，也正是嫉妒的特色之一。
　　逐渐狂躁的力量收敛许多，西要塞的人们停止了厮杀，他们手执武器，茫然地看着彼此，似乎很不理解自己为何会突然暴起袭击对方。
　　“我看你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
　　“没时间解释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顾云认真的眼神让『嫉妒』一愣，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反过来被顾云握在了手中，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无与伦比的热忱，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她突然间意识到，顾云的热忱要远在她之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远在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情绪上。
　　或许，这也正是顾云强大的根源。
　　『嫉妒』如此猜测。
　　从未被人像这样握住过手腕的她心思忽然间有些慌乱，两人离得很近，就连窗外的月色也为他们平添了几分浪漫的情调。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视线却再也无法从顾云脸上移开。
　　不多时，顾云动了。
　　他就这么拽着自己的手腕，撞开了北部高塔的窗户，从云端上一跃而下。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她听见了玻璃破碎时的响动，之后，是呼啸的风声，在坠落感出现前，便有一个高速飞行中的巨影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冰龙的龙脊，也是所有传说开始的地方。
　　“著名的意大利哲学家迪亚波罗曾经说过，人的成长，就是战胜自己不成熟的过去。”
　　『嫉妒』仰起头，皎月之下，顾云专注的神情盖过了她心中涌现的所有情感，羡慕、忧郁以及愤怒仿佛从她的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她没听清顾云的话。
　　就像是顾云也没注意到她脸颊上的一抹红霞。
　　冰龙振翅飞向了那群山的最深处，顾云眺望着那无比熟悉的景色。
　　“变强吧，『嫉妒』！”
第1022章 山川河流，星辰大海
　　『嫉妒』曾被关在海底监狱中长达千年之久，而即便在被关进去之前，她也很少外出游历。
　　由于能力的特性，她所到之处往往只会留下一片祸乱。
　　那是一个天灾们还未联合的时代，长期的孤独让她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撩拨人们心中的嫉妒，让他们亲手毁了自己的美好的生活算得上她为数不多的兴趣所在。
　　而她，还从未像现在这般亲眼见证大陆的奇景。
　　清晨瀑布的鸟鸣声，在阳光映照下的彩虹；她还看见了雪山与火山截然不同的迄今，从日出到日落的变化；还有那些栖息于黑暗最深处，牵动着人心中最负面情感的深渊魔物。
　　这些都是她在短短几日内亲眼领略到的景象，站在龙脊之上，听着风声，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的感觉，让『嫉妒』第一次注意到了人心之恶以外的事物。
　　比如朝阳落日、山川河流，她仿佛感受到了季节的变化，以及鸟语、花香。
　　“你很有天赋。”
　　五天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瀑布之下。
　　湍流的水声不绝于耳，而引领她一路走来的人此刻正在清晨的曙光之下，对她露出了笑容，“按照这个势头，你很快就能得到你所渴望的东西。”
　　『嫉妒』觉得，这也许是一个能让她铭记许久的笑容。
　　说完这句话，顾云也终于松了口气。
　　在五天之内教会对方所有关于四项试炼的诀窍并非易事，好在得到了冰龙的相助，加上『嫉妒』的领悟能力惊人，才让他们在五天时间内完成了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但是，对你来说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顾云话锋一转，他在这五天内传授给『嫉妒』的只是四项试炼的修炼诀窍，能否如愿得到能够与他匹敌的强大，看得的则是『嫉妒』未来十年内的坚持。
　　修炼之事无法一撮而就，即便是他，也走过了相当漫长的道路，在龙脊上领略的风景也都是顾云过去的真实经历。
　　“如何？”
　　他顿了顿说道，“比起操纵人类心中的恶意，让他们做出千篇一律的行为，修炼要有趣多了吧？”
　　这是一条全然未知的道路，每当他亲眼见到了那些藏匿于山林洞窟间的魔物，他觉得自己便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又深了几分。
　　而当认知深入到了某种程度，个人情感，乃至尘世的尔虞我诈便再也无法提起他的太多兴趣，到了那时，即便身处闹市，映入眼帘的景象也就变了。
　　看着那些为了琐事争斗怒骂的人们，其实和看见山林间的飞鸟走兽没什么区别。
　　在顾云看来，和变强相比，这或许才是『嫉妒』此刻最需要的修行。
　　尽管『嫉妒』的天赋极高，自身也具备了相当强大的力量，但是她在心境上几乎没有太多成长，以至于她虽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所作所为却和一般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嫉妒』就和往常一样听着顾云的话。
　　每到了这种时候，时间的流速就慢了几分。
　　眼中的景物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看见了飞溅的水花，那水花在半空停滞了好半晌，最终才如极北之境的雪花般缓缓落到地面。
　　“集训结束了，但是记住，在你前面的是星辰大海，迟早有一天你能得偿所愿，而到了那一天，我们在好好地切磋一番吧。”
　　顾云翻身爬上冰龙的龙脊，以此作为这五天修行的结尾，“如何，要送你回西要塞么？”
　　“不必了。”
　　『嫉妒』思索片刻，摇头拒绝道。
　　五天的时间之于人类都不算长，更何况对于她这样拥有无穷时间的天灾，这五天以来她所见到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可回味起来却又如弹指一瞬。
　　所以她决定放慢步调，去更加仔细将这些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就连顾云，也是足足用了十年的时间才领略到“星辰大海”深处的景象，她觉得自己也许要用上更多时间。
　　但是确如顾云所说。
　　撩拨人们的嫉妒，操纵他们挥刀砍向身边的人，这前片一律的闹剧着实让她有些厌倦了，她之所以沉浸于此，也是因为在天灾漫长的生命中并没有太多别的能引起他们兴趣的事物。
　　而现在，却有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么，就此别过。”
　　『嫉妒』仰头看着飞起的巨龙，那道苍蓝色的巨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云端之后。
　　于是耳边又只剩下了湍急的水声，以及作为点缀的鸟语。
　　或许这便是那十年中顾云每天醒来时的所见所闻。
　　她深深一嗅，湿气伴随着花香飘了过来。
　　『嫉妒』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再充满着恶意的能量构筑成了一道屏障，将她笼罩于其中。
　　她转过身，踩在水面上，缓缓朝着水流下走去。
　　………………………………
　　“真有你的。”
　　飞出很远之后，冰龙才开口说道。
　　为了帮助顾云完成这一项不可能的挑战，它在五天时间内几乎飞遍了大陆的四角，不过它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开始并不认为顾云的计划能成功。
　　在它看来，被关押在海底监狱千年的怨气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消散的。
　　“她恐怕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算计了吧？”
　　冰龙也算是『嫉妒』变化的见证者，『嫉妒』的变化越是明显，它就越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毕竟按照顾云之前在小镇外和它的谈话，这似乎只是用于分裂天灾内部的战略，“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分裂天灾，编出了这么多大道理，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尤其是“在你前面的是星辰大海”这种话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编？”
　　顾云对此并不认同，“我是用一片真心打动了她。”
　　他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自己对于修行的真实看法，同时也是他过去一路走来的感悟，其中并无任何编造的成分。
　　当年在他完成了四项试炼，离开了村子的时候，怀有的便是『嫉妒』此刻的情感。
　　“不过这多少也得益于她的能力。”
　　在顾云看来，所谓嫉妒，其实也是欲望的一种体现，求而不得时的失落与愤怒所构成的情感。
　　而通过这五天的修行，『嫉妒』也终于摸索到了与之相对的正极能量。
　　正如他离别时所说，这只是修行之路的开始。
　　“回西要塞吧。”
　　顾云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还剩下最后一个天灾了。”
第1023章 大秘宝，是真实存在的
　　和豁然开朗的『嫉妒』不同，仍在西要塞的长老们脸色一片阴沉。
　　按照他们的计划，顾云的确和留在西要塞的两名天灾接触了，只可惜计划只实现了一半，后半段最重要的部分却失败了。
　　天灾们并没有并没能消耗掉顾云的精力，为即将归来的『战争』增添胜利的砝码，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双方之间竟然连战斗都不曾发生过。
　　『恐惧』自称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无视了长老院的挽留，独自离开了西要塞。
　　据隔壁小镇的士兵们汇报，『恐惧』在临行前还做出了许多他们无法理解的诡异举动——他们分明见到那位恐怖的大人像个准备安度余生的老大爷一般去了魔物市场，从惊恐不已的小贩们手中挑选了一些适合在极端气候下生长的花种，又买了几对抗寒能力极强的魔物幼体。
　　期间，他竟然还虚心地向小贩们请教了一些关于种花和饲养类的常识。
　　在战争席卷西要塞前，西线的人们在三王女的庇护下安居乐业，这几乎每天都会上演的情形，退伍的军人、归乡的商人，当他们不再忙碌，打算做些别的来打发自己晚年时光的时候，便会来到魔物时常挑选一些好养活的植物或是宠物回家。
　　大人，现在可不是养老的时候啊！
　　长老们很想这么说，然而『恐惧』看起来心意已决，这一次并不想听从长老院的任何建议。
　　强留自然也不可取。
　　『战争』和『嫉妒』都不在城中，若是闹了不愉快，『恐惧』能一个人拆了整个长老院还不带喘气的。
　　而『恐惧』之所以产生了这种变化，怎么想都顾云唆使的。
　　你他娘的教点什么不好，偏偏要教别人养花养鸟？
　　这一次除了三长老外，其他的长老们也都被顾云气得不轻。
　　『嫉妒』则干脆没了踪影，卫兵们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顾云正拉着她的手腕，两人举止亲昵地站在龙脊之上，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云端的尽头。
　　我们在打仗，你小子搁这谈恋爱呢？
　　长老院的会议室里，几名长老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怒火。
　　从『嫉妒』高塔里那些仆人们的反应来看，『嫉妒』离开后的情况恐怕并不乐观，几天前那些面色阴郁，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丁点小事相互厮杀的仆人此刻各个看起来都对未来抱有了无限憧憬。
　　他们彼此理解、彼此原谅、彼此认可，大长老去巡查之时，他们甚至还将西要塞内损毁大半的雕像搬去了高塔一层，几个人围在神像旁虔诚地祈祷着。
　　看见这一幕的大长老当即就气得抡起锤子把神像砸了个稀烂。
　　然而他一个人的愤怒并不能阻碍这种情绪的蔓延，他们意识到那不同寻常的气氛已不知不觉地扩散到了高塔外，就连几支军团的士兵们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犯病”最严重的几个已经开始跑去俘虏营和被囚禁着的西要塞士兵交谈了。
　　清晨下的西要塞久违地展现出了一缕生机和希望，只可惜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却犹如一根刺扎在了长老们的心头。
　　“那个小子变了许多。”
　　唯一和顾云接触过的三长老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换作十年前的顾云，他不见得能在南国捡回一条命，毕竟那时的顾云就算不会刻意下死手，但也绝不会收力，而这一次，他受的伤甚至还不及十年前和对方争论时严重。
　　三长老本来还暗自窃喜，这也许是顾云变得软弱了的征兆。
　　心慈手软在战场上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品质，然而现在看来，他似乎高兴得有些早了。
　　顾云在南国没有对他下重手，但是相应的，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变化了许多，他没有直接和西要塞的两个天灾决一死战，反而用谈话的方法不战而屈人之兵，直接策反了他们的两员大将。
　　愤怒之余，他们的担忧也越来越深。
　　十年前的顾云虽然强大，但却是一个脑袋一根筋的愣头青，他会为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大秘宝义无反顾地踏进自己一无所知的传送法阵，任何和村子外来挂钩的理由，他都会将其视为己任，如果没有南国那长达千年的遗恨，他们倒是觉得顾云倒的确能成为下一任村长的优秀人选。
　　可是，作为南国的后裔，他们要的，可不止是屈居于一个小村子那么简单。
　　三长老开口后，会议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实说，他们很好奇顾云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成长到了能轻易改变天灾想法的地步。
　　利用两位天灾消耗顾云的战略失败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汲取了西线战事能量的『战争』能战胜顾云，为他们的复仇大计带来一线生机。
　　好在渴望将整个世界变为战场的『战争』并未动摇，并且仍然和他们站在了一边。
　　以他们对于顾云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绝不希望用和顾云硬碰硬的方式作为最后手段，但是这一次，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不多时，他们听见了呼啸而来的风声。
　　苍蓝色的巨影落在了楼外的街道上。
　　长老们面色又凝重了几分——他们注意到『嫉妒』并未同顾云一起回来，后者却要比『战争』先一步来到了他们面前。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卫兵没能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
　　门被推开了，久违的人，却是一张近乎于陌生的面容，这十年来，他从各个方面都变得不同。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最终，拄着拐杖的村长站了起来，他已从三长老那里知道了顾云的变化，以及他此行的目的。
　　顾云，自然也知道了当初他们送他的去另一个位面的借口也是捏造出来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时的你，和我们的理念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冲突。”村长毫不退让地瞪着顾云，“虽然遗憾，但是如果再选择一次，我们仍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说话间，几位村长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然而，顾云却当着他们的面，找了一个空位做了下来。
　　“我是来等『战争』的，已经过去了五天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面对将自己骗取另一个陌生世界的罪魁祸首，他的脸上却没有憎恨和愤怒，他淡定的态度就如曾经无数次战争会议时一样。
　　“对了，有一件事怕你们不知道，所以我来特地告诉你们一声。”
　　良久之后，在村长和长老们警惕的注视下，顾云开口说道。
　　——“大秘宝，是真实存在的。”
第1024章 尽头
　　大秘宝？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长老们满头雾水，疑惑更重了——大秘宝的存在完全是由他们杜撰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顾云一个前往异世界的理由。
　　可是……
　　顾云的变化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他在这十年来遇到了足以改变他的人，这种变化，是他们在过去更长的时间里都没能做到的。
　　大秘宝，究竟是什么？
　　一个散发着耀眼光辉的珠宝，神树顶端结成的果实，又或者是人心？
　　或许都不是。
　　“我看，只是你在这十年里变得软弱了！”
　　感受到能量的变化，三长老双目一凝，他暗中向村长以及其他几位长老使了一个眼色。
　　在顾云通过四项试炼之前，他曾是村里精神力方面的最强者，对于能量变化的感知力也在其他几人之上，就在刚才，他感知到了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能量正在迅速迫近此处，那触及人心的能量已经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三长老猛然将手中的木杖杵在地上，由精神力所编制的聚网顷刻间将整个楼宇笼罩于其中。
　　在南国时，他便已经过度消耗了精神力，本不应在还未痊愈之前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后一场战役。
　　如果连『战争』都败了，那么他们向北国，乃至神族的复仇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因此，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换取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当三长老拍案而起之时，其余几位长老领悟到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汇聚在了一起，目光所及之处，皆已被翻滚不已的精神力笼罩。
　　他们几人，当初也是抱有了相同的决心才离开了村子。
　　他们曾让顾云闯入海底监狱，目的便是为了救出被关押在最底层的犯人们，可是，还有一件事他们自始至终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天灾的危险，正因如此，他也早早就是准备好了相应的对策，若是谈判破裂，他们还有一张最后的底牌——从上古时期的南国一直流传至今的古老咒语，咒语所延展出的法阵，能在短时间内削弱天灾的力量。
　　而这古老的咒语，也正是先祖们留给他们的馈赠。
　　只是，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将这古老的法阵用在自己的族人身上。
　　当牢笼将顾云淹没，其他几位长老认同了三长老方才的怒喝。
　　在这十年之中，顾云的确有了许多他们意想不到的变化，但在这些变化出现之时，顾云的确变得软弱了。
　　若是放在十年前，三长老绝不可能在与顾云战斗后还能回到西要塞，更不可能配合他们完成这项古老的咒语。
　　按照典籍中的内容，这是必须集结所有长老的精神力才能完成的仪式。
　　十年前，他们利用了顾云的鲁莽，十年后，他们将要利用顾云的软弱。
　　就在此时，那股强大到仿佛能撕裂空间的能量终于赶到了战场。
　　相较于上次见面之时，『战争』模样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深邃的黑暗，以他为圆心，涌动的能量掀起了一场飓风，他只是站在窗前，长老们便不得不咬紧牙关才勉强不被这股飓风掀飞出去。
　　对于『战争』而言，西战线是他的一手制造的营养池，在第二军杀进西要塞之前，各个区域的遭遇战一直不间断地持续了数年之久，此时此刻，他采摘下了这数年来培养出的“果实”。
　　在诸多天灾中，『战争』本就是最为强大的存在，而在吞下了“果实”之后，他们已很难想象此时的『战争』究竟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不过他们能够猜测到，以『战争』此刻的能量波动，或许能将整个神国拖入地面！
　　“趁现在！”
　　村长声嘶力竭。
　　在对待顾云的问题上，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与在场的几位长老都见证了顾云的成长，看着他从一个与剑齿虎战斗时都会负伤的少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已无法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找到顾云的身影，只是过往的画面的却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现。
　　正因如此，他必须做出了断。
　　除了村长的身份之外，他还肩负着南国世世代代流传至今的仇恨。
　　想到此处，浮现在他眼前的种种回忆化为了被火焰燃尽的灰烬，他为那无尽的牢笼中注入了最后的一份能量。
　　至此，古籍中的咒语完成了。
　　“拿下他，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咒语对他们消耗极大，几位长老皆是脸色苍白，他们强忍住了气血翻涌的感觉，向『战争』锋利喊道。
　　唯独在对于顾云的问题上，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别说村中流传至今的古老咒语，就算将全天下的封印之术施加在对方身上也不为过。
　　他刚才仅仅是为天秤中增添了胜利的筹码，真正的决胜时刻还远未到来。
　　“你们几个……是完全把我看扁了啊。”
　　『战争』没有开口，那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压向了屋内的所有人，他是祸所创造出的第一个天灾，同时也是天灾中最强的存在，自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便确立这世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法则。
　　而在汲取了整个西战线的养分之后，他的强大更胜往昔，用“最佳状态”来形容现在的他也毫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这几个凡人竟然要在使用了封印仪式之后才敢让他出手。
　　『战争』自然认得出长老们所使用的法阵，这是曾经由祸创造出的用来关他们禁闭的咒语，也是千年前他们用于向南国的银环兄弟会换取自由的筹码。
　　千年前的银环兄弟会失败了，但咒语却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战争』看向牢笼的眼神增添了几分阴沉，他只是迈出一步，这曾经象征着西要塞荣耀的堡垒便土崩瓦解，这一刻，长老们和村长再也无法保持平稳，径直被余波掀飞了出去。
　　『战争』并未估计被掀飞出去的几人，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黑色的帷幕。
　　他觉得只有一击结束战斗，恐怕才能让世人们回想起他的强大。
　　“我问你。”
　　然而当他接近黑幕之时，另一端却传来了顾云的声音，“确实准备好了吧？”
　　？
　　“不会打到一半突然身体不适，又或者要赶去上厕所吧？”
　　『战争』注意到了黑幕上出现的裂痕，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裂痕便联结成了一片。
　　同一时间，强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从另一端蔓延出来。
第1025章 修行之人
　　在此之前的无数个纪元中，『战争』从未在任何身上见到过如此强大的能量，更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凭借一己之力打破由祸创造的禁闭室。
　　而在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遭受了数十次猛击。
　　短短数秒，他们已不在西要塞之中。
　　眼神中的景物不断变幻着，从山林大河到冰川雪山，这一个个片段交织在一起，却又瞬间破碎在了眼前，两人每到一处，那些景物便在眨眼间成了废墟，以至于他竟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奇怪。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和这个人开始战斗的？
　　忽然间，『战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怪诞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却又成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一旦没有抓住，他的意识便会被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
　　……
　　……
　　……
　　不知过了多久，顾云终于停下了动作。
　　脚下的是一片森林，而他就在站悬崖边沿，阳光照在他的背上，事实上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只记得这一战自己似乎已经走过了不少地方。
　　而此刻与他交手的敌人正仰面朝天的平躺在他的面前，后者用无声的眼神直视云端，一动不动。
　　这一次与此前抱有切磋学习的心态不同，在『战争』降临之时，他很认真地将对方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从动手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任何保留。
　　因为祸之前对他说出，他们两人之间应当会有一场旗鼓相当的战争。
　　不过现在看来，『战争』也许只有在耐打程度上能算是旗鼓相当，毕竟能让他得尽兴的对手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虽然『战争』此刻眼神涣散，但身体的创伤却正在自我修复着，皮肉之下涌动着的黑色能量，看起来和他采取过同样类型的修行。
　　“起来吧。”
　　顾云开口说道，他随时做好了第二轮第三轮，乃至第三百轮的交手。
　　他在X市读到过的书上说，遇到旗鼓相当对手时，最大的敬意便是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
　　“……为什么！”
　　然而这一次『战争』却并没有起身的迹象，他仍然平躺在坑洼的峭壁之上，眼神倒是恢复了几分光亮，“你到底是从哪得到了如此强大的能量！？”
　　他近乎于歇斯底里，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也不想承认区区一个人类的强大竟要在自己之上。
　　更何况，这还是在他汲取了整个西战线养分的情况之下！
　　“展开了特训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
　　顾云说道。
　　在和『战争』交手之前，他也在指导『嫉妒』的过程中重新走过了当初的修行之路，正如他在龙脊上所说，他对于『嫉妒』所说都是自己的真实感悟。
　　山川河流，星辰大海。
　　现在的他，状态用“最佳”来形容也不为过，那是心中没有半点杂质，无论身边发生什么事无法让他产生丝毫动摇。
　　然而对『战争』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他们的能量是与生俱来的，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凌驾于其他生物之上，正因如此，他们从没有“修炼”和“特训”的概念，天灾们只需要采摘“果实”就能变得更强，争斗，则是自从这个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消失过的概念。
　　区区一个凡人，又如何能触及到他的强大？
　　“开什么玩笑！”
　　『战争』起身的瞬间便顺利向顾云撞去，对他而言，顾云就是异端。
　　下一刻，他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下一击便接踵而至。
　　只是这一次顾云的攻势要比之前减慢了许多，以至于『战争』能够看清顾云的所有行动，只是在看清了顾云的动作之后，反而让他心中的不安加剧了几分——他的每一次反击不但轻易被顾云化解，对方还顺势用更强的力量回击到了他的身上。
　　顾云仿佛洞穿了他的思维，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在此之前，他从未在任何对手身上遇到过这种事。
　　顾云的回击每降下一次，他心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分，他逐渐意识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敌人，而是一座永远无法翻阅的高山。
　　“这就是技巧。”
　　顾云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显得虚无缥缈，“是我从另一个世界的武道家身上学来的。”
　　事实上从很久之前，顾云就发现了天灾的通病。
　　那便是空有一身强大的能量，却对自身能量的使用上极其局限，现在看来，最为天灾中最强的『战争』恐怕也未能打破他的认知。
　　“住口！”
　　『战争』愤恨地挥出一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毫无章法的一击竟第一次成功命中了顾云，在这种状态下，即便只是普通的一拳都蕴含着无比磅礴的能量。
　　他看着抵在顾云心口处的右拳，不由自主地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个让他胆寒的事实——这在他看来的致命一击依旧未能击破顾云的防御，能量在钻入顾云心口之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战争』心口一凉，整座高山在这一刻崩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飞速追下，伴随着周围的飞沙走石、残垣断壁一起坠入无敌深渊。
　　“这是从『欢愉』那里学来的。”
　　那直击他心中恐惧的声音如影随形，紧接着，时间停止了。
　　身边的石块停滞在了空中，他就维持着下坠的姿势。
　　“这是从一个魔女和咒术师那里学来的。”
　　『战争』看见了能量的改变，所有的光芒飘散开来，形成了让他无比熟悉，同时又无比忌惮的薄雾，当薄雾蔓延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战争』终于只觉得自己的能量正迅速地被那黑雾腐蚀殆尽。
　　“这是从『死亡』那里学来的。”
　　时间恢复了流动，『战争』犹如溺水者一般徒劳地想要化为能量遁走，可是在那黑雾的笼罩之下，就算能量体也无所遁形。
　　“轰——！”
　　他的背抵在了地上，一个深达数十米的深坑就此形成。
　　“而这些，就是被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的你们忽视的修行。”
第1026章 王都的变化
　　在焦急的等待中，夜色悄然而至。
　　塌陷的西要塞堡垒，以及被两人战斗毁灭了大半的城市，几位各有负伤的长老坐在废墟之巅，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到来。
　　他们已经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能否得偿所愿，也只能交给天命来安排。
　　不多时，废墟下传来了脚步声，趴在废墟中等候的蓝龙眼睛眯开一条缝，出现在它的视线里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很快，废墟上的长老们也注意到了走向冰龙的人影。
　　尽管衣衫褴褛，但他的到来已说明了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十多年前他们也曾等到过相同的身影，只是时过境迁，他们的心境全然不同。
　　前者让他们的野心得以无限延伸，后者则宣告了这场漫长仇恨的终结。
　　至少在他们有生之年，是无法再看见复仇得以实现的那一天了。
　　不过除了三长老之外，其他几位长老和村长神情坦然，他们接受了这最终的结局，既然是战争就有胜负，他们早已品尝够了胜利的果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败在顾云手上也总好过再次输给北国和神族。
　　顾云与长老们对视半晌，然后翻身登上了冰龙的龙脊。
　　他们之间已没有太多好说了，失去了主心骨的军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回王都，然后你就带着黑龙回极北之境吧。”
　　“嗯。”
　　冰龙振翅飞入苍穹，它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无论对手是谁，最终取胜的都会是顾云，它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结局。
　　一人一龙没有再开口，顾云低头俯视着地面不断变幻着的景物。
　　与『战争』的一战终于不能再用不痛不痒来形容，在这场战斗中，他回顾了自己迄今为止走过的道路，一个个遭遇过的强敌交叠于眼前，而这位天灾中的最强者为他的道路画上了一条有始有终的休止符。
　　不知过了多久，王都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黎明正降临于大地，冰龙落在王都外的长道，顺便和架着马车的商人打了个照面。
　　商人见状立刻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术，受惊的马冲进了密林中，商人则一溜烟地冲回了王都，一车的货物和钱币成为了用于吸引顾云和冰龙注意的诱饵。
　　顾云和冰龙相对无言。
　　商人的反应并不出乎意料，毕竟这世上并非所有生物见到了龙类都能淡然处之，事实上商人的表现才代表了普通人见到龙类时的正常反应。
　　“放心吧，在你离开前，我会将一切准备妥当。”
　　冰龙说道。
　　和它预期相比，这次外出的时间要短了许多，双方并未展开全面战争，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顾云和它摸进了对方的大本营，战绩是说服天灾两名，击败天灾一名，事实上证明往往在战场上，能够直取敌军首领的刺客战术永远不会过时。
　　但它觉得这波绝对不亏，尤其是此时此刻西要塞里还有一个等着它的母龙。
　　龙类是信守诺言的族群，它自然还记得自己和顾云之间的约定。
　　现在，是时候向它龙生的另一个阶段发起冲击了！
　　“再会了。”
　　和冰龙告别之后，一人一龙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几秒之后，顾云脑门上多了一支箭。
　　他摘下箭，抬头与城墙上身披银甲的士兵对视一眼，后者默默地把手中的弓和背着的箭袋递给了身边的人，然后突然间神态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是顾云用眼神杀死了他。
　　看见如此精湛的演技，顾云并没有去找士兵的麻烦，毕竟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只是他有些奇怪这些王城军人的精神面貌和上一次到来时完全不同了，上次他和薇奥拉入城时，那些守卫们喝大多都喝得醉醺醺的，守备城墙的人数也比现在少了近一半。
　　进城后，他立刻注意到几日不见，王城的风气焕然一新。
　　精神抖擞的士兵们来回巡视街道，在他们的言行搜查下，小偷和小混混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几个头顶留着一撮黄毛，还把袖子修剪成锯齿形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小混混的人被一对卫兵押送回了军营。
　　对于卫兵们变化，王城的居民们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出什么事了？”
　　顾云在人群中抽取了一位幸运大妈询问情况。
　　根据他多年来的经验，无论在哪个世界，大妈们都具备着情报贩子的潜质，很显然他抽取的这位幸运大妈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立刻说道，“这都是三王女的功劳，接手了西德将军的兵权后，她整顿了军纪，将过去的那些**们赶出了部队，喏，被抓走的那几个人就是之前的王国军人，我听说他们被赶出部队之后气不过，想要私下里组建一个混混组织，但没几天就被抓住了。”
　　滔滔不绝的大妈仿佛早就在等待着一个主动来向她打听消息的人，这一刻，顾云觉得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位市井大妈，而是王都的官方发言人。
　　身旁听见了大妈发言的平民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西德将军带兵期间，他们深受其害。
　　**不敢招惹贵族，但在他们面前却长着自己王国军的身份飞扬跋扈，吃霸王餐是常事，听说还有不少家的漂亮姑娘被那些**以调查之名抓走糟蹋过，这种不良风气早该整治一下了。
　　“所以说，王国的希望，还是只能寄托在三王女身上！”
　　另一位发言人“不知名的老大爷”进行了总结。
　　“对了，你是从西要塞来的吧？”
　　发言完毕的大妈又注意到了顾云破破烂烂的上衣，对顾云的好感度顿时又上涨了10点，他们听说西要塞的军人们为了保护内部城镇的安全，正在和敌人奋勇厮杀，而顾云虽然看起来酷似难民，但那身破烂的衣服却丝毫无法掩盖他的气质。
　　不会错的。
　　这个人一定就是西要塞骑士队长级别的人物！
　　“你饿了吧，先来我家休息一阵吧。”
　　作为受到了保护的平民，大妈觉得自己有必要有所表示。
　　“不用了，我现在还有事。”
　　顾云摆了摆手。
　　上一次他信了大妈邪，跟她回去之后，那大妈说什么都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以至于他不得不中途借故开溜。
　　强者，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栽倒两次。
　　告别了大爷和大妈，顾云走向了玩家云集的酒馆——按照他此前和安铃的约定，待她找齐了足够的人手就在酒馆集合。
　　暗号是“3D2Y”。
第1027章 黑月光
　　五天后，顾云终于在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在小酒馆里遇到了安铃。
　　见到顾云的第一时间，安铃便不顾玩家们惊讶与羡慕的眼神，直接扑向了顾云。
　　靠的，玩个游戏都会被撒狗粮。
　　玩家们义愤填膺，酒馆里的早餐顿时不香了。
　　此时的安铃依旧一身魔法师标准的装束，容貌在玩家里绝对是一等一的级别，加上那浑然天成的魔女气质，放在论坛上当职业代言人都不成问题。
　　只是安铃的布袍满是灰尘，看起来像是赶了许久的路。
　　她心里委屈极了，之前留暗号的时候就是想玩个梗，没想到差点真的“3D2Y”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一上线的时候，人在村子里，遇到了她的酿酒师还热情地邀请她去酒馆里做客，并一起探讨了不少改良口感的方案。
　　但紧接着，安铃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听酒馆老板说，在她下线找人的这段时间里，顾云干了不少大事，而他这么做的弊端就是人不在村里，冰龙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而用酒馆老板的原话来讲，考虑到战争因素，从村里架马车赶往王城恐怕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而且这还是建立在有车夫愿意社险的情况下。
　　两国在边境打得不可开交，双方的前线士兵各个都杀红了眼，这种时候两头跑一个不小心就被双方当成奸细给砍了。
　　虽然没有“3D2Y”那么夸张，但一个月的赶路时间绝对会误了大事。
　　更糟糕的问题在于目前的顾云并不算玩家，她根本没法用密语功能远程联系到对方。
　　酒馆老板听说她找顾云有急事，帮她找了一个信得过的车夫，那位车夫听说了安铃的情况，当场就表示一个月绝对能到王都。
　　“我差点就一个月回不来了！”
　　安铃猛地灌了一口温热的奶茶，身上的寒意被奶茶驱散了不少。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用了五天时间就赶来的？”
　　“车夫用了三天时间先带我去了边境城镇，他说西要塞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想安抵内部城镇，就必须通过中立城镇，他碰巧认识一些中立商会的人，他们在手续上行了个方便。”
　　安铃说道，“他打算在中立城镇补给一天，正当我们修整完毕准备出行时，我遇到了之前那头冰龙。”
　　说到这里，安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顾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那头龙居然在谈恋爱！”
　　中立城镇的街道上，冰龙和黑龙并肩而行，甜蜜的氛围却吓得路人四处逃窜。
　　这年头竟然连龙都开始谈婚论嫁了，这一幕让她的危机感更强烈了，等这件事结束后，得想个办法骗顾云上当。
　　“信。”
　　顾云并不意外，“它和黑龙的相亲我也帮忙了。”
　　在这件事上，他成就感十足。
　　遥想自己那天和『恐惧』共进晚餐，感觉就像是说服了一位固执的老父亲终于同意把他的女儿嫁给了外乡来的小伙子。
　　“你？帮别人相亲？”
　　安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自己不是去捣乱的？”
　　以她对顾云的了解，此人在恋爱方面的才能与他的战斗力成反比，她本来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不过，但后来才发现无论对方是黄昏魔女、王朝的末代女皇、九尾狐还是王国的三公主，顾云基本都是一种态度。
　　安铃觉得她们这些加在一起，搞不好都没有暗黑破坏龙能对顾云的吸引力强。
　　她虽然在顾云的心目中已经弯道超车了许多对手，但暗黑破坏龙却仍然牢牢占据着榜首的地位。
　　说到暗黑破坏龙，她在村里的时候还特地向酿酒师打听了这位潜在“情敌”的情报，如果可能的话，她打算去见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
　　但是酿酒师的回答却出乎意料，背后的原因令人……
　　不，一点都不暖心！
　　酿酒师说，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暗黑破坏龙这种生物，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将村里的魔物图谱当作礼物送给了安铃。
　　这份魔物图谱有着非凡的意义——这份图谱是由顾云亲手帮忙制作的，上面危险种魔物的生态习性都是由顾云根据真实情况提供的，甚至图鉴上还对不少魔物的肉质进行了评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看着这份图谱，就相当于看见了顾云过去游历大陆时的轨迹。
　　然而在魔族图谱上，却并没有任何关于暗黑破坏龙的描写，甚至连这个名字都从未被提到过。
　　根据酿酒师的分析，那很有可能只是存在顾云脑海中的假想敌——一个足以让他百分之百的投入，并展开一场旗鼓相当战斗的强敌。
　　当强大到了某种地步，便只能在自己的想象中寻找强敌了。
　　这话安铃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如果抛开战斗的部分，这暗黑破坏龙在顾云心目中的地位岂不是和白月光差不多了么？
　　作为文学少女（图书馆限定），安铃还是知道白月光的含义和分量的。
　　现实中并不存在，也永远遇不到，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
　　可是想象，离得越远就越能产生距离和美感。
　　“安铃，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
　　顾云打断了安铃充满危机感的胡思乱想。
　　重新走过四项试炼之路，以及在和『战争』交手过后，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嗯？”
　　“我觉得修炼，或许可以不需要对手。”
　　击败一个个强敌，只是修炼成果的证明，而到了一定阶段后，战胜时的喜悦就会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如今平淡如水的地步。
　　然而当他重新走过四项试炼，与『战争』交手回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心中的澎湃却依旧不减当年。
　　当修行到迈入一定阶段，对手就消失了。
　　“嗯。”
　　安铃点头表示认同，尽管她对于修行一窍不通。
　　所以……
　　无论『战争』还是暗黑破坏龙，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胜利的喜悦极为短暂，真正让顾云沉浸其中的，是摸索与成长的过程。
　　这些想法，还是他头一次向其他人提及。
　　每当和安铃坐在一起，他的心情便会出放松下来。
　　顾云无法解释这种古怪的感觉，长老们没教过他，在战斗中也从未遇到过。
　　也许，
　　这是另一项修行的开始。
　　他莫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第1028章 失踪的使节（其四）
　　享用了酒馆里并不算贵却别有风味的早餐，顾云和安决定出发前往王城。
　　虽然安铃在路上耽搁了几天，但却并不影响她安排王都这边的事。
　　“昨天那几个老师傅还提到他们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今天应该能验验货了。”
　　她本以为充电设备的研究会是一段相当漫长的过程，少说也得花费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尤其是充电的对象是早就停产了的诺X亚手机，这种机型都能用古董来形容了，安铃丝毫不怀疑再过上几年，诺X亚有可能会登上课堂或者博物馆，以向更多的人讲述手机的发家史。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王碌居然这么靠谱。”
　　她只是在学校里向王碌提了一下自己和顾云在王城宝库里的发现，后者就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人他来找。
　　他的担心和安铃相同，若是由陈江来找人，很有可能被基金会本质知晓，到时候万一对方借机删除了手机里的内容或者干脆砸坏了手机，他们这么些时日就白忙活了。
　　那个宝藏猎人将手机交付于二王子之手，应该是希望通过手机上的内容传递出一定信息，而且，他似乎还肯定未来一定会有能认得出手机的人来到这个世界。
　　“王碌一直挺靠谱的。”
　　顾云对自己的第一位正式搭档一直有着高度评价，虽然这人打架不怎么在行，但是帮起忙来却毫不含糊，每当他们陷入困难之时，王碌便能用他那丰富的从业经验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
　　“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安铃若有所思，“王碌其实也就不到四十吧，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工作了四五十年的样子。”
　　她们提到的任何行业，王碌都干过，就连贩卖盗版、做盗版网站这种灰色产业他也待过。
　　不但待过，而且还结识到了一票好哥们，每当他遇到困难，他的这些好哥们便会立刻向他施以援手，这份经历出现在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身上倒还能解释得通，可放在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这个人难不成每年都要换上十几份工作，并且还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结实到信得过的朋友？
　　安铃拿自己的情况进行了对比。
　　说到垚人，她恐怕也就只能垚得动高中和大学那几个死党，工作期间因为同事的年龄大多都比她多了一大截，他们谈话的内容多半和“孩子”、“当今教育体制”这类社会性问题有关，作为单身死宅的安铃根本插不上话，因此没能结实到一个“好哥们”。
　　这件事过后，安铃觉得王碌似乎越来越神秘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处理好眼前的事件，王碌的事可以放到顾云回X市后再说，“顾云，你听说过穿越么？”
　　“知道一些，就是那些特别急人的小说上写的东西。”
　　顾云点头。
　　沈月平时看的小说里经常出现类似的桥段，比如说女主角本事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或是小公司职员，在一次事故后意外回到了一千年前，成了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
　　后续的情节也相当类似，多半都是因为各种方式入宫，然后开始了勾心斗角的生活。
　　沈月不玩游戏的时候，就总是窝在沙发上看小说，有时候安铃也会一起看。
　　顾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小说给看完。
　　情节雷同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故事内容看得他干着急，书里面的人有问题从不当面解决，表面笑嘻嘻，分别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捅刀子。
　　作为一个急性子，他就看不了这种不动手只叭叭的桥段。
　　顾云觉得如果他穿越到那种时代，很有可能第二天就把宫殿给拆了。
　　气人。
　　所以他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也许，他可能并不适合穿越。
　　“不，我觉得你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
　　安铃摇了摇头。
　　她和沈月都是妹子，平时肯定看女频多一些，实际上无论男女频，穿越者都是一个相当普遍的身份，“穿越只是一个手段，其中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也算穿越者，只不过是反向穿越的那种。”
　　“反向穿越？”
　　顾云倒是还真没仔细研究过这些事。
　　“一般的穿越，相当于把现代人传送去不同的世界或是时代，而你则是从不同的世界来到了现代。”
　　事实上，安铃不止一次对此感到庆幸。
　　还好顾云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顾天天，而不是玛丽安或者别的天灾，否则现在和她对话的很有可能是一位凶名远扬的国际通缉犯。
　　“共同点在于，所谓穿越大多都是无数个巧合形成的极小概率事件，并且在绝大多数事件中，穿越者在穿越前都会经历死亡，你这种类型的穿越者只能算少数。”
　　对小说有着丰富研究的安铃向顾云普及起了这一领域最基本的常识，“所以说，只有那些拥有主角级别运气的人，才能得到成为穿越者的机会，至于穿越后的遭遇，则和作者想要呈现的内容有关，这也是女频和男频的不同之处。”
　　顾云听得很仔细，表现出了虚心求教的样子。
　　“不过对于穿越者来说，他们有着许多相似点。”
　　安铃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由于是极小概率发生的事件，当事人不太可能提前预知自己能成为穿越；第二，穿越到陌生的环境之后，他们会为了适应新的生活而付出巨大的努力；这两者也就直接导致了第三个问题，他们很少会认定在自己之后还会有新的穿越者，并且还特意向对方留下了只有身为穿越者才有可能破解的信息。”
　　对穿越者的概念进行了解释之后，安铃回到了事件本身，“换句话说，只有像你这样的穿越者才有可能做到这些事。”
　　安铃一挥手，伸出的三根手指变成了指向顾云的动作，那是在宣告“真相只有一个”之时才会摆出的姿态，“留下手机的行为证明了一点——他也许和你一样，事先就知道自己会穿越，甚至还预知到了在他之后还会有新的穿越到来。”
　　和数以千万计的巧合不同，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有迹可循的穿越。
　　“结合现在目前的情况来看，留下手机的应该这款游戏的第一名玩家。”
第1029章 失踪的使节（完）
　　穿越者，第一名玩家，内测者。
　　上一次下线后，这些概念便一直徘徊于安铃的脑海之中，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于这些概念的了解要比顾云全面得多，在那位神秘的宝藏猎人身上，这三种概念融合在了一起。
　　现在的玩家们恐怕并不知道，他们此刻所处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同时也是天灾们的故乡。
　　这里的一草一木孕育了天灾的诞生，同时也为他们的世界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威胁。
　　从陈江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判断出前几次的战斗相当不妙，隐神会在与天灾的交手处于了绝对的劣势，在天灾们没有露面，只派出了他们代言人的情况下，就已经有好几个城市陷落了。
　　当然，她们面临的陷落并非一场战争打完了剩下的一片废墟。
　　一切从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甚至对于一般人而言，生活还变得更加“美好”了。
　　从“前线”传回的照片中根本找不到战争的影子，照片上的人们喜笑颜开，安居乐业，他们觉得自己战胜了无良的黑心资本家。
　　“沦陷的几个城市废除了加班制，工作时间也下调了三个小时，与此同时，各个行业的工资还涨了30%。”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数字背后的真相，安铃甚至都想搬到这些城市住了，很显然，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有很多，而其中不少大公司都在别的城市开始招人，就连X市也不例外。
　　安铃听说不少人都为这些来之不易地的名额挤破了脑袋，与之相对的，基金会似乎已在无形中被打了上“黑心资本家”的标签。
　　在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以及半个月前那场瘟疫过后，A市人口骤减。
　　“不仅如此，天灾们的产业也都陆续进入了这些城市，其中以霍文顿美食以及格尔特制药作为主力。”
　　这些年来，霍文顿美食早就在欧美洲大陆成为了衡量美食的标准，能够获得霍文顿三星的餐厅，都被视作了人间难有的美味，而在短时间内，单单霍文顿三星餐厅的分店在这些城市内开了十几家，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格尔特制药更是为重病患者们提供了免费就医的机会，他们研究出的抗癌药物帮助许多几乎被癌症拖垮了的家庭，每当安铃打开电视，或是偶尔翻一翻网页，对于格尔特制药的赞美声不绝于耳，其中不乏重病患者们的真情实感，那一封封感谢信似乎说明了“让世界更加美好”并不只是空谈。
　　当然，安铃在陈江那里听说了天灾们没有说出的另一句口号。
　　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味。
　　自古至今，人类对于美食的追求就从未停止过，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天灾和跟随他们的怪物们也产生了同样的念头。
　　怪物横行，部族混战的黑暗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的怪物也开始追求“更健康、更美味”的美食，为此，他们不惜花费血本。
　　安铃只要一想到前几年十分流行的“快乐猪”就不寒而栗。
　　而为了改变这一些，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把顾云带回X市。
　　谈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王城，卫兵们一眼就认出了顾云，毕竟那队长一般的坚毅眼神并不多见，他们不但没有阻拦，反而向顾云行骑士礼致意。
　　三王女的贴身侍女负责接待了他们。
　　“这几天专家们一直都在宝库里忙碌，我马上带你们去见他们。”
　　夜音说道。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工作到废寝忘食的工匠们，每次她去帮忙送饭时都看见工匠们在摆弄着一些她根本看不明白的东西，“三小姐最近正在彻查混进贵族里的易形怪，她早上刚去了伯爵大人的宅邸，所以没法来亲自迎接你们了。”
　　王都里的易形怪要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当听到了那一个个名字时，夜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直到目前为止，那个在小酒馆里遇到的女子却一个都没说错过。
　　她不知通过了什么方法，在不需要借助圣水和圣油的情况就辨认出了那些易形怪的身份，三王女猜测那个女子和易形怪有很深的渊源，甚至有可能就是它们中的一员，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她和自己的同类们反目成仇，将它们视为了肃清的目标。
　　不过三王女并不打算当面戳穿对方的身份，毕竟铲除混进王宫里的“害虫”才是他们目前的头号任务。
　　自三王女回来后，王都的风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她在人民中的呼声极高，很快便盖过了前段时间风头正盛的大王子。
　　夜音很清楚，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顾云。
　　只是……
　　她用余光看向了与顾云并肩而行的安铃，轻声一叹。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偿所愿，更何况三小姐她总是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埋藏于心里。
　　不多时，几人又一次来到了宝库门前。
　　“工匠们现在应该就在里面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三小姐说那个名为“手机”的方块里存着一个秘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
　　“好。”
　　两人走进宝库之时，王碌请来的几个“哥们”并不在里面，不过手机和制作完毕了的充电设备被摆在了宝库内最显眼的工作台上。
　　安铃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研究出充电线这种东西的，而充电线的另一端连接的也并非插座，而是一块经过了精心打磨的水晶。
　　“这是储能水晶。”
　　这回轮到顾云向她普及常识了，“它能很好地储存精神力，为了大量开采这类，王国军曾经向一个储能水晶矿源丰富的小国发动了战争。”
　　这些都是他当初游历大陆时的见闻，作为战败国，那里的人不但失去了矿源，而且原本的军人大多都成了挖矿的奴隶。
　　顾云去矿山参观时，由于看守长和奴隶主说话太冲，被迫成为了解放矿山的英雄。
　　“我开机看看。”
　　安铃迫不及待地按下电源键，黑屏竟奇迹般地亮了起来。
　　她飞快地点开了信箱。
　　草稿箱上显示出了“17”的数字。
第1030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其一）
　　“当你们读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十七条的草稿是一个标志性的开头，只是安铃知道，这一段文字并不是在玩梗，而是可能真实发生过的事。
　　二王子提到过，他最后一次见到宝藏猎人是在王城外，雾山隐士会的人将他押去了神树，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关于宝藏猎人的消息。
　　即便是王族也无法阻止雾山隐士会的行为，一旦牵扯到神树，那便是神国的旨意，不止是他，就算他的父王也不敢有所违背，毕竟北国千年以来的根基全都建立于神族的庇护之下。
　　他的愤怒和无奈，最终尽数转变成了仇恨。
　　身为神族的簇拥，比任何人都了解神族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正因如此，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希望能让神族和天国坠入凡间，在过去，他将全部仇恨寄托在了『死亡』身上，而顾云的到来则让他看见了另一种可能性。
　　在标志性的开后之后还跟了另一行字。
　　“我将宝藏埋葬在了某个地方，只要遵循提示，你们就能找到大秘宝的存在。”
　　草稿箱里每一条信息的内容都十分简短，安铃觉得这恐怕是因为手机的电力有限造成的，在异世界并不存在充电器这种设备，而那位宝藏猎人在这个世界待了七年之久，在他的第七个年头被雾山隐士会抓走，并从此失去了音信。
　　“顾云，你看这个。”
　　安铃翻阅到了倒数第二条短信，“这两条信息跨度的时间长达四年，也就是说七年前他就已经埋好了宝藏，而在被神族抓走前才紧急留下这条短信！”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从这十七条草稿相隔的时间不难看出宝藏猎人心态的变化，前几条短信相隔时间只有三四天的时间，他似乎一开始是想将自己在异世界的经历通过游记的方式记录在手机里。
　　只是碍于手机电量不得不作罢。
　　“而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四年这个时间跨度上！”
　　“怎么说？”
　　“正常的诺X亚电池就算为了节省电量，放置了四年也不可能再开机了。”
　　对此，安铃很有发言权。
　　别说电力本来就紧张的手机，就算是充满了电的电子设备放置了四年后都不见得还能开机，她当年心血来潮的时候翻出高中时的PSP打算重温少女美好时光的时候，PSP却早就打不开了。
　　她很确信自己当年是充满了点放进去的。
　　因为吧，存放PSP的点是老父亲的房间，因为要高考，父母自然将这个可能影响到她学习的东西没收了，而她的想法是充满了电存进去，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出来玩，结果她万万没想到那柜子上了锁，所以她一直没能得逞。
　　“后来还是我读完大学回家大扫除的时候找到了PSP，结果设备已经完全打不开了，而电子设备基本都是这样，就算关了机也会跑电。”
　　而诺X亚作为上个时代的电子设备，显然也无法脱离这个自然规律。
　　放置了四年后重新开机留下这条草稿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他找到了充电的办法，而且那个时间点应该正好就在他被雾山隐士会抓走的前后，”
　　就像老师傅们利用储能水晶制造出了临时充电器，那位宝藏猎人后续也有可能在后来的三年时间里找到了开机的方法。
　　“依我看，找到大秘宝或许有两种方式。”
　　安铃说道，她觉得自从自己遇到了顾云之后，思维活跃度提升了一大截，毕竟前段时间他们接手的基本都是和妖魔鬼怪有关的悬案，就连一流的侦探来了都未必能想明白事件背后的阴谋。
　　“一种，是模仿他宝藏猎人的身份，从第一条短信开始将他走过的路重新走上一便。”
　　这种办法类似于完成NPC发布的跑腿任务。
　　她刚才粗略地读了一下草稿箱里短信的内容，作为宝藏猎人，那个人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北国，这在交通极为闭塞的时代里是一项相当了不起的成就。
　　虽然在冰龙的帮助下他们能大大缩短的赶路的时间，但是短信上的内容并不完整，每一段话就像是一个谜语，每一个谜语对应着一块拼图，只有解开了所有谜题，他们才能将这些拼图重新拼回到一起。
　　宝藏猎人曾经用自己的头四年时间来做这件事，她觉得保守得估计，用跑腿的方法一个个地点解开这些谜题的话，恐怕得耗上几个月的时间，而这还是假设草稿中提到人全都健在的情况下。
　　北国战火纷飞，这里面就算有一部分人死在了战争当中也很正常。
　　“至于另一种，就是跳过解密的过程，直接从答案开始入手。”
　　“你知道答案了？”
　　顾云微微一愣，听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头绪。
　　“我不知道。”安铃摇头，“但是雾山隐士会的人知道，不然他们也不会连王族的面子都不给，跑来王城里抓人……我觉得吧，那个宝藏猎人应该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秘宝，而是某个足以威胁到神族的秘密。”
　　而这个方法难点则在于宝藏猎人被抓走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当初抓走他的那伙人有没有被灭口她也不得而知。
　　这也是她不看好宝藏猎人还活着的主要原因。
　　以她对神族的了解，他们可不会放任这样的人活下去，“也许他被送去神国后没多久就被神族秘密处决了。”
　　在这一点上，安铃的想法和顾云相同。
　　“走吧。”
　　既然安铃找到了更简单的做法，就不必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去雾山隐士会问问看吧。”
　　“嗯。”
　　安铃点头，两人离开宝库之后，她忽然说道，“对了，顾云，你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穿越者的事么？”
　　“记得。”
　　“这个宝藏猎人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首先，这个人具备了“知情”和“肉穿”这两种特点，甚至还把手机带来了这个世界，这就几乎说明了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而很有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这看起来像是一次有预谋的穿越，不……准确地来说，更像是被派来这里的。”
　　“我知道。”
　　顾云淡定的回答却出乎安铃意料。
　　“你知道？”
　　“嗯。”
　　他点头，“那个人在离开前留下过相同的暗号。”
　　在被莫西干头带走的那一天，他或许就已经隐晦地提到了这一点。
　　宝藏猎人。
　　这是一个不会当场被看穿，但在第二次听说时便一定能认得出来的暗号。
第1031章 今天你忏悔了吗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间穿越了，会做些什么？
　　一路上，安铃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以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虽然这里并没有斗气和魔法，但是却有着精神力这种不科学的修行方式，除了精神力之外，当然也有环伺城外的魔物，在一个物质水平欠佳、交通闭塞而又危机重重的世界里，应该不会有人选择宝藏猎人这么一个没前途的职业。
　　而根据她以前在大学时读的小说来看，绝大多数主角应该都会开启修炼之路，然后发现自己修炼天赋拉满，一步步从一个边陲小镇的杂鱼，修炼到名震王都的大人物。
　　在修炼的过程中，他很有可能还结实了美丽的王国三公主。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短暂的温存过后又被卷入到了北国动荡的内部斗争中，王国大将军西德与二王子的阴谋浮出水面，神族和天灾这两个支配着整个世界的幕后黑手也展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于是主角展开了新一轮的修炼，最终走上了拳打神族，脚踢天灾的道路。
　　嗯，后面这个部分倒是和顾云有些类似。
　　“大结局的话，应该是主角击败了所有强敌，然后归隐，和心爱的人的生活在一起。”
　　安铃小声说出了一个夹带了私货的结局。
　　从西要塞战役的最终结果来看，天灾的败亡几乎已成定局，现在的对手也就只剩下了躲进了百重试炼的神族。
　　“什么？”
　　顾云没听清，问了一句。
　　“没什么。”
　　安铃脸一红，心虚地错开了视线，虽然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但是却仍然对这种童话式的浪漫结局没有什么抵抗力，“我是说，那个人居然完全没想过修炼，而是挑选了宝藏猎人这么一个冷门的职业。”
　　“他应该是受人所托，急于完成某项任务吧。”
　　顾云猜测道。
　　当时的他也就只听到了“宝藏猎人”这个暗号，至于莫西干头交给他的任何则丝毫没有被提及。
　　尽管后来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莫西干头，但那些基本都是些编外成员，从他们嘴里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也罢，前人留下的谜团，就由他来解开吧。
　　找到了大秘宝之后，也就能对妹妹有个交代吧。
　　至少这个手机的存在已经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老爹他并不是顶不住金融危机的压力，成为了抛弃家人的懦夫、疯子，他是真的去当了宝藏猎人。
　　并且直到被抓走前的那一刻，他还在坚定地完成着自己所肩负的使命。
　　不多时，他们来到雾山隐士会门前。
　　在圣都被毁后，信徒们重建了雾山隐士会并将神树的种子移植到了新的王城，和千年前的雾山隐士会相比，建筑看起来恢弘了许多，占地面积几乎囊括了整个街区，然而此刻的雾山隐士会却门庭冷落，除了神职者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来此祈祷的信徒。
　　就连玩家们似乎也不愿意光顾这里。
　　“顾云、顾云，你看那个。”
　　安铃踮起脚尖，凑近顾云耳边小声说，她指了指不远处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参拜室，忏悔室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投钱箱，投钱箱旁似乎还张贴了详细的罪责清单。
　　“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真的赎罪券诶！”
　　高中的中世纪世是安铃学的最扎实的部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段时间她因其中考试挂了两门科遭到了父母的严加看管，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学习了一阵。
　　“看来每个世界的教会都差不多嘛，一旦有了权力，就开始大肆敛财。”
　　安铃毫不掩饰自己的批判精神。
　　她目前还无法断定地球是否真有天堂地狱的存在，但这个世界绝对是个骗局，顾云说过住在天国上的神族是独立的存在，他们绝不会接纳人类。
　　死了就是死了，有的灵魂消散于天地间，也有的成了厉鬼为祸人间，就算赎了罪也没法去天国，只是白白浪费钱财。
　　“忏悔室在那边。”
　　一个看起来神态举止高高在上，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神职人员挡在了两人面前，安铃敢肯定那是瞧不起人的眼神。
　　灰色布袍下伸出的手皮包骨头，看起来犹如干枯稻草。
　　她觉得这应该是等待他们主动将身上的钱财上交。
　　“我们不是来忏悔的，就是想随便参观一下。”
　　“那就请回吧。”
　　神职人员严厉地说道，“雾山隐士会不接受闲杂人等的参观。”
　　“意思是还要收门票钱。”
　　安铃的视线越过神职人员，往金碧辉煌的教堂里张望了一番。
　　“门票？”
　　神职人员显然没听明白这个陌生的名词，所以他又一次强调了一遍，“雾山隐士会只有忏悔室对外开放。”
　　说到此处，他斜睨两人一眼，轻蔑地说道，“天神曾降下神谕，若是不及时赎罪，你们的罪行将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由他们世世代代为你们偿还，直至罪行低消为止。”
　　下一代！？
　　这进展会不会有些太快了一些？
　　不过如果顾云想的话，她倒也不是不能配合一下。
　　这哪里是神职人员，其实根本就是推销员伪装的吧？
　　安铃完全没注意到神职人员接下来说的话，她面红耳赤，害羞地偷看顾云侧脸，然而后者脸上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应。
　　“行，那我先看一看你们的产品吧。”
　　安铃轻咳一声，说道。
　　她现在行囊里还有3枚金币，都是当时打狼卖皮卖肉换来的。
　　产品？
　　这姑娘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长得还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
　　见安铃似乎有花钱的念头，他便带着两人来到忏悔室的入口，两人走近了才看见投钱箱旁的告示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罪行，这些罪行几乎囊括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种种可能做过的恶行，而每一条罪行后面都进行了明码标价。
　　既然安铃开了口，顾云也将告示牌上的内容通读了一遍，然后他发现这上面的罪名似乎还不够完善。
　　“如果罪名没记在上面的话，是不是就不用付钱？”
　　他向神职人员求证，因为这告示上排列最高的罪名止步于发动政变和谋杀。
　　“这上面已经囊过了世间所有的罪名，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新的罪名来。”
　　“攻打神国，殴打审判长，放出海底监狱最底层的犯人……”
　　顾云随口说出了几个没有被列在告示牌上面的罪名，“这些罪名是怎么收费的？”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
　　安铃偷瞄着顾云，不知为何，在听到顾云随口罗列出的罪名之后，她脑海里居然突然间浮现出了“新世界，没有能载我的船”这句名台词。
　　嗯。
　　她家顾云，果然是没有死角的！
第1032章 教会的末路
　　面对坦诚的顾云，神职人员先是一愣，接着落荒而逃。
　　忏悔室外的公告牌上的确没有罗列顾云所说的罪行，因为忏悔室的存在本就不是为了顾云这种真正的大罪人而设计的，它是现任雾山隐士会的大主教为了获取财富而巧立名目出的敛财工具。
　　针对的主要人群是王都里的贵族们，所以绝大多数贵族可能犯下的罪行都被罗列在了前列，有了天神作为借口，那些贵族们便会乖乖地将他们的财富交付于教会之手。
　　“如果他真的开了价格，你会付钱么？”
　　安铃在忏悔室里转了一圈后，好奇地问道。
　　忏悔室里的空间并不大，一座神像立于其中最显眼的位置，走进忏悔室就会产生被神像窥视的感觉。
　　安铃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和顾云相处久了还是女巫的身份，她看见神像后便觉得很不自在。
　　“当然不付。”
　　顾云理直气壮地摇头，“我就随便问问。”
　　付钱向神族忏悔，还不如去餐厅里吃顿好的。
　　更何况他本来对神族的走狗们就没什么兴趣，安菲克托大主教那个时代后的雾山隐士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些只会拿着神族为幌子到处招摇撞骗的小人，倘若不是安铃说想来这边看看，他应该直接就闯进教堂了。
　　雾山隐士会从未欢迎过他的到来，可不欢迎也没用。
　　X市人有句话说得好，该来的总会来，他觉得把这个道理运用在雾山隐士会身上就挺不错的。
　　“我想也是。”
　　安铃忽然嘿嘿一笑，她指了指自己，“我是女巫，在他们眼里应该也属于反派阵营。”
　　人生中第一次扮演反派角色，她心里有些激动，没想好该怎么贯彻自己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设定。
　　在顾云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重建后的诞辰之间。
　　没有了安菲克托大主教的雾山隐士会让安铃有些不太适应，事实上主教也不在这里，进了教会后他们才发现教会里出奇得冷清，一路上几乎没遇到过几个神职人员。
　　“这里以前也这样么？”
　　“以前挺热闹的。”
　　顾云还记得自己当年率领部队打进雾山隐士会的时候，神职人员王国军将教堂里里外外地围了三层，他们视死如归，因为在北国人眼中，诞辰之间就是联结人间和神国的最后防线。
　　“找个人问问看吧。”
　　他一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遇上现任大主教，如果没记错的话，雾山隐士会这一任主教是一个肥胖到几乎走不动路的人，战斗力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
　　第一次见面时，顾云着实失望了许久。
　　两人又在偌大的教堂内逛了一圈，最终随机抽取了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幸运路人，这位神职人员看起来年纪不大，放到X市恐怕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他见到顾云和安铃向他走来时，腿都快被吓软了。
　　“你们不是有很多人手么？都跑哪去了？”
　　顾云开口问道。
　　“自从神树被污染之后，大部分人都跑光了。”
　　神职人员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久前，有个长了红眼睛的女人登上了神树，在那之后神树就开始枯萎了，有人说神族大难临头恐怕再也顾不上我们了，于是干脆就卷走了财务再也没回来过。”
　　那些逃跑的人生怕红眼女人在找了神族的麻烦后，迁怒到他们头上。
　　“那你怎么没跑？”
　　这是安铃问的。
　　“其实……我本来也想跑的。”神职人员脸一红，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就连投钱箱里的金币都没了，我就算跑了也没处去，还不如留在这里，混、混点东西吃。”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小到听不清了。
　　“你倒还算诚实。”安铃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顾云那不怒自威的神情适合演黑脸，她自然得扮演好白脸的角色，“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们的大主教去哪了，他也跑了么？”
　　“他、他没来得及跑，就被人捉住了。”
　　神职人员像是回想起了恐怖的事，小脸煞白。
　　“被那个红眼女人？”
　　安铃知道红眼女人指的是『死亡』，尽管她们从没见过面，但她却听顾云描述过『死亡』的长相。
　　和祸长得有八成相似，不过气场天差地别。
　　“不是，被一个这么高的小姑娘。”
　　神职人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姑娘的个头还没他高，但带给他的恐惧却丝毫不亚于顾云，“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大主教，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适合见人。”
　　这位少年本就没什么骨气，面对恐怖的顾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就把大主教给卖了。
　　他走在前面，边走边向讲述着几天前发生的事，“那天大主教一个人悄悄回来取他存在密室里的财宝，但是他还没进去多久，那个小姑娘就来了，她进门后密室的门就被白色的火焰封住了，没过多久大主教的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说起此事，大主教那杀猪般的叫声仿佛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那个小姑娘就离开了，而大主教他……”
　　“他怎么了？”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教会的密室，密室的门虚掩着，还未进去顾云和安铃便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臭味，神职人员推开了石门，站在门口指着缩在密室一角的人形肉球，那人形肉球显然就是这股臭味的源头。
　　“大主教他就变成了那副模样了。”
　　人形肉球看起来似乎还活着，他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天花板，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自己的衣服上，他还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听不懂的低语。
　　安铃很快意识到了人形肉球散发出臭味的原因，立刻嫌弃地后退几步，坚决不再靠近密室半步。
　　“我几次试着和大主教说话，但他却总是那样，就像是婴儿一样……”
　　神职人员婴儿并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大主教呈现出的真实状态，“我见他不搭理我，就没怎么再来看他了。”
　　“他是被神族洗脑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顾云公布了正确答案，“当记忆被抽离出来后，人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见到大主教变成这样，他也彻底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遭到了神族洗脑的人，大脑里什么都不会剩下，即便还活着也和死亡了没什么区别。
　　而且神职人员还提到了白色的火焰，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抽离记忆？你的意思是神族这是为了灭口？”
　　“不对。”
　　顾云摇头，“她也对大主教的记忆产生了兴趣，所以才把他的记忆全都抽离了出来，如果只是要灭口的话，一把火把他烧成灰要简单得多。”
第1033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其二）
　　分崩离析的雾山隐士会，脑死亡的大主教，神秘的神族来客，以及被抽离出的记忆，安铃觉得这种时候如果能来上一段柯南里经典的Bgm就更好了。
　　作为一名业余侦探，她大展拳脚的时候……
　　“是玖干的。”
　　遗憾的是在安铃展开一系列推理前，顾云便用肯定的语气揭露了正确答案。
　　“我也正想这么说的！”
　　安铃不满地瞪了顾云一眼，在他们共同的行动中，“智将”的角色应该由她来扮演才对，她之所以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玖，是因为神职人员比划的个头和玖差不多。
　　虽然她之前让王碌做一做玖的工作，但据王碌的反馈，玖似乎并不情愿帮助顾云这个“死对头”。
　　尤其是帮忙的内容还是邀请她一起攻打自己的老家。
　　“我之前去过神国一趟，那边基本上已经没有活着的神族了，所有的战斗人员都被审判长带去了百重秘境，剩下来不及跑的大多都成了『死亡』的养分，他们已经派不出其他手了。”
　　除了“姐控”、“病人家属”等角色之外，『死亡』还是一个天灾，她的能力在神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当『死亡』不想让人死的时候，那些人就会永远处于濒死状态。
　　“搜寻记忆则是只有神官以上的战斗人员才会的技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安铃附和道，这样一来，看起来就像是她和顾云一起完成了推理。
　　顾云的话听得神职人员一愣一愣的，从两人谈论神族时的语气来看，他觉得这两人多半和之前那个红眼女人是一伙的。
　　而且他们似乎对神族的了解程度，似乎还要在他们这些神职人员之上。
　　“那个小姑娘后来去哪了？”
　　安铃问道。
　　“不、不知道，大主教都成这样了，我哪敢拦她呀！”
　　“这么说来，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安铃话锋一转，眯起眼打量起了神职人员，神职人员哆嗦了一下，安铃的变化让他不寒而栗。
　　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想逃双腿却如同灌铅了一般，因为他之前亲眼见过那红眼女人的本事——对她出言不逊的前辈不出半秒就被黑雾肢解了，那一幕足足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那么……”
　　安铃将手伸向口袋，在神职人员惊恐的注视下，拿出了两枚金币，“这个给你，去吃顿好的吧。”
　　“谢、谢谢！”
　　两枚金币算不上多，真正让神职人员欣喜的是死里逃生的喜悦，也许……这两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毒。
　　“现在怎么办？”
　　神职人员收起钱币跑远了之后，安铃才开口问道，“需要我下线联系王碌么？”
　　玖平时就和王碌住在一起，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通过任地狱的设备才连接到了这个世界，设备发布的当天王碌和他的“哥们”当了一回黄牛赚了些外快，不过他自己留下了一台设备，放在家里给玖打发无聊的时间。
　　只不过在此之前，玖一次也没登录过游戏。
　　游戏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而且玖现在也有可能并不在线，在现实里找人就容易了不少。
　　“不必了。”
　　娇小的人影走出了阴影，她仰头盯着顾云，白色的火苗在身边窜动，“你果然没那么容易死，不过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可是你应该知道神族对你和你故乡的所作所为了吧？”
　　安铃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玖，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都被神族蒙在鼓里，甚至还把神族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实际上玖在神族眼中就和小白鼠没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希望利用玖和其他被选召的孩子去探索百重秘境里的秘密，而玖完全是因为自己福大命大才活了下来。
　　“知道。”
　　玖语气生硬，她已经抽离了大主教的所有记忆，当年他所接到的每一项神谕也都一并传入到了她的脑海里。
　　然而出乎玖意料的是，在得知了真相后，她并没有愤怒不已，也没有向神族复仇的念头，心中没有涌现出任何情感，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她觉得用麻木不仁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也不为过。
　　所以她这几天一直留在王都，徘徊于教会附近，试图找到其中的原因。
　　“百重秘境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大主教的记忆里，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宝藏猎人？”
　　“那个宝藏猎人被送去了神国。”
　　说到此处，玖停顿了半晌，这一段是大主教记忆中呈现的内容，而接下来的话，则是她自己的见闻，“那个宝藏猎人几年前就死在了神国的监牢，『零』的人认为他知道祸的消息，所以审问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久违地让顾云的心情产生了些许的波澜，“那个宝藏猎人把大秘宝藏在了哪里？”
　　“全部被存入了神国的宝库。”
　　宝藏猎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所以通过各种手段制造出了一个个巧妙的谜题，这些谜题只有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才能揭开，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神族而言记忆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们通过宝藏猎人的记忆找到了存放的宝藏，包括看管宝藏应该也都被一并除掉了。”
　　这就是『零』一贯的作风，作为神族的暗杀和情报部门，他们从来都是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准则行事。
　　“行，那就先去宝库看看吧。”
　　顾云拍板决定。
　　听说了宝藏猎人的遭遇后，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看来自己当年下手还是太轻了，等这次遇到审判长之后，得和他好好叙叙旧才行。
　　虽然顾云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却几乎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拳。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带你去？”
　　“因为那里应该也藏着和你有关的东西。”
　　顾云直视玖的双眼，这一次，他并不打算谈判，也不想在这件事听取任何人的意见，“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还有别的办法。”
　　所谓的宝库就算藏得再隐秘，终究也在神国的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只要把神国的地表掀起来，他们在过去无数个纪元埋葬的秘密也就无所遁形了。
第1034章 幕后玩家（上）
　　“我知道了。”
　　和顾云的第三次交锋中，玖选择了妥协，“我带你们去宝库就是。”
　　她知道顾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也完全有能力把神国的地表给掀起来，不过这并不是她妥协的唯一原因，她之所以这些日子都徘徊于此，也是因为宝库的特性。
　　既然是宝库，自然就存在着将来访者拒之门外的防御机制，能拦住她的防御机制就是根植于她脑海深处的一个想法，只要玖一想到闯入宝库，那个想法便会出现，阻止她继续思考下去。
　　这个禁制，就是她的记忆被动过手脚的最好证明。
　　进入百重试炼前的记忆模糊极了，她只是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回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这些片段却像是永远无法拼凑完成的拼图碎片，看到的越多，也越让她疑惑，因此玖敢肯定宝库里一定存放着某种审判长不想让她发现的秘密。
　　此时此刻，正是接触到这个目的绝佳时刻。
　　当玖说出这句话时，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传递来了拒绝的信号，而那份禁制也变得空前活跃。
　　它在不停指示自己与面前的人死战，最好能重创对方。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顾云还是不太希望用掀地表的方法找出神族的宝库，一方面因为是一个遵纪守法的热心市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用力过猛，把宝库以及存放在宝库里的秘密一并摧毁了。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
　　对于安铃来说，这是幸运的一天。
　　因为她体验到了被顾云公主抱，攀上神树时风驰电掣的感觉，唯一的遗憾是她没能独享这份优厚待遇——顾云之所以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得不把玖背在身后。
　　而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顾云依旧健步如飞。
　　温度在不知不觉中降至了冰点，云层已经触手可及，在穿过云层的那一刻，温度变回了原样，安铃战战兢兢地下了地，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踩在了云层之上，脚下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来回踱步。
　　她弯腰拾起一小片云层，手心处传来了冰冰凉凉的感觉。
　　只是玖却仍然赖在顾云的背上不肯下来。
　　这是她提出的条件之一。
　　对抗禁制的最佳手段就是创造出不可抗拒的因素，比如说遭到顾云挟持，迫使她不得不打开宝库的大门。
　　这是安铃遇到的头一个主动要求被挟持的姑娘，在玖自愿成为人质的那一刻，也把顾云推向了绑匪的位置。
　　所以这年头好人难当。
　　原本只是想当一名宝藏猎人，最终却成了绑架神国勇士的绑匪，安铃觉得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又能在顾云的履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去城里吧，宝库就藏在诞辰之间里。”
　　玖虽然从未踏足过神国的宝库，但她却不止一次见到其他人进去过，在神国里拥有进入宝库权力的不止有审判长，还有『零』的几名长官。
　　“我离开百重试炼后，审判长希望我加入『零』，那是他们绝大多数成员都在你们的世界执行一向机密的任务。”
　　这些话是对安铃说的，不过她确保了顾云也能听见，用这种方式她便不必背负太多心里负担。
　　安铃对她很不错，她在F市的时候曾受到了安铃不少照顾。
　　“他们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留在齐联身边，期间他们会不定期地向我传达一些指令，铲除一切可能威胁到审判长计划的人。”
　　这一留，就是数年之久，直到顾云登门的那一刻。
　　玖其实早就意识到『零』的长官们并不信任她，留在X市的这些年来他们从没让自己跟随大部队行动，所有任务都是由她独自完成。
　　她所接手的所有任务几乎都是铲除异己，而且所有的目标都并不难缠，他们很轻易地就被齐联骗到了家中，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不需要她出手，齐联聘来的杀手们就能轻松地完成任务，只有在除灵师或是基金会的雇员找上门来的时候，才需要她来“抹除痕迹”。
　　“为什么是齐联？”
　　安铃问道。
　　那次的委托她虽然没跟顾云一起去，但顾云回来后却对她说了齐联和老管家的事，当然关于战斗部分依旧是一如既往地简单，其程度就和在路边遇到了一只野生的小拉达没有太大区别，不过安铃倒是明白了齐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当她听说附在玉佩上的大小姐鬼魂进了齐联的密室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只是当时的事件还留下了不少的疑点，比如说为什么隐神会会帮他，甚至还一直把玖这个“最强勇士”留在齐联身边。
　　“像齐联这样的人还有许多，他们遍布世界各地，欧洲那边还要更多一些。”
　　玖答道，“在战争爆发前，隐神会主要在欧洲活动，X市相当于『零』在边的哨站之一，至于齐联……他们这样的人是隐神会的经济来源，同时也是留在各地的重要眼线。”
　　既然说到了齐联，就不得不提起卡门这个组织了，“有不少富人都和卡门达成了某些交易，当他们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和权力后，就会变得越来越惜命，他们会抓住一切的救命稻草，『零』利用了这一点，据我所知，卡门的本部是在欧洲的K城，而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保证他们不被卡门的人取走性命。”
　　“原来如此。”
　　安铃恍然大悟，难怪当时的事件过后，卡门的人便失去了音信，后来再也没从陈江那里听说过他们的消息，“这个卡门又是什么来头，你知道么？”
　　“他们对外宣称能够偷取任何东西，名声、财富、权力，就连他人的心意也不例外，你们的追求无非如此，他们便是利用你们内心最深处的贪婪促成了一笔笔交易，而在卡门出现之前，这是另一个族群的特点。”
　　“什么族群？”
　　“恶魔。”
　　玖说道，“十字路口的交易，以及二十年后前来索命的三头犬，这些都是在北欧流传甚广的民间传说。”
　　即便那个族群最终被关进了深渊，却也总能想到染指人间的办法。
第1035章 幕后玩家（下）
　　谈及宝藏，就难免提到卡门，在欧洲某些城镇，有人将他们视为恶魔在人间的代言人，也有人称呼他们为毫无底线的宝藏猎人，因为他们随时都能在不经意间偷走你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一旦交易开始，便再也无法停止。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开始会先让你尝到些甜头，只需要支付一些无关痛痒的报酬，之后每当你寻找他们进行交易时，报酬便会不断加码，直到最终把你未来几十年的寿命都搭进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
　　“并不是上当受骗，因为他们确实得到了好处。”
　　以齐联为例，如果没有和卡门之间达成的交易，他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是南家的赘婿，永远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说到此处，玖侧过脸来，直视安铃的双眼，“你可能对名声、权力、财富没什么兴趣，但如果说卡门帮你偷来某人的心思，让你们能像普通人一样享受恋爱时的甜蜜，实现你脑海中所有最深处的想象，这样的话，你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闻言，安铃脸色一僵，她几乎下意识地瞄向了顾云，然而后者却依旧目不斜视，看起来根本没有听出玖话里有话。
　　他对齐联和卡门都没什么兴趣，一般他有什么想法，基本都很快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根本不需要卡门的帮助。
　　生活不易，安铃叹气。
　　尽管和刚见面时相比顾云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离恋爱大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卡门的存在，似乎就相当于一个神奇的按钮，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能立刻赋予顾云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其代价则是她未来的十几年或是二十年寿命。
　　但是！
　　当安铃继续想下去时，却忽然间意识到她向往的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的恋爱，对她来说，攻略顾云相当于一个史诗级的任务线，这让她每天睁眼时都面临种种难以想象的挑战，虽然有时让人垂头丧气，但是却让她总能乐在其中。
　　“明白了，但没必要。”
　　安铃目光坚定，“我凭本事攻略，不需要小偷帮忙！”
　　她的反应让玖有些意外，“的确也有一些人不会受到卡门的蛊惑，但他们终究只是少数，多的则是齐联这样的人，欲望一旦膨胀，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玖也算是一步步见证了齐联是如何从一个胸怀大志的青年人变成后来不择手段的渣滓，她还记得当齐联第一次灭口时，惊慌得一个月都睡不好觉，每天都在噩梦中惊叫着醒来，然而随着后来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他的心里便再也没有了波澜。
　　到后来取人性命对他而言就真的和动动嘴皮子一样了。
　　“总之，卡门一直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除了针对他们的顾客下手之外，他们也是对祸最了解的组织，多年来卡门一直都在调查祸的下落。”说到此处，她终于向心不在焉的顾云抛出了话题，“你虽然见了祸一面，但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吧？”
　　“不知道。”
　　顾云摇头，根据他的判断，也许祸和他们早就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了。
　　“『零』希望通过卡门找到祸的下落，这是他们在你们世界的任务。”
　　“你们居然还敢去找她？”
　　顾云啧啧称奇，当神族背刺了祸利用她创造的规则将她流放到不同位面后，他们的关系已经算得上仇人了。
　　他们是真不怕祸一生气把他们全灭了么？
　　“因为你把监狱底层的犯人们放出来了，而祸是唯一一个能将它们关回去的存在，我们……不，他们只能孤注一掷地把希望寄托在祸的身上了。”
　　这曾经也是玖的使命，然而在看见了王城宝库的秘密后，她对神族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而现在，这种情绪正在和她脑海中的禁制抗衡着，这让她不得不在禁制占据上风之前把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找回来。
　　神国的宝库就是问题的关键，那里藏着所有的秘密。
　　“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就算倾尽全族之力，也不是天灾的对手。”
　　另一个世界的隐神会在天灾面前犹如过街老鼠，而这个世界的神族干脆被『死亡』赶进了百重秘境。
　　神族和天灾的战争持续了无数个纪元，但在祸离开后，他们从未占据过上风，而天灾们显然已经吸取了当年的教训，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建立起了一个联盟。
　　“就算召回典狱长，也只能同时应付三个天灾，单单欧洲就有不止三个天灾的存在。”
　　如果没有顾云大闹海底监狱，他们还能和另一个世界的天灾们周旋，但是此刻他们已是自顾不暇，“那三个天灾被排在前三位是因为他们能够修改有利于神族的规则，其中他们最惧怕的就是『死亡』。”
　　玖觉得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他们在还没有交手的情况下便躲进了百重秘境的原因，“审判长还有一个最后的计划，但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寥寥无几，那些人现在应该全都躲进了百重秘境。”
　　“明白了。”
　　顾云点头，“等从百重试炼出来之后，我就去百重秘境里找他们。”
　　请玖帮忙只是最稳妥的办法，如果玖拒绝了，他就自己去百重秘境里一探究竟，既然当年作为小白鼠被送进百重秘境的玖能经受住考验，他没道理被区区一个神族的秘境拦住。
　　“到了。”
　　不知不觉，三人终于抵达了诞辰之间。
　　偌大的宫殿内空无一人，玖又看见了大殿中熟悉的圣台，她当时就是躺在这上面将意识投放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在哪？”
　　顾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被称之为宝库的地方。
　　“那边，那个悬浮着的水晶。”
　　见到完好无损的水晶，玖终于松了口气，看起来『死亡』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至于他们还没来得及破坏掉神国的传送水晶就躲进了百重秘境。
　　“每一个水晶都代表着祸所制定的一项规则。”
　　玖说道，“神国的宝库就在水晶的另一边，你想知道的秘密也都储存在那里。”
第1036章 记忆的根源
　　当顾云按照玖的提示将手贴在水晶之时，眼前的景象忽然间扭曲在了一起，回过神来之时，便已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建筑之前。
　　建筑不再是复古式的中世纪建筑，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X市，甚至宝库中的环境要比他日常生活中能见到的建筑还要具有科技感得多。
　　“这是……”
　　安铃也被宝库的景象震住了，那一道道排列整齐的光柱之墙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科技馆，这看起来更像是未来二三十年后的建筑风格，以这个世界落后的科技体系，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有人能建造出这样的建筑来。
　　更何况所谓的神国也并未展现出太多超越时代的风格。
　　“神国和另一个世界联系远要比你们想象中早得多，他们也不止一次重建过这里。”
　　脸色苍白的玖为两人解释道。
　　神国的宝库里储存的并非金银珠宝，那一个个犹如鬼火般的淡蓝色光球便是由『零』的长官和审判长亲自储存于此的宝藏。
　　而当她朝宝藏望去之时，虚弱感越来越强，脑海中的禁制向她不停发出警报，胀痛的感觉仿佛要在她的脑海里炸开。
　　但是她很清楚，此时的痛苦越明显，就说明审判长越不希望她了解到真相——就如那些被送进了百重秘境的“勇士”们，直到被秘境中的凶险撕碎的那一刻，也想不起和自己有关的任何过往。
　　“最初前往你们世界的神族，被他们称之为远征军，至于领导那支远征军的人你之前应该在A市遇到过。”
　　玖虽然没去过A市，但在远征军的将军战死的那一天，就连X市的神族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因为在如今『零』的成员之中，有不少都是直接从那支远征军中征召而来的，“他在神国有着极高的声望，甚至有不少人认为如果十年前他身在神国，他们将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你说那个人啊，我记得他。”
　　顾云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在A市遇到的神族将军，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应该能排进他战斗生涯里的前三了，因此虽然对神族狂妄自大的结论并不认同，他也没有立刻出言否定。
　　如果十年前他们攻打神国时就遇到了对方，说不定会有一场旗鼓相当的战役发生。
　　“远征军当初肩负了追杀剩余天灾的使命，在祸被流放后，天灾们曾经陷入了一段空前虚弱的时期，这些都是我在神族的藏书馆里读到的。”
　　而在X市的时候，玖也让王碌帮她买了一些相关的书籍。
　　只是写下那段历史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一场战争，而是将其定义为自然灾害。
　　饥荒和瘟疫席卷了整个大陆，导致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和那时的死伤比起来，所谓的黑暗时代就只能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了。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另一个世界人口众多，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养分，从而也打破了战争的平衡，他们同样没料到天灾们会集结在一起，这些意外最终导致了战争的失利……决战是在W城，当时的战争让W城的人口在一夜之间蒸发，『黑死病』以市民们作为祭品，消灭了远征军七成以上的兵力，将军本人也在天灾的前后夹击之下身受重伤。”
　　败局已定，他不得不率领剩余的远征军残部东躲西藏，这一藏便是百年之久，“直到，一个名为格林-温切斯特的人类聆听到了神的旨意……找到了他们。”
　　说出这句话之后，玖突然间痛苦地捂住胸口，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唇角溢了出来。
　　顾云怔了怔。
　　因为在他看来玖和他的状况有些类似，受伤后并不会流血，而是暴露出能量体的状态，然而他却能觉察到此时的玖能量空前虚弱，甚至隐隐有些回归人类的趋势。
　　每当他们靠近宝库几分，玖的虚弱便表现得更加明显。
　　“远征军的事无关紧要，你是怎么回事？”
　　“这是审判长为了避免我向你们这些敌人透露秘密所设下的禁制。”
　　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无法预知取回记忆时会对现在的记忆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先把一些重要的事告诉你们。”
　　“这些事都不重要，你先去想办法找回你的记忆吧。”
　　“不，这事关重大。”
　　玖态度强硬。
　　在X市的时候，她并未闲着，对于知晓神族秘密的她来说，研读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能让她了解到许多关于远征军的事，只是仍有一些她暂时还未想明白的问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审判长非常信任格林-温切斯特，甚至还将『零』的指挥权交给了他，此举曾经引起了将军的强烈不满……而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格林和审判长之间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计划，即便在他们被追杀进了百重秘境之后，他们仍然认定凭借这个计划能扭转胜局。”
　　溢出的血液越来越多，玖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她此刻目光坚定，试图搅乱她思维的禁制一次次以失败告终，“如果我忘记了这件事，你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究竟在酝酿些什么。”
　　虽然她极不情愿让顾云帮忙，但是玖很明白顾云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弄清楚审判长和格林计划的人。
　　“然后是余火。”
　　说罢，玖将看向在光墙中排列整齐的淡蓝色火焰，“这些都是记忆的残片。”
　　其中有神族的、人类的，以及曾经被他们抽离过记忆的所有人。
　　他们从不需要留下厚厚的羊皮纸，那是凡人的做法。
　　被抽离出的记忆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腐化，任何时候当他们重新审视记忆残片，所看到的都会是相同的光景。
　　“那个宝藏猎人的记忆残片就在这里……”
　　玖顿了顿，指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光墙，“依照时间判断，应该就藏在那里。”
　　“我知道了……你是神族中为数不多和我交手之后还活下来的人。”
　　顾云径直向光墙走去，“别被区区一个禁制打败了。”
第1037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其三）
　　正如玖所说的，光墙内的每一个余火都代表着一段被抽离出的记忆残片。
　　这些人之中有人南国人，北国人，也有不少连他都没听说过的部族，片刻后，一个与其他残片格格不入的余火出现在了顾云的视线里。
　　他尝试用精神力与摇曳的残片连接在一起，被抽离出的记忆便显现在了他眼前。
　　只是，呈现出的却并非宝藏猎人的经历。
　　眼前景象一转，他听见了车辆行驶在公路上的声音，闻到了淡淡的霉味，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个莫西干头的小混混。
　　头发染成了蓝色，两人盘腿而坐，一言不发。
　　顾云很快判断出他们应该处于货车的后车厢，车厢内的环境有些阴冷，似乎是拿来冷藏用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刹车的声响。
　　莫西干头小混混终于睁开眼，出乎顾云意料的是，他们的语气并不恶劣，反而显得彬彬有礼，这种态度在莫西干头身上可不多见。
　　“顾先生，请。”
　　先下车的小混混站在后备箱门口，向他比划出了邀请的手势。
　　X市南郊的山区，深夜。
　　货车驶离了婉言的山路，开进了偏僻的林道，而这栋别墅式的建筑就位于密林深处。
　　“顾云”进门时，别墅里已经有人恭候多时了。
　　其中一个是他在他莫西干的街道里遇到过的紫发莫西干老头，另一个则是从未见过的女人。
　　此时的莫西干老头眼睛处还没有留下那几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头发盘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言行举止风度翩翩。
　　“这位就是这次的雇主。”
　　“你好。”
　　女人友善地向“顾云”伸出右手，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我相信委托的内容你已经知道了。”
　　“顾云”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在莫西干老头和女人的带领下，“顾云”来到了别墅的密道，在这间山间别墅下，还存在着一个地下设施，设施敞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秘密的实验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道路两侧的隔间里是顾云叫不出名字的机密仪器。
　　“如你所见，目前我们的研究还未完成，想要保证绝对的安全恐怕还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对你进行相应的训练，将你的状态保持到最佳状态。”
　　说着，他迎向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乍一看特别像口袋妖怪里博士的中年人，“这位是刘向南博士（第二卷第一百章），从今天开始，他将担任你的健康顾问，如果你有任何健康方面的问题都可以第一时间向他咨询。”
　　顾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刘向南博士。
　　当时他和安铃参加任地狱的内测团队时，这位博士也担任过他们的健康顾问，按照时间点来推断，他两次见到对方时已经相隔了十多年，然而刘向南的模样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变化，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基金会后来在检查排查易形怪的时候，刘向南的名字并未位列其中。
　　刘向南朝“顾云”微微一笑，说道，“具体情况相比负责人已经和你说明了，在确保你身体绝对健康的同时，我们还要对你进行一些相关的训练，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希望希望你能学习一些剑术、弓术相关的技巧，除此之外，野外求生的知识也必不可少，因为我们无法精确地判断出你所抵达的具体位置。”
　　就连说的话，训练的内容也和他们参加内测团队时如出一辙。
　　这应该是老爹被莫西干头接走以后的事。
　　然而正当顾云认为自己要在这个地下设施渡过无聊的一周时，整栋设施忽然间猛烈地摇晃了几下。
　　两侧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诧异朝楼上看去。
　　下一刻，警报响起，警报灯将整个设施染成了红色。
　　紧闭的设施大门被火焰灼烧出了一个窟窿，苍白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唯一的入口变成了一片火海，有人从入口处闯了进来，穿着警卫服的持枪安保人员迅速迎了上去，但在他们拔枪前，比子弹更快的火焰便精准穿透他们的眉心。
　　被火焰贯穿的警卫还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化为了飞灰，这难以用常识解释的一幕让研究人员陷入了恐惧，他们抱着头乱作一团。
　　“看来，有人走漏了风声啊。”
　　看着笔直向负责人和刘向南疾冲而来的人影，紫发老头右手悬在了腰间地佩刀之上。
　　两道人影似乎并没有老头放在眼里，他们越过了后者，伸手抓向老头身后的两人。
　　下一秒，即将触碰到两人肩头的胳膊飞了出去，洁白的墙壁上染上了绽放的血污，人影双目一凝，当他们将目标转向老头之时，眼前的景象却已天旋地转，刹那之间，两个头颅落在地上，滚到了负责人和刘向南脚边。
　　“老夫接到的委托只是将此人安全送来这里，委托书上可从未提到过与这些怪胎战斗。”
　　谈话间，一只诡异的手臂从老头左侧的墙壁中钻了出来，紧握的黑色短刀向他的太阳穴刺去，老头拔刀欲砍，却惊愕地发现又有两只手钻出了地面，并同时砍向他的脚筋。
　　“还愣着做什么？”
　　斩断两条手臂的同时，老头大喝一声。
　　在这绝境之下，他很快做出了判断，身体向后一仰，死穴虽然躲开了袭击，但短刀的锋刃却立刻偏斜，当他回头之时血液已沾满了他的半脸，老头却像是丝毫不觉得疼痛般用手肘抵在了“顾云”身前，硬生生地让他躲开了掷向他的锋刃。
　　“你们两个，他们要活的。”
　　老头说道，“这个人则不同……时间有限，报酬的事改日再谈。”
　　负责人终于如梦方醒，对“顾云”说道，“跟我来。”
　　她牙关紧咬，眉毛都要拧在了一起。
　　终于，她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地决定，对刘向南说道。
　　“眼下，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快带他去仪器室！”
第1038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其四）
　　“顾云”的视线上下浮动着，不一会地下设施里便只剩下了几人边跑边喘的声响，以及时不时从另一端传来的尖叫声。
　　紫发莫西干老头的判断没有出错，神族除了刘向南和不知名的负责人之外，他们没有打算留下任何活口，被灭口的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来不及逃跑的研究人员，这种行事风格完全符合顾云对于神族的认知，他们一向对于其他族群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可言。
　　不多时，两人带着“顾云”逃到了地下研究所走廊尽头的房间，正好能容纳一个人古怪仪器陈列在了房间里，仪器顶端的无数线联想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由于神族的突然介入，“顾云”关于剑术和弓术的修行计划不得不被迫终止。
　　“快，站进去。”
　　负责人催促道，紫发莫西干老头的伤势并不乐观，留给他们的时间极其有限，说话间她跑向房间右侧的柜子，从一排排书籍后取出了一张羊皮纸，“你要记住这个，它是能让你回到这里的唯一办法。”
　　羊皮纸上画着一个古怪的图腾，一个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虚无怪物围绕在图腾周围。
　　负责人将羊皮纸塞进“顾云”手里，“但是……一定要小心那些人！在仪器的另一端，是他们的故乡。”
　　“顾云”看见了破门而入的神族，加上之前的袭击者，他们在此次行动中派出了不下十名的刺客，对于在地球人数本就稀少的神族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场声势浩大的行动。
　　进而，也说明了负责人手中的古怪图腾对他们而言无比重要。
　　老头在四名刺客的围攻下腾不出手来，又有两名刺客见状越过了老头，径直冲向了“顾云”。
　　刺客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意，他们抛出了白色的火焰，而在火焰将要贯穿“顾云”之时，他眼前的视线扭曲在了一起。
　　他像是走过一条极为漫长的白色走廊，走廊里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在这片虚无中走了多久，而当他离开走廊之时，刺客已经全然失去踪迹，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正站在山坡之上，朝山坡下望去，清晨小镇人家的房屋中炊烟袅袅升起。
　　所有的感官都无比真实，“顾云”踌躇片刻，最终朝着小镇迈出了第一步。
　　而当那一步落地之时，记忆的流速突然间像是加速了百倍，就像是在看电影时将加速调满，从眼前闪过的只有一个个虚无的光影，顾云根本看不清那些光影本来的模样，不过他猜测那应该是老爹在后来数年时间里的所有见闻。
　　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旅行中，图腾成为了引导他的唯一线索，同时也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
　　又不知过了多久，快进终于停止，时间也恢复到了原本的流速，在一个被火焰与鲜血染红的村子里，“顾云”找到了图腾的答案。
　　与羊皮纸上一模一样的图腾屹立在村子中央，如同被他们代代供奉的圣物。
　　雾山隐士会的远征军踏平了村子，村长让“顾云”藏进了密道，并将一本厚厚的古书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再然后，“顾云”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与余火的精神链接就此终止，他又重新回到了储存在了万千记忆的宝库。
　　玖和安铃正在不远处望着她，玖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只是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戾气。
　　“为什么记忆中断了？”
　　“因为『零』的领导者删去了后面的部分。”
　　玖说道，“同时也说明了，即便将后面的记忆存入了这里，他们也依旧不放心——他们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被删除的那个部分，就连族人也不例外。”
　　玖顿了顿，说道，“不过还有一个知道缺失记忆的办法。”
　　“找到删除这段记忆的人。”
　　顾云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含义，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间屋子里唯一想找神族麻烦的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玖的意愿比他更为强烈。
　　他们从王城的宝库读到了和玖有关的过往，事实上“玖”并不是她的名字，那是神族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标记。
　　她叫歌斯娅，出生于北国某个平凡的小镇，如果没有教会的远征军，她现在应该会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在家里的商店里帮忙，时不时从冒险者那里听来一些亦真亦假的见闻，憧憬着一段段紧张而又刺激的冒险。
　　有了刚才的经验，顾云知道玖所见到的部分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真切许多，分崩离析的人群，尖叫与痛呼，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你准备好了？”
　　他抬头注视着宝库的穹顶，“最后的冒险要开始了。”
　　“……出发吧。”
　　这一次，玖没有任何针锋相对的言语。
　　“算我一个。”
　　安铃主动报名，既然是最后的冒险，她自然没有缺席的理由，她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让她更加了解顾云的契机，和杀气腾腾的玖不同，顾云看上去依旧十分淡定，他在余火所见到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意志和判断。
　　“百重秘境里危险重重。”
　　即便是她，当初能离开那充满动荡的空间也有不少的运气成分，同时她也明白了，在她之前死在百重秘境里的人又何止九人，“别死在里面。”
　　“带路吧。”
　　……………………………………
　　与此同时，百重秘境某处。
　　浩浩荡荡的军队穿过了那犹如蠕动肉芽般的森林，当他们看见群山之中高耸入云的建筑之时，走在最前方的老者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就像是在无尽的逃亡和厮杀之后，希望的曙光终于降临于此。
　　喜悦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士兵浑浊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些许光彩，这是集结了近乎举族战力的精锐之师，然而即便在早就知晓了百重秘境构造的情况下，这支部队依旧折损过半。
　　然而此刻，所有的牺牲和厮杀都是值得的。
　　“快到了。”
　　老者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焕发出了人性的一面，而就在此时，一支和他们打扮相似的人先遣部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领导这支部队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和审判长相仿的老人，只是老人的眼神绝对谈不上欢迎，反而充满了对于这些不速之客的戒备。
　　“你们为何来此？”
　　“因为……我们一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罪人们，从那里逃出来了。”
　　闻言，老者脸上微微一怔。
第1039章 栖息之所
　　阴暗的森林中，温暖的篝火照亮了四周的道路。
　　三个人影围坐在篝火边上，夹在烤肉架上的食物发出“滋滋”的响声，肉香很快便在森林中弥漫开来。
　　安铃手里捧着酿酒师赠与她的魔物图谱，终于在某一页上找到魔物相关的信息。
　　亚龙种，极度危险。
　　这是对于魔物的评定。
　　能够在瞬间喷涂出能将一个小镇汽化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之时接连毁灭了数个小镇，为了消灭这只魔物，北国派出了一支精锐之师，其中有三名剑圣坐镇，最终这支上万人的军队倾尽全力，拼到只剩下最后一兵一卒，终于将魔物引去了群山深处。
　　安铃眨了眨眼，仔细核对着图谱上的文字，通读三次之后，她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是的，在出动了上万人和三名剑圣的情况下，依旧没能杀死这头魔物，最终剑圣只能以自身作为诱饵，将它引入了群山之中。
　　她很快意识到这本图谱上但凡被定义为危险种的魔物，全都是弹指间能毁灭一个城镇的恐怖生物，查阅了许多危险种魔物过后，安铃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顾云会把上位级恶灵划分到小动物级别。
　　仔细想来，他们在X市遇到过的所谓的上位级恶灵恐怕还不够危险种魔物塞牙缝的。
　　图谱上的一段段文字让安铃觉得自己像在读神话故事。
　　最先写下这段描述的并不是顾云村里人，而是经历过当年围剿战的北国人，它第一次出现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数百年时间。
　　第一个写下这段文字时仍处于惊惧之中的史官不同，顾云在帮忙完善魔物图谱时提供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无毒，可食用，用大火烤制15分钟后以辣椒粉等传统香辛料调味更佳』
　　以上是顾云补充进魔物图谱的内容。
　　安铃眼巴巴地看着顾云在那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大的烤肉上取下一小块，用削尖了的树枝插好后递给了她，她看着表皮已烤制金黄的诱人肉质，陷入了沉思。
　　亚龙种，极度危险。
　　现已加入顾云野外美食套餐。
　　她是认真的。
　　事实上当双方相遇时，她根本来不及搞明白这只团灭了万人军队的魔物有什么本事，于是只能在魔物图谱上寻找关于它的描述。
　　她轻咬一口烤肉，鲜嫩多汁的感觉顿时在她的口腔中蔓延开来，这种极具冲击力味道要比她迄今为止品尝过的任何烤肉都要美味得多，以至于她甚至误以为他们三个是不是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某个存在着“美食等级”的世界。
　　这波安铃决定站在顾云一边——大火烤制15分钟并用辣椒粉等传统香辛料调味确实美味。
　　“神族流传着一种说法，百重秘境是所有危险种魔物的故乡。”
　　玖品尝烤肉之余还不忘为两人普及一些关于百重秘境的小知识，当初她参加试炼时，这些魔物同样也是她重要的能量来源。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者会吞噬掉弱者的血肉，而吞噬得越多，吞噬者也会变得越强，她也是在一场场与魔物的厮杀之中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危险种魔物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安铃饶有兴致地问道，百重秘境的情况听起来和死者世界有些类似，大抵都是大鱼吃小鱼的世界，在死亡海域就一头吞食了无数死灵的巨型海怪，仅仅和利维坦处于水下的身体对视一眼就足以引起深海恐惧症。
　　“不，我认为还有第二种可能。”
　　玖摇了摇头，“当初被祸封印了起来的并不只有天灾，绝大多数危险种魔物也被关了起来，百重秘境就相当于关押它们的监牢。”
　　秘境中的世界以不规则的方式连接着，就像是祸专门被她创造出的凶兽们临时搭建了一个能容纳它们的独立世界，目的便是为了将它们和人类隔离开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当年的祸对神族的偏爱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过，他们的欲望显然不会止步于此。
　　“他们请求祸种下神树，并将他们王国升到云端之上，这样一来便也将他们和其他人彻底区别开来，于是那个王国的子民便成为了神族的雏形。”
　　找回了记忆后，玖看待神族历史的角度也发生了改变，随着禁制的瓦解，那一层美化的滤镜也随之一起消失不见了，现在的她能用更清晰、更中立的目光审视她所读到过的那些历史。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流放祸？”
　　“因为只要有祸的存在，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掌握真正的话语权。”
　　没有人能揣摩得清祸的心思，也没有人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个被祸格外偏爱的族群存在，而到了那时，或许他们也会像被天灾们一样，成为海底监狱深处的囚徒。
　　在他们之前，天灾们也曾经得到过祸的偏爱。
　　“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审判长的计划。”
　　玖开口说道，“一些不想介入这场争端的人去海底监狱承担起了狱卒的工作，其中典狱长就是那个派系的领导者；而祸遭到流放之后，剩下的人群也分为了三派，坚决反对流放的人被打回了凡间，在缺少了能量的供给后，他们失去了永恒的使命回归了凡人的状态，但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将祸重新召唤回这个世界的念头；还有一些对此抱有愧疚的人，则自愿进入了危机四伏的百重秘境，这在他们看来是对于背叛的赎罪。”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顾云十分意外，意外在于玖在知道了这些内幕之后，审判长居然没有将她灭口。
　　“因为我想起来了。”
　　玖说道，“上一次离开百重秘境的时候，我有一部分记忆被留在了这里。”
　　她并不想主动失去这部分记忆，而是有人出于各个方面的考量，代替她做出了选择，而那些人，此刻依旧生活在百重秘境中的某处。
　　“我猜到审判长的去向了——百重秘境里的居所，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第1040章 混入其中
　　即便对于神族而言，百重秘境也是无比危险的禁忌之地，无序的规则让他们无从知晓会在下一个区域遇见怎样的魔物，被关押于此的魔物不止对于北国、南国人是危险种，对神族也同样是棘手的敌人。
　　距玖从百重秘境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期间又发生了太多事，她也无法记起秘境里的所有细节，只能凭感觉在各个区域间不同迂回，好在这一次探索百重秘境的不再是她孤身一人，她的身边还多出了顾云这么一个连危险种魔物见到了都要退避三分的狠角色。
　　经历了一番周旋后，三人终于见到了玖记忆中群山的轮廓，而当初自愿进入百重秘境里赎罪的神族，便栖息在那群山之中。
　　“一会我们先想办法混进去，看看审判长究竟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出于保险起见，玖提醒顾云一句。
　　虽然她也急于向审判长复仇，但在没搞清楚后者和格林-温切斯特的计划前，她的心里便没法踏实。
　　直觉告诉她，审判长率领神族的精锐前来此处一定还出于别的考量。
　　“好。”
　　顾云点头表示同意，他非常擅长潜入敌人的要塞后从内部瓦解敌人，西要塞的胜利便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向这里的居民出手。”
　　她又叮嘱了一句。
　　找回记忆后，玖对审判长，以及他手下的那伙神官深恶痛绝，但在另一方面，居住于此的神族却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初在探索秘境时，她与数头危险种魔物缠斗后身受重伤，是山里的神族将她捡了回去。
　　而这也是她后来近乎于无条件信任神族的原因之一。
　　“行。”
　　“那就准备进去吧，我知道一条小道。”
　　百重秘境中的许多情况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群山的居所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这里的神族在山脉间修建出了一条隐秘的通道，以便遇到了紧急情况随时都能迅速撤离。
　　在百重秘境里，紧急情况如同家常便饭，在玖住下养伤的那段时间里，隔三差五就会有外出觅食的危险种魔物掠过他们的头顶，据说这个山脉也是他们从别的魔物手里抢过来的，为了在这里建立驻地，当时进入此处的神族也死伤惨重。
　　顾云和安铃紧跟玖的步伐，他们很轻易地绕开了群山外围的巡逻部队，顺便还在他们的闲聊中得知审判长和他率领的部队的确在半天前抵达了这里。
　　“他们怎么这么慢？”
　　顾云有些奇怪，按理说审判长要比他们早几个星期进入这里才对，而且他们手上还有绘制好的地图。
　　“我们是呈直线过来的，而他们为了绕开群居的危险种魔物绕了不少远路。”
　　在这里，群居型的危险种魔物占据了霸主地位，山脉里的神族也不敢轻易招惹它们。
　　不多时，三人便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山峦中的密道，潜入了居所的内部，不过这里的景象却和神国截然不同，一眼望去看不见任何恢弘的建筑，房屋都是土房子，只有一层楼的那种，这里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隐秘的小村落。
　　每隔一段距离顾云就能看见熟悉的图腾，图腾上的图案和他在记忆残片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外围没有了环绕在图腾周围的虚影。
　　村里的居民们衣着朴素，和秘境外的神族形成了鲜明对比。
　　审判长率领部队来到这里后，他的士兵们和普通村民们待在了一起，作为被九成神族认识的名人，顾云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易容本领——在安铃的帮助下，他头上缠上一圈圈白色的绷带，身上也披上了魔法师的布袍，只是这布袍是按照安铃的身材制作的，套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松弛，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为了更好地混入人群，安铃也为自己挑选了和原住民相似风格的行头。
　　幸好神族这一路死伤惨重，被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士兵不在少数，因此他们走在街上时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我打听了一下，审判长似乎和这里的村长去深山了。”
　　安铃在伤患中穿梭了片刻后，带回了一条重要情报。
　　她从几个受伤士兵的讨论中听说了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群山里的居民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但在审判长和村长说了些什么后，村长最终还是将他们放了进来，而几个神官还来不及休息，便和审判长一起前往了深山。
　　绝大多数士兵都早已身心俱疲，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亲眼见到了『死亡』的恐怖，加上和危险种魔物没日没夜的战斗早已让他们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中找到了能歇脚的地方，他们便再也不想离开了。
　　士兵间的士气越是低落，玖心头的不安和疑惑也就越强烈。
　　以这些人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和天灾决一死战，估计几个危险种魔物就足以吓得他们四散逃跑，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审判长到底还隐藏了什么足以逆转胜负的方法？
　　“我们得想办法跟上去。”
　　玖说道，“但是你们的伪装到了那里就没用了，深山是这里的禁地，除了村长之外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前往，而在通往深山的路上有村里最精锐的侦察队负责巡逻。”
　　当时她在村里养伤时便听说了禁地的存在，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偷偷摸摸地潜入境地一探究竟。
　　“我之前远远地观察过禁地前的小路，那里只有一条单向的通道，我们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通过那个地方。”
　　几人站在村子西边的山脉，他们面前不远处是一个处于云端中的吊桥，这条吊桥就是通往禁地的必经之路。
　　玖觉得一旦他们上了桥，只要侦察部队的人不瞎，便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有人违反了村子的规定，打算私自前往禁地，就算她和顾云能解决掉侦察部队和追兵，审判长也会在第一时间得知他们到来的消息。
　　“交给我吧。”
　　顾云胸有成竹地说道，“有一位潜入大师曾经说过，只要解决掉了所有目击者，潜入也就成功了。”
　　话音未落，他便遁入了阴影之中。
　　玖听见顾云似乎是上了吊桥，毫不犹豫地朝着另一端走去。
第1041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其五）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顾云向两人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入技巧。
　　无声无息地摸到侦查小队身后，趁他们视线看向别处时，按“F”键牵制住目标，然后将其敲晕后拖进草丛里，不一会儿，村里引以为傲的侦查小队便全都被迫躺在草丛或者石头堆后面呼呼大睡。
　　考虑玖之前的叮嘱，顾云特地选择了“击晕”而不是“扭断脖子”。
　　时间飞逝，这短短十几分钟让安铃仿佛看见了杀手系列中教科书级别的丝滑潜入，她认为顾云的潜入能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大光头了。
　　不对，考虑到顾云永久隐身的技能，现在的他应该相当于开了风灵月影的大光头。
　　“从这里进去吧。”
　　玖找到了一条暗道，“不过要小心，这里很可能还有别的侦查小队或是陷阱。”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来到村里的禁地，还是小心些为妙。
　　…………………………
　　与此同时，禁地深处。
　　在村长的带领下，审判长和神官们来到了百重秘境中最隐秘的地方。
　　他们面前是悬崖，悬崖下是翻滚着的岩浆，炙热的温度就连神族都无法适应，按照村长的说法，这里是处于休眠状态的火山，同时，也是百重秘境的支柱所在。
　　一个巨大的图腾立于悬崖前，扭曲的虚影围绕着图腾，源源不断地能量流入地下，注入进了岩浆之中，并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循环。
　　这图腾自然也是祸的伟大造物之一，这时隔千年还依旧充盈的能量回路维系着整个百重秘境的稳定，同时，也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正是得到了图腾的滋养，他们才获得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也正是这份力量赋予了他们自称为神的资格。
　　天灾被封印，祸被流放，得到了图腾滋养的他们便成为了这片大陆上新的统治者，然而这长达千年的统治动摇了。
　　虽然居住于此的神族与外界隔绝了千年，早已对秘境外的事没了兴趣，然而当村长听说海底监狱被攻破，天灾们从秘境了逃了出来的噩耗时，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作为经历过那个时代变迁的人，他知道天灾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
　　攻破神国并不是天灾的最终目的，他们这些与世隔绝的隐居者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天灾找出来。
　　他们当年在祸的问题上曾产生过巨大的分歧，但在天灾的问题上，所有人的态度都保持着高度一致——就连被逐出神国的那一批“反叛者”们也不例外。
　　“既然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典狱长和其他人呢？”
　　来到图腾前，村长开口问道，“若想对付天灾，必须摒弃过去的恩怨，将所有人集结在一起才有一线生机。”
　　“十年前的事件后，典狱长身受重伤，患上了无法治愈的隐疾，现在的他每时每刻都处于病痛之中，我们已经没法指望他像以前一样去和天灾厮杀了。”
　　审判长沉痛地说道。
　　典狱长曾是他们一族最为强大的战士，他在战争年代所立下的功绩远不是玖这种“挂名”勇士能够相比的，可遗憾的是典狱长虽然在十年前奇迹般地捡回了一条命，但状态却也和死了差不了多少，“只要离开了图腾的力量，他体内的能量就会迅速衰竭，现在的他已经没法再离开海底监狱半步了。”
　　他觉得天灾没有再去找典狱长的麻烦恐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在他们看来，典狱长自己反而成为了监狱的囚徒，再也无法离开海底监狱半步，计算家园遭到了入侵，他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留在监狱之中。
　　比起死亡，天灾们更希望让他品尝到被囚禁千年的感觉。
　　“那么，其他人呢？”
　　村长直视审判长的双眼，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融洽，若不是秘境外出现了如此的动荡，这场谈话绝不会发生。
　　“其他人？”
　　“被你逐出神国的‘背叛者’们。”
　　他的语气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千年前的那次大清洗险些让整个神族分崩离析，即使被迫结盟，村长也不想给这些人任何好脸色看——他们这一派人不仅利用祸的信任将其流放，还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族人逐出了神国，“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你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狼狈。”
　　“少说风凉话了。”
　　审判长的眼神中难掩轻蔑，“他们早在我们之前就被天灾消灭了，那些叛现在已经一个不剩了，不过正好，倒是也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顾云三人藏在一处岩石后方，将两人之间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见到了群山深处的图腾后，他隐隐猜到了记忆残片将他引向的地方，因为在那个村里里，老爹曾找到了一个答案，只是在找到答案的同时，追杀者便出现了。
　　玖和村长都提到过了除了典狱长和隐居秘境里的居民之外，还有一些被逐出神国的背叛者。
　　只不过那些背叛者们并非被天灾消灭，而是死在教会和神族手里。
　　“既然如此，我们这些恐怕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村长看向审判长的视线又冰冷了几分。
　　“至少在对待天灾的态度上，我们是一致的。”
　　审判长并没有否认，微妙地搪塞了过去。
　　村长冷哼一声，“图腾就在这里，说出你的计划吧。”
　　“计划很简单，在不借助图腾能量的情况下，我们绝不是天灾的对手，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将所有的能量集中在一起。”
　　闻言，村长脸色大变，他显然听懂了审判长话中的含义。
　　他双眼微眯，语气阴沉，“你应该知道破坏能量回路的后果。”
　　“一旦能量供给断裂，百重秘境的封印便会遭到破坏，届时被关在这里的魔物便会逃出去。”
　　审判长说道，“不过这也正好能给他们制造出不小的混乱，届时我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仔细想来，你们在这里已经隐居了太长时间，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审判长双臂一挥，神官立刻将村长重重围住，几乎同一时间，村长的部下们也显现出了身影，双方剑拔弩张，看起来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
　　“喂，他们怎么内讧了？”
　　躲在岩石对后面的顾云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几个现在不是应该联起手来对付我吗？
第1042章 审判长的野望
　　双方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一旁窥视，神官和村长的部下们很快厮杀在了一起，虽然同为一个部族，但是早年的分歧让他们对彼此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这不能怪他们。”
　　玖小声说道，“一旦图腾的能量回路出了问题，他们的家园也极有可能毁于一旦——审判长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这些人的死活。”
　　“现在怎么办？”
　　安铃小声问道。
　　他们还没有出手，双方就杀红了眼，审判长和村长两人在相互放了几句狠话之后也加入了战局，他们的处境变得相当尴尬，“还是说我们先等他们打完再看看？”
　　战局扑朔迷离，尽管审判长带来的都是神族中最精锐的战力，但百重秘境的原住民由于常年与危险种魔物厮杀，真动起手来也丝毫不惧怕对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任由双方继续打下去，余波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们牵扯进去。
　　“那个审判长是个卑鄙小人。”顾云围观了片刻后，指出了审判长的小人行径，“他在刻意引诱别人攻击图腾。”
　　幸好图腾的防御力惊人，挨了好几下冲击都没有晃动一下。
　　“不能让他得逞！”
　　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旦图腾被毁无论对于百重秘境的居民还是神国之下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可他们现在距离真相偏偏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已经偷听到了审判长打算破坏图腾的能量回路，可他还没讲述其中原因就和村长动起手来了。
　　“我有个办法。”
　　考虑到顾云和玖一路上展现出的惊人战力，安铃想到了一个方法，“现在场面很乱，我们可以先混进去帮审判长把村长和他的手下敲晕，一旦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之后，应该就会暴露他们的计划了。”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计划，在审判长暴露目的后，他们还必须在他得手前阻止对方，否则这个诱敌深入的计划便完全成了二五仔级别的操作。
　　如果此刻她的队友不是顾云和玖的话，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如此激进的方案。
　　“等他的计划暴露之后，你们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背刺他。”
　　“可以一试。”
　　……
　　于是厮杀中的神族们逐渐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加入了战斗，这两个人的共同点是脸被白色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身受重伤的模样，然而和他们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两人下手只能用快、准、狠来形容，每当他们出手，必有一名村长的部下被打趴在地。
　　奇怪了，他们部队里有这两个人么？
　　神官们面露疑惑，而他们的疑惑在村长后脑勺挨上了一记闷棍后到达了顶峰。
　　村长是原住民的领袖，在率领这些人进入百重秘境前，也是将军级别的人物，如今又经历百重秘境的试炼，恐怕就连审判长也无法轻易拿下对方。
　　可这么一个棘手的敌人却被一记闷棍给放倒了。
　　村长毕竟要比普通人强大几分，扑倒在地后并未立刻失去意识，而是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审判长。
　　审判长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图腾和村长身上，加上玖在敲闷棍的过程中不时释放出了和他们相同的能量，因此他很自然地将两人当成了自己人。
　　“早知如此，我当年就应该听从建议，把你们赶出神国！”
　　村长满眼愤恨，他们当年虽然也不支持审判长的计划，却也处于种种考量没有横加阻止，从而才导致了他们将祸流放。
　　“哼，当年的你们不过是碍于颜面，内心早就认同了我的计划，不是吗？”
　　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审判长自然也没有给村长任何好脸色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们迟早也会和天灾们一个下场，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们一族的利益，倒是你们，脏活全都由我们做了，你们反倒成了假惺惺的好人！”
　　千年前的事，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只要你当时向祸通风报信，我的计划就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可是直到祸被流放你也没有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闻言，村长面色铁青，他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但却硬生生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审判长所讲的都是事实，一方面他不耻于审判长背叛的行径，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落到天灾的下场，而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心中的天平逐渐倾向于后者。
　　背叛者是审判长，他也已经尽到了职责，提出过反对意见。
　　最终，他找到了说服自己借口。
　　可借口毕竟只是借口，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一戳就破，他曾有许多种阻止审判长的方式，然而最终却选择了沉默。
　　见村长一言不发，审判长冷哼一声，说道，“更可笑的是，你居然会以神国之下的人作为理由，你又及真正关心过他们？你所担心的，不过是图腾被破坏之后你们的处境罢了！”
　　村长！
　　村长你倒是说说话啊，村长！
　　顾云见村长被对方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刚才敲闷棍的时候是不是下手重了，村长的气势完全被审判长压了下去，以至于他看见审判长那占尽先机的姿态，都快要忍不住动手了。
　　“唯独这一点，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你们也是我的族人，我自然也为你们找到了新的去处。”
　　说到此处，审判长的右手在图腾前轻轻一划，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投影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出现在投影中的是一个金发青年，立于高楼之巅，站在此处放眼望去，便能隐约看见一个笼罩于整座城市的法阵轮廓。
　　天空乌云密布，巨型法阵将整个城市笼罩于其中。
　　而映入眼帘的建筑，都是村长从未见过的，他甚至做梦也想不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城市。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流放仪式的逆向法阵，虽然取得了不小进展，但却仍然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若想完成仪式，就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作为支撑，而为了确保仪式能顺利进行，我已经收集了两个图腾的能量。”
　　说到此处，他的视线扫过火山处的图腾，“而这里，就是最后一个。”
第1043章 天空之城
　　“的确，当图腾的能量回路被破坏后，百重秘境里的魔物会裂缝中逃出去。”
　　审判长直视村长的双眼，“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现在所要做的，可不是把一两个族人用附身的方式降临到另一个世界，而是将整个神国平移到A市上空。
　　如果他的计划能够完成，那么必将成为神族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撤离行动。
　　“北国的败亡是迟早的，届时我们多年来培养的信仰便会彻底崩塌，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早已是一潭死水。”
　　他们的能量，来源于北国的无处不在的信徒们，而在他们的扶植下，教会的旗帜早已插满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些拒绝信奉他们的部族则已经因种种缘由被北国的铁骑扫平了，然而天灾在逃出牢笼后，遭遇危机的并非只有北国人，他们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仰体系被打破了，就连王都也不例外。
　　『死亡』的到来熄灭了雾山隐士会最后的火焰，教会早已名存实亡。
　　而在缺少了能量供给的情况下，别说继续与天灾抗衡下去，就连维系神国的存在都成为了棘手的问题。
　　“不过，我已经在另一个位面建立起了相应的体系，只要将那里的天灾驱逐回这个世界，再扶植起一个雾山隐士会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事实上，隐神会的信徒已不在少数，若非有天灾压着，他们的势力会更加庞大。
　　“将他们驱逐会这个世界？”
　　村长冷笑一声，他终于找到了回击的切入口，“仅仅一个『死亡』就把你们赶进了百重秘境，你们打算拿什么来对抗另一个世界的天灾？你可别忘了，当年追杀他们的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了。”
　　“他们会回来的。”
　　审判长的语气相当肯定，“毕竟，这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
　　与此同时，A市基金会本部。
　　“咦，这里就是基金会的大本营么？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嘛。”
　　会议室中坐着约莫十几个人影，开口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只有高中生大小，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女孩，她的双腿搭在桌上，对会议室的环境评头论足起来。
　　“我还以为这场仗会打多久呢，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讲和了，真没劲。”
　　这些年格尔特制药研究出的可不止有抗癌特效药，在她北欧的实验室里，至少还有十种以上能在一夜之间消灭一个城市的病原体。
　　如果战争就此结束，她的武器可就再也没有了亮相的理由。
　　毕竟一旦战争结束，人类就成了他们重要的储备粮，她再也没有了将那些病原体投放到各个城市的理由。
　　会议室外则是一片死寂，偌大的基金会本部里空无一人。
　　事实上，整个A市看起来都如死城一般。
　　“不要掉以轻心。”
　　会议室里有人皱起了眉头，“迄今为止，我们还没遇到过有效抵抗力量，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就把大部分人转移走了。”
　　一直以来他们忌惮的就不是基金会，而是那个先后击败了三个天灾的人。
　　“……我听说，不久之前『战争』已经被人干掉了，『嫉妒』和『恐惧』也不知所踪。”
　　说话的是一个占据了四个椅子的肥胖男人，他就一直半躺在椅子上。
　　这是一个噩耗。
　　在他们占领了A市的同时，另一边的堡垒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而且从他部下们带回来的情况来判断，『死亡』的立场也变得摇摆不定。
　　看来在这边的战争进行的同时，另一边的人也没闲着。
　　“我看多半是他们几个被关了太久，能量消耗得太过严重了。”
　　小女孩对于同伴的警告不以为然，距离『战争』被称之为No1已经过去了千年，在这个千年时间里，他们这边不仅开发出了名为“正极”的能量，还合力建立起了庞大的体系，就在他们谈话的几分钟时间里，又有新的能量涌向了他们。
　　“若是再交手一次，我可不认为会输给那几个阶下……”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双漂亮的红色眸子停留在了她的身上，眸子的主人似笑非笑，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顿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女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将搭在会议桌上的双腿放回地上，她不再开口后，会议室里顿时消停了许多。
　　“按照约定……”
　　黑箱来到窗边，凝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谈判应该快要开始了。”
　　神族邀请天灾谈判，这绝对是奇闻。
　　面对对方充满“诚意”的邀请，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比起迂回的持久战，能一次性将整个神族屠戮干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双方都能料想到这场谈判最终的走向，所以她很好奇那些被『死亡』一个人追得藏进百重秘境的丧家犬为什么有胆量将他们邀请至此。
　　又或者说……
　　这是他们走投无路之下的垂死挣扎，妄图他们能放过曾经将自己关进海底监狱的仇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未免就太令人失望了。
　　片刻后，黑箱忽然一怔，眺望着云端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诧异。
　　她感受到了云端后正在不停形成的漩涡，那漩涡之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能量，漩涡轻易地撕开了天空，像是要将什么东西从里面吐出来。
　　阴影压了下来。
　　出现在乌云之后的，似乎是一座庞大的城市。
　　见到这一幕，黑箱终于勾起了嘴角，她倒的确没有料到神族竟然还能使出如此伎俩，将整个神国迁移到了A市的上空。
　　那能量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倾尽全力与他们决一死战，看来这就是神族最终的决定，过不这样一来可要比无聊的谈判有趣多了。
　　同样仰面着云端的还有金发青年。
　　他为了神谕四处奔波数百年之久，而在今天，他终于要见到在数百年前向他降下神谕的神灵了。
　　他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云端飞速地降落着，几乎眨眼间的功夫便落在了他的身边。
　　只是映入眼帘的并非他想象中的神灵，而是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
　　青年脸色阴沉。
　　他一言不发地松开右手，一个满脸是血，连牙齿都掉了一半的老头顺势倒在了地上。
第1044章 失败的原因
　　在安铃看来，审判长的败北完全在意料之中。
　　她觉得有一个经典的台词非常适合形容现在的情况——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把顾云给惹火了。
　　事实上审判长不止热火了顾云，还把玖也给惹火了，于是在他施展仪式之后，遭到了两人的协力殴打。
　　她觉得顾云生气的状态还是挺好辨认的，因为这次他没有留给审判长任何说废话和展示才艺的时间，在审判长反应过来之前，一顿胖揍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见状，玖也不甘示弱，仿佛生怕被顾云抢了人头。
　　在如此情况之下，审判长落入现在的下场就不难解释了。
　　现在，安铃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按照审判长的说辞，神国此刻降临在了A市的上空，也就是说她也通过仪式回到了现实世界，但与此同时，她又处于游戏之中，如果现在回X市的出租屋的话，是不是能找到正处于游戏状态的自己；一直不下线的话，她是不是相当于在现实世界里拥有了死而复生的能力？
　　她站在神国的城门之外，鸟瞰着渺小的A市，心里盘算着等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回X市一趟，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然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格林-温切斯特却被这一幕惊呆了，就在刚才，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看见浮空城出现的瞬间，他觉得长达数百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曾经向他降下神谕的神灵们终于通过魔典中的古老仪式来到了他们的世界，云端之后恢弘的城市证明了他这些年的努力并非虚妄，可正当他打算迎接神灵降临之前，那位向他降下神谕的人却以现在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瘫倒在地上生死未卜，而将他打下神国的则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格林-温切斯特想不明白。
　　因为按照他的计划，隐神会已设计将这个头号威胁流放到了千年之前，为此梅林甘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此时的顾云应该在千年前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国，还重伤了审判长？
　　虽然心中的疑惑难以解开，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和顾雨涵鱼死网破的准备。
　　接下来的一幕却又超出了他的想象——顾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托起审判长的右腿，将他一路拖进了基金会本部的大楼里，他还未开口，又是一道白色的“流星”落在了他的面前，将楼顶砸出一个深坑后，一个面色不善的小姑娘同样没有搭理他，而是快步跟上了顾云的步伐。
　　见状，格林-温切斯特一咬牙，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并不傻，审判长的败北已经预示了这场战争的走向，可是他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的手中还握着隐神会这张底牌，在他的计谋下，隐神会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折损太多有生力量，只要审判长还活着，就尚有一丝将他救出来的可能性。
　　而在另一边，在会议室里恭候多时的天灾们终于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即便是他们也没能料到神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A市上空，这声势浩大的一幕也在无形间说明了神族的决心，看来，神族似乎也做好了和他们决一死战的准备，也许对方还掌握着某些他们并不知道的底牌。
　　在警惕和戒备的中，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千年前的老对手重现眼前，只不过是以瘫倒在地上，被人一路拖进来的姿态和他们重逢了。
　　在看见将审判长一路拖进会议室里的顾云之时，『战争』的败北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来，即便针对顾云的问题进行了数次会议，他们也依旧低估了对方，其中一些曾经毛遂自荐想要单枪匹马地去X市解决顾云的激进派此刻不约而同流露出了后怕的表情，他们想到倘若不是黑箱和玛丽安拦住了他们，他们的结局极有可能会像审判长和『战争』一样。
　　天灾之中，态度最淡定的莫过于玛丽安了，她甚至还有闲心向顾云偷偷使了使眼色，趁其他天灾没有注意她的时候向顾云抛去了一个飞吻。
　　她现在心情大好。
　　这间会议室里有些人没少嘲笑过她败给格林-温切斯特的事，可是事实证明她是唯一一个和顾云交手后还能凭本事全身而退的人，就连另一边号称天灾中最强的『战争』都没做到这一点。
　　“这个老头说，他想要把各位送回另一边。”
　　不多时，顾云出于礼貌，代表昏迷不醒的审判长说出了神族的计划，“他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将那个世界归还到你们手中。”
　　没有人回应顾云。
　　如果提出这个方案的是审判长本人，会议室里的气氛恐怕要活络许多，他们会在嘲笑审判长天真的想法后，告诉对方两个世界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消灭神族是迟早之事，他们没有向任何人分享战力品的理由。
　　但顾云的到来，却让他们不得不考虑起双方各退一步的可能性了。
　　因为距离『战争』的败北仅仅过去了几天时间，打败了『战争』的顾云不但没有身受重伤，还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将他们千年前的死对头打得昏迷不醒。
　　他们自然了解审判长的本事，此人不但阴险狡诈，由于从图腾中汲取了最纯粹的能量，单打独斗起来也丝毫不逊于他们，可是不论他们如何审视顾云，都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一丁点受伤的迹象。
　　于是他们的念头不得不从如何击败顾云一路退到了如何能伤到眼前的男人，这个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他们即便齐聚于此也有些底气不足。
　　面临生与死的战斗，他们谁都不想率先成为双方通向最终胜利的垫脚石。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玛丽安打破了沉默，她用左手支着下巴，用她那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顾云，“既然来的是你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彼此的想法。”
　　她从容的态度让其他天灾们愣了愣。
　　由于当年的败北，玛丽安的实力在他们中只是末流，然而她的模样看起来却要比他们淡定多了。
　　“既然如此，我就谈谈我的想法吧。”
　　顾云点了点头，一把将审判长抛向了角落。
　　他只是出于礼貌代表审判长传达了神族的计划，但这并不是他的个人想法，“之前我分别遇到了『死亡』、『恐惧』和『嫉妒』，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第1045章 顾云，您的职业咨询顾问
　　顾云觉得在座的天灾多少还算是有些本事的人，可是正是这样一批人，却总是聚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打着支配世界的算盘，这让他觉得这些天灾们的想法还停留在中二少年的阶段，成熟的人则早就利用他们便利的能力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了。
　　一开始，他本以为支配世界是天灾的天性，可是后来在和以白鸢、『死亡』等天灾接触后，他才发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不同的天灾也有各自的想法和追求，而这些追求不见得会和周围的事物产生冲突。
　　在十年后，顾云为人处世的态度也老道许多，要是放在十年前，他很有可能已经在激战中把基金会本部的大楼给拆了。
　　现在的情况和另一边有些类似，最大的问题是天灾们凑在了一起。
　　顾云发现每当天灾们缔结了联盟，就会产生一个莫名其妙的新诉求，这个诉求看起对他们都有益处，但实际上却是相互妥协后的产物，到头来早就偏离了他们最初的想法，因此在进行接下来的谈话前，他打算先进行一个临时的调查。
　　“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顾云说道，“你们之中，有谁是真的想要大肆进行破坏，以毁灭世界作为奋斗目标的？”
　　他打算先将拥有这类计划的天灾甄别出来，等会议结束后先将这部分危险分子一一解决掉。
　　天灾们面面相觑。
　　毁灭世界？
　　也许当年被神族暗算，被迫逃离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确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但在开发出了“正极”能量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只有傻子才会想着大肆破坏。
　　别说他们之中没有怀有这种危险念头的人，要是真有这类人冒了出来，他们反而会第一时间出手铲除对方。
　　在过去那些被他们收编的黑暗部族里，就有不少认识水平十分低下的族长，于是他们不得不在各个部族内部进行了一场优胜劣汰，如此还剩下的部族，则都已经是经过了筛选后，认同他们理念的一批。
　　“这里没有你说的那种危险分子。”
　　玛丽安又一次主动承担起了天灾发言代表的职责，她说道，“我的计划是将巫术和黑魔法传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还有不少天灾也持有各自的理念，比如说『饥荒』的理念是建立定义美食的权威机构，『黑死病』的目标是研究这世上所有的疑难杂症。”
　　但是为了“共同的目标”，每个人都不得不对各自的理念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话说回来。”
　　说到这里，玛丽安突然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以及更加美味’的口号是谁提出来的来着？”
　　作为最后一个加入联盟的新人，首先可以排除她的嫌疑——在她被吸纳进组织的时候，联盟的方针就已经制定好了。
　　面对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天灾们面面相觑，各自保持沉默。
　　这听起来像是一道送命题，他们看见了顾云的眼神，觉得想出这句口号的倒霉鬼应该会被顾云单独作为危险分子标记出来。
　　“说到美味，那应该是『饥荒』提出来的吧？”
　　『黑死病』幸灾乐祸地进行了卖队友的行为，她并不害怕顾云，只是每当看到别人倒霉，她就会莫名地兴奋起来。
　　“别说胡话。”
　　面对莫须有的指控，『饥荒』第一时间站出来进行了辩护，“我记得这是格尔特制药一直以来的口号吧？事到如今，你打算栽赃到我头上么？”
　　在会议室的诸多天灾里，他是最怵顾云的一个。
　　自从重新与另一边取得联系后，他便一直负责与另一边进行联络，被他挑选出的厨师轻而易举地从内部攻陷了王城，将国王变成了他们的傀儡，正因如此，他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一个。
　　『战争』的败北以及『死亡』态度的转变都是最先传来了他这里，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局面转变成了他和顾云一对一的死斗，那么他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步了『战争』的后尘。
　　“我知道了。”
　　『黑死病』却并未被『饥荒』反将一军，她轻轻将右手敲在左手掌心，一副了然状，“那就是埃里克-布兰度想出来的，要把他抓过来么？”
　　居然毫不犹豫地把罪名推给了自己的手下！
　　『饥荒』被『黑死病』卑鄙的行径给惊到了，埃里克作为格尔特制药的代表，以及『黑死病』的代言人，这些年一直为了她的事业鞠躬尽瘁，没想到转眼就被『黑死病』给卖了，这家伙的性格果然恶劣到了极点。
　　“暂停一下。”
　　看着天灾们隐隐有陷入内讧的趋势，顾云不得不帮他们打起了圆场。
　　问题调查结果还是令他比较满意的，这些人里面只有没有和『战争』一样铁了心要搞破坏的人。
　　“既然你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为什么还要聚在一起制定一些多此一举的计划？”
　　“既然你去过另一边，应该听说了不少关于我们的事。”
　　黑箱终于开口了。
　　『战争』和『死亡』不在这里，她理应作为他们这一方面的主心骨，她知道玛丽安和顾云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个小魔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他们在同一阵线，内心说不定早就飘向顾云了。
　　方才玛丽安冲着顾云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可没有逃过她的注意。
　　简单地来说，眼下最有可能成为二五仔的就是玛丽安。
　　“在祸将我们关进海底监狱之前，我们就如你所说，彼此之间几乎从不见面，忙着各自的手头上的事，可是，这样松散的状态却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她的目光毫不退让，“更荒唐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竟然还在后来自称为神，我们可不会任由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虽然她能重见天日是顾云的功劳，但在原则问题上，她绝不会退让。
　　她对于支配世界倒是没有太大的热情，可当年算计他们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我早就意识到只有这些人屡教不改。”
　　顾云瞥向了角落的审判长逐渐干瘪下去的皮囊，紧接着他的头顶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他觉察到审判长的能量不知何时消散了，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般。
　　“他是怎么回事？”
　　顾云提问让天灾们一头雾水。
　　人不是你揍得么？
　　凭啥问我们怎么回事啊？
第1046章 第四个图腾
　　“他逃跑了。”
　　玖蹲在审判长身边查看了一番后，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从表面上来看来，审判长是死了，可是她绝不相信对方会以这种方式死去，她和顾云群殴审判长时虽然下手不轻，但也没有到致死的地步。
　　他们都有一些问题要询问对方，不下死手是他们的默契。
　　“神族通过图腾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能量，而审判长在其中是最强的几个神族之一，在长年累月的洗礼下，他的本体已经和能量没什么区别了。”
　　神族则将这种能量体化的过程视为毕生的追求，这是他们摒弃弱小的血肉之躯，通往强大和永恒的过程，而能量体只有被打散的概念，并不会死亡。
　　只要留有一丝余下的能量，他们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我觉得他在和我们交手的时候就没有拿出真本事。”
　　玖回想着在洞窟里的种种细节，得出了结论，“他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从一开始就把心思全都放在了逃跑上。”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玖也不知道审判长是什么时候逃跑的，后者居然在顾云和她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把戏。
　　天灾们听到了玖的分析，反而更加疑惑了。
　　在他们看来这个小姑娘体内涌现着的能量和神族极其相似，强度已经到了能够和他们旗鼓相当的地步，可这个本应作为神族王牌的存在却被顾云策反了，还和神族的死敌联起手来围殴了审判长。
　　“他逃去哪里了？”
　　天灾也十分关注他们的这位老对手，以前遇不到就算了，现在这个死对头来到了他们的地界上，他们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不知道。”
　　玖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
　　“既然如此，别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先分头找人。”
　　比起瓜分世界的计划，黑箱更在意审判长的去向，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目的本就是为了剿灭这里的神族残党，好让这个族群从世界彻底消失，现在有了活捉审判长的机会，她自然第一时间抛下了其他所有事，“我们正好都和他有些恩怨，谁先找到了他，他就归谁处置。”
　　……………………………………
　　格林-温切斯特坐在通往A市机场的车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心目中的神灵见面——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制图腾，扭曲的幻影在图腾周围不时闪动，只要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在扭曲的幻影中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能量体。
　　在他正打算撤离基金会本部之时，这个木雕笔直地落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木雕中传了出来。
　　“多亏了他们，让我知道了第四块图腾的走向。”
　　图腾中的声音并没有被败北的愤怒和懊恼，反而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难怪，难怪她会变得如此强大。”
　　“谁变得如此强大？”
　　格林-温切斯特打断了木雕谜语人的行为。
　　“我们之中的叛徒。”
　　“玖？”
　　格林脱口而出，能被神族成为叛徒的人并不多。
　　图腾并没有正面回答格林，而是又一次自言自语起来，“看来，她先是通过某种方式汲取了第四块图腾的能量，又在秘境中得到了磨炼……如此一来，我们还有胜算。”
　　胜算？
　　格林-温切斯特嗤笑。
　　如今整个神国都成了空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数百年的努力竟然只换来了这么一个自言自语的木雕。
　　就在刚才，审判长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根本不是顾云的对手。
　　一直以来，他们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灾身上，从而忽略了顾云这么一个巨大的威胁，不过格林觉得自己并没有立场指责审判长，毕竟他一开始也没有将顾云作为头号敌人来对待——毕竟和有明确目的性的天灾不同，顾云这个人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他，他就待在X市几乎从不出远门，以至于他们会下意识地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基金会的溃败已成定局，联盟迟早会席卷其余所有城市，在目前的局势下，他们成了过街老鼠，再也没有任何容身之所。
　　少了梅林的时间力量，更是让他们举步维艰。
　　这辆车正在通往机场，然而格林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应该前往何处，他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以梅林作为代价为隐神会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逆向传送仪式成功后本应是他们吹起全面反击号角的时候，然而他等来的却只有一个被追杀得抛弃了皮囊，躲进了木雕里的能量体。
　　云端的神国看似恢弘，却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投放到战场上的部队，眼下他们的力量也就只剩下了隐神会的残党，以及躲在木雕里的审判长。
　　“只要得到了四个图腾，再配合魔典的力量，就能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木雕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对，魔典，你手中目前掌握了几份残页？”
　　“两份。”
　　尽管格林觉得审判长已经魔怔了，但他依然如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必须试试，“另外两份残页我也知道了它们的下落，其中一份在克洛佩拉手里，知道另一份下落的人落入了玛丽安手中。”
　　想要获取这两份残页的难度不低，但只要精心计划，仍有实现的可能。
　　“问题在于第四个图腾。”
　　他顺着审判长的话说了下去，“以隐神会目前的力量，没和玖力敌的资本。”
　　在将军败亡后，隐神会中便再也没有了能和天灾抗衡的战力，“或许我能借助基金会残存的力量，但如果玖想逃的话，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她不会逃。”
　　木雕又一次开口了，“我有办法让她找上门来，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第四个图腾！”
　　“我知道了。”
　　车辆停在机场的之前，此时此刻，整个A市都笼罩在了神国降临的奇景中。
　　格林-温切斯特拿起木雕，走进了航站大楼，“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集结力量。”
第1047章 天灾，让您的生活更加美好
　　半小时后，A市某酒店。
　　顾云躺在盛满了热水的浴缸里，水蒸气蔓延到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久违地回到了现代化的城市让他的精神不由放松了许多。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这里生活久了，北国的简陋的旅馆和简单的食谱总让他觉得差了点意思，这里任何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能赶上北国的大贵族，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是希望村里人和冰龙能来到这里体验一下国际化大都市的感觉。
　　对了，等冰龙和黑龙度蜜月的时候，A市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安铃则下了线，说是在X市等他。
　　顾云盯着浴室的天花板暗自出神。
　　审判长逃了，关于老爹留下的线索也没全部解开，这让他的回乡之旅变得不太完满。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门外传来了玛丽安的声音，“水温如何？”
　　“还行。”
　　顾云并不属于皮肤娇贵的人群，他对水温没有任何特殊的要求，无论是冰水还是岩浆，他都能迅速适应其中的温度。
　　“那，需要按摩服务么？”
　　门外的玛丽安又问道，她现在心情大好，毕竟神族的突然出现改变了战局的走向，至少让她目前不必站在顾云对立的立场。
　　而且，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联盟为了时刻保持和顾云之间的沟通，让她作为代表陪同在顾云身边。
　　“不用了。”
　　顾云的拒绝从浴室里传了出来，闻言玛丽安冲着紧闭着的门瞪了瞪眼，鼓起了包子脸，反正周围没别人，她能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心情展露出来。
　　要是部下在身边的话，她就不得不维持自己“主母”的形象了。
　　这个人真没情调！
　　不过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玛丽安在开口前就能想象到对方的回答，因此问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心理负担。
　　“那我在外面等你，晚宴准备好了，随时都能过去。”
　　“好。”
　　顾云不喜欢让别人等自己，于是便加快了速度，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披着浴衣走出了浴室，这里是A市最高规格的酒店中最好的一间客房，据说预约的手续极为繁琐，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到这里的待遇。
　　推门而出时，一身精致晚礼服的玛丽安正坐在单人床上比对着为顾云准备好的衣服。
　　这几套衣服都是由她亲自挑选的，顾云之前的那一身行头肯定是不能穿的了——那一身本来就是廉价的地摊货，加上在另一边的风吹日晒，上面多出了不少破洞，尤其是背后的线都崩了，居然也没人提醒顾云。
　　看来，在和『战争』战斗中，强如顾云也没能全身而退。
　　衣服破了好几处，走在街上很可能会被人当成流浪汉，那身行头就更不可能符合酒店宴会厅的着装标准了。
　　“来，你选一套。”
　　玛丽安从一堆西装挑选出了两套，一套是偏正式的黑色款，另一套是偏休闲的灰色款，她将其他差了些意思的西装和礼服推向一边，唯独留下了这两套活进决赛圈的西装。
　　在穿着打扮上，她还是很有心得的。
　　她在W城就是各类宴会的常客，和一些在国际著名的设计师也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嗯。”
　　顾云选了偏休闲的灰色款。
　　他平时很少穿西装，这东西贵得不了，打起架来还特别容易被扯破，完全是浪费钱的奢侈品。
　　玛丽安就坐在床上仰头盯着顾云，与他对视了足足数十秒之后，才故作后知后觉地起身，朝门外走去，“你先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
　　在玛丽安的带领下，顾云很快见识到了A最高档酒店的晚宴厅，晚宴既提供自助餐，也有点菜的服务，放眼望去，全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不少人见到玛丽安之后，都向她点头致意。
　　他们举止如常，丝毫看不出受到了战争的影响。
　　玛丽安带着顾云来到了预定好的位置，菜也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坐在这里放眼望去能将整个街区尽收眼底，连成一片的霓虹灯勾勒出了A市繁华的夜景。
　　“和他们打交道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工作？”
　　“嗯。”玛丽安笑着点了点头，“毕竟我们针对的只有那些试图反抗我们的人，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
　　她还记得刚见到这些A市的富商之时，他们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还有不少人主动把他们的银行卡拿了出来上交联盟。
　　当然，他们自然一点好处都没收，“不仅如此，联盟还为A市人提供了相当的生活便利，比如世界顶级的餐饮服务，还有最高规格的医疗服务。”
　　这两项服务深得人心，以至于A市居民在短时间内便对他们改变了看法。
　　基金会撤离了A市，却对他们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多影响，这让那些依赖于基金会的人们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完全不需要每年向基金会提供大量的投资。
　　而且基金会从不管他们的衣食住行，更没有顶级的医疗服务。
　　财富越多的人，也就越惜命，这些人往往也因为年轻时过渡透支了身体而烙下一身疾病，而自从格尔特制药入驻A市后，各种疑难杂症都得到了解决，他们能真正意义上放开了吃喝，喝出了问题送去了格尔特制药附属的医院，保准药到病除。
　　“不仅如此，A市的治安环境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我们收容了九成以上的民间恶灵组织，并对那些拒不合作的恶灵进行了围剿，按照目前的趋势，我们有信心在未来一年时间里将恶灵伤人事件降低到0%。”
　　论效率，他们要远在基金会之上。
　　对于他们手下的代言人而言，根本不需要进行长时间观察取证的工作，对于那些拒不合作的上位级恶灵，他们能做到当场将其击毙。
　　“你看，我们确实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了。”
　　“可是我记得，你们还有后半句话。”
　　顾云指出了问题所在。
　　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只是联盟的第一步，而当人们适应了安逸的生活，联盟的第二步计划就要来了。
　　“之前不是说了么？后半句是埃里克-布兰度擅自加上去的。”
　　玛丽安狡黠地笑了笑，“顾云，你难道认为我们只有在将人类当作食物的情况下才能获取能量么？”
第1048章 黑心企业
　　“联盟原本的方针是在考虑到了各个部族间的需求而制定的，为了维护联盟的稳定发展，我们在一些问题上偶尔也会做出调整和让步。”
　　玛丽安对于联盟一直以来的方针进行了解释。
　　让世界更加美味或许不是埃里克-布兰度提出来的，但却是吸血鬼、狼人乃至其他各个黑暗部族的集体诉求，为了达成这同一个目标，他们原因放下昔日的仇恨，通力合作，并接受天灾们的领导。
　　调和各个黑暗部族间的矛盾，是他们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天灾们不可能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事实上联盟日常超过九成的业务都需要各个部族来进行维护——吸血鬼和狼人部族有着惊人的财富积累，易形怪们能为他们的计划扫平一切障碍，对于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要员，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他们，就能迅速建立起有利于他们的政策。
　　“这也是代言人体系的由来，『黑死病』创立的格尔特制药以及『饥荒』创立的霍文顿美食都需要拥有专业知识的人来进行运作和管理，他们几乎从不过问公司内部的运作。”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如果让天灾们来亲自经营一家公司，别说发展壮大成国际性的企业，恐怕不出一个月就会面临破产危机。
　　“基于各个方面的考量，在战略方针上为他们提供便利是必然的结果，更何况这个方针也并不影响我们的利益。”
　　玛丽安眨了眨眼，“据我所知，霍文顿美食在一些旗下的快餐店的食物里加入了特殊的添加剂，这些添加剂会缓慢地麻痹食用者的神经，杀死他们的脑细胞，久而久之，他们会对周围的事物变得不再敏感，嗯，基本就和被人类养殖的猪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过不必担心，这里的菜品里没有动过手脚，毕竟也没必要把所有人都当作储备粮来对待。”
　　在玛丽安的介绍中，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端上了桌子。
　　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前菜，霍文顿的出现绝对让食物的品质提升了几个台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便对于人类而言，有了联盟的统筹规划，也绝对要比过去安全稳定了许多。”
　　关于这一点，他们有详细的数据作为支撑。
　　几个世纪前的黑暗部族并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概念，他们肆意挥霍着自身的欲望，即使一个吸血鬼或是狼人的小型家族，都会对村庄乃至小镇造成巨大的威胁，因为在被猎魔人击毙前，他们会毫无节制地对人类出手。
　　“而在我们的领导下，无法压抑住欲望的残次品被逐渐淘汰，各地的伤人事件每年都在下降，让他们们克制自身的欲望可要比依靠猎魔人有效得多，尤其是猎魔人之中还有一群丝毫不顾平民死活的派系。”
　　说到此处，玛丽安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之前在X市和你有过节的鲜血十字已经被我们铲除了，没有了这些极端的猎魔人，无论对于我们还是一般市民都是好事。”
　　“你打算用这种方式说服我，让我支持你们的方针？”
　　顾云仔细听完了玛丽安的讲述，反问对方。
　　“这是我作为天灾发言人的工作。”玛丽安轻咳一声，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毕竟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我是联盟管理层中的一员，自然要挑有利于我们的话来说。”
　　“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我不会支持。”
　　妹妹、安铃和王碌等人，也属于天灾计划中的“储备粮”行列，仅凭这一点顾云便不会坐视不管。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玛丽安佯装叹气，实际上她的心情却并不失落，“不过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他们不是在刚才的会议上让埃里克来背这个黑锅了么？”
　　这是另一种方式的退让。
　　如果换做别人，别说让步，他们会立刻在会议室就将对方加入到储备粮的行列。
　　“这说明事情还有谈判的余地。”
　　“怎么说？”
　　“你可以把‘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味’当作我们过去的方针，从企业角度来说，就是我们为手下的员工们画的大饼，只要坚定地跟随我们的领导，就能创造出一个拥有高品质生活的美好未来——不过嘛，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大饼’都是骗人的，我们当一回黑心的资本家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不太好吧。”
　　顾云站在黑暗生物们的角度一想，突然间有些同情他们。
　　一般的公司员工会被压榨二三十年的时间，然而以埃里克为代表的黑暗生物们则被天灾们压榨了几个世纪之久，他们为了联盟鞠躬尽瘁，到了最后天灾们为他们画的“大饼”却成了骗局。
　　“你们这些黑心企业家！”
　　代入感很强，顾云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过去的打工经历。
　　“你这个人也太难搞了！”
　　玛丽安双眼一眯，“你以为办企业就容易了吗？我们也是调停矛盾，统筹资源，还不定期地要聆听各个部族领导者的愿望，不断稳定他们的情绪才创造出了今天的局面，你以为这些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说到此处，她提高了语调，“更何况一旦没有了我们，那些部族很快又会回归过去的行为方式，短时间内死在他们手里的普通人一定会多出好几十倍！”
　　“听起来事情有些难办啊。”
　　顾云皱起了眉头。
　　“按照你的说法，就只剩下了一种解决办法。”玛丽安早就预料到了这场谈话的走向，并提前做好了准备，“你可以私下里去和各个部族的首领商讨此事，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想其他天灾也不会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这倒是可以一试。”
　　顾云眼前一亮，觉得玛丽安的计划很有建设性，他和吸血鬼、狼人打过不少交道，在他看来那些黑暗生物也并不是只有将人类作为食物才能存活。
　　“你还真打算这么做啊？”
　　玛丽安一只手支着下巴，“我可以帮你联系各个部族的领袖，至于能否说服他们就靠你的本事了。”
第1049章 群魔乱舞
　　顾云身边存在着不少所谓的黑暗生物，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自己也属于黑暗生物中的一员，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将对方斩尽杀绝的念头而来。
　　他觉得芬尼尔可以作为典型的案例，她成长让顾云意识到了教育环境的重要性，一只在女巫会里长大的狼人，就很有可能养成“吃素”的好习惯。
　　至于玛丽安……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帮顾云张罗这件对她来说吃力不讨好的事。
　　女巫们在黑暗生物中地位特殊，她们相当于掌握了黑魔法的人类，在饮食方面和一般人无异，她必须再一次强调，那些民间传说中以小孩为食的黑暗生物叫做巫婆，和女巫并不是一路人。
　　虽然女巫都具备着转化为巫婆的可能，但玛丽安一向不鼓励这么做。
　　原因只有一个——巫婆，是真的丑。
　　她在课堂上不止一次强调了女巫应当注意自己的仪态，她们需要时刻保持着光鲜的外表和优雅的举止。
　　所以这个世界美不美味其实都和女巫会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很享受和顾云共事的感觉。
　　“在目前的联盟中，比较有话语权的部族有吸血鬼、狼人、女巫、易形怪、海妖这五个部族，他们分别掌控着天灾旗下的重要产业，如果你想要和他们达成共识，首先需要说服这五个部族，只要由他们牵头，其他附庸于他们的小部族应该会听从大多数人的意见。”
　　玛丽安说道，“女巫的食谱中本来就没有人类，也就是说你还需要说服其他四个部族。”
　　见顾云点头，她继续说道，“而剩下的四个部族中，都有代言人这一级的存在，他们在各自的部族中都拥有着极高的声望和权力，所以只要能说服代言人，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而另一个好消息是，为了筹备这边的战争，代言人们现在几乎都分布在附近的城市，考虑到你明天就要回X市，我们可以把海妖的代言人作为第一个目标——她叫萨沙，是『欢愉』的得力助手，你之前见过她。”
　　“谢了，玛丽安，你这次帮了大忙了。”
　　“不用谢。”
　　玛丽安微微一笑，“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这样一来，她和顾云结伴而行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这都是为了公事。
　　“行。”
　　“还有一件事，基金会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格林-温切斯特本打算让基金会的S级雇员们作为炮灰，在他施展咒语时尽可能为隐神会拖延时间，可石会长也是老奸巨猾，见情况不对，他立刻筹备起了撤离的工作，在天灾们抵达A市前便向X市进行了转移。
　　目前绝大多数S级雇员都聚集在了X市，并将那座城市作为了最后的堡垒。
　　“这个浩浩荡荡的撤离计划都和你有关，他们应该是想借你之手来对付我们。”
　　玛丽安笑容更甚，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顾云已经先一步和他们进行了展开了友好的会谈，“他们目前的处境很糟，基金会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了隐神会身上，却没想到他们的新盟友在我们面前不堪一击。”
　　说到“画饼”，玛丽安觉得格林-温切斯特恐怕才是“画饼”界的顶尖高手，他在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筹码的情况下，便说服了基金会、猎魔人公会等一系列组织，不过基金会要比猎魔人公会聪明一些，至少没在正面战场上拼得全军覆没。
　　事实又一次证明，选择很重要。
　　如果当时赢的是副会长，那么基金会现在也不会沦落到断尾求生的地步，相反，他们能和其他部族一起出席会议，并且能在会议上提出自己的诉求。
　　“等回去以后再说。”
　　顾云也不知道基金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倒是同意玛丽安的说法，和神族合作无疑是最为愚蠢的行为，自古至今把神族当成盟友的人基本没有能落到个好下场的。
　　“行，我已经订好了明早的机票。”
　　丰盛的晚餐接近了尾声，玛丽安心满意足。
　　无论是这里的饭菜还是谈话的内容本身都很合她的心意。
　　夜深了。
　　A市通火通明，此刻，正是夜生活的开始。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顾天天背着誓约与胜利之剑，脸色紧绷地出现在了一家酒吧门外，狂欢的声音站在酒吧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觉得如果让哥哥知道自己大晚上不回家，跑来这种歌舞升平的地方，恐怕只要得拉着她进行长达几个小时的高中生安全教育。
　　可是，哥哥已经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面对这座城市的变化，她不能坐以待毙。
　　“丫头，我能感知到这里面至少有四个以上的恶魔。”
　　亚瑟王提醒她。
　　“知道了。”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酒吧。
　　四个恶魔，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棘手的一次，自从死者世界的封印动摇后，越来越多的恶魔设法逃了出来，而誓约与胜利之剑曾经便是用于对抗恶魔而打造的圣物，亚瑟王告诉她，斩杀的恶魔越多，剑的力量也就越强。
　　虽然打打杀杀并不符合高中生的身份，可这些从死者世界逃出来的恶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X市最近的超自然死亡案件上升了好几倍，其中绝大多数都出现了恶魔的踪影。
　　“酒保，二楼楼梯口的保安，左侧红衣服的巫女，还有右侧的白领。”
　　亚瑟王打断了顾天天的思绪，很快追踪到了恶魔的气息。
　　恶魔附着在了人类身上，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无异。
　　酒吧里很少有顾天天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出没，她清纯的美感和舞池里浓妆艳抹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此在她走进酒吧的第一时间就有许多双眼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亚瑟王提到的四个恶魔。
　　当他们看见顾天天身后熟悉的武器时，纷纷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们和顾天天对视片刻后，转身朝酒吧后台走去。
　　“小姑娘，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正当顾天天准备追上去时，一个中年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个外国人，腰间斜挂一把银质匕首，皮带上还系着一个银质酒壶，说话间，又有几个打扮相似的人跟上了恶魔，中年人瞥了同伴一眼，说道，“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交给我们吧。”
第1050章 恶灵附身（其一）
　　在亚瑟王的指导下，顾天天掌握了丰富的恶魔学识，其中就包括了它们的形态和生活方式，它们的狡猾之处就在于几乎从不已真面目示人，刚才的那四个恶魔就附身在了普通人身上，被附身的四人都是这间酒吧的常客。
　　前几天这间酒吧传出了人口接连失踪的消息，恶魔们似乎是想要将这里建立成他们的窝点之一。
　　不过看起来不止是她听说了这件事，猎魔人也问询赶来了。
　　在顾云离开X市的这段是减里，这座城市变得空前热闹——恶魔、黑暗生物、恶灵、猎魔人、除灵师齐聚于此，而这三个猎魔人很可能就是跟随基金会本部的大部队一起从A市撤回这里的。
　　他们是欧洲猎魔人公会的幸存者，同时也是基金会远征军营救行动的成果。
　　这些人的两大特色的就是消息灵通且好路见不平，欧洲战场的失利并不能改变他们的行为准则，在本部低调行事的情况下，他们依旧坚持自我，对于超自然生物重拳出击。
　　这是好的一方面，而坏的一方面就是最近在X市超自然事件中死亡的人里面，猎魔人站了七成，这七成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主动对超自然生物出手，不敌遭遇反杀的人群。
　　顾天天摸进酒吧后台的时候，猎魔人与恶魔之间的战斗早已打响，她暗中观察了后台的环境，这里应该相当于酒吧地后厨，除了储备酒水等原料之外，还会为客人们准备炸鸡、薯条以及酒吧的特色甜品。
　　四个恶魔采取了分头行动，顾天天进门时，舞女打扮的恶魔将滚烫的热油泼向了留下与她单打独斗的猎魔人，猎魔人本能用胳膊护住脸，然而在接触到滚烫的热油后，他胳膊、胸前的皮肤顷刻间皮开肉绽，洁白的衬衫下渗出血来。
　　猎魔人惨叫一声，立刻后退，然而恶魔却并不打算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抄起后厨的剔骨刀便恶狠狠地向猎魔人逼近。
　　看见这一幕，顾天天挺身而出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为惨叫的猎魔人默哀。
　　在这个超自然生物各个身怀绝技的新时代，猎魔人却依旧遵循传统，不但自身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本质区别，而且使用的手段还是几个世纪前的老三样——用圣水泼，用银质武器砍，如果遇到了不怕这两样的超自然生物就只能撤回来重新查阅资料，想想其他办法。
　　只是其中不少猎魔人都死在了撤退的路上。
　　毕竟超自然生物也不是什么慈善家，喜欢放虎归山等猎魔人查完了资料再来对付他们。
　　看见顾天天，舞女脸色一变，滚滚的黑暗从她的嘴巴中喷吐了出来，不出几秒后厨便已陷入一片乌烟瘴气之中。
　　顾天天听见了厨具摩擦的响动，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支配下，后厨的道具一个个飘浮了起来，化为了武器向她刺来。
　　“小心！”
　　即便在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情况下，猎魔人依旧没有放弃，他高喝一声提醒顾天天。
　　他们的情报出现了偏差——这里的四个恶魔要比他们之前遇到过的恶魔强大得多，这念力般的能力便是体现。
　　然而正当他想要奋力撞开顾天天之时，却发现黑烟中闪烁起了耀眼的强光，在强光升起之时，恶魔扭曲的叫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强光很快盖过了黑烟，当视线重新恢复之时，猎魔人看见舞女仿佛中风了躺在地上抽搐不已，源源不断地黑烟正被抽离出她的身体，黑烟逐渐凝聚成了人形，而在人形想要做出任何抵抗之前，顾天天手中的长剑便赶紧利落地将黑烟一分为二。
　　舞女的抽出渐渐停止了，她双目紧闭，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只是在抽搐的过程中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妙。
　　“你先联络找人联络医生，其他的恶魔交给了。”
　　顾天天留下一句嘱咐后便匆匆离开后厨，这个舞女看起来是帮其他三个恶魔断后的，在她和猎魔人纠缠之时，其他三个恶魔已从后门逃走。
　　其他几个猎魔人已经追了出去，并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丫头，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
　　顾天天前脚离开后厨，亚瑟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这四个恶魔要比你之前遇到过的强大许多，他们想要将这间酒吧当成据点——你要小心，我总觉得他们背后应该还有更强大的恶魔。”
　　“这些恶魔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顾天天边跑边问，她记得哥哥还在的那段时间，X市的超自然事件几乎绝迹，上位级恶灵纷纷逃离了这座城市，然而哥哥刚离开没多久，各种超自然生物便又回来了，环境甚至要比以前最混乱的时候更加恶劣。
　　其中恶魔制造的案件最多，他们的兴趣爱好便是抓住普通人狠狠地将其折磨致死，聆听死者临死前的惨叫似乎是他们的兴趣所在，她前几天追猎一个恶魔时就曾闯入过恶魔的居所，里面的场面让顾天天当晚就做了噩梦。
　　这几天的失踪者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她所能做的也只有亡羊补牢。
　　“我之前告诉过你。”亚瑟王声音有些低沉，“梅林死了。”
　　就在顾云失踪的当天，梅林和他的联结断裂了，而他终究未能见到自己这位老朋友最后一面。
　　“恶魔的到来和你哥哥关联不大，应该是梅林的死造成的。”
　　亚瑟王继续说道，“之前你在学校里遇到的那两个恶魔也是追踪梅林而来，他们恐怕想要从梅林的尸体中得到某样东西……注意了，前方不到500米的地方有恶魔出没。”
　　“知道了。”
　　顾天天双目一凝，不再胡思乱想。
　　与恶魔的战斗必须全神贯注，由于他们附着在了普通人身上，出手时必须更加小心，否则就会在驱逐恶魔的同时将普通人一起杀死。
　　她按照亚瑟王的指引来到了恶魔所在的小巷，只是小巷内空无一人。
　　长长的血迹拖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顾天天在虚掩着的垃圾箱里看见了断裂的银质长剑，剑柄上还有一只断了的人手。
　　小巷里的路灯忽然间变得忽明忽暗，不多时，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亮，顾天天看见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远不止三个人，十几个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你果然跟来了。”
　　一个双目漆黑的人走出了队列，“放心吧，我们会让你在临死的前一秒都保持清醒，那将会是一场相当漫长的过程。”
第1051章 摇人与反摇人
　　顾天天双手持剑，和围堵上来的恶魔们对峙着。
　　和之前的遇到过的恶魔相比，眼前走出人群的恶魔明显要强得多，当他开口时，整条小巷的物体都随之震颤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和此前在学校里遇到的那两个恶魔一模一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以前自称莫迪乌斯的恶魔提到过在深渊里和她一样强的恶魔还有六个。
　　七个强大的恶魔曾经立下约定，谁若是杀了梅林，谁就能成为深渊新一任的统治者。
　　在当时的事件中，贝斯摩尔被哥哥遣送回了深渊，莫迪乌斯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估计也没有了卷土重来的可能，那么眼前的恶魔应该就是剩下的几个恶魔中的一员。
　　只是她没想到，恶魔居然也学会了摇人。
　　他们应该是知晓了自己过去几天追猎恶魔的行动，提前埋伏在了此处。
　　不，也许恶魔摇人才是常态。
　　亚瑟王说过恶魔是这世间最狡猾邪恶的生物，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小姑娘，我对你手中的剑很感兴趣。”
　　恶魔一眼便认出了誓约与胜利之剑，毕竟在他们未被关进深渊之前，这柄剑的主人曾经与他们战场了长达数十年的漫长战争，死在剑下的恶魔不计其数，当然，那个国王的子民也被他们屠戮了不少。
　　“你是从哪得到了它？”
　　梅林的尸体尚未被找到，但如果能得到这把剑以及剑的继承者，说不定能让他在深渊中的话语权增加许多，“我改变注意了，我可以留你一命，作为交换，就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来保管吧！”
　　恶魔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被他支配的人一张嘴，比方才浓烈了数倍的黑烟席卷了整个小巷。
　　在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之下，顾天天就如同被天敌盯上的猎物般呆愣在了原地。
　　近了。
　　更近了。
　　恶魔距离顾天天只有几步之遥，他甚至能清楚地看清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纹路，以及那萦绕于剑刃之上的亮光。
　　几个世纪之前，誓约与胜利之剑的第一任主人也曾像现在这般与他们对峙过，只是那时他们的每一个计划都被梅林有惊无险的化解了，然而此时此刻，梅林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干扰他的计划！
　　“没错，就是这样。”
　　恶魔的声音近在咫尺，黑烟凝聚的手伸向了顾天天。
　　然而与此同时，恶魔看见了一道一闪即逝的红色电弧，那道电弧似乎是穿过他的身体，并在眨眼之间化为了虚无，以至于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产生了幻觉。
　　一道人影挡在了顾天天面前。
　　那人影白衣绯袴，高束起的黑色长发被气流扬起，她向前迈出一步，右手悬在腰间的长刀之上，清澈的眸子直视黑烟深处。
　　巫女？
　　剑客？
　　恶魔心中产生了些许疑惑，然而这却并不影响他张开了由黑烟凝聚而成的手掌，那手掌径直向巫女捏去。
　　下一刻，切痕将这只手掌一分为二，恶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陷入了麻痹状态，他瞳孔一缩，方才犹如猎物般定在原地的顾天天越过了巫女，手中闪闪发亮的剑身直指他的心口，那笼罩着整个小巷的黑烟便被这一击捅出了一个长时间无法填补出的窟窿来。
　　不妙。
　　恶魔心中忽然间涌现出了不详的预感，黑烟立刻收拢，它们同时缩向了巷口受他支配的躯壳，但与此同时，左侧的居民楼的墙体破开了一个窟窿，一个酷似海怪的巨影拦腰咬向了黑雾凝聚的人形，恶魔一惊，这头海怪的目标赫然是那句暂时无法动弹的躯壳。
　　倘若现在回归躯壳，就会瞬间被海怪吞入腹中！
　　恶魔一咬牙，当机立断地抛弃了自己的躯壳，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血盆大口将躯壳连带着巷口的其他恶魔一并吞了下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难以想象的一幕——海怪闭合的巨口竟然穿透了所有躯壳，就像是撕咬在了空气上。
　　但对于附着在躯壳里的恶魔们来说，这却并不像是障眼法，惨叫声此起彼伏。
　　情况不对。
　　恶魔终于意识到，现在他反而落入了别人的陷阱，这些援军早就埋伏在了这里，等待着他到来。
　　他一咬牙，几乎毫不犹豫地飘向远处。
　　恶魔向来没有任何荣誉感可言，他们阴谋诡计用尽，而一旦处于劣势，也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然而他还未飘出几米，难以抵挡的吸引力便将他牵扯了回去。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回过神来之时，他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器皿中，器皿将他的身体压缩了无数倍，被困在其中让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拧在了一起，动弹不得分毫。
　　器皿的瓶口被封死了，和顾天天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少年封死瓶口后，默契地和队友们一一击掌。
　　恶魔难以置信地仰着头，原本被他视作猎物的顾天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王碌叔曾经说过……”
　　顾天天眼中威严尽显，“遇到拿捏不准的情况，就采取摇人战术。”
　　打不过就摇人，这一点都不可耻。
　　能确保胜利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刹那间，恶魔竟产生了自己无论在力量和智谋上都被对方压制了的感觉——他堂堂深渊中最强大的七个恶魔之一，曾经祸乱了一个时代的恶魔，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算计了？
　　“这个就是那些恶魔的首领么？”
　　池田朝夜好奇地拿起了器皿，用食指在器皿上轻轻弹了几下，被困在器皿中的黑烟仿佛遭受到了冒犯般猛烈地翻滚起来。
　　然而这器皿是特制的——他们用五只小玉米作为筹码，从白鸢那里换来了封印之壶，交由分部研究后，最终制造出了这种能够封印恶魔的容器。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大恶魔居然这么容易地就被捕获了。
　　在几人交谈时，十七独自一人走向小巷深处的垃圾箱，血腥味从垃圾箱里渗透出来，他打开虚掩着的挡板，身体被拧在一起的几个猎魔人顿时映入他的视线。
　　猎魔人目光涣散，却还有一息尚存。
　　十七缓缓举起手枪，将枪口对象垃圾箱里几个濒死的猎魔人，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约莫几秒后，猎魔人们狼狈地从垃圾箱里爬了出来，当十七将枪口对准他们之时，他们本以为对方是为了给他们一共痛快，然而能量击打在他们身上之时，那足以致死的伤口却飞快地愈合了。
　　“你们……是什么人？”
　　此前拦住顾天天的猎魔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X市基金会分部，特别行动小组。”
第1052章 除灵不是打打杀杀
　　回到X市分部已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顾天天将“打包”好的恶魔器皿交给转接人员，并在雇员们钦佩的注视下背起书包，朝着大门处走去。
　　和那些撤回X市后一直不办事实的本部雇员们比起来，果然还是以顾天天为代表的实干派才能代表X市除灵师的精神面貌。
　　这是顾师傅长时间以来培养出的优良风气，每当他们看见顾天天，便忍不住回想起值得信赖的顾师傅。
　　走出基金会的大门，顾天天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天，又在和恶魔的战斗中结束了，明天六点半还得准时起床去学校上课。
　　在各种故事和影视作品中，都存在类似的设定，白天是普通的学生或职员，到了晚上则会变成游走于城市中的侠客，只是顾天天没想到这种设定有朝一日会落在自己身上。
　　作为除灵师来说，她是业余的。
　　如果不是哥哥突然没了音信，这些怎么也不可能落在她的身上。
　　现在，身为除灵师的她首要考虑的应该是明天早读的默写，今晚追踪这群恶魔把整个晚上都搭了进去，单词手册一个字都没看，顾天天觉得再这样下去以后追踪恶魔时恐怕得随身把单词手册带着了。
　　“天天，天天，这边！”
　　她还没走出几步，池田朝夜便在不远处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我们刚才约了沈月，你也一起来吧！”
　　“这都几点了。”
　　顾天天顿时眼前一片黑暗，忙了一个晚上，她现在只想回家躺在床上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11点30，不晚。”
　　池田朝夜十分热情，难得的聚会要是少了顾天天绝对会黯淡不少，“我看你都没来得及吃晚饭，放心，要不了多久的。”
　　“好吧。”
　　顾天天长叹一声，认命地走了过去。
　　因为她忽然间想起了王碌叔对于当今年轻除灵师们的一些忠告，其中就特别提到了“除灵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这句话，团建工作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顾天天觉得自从在除灵学校任教后，王碌叔已经越来越战略家的风范了。
　　聚餐地点离基金会并不算远，只隔着几条街，这个时间店里只剩下几桌人食客，他们也正好能落个清静，“特别行动小组”进门时，沈月等人已经点好了菜，应邀参加聚餐的基本那都是熟面孔，除了沈月之外，还有殷夏、夏沐、严景这三位近期相当活跃的学员。
　　顾天天忽然觉得也许再过几年时间，出席此次聚餐的人很可能就是未来X市除灵领域的半壁江山。
　　“你们总算来了，看来这次的恶魔相当狡猾。”
　　几人入座后，沈月开口说道，“今天我请客，这家火锅店还挺不错的，喏，左边是番茄锅，右边是麻辣锅。”
　　“你明天是不是又请假了？”
　　顾天天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过火锅店里弥漫着香味倒是让她产生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据她所知，沈月这段时间又恢复到了常年旷课的状态，最近一个星期都没去过学校。
　　“我能怎么办嘛。”
　　不同的是，这次沈月为自己的旷课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官方借口，“本部那些人撤回来之后，天天窝在分部开战略会议，一天至少有四五个小时都得泡在会议室里，哪有时间去学校。”
　　“你们开了这么多次会，也不见本部那些人有什么行动。”
　　殷夏双手环胸，他最近对基金会本部的印象极差。
　　这些人从A市撤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妄图跑去除灵学校，对他们的各项课程指手画脚，幸好教导主任不是软柿子，当场就拒绝了本部代表的无理要求，不过尽管如此，本部似乎也并没有放弃染指除灵学校的计划。
　　几天后，他们以协助办学为由，安排了好几个新老师来代课。
　　“哎，别提了。”
　　沈月也是一脸郁闷，“石会长下达了新的指示，禁止S级雇员擅自行动，我也很无奈啊。”
　　以前有顾云哥在，她没什么表现机会，现在顾云哥离开了一段时间，她好不容有了表现的机会，她的『亚空切割』早已饥渴难耐了，然而这一通命令下直接让她僵在了分部，好在池田朝夜三人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申报S级雇员，还能不受这项禁令的限制。
　　“不过你们抵触情绪也别太严重，董宁和教官他们两的课还是不错的。”
　　“董老师？”
　　提到这个神奇的名字，殷夏三人面色古怪。
　　在他们的诸多课程中，董宁的课程绝对是最特例独行的一个，这位基金会老牌S级雇员并没有对他们进行任何战斗方面的指导，而是详细地对他们科普了基金会的各项制度，其中就包括了五险一金的设置，以及各类伤残鉴定以及每一级对应的补助金。
　　最近的几节课了，董老师还拉上窗帘，详细地为他们讲解了一些基金会现行体制下的漏洞，大致意思是如何在付出做少劳动的情况下拿到最多的钱。
　　事实证明，董宁的课受到了学生们的广泛欢迎。
　　毕竟除了以夏沐同学为代表的个别不差钱的富二代之外，这一批学生中绝大多数都是家境一般的普通学生。
　　在董宁的悉心指导下，一些情况比较困难的学生甚至还申请到了分部的补助资金，在高中生的年纪就挣到了第一桶金。
　　“确实不错，董老师他虽然没来几天，但课程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能排进前三了。”
　　严景说道。
　　他也董宁课程的受益人之一，在决定投身除灵界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机销售员，每个月的工资只能维持月光族生活的那种，而通过A级雇员身份申请到的酬金让他目前基本过上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小日子。
　　“对了，本部天天开会，也没听说有什么新指示啊。”
　　罗欣问道。
　　他们三个这几天都在帮顾天天追杀恶魔，没回本部几次，本部的人撤回X市之后，对他们这些A级雇员倒是没什么影响。
　　“因为X市目前的局势相当复杂。”
　　沈月正了正脸色，“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股势力，现在的形势变得很微妙，不过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天灾，那个代言人追来X市之后，近期海妖一族源源不断地涌入了这个城市。”
第1053章 海的女儿（其一）
　　“海妖？”
　　几人微微一愣，“就是那些栖息在神秘岛屿，会蛊惑路过水手将他们驯化为奴隶的族群？”
　　和吸血鬼、狼人、女巫御三家比起来，海妖在黑暗中的名声并不响亮，他们很少听说海妖一族引发的恶性案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见到了海妖的人大多都成了他们的奴隶，很少有能将消息带回来的。
　　“没错，就是他们。”
　　沈月点头，“这次来X市的代言人叫萨沙，地位相当于海妖一族的新任领导者，因为她的缘故，世界范围内的海妖源源不断地涌向了这里，根据分部在机场和港口的暗线报告，每天至少都有一百个以上的海妖抵达X市。”
　　“这么多？”
　　顾天天被沈月提供的数字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恶魔的数量不少，却没想到在海妖面前恶魔们也只能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了。
　　“看来对付完恶魔，就该轮到海妖了。”
　　十七说道。
　　“这恐怕不行。”沈月赶忙劝阻，“本部之所以禁止S级雇员出手，就是怕引起代言人的注意，基金会在A市吃了个大亏，以X市目前的力量虽然击败萨沙不成问题，可一旦把天灾们引来了这里，局面就不妙了。”
　　沈月觉得吧，石会长向来运筹帷幄，却在最关键的问题上被隐神会狠狠摆了一道，这事过于悲惨，甚至让她有些想笑——谁也没想到一直以来看起来像个王者的隐神会，真遇到了天灾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尤其是格林-温切斯特，沈月觉得这个人只能用终极老六来形容。
　　一天前还在和A市的S级雇员们进行战前的总动员，并且还制定了A市防卫战的详细不熟，结果天灾到来的当天，他和隐神会直接就跑没影了。
　　幸好在董宁的再三建议下，石会长观望了一下，不然基金会这么多年来继续的重要战力恐怕几天前就一波送干净了。
　　所以说，对付格林-温切斯特这种人，还得看董宁。
　　作为出工不出力的代表，董宁一眼就看出来了格林-温切斯特不太对劲。
　　“海妖和恶魔不同，他们背后有人。”
　　沈月不得不将这个惨淡的事实告诉几人，虽然海妖对于X市的威胁评估要远高于恶魔，但是因为对方背后有天灾撑腰，导致本部那些人迟迟不敢采取行动，“恶魔和恶灵差不多，和天灾扯不上关系，基本都是各自为战，所以我们目前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处理好恶魔的问题吧——除去你们今天抓住的恶魔，还有四个和他地位相当的。”
　　“可是海妖的问题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一直拖着？”
　　殷夏问道。
　　“目前只能如此，不过我最近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顾云哥那边的事快结束了，应该最近就能回来。”
　　闻言，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过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了，在他们看来，顾云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要比从A市逃难来的本部精英值得信赖多了。
　　“所以说，我们要想办法把恶魔的问题处理好，到时候能让顾云哥全神贯注地对付天灾。”
　　“那就这么说定了。”
　　众人一拍即合。
　　讨论完了正事，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聊，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自然不会一直谈论工作。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当顾天天看向手机屏幕的时间时，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到家该两点半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就是三点。
　　再睡三个小时又得爬起来去学校上课。
　　“天天姐，偶尔请一次假也没什么的。”沈月现身说法，“你看，我每个学期都缺席三分之一的课程不也一样活着？”
　　“你还好意思说！”
　　顾天天斜睨沈月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有本事你考前别找我给你补习。”
　　聚餐之所以这么晚才结束，就是因为沈月一直挑起新话题，叭叭个不停，她敢保证沈月明天必然不可能早起，肯定一觉睡到一两点。
　　“那不行。”
　　沈月嘿嘿一笑，“这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赶紧回去睡觉！”
　　对顾天天而言，这是一个相当短暂的夜晚，她觉得自己刚一合眼，定好的闹钟便响了起来，她不得不迷迷糊糊翻身下床，洗漱完毕，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块面包，另一种手拿起了单词手册，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家门。
　　而就在她乘公交车赶去学校的路上，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了X国际机场。
　　这架从A市驶向X市的航班里除了顾云和玛丽安之外，还有乘坐着二十个以上的海妖，他们透过航班的玻璃，蔓延憧憬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就是代言人带来的效应。”
　　走在离开机场的路上，玛丽安说道，“海妖本是与世隔绝的族群，但萨沙这几年在联盟中的地位慢慢改变了这一点，尤其是在我们扫平了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后，越来越多的年轻海妖离开了岛屿。”
　　“这些海妖都是年轻人？”
　　顾云打量着有说有笑的海妖们，他们衣着光鲜，不过却大多拖着和光鲜衣服完全不同的粗布麻袋，麻袋里似乎是从岛屿里带来的土特产，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淡淡的咸味。
　　他觉得这些海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来打仗的。
　　“嗯，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海妖。”
　　玛丽安笑了笑，接着就轻驾熟地扮演起了秘书的角色，“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和萨沙的会面，她已经等在公司了，并且还在楼下的有名的海鲜餐厅安排好了私人包厢。”
　　离开机场，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女巫结社的分部负责人恭敬地迎接两人上车。
　　顾云觉得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古怪了。
　　这明明是关于战争的重要谈判，可是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去谈生意的？
　　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玛丽安挑选的西装，电视上去谈生意的老板们大多也是类似的打扮。
　　“别紧张。”
　　玛丽安小声说道，“一会我会帮忙的。”
第1054章 就业老大难问题
　　约莫半个小时后，顾云来到了约定好的海鲜餐厅。
　　为了保证双方谈判的质量，萨沙单方面包下了整个餐厅，进门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一桌，钢琴的演奏声悠扬悦耳，萨沙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等候在了餐厅里最显眼的位置。
　　第二次见面，这位天灾的代言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许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一般。
　　见到玛丽安，萨沙恭敬地起身，只是看向顾云的眼神中还参杂了一丝畏惧。
　　按照联盟的决议，她此次来到X市的任务是稳定局面，正因如此，他们派遣了对于X市有着一定的了解的萨沙来执行这项重要的任务，以等待一个重要的会议结束。
　　萨沙听说几乎被逼入绝境的隐神会向天灾们提出了商谈的请求，天灾本着对于对手的尊重，自然是同意了格林-温切斯特小小的要求。
　　只是会议结束后，天灾们却并未如约一同来到X市，反而是玛丽安向她提出了顾云要来和她面对面商量一个重要的问题。
　　萨沙压力很大，她虽然是代言人，但真正的话语权却始终掌握在天灾手里，有什么问题顾云和天灾们敲定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来聆听她的意见。
　　她隐约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天灾们不知该如何对付顾云，于是便把他们这些代言人推出来背锅。
　　“我们从A市来的时候遇到了不少海妖，他们都是来投奔你的吧？”
　　入座不久后，玛丽安牵起了话题。
　　既然谈判的内容和整个海妖一族有关，以此作为切入口再好不过了，“我听说你现在在海妖一族已经成了受人敬仰的英雄了。”
　　听见玛丽安看似恭维的话之后，萨沙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玛丽安忽视了萨沙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我听说在你的故乡，海妖们的乐趣之一就是将迷失的水手们调教成听话的奴隶。”
　　如果按照难度进行排序，在顾云即将会见的几位代言人中，海妖一族应该是最容易搞定的一个。
　　毕竟人类对于海妖们而言只是兴趣，而非食物来源，他们和女巫结社的情况有些相似，“将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味”实际上和海妖们关系不大。
　　“魔女大人，您说笑了。”
　　萨沙终于开口了，“我最近也一直在为这件事而苦恼，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他们。”
　　联盟在欧洲战场的大获全胜很快便传到了她的故乡，在得知岛屿另一端的猎魔人几乎被消灭干净了之后，在年轻海妖间忽然掀起了一场冒险的热潮——年轻海妖们在听到了她的事迹后纷纷离开了封闭的岛屿，带着好奇和憧憬向岛屿外的世界展开了探索。
　　自古至今，海妖与人类关系密切。
　　他们对于外界的了解，几乎全都是从那些迷失的水手那里听来的，水手们不仅为他们带来了大海另一端的消息，还凭借他们丰富的知识帮助他们的建设家园。
　　水手们勇敢的冒险精神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海妖一族，甚至还有不少的年轻海妖被水手们深深地吸引了，嫁给了他们。
　　萨沙曾经也是憧憬着爱情和冒险的年轻海妖之一，她很了解这些年轻海妖的心情。
　　“可是……”
　　萨沙沉痛地说道，“他们现在全都成了外来务工人员。”
　　她觉得人类发明的“外来务工人员”十分精髓，用来形容那些源源不断涌入X市的海妖们在贴切不过了。
　　如果只有十几二十个人倒也罢了，最近一段时间，就有成百上千个海妖投奔她而来，这些年轻海妖们带来了家乡的土特产，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对她的嘱托。
　　海妖一族是相对封闭的族群，居住在岛屿上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老一辈的海妖几乎都认识她，因此不少长辈都希望她在外面混出了一些名堂后，能扶持一下岛屿上的年轻人。
　　“可是他们只擅长游泳、捕鱼和唱歌，所有人的特长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萨沙被这件事烦得心力憔悴，“我手下根本没有那么多岗位提供给他们。”
　　可这些年轻海妖大多都是七大姑八大姨家里的孩子，加上他们又是投奔她而来，将他们拒之门外的话让萨沙于心不忍，于是来到X市后，她几乎顾不上联盟交给她的使命，而是一门心思地琢磨起从哪能找来这么多的工作岗位。
　　和怀着一腔热血离开故乡的年轻海妖们不同，萨沙在联盟的这么多年里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
　　一腔热血可赚不了钱，在当今社会重要的是有一技之长。
　　经济学和信息科技目前是比较有潜力的行业，然而这两者恰恰是海妖一族的弱项，来投奔她的年轻海妖们绝大多数连电脑都没用过。
　　如今连电脑都不会用的人，到哪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我前几天去拜访了鱼罐头工厂，可是他们那边也不招人了。”
　　一想起这些事，萨沙便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她现在需要解决成百上千个没有任何技能的族人的就业问题，这可要比剿灭某个城市的猎魔人公会困难百倍。
　　喂，这些海妖是怎么回事？
　　玛丽安听着听着也陷入了迷茫，他们本来是就战争问题和萨沙一族展开了和谈，然而餐桌上的话题却变成关于当下严峻就业形势的抱怨了。
　　“如果找不到正经的工作，是很难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吧！”
　　萨沙求助地看向顾云，她不是X市本地人，对于这个城市的了解远不如顾云这个在X市生活了十多年的本地人。
　　而且她还听说X市的除灵师之间流传着一句话，“你永远可以相信顾师傅”。
　　这句话大抵是说，在X市，就没有顾师傅摆不平的事。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听到这里，顾云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现在遇到了就业老大难的问题。”
　　他现在竖着整齐的大背头，黑西装白衬衫，如果在配上一支雪茄，便能完美地演绎出大老板的气场，“工作的问题可以解决，但前提是他们能和当地人和谐相处。”
　　“这一点可以保证。”
　　萨沙立刻说道，“来的这批年轻海妖里大多都是对人类社会抱有好奇和好感的年轻人，他们从小就从水手们口中听说了人类的社会，憧憬能在大城市里生活。”
　　“行。”
　　顾云点头，“你等一下，我在X市正好有个熟人在择业方面很有心得。”
第1055章 金牌就业导师
　　不到一刻钟时间，同样西装革履，鼻梁上还夹着一副墨镜的王碌火速赶到了餐厅。
　　在择业问题上，你很难找到比王碌拥有更多择业经验的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王碌，他至少干过一百份以上的工作，在X市应该很难有人能比他给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了。”
　　听了顾云的介绍，就连玛丽安也不由得多看了这位浑身上下都犯罪气息的中年人一眼，她本能地觉得在那一百份工作里面，违法行当至少占了一半以上。
　　只有常年游走于犯罪边缘的人，才能磨砺出如此的气质。
　　玛丽安倒是听说过王碌这么个人，毕竟这个酷似无业游民的中年人是顾云最初的创业伙伴，只是她没想到王碌居然还有着这么一段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择业经历。
　　她觉得放眼整个联盟，恐怕都找不出王碌这样的人才。
　　“嗯，老顾已经把你的诉求告诉了我。”
　　王碌犹如世外高人般短期服务员为他准备的柠檬水品了一口，说道，“既然我来了，这些都将不是问题。”
　　他王碌是何许人也？
　　他曾经可是在即便没有任何一技之长的情况下找到过十份以上工作的金牌就业选手，虽然后来那些工作都因“行业不景气”等不可抗拒因素宣告破灭，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是X市就业领域的一盏明灯。
　　和顾云混久了之后，王碌早已见惯了大场面。
　　就好比现在，即便在面对天灾以及天灾代言人之时，他依旧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怯场。
　　“萨沙小姐，我姑且问你一下，你觉得21世纪找工作什么最重要？”
　　一时间，萨沙竟被王碌的气势给糊住了，她犹豫了好半晌，才试探性地说道，“技能？”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正因如此，人类才要挤破了头也要步入顶尖大学深造，将他们短暂人生中近乎三分之一的时光都耗费在暂时看不轻走势的学习上。
　　别说人类，最近她听说类似格尔特制药这样的大公司，招收的新员工学位至少都在博士以上，这年头吸血鬼和狼人里拿下了博士学位的不在少数，就算横向对比起来，年轻的海妖们也不具备任何优势。
　　联盟内部的大公司是很难塞进去人了，所以她也只能把目光放在X市当地的企业，只是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鱼罐头工厂这类不需要高深知识的活适合海妖们来做。
　　“错！”
　　王碌这一个字说得铿锵有力，“21世纪找工作，包装最重要，你说的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想法了。”
　　“包装？”
　　“我听老顾说，你的族人们非常擅长游泳、捕鱼以及唱歌。”
　　“嗯。”
　　萨沙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大公司对外招聘需要都是学历和工作经验，他们擅长的这些只能算作兴趣爱好。”
　　“的确，在没有经过包装前，只能算作普通的兴趣爱好。”
　　王碌双手环胸，“可一旦经过了包装，就能立刻转化为重要的赚钱能力，我们就以游泳为例，你的族人们可不仅仅只是‘擅长’游泳这么简单吧？”
　　海妖一族的游泳能力可是强大到了能游过海洋的地步，海洋之下便是他们的另一个故乡，“你可知道X市海洋公园去年营业额是多少？”
　　萨沙讷讷地摇头。
　　“30亿，而且比前一年增长了六成，在过去一年时间里，X市海洋公园新开设了十个以上的表演项目，这得益于经济的复苏，近几年来人们越来越愿意把钱用于娱乐上了，可以预见的是，海洋公园的表演在未来几年都将呈成长趋势，而在这个领域，人类可没法和你们相提并论。”
　　王碌顿了顿说道，“不仅如此，万华集团集资在X市沿海地带建立的水上度假村就要竣工了，届时将会出现大量的工作岗位，你们所擅长的游泳和捕鱼能力能在水上度假村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而更重要的是，对现在的年轻人们来说，‘海妖’本身是最好的噱头——就像你提到的年轻海妖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兴趣，事实上人类一直也对他们所不了解的族群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只要经过了磋商，我相信万华集团的金总也一定乐于使用这个噱头，将那里建立为一个以‘海妖’为主题的度假胜地。”
　　王碌滔滔不绝的演讲让萨沙的眼神越来越亮，她万万没想到顾云请来的专家竟然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让她困扰许久的难题。
　　看来是她的思维过于落后，以至于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鱼罐头工厂之类的旧产业。
　　然而王碌的演讲却并未终止，他又说道，“至于唱歌，更是一座有待开发宝藏。”
　　在各地的传说寓言中，海妖的歌声都被描述为天籁之音，他们便是依靠着那天籁般的嗓音让一个个船只犹如飞蛾扑火般驶向了他们的领地。
　　“擅长唱歌”远远不足以描述海妖的歌喉。
　　“单单唱歌这一项，就能让你们在直播、视频、乃至演艺圈占据一席之地，据我所知，目前易星传媒就在招募长期招募拥有此类才艺的主播，在这个娱乐业发达的年代，只要稍微动一动脑筋，上千个工作岗位解决起来不是问题，而这，就是包装的力量。”
　　更何况，这里是X市。
　　万华集团的金总和顾云交往不浅，淡淡水上度假村的项目就能立刻解决几百号人的就业问题；经过了数个特别节目的成功，安铃已经一跃成为了易星传媒签约的顶流作者之一，七喜失踪后，她最近这段时间已经隐隐有了上升到“一姐”的趋势，加上她主攻的内容和超自然有关，到时候只要进行相应的引流，以“海妖”为主题的度假村想不成功都难。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们能和当地人友善相处的基础之上，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工作岗位不是问题。”
　　王碌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别说一千人，就算再来一千人也不成问题。”
　　“我明白了。”
　　萨沙已经全然被王碌的气度折服了，“以后就业方面的问题，还请你多费心了。”
　　“好说，好说。”
　　王碌将自己打印的名片递了上去，这名片是他当时和顾云成立除灵师事务所托一个哥们帮忙印的，现在果然起到了作用。
　　“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第1056章 第六次作战会议
　　拥有财富、名声、权力的伟大冒险家萨沙，对于年轻海妖们的一段话，让海妖们趋之若鹜地前往了X市……
　　金牌就业导师对于海妖们的指导效果显著，在接下来短短几天时间里，原本滞留于市中心地带的大量滞工海妖们在萨沙的建议下，纷纷投身X市的海边，致力于协助万华集团建立起一个原汁原味的“海妖”度假胜地。
　　第一次融入人类社会的年轻海妖们带着极大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誓要将即将竣工的度假村打造成他们想象中梦寐以求的第二个故乡。
　　海妖们的热情自然也引起了基金会的注意，毕竟这是大批海妖抵达X市后第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为此基金会紧急召开了数次关于海妖的会议。
　　他们本以为海妖们是预谋已久，想要扼住X市的海岸线命脉，他们调动了包括白渺在内的数名S级雇员，本已痛定思痛地想要与天灾的代言人鱼死网破，却没想到分部布置在海岸线的雇员带回了关于海妖们的第一手情报。
　　在他们想象中X市面临最大的外地，此刻全都沉浸在了再就业的热情中，来到度假胜地后没多久便和万华集团的员工们打成一片，双方配合默契，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将竣工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三个月。
　　目前万华集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了“海妖”度假村的对外宣传语，据说这个概念在网络上公布的第一时间便立刻引起了广泛关注，每天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远远地观摩度假村的建造进度，第一批入住的预约早已爆满。
　　三日后，X市基金会分部。
　　石会长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与海妖们背水一战的准备，从战略性的眼光来判断，海岸线是X市的命脉，一旦落入海妖手中，天灾们和其他黑暗生物们随时都有可能通过海陆长驱直入。
　　与其等死，倒不如背水一战，这是当他们听说了海妖们动向后的第一反应。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从各个方面传回的情报来看，那些海妖似乎并不是在抢夺海岸线，而是去认真工作的。
　　这是三天内的第六次会议，作战总部署也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后推迟。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们并不想和天灾们全面开战。
　　欧洲猎魔人公会下场还历历在目，他们逐渐意识到，在整个联盟面前，他们这些年引以为豪的研究和战力其实比猎魔人公会好不到哪里去。
　　倾尽全部S级雇员的力量也许能挡下一到两个天灾，然而根据目前已知情报，联盟中的天灾就已经超过了五个，只要任意五个天灾来到X市，那么不出两天时间这最后的防线便会宣告灭亡。
　　和猎魔人公会不同的是，这一次不会有任何人对他们展开救援。
　　“对于度假村的事，你们怎么看？”
　　石会长开口问道。
　　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海妖们远渡重洋地来到X市，就是为了找工作的。
　　“万华集团是金总的产业，有可能他已经遭到了海妖的蛊惑，度假村只是联盟的幌子。”
　　白渺猜测。
　　她率领远征军前往欧洲救援时，就和海妖打过交道，他们拥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当他们抵达时，有不少猎魔人已经成为了被海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奴隶。
　　而萨沙，则是海妖一族的英雄，她的能力早已超出基金会的认知。
　　“并没有，我昨天才见过金总。”
　　沈月无精打采地半躺在转椅上，在她看来，这毫无意义的会议才是在浪费人生，“他们真的是在打造‘海妖’度假村的品牌，你们可以去官网查一下，有详细介绍的。”
　　“我们当然查过官网。”
　　石会长对于沈月的态度十分不满，“我们在A市的时候就见过他们的手段。”
　　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动辄毁灭一个城市的战争了，他们的入侵是在暗地里的——从衣食住行中腐蚀人们，就如温水煮青蛙，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便沦为了天灾们的“储备粮”，在几个被天灾扫平的城市里，网络上反而风平浪静，当地的人们反而处处歌颂外表看似美好的生活。
　　而“海妖”度假村难保不会成为天灾下一个笼络人心的手段。
　　“这次和之前不同。”
　　沈月耸了耸肩，她之所以能如此断言的原因只有一个——昨天金总来家里拜访的时候，和顾云探讨了许多关于“海妖”的就业和安置问题，金牌就业导师以及安铃姐也加入了讨论，几人对于度假的未来都持看好的态度。
　　通过这鲜明的对比，她越来越意识到本部的效率低下。
　　顾云哥回来的第一天，萨沙和她族人们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而且还是通过和平的方式，没出现任何伤亡。
　　而在双方为了X市的未来多次洽谈之时，他们却只能窝在分部的地下室里一次又一次进行着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会议。
　　现在石会长，和以前早已不是一个人了。
　　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财富和权力让他变得优柔寡断，即便在这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依旧在幻想着该如何尽可能为自己留有后路。
　　冠冕堂皇地将X市称之为最后的防线，实际上却对本地市民漠不关心。
　　面对肆虐的恶魔和恶灵，他竟然将这些棘手的问题抛给了几个A级雇员以及除灵学校尚未毕业的学生们来解决。
　　“看来沈月同学应该是知道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董宁帮衬道，“如何，就不能向我们这些跟不上信息时代的老年人透露一下？”
　　“老实说，X市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开会讨论了。”
　　沈月环顾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石会长脸上，“在我们进行第六次无关紧要的作战会议时，顾云哥已经开始去着手解决恶魔的问题了，嗯，他现在应该正在拜访猎魔人的路上吧。”
　　“老顾（顾云）？”
　　董宁和白渺异口同声，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他们突然间安心了不少，“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
　　“回来的好啊。”
　　董宁喜笑颜开，“这小子上次合伙把我的豆子坑光了，看我这次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第1057章 崩塌
　　会议室突然间缓和下来的气氛让石会长的脸色变得又难看了几分，如果只是董宁就罢了，现在就连白渺也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虽然沈月提到海妖一族已不再是威胁，但他却从中觉察到了远超海妖的威胁。
　　他看见了雇员们对他的信任正在迅速流失，而流失的信任全都转移到了顾云的身上——就连执行部门的主管也不例外。
　　这几个人似乎是由衷地相信凭借顾云一己之力便足以解决如今天灾所带来的复杂局势。
　　有时候，真正的威胁并不来源于外敌。
　　“你回头问问老顾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搞几瓶好酒去找他。”
　　谈起天灾，董宁一言不发，然而话题一转移到了牌局上，他便立刻眉飞色舞，仿佛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战场。
　　“这两天晚上应该都可以，打牌带我一个，我现在斗地主很强。”
　　在最近几次会议上，沈月便是悄悄摸摸地通过斗地主来打发时间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很快让会议室的气氛快活了起来。
　　“注意场合。”
　　石会长轻咳一声，冷声说道。
　　“石会长啊，既然老顾回来了，那就万无一失了，最近大家天天加班，我觉得趁现在放个假也没什么不好的。”
　　董宁丝毫不顾及石会长越来越差的脸色，轻松地说道，“这波躺赢了，既然是躺赢，就没必要故作姿态把自己搞得像关键角色一样。”
　　在场不少人都听出了董宁话里有话，他也是最初几个反对禁令的S级雇员之一，他也不止一次在会议上提出目前应该先着手解决恶魔带来的问题，然而每一次建议都被石会长以“局势”问题否定了。
　　事实上S级雇员中对于禁令感到不满的大有人在。
　　在这座城市最需要S级雇员们的时候，身为S级雇员的他们却整天待在分部不见光的地下室里开着不知所谓的会议，仿佛他们才是需要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人。
　　相较之下，即便心高气傲的S级雇员们也不得不承认，顾云充满效率的实干派风格才符合他们对于最高战力的想象。
　　也难怪前段时间X市分部已经隐隐有了脱离本部自立门户的趋势。
　　“禁令是不允许S级雇员随意出手，我去找朋友打牌应该没有违反禁令的吧？”
　　面对董宁的提问，石会长咬牙切齿一言不发，他似乎用这种不甘愿的方式默认了董宁的疑问。
　　“走，沈月，我对X市不太熟，你带我去买点好酒。”
　　见石会长没有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董宁立刻眉开眼笑地和沈月离开会议室，留下面面相觑的S级雇员，留在会议室里的人们一言不发，他们心里都明白，董宁这是在抒发不满，同时也是对于会长公开的反抗。
　　原本就并非坚如磐石的基金会，由于顾云的归来彻底动摇了。
　　沉默变得十分漫长，直到白渺径自起身，用她一如既往冷淡的语气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不少工作。”
　　说话间，她瞧着石会长，见后者如同木头人般没有任何反应，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有了白渺带头，剩下的S级雇员们也不想在这里继续体验尴尬的气氛，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便只剩下了石会长以及永远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的方遥。
　　“会长……”
　　待会议室重归寂静，方遥注视着空空如也的作为，作为石会长的贴身秘书，她知道今天的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一个都没用上，或者说在沈月开口的那一刻，这些材料就失去了意义，他们谨小慎微，一直不敢直面的问题却已经在毫无知情的状况下被一个基金会的编外人员解决了。
　　在眼下，顾云的高效率对石会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您最近几年变得越来越保守了。”
　　犹豫许久之后，方遥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石会长有恩于她，她希望能用相对委婉的方式提醒对方。
　　然而话音未落，方遥却忽然间蹙起眉头，右手第一时间握住了系在女仆装裙摆上系着的刀柄。
　　一个扭曲的人体从石会长面前的红木桌上钻了出来，映入眼前的是熟悉的身影——在几周前，双方还曾是共同对抗联盟的盟友，然而这名义上的盟友却在最终的决战前让他们充当炮灰的角色。
　　人影没有开口，在桌上留下一张信封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石会长阴晴不定的眼神转移到信封之上时，终于焕发出了些许的光彩，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方遥的观察，她看着石会长匆匆拿起信封，不动声色地收入口袋后，握住刀柄上的手无力地松开了，重归寂寥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
　　与此同时，某汽车旅馆。
　　汽车旅馆外停满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二手车，这原本没什么生意的旅馆里如今却人满为患，顾云抵达约定的地点时，便看见了聚集在旅馆一楼门前擦拭着银剑和枪械的猎魔人们，吃剩下的快餐包装袋随处可见，显然他们已不是第一天入住这里了。
　　见到顾云这位不速之客，猎魔人纷纷向他致以了警惕的眼神。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座群魔乱舞的城市。
　　恶灵遍布，恶魔横向，海妖一族和女巫结社也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在来到X市之前，他们很难想象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危机四伏的城市。
　　他们很难想象X市的人们究竟是如何在这无处不在的危机中活下来的。
　　顾云在汽车旅馆前的停车场找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窗户破了一个洞的灰色的轿车前，找到信息里的车牌号，他从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名字，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接通了。
　　“喂，斯佩罗么？对，我已经到了，现在就在你的车旁边……嗯，你下来吧，我等你。”
　　不出一分钟，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看起来十分沧桑的猎魔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周围的猎魔人看见他时，纷纷流露出了敬仰的眼神。
　　猎魔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顾云。
　　他套出车钥匙，破旧轿车的前灯闪烁几次。
　　顾云开门，坐在了副驾驶席上，待斯佩罗入座后，他便立刻开口问道，“我听说你们最近在追猎恶魔，关于它们你知道多少？”
第1058章 恶灵附身（其二）
　　猎魔人生活简单而又枯燥，每天不是在除灵，就是走在除灵的路上，这也直接决定了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了自己的车上。
　　斯佩罗自然也不例外。
　　这车是他从二手市场低价掏来的，前三任车主都死在了几乎同样的交通事故，买下车后，他驱除了附着在车上的恶灵，又将后背箱改造成了他的军火库，如此一来，他在X市最值得信赖的搭档就诞生了。
　　在欧洲时，他们的午餐大多是汉堡加可乐，现烤出炉的肉饼配上半融化的芝士便是他们一天中快乐的源泉，遗憾的是来到X市之后，这里的汉堡可乐并不便宜，好在两块钱左右的包子铺随处可见，让他们找到了替代品。
　　斯佩罗从包子铺出来，顺带着帮顾云也买了一袋包子，两人的午餐加起来刚过十块，仔细想来，自打大批猎魔人从A市撤回X市后，他已经有些时日没离开过汽车旅馆了。
　　基金会如今自顾不暇，他只能主动帮昔日的同僚们指条明路，老旧的汽车旅馆成了猎魔人的临时据点，在他的运作下已经逐渐有了猎魔人公会的雏形。
　　遗憾的和正式的猎魔人公会相比，他们实在是缺少资金。
　　“你们这里的生意不景气，我都想去找点兼职做了。”
　　斯佩罗吃着包子至于感慨了一句，幸好X市的物价较低，他过去还有些积蓄，否则堂堂温切斯特家族的后裔就真的要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了，“以前猎魔人公会能提供赏金，但是X市人大多都不相信猎魔人，我们很难找到生意做。”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对付恶魔。”
　　顾云直切主题。
　　虽然猎魔人一直以来大多都以“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形象出现，但在他看来，斯佩罗这些人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他们拥有过人的情报能力、学习能力，以及归纳总结的能力，在失去了猎魔人公会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找到了恶魔的行踪。
　　“这是基金会分部的委托。”
　　斯佩罗并不否认，在恶魔的问题上，陈江给他们提供了不少酬金，这些酬金能勉强让他们在X市安顿下来。
　　猎魔人也是人，也是要恰饭的，赚点钱不丢人。
　　“而且，我们的祖先碰巧和恶魔打过交道，在对于恶魔的了解方面，我们还是要比一般人有经验一些的。”
　　“我就是来向你打听关于他们的。”
　　迄今为止，顾云遇到过了两个有地位的恶魔，但从他前几天听说的情况来看，除了那七位争夺深渊统治权的大恶魔之外，X市还涌入了不少能够附着在人身上的普通恶魔。
　　“我还在欧洲的时候，听说过两种关于恶魔的主流说法。”
　　斯佩罗想了想说道，“在第一种说法中，恶魔属于一个特殊的族群，这种说法的根据主要来源于亚瑟王时代，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恶魔就是炎魔，资料上说，那是一种存在于火山深处，全身由岩浆构成的巨怪，他们类似于诸多怪诞生物的总称，在被亚瑟王和梅林封印之前，恶魔们的危害随处可见。
　　“这种说法一直持续到15世纪初期，直到教廷重新对恶魔进行了定义，他们将亚瑟王时代的怪诞生物划分进了远古恶魔的种类，而将那些能附着在人身上的恶魔区分了出来——有不少人认为这些恶魔的大多是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有罪者的灵魂将会在他们死后坠入深渊，并在无尽的折磨中变成现在的模样。”
　　斯佩罗个人觉得，第二种说法出了提供了一种新思路之外，主要也和当时教廷宣传的政策有关。
　　在第二种说法占据了一定市场后，教廷便推行出了种种能够避免死后遁入深渊的方法。
　　当然，这些方法都是要钱的。
　　他们通过此类宣传，从人们手中征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但实际上这两种说法都没有经过证实，毕竟恶魔的历史基本随着亚瑟王的时代一起结束了，就算还有没有被封印进深渊的恶魔，他们也都躲进了暗处，在15-17世纪的黑暗纪元，疑似恶魔造成的案件在总体超自然事件中占比不足1%。”
　　黑暗生物横行的年代，却也是温切斯特以及猎魔人最辉煌的年代，家族的地窖里还保存着不少和恶魔相关的书籍，以前他闲暇时也会翻出来阅读一二。
　　猎魔人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吸血鬼、狼人些黑暗生物，因此知识成为了武装他们的力量，他们只有不断从前人智慧中总结经验，才有可能以人类之躯与黑暗生物抗衡。
　　“根据我们最近几次和恶魔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很难被杀死。”
　　这些宝贵的经验都是由猎魔人的鲜血换来的——在最近几周时间里，已经有六名猎魔人死在了恶魔手上，负伤者更是多达十几人。
　　“主要问题在于他们出现时几乎都附着在了平民身上，圣水和银制武器虽然能伤到他们，但却会先一步将被附身的平民杀死，一旦遇到了不利的情况，他们则随时都能从被附身者体内逃走。”
　　短短几周时间里，死在恶魔事件中的平民已经超过了十几人，不少恶魔甚至会故意引诱猎魔人杀死平民，然后对他们嘲弄一番。
　　“目前我们已知的能有效击杀恶魔的武器只有一个。”
　　说到此处，斯佩罗顿了顿，“誓约与胜利之剑，同时也是亚瑟王当年留下的遗物，持有这把武器的人则是你的妹妹。”
　　这件事不仅在猎魔人之间传开了，恶魔们也知道了亚瑟王力量并未断绝，“尤其是在昨天的行动之后，你的妹妹恐怕已经成了他们的头号目标……虽然她能力出众，但还是要小心，那些恶魔的手段卑鄙，他们很可能用身边的人对付她。”
　　闻言，顾云若有所思。
　　斯佩罗印证了他的猜想。
　　在他指引下，斯佩罗将他那外表破旧的轿车停在了某高中校门口——相同的招数，上一次恶魔就已经用过一次了。
　　停车后，斯佩罗面色凝重。
　　因为隔着一条街，他已经看见了徘徊于学校上空的黑烟，而上课中的高中生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第1059章 忧心忡忡的家长
　　看见异象的同时，斯佩罗本能地打开车门，走向了车厢，他犹豫再三后，在诸多枪械中取出了口径最小的手枪。
　　“恶魔和恶灵不同，虽然他们都能附着在人身上，但盐弹对他们无效。”
　　他边说边检查弹夹，弹夹中是清一色的银色子弹。
　　虽然这类特质的子弹没有使用火药，但在推动力的作用下也能轻易地击穿人体——这对于猎魔人们来说也是一项考验，如何在不伤及被附身者生命的情况下将恶魔驱赶出来，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斯佩罗明白了顾云来找他的意思，也许后者早就注意到了恶魔的意图，所以才提前来找他这位专家一起行动。
　　“这个给你。”
　　检查完毕后，他将手枪递给顾云，“开枪时要尽量避开脆弱部位，否则在干掉恶魔之前，被附身的人就先一步被你干掉了。”
　　顾云拿着斯佩罗递来的手枪端详片刻，手枪看起来是特质的，上面镶嵌着径直的银色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般。
　　紧接着，一个疑问涌上了他的心头。
　　“你这个东西，合法么？”
　　他向来有话直说，一般有什么问题当场就问出来了。
　　他记得有不少人都向他普及过在X市持枪是违法犯罪行为，尤其是妹妹不止一次强调非法持有枪支会被判处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所以他每次解决掉了持枪匪徒，都不得不将缴获来的战利品上交X市警方。
　　不过顾云倒是对枪械没什么兴趣，真正的高手，从不依赖武器。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斯佩罗一个趔趄——恶魔已经潜入了这所高中，它们随时都有可能附在学生或者老师身上，然而顾云却还在考虑枪支的合法问题。
　　据他们调查，X市并没有合法持枪证的说法，所以绝大多数枪械都是他们通过暗礁的渠道买来的，理论上来说当然违反了当地的法律。
　　“你要搞清楚，法律可制裁不了恶魔，想要对付黑暗生物，就要时刻做好准备！”
　　斯佩罗提高了语调，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地方把恶魔送上法庭进行审判的。
　　“谁说的？”
　　顾云当即提出了不同看法，他把枪递还到斯佩罗手里，并在后者充满疑惑的注视下，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瞄向徘徊于学校上空的黑烟。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光束笔直地将黑烟贯穿，并在云层上留下一个窟窿。
　　被光束贯穿的瞬间，徘徊于学校上空的黑烟便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向斯佩罗演示之后，顾云还好心向对方普及了这些生活中的小常识，“只要能熟练使用精神力，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恶魔，我怕你不知道，稍微提醒你一下。”
　　而这还不是精神力唯一的益处，除了恶魔之外，它也能被用于对付恶灵、神族、天灾等一切已知的超自然生物。
　　这也是顾云一直以来都主张将瀑布修行加入高中生课程的主要原因。
　　说罢，他低头看了充斥着各类枪械的后备箱——手枪、霰弹枪、步枪、狙击枪一应俱全，不仅如此，里面还有手雷等范围性杀伤武器。
　　作为热心市民，顾云友善地向斯佩罗提出建议，“建议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在里面待个两三年就能出来了。”
　　斯佩罗张了张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击穿云层的光束中，刚点燃的烟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到底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他不淡定了。
　　斯佩罗本以为顾云是专程来找他这位专家商讨对付恶魔的办法，可是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对方压根就不需要他的帮助，对于顾云来说，也许恶魔就和他之前遇到过的普通恶灵没什么区别。
　　也许都可以被一起归入“小动物”的行列。
　　当他转念想到之前折戟X市的风衣男和『欢愉』时，又顿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毕竟关于恶魔的传说再凶险，也没法和天灾相提并论。
　　“还有，你这玩意可要比枪械危险多了！”
　　斯佩罗激动地指着顾云，“你这是……这是非法持有精神力！”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刚才那道光束不是击穿了云层而是打在了教学楼的话，恐怕现在教学楼的一角就已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他后备箱里的枪械加起来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是一场试炼。”
　　顾云严肃地说道，“按照村里的传统，只有猎杀过危险种魔物的孩子，才能被称之为优秀的战士。”
　　之前顾天天和米丝蒂相约参加成人礼的事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而现在则正好能用恶魔们来作为妹妹通过成人礼的考核标准。
　　虽然在这个世界很难找到危险种的魔物，但如果能解决掉所有传说中的大恶魔，也能勉强合格。
　　所以他在前两天听妹妹提出恶魔的问题交给他们来解决的时候，顾云才破天荒地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你跑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斯佩罗没好气地问道。
　　“虽然是考试，但是也必须把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顾云和恶魔也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对于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很强的超自然生物他缺乏了解，因此为了避免对方在考试过程种整出一些超出他意料的花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专业人士讨教一二。
　　这也是作为家长和考官的职责所在。
　　而在斯佩罗对他详细普及了关于恶魔的知识后，顾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斯佩罗的描述中，恶魔的本事和他的认知并没有太大出入，主要集中在了附身、没有实体、手段卑鄙的层面上。
　　他现在将要转换身边，充当起监考官的角色，他不会主动介入妹妹和恶魔之间的战斗，而接下来所有的战斗细节，都将成为他的评判依据。
　　想到这里，顾云感谢地拍了拍斯佩罗的肩膀。
　　“既然他们召唤不出能够毁灭X市地表的生物，我就彻底放心了。”
第1060章 自杀小队
　　昨天夜晚的事件过后，恶魔们并没有闲着，毕竟这直接关乎到了他们过去的死敌，以及死敌代代传承至今的武器。
　　亚瑟王的辉煌有一半都建立在了誓约与胜利之剑上——当那个借宿在亲戚家的年轻人从岩石中拔出这把剑之时，也宣告了一段传奇的开始，而如今的顾天天让他们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的亚瑟王。
　　同样的武器，同样嫉恶如仇的性格，以及同样的强大。
　　败在顾天天手中的并非普通的恶魔，而是在深渊中雄踞一方，与其他六位最强大的恶魔抢夺深渊归属的强者。
　　决不能任由这个威胁继续成长下去！
　　经历过亚瑟王时代的恶魔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放任顾天天成长，历史终将重演，他们已经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渡过了无数个岁月，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因此，他们中的“有志之士”经过了连夜的商讨，决定永远后患。
　　上午的某高中，笼罩在一如既往的紧张氛围中。
　　潜伏于暗处的恶魔们心情要比刚经历完一门随堂测验的学生们还要紧张得多——就在不久之前，那个自告奋勇攀升到教学楼上空打探情报的倒霉鬼仿佛触犯到了某种禁制，当场就被一道光束打得烟消云散。
　　不利的开局让他们变得慎重了许多，剩下的几个恶魔不约而同地钻入了地下室，围在一起商讨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不会错的，这所学校里应该布置了某种法阵，这应该是梅林创造出的咒语。”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恶魔心有余悸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实际上在那个倒霉鬼被光束贯穿之时，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通风管道，生怕对方牵连到自己头上。
　　那道光束有别于猎魔人们的可笑咒语，它并非用于削弱他们的力量，而是直接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是只有梅林才具备的能力。
　　“也就是说，除了誓约与胜利之剑以及亚瑟王的剑技之外，那个小姑娘极有可能在咒术方面也很有研究。”
　　恶魔的语气越来越凝重。
　　虽然他们的头号大敌梅林客死他乡，但是这个顾天天却同时继承了他们两大死敌的能力，她很有可能是恶魔们有史以来遇到过最为强大的对手。
　　“要不……算了？”
　　闻言，胆小一些的恶魔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他是与同伴们彻夜长谈后热血沸腾地来干掉亚瑟王传人的，而不是千里迢迢特地跑来这种地方送死的。
　　倘若那个人类姑娘真得如此强大，同时具备了梅林和亚瑟王的本事，那么他还是趁没有第二次被赶回之前好好在人世间尽情地挥洒一番欲望。
　　实际上他们几个在深渊中也并不算有名，至少和那七位大恶魔相比要弱小得多，目睹了第一个同伴被干掉之后，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怕什么？”
　　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年长恶魔喝止了他，“就算那个小丫头学会了梅林的本事，但是她和梅林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什么不同？”
　　“她是人类，也就有人类的七情六欲，而这所学校正是她的弱点所在！”
　　他高谈阔论起来，“只要从她身边的人开始下手，就算她有再多本事也使不出来。”
　　这是恶魔们的传统艺能，早在千年之前，他们就是这么对付亚瑟王的。
　　人性便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七情六欲既是恶魔们强大的原因，也是人类弱小的根源，就连被称之为骑士王的亚瑟王也不例外，骑士们所恪守的品质都足以成为反过来对付他们的致命武器。
　　若非亚瑟王身边曾经有梅林这位不被个人情感左右的半精灵，历史也许早就改写了。
　　“昨天的行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恶魔为了自己的理论找到了绝佳的依据，“虽然亚巴顿失败了，但是他至少证明了顾天天是一个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险的傻子，既然她会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猎魔人身陷险境，那么如果我们控制住了她的老师和朋友呢？”
　　说到此处，黑烟的体型膨胀了一圈，恐惧逐渐被压了下去，他似乎已经找到了用于对付顾天天的绝佳武器，“而且，我已经提前调查到了平日和那个小丫头来往密切的人，我们只要低调地执行昨夜制定好的计划，她自然会像之前那些人类一样被自己的人性所击败！”
　　斗志昂扬的演讲从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低落的士气。
　　“记住，与其在不利的情况下被她找上门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创造出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说罢，年长的恶魔便率先钻入了通风管道，“你跟我来，就让我来给向你们展示人性不可愉悦的弱点！”
　　通风管道的另一端连接着教学楼二楼的走廊，这是低年级生的教室。
　　此刻，偌大的教室内就只剩下了一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女生。
　　在其他学生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这位体弱多病的柔弱女孩只能孤独地被留在教室的一角，女孩看起来没有朋友，陪伴她的只有一只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的鸽子。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顾天天空闲时一直在担任她的家教，两人关系走得很近。”
　　年长的恶魔会心一笑，“我们的运气真好啊，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来了学校！”
　　看见无精打采的沈月之时，见多识广的恶魔便立刻脑补出了顾天天和沈月之间的关系——相比这位低年级的学妹一定是因为体弱多病，时常无法来学校上课，善良的顾天天才主动帮她辅导起来功课，而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两人建立起了身后的友谊。
　　黑烟从无声地从紧闭的门缝中钻进了教室。
　　那么，面对这位体弱多病的小学妹，你还能下得去手么？
　　他狞笑着来到了沈月身后，然而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便对上了鸽子的红彤彤的眼睛，看见他的到来，原本昏昏沉沉地鸽子也不打瞌睡了，她先是一愣，接着鼓起胸脯，做出了吸气的动作。
　　黑烟刚觉察到不妙，可他还未来得及逃跑，眼前的景象便扭曲在了一起，回过神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空间里。
　　数不清的物体在空间中堆积如山，看起来犹如一片荒野。
　　与此同时，白鸢的惊喜地声音传来过来。
　　——“黑烟、黑烟！我找到你的亲戚了，以后你就有帮手了！”
第1061章 恶灵附身（其三）
　　年长恶魔消失的那一刻，在门外围观的恶魔们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争先恐后地逃进了通风管道里，生怕一旦自己慢了一步就要步了年长恶魔的后尘。
　　比起被光束打穿的同伴，年长恶魔的失踪触及到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一切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就连恶魔也不例外。
　　打穿同伴的光束能用梅林创造的咒语来解释，梅林虽然强大，却并没有到达不可战胜地地步，然而刚才他们见证的那一幕，却无法通过任何过往的经验来解释清楚，他们甚至无从推断年长恶魔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争先恐后地逃回储物室，剩下的几个恶魔才劫后余生地瘫倒在地，不停地穿着粗气。
　　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将亚瑟王的传人扼杀在摇篮之中，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这所看起不起眼的学校里居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未知现象，眼下别说除掉顾天天，能活着从这里逃出去就算成功了。
　　恶魔们确认了彼此的想法，最终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撤！”
　　…………………………
　　与此同时，某高中操场。
　　经历了题目难到令人窒息的数学随堂测验后，他们终于能在午饭前短暂地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
　　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集合跑完两圈后，学生们获得了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每到这种时刻。
　　顾天天和周莉莉倚靠在篮球场外的栏杆处，盯着男生们发呆。
　　得到了两人瞩目的Buff后，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各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三脚猫的水平全部展现在两位漂亮女生面前。
　　其中就包含了把球运到自己脚上以及连续投出三不沾，低水平的发挥很快引起了争吵，打球不行只能用打架来硬凑，两队的人很快进入到了相互推搡的阶段。
　　周莉莉无趣地收回目光，她觉得这种激烈程度比尬舞高不了多少的行为除了浪费生命之外，并没有其他意义。
　　她将注意力放在神情恍惚，眼神迷离的死党身上。
　　这种情况在顾天天身上极少出现，周莉莉没想到困到精神恍惚这种事放在自己的死党身上竟然别有一番韵味，和哈欠连天时刻都有可能被抓拍为表情包的一般人不同，顾天天一有时间就往栏杆或是椅子上微微一靠，活脱脱的一个有着忧郁气质的美少女。
　　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显然对拥有此类气质的美少女没什么抵抗力。
　　嗯，也许女生也没有。
　　在注视着顾天天长达十几秒之后，周莉莉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天天，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周莉莉正了正脸色，严肃地问道。
　　顾天天是一个作息和时钟一样规律的人，无论在如何艰巨的情形下都能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在即将毕业的最后一个学年，她终于见到了顾天天熬夜后的模样。
　　“啊？”
　　顾天天侧过了脸，茫然地看着周莉莉，仿佛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我说，你最近晚上都在忙什么？”
　　周莉莉重复了一句，好奇心更重了。
　　“她在忙着对付恶魔，我说没错吧？”
　　手里拿着羽毛球拍的米丝蒂主动介入两人之间的对话，类似的情况时有出现，据细心的周莉莉观察，米丝蒂同学在转校不久后便和顾天天建立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友谊——这主要体现在一向高傲的米丝蒂经常会主动介入她们之间的谈话，而每当说出一个观点后，她便会有意无意地看向顾天天，似乎十分期待后者的评价。
　　有猫腻！
　　在八卦领域，周莉莉认为自己的观察力和福尔摩斯比起也不遑多让。
　　而就在刚才，她又听见了一个陌生却又充满了神秘感的名词。
　　“恶魔？”
　　周莉莉也立刻来了兴致，这听起来似乎和近期时常发生的超自然事件有关。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顾天天回了神，却并未矢口否认。
　　见自己说中了原因，米丝蒂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她的一言一行总是能演绎出教科书般的大小姐式傲娇，“谢尔菲家族有自己的情报渠道……看来你遇到了麻烦，如果你真心实意地请我帮忙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
　　“免了。”
　　顾天天当即拒绝，“我自己能行。”
　　和恶魔打交道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其中既有过像昨晚一样的大胜，也有来迟了一步的情况。
　　恶魔喜欢戏弄残虐被他们盯上的猎物，这句话并不是文献上的概念，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
　　她最近见过好几个落入恶魔手里的猎魔人，当她赶到时，现场的景象足以让任何高中生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不过也正是如此，她才更直观地体会到了哥哥过去工作的艰辛。
　　据王碌叔说，哥哥他遇到过许多比恶魔更强大也更凶恶的敌人，在他的诸多对手里，恶魔只能算是一群不值一提的小喽啰。
　　所以她才在坚定地和哥哥立下了约定——X市的恶魔，就交给他们来对付。
　　只是这句话说起来轻松，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她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恶魔涌入了X市，又分部在什么地方，只有在发生了确切的案件后，她才能沿着蛛丝马迹找上门去。
　　三三两两地对付恶魔效率极差，按照这样的效率，待他们清扫所有恶魔之前，又不知会有多少一般人遇害。
　　“不要再逞强了！”
　　米丝蒂大为不满，她已经预知到了顾天天最近的行动，并且还委托家里的魔术师们对恶魔展开全面的调查，目前调查已经初具成果，只要顾天天说出一两句请求她的话，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将整理好的情报交到对方手里。
　　所有情报都打印出来放在了她的书包里，只是这几天米丝蒂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谁说我逞强了？”
　　顾天天莫名其妙地冲着米丝蒂眨了眨眼，“我可是相当慎重的，我专门和老师约好了时间，打算和他详细讨论一下这件事……奇怪了，老师怎么还没来？”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一向守时的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学校另一端。
　　胳膊处夹着一本历史书的『煞』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一股张牙舞爪的黑烟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黑烟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图，而是在被他觉察到的第一时间就扑了上来。
　　“被发现了又如何？”
　　黑烟中浮现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容，“事到如今一个老东西能……”
第1062章 传道受业解惑
　　煞迟到了五分钟，不过来的时候，手里除了历史书之外，还拿着一个古怪的玻璃瓶，被困在瓶子里的黑烟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撼动被封死的瓶口。
　　“老师，这是什么？”
　　顾天天代表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恶魔，现抓的。”
　　老头一脸倨傲，在学生们面前时刻保持着世外高人形象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神秘感与强大并存在能塑造出最好的老师形象，而顾天天，正是他在这个时代最看重的一位学生，以她的天赋，只要继续努力，超越以往所有的师兄师姐们也不是困难。
　　当然，实际上在他原定计划里并没有现捉一直恶魔配合上课，怎奈架不住他刚赶到学校，就有恶魔主动送上门来了，而在见到同伴被捉后，剩下的两个恶魔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逃跑，连头都不回一下。
　　这足以证明恶魔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懦夫，如果不是顾天天特地向他请教，他根本没有闲心搭理这些上不来台面的小角色。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此刻盘踞在A市的祸的造物们。
　　这些造物继承了祸的力量，若是他们联起手来一拥而上，局面还是有些棘手的，一旦爆发正面冲突，不论胜负，X市都会在双方战斗的余波中被夷为平地。
　　“走吧，这里太吵，去找个安静的地方。”
　　可既然开口的是他最看好的学生，这个小小的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毕竟老师的本职工作便是传道受业解惑。
　　“老师老师，我和米丝蒂也对恶魔很感兴趣，能去旁听吗？”
　　周莉莉举手，用央求的语气问道。
　　比起大冷天的在操场上欣赏男生们尬舞式的篮球，果然还是恶魔和超自然兴趣更让她感兴趣——在见识到了孙正渣男的本质后，她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煞斜睨了周莉莉和米丝蒂一眼，这犀利的眼神一下子便让两个小姑娘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和顾天天比起来，这两个小丫头的资质就要差远了，放在以往，他必然不会将自己的视线在这些平庸之辈身上多做停留，但考虑到两人是顾天天的好朋友，煞破例地点头，说道，“一起来吧。”
　　于是在学生们震惊的眼神下，顾天天三人便在煞的带领下公然翘掉了后半节体育课。
　　几分钟后，煞将三人带进了一楼的生物教室。
　　他把装着恶魔的玻璃杯放在瓶子里，好奇的周莉莉伸出食指，迟疑半晌后戳了戳瓶子，挣扎着的恶魔当即凶了她一下，她则立刻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指，本能地躲到了顾天天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恶魔。
　　恶魔外表是一团黑烟，然而仔细看去之时，却能看见黑烟深处扭曲而可憎的人面。
　　“这个人面，就是恶魔的核心所在。”
　　煞看穿了周莉莉心中的想法，开口说道，“周围的烟雾虽然也是他们的一部分，但却是用来隐藏他们本体的障眼法，恶魔的构造和人类不同，没有那么多致命的部位，无法伤到恶魔的核心，他们便能通过一些手段来进行自我修复。”
　　“难怪那些经验丰富的猎魔人也对付不了恶魔。”
　　顾天天弯腰凑近瓶中的黑烟，仔细观察起来，她之前还真没注意到黑烟中竟然藏着这么一张古怪的人脸。
　　不过老师的说法虽然听着简单，但想要伤到恶魔的核心却并非易事。
　　它和人类的心脏不同，能在黑烟中不停调换位置，常规的手段很难伤到它们的核心，这倒也解释了昨晚为什么那个大恶魔被池田朝夜砍得四分五裂，却仍然活蹦乱跳的，唯独罗欣养的那条蛇才对它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用烟雾作为障眼法来掩盖本体，这还是真符合恶魔一贯的风格。
　　“在无法精确瞄准核心的情况下，就只能用范围性的技能对付他们了。”
　　顾天天恍然大悟，之前被她除掉的恶魔基本都是被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光束打成了筛子，本体应该也被光束一并摧毁了。
　　“不错，但恶魔忌惮你这背着的这把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说到此处，煞直接拧开了瓶盖。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恶魔自然也会拼尽全力，只是他刚才见到过老头的本事，从他面前溜走显然不太现实，因此在窜出瓶口的第一时间，他便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了周莉莉的身上——从刚才一行人的反应来看，这间屋子里最弱的显然就是周莉莉了。
　　只要夺走了周莉莉的身子，就能以此作为交换的筹码。
　　源源不断的恶意让恶魔的身体膨胀了一圈，烟雾中的人面表情更是阴狠。
　　刺杀顾天天的行动失败了，但是，他也绝不会让亚瑟王的传人好过，即便在逃出生天之后，他也不会放过这个看起来关系和顾天天格外要好的小姑娘。
　　“既然继承了亚瑟王的剑，那么也一并承受他的痛苦吧！”
　　尖啸声迎面而来。
　　下一刻，耀眼的光芒穿透了烟雾，将所有人笼罩起来的黑烟变得千疮百孔，恶魔只感觉到一阵无形的狂风将他抵挡住了他的步伐，他的抵抗仅仅持续了几秒后，便被强风一并吹了出去。
　　教室很快恢复了平静，黑烟不再，几人等人很快注意到了被强风吹到教室角落里的人脸，此刻的人脸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失去了烟幕的伪装，它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小丑。
　　煞的解答姗姗来迟，“你手中的剑蕴含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力量，这种能量能轻易吹散他们的伪装，从而暴露出他们真正的弱点。”
　　他轻蔑地俯视着人面，“一旦暴露出了弱点，想要除掉他们就太过容易了，甚至持有武器的普通人都能做到。”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总是一直附着在别人身上。”
　　作为优等生的顾天天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
　　附着在人体身上并不仅仅是因为恶魔性格残暴恶劣，以蹂躏普通人为乐，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隐藏自身的弱点。
　　此前追踪他们的猎魔人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分散了，一步步落入到了恶魔的陷阱之中，最终才落得被戏弄至死的结局。
　　“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如果他们附着到普通人身上怎么办？”
　　煞瞥了顾天天一眼，似乎对于她提出这个问题很是不解，不过本着传道受业解惑的理念，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一起捅了就行。”
　　“啊？”
　　“你是我的学生，总是考虑普通人做什么？”
第1063章 是男人，就该堂堂正正地去战斗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哦。
　　沉默许久之后，顾天天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她每天放学回不了家，费尽心思追猎恶魔的目的就是要将普通人从恶魔手中解救出来，然而煞给出的建议基本和“当人质全部被击毙，敌人就不再掌握人质”的理念基本一致。
　　要是能不顾及“人质”的安慰，那她还不如放学就回家休息呢。
　　“我的意思是，要怎么才能把他们从普通人的身体里赶出来！”
　　顾天天不得不加重了语调，以强调自己的态度。
　　通过哥哥的关系，她认识到了不少远远超出人们认知的存在，其中不乏天灾和神灵，根据她的观察，这些力量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那就是他们基本不会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由此可见，她的哥哥能从一个满脑子想着如何毁灭地表的破坏狂转变成X市热心市民候选人，究竟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总是喜欢舍近求远。”
　　煞板着脸说道，“终究有一天，这会成为阻碍你的绊脚石。”
　　在煞看来，修行之事除了肉体之外，还有精神和心灵的磨砺，他的所有弟子几乎都拥有着无比漫长的生命，在无尽的时光里，所有身边所熟悉的事物都会有离去的一天，而人类不到一百年的寿命则更是短暂。
　　“你不会的话，我就去问我哥了。”
　　顾天天对这方面的指导并不感兴趣。
　　“会，这种小事怎么不会？”
　　一听到顾云的名字，煞的表情便凝重了几分。
　　在他看来，亚瑟王作为顾天天的第一位老师，根本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但顾云却不同，这是一个连他也看不懂的人。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年亚瑟王没能办到的事，顾云能办到，而且后者也一定知道如何把恶魔从人体里驱赶出来。
　　当然，别人学不学的会就另当别论了。
　　“听好了。”
　　产生了危机感的煞轻咳一声，匆忙说道，“我先来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仔细看好了。”
　　………………………………
　　与此同时，某高中门口。
　　离开了危机四伏的教学楼，穿过了死亡环绕的林荫小道，恶魔终于通过校工的双眼看见了来时的街道。
　　门外的街道上来往车辆络绎不绝，那喧嚣而吵闹的声音代表着安全和自由，他们从未想过轰轰烈烈的刺杀行动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尾，在亲眼目睹了这个城市的恐怖之后，他们决定将所有的恶魔召集起来。
　　眼下，只有集结了剩余几个大恶魔的力量才能和亚瑟王的传人抗衡！
　　校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刺杀行动失败了，那就只能用这个倒霉鬼来发泄他们的怒火了。
　　两名校工一步步向前走着。
　　门越来越近了，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半只脚离开了这所恐怖的学校，然而在他将右手搭在门上之时，一个青年却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恶魔很快注意到了跟随在青年身后的斯佩罗——他们从一些被附身的猎魔人脑海里挖出了X市猎魔人的情报。
　　其中斯佩罗-温切斯特便是猎魔人残部的领导者。
　　此时，斯佩罗显然已经认出了他们，他右手握住了圣枪-巴罗的握把。
　　不过……
　　他们已经杀掉了不少猎魔人，和这所学校潜藏着的恐怖比起来，区区猎魔人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们刚才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已经提前附身到了校工身上。
　　眼下，是他们最熟悉的战斗环境！
　　两个恶魔交换眼神，那个青年一看就是一个刚入行不久的年轻人，要怪就怪斯佩罗-温切斯特要拉着你一起送死吧！
　　紧接着，他们不断迈开的脚步却停止了。
　　前所未有的黑暗压向了他们，那犹如实质的黑暗化为了两只巨大的尖爪，那尖爪径直穿过了校工的身体，捏在了他们的核心之上，眼前黑暗让他们回想起了深渊恐怖的景象，以至于被尖爪握住之时，他们就连反抗的念头都失去了。
　　“第一步，集中精神力。”
　　耳边传来来自青年的低语。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仿佛才是真正的恶魔。
　　说话间，顾云侧过脸，视线停在了斯佩罗身上，只是被这么瞥了一眼，斯佩罗便压力倍增。
　　“第二步，改变精神力的形态，方便用来抓区恶魔。”
　　说到此处，尖爪猛烈地一扯，两道黑烟便从校工身体里被抽离了出来，失去了恶魔的支配，两个校工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第三步，把他们拽出来。”
　　顾云特地顿了顿，留给斯佩罗一些思考的时间，“以上，就是将恶魔从普通人身体里驱逐出来的方法。”
　　死定了！
　　恶魔满是绝望，他们很清楚此刻只要捏住他们尖爪稍稍用力，自己便会顷刻间被捏成粉末。
　　这让他们不由想起了刚来到X市听到的都市传说。
　　那是一个由本地恶灵们口口相传的恐怖传闻。
　　相传在这个城市游荡着一个不可言说的怪物，如果肆无忌惮地对普通人出手，就很快会被那个怪物盯上，而在过去十年之间，被怪物盯上的恶灵全都消失在了X市的黑夜深处，从此再也不见了踪影。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顾云俯视几乎快被压进水泥地里的两团黑烟，“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谋划着对一个叫顾天天的学生出手么？”
　　“误会，这都是误会！”
　　求生的意志终究占据了上风，“我们只是碰巧来这里闲逛的！”
　　“闲逛？”
　　顾云两眼一眯，尖爪轻而易举地将两团黑烟提溜起来，将它们悬在了空中，“赶紧给我去努力工作，拿出你们身为男子汉的勇气，堂堂正正地去和对手战斗！”
　　话音未落，恶魔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的景象也开始不停变换起来，回过神时，他便已被跑回了教学楼内。
　　而顾云恐怖的警告却依旧久久地在他们耳边回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不务正业地在这里闲逛，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们了。”
第1064章 恶灵附身（其四）
　　经过煞的一番讲解，顾天天三人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恶魔的知识，不仅如此，她们还意识到了此刻有几个恶魔潜入了这所高中。
　　为了活命，被捕获的恶魔不但对他们的计划供认不讳，同时还将自己的两名同伙供了出来。
　　“这群恶魔还真是没骨气啊。”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周莉莉不由得感慨道，在她的想象中，恶魔本是残忍、冷酷的代名词，他们个个都具备着大Boss的气场——就是前段时间小说里非常流行的霸道总裁的人设。
　　然而亲眼见到恶魔后，她所有的想象都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单单出卖队友的行径就足以打消所有的好感。
　　“天天，你放心，如果我有一天被恶魔抓住了，肯定不会把你们供出来。”
　　周莉莉认真地说道。
　　“你可别立Flag了。”
　　顾天天双手摁在了周莉莉的肩膀上，“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老师的存在让那个恶魔相较之下像个小丑，然而他们在面对普通人时，却无愧于他们一直以来的名号，若是让周莉莉看见了恶魔居所里的恐怖惊吓，她恐怕十天半个月都难以缓过神来。
　　“而且你以为我最近这么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在想办法把恶魔统统赶出X市，让你们不会落入他们手里。”
　　顾天天长叹一声。
　　老师这次带来了一些好消息，却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此次潜入X市的恶魔数量众多，而且他们绝大多数都附着在了人的身上，分散在了X市各处，按照那个恶魔俘虏的话来说，他们是在寻找梅林留下的“遗产”。
　　梅林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与远古恶魔打过交道的人，也只有他知道那些曾经支配着整个世界的远古生物去了什么地方。
　　黑烟状的恶魔不值一提，可一旦让那些远古生物重现人间，造成的死伤和破坏就难以估量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作为一起旁听了煞的课程的米丝蒂问道，“如果你诚心诚意地请求我帮忙的话，让谢尔菲家族帮你调查恶魔的下落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此事事关重大，但整个谢尔菲家族此前都欠了顾云一个人情，若是顾天天开口，父亲大人一定不会反对。
　　“调查恶魔的下落是必须的，但在此之前不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处理么？”
　　顾天天不得不提醒没什么紧张感的两人，“别忘了，现在学校里还有两个恶魔在到处游荡。”
　　在得知了这几个恶魔临时组建起了针对她的猎杀小队后，顾天天不但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有些想笑——尤其是当那个恶魔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他们潜入学校后的遭遇，害得顾天天差点没绷住。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把学校里不能招惹的人碰了个遍，以至于连她人都没见到就不得不制定起逃亡计划了。
　　而在另一方面，这也充分说明了恶魔们的情报能力极差，来到X市这么久，连这里的基本状况都没有搞明白。
　　当然，这些素养放在敌人身上，那就是莫大的优点了。
　　“对哦。”
　　周莉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走吧，我们先去把那两个恶魔找出来。”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
　　股天天毫不留情地把周莉莉扭送了回了教室，“人多力量大，就算你被附身了，也会有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在初步了解了恶魔相关的知识后，顾天天意识到报团取暖的方法是有效的，为了伪装身份，恶魔通常喜欢找一些落单的人下手。
　　“你别看不起我，我也能帮忙驱魔呀！”
　　周莉莉很不服气。
　　她不得不承认老师的教学水平十分高超，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简单易懂，连她这个毫无基础的普通人都学得明白。
　　只不过目前身边还没有被恶魔附身了的人，周莉莉找不到能训练技能熟练度的对象。
　　“这不是看不起你。”
　　顾天天语重心长地将她摁回到座位上，“这叫留守后方，你想啊，万一恶魔趁乱溜进了教室，你就能临危受命，将他们从被附身者身上赶出去。”
　　“嗯哼……这话我爱听。”
　　周莉莉盯着顾天天，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这次应该算我们合力击败了入侵的恶魔吧？”
　　“算，当然算。”
　　顾天天耐心地顺着她的话说到。
　　“那你放心地去吧，就由我和米丝蒂来保护班级里的同学！”
　　……
　　好不容易说服了周莉莉，顾天天背起誓约与胜利之剑，径自朝着储物间走去，按照之前恶魔的供词，他们几个就是躲在储物间里商讨计划的，除了储物间很少来人之外，那里的通风管道四通八达，很让他们迅速到达教学楼里的任何位置。
　　她推测如果剩下两个恶魔没跑的话，很有可能又回到储物间里。
　　顾天天来到储物间紧闭的门前，她定了定神，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恶魔占据了普通人的身体，并以此作为要挟，虽然老师指导了她们驱逐恶魔的方法，但施展起来却需要一定的时间，一旦恶魔觉察到不对先一步对普通人出手，便极有可能造成人员的伤亡。
　　如果真遇到了这种情况，还得想个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推开储物间的门，一丝阴冷感便涌上了她的心头，一缕附着在地面上的黑烟一直蔓延到了储物间的门口，储物间里光线阴暗，不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恶魔果然就藏在这里。
　　顾天天握紧了剑柄，一步步走向了黑暗深处。
　　不一会儿，她便听见了气流涌动的声音，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仅存的两个恶魔并没有用普通人作为诱饵，它们仿佛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找来这里，因此从一开始便等在了此处。
　　蔓延开的黑烟无处不在，地面上、门上、墙壁上、天花板上都被覆盖其中。
　　而两个恶魔的身体膨胀了数倍，偌大的储物室被他们填满了一半。
　　“你终于来了。”
　　不等顾天天开口，恶魔便一声尖啸，那黑烟构成的身躯立刻向她压了过来，“和我们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吧！”
　　不知为何，明明是极具气势的台词，顾天天却从中听出了他们深深的绝望。
第1065章 火炬
　　顾天天进入储物间不久后，门缝后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辉，溢出门外的黑烟随之消散。
　　看见这意料之中的情况，顾云终于放下心来，满意地朝着学校门口走去，虽然距离消灭所有恶魔还有一段距离，但顾天天已经踏上了通过成人礼的旅途。
　　“不过，这只是修行之路的开始。”
　　顾云头也不回地自言自语道，“在这条路上，还有无数风景在前方等着你。”
　　他的自言自语被紧随其后的斯佩罗听得清清楚楚，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为了从顾云身上学习对付恶魔的办法，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空前棘手的敌人在顾云眼中却连试金石的程度都达不到。
　　“说真的，我已经有点想退休了。”
　　斯佩罗情绪低落，虽然理论上来说，猎魔人这份工作并没有退休的概念，因为往往在他们步入退休年龄之前，就会死在某些闻所未闻的怪物手里，而每一个猎魔人的死亡都会成为极为宝贵的经验，让同僚们从中总结出对抗邪恶的方法。
　　千百年来，他们都是用这种近乎于传递火炬的方式运作的。
　　就连那些名留青史的猎魔人也不例外，温切斯特、费尔南多、贝尔蒙特家族皆是如此，那些最有名的猎魔人最终也都永远地消失在了狩猎某个怪物的路上。
　　和顾云所描绘的修行之路相比，他们踏上的是一条通往黑暗和死亡的道路。
　　然而如今欧洲的猎魔人公会几乎全灭，跟随远征军一起撤离的猎魔人成为了最后的血脉，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擅长对付那些邪祟之物。
　　恶魔在顾云面前的惊恐与他们此前狰狞猖狂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对比之下，让斯佩罗忽然觉得也许牺牲并没有意义可言。
　　“你如果真打算退休了，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不错的去处。”
　　顾云听到了斯佩罗的感慨，真诚地给对方提出了一些就业方面的建议，“陈江建立了一所除灵师学校，目前仍然广泛招收老师，学校现在正好没有任何猎魔人担任老师，你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话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我听说那里。”
　　斯佩罗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我还是免了。”
　　他倒并不排斥为当今的年轻除灵师们传授经验，可问题在于根据他打听到的情况，那所学校里有好几个老师都属于曾经被他们狩猎过的黑暗生物，事实上被猎魔人捅过的怪物绝不仅限于吸血鬼、狼人和女巫，一些偏远地区的神灵也被猎魔人消灭过不少。
　　要是去除灵师学校应聘，那一间办公室里估计一半都是他们的仇人。
　　“我们独来独往惯了，就算真要退休，也是去郊外找个空地，自己盖个小房子，再扩建一个农场。”
　　斯佩罗从小就向往着养点鸡鸭，过着轻松惬意的农场主生活，遗憾的是温切斯特的名号容不得他去当一个普普通的农场主。
　　“不过把那些恶魔彻底赶出X市之后，我们剩下的人或许也该为以后的生活考虑了。”
　　猎魔人的生活方式并不适合这个国度，这里的人们并不需要他们这些整天住在汽车旅馆里，通过报纸上的新闻四处奔走的游骑兵，猎魔人公会消亡后，也不再会有人给他们支付报酬了。
　　“好。”
　　顾云也不多做挽留。
　　………………………………
　　与此同时，储物间。
　　黑烟散尽，一个黯淡的人影来到了顾天天面前，他审视着恶魔留下的余烬，踌躇许久后，才开口说道，“看来将誓约与胜利之剑托付于你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之一，你已经做到了我过去不曾做到的事。
　　“我曾经怀着和你相同的心情踏上了这条道路，虽然最终和梅林联手将恶魔们封印去了另一个世界，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我才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我心爱的女人、我的友人、以及信赖的部下都死在了战争之中。”
　　顾天天愣了愣，才说道，“你怎么忽然感伤起来了？”
　　“因为我听到了你们在教室里的谈话。”
　　时至今日他的最后一位友人也死了，而他的灵魂却还储存在这把武器之中，不知会继续在世间漂流多久，“但是他们都没有提到过一点——梅林曾经对我说过，他的身体是联结过去和未来的钥匙，正因如此，那些恶魔才会拼了命寻找梅林的下落。”
　　放出远古生物，让整个世界回归到千年前的状态。
　　此时此了，他也终于明白了家族中的预兆，所谓灾厄降临，指的便是逃出深渊的恶魔们，以及他们将远古生物带回现世的邪恶计划。
　　“看来，阻止他们的使命落在了你的肩上。”
　　亚瑟王没想到，这一项最为重要的使命，最终竟然落在了一个“外人”身上，他现在只觉得庆幸，加兰德虽然资质不错，但却难以在这样的乱世中担此大任……
　　“喂，你这么说你们家的传人不好吧？”
　　顾天天意识和亚瑟王是共通的，这导致她经常能听见亚瑟王的心理活动，因此她不得不站出来为可怜的加兰德说两句，“你们都没尝试过，就否定了他！”
　　此前在武道会的时候，她可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将誓约与胜利之剑归还给加兰德，要不是亚瑟王和寄居在剑里的灵魂横加阻挠，几个月前她就得手了。
　　要是当时把剑送了回去，现在追着恶魔砍的人应该就是加兰德了。
　　“他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对付一两个大恶魔就是极限了，而那些远古生物绝不是现在的恶魔能够比拟的……还记得我在试炼中让你对付的巨人么？”
　　“当然。”
　　“那就是远古恶魔之一，比它更加强大的远古恶魔还有许多。”
　　亚瑟王语气凝重，“原本恶魔已将我们逼上了绝路，可是在穷途末路之际，梅林却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本魔典，我们之所以能将恶魔封印到另一个世界，也是魔典上记录的咒语起到了作用。”
　　这件事，亚瑟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梅林也从未对他详细解释过魔典的由来，在将恶魔封印后，他没过多久便重病不治，而自那之后，他也再也没听说过梅林的消息。
　　“梅林说他的身体是链接过去和未来的钥匙。”
　　亚瑟王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或许，‘钥匙’指的就是魔典。”
第1066章 光与影的传说
　　“丫头，你有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只是万千时间线中的一条，在不同的时间线里，我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沉默许久之后，亚瑟王深沉地提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闻言，顾天天一凉，哆嗦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醒醒，你已经一千多岁了。”
　　以亚瑟王的年纪，此刻突然回归中二的年纪未免有些太悚然了一些，这种乍一听颇有哲学气息但实际上却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话题，她在班上男生偶尔的谈话里听到过许多次。
　　顾天天觉得这个话题味有些不对了，再这么下去搞不好亚瑟王就要走出储物间，站在教学楼下，呈45度的角度仰望天空了。
　　“我是认真的。”
　　顾天天脑补出的景象也成功地让亚瑟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千奇百怪，像他这样的老古董已经越来越跟上当代年轻的心思了，“在我的脑海深处，时不时会浮现出一些从未发生过的片段，既像梦境，却又无比真实。”
　　“什么片段？”
　　为了避免亚瑟王从此踏上一条不归路，顾天天只能临时充当起心理辅导员的角色，尽管她以一介高中生身份，为一千多岁的老爷爷进行心理疏导处处都透露出古怪的气息。
　　“比如说，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我们没能取得那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历史和童话最大的区别，便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完满的结局。
　　又比如在漫长的战争里，梅林对一位半恶魔的女子产生了情愫，他违抗了禁令，亲自从牢房中救出了她，并护送她离开了军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失去了左膀右臂后，远征军很快陷入了僵局，在最后一次败北后，他落魄地率领残余的部队回到家乡，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截然陌生的王国，他曾经最信任的圆桌骑士在恶魔的蛊惑下篡夺了他的王位，虽然在内战中他手刃了篡位者，但与此同时，他也见到了整个王国在恶魔的支配下分崩离析的景象。
　　心力憔悴之下，他失望地将剑沉入了湖底。
　　至此，在辉煌过后，亚瑟王的传说在苍凉和唏嘘中落下了帷幕。
　　交织的梦境为他一次又一次勾勒出了另一条历史轨迹，既虚妄，却也无比真实。
　　而相较之下，梅林在决战前得到了一本魔典，并在与他们协力将所有远古恶魔封印进了另一个世界，这样的结局就像是某人特地为他们改写的结局。
　　这也是他之前想要和梅林见上一面的原因，只有他知道魔典的由来，以及些交织的梦境碎片所代表的含义。
　　梅林曾经是他的良师益友，每当他有所困惑，便会静静聆听对方的看法。
　　只是这一次，在他们找到梅林之前，他便彻彻底底死了。
　　“丫头，我有请求。”
　　“你说。”
　　这一次顾天天慎重了许多，她开始仔细考虑起了亚瑟王记忆碎片的可能性，毕竟这早就不是过去那个能够被常识衡量的世界了。
　　“我想为梅林举办一场葬礼，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好，一会我就联系加兰德。”
　　………………………………
　　另一边，当顾云回到家中之时，一个热情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哟，老顾，我听说你去调查恶魔的动向了，如何，情况还顺利么？”
　　董宁今天的穿着十分休闲，白色的衬衫加上运动裤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他左手拎着一瓶啤酒，顾云几门时，他正在沈月家的沙发上观看足球的比赛录像，茶几旁摆着两箱啤酒，桌上则是从超市里买来的小吃和点心，点心旁则是两盒未开封的扑克牌，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说着，他把手里的泡椒凤爪递向顾云，“尝尝这个，味道还真不赖，比分部的员工餐好多了。”
　　这做派活脱脱一副实现了经济自由的中年人的养老生活。
　　“还行……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你回来了，特地跑来给你接风么。”
　　董宁乐呵呵地说道，海妖的威胁解除了，基金会短时间内是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我们计划晚上自己做烧烤和火锅，酒已经到位了，剩下的食材安铃已经出去买了。”
　　自打撤回X市以来，他的心情从未想今天这么舒畅过。
　　不仅仅因为危机解除了，更因为X市分部终于有了能够制约石会长的人，X市的风向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整个分部上下一心，在陈江的带领下，各个都是实干派，风气不知道要比勾心斗角的本部高到哪里去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十来分钟前吧。”
　　“那行，你先在等着，我去接她。”
　　顾云略加思索，既然董宁提到了聚餐，那么至少也是四五人以上的规格，以安铃那洗个细腿应该很难一个人拿得动那么多食材。
　　“哎哟，年轻人真好。”
　　董宁见状若有所指，他装模作样的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上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漂亮的女侦探呢？”
　　“玛丽安？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在打理女巫结社的事吧。”
　　“我就知道你小子和玛丽安的关系不简单。”
　　董宁顿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当时A市的冲突他听说了一些内幕，当时顾云为了玛丽安的副手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石会长留，那个神族的将军雷声大雨点小，开战前夸下海口，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摆平了。
　　“嗯。”
　　顾云对此并不否认，一本正经地说道，“接下来和其他几个代言人谈判的计划还得托她帮忙。”
　　玛丽安的工作效率很高，绝对是非常优秀的战友和工作伙伴。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董宁两眼一眯，不甘心地追问道——顾云的反应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眼神不但没有丝毫的躲闪，反而十分坦然地讲出了自己对于玛丽安的看法，以他多年来的经验，这两人之间多半是没发生什么顾云才会如此从容。
　　玛丽安虽是天灾，却也是一个魅力十足的美人，和她近距离相处后应该很少有男人不会心动。
　　“有的。”
　　顾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认真，“等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得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去除灵学校当老师。”
　　以玛丽安的丰富的阅历，学生们应该会十分喜欢她的课程。
　　“就这？”
　　董宁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
第1067章 午后
　　事实证明，顾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作为回到村子里能竞选军事的谋士，安铃并不会无谋到试图一个人带回五人份的食材，顾云刚到超市便看见了乌鸦王和三头犬。
　　一犬一乌鸦远远地跟在安铃身后，窃窃私语地在交流着些什么。
　　在这个家里，作为死灵的乌鸦王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三头犬语言的成员。
　　顾云不动声色地跟在了两只小动物身后，它们完全沉浸在了话题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云的到来。
　　乌鸦王将羽毛打理得油光锃亮，三头犬似乎也精心梳理了一下身上的毛。
　　“听好了，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嗷呜！”
　　两只小动物士气高涨，久违的聚餐，对于它们而言既是机会，又是考验——在过去历次聚会中，作为小动物的它们从未被邀请上桌过，只能在屋内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待在门外阴暗的走廊里。
　　对于自尊心很强的乌鸦王来说，上次聚餐时在门外被冷落一晚上让他耿耿于怀，自那一刻起，他便下定决心，过去失去的东西，他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因此他说服了本来对上桌不抱希望的三头犬，临时成立了复仇者小分队。
　　今晚的目标只有一个，应邀加入聚会！
　　为此，乌鸦王特地整理了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晚宴而来，而他也没有忘了复仇者小队的另一位成员，号令手下为三头犬进行了一场从头到脚的美容。
　　“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乌鸦王问道。
　　“嗷呜。”
　　三只全首一起摇了起来。
　　“听好了，战斗从现在已经开始了，如果只买了五人份的食物，到了晚宴的时候就肯定没我们的份了，这就是你过去失败的原因所在——他们在购买食材的时候就没有把你考虑在内，所以聚餐时自然也不会邀请你。”
　　三头犬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它狗生中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说服力的话。
　　搞不好，这个乌鸦头头真的能带它混进晚宴！
　　复仇的时机来临了，要是让它混进了晚宴，非得吃上两大锅火锅不可，它要把所有缺席的晚宴都在这一次吃回来。
　　“嗷呜！”
　　它目光如炬，看起来已经准备好随时执行乌鸦王布置的战略。
　　“首先，我们要想办法让她买回去远超五人份的食材。”
　　乌鸦王充分展现出了自己的头脑，“从现在开始，你就一直待在肉制品区一直不动弹，但是要注意，如果仅仅只是站着是没用的，你要找到那些搞活动，最好是买一送一的柜台，让大姐头来找你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促销活动。”
　　他骄傲地宣布着自己一路上制定好的计划，得意地侧过头，接着“不经意”地看见了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顾云。
　　此时的顾云正一脸迷惑地注视着他们，似乎对于他们复杂的计划十分不解。
　　计划暴露了！
　　乌鸦王顿时被吓得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参加晚宴？”
　　“嗷呜呜！”
　　三头犬忙不迭地点头，表明了自己想要加入聚餐的决心，作为一头三头犬，它承担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恶意，这伙人分明就是针对它三头犬——为什么鸽子和白兔能上桌，它就要被隔离在门外？
　　它鼓足了勇气，露出了毫不退让的表情。
　　这一次，它绝不会后退半步，除非顾云揍它。
　　“想参加就直说啊，搞这些旁门歪道的事做什么？”
　　嗯？
　　乌鸦王和三头犬头顶上同时冒出了三个问号，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一分钟前还坚不可摧的复仇小队就因为顾云的一句话产生了明显的裂痕。
　　“别磨磨蹭蹭的，想参加聚餐就赶紧去帮安铃拎东西。”
　　“嗷呜！”
　　在吃的方面，三头犬的反应力比乌鸦王快了不少，顾云话音未落它便抛下了自己的战友，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安铃。
　　它是一只明事理的狗狗，没有人比它更懂这个家里谁说得算，至于被它落在身后的乌鸦王……
　　呵，狗头军师罢了。
　　真不熟。
　　“咦，顾云你怎么来了？”
　　提着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一转头，十分自然无视了谄媚的蹭上来的三头犬，视线停留在了顾云身上。
　　“我听董宁说你来超市购置食材就来帮忙了。”
　　“没……”
　　话刚到嘴边，安铃硬生生地将“没关系，不重”这句话给咽了下去，现在显然不是逞强的时候，她扬起嘴角，眉开眼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我都快提不动了。”
　　顾云很自然地接过安铃递来的塑料袋，安铃也很自然地挽住了顾云的胳膊。
　　来往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恩爱的年轻小情侣，总是能让他们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年轻的时候。
　　只是有些人略加会议后，笑容却忽然间僵在了脸上，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年轻的时候都在996，不但没有甜甜的恋爱，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安铃自然不在乎周围人的视线，她只知道一件事，在顾云的故乡，那个热气氤氲的人造温泉里，顾云可是答应了。
　　所以现在的状态只是日常生活中最正常不过的互动。
　　“今天来了客人，我挑的都是高档食材。”
　　安铃提前分配起了工作，“洗菜切菜做调料交给我，火锅的电磁炉和烤炉你来张罗。”
　　“嗯。”
　　在做饭这件事上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合作，早已培养出了惊人的默契。
　　“这分量已经够五个人吃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乌鸦王和三头犬也想参加，再买点吧。”
　　“嗯哼。”
　　安铃轻轻瞥了一狗一乌鸦一眼，她心情大好，当即点头同意了小动物们微不足道的请求，“今天就破例一次，想吃什么你们自己去挑。”
　　“嗷呜！”
　　我永远支持大姐头！
　　三头犬欢快地奔向了肉制品区，身后还跟着一只对它骂骂咧咧的乌鸦王。
　　安铃目送小动物们远去，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感受着顾云胳膊的触感和温度。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了，超市窗外阳光正盛。
　　“好不容易来一次。”
　　片刻后，她开口说道，“走，好久没来了，正好去逛一逛吧。”
第1068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个下午，董宁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他没想到顾云打架很强，做起饭来也像个老手，尤其是和安铃的配合，他觉得没有十几年很难培养出这种惊人的默契。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不结婚很难收场。
　　事实证明，秀恩爱是会传染的。
　　电视里的球赛如火如荼，董宁的心里却空落落的，自从顾云和安铃进了厨房后，他就再也没法融入足球比赛的气氛中了。
　　仔细一算，他也算是快要步入中年的人了，看见顾云和安铃相处的方式，董宁心中大受震撼，以至于心情愉悦的同时，他也开始暗中盘算起找女朋友的问题，其实吧，他的条件应该还算挺不错的。
　　三十岁出头，公司中高层，有房有车，用黄金单身汉来形容恐怕也不为过了。
　　“沈月啊。”
　　董宁喊了一声对顾云和安铃熟视无睹，一心吃着番茄味薯片，手里捧着游戏机的沈月，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流行的相亲软件啊，同城的那种，A市X市都行。”
　　沈月去学校报道了不到两个小时后，又提前开溜了。
　　以他对未来的预估，所谓的本部已经名存实亡，以X市分部崛起的速度，加上不断联合周围分部的态势，如果接下来的谈判谈崩了，陈江极有可能自立门户，搞一个新基金会出来，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是话事人呢。
　　所以他得尽早做打算，万一以后本部“迁都”X市，他就得把A市的房子卖了，来这里买上一套。
　　“相亲？”
　　沈月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董宁，“你怎么突然想着相亲了？以你的条件，在基金会里找一个合适的不难吧？”
　　“这不是身边的不好下手么，万一发展起来岂不是成了办公室恋情？”
　　董宁面露难色，“我一直禁止他们搞办公室恋情来着。”
　　“那还不是要怪你自己？”
　　沈月耸肩，“还有，你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问我一个高中生要相亲软件适合居心？你觉得我平时用得到相亲软件吗？”
　　“也是。”
　　董宁又念叨了一阵，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在X市这段时间存了多少钱了？”
　　“十来万，怎么了？”
　　“怎么就这么点？一个上位级委托就这个数了。”
　　董宁惊了，就算沈月对理财一窍不懂，也不至于这十多年才存了十万吧？堂堂S级雇员，竟然连B级雇员还不如。
　　“我乐意，你问这些干嘛？”
　　沈月瞪了他一眼，嫌弃地向右边移了移，本来董宁看球赛，她玩游戏，谁也不碍着谁，可董宁偏偏主动来向她搭话，而且还嫌她穷，这里可是她家，有这么做客人的么？
　　“我就好奇，你的钱都拿去做什么了？”
　　出于对晚辈的关系，董宁现在极度怀疑沈月是不是遇到了骗子，或者染上了什么不良嗜好。
　　“氪金。”
　　沈月闷头玩游戏，头也不抬一下。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钱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现在这房子虽然是基金会免费给你住的，但房产证上毕竟没写你的名字，得想想办法买一套房子啊，沈月，你别不信，未来十年X市的房价绝对能翻上好几倍。”
　　就算到时候基金会本部不“迁都”到X市，单凭除灵学校的噱头，就足以吸引不少人来X市定居，据董宁这段时间的调查，如果不出意外，X市在未来十年必定发展为除灵行业最鼎盛的城市之一。
　　“不感兴趣。”
　　比起投资房产，沈月更喜欢玩游戏。
　　无论是在游戏里氪金，还是花钱买几万甚至十万的绝版手办，都是她的快乐源泉，她就是喜欢花钱时那种挥金如土的感觉。
　　“没救了。”
　　董宁长吁短叹，合着以前沈月在本部时，他教了那么赚钱存钱的小技巧全都被沈月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丫头虽然号称X市基金会的王牌，却轻易地陷入了资本家的消费主义陷阱，“我觉得你以后得找个能让你挥金如土的好人家。”
　　他上下打量沈月，虽然还在上高中，身材就已经出具规模了，八分以上的长相，以及基金会S级雇员的身份，董宁相信那些会员家里的富二代们应该会在未来几年对沈月展开猛烈的追求。
　　可是一想到这事，他心里却莫名有些不爽。
　　沈月是本部培训出来的精英，几乎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考虑到富二代们花天酒地的生活作风，董宁产生了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紧接着，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脸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沈月啊。”
　　“又怎么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
　　董宁指了指自己。
　　这波啊，这波叫肥水不留外人田。
　　沈月终于按下了暂停按钮，她转头瞪着董宁，仔仔细细地把董宁上下打量了一遍，“还行，去相亲的话应该不会给基金会丢人。”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董宁说道，“你看，我才三十岁出头，风华正茂，不吸烟不酗酒，洁身自好，而且还凭本事在A市赚了一套房还有千万存款，总得来说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你现在也是单身，再过个两三年也就要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所以呢？”
　　沈月冲着董宁眨巴了一下眼睛。
　　“要不咱俩凑合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别的不说，比起那些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们，董宁自认为各个方面要比他们优秀得多。
　　“我知道了。”
　　沈月长叹一声，她将Switch放到一旁，光着脚走去厨房。
　　董宁目送沈月拉上了厨房的门，心情忽然间变得有些焦灼，事实上刚才那一番话并没有经过他深思熟虑，而是冲动之下的产物，他现在反而担心起沈月在厨房里向顾云和安铃乱说，让他们误以为他是萝莉控。
　　约莫一分钟后，厨房的门开了，沈月手里捧着一个熟悉的物品，坐回到了沙发上。
　　“给你，冰镇的。”
　　她将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水果递向董宁。
　　董宁讷讷地接过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桃子，短暂地沉思了之后，默默地打开了手机，搜索起了最近比较热门的相亲软件。
第1069章 恶灵附身（其五）
　　最近一个月来，沈月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热闹过了。
　　顾云在客厅了摆了三张桌子，按照惯例，依旧是成人组、未能年组，只是这次多出了一个蹭吃蹭喝组——两人做饭时，乌鸦王和三头犬便一直徘徊在客厅里，一步都不愿意出去，直到正式“入座”后，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稻荷神和克洛佩拉去哪呢？”
　　入座后，顾云奇怪地问了一句，上次聚餐的时候，狐狸和女皇还出席了成人组的桌子，这两人的酒量都相当惊人，属于那种喝了几斤白酒脸都不红的那种。
　　“你走了没多久，她们几个就商量着出去合住了。”
　　安铃说道，“因为学校的课程，稻荷神一时半会是回不了N市了，所以她盘算着想要在X市建立一个稻荷神社分社，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克洛佩拉和赤鸯就都去帮忙张罗了。”
　　对陈江来说安排几个住处并不困难，但要建起一个神社，却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他帮忙联络了不少X市的会员，经过几次的洽谈后才终于拟定好了初步的计划。
　　他们的主业是解决超自然事件，投资和城市规划并不是他们的强项，建造神社这些事就免不了要麻烦金总他们。
　　“神社？神社好啊，他们打算建在哪里？”
　　董宁来了兴致，他知道稻荷神社在N市可是标志性的建筑，有了稻荷神的金字招牌，到时候神社的香火一定非常旺盛，“说实话我最近打算在X市买套房子，能买到神社附近最好。”
　　买房子，既要住人，同时也得有投资精神。
　　他今天下午就打电话问了“海妖”度假村附近的房价，自从万华集团的广告打出去之后，房价在短时间内就翻了好几番，他只恨自己没能早几天打听到这个内幕。
　　稻荷神社分社，他可不能错过。
　　“就在东区那边，离妖怪园区很近。”
　　“好嘞。”
　　“我给你们说啊，你们有闲钱的话最好也在那边买一套。”
　　“……嗯，以后再说吧。”
　　安铃面露难色，虽然这几个月她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是买婚房还是早了些，至少也得踏踏实实干上个一年才能考虑婚房的事。
　　实际上视频的收益已经相当可观了，父母对这一行不怎么了解，当得知她这几个月的收入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跑去走私军火了。
　　“对了，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甄别恶魔的方法，最终从一本书里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记录。”
　　作为X市的热心市民、除灵学校的咒语学老师，以及超自然视频作者，安铃还是打算为现在的局面出一份力的。
　　这本古籍还是从姜琪婆婆的书架上薅来的。
　　虽然姜琪的婆婆心肠歹毒，一心想要转身到自己孙女身上，但她对于咒语的学识已经到了相当惊人的程度，她收藏的其中一本书里，就包含了不少对于恶魔的研究，在这个世界上，死者世界的居民们无意识离恶魔们最近的居民。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如今的恶魔，其实是死灵的另一种形态。
　　“顾云，你还记得我们在死灵世界的祭坛上遇到的那个古神么？就是那个左手拿着剃刀右手拿着镰刀，被你追了几条街之后‘噗’的一声消失不见的倒霉鬼。”
　　为了防止顾云想不起来，安铃特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细节。
　　董宁听的一愣一愣的，死者世界、祭坛上的古神？
　　天，老顾究竟还展开过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冒险？
　　“记得。”
　　顾云不置可否，毕竟那个死灵世界统治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个凭本事从他手里逃跑的对手，而且至今他也没搞明白它是怎么逃跑的。
　　这就证明了死灵世界的统治者要比常见的小动物们强大了好几个级别。
　　“我猜测，那个古神就是千百年来看守恶魔的人，在它的镇压之下，恶魔们才无法从深渊里逃出来。”
　　这是安铃的个人猜测，恶魔第一次出现的时间线也完全符合她的猜测。
　　不过在姜琪婆婆的研究中，她并未了解到古神的全部，她只知道那个古神具备着支配灵魂的能力，能够帮助她将自己与姜琪的灵魂融合，并以姜琪的身份重新回归生者的世界，而这，也正是她和古神达成的约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神能支配住深渊里的恶魔？”
　　“为什么？”
　　董宁相当配合地提出了疑问。
　　“因为深渊里的恶魔，其实和死灵是同一种东西，其实16世纪初教廷对于恶魔定义就是最好的佐证。”
　　教廷称，如果人们无法在生者的世界洗刷他们所背负的罪孽，那么这些罪孽在他们死后就会成为折磨他们的酷刑，让他们被困在深渊里经受无休止的折磨。
　　虽然这种说辞根本是为了推行赎罪券以大肆敛财，但其中的一些描述却是来自猎魔人公会的调查。
　　“实际上教廷所描述的恶魔，和远古恶魔可以说是两种生物，和死灵相比，远古恶魔反而更像是和那个古神差不多的恶神，他们掌握着火山、森林、天空和大地，而这些特性其实又和天灾有些相似。”
　　安铃顿了顿，“所以我们其实可以假设恶魔在刚死的时候，其实和普通人的灵魂没什么区别，但在去了深渊之后却随即发生了变化，让他们变得和死灵有所不同，问题在于，他们身上的变化从何而来？我个人认为，是信仰改变了他们的构造，也给他们带来了力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直在不停寻找梅林——根据记载，当年梅林和亚瑟王联手将远古恶魔封印进了另一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远古恶魔。”
　　一个不请自来的模糊人影加入了这场谈话。
　　亚瑟王双手环胸，他早已猜到了恶魔们的目的，却没想到自己的当初对付的“普通恶魔”竟然有可能是普通人转变而来的。
　　“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安铃说道，“但是，如果恶魔真的是死灵转变而来的，我们或许就能用对付恶灵的方式来对付他们。”
第1070章 恶灵附身（其六）
　　翌日，X市某酒吧。
　　紧闭的门前挂上了“关闭”的招牌，每一扇窗户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封闭的酒吧内部弥漫着血和酒混杂的气息，每张桌上都摆满了杂乱的食物，倚在椅背上的人姿势歪七扭八，从斑驳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
　　室内光线昏暗，吧台上有一台电脑，一个头发凌乱，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过仪表的青年双眼血丝弥补，视线一刻不离地锁定在了电脑正在播放的视频上。
　　视频上是一位年轻靓丽的女性，而视频的标题，赫然是《恶魔特片专栏——手把手教你如何驱逐身边的恶魔》，虽然视频的发布时间是清晨六时，但在不到两个小时时间里，点击量就已经超过了百万，网络上不少平台都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在第一时间转发了这个视频。
　　“咚咚咚，咚咚咚——”
　　不多时，敲门声从身后传来。
　　青年并未开门，三团黑烟便从门缝中钻了进来，黑烟环顾四周，各自挑选了一具躯壳，于是三个被切断了喉咙的尸体便如回魂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们双目血红，身上开裂的伤口也一点点愈合起来。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其中一个打扮轻佻的凑近正在播放的视频开口说道，“没想到一个视频就能为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猎魔人小规模的狩猎或是基金会的追击都不足以让他们抛下过往的恶怨聚在一起，但这个广泛传播的视频不同，它就相当于给予了普通人对付他们的武器。
　　当每一个看过视频的市民都成为了潜在的猎魔人时，恶魔们生存的空间便会被无限度的挤压。
　　而在他们活跃的时代，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仅仅几个小时就能将消息传播到各个城市的途径。
　　“莫迪乌斯、贝斯摩尔和亚巴顿已经出局了。”
　　轻佻的女性继续说道，“玛门，虽然一想到要和你合作我就觉得反胃，可是再这样下去，在我们找到打开封印的方法之前就要全灭了吧？”
　　当初争夺深渊之王的七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兹拉达说的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你联手。”
　　另一个附着在了高壮男人身上的恶魔说道，“可局势改变了，如今我们要面对的绝不只有亚瑟王和他的继承者这么简单，在这个时代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敌人实在太多了——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听见高壮男人若有所指的话，青年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他只身前往C市的事在恶魔间早已不是秘密，而在C市那场盛会上，他第一次遭遇将他视为蝼蚁的恐怖造物，这让玛门意识到就算夺取了深渊之王的位置，恐怕也无法再像千年前支配这个世界。
　　除非……
　　将重新打开那扇封印之门，让那些赐予他们力量的生物重现人间。
　　只是，随着梅林的消失，这件事遥遥无期。
　　“你们打听到了梅林的下落？”
　　玛门问道。
　　“梅林最后一次出现，是在X市郊外的一个小村落，不必担心，那个村子已经完全处于了我们的掌握之中……其他细节，就取决于你接下来的态度了。”
　　“你们想要什么？”
　　“契约。”
　　轻佻女子的右手贴在桌上，一张被黑雾萦绕的契约若隐若现。
　　玛门瞧了几人一眼，干脆利落地将手掌贴在了契约之上，萦绕契约的黑雾仿佛找到了食粮般，将部分能量从玛门的掌心抽离了出来。
　　“很好。”
　　轻佻女性扬了扬手，满意地收回契约，“那么，也是时候为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新盟友了。”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响起。
　　这一次却并没有黑烟钻进酒吧，高壮男人走向门口，开门后一个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白色礼服，像是在出席一场贵族间的宴会，而他的仪态举止也让玛门想起了他们那个时代宫廷里的贵族。
　　这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拙劣的模仿绝对到达不了这种地步。
　　“你好。”
　　贵族青年向玛门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即便隔着手套，玛门却让仍然产生了极为厌恶的感觉。
　　那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能量。
　　“我是格林-温切斯特。”
　　“我听说过你。”
　　玛门立刻回想起了这个让他耳熟的名字。
　　上次的C市之前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听说了那些恐怖造物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在对付一个名为隐神会的组织，而格林-温切斯特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领导者。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梅林。”
　　“你为什么要找我们合作？”
　　玛门并未立刻追问梅林的事，而是用警惕的眼神观察着格林-温切斯特，在C市的会议中，他还听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比如说，梅林是格林-温切斯特的重要帮手，那么从立场上来说，他们是敌人。
　　“梅林那里还保留着一份我的东西，只要找回我的失物，我或许能帮你打开封印。”格林语气从容，因为他知道这些恶魔最终一定能和他达成共识，“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就算在X市掘地三尺，也没法找到他的尸骨——梅林，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
　　这次质疑格林的却是轻佻的女性，“你之前说过梅林就在那个小村庄里，我可不想忙活了半天全都做了无用功。”
　　“我没有说谎，梅林就在那里。”
　　说到此处，格林停顿半晌，待几个恶魔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他才说解释道，“只是，他不在我们此刻的时间线上，而这，也正是封印的秘密。”
　　梅林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的身体是一把钥匙，只是他守护着的并非普通的宝藏，而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枢纽。
　　“远古恶魔依然活在你们的时代里，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但是对于它们来说，却依旧停留在那个时刻，想要将他们放出来，需要的是两条时间线的连接。”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个封印，是我们当时一起思考出来的结果。”
　　格林-温切斯特微微一笑，“而现在，我找到了比他更优秀的钥匙守护者。”
第1071章 魔术师的葬礼
　　随着视频不断的发酵，各个城市都掀起了一场揪出恶魔的浪潮，当越来越多的人将他们的成果发布到网上时，持观望态度的人也渐渐相信了视频内容的真实性，纷纷投身了这场抗击外敌的行动。
　　同一时间，以X市、F市、N市为首的基金会分部立刻对外开设了补给领取点，以便市民们能在第一时间领取到用于对抗恶魔的物资。
　　事实证明安铃的猜想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尽管恶魔和恶灵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不同，但绝大多数对付恶灵的手段都能在恶魔身上生效，而在对付恶灵的领域，基金会无疑是专家中的专家。
　　毕竟A级以上的雇员在整体雇员中仅占5%，大部分低级雇员都习惯于在没有驱魔武装和武力优势的情况下进行调查或除灵，而在了解恶魔的相关之后，绝大多数恶魔的威胁仅和下位级恶灵相当，连能够到达中位级的恶魔都寥寥无几。
　　这次全民级别的盛况又一次证明了知识对于现代人的重要性。
　　适逢周末，安铃却一早就守在了电脑前，无论微博还是她的网站私信都全体爆满，看过视频的人有不少都在向她实时报告追踪恶魔的进度，在各地基金会以及媒体的宣传下，这一期视频火爆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刚回答完一个问题，更多的问题便涌了上来，好在低级雇员们加班加点地帮她一起回复源源不断的问题。
　　虽然掌握对抗恶魔的手段，但是对于一般市民而言单独行动仍然具有不小的风险，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给予提问者有效的指导，人在屋中坐，身边却早已成为了战场，那一条条令人眼花缭乱的未读信息让安铃莫名体验到了指挥官的感觉。
　　顾云时常提起的军师，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想到顾云，安铃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抿了一口乌鸦007号一清早帮忙买来的珍珠奶茶，手指又飞快地在键盘上行动起来。
　　眼前的屏幕，就是他们与恶魔之间的战争。
　　嗯，等这场仗打完了，她也该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在这个动荡的局势下，每个人都肩负着各自的使命，顾云一早便离开了家，驱车赶往了X市国际机场——飞往B市的航班十点起飞，解决了萨沙的问题后，还剩下吸血鬼、狼人这两个大部族需要进行洽谈，而B市，就是一座被狼人盘踞着的城市。
　　……
　　在这个忙碌的清晨，顾天天洗漱完毕，背上誓约与胜利之剑独自一人离开家中。
　　按照和亚瑟王之间的约定，他们还要为梅林举办一场葬礼。
　　梅林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投靠了隐神会，但他曾经毕竟是与亚瑟王并肩作战过的伙伴，也亲手将远古恶魔封印进了另一个世界，亚瑟王想要缅怀自己的友人也合情合理。
　　只是，这注定是一场不正式的葬礼。
　　他们并不知道梅林的尸骨现在在何处，因此只能找一处僻静的角落，形式化为梅林立起一座墓碑。
　　离开家后，顾天天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瓶二锅头以及一大包点心，考虑到亚瑟王和梅林都不是本国人，烧纸钱的习俗也被省去了。
　　她拦下一辆车，前往了加兰德发送来的地址。
　　梅林的墓碑最终被立在了X市墓园的小山坡上，今天并非祭祖的节日，加上X市的人们正在忙于和恶魔作斗争，顾天天抵达墓园时，一眼望去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看见了那些漫无目的徘徊在墓碑附近的幽灵，墓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个人生，他们因种种原因滞留于此，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直到能量消耗殆尽，也忘记了留下的原因，最终消失在天地之间。
　　穿梭在没有敌意的幽灵之间，顾天天仍能感受到阵阵寒冷，她根据短信里的提示走上了被铺满了草地的小山坡，小山坡之上却出奇得没有幽灵徘徊。
　　梅林，这位传奇的魔法师的墓碑最终就坐落在了普通人之间，墓碑后写满了他作为亚瑟王的友人曾经立下的震古烁今的功绩，但在亲人、家属的署名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实际上没有人了解梅林，就连亚瑟王也未曾走入过梅林的内心。
　　自从梅林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魔术师，他用远博的知识以及丰富的见闻引导亚瑟王成为了一位英明的君主，但从未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前往何处。
　　亚瑟王的人影来到了墓碑之前，他也无从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他的认知中，梅林是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完人。
　　梅林从未爱上任何女子，也几乎从不被个人情感所左右，因此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能给出最为理性客观的建议。
　　正因如此，梅林成为了恶魔的克星。
　　它们所擅长的本领无法对梅林起到任何作用，在将那些人性的弱点全部剔除后，便再也没有任何邪恶能够干扰他的心智。
　　这便是亚瑟王曾经认识的梅林。
　　可是……
　　事实真的如此么？
　　亚瑟王立于墓碑之前，今天他既是来这里缅怀自己的友人，也是来寻找一些问题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可能存在着一个知晓了一切答案，没有任何弱点的、完美的“先知”？
　　他知道，梅林并不在这里，无法亲自解答他心中的疑惑，然而当他仔细端详着墓碑上那些记载了梅林光辉过去的文字时，脑海中的杂质竟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这一次，他看得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切，就像是每一段文字之后突然间出现了分支，每一条分支又诞生了出了新的可能性，交叠光影混杂在一起，那一段段文字在不断拓展边界后构成了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图景。
　　然后，这广袤的图景开始一条条缩减。
　　最先消失的是最为悲惨、壮烈的画面，然后是充满了遗憾与不完美的篇章，所有的可能性迅速收束着，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亚瑟王经历了时间的快进与倒退，而当所有的可能性为一点后，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看见的是，加兰德篆刻在墓碑后的文字，在经历了万千种可能性后，上面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变过。
　　这一刻，亚瑟王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或许梅林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弱点的人，他一次次地回到了原点，修正了无数细节，才引导着历史走向了墓碑上这段光辉而又圆满的结局。
　　紧接着，亚瑟王敏锐地在画面中捕捉到了什么。
　　唯独这个场景不属于他们的时代。
　　那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就坐落于X市的某个角落。
　　也许，这是梅林留给他的“特别备注”。
　　“丫头。”
　　人影消散，“该出发了。”
第1072章 巢穴
　　一路的颠簸后，顾天天第一次远离了市区，通往郊外的公交车上没有几人，她下车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丫头，有些不太对劲。”
　　顾天天刚一走进麦田间的小道，亚瑟王便开口提醒道。
　　正午的村庄本应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然而前方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顺着小道已经能看见村子的轮廓，村里不但没有炊烟升起，反而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顾天天警觉地停下了脚步，不多时，淅淅索索的轻响从耳边传来，听上去既像是微风拂过麦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麦田中悄声移动着。
　　她屏住呼吸，声响离她越来越近了。
　　当一只手掌拍在她肩上之时，顾天天本能地拔剑。
　　来者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面露惊恐的妇人，只是惊恐并未在妇人脸上持续太久，她伸出手，指向了顾天天身后的方向。
　　刚才那一身惊叫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村里忽然间升起了滚滚黑烟，那黑烟犹如海浪般朝着麦田席卷而来。
　　黑烟是恶魔用于隐藏自身存在的障眼法，可顾天天却从未见过具有如此数量庞大的恶魔，这村子看起来就如同恶魔的巢穴，面对这极具压迫感的景象，妇人终于回过神来，用急促的语气说到，“这边，快跟我来！”
　　顾天天不疑有他，赶忙跟上了妇人的脚步。
　　妇人似乎对于麦田的道路十分熟悉，在黑烟席卷整片麦田之前，她牵着顾天天躲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地窖，地窖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扇一人多高的镜子。
　　眼见着黑烟就要渗透进递交，她猛地一闭眼，率先撞进了镜子里。
　　顾天天惊讶地看着妇人的身体没入了镜中的世界，而恶魔似乎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黑烟中透出了数不清的低语，这些低语汇集在了一起，让人根本听不清它们在说些什么，她只觉得阴冷爬上了她的脊背，在那些从黑烟中诞生出的手掌触及到她的肩膀之前，顾天天也一咬牙，冲向了镜面。
　　在她的身影没入镜面的瞬间，黑烟填满了整个递交。
　　扑空之后，所有的低语转变成了一声声尖啸，尽管咒骂不断，但它们却像是十分忌惮镜子的存在，没有任何恶魔敢靠近镜子半步。
　　顾天天的视线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她发现镜面的背后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麦田和泥土铺成的小道不见了，脚下大理石纹理精细，蜿蜒的小路一直通向了不远处升腾着热气的人造湖泊。
　　而在那袅袅升起的气雾深处……
　　是一个光着膀子，背靠人工湖畔，头顶上还顶着白色毛巾的壮硕男人。
　　男人任由身体笼罩在热气里，惬意的闭着双眼，仿佛在享受着退休生活般的人生，他身边则是一个由水流构成的怪物，怪物有样学样地靠在湖边，头顶甚至也顶着一个由水流凝结而成的拟态毛巾。
　　见状，顾天天终于双眼一眯，她的目光充满提防，将誓约与胜利之剑挡在了胸前。
　　——“有变态！”
　　比起落单的恶魔，赤着上半身的可疑男子明显更具威胁。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轻喝，祁隆惊讶地转过头去，当他看见顾天天之时，神情明显有些慌乱，“等一下，别误会，这是有原因的！”
　　为了避免引起进一步的误会，他主动将上半截身体没入了水中，只把脑袋露出了水面，“我以为这里没别人，才稍微释放了一下自己。”
　　遗憾的是，他的解释并没能取得任何成效，顾天天看着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你不要误会，祁隆先生虽然看起来像个变态，但其实是个好人。”
　　村妇见状，也立刻站出来为祁隆进行了辩解，“我想祁隆先生一定也不想自己患上不喜欢穿衣服的怪疾！”
　　“喂，你这么一解释我反正坐实变态的身份了。”
　　祁隆虽然很感激有人为自己辩解，但辩解方式却实在不敢恭维，面对这个跳进人造湖也洗不清的尴尬情况，他当即决定转移话题，“你是从别处来的人吧？虽然不知道你来这的目的，但听我一句劝，别去那个村子，等风头过去之后，就尽快离开吧。”
　　“村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
　　仔细一想，他已经在这个古怪的空间里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连人造湖里怪物都和他混熟了，现在他们俩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温泉爱好者。
　　半个月前，他带着被顾云救下的妇人逃离了工厂，随着魔术师的死亡，他多年以来的恩怨也终于告一段落，暂时失去了生活目标的他在村民们的盛情邀请下，在民风淳朴的村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好景不长，几天后的某个下午，犹如飓风般的黑烟压向了这个村子。
　　黑烟钻入了村民们的家中，并将大部分村民都变成了残忍嗜杀的怪物，怪物们聚集在了一起，将那些不受黑烟影响的少部分人当做了猎物，祁隆拼尽全力才在怪物横行的村子里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那小部分村民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我们先设法将村民们送回了城里，接着就一直和小芳等在这里，以防有其他人误入了村子，遭到那些怪物的毒手。”
　　小芳是获救妇人的名字，她对于麦田和村子间的小路十分熟悉，因此主动留下帮忙。
　　“我们逃出来之后，那些怪物就一直盘踞在村子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总之，村里现在很危险，你千万别靠近那个鬼地方。”
　　“他们是被恶魔附身了。”
　　听完祁隆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她的情绪有些低沉。
　　因为……
　　恶魔第一次引起基金会的注意，便是一次大规模伤亡事件，事件中的死者大多都是刚从乡下进城的村民，结合祁隆刚才的话，顾天天一下子明白当时那起恶性事件的始末。
　　那些恶魔并没有放任村民们离开，而是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等他们没有了祁隆的保护，再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逃跑的村民。
　　当时的恶性事件中，只有一个女孩和她的母亲幸存下来，但女孩的精神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目前基金会已将他们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顾天天犹豫再三后，并没有将村民们的事告诉两人。
　　她定了定神，说道，“我们得想办法把恶魔从村民们身体里赶出来。”
第1073章 战略的胜利
　　“这么说来，是基金会派你来的。”
　　祁隆用评估的眼神重新审视着顾天天，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对方。
　　不过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基金会才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他在第一时间就把村里的异常情况告知了暗礁，可半个多月过去了，暗礁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就连来支援他的人都没派来一个。
　　“不是基金会。”
　　顾天天摇头，“我来这里有别的事。”
　　亚瑟王说梅林最后将他指向了这个X市郊区的小村庄，而她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遇到了成群结队的恶魔，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村子附近的确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恶魔们似乎十分看重这个地方。
　　“可问题是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
　　说话间祁隆瞥向听到“恶魔”后便战战兢兢的小芳，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完全没法被称之为战斗力的村妇。
　　事实上当他看见顾天天握着一把闪闪发亮的长剑时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在他印象里，这个造型的多半都是那种头脑一热，将以卵击石演绎到极致的莽夫，当然，他在欧洲史，那些人为他们的莽夫行为进行了美化，美其名曰“骑士精神”。
　　在杀手的行当里可没有血战到底的说法，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一时的撤退往往是必要的手段，迂回包抄，采取能使用的一切手段，才是杀手执行任务的方式。
　　他现在很担心顾天天说出“三人足矣”这种充满了Flag意味的台词。
　　“很快就不是了。”
　　顾天天冷静地拿出手机，见手机有信号，便拨通了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她在电话里大致说明了村里的情况后，便淡定地坐在了露天公园的长椅上，丝毫没有拿着剑就冲出去和恶魔拼命的打算。
　　在她看来，骑士那套理念早就过时了，她是现代人，接受的自然是具有科学精神的战斗方式。
　　而用一句话进行总结，就是“摇人战术”。
　　此刻盘踞在村子里的至少有好几十号恶魔，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浴血奋战并非没有胜算，但是顾天天更喜欢采取先进的F2A碾压式战术，这一战术的理念来源于王碌，他在除灵学校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消除热血中二少年们的个人英雄主义，让他们充分理解“摇人战术”在现代背景下的实用性。
　　顾天天虽然没在除灵学校上过课，但王碌的不少课间都是和她合力完成的，她本人也是“摇人战术”的坚定拥护者。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顾天天起身。
　　“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干活了。”
　　祁隆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身粗布衣服，换上后从人造湖里爬了出来。
　　顾天天的做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刷新了他对于持剑型角色的认知，在妇人的指导下，顾天天穿过了镜面，回到地窖。
　　“小声，任何动静都有可能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
　　紧随其后的祁隆提醒，在这些日子里他和村里的怪物们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些怪物听力了得，即便隔着好几百米都足以引起他们注意，而一旦被他们觉察到了，那铺天盖地的黑雾便会蔓延过来。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那有着无数絮语的烟雾淹没。
　　当祁隆推开门刹那，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明明正直上午，天空却被一片乌云所遮蔽，他本以为是黑烟先一步埋伏在了地窖外，定睛一看后，却发现那黑压压的云层其实是无数徘徊于天空的乌鸦，身旁的小芳却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到天空你的异象，她的视线集中在了从远处驶来的几辆大巴。
　　大巴停靠在路边，清一色穿着黑色西装，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从车上下来，看见顾天天，停靠在最前方的轿车的门也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巫女和三个高中生。
　　其中手握银色镰刀的高中生似乎是这些人的头目，她主动迎向了顾天天。
　　“你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
　　沈月问道。
　　她久违地待在家里玩游戏时突然间接到了陈江的传唤，得知顾天天在这里发现了恶魔的巢穴时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梅林的尸骨很有可能就在这里，恶魔们正在找他。”
　　“原来如此。”
　　沈月慎重地点了点头，“董宁哥和白渺姐也在赶来的路上，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那边好像有动静了。”
　　罗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她指了指村中升腾起来的黑烟。
　　与恶魔打过数次交道的祁隆和妇人严阵以待地站在路面，这伙浩浩荡荡而来的人很难不引起恶魔们的注意。
　　战斗，一触即发！
　　祁隆攥紧双拳，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然而下一个村里的变化却让他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只见那本应前仆后继压向他们的黑烟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在乌鸦群的嘶鸣声中，它们忽然调转枪头，用更快的速度超另一个方向四散逃去。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不对，他们想跑！”
　　半空中集结人手的乌鸦王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他一声令下，漫天鸦群犹如箭雨般疾冲向村子。
　　在黑茫茫的乌鸦群中，还混迹了一个四腿奔跑的三头犬，三头犬目露凶光，它之前本来心里还在犯嘀咕，可当它看见拔腿就跑的恶魔们，心里便立刻有了底气。
　　胆子这么小，明显是弱鸡！
　　嗷呜——！
　　贼人休走！
　　三头犬加快了不乏，难得遇上了一群弱鸡，它今天必须重拳出击，让家人们知道昨天让它和乌鸦王上桌那绝对是物超所值。
　　见状，沈月也不甘落后。
　　手中的镰刀一斩，周围的几人便已然跨越了广阔的麦田，出现在了村子前，罗欣一个响指，从她袖口冲出的白蛇落地的瞬间体型膨胀了数十倍，池田朝夜则脚尖一点，踩在巨蛇的脑袋上一跃而起，下一刻，耀眼的红色电弧冲破了重重黑烟。
　　顾天天手握誓约与胜利之剑，快步冲入黑烟之中。
　　——“你们，输在了兵力差距上！”
第1074章 恶灵附身（其七）
　　现实又一次证明了“摇人战术”的成功之处，面对铺天盖地的鸦群，以及训练有素的基金会雇员们，恶魔溃不成军，正常战役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基金会一方便以0伤亡取得了战争的阶段性胜利。
　　雇员们将着了魔一般的村民集中在了一起，将恶魔一个个从他们身体里驱逐出来。
　　虽然恶魔离开了人们的身体，但村民的精神却遭受了极大的影响，被恶魔附身期间，他们仍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却丧失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在那场对于同村人的围杀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手中的武器挥向了朋友或亲人。
　　“我已经联系了陈江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需要去分部进行心理疏导。”
　　针对恶魔的围剿行动告一段后，沈月走到了顾天天身边。
　　顾天天正坐在一处平房之上，在这里正好能将小半个村落尽收眼底，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村民们跟着基金会雇员离开了村子，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月见她情绪低落，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顾天天虽然本领过人，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
　　哪怕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低级雇员，也需要频繁地进入案件现场，绝大多数恶灵作祟后的景象都会让一般人产生强烈的心里阴影，为了保证雇员们的精神健康，每个分部都特别设立了心里疏导的部门。
　　而在诸多超自然事件中，恶魔的手段也属于最为恶劣的一批，因此在针对恶魔的问题上，沈月主张的是采取强硬措施。
　　“我没事。”
　　顾天天定了定神，摇了摇头，“你们有什么发现？”
　　“暂时还没有。”
　　这群恶魔虽然胆小如鼠，但在面对审问时口供却出奇的一致，他们坚称是剩下的几位深渊领主的候选人命令他们来了这里，他们并不知道那几位候选人的真正目的。
　　“祁隆说他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我哥的时候是在一处工厂，但他并不确定工厂是在现实世界还是镜子另一端的空间。”
　　“工厂？我看看……离村子最近的工厂是七公里以外的化工厂，不过化工厂早在两年前就因为大量排泄工业废水对当地村民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随后就被废弃了。”
　　沈月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报道，“有关本来对化工厂有其他安排，可后来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计划无限期地延后了……哎呀——！”
　　沈月话音未落，脚下便一个趔趄，猝不及防之下她险些扑到顾天天身上。
　　地面猛烈地摇晃了几下，还未等她稳住身体，平房的屋顶便塌陷而下，不过这一次她有了准备，手中镰刀划过身前，转眼间她便和顾天天稳稳地落在了村口。
　　突如其来的地震自然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猛烈的震动过后，村里的人们听见了来自地下的轰鸣，地面之下似乎正有什么物体向村子里高速移动着。
　　“这是……”
　　亚瑟王的声音在顾天天脑海中响起之时，留在村里的人们终于看清了向他们告诉行驶而来物体的真面目。
　　眨眼之间，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贯了整个村子并一直向X之外的方向延伸而去，紧接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狂风席卷而来，顾天天等人不由地用手挡在了身前，然而强风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耳边传来了房屋拆解的轰响，从远处被掀飞而来的树木连同平房被一并卷上了天空。
　　“白鸢，别打瞌睡了！”
　　沈月看着被强风卷进去的雇员们和村民们，咬牙喊道。
　　这一次白鸢破天荒地没有偷懒，眨眼之间，人们便出现在了数百米之外的空地，他们几乎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仰头看着天空。
　　被撕开的云层上，似乎有巨影闪动，强风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当那犹如雨点般的雷鸣砸在村里之时，还未来得及一起逃离的恶魔们随着整个村子一起变为了粉尘。
　　缺少了阻碍物之后，顾天天终于看清了地震的源头。
　　浩瀚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身影，身影四肢细长，脑袋上长了一对羊角，顾天天一眼便认出了云雾与烟尘中的熟悉轮廓——在亚瑟王的试炼中，这个被称为森林之主的羊角怪物是最后一道关卡，她用了数十次的尝试之后，才击败了那个恐怖的怪物。
　　“在我们的时代，我的骑士团并没能在正面击败过它。”
　　亚瑟王一脸凝重，“我们只是将它引到了梅林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你在试炼中遇到的，只是我对于森林之主的记忆虚构出的怪物……真实的远古恶魔，远要比试炼中的怪物强大得多。”
　　更何况，此刻出现于此的绝非一个远古恶魔。
　　云端之上的风眼，横贯地面的沟壑，以及……
　　远处群山翻滚而下的岩浆。
　　即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他们都能感受到恐怖的热浪。
　　岩浆汇入森林之时，立刻掀起了一片火海，此刻火海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袭来。
　　这便是预言曾经描绘过的景象，虽然梅林留给了他一条特殊的口信，但他们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那扇门，被打开了。”
　　梅林曾经利用魔典上的咒语封印了这些从上古时期便存在的恐怖生物，然而此刻梅林已经死了，那本魔典也不知所踪，亚瑟王此刻完全想象不到该如何与这些远古恶魔为敌。
　　单单对上其中一个恶魔，都让他最为精锐的骑士团死伤惨重，而现在，那些他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生物竟全都聚集于此。
　　除了亚瑟王之外，没有人开口。
　　他们目睹着延伸深处直立而起的巨怪，仿佛是在见证末日的降临。
　　灾厄中的身影，其震撼程度早已超过了几个月前笼罩X市上空的云雾，触及眼前的一切，唤醒人类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在不断蔓延的恐惧中，火海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低级雇员们干脆放弃了逃跑，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人类绝对无法逃脱的灾厄扩散的速度。
　　就在此时，刺骨的寒意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让所有人都被迫体验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红色与白色僵持了数分钟之久，吹来的寒风中夹杂了着冰雹，最终白色的能量打破平衡，冰霜以更快的速度反冲而去。
　　“别愣着。”
　　一个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风雪之中，“带上无关人员尽快撤离。”
第1075章 恶灵附身（完）
　　白渺的到来似乎让低级雇员们回过神来，他们看着那足以将火浪冻结住的冰层，立刻默契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S级雇员们到了。
　　对于绝大多数低级雇员而言，S级雇员的头衔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头衔，同时也是他们的信心与士气的来源——只要S级雇员们还在奋战，战争便仍有转机。
　　“不好意思，我们因为中途临时搜集了一些关于远古恶魔的资料，稍微来得晚了一些。”
　　董宁挠了挠头，“不过托一位恶魔‘朋友’的福，我们总算了解到了这些远古恶魔的真面目。”
　　他站在人群左侧，直面又一次向他们袭来的沟壑。
　　董宁弯下腰，将右手贴在地面之上，紧接着他双目一凝，摊开的手中忽然间捏成了拳头状，又是一阵让人站立不稳的晃动，与此同时，那不断开裂的地面竟被并合在了一起，“森林、群山、风暴、火山，在远古时期的人们将它们敬奉为神明，久而久之之下，他们的敬畏逐渐孕育出了具象化的怪物。”
　　在人们的想象中，这些都是足以顷刻间毁灭他们家园的灾祸，在这些“神明”面前，他们只能接受被毁灭的命运。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由我们的祖先孕育出的‘天灾’。”
　　填平沟壑后，董宁直起身子，仰望苍穹。
　　风眼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慢地移向了他们。
　　千年前的人们面对此事的景象，只能迎接“命运”的到来，他们为那些由自己想象孕育出的“神明”附加了诸多设定，让它们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合理。
　　但是……
　　此刻站在这里的，早已不是远古时期的人们。
　　后来的人早已摒弃了弱小的过去，从某种程度上也一次又一次战胜了自己的想象中的“神明”。
　　又是一道轰响响彻云霄，在先祖们心目中象征着“神罚”的雷鸣降了下来。
　　然而，那充满了毁灭与破坏的雷霆却被坐落于云端之上的巨型帆船尽数挡了下来，漫天的水幕将风眼阻挡在了云层的另一端，紧接着，暴雨如注，林中的火浪在雨水的洗礼下停止了蔓延。
　　“搬救兵也耗费了一些时间。”
　　董宁对于突然出现的“船长”并不意外，沈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惊讶地发现几乎基金会的所有S级雇员都出现在了这里，这是她记忆中基金会的S级雇员头一次聚集在了一起，董宁微微一笑，“我觉得王碌的课程还是有些意思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欢迎来到21世纪。”
　　同一时间，顾天天拨出去的电话也终于被接通了，“喂，老师吗，我已经把定位发给你了，快来帮忙！”
　　事实上当她听到“天灾”的时候，就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要不是哥哥现在正在飞机上手机处于关机状态的话，她第一个电话就要打给对方。
　　……………………………………
　　另一边。
　　“远古的恶魔，由人类想象具象化的怪物……有意思。”
　　格林-温切斯特站在群山之巅，遥望着古时候人们恐惧具象化的产物们，开口的则是一个从他后脖颈滋长出的扭曲的人面，人面以一位老者的形象示人，他似乎对于远处的怪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远古恶魔虽然不及天灾，但它们力量的源泉却与天灾相似，只是按照那几个恶魔的说法，它们是人类敬畏的具象，而非某人的造物。
　　没想到，那扇门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令他意想不到的存在。
　　“可惜。”
　　格林-温切斯特摇了摇头，“它们终究只能带来一时的混乱，想要对付那些人，还需比它们强大得多的东西。”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两份魔典，《黄昏魔典》中最为重要的两个部分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而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被迫将魔典分成四个部分，将它们分散到其他人手中——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能够参悟魔典全部内容的帮手。
　　“没错。”
　　老者肃穆地说道，“我们需要的是远远凌驾于它们之上的力量。”
　　他凝视着风云变幻的战场，战斗还在僵持着，他同样没能想到这个世界的人们居然创造出了连神族都未能触及的领域，他们的力量来源于祸的恩泽，然而这里的人却将那超出常理的力量归结于科学。
　　远处的战局出现了变化，似乎又有更多人加入了战局。
　　老者收回目光，那古怪的脖子缓缓钻回了格林-温切斯特的后颈，他本就没有对门背后的远古恶魔抱有太大期望，能够引起如此的骚乱已经极大地超出了他的意料，而现在，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留念。
　　——“走吧，将其他魔典的残页取回来。”
　　……………………………………
　　顾天天踩在巨人滋长出的荆棘之上，笔直地向它的脑袋处疾冲而去，相同的动作她早已在试炼中演练过无数次，唯一的不同，在于这一次的不再是演练，而是现实。
　　被巨人的手臂命中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过现在的情况同样和试炼中的孤军奋战不同，值得信赖的战友们正与她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她瞥了一眼跑在最前方为后面所有人披荆斩棘的池田朝夜，心想这也许就是哥哥曾经不止一次向她提起过的图景。
　　与朋友并肩而战，击败不可战胜的敌人。
　　哪怕他们此刻面对的是曾经人们心中不可抵抗的“神明”，也没有任何产生退却的念头。
　　顾天天看见了被镰刀的锋刃切割下来的巨人的右臂，那右臂在砸向他们之前就被转移到了百米开外，溅起了一片烟尘；她同样看见了将巨人的两只脚死死缠在地面上的巨蛇和三头犬；乌鸦蒙蔽了巨人的视线，让它不得不将精力放在那些令人恼火的骚扰者身上。
　　转眼间，她已来到巨人的脑袋之前。
　　她脚尖猛然用力，拼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高高抛弃。
　　这一次，她手中的剑没有被挑飞，降落之时她索性合上双眼，缺少了视线，体内能量的呼唤反而变得触手可及。
　　温润的流光变得凌厉刺眼。
　　顾天天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被白芒笼罩着的剑刃直取巨人首级。
　　……
第1076章 狼性文化
　　“在20xx年，我所居住的地区被评为全国最烂地区。
　　“主要原因，被大肆宣扬的狼性文化，平均加班时间位列全国第一，无可否认，可事实就是如此。
　　“但来此居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城市总会给你一丝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但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迷幻的城市，而我，正是逐梦之人。”
　　飞机缓缓降落在了B市国际机场，顾云合上B市的宣传手册，将其默默放回原处，自从进入B市的那一刻起，周围的气氛就变了，机舱内鸦雀无声，原本慵懒的人们个个精神抖擞，他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仿佛已经准备好在这座城市大展一番拳脚了。
　　拖着行李走出横道，接机区域内空无一人，每个人都专注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似乎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两排穿着统一支付的空姐站姿笔挺，就像是在进行踏上战场前的最后动员，列队结束后，她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目不斜视，各个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兵。
　　B市就像是F市的另一个极端，机场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西装笔挺，看起来各个都行走在工作的路上。
　　只要仔细倾听，就能知道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其中以经济、信息技术、工程领域居多，不少在等候办理手续之时，都不忘将时间利用起来，进行着电话会议或是数据分析，整个城市都处于高节奏的运行状态，仿佛没有一丝空闲的时间。
　　“呼，这就是我不喜欢狼人的原因。”
　　玛丽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对于B市的景象并不意外，同为代言人，爱德华在管理能力方面要远远强于萨沙，作为曾经和埃里克-布兰度争斗了近百年的狼人部族领袖，他铁血强硬的手段维系了狼人社会的稳定。
　　“狼性文化是啥意思？”
　　顾云仔细阅读了B市的宣传手册，但却对上面试图传递的精神并不了解，看来B市的人们成为工作狂似乎就和这狼性文化有关。
　　“狼性文化指的大概就是像狼群一样的方式生活吧，之前狼人所在的城市也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当地居民各个都成了工作狂。”
　　狼人部族崇尚的生活方式与联盟的方针大相径庭，然而奇怪的是，当地人却并没有对极高的工作压力怨声载道，反而还吸引了相当一部分前往那里定居，“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的工资是很高，平均水准几乎要倍杀其他几个大城市，不仅如此，那里的就业机会也不少，只要你去了那个城市定居，就算一无所长也能找到薪酬不错的工作，看在他们没有闹出大动静的份上，联盟就对于狼人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玛丽安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你现在看见的这些人，说不定过几天就成为狼人部族的一员了。”
　　闻言，顾云皱起眉头，“你是说狼人在迫害当地人？”
　　“不，恰恰相反，他们这些年一直在致力于将普通人吸纳进他们的队伍……虽然我的结社也有这方面的意图，但效率远不及他们，在过去他们是真的让相当一部分人类摆脱了储备粮的身份。”
　　对于狼人疫病的惊人效率，玛丽安也无可奈何。
　　成为女巫需要极高的天赋，一百人中也未必能出现一个，但狼人和吸血鬼不同，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转化一大批新鲜血液，其中狼人和吸血鬼最大的不同在于部族内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制度，在21世纪他们依旧采取优胜劣汰的方式，只要有能力，不论纯血狼人还是被转化的人类，都能成为一支团队的领袖。
　　“另一原因则在于爱德华和黑心资本家不同，他从不采取画饼的方式，任何工作所产生的效益都能公平地分发到工作者身上。”
　　正因如此，在狼人的领地里暴富的打工人数不胜数，他们的成功案例吸引了相当一部分外来者。
　　毕竟这世上除了向往安逸生活的人之外，也存在着许多喜欢将有限的生命用在自己事业上的人。
　　“所以说，如果你是一个想找工作赚大钱的人，来狼人的领地准没错。”
　　“他们怎么早不来？”
　　顾云回想起了自己艰难的打工经历，顿时感慨万千，在他求职道路上遇到过的黑心老板不胜枚举，那些人基本都是把他们先骗过去实习一到两个月，到了转正期的时候再想尽各种方法把他们踢出去。
　　要是早些遇上这些狼人，他的求职生涯应该会少走许多弯路。
　　“我联系过爱德华了，他说自己今天要接见一位客人，明天才能和我们见面，我订好了酒店，现在先过去吧。”
　　玛丽安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女巫结社并没有发展到B市，她的部下们一直和狼人合不来。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狼人至今仍在许多方面维持着原始部族的生活状态——其中求偶的方式让崇尚精致生活的女巫们难以接受，用她们的话来评价，大概是“连原始人都比狼人会谈恋爱”。
　　正因如此，在20xx年，狼人蝉联了“最不受欢迎的恋爱对象”。
　　“芬尼尔她从小是在女巫结社的教育下成长的，你可不要把她当作狼人的代表，谈判的时候你要小心一些，如果被纯血的狼人姑娘看上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玛丽安左手支着下巴，额头倚在车窗上欣赏着B市不断变幻着的街景，漫不经心地叮嘱了顾云一声。
　　她曾经从一些部下那里听说过她们和纯血狼人谈恋爱的经历——在日常生活中，狼人每次找她们都是来进行“运动”的，运动完了就返回部族，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约会的部分，这让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巫们一度觉得自己不是在谈恋爱，而是找了一个X友。
　　同样遭到祸害的还有海妖一族的小姑娘们。
　　久而久之，对于狼人部族的不利言论的就大规模地传开了。
　　时至今日，绝大多数狼人都只能自产自销。
　　“不要掉以轻心，现在的单身狼很多，欲求不满的不在少数。”
　　玛丽安觉得，顾云这种既强大又充满了野性的行动方式也该非常符合狼人的审美。
　　“我知道了。”
　　顾云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一会就去准备一些好人卡。”
第1077章 新月（其一）
　　玛丽安预定的酒店依旧高档，高楼之巅的豪华套房，宽敞的房间里设有一个小型泳池，泳池位于一排单向玻璃边上，泡在温水里休息之时能将大半个B市尽收眼底。
　　百层套房处于云层之巅，鸟瞰而下，错综复杂的公路犹如血管般勾勒出了B市的轮廓，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如同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论繁华程度，X市远不是B市的对手，就连A市在城市建设上也不及这个商业化的大都市。
　　顾云身边水雾缭绕，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国际化大都市。
　　他忽然间发现，玛丽安是真的有钱，即便像他这种平时对物价不怎么关注的人，都能想象到豪华套房的昂贵。
　　女巫结社家大业大，不把钱当钱。
　　客厅里的挂壁式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X市郊区上午同时出现了暴雨和森林大火的现象，索性在基金会雇员们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基金会分部负责人陈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直言要加强基金会与社会大众的交互，不能脱离群众，从即日起任何对基金会有兴趣的市民都能在规定时间前往基金会分部进行参观。
　　顾云一边听着午间报道，一边仔细地在纸上写上了“你是个好人”的标语。
　　妹妹说过，冷酷地拒绝他人的表白很有可能对其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最糟糕的情况甚至有可能让表白者从此失去了自信，再也不敢向任何表达心意，因此出于礼貌，“好人卡”成为应对表白时委婉的回礼。
　　顾云回到房间之后拿手机搜了一下，并没有找到哪里有卖好人卡的，于是他只能在套房里找了几张A4纸，开始了自制好人卡的好大工程。
　　只可惜工程还未结束，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顾云。”
　　门外传来了玛丽安的声音。
　　顾云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开门时他发现玛丽安也换了一身行头，她套上了一声宽松的休闲款的长裙，扎起的辫子也放了下来，这一身行头搭配起来让她看起来开朗了不少，她似乎刚刚洗过澡，露在外面的肌肤白里透红，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你在做什么？”
　　“在制作好人卡。”
　　顾云如实说道，还将一份撕下来的成品递给玛丽安，向她分享了自己刚才的劳动成果。
　　玛丽安接过制作粗糙的卡片，表情僵了僵，她打心底里觉得顾云很可能并没有理解“好人卡”的真实含义，而在另一个方面，这恐怕是她数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收到好人卡。
　　以前她收到的礼物以坏人卡居多。
　　教廷对她恨之入骨，猎魔人也将她视作头号大敌，可如今猎魔人公会已经名存实亡，教廷更是早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而她和女巫结社却一直延续至今，她们的足迹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玛丽安将“好人卡”收好，说道，“反正接下来闲来无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去哪？”
　　“今天正好是狼人部族的庆典，我们可以参观一下。”
　　如果是她一个人来B市的话，绝对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到狼人身上，她大概率会找一家高档美容院，消磨掉一个下午之后再品尝一下B市最高档酒店里提供的美食，然后回到眺望一会B市五光十色的夜景，为这悠闲的一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然而这些都不是顾云的兴趣所在，这个人认知中的美食，是一群人坐在人满为患的小餐厅门前，边吃边喝酒，热火朝天之下甚至还有人不雅的脱去上衣。
　　玛丽安在房间里思索片刻，最终决定迁就一下顾云的兴趣。
　　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工作是配合顾云完成接下来的一系列磋商，在磋商前了解一些谈判对象的风俗习惯也是很有必要的。
　　爱德华和莎萨不同，他并不会向顾云倾倒苦水。
　　顾云略加思索后，欣然同意了玛丽安的邀请，他其实也对狼人的庆祝方式有些好奇，他想起了芬尼尔，对他收养的这个狼人义妹来说，饱餐一顿就是最好的庆祝手段。
　　狼人的庆典现场和酒店离得并不算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出租车便停靠在了一个恢弘的建筑之前。
　　负责迎宾的狼人妹子并没有隐藏自己身为狼人的特征，她头顶一对尖耳，可能是因为庆典的缘故，身后的那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晃个不停。
　　玛丽安表明身份后，她相当热情地给了两人一张渡了金边的卡片。
　　两人根据她的指示，乘电梯来到了地下三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同时，烤肉和酒的混合香味便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热烈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在他们到来前庆典似乎就已经开始了。
　　走进庆典的场馆，顾云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庆典场馆的正中央是一个精心设计过的擂台，铁质牢笼围住了擂台的边界，和传统擂台不同的是，里面有山有树有水，似乎是为了模拟出野外丛林般的战斗环境。
　　进门时，正巧有一个看起来身负重伤的狼人被同类七手八脚地抬了出来，他的胳膊有一条深深的伤口，伤口正不断向外渗出血迹。
　　这是哪门子的庆典？
　　顾云看得一头雾水，然而紧接着，让他更为惊讶地画面出现了——那个被抬出来的狼人只是躺在牢笼外的平地上休息了一会儿，便如同满血复活一般坐起了身，从不远处的取餐区拿了满满一盘烤肉，毫不在意地挥舞起伤势的右臂，为先前将他击败的同类加油助威起来。
　　牢笼类还有许多搏杀着的狼人，他嘶吼着扭打在一起，成为了点燃现场气氛的助燃剂。
　　“这也是狼性文化？”
　　顾云指了指牢笼中的狼人，他现在都搞不清这些狼人到底是仇人还是朋友了。
　　即使是他，也不会做出在庆典上对长老们大打出手的行径。
　　“这是他们每年的保留节目，爱德华希望他们不要被现代社会磨灭了野性。”
　　酒、肉和鲜血，这就是狼人过去的生活方式。
　　这一次，顾云看得更加仔细了几分。
　　不多时，他在诸多扭打厮杀的狼人中，找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这个人不但身手明显要比狼人强得多，而且模样也十分容易辨认。
　　和有着明显狼人特征的参赛选手不同，他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唯独戴着一副遮挡住了整张脸的面具。
　　面具的做工十分粗糙，似乎是为了参加庆典临时赶工出来了。
　　用绳子绑在他脸上的白纸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
　　——『狼人』。
第1078章 能吃就多吃点
　　顾云是一个十分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他来了没多久，一位呐喊助威的热心助威的狼人便向他解释了庆典的具体细则，他们将这场盛大的仪式命名为“铁笼淘汰赛”。
　　顾云总觉得自己在某个国际著名摔跤节目中听到过类似的名字。
　　至于铁笼淘汰赛的规则也和他们的风俗一样，简单而又充满野性——战斗方式没有任何限制，铁笼淘汰赛最终剩下的两人便是冠亚军。
　　本届冠亚军为100万现金，以及七天的F市豪华双人游。
　　老实说，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顾云不可避免地心动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临时参赛的想法，决定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铁笼淘汰赛刚开始不久，里面还有二三十号参赛选手，而那位脸上顶着粗糙面具的假冒狼人在乱战中游刃有余，所有凌厉的攻击都被他轻易化解，然而他虽然在技巧上轻易地击败了狼人参赛选手，但每一次出手却都有所保留，只是将袭击者推向其他参赛选手。
　　玛丽安对此兴致缺缺。
　　鲜血与汗水，以及毫无意义的厮杀，这是只有野蛮人才会喜欢的项目，狼人部族已经在现代社会中生活了数个世纪之久，爱好的风格却还是一点没变。
　　狼人提供的自助烧烤也不宜多吃，提供的食物以牛羊的内脏居多，不仅油腻，胆固醇还高，是保持身材的头号大敌，在玛丽安看来，狼人一族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他们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制。
　　她见顾云看得津津有味，便不再打扰对方，而是一个人去自助餐区倒上了一杯红酒，找了个相对清静的地方一个人坐着。
　　之前那个热心狼人提到过，按照每年惯例，庆典往往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也就是说她还得在这个闹哄哄的地方待上几个小时，老实说，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不过现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对庆典毫无兴趣的，就连狼人内部也有特立独行的存在——比如说不远处端着餐盘犹如饿死鬼投胎般的狼人姑娘，在她身后还欢快地跟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古怪的生物。
　　这一狼一兽自始至终就没有将注意力在铁笼中的参赛选手身上多做停留，在他们眼里，这场盛会中唯一的敌人就是自助餐区堆积如山的各种烤肉。
　　咦……？
　　这狼人姑娘怎么越看越眼熟？
　　尖耳和因为兴奋而不停摇晃着的尾巴倒是和其他狼人类似，可她的着装风格却和其他还穿着公司员工制服的狼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玛丽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走上前去。
　　“芬尼尔？”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狼人姑娘果真停下了脚步，她先是疑惑朝玛丽安望了一眼，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了惊喜的神色，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餐盘，像往常一样扑向了玛丽安——这是狼人表达友好和善意的方式。
　　然而当玛丽安看见芬尼尔油叽叽的爪子和沾在嘴角的酱汁时，当机立断，躲开了芬尼尔式飞扑。
　　“去去去，先去把爪子和脸洗干净，吃成这样成何体统？”
　　她板起脸来，立刻进入了严厉的说教状态。
　　她从小就将芬尼尔当作淑女来培养，闲暇时悉心教导了她贵族礼仪，吃饭要用刀叉，咀嚼时不要吧唧嘴，举止要优雅，然而事实又一次这证明了狼人基因的强大之处，芬尼尔这才离开了多久，便又回归到了随心所欲的状态。
　　见状，芬尼尔也像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脸色一僵，干笑着岔开话题，“玛丽安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先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还有，你从哪捡来了这么大一个狮子？”
　　玛丽安双目一眯，识破了芬尼尔拙劣的岔开话题技术。
　　“这个不是狮子，这是外国狼人，它叫小年！”
　　“狼人？”
　　玛丽安倒是想起芬尼尔在邮件里提到过自己和一个外国狼人还有一个打工少年一起踏上了尝遍天下美食的旅行，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在铁牢中奋战的人类——粗制滥造的面具的确是芬尼尔能做出来的事，那一位谜之参赛选手的身份也解释得通了。
　　“没错，就是外国狼人！”
　　芬尼尔说话时尾巴有节奏地晃动着，“虽然化形考试失败了，但的确是这里的狼人，小年现在的目标是努力复习，争取明年能通过考试。”
　　“你还没回答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因为……”
　　芬尼尔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听别的狼人说，庆典上有烧烤自助，可以尽情地吃个够。”
　　为此，他们还提前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由于她是外来狼人，4423和小年又十分扎眼，一起进来蹭吃蹭喝有很大概率被举办者赶走，于是他们便盯上了铁笼淘汰赛的赛制——比赛规则百无禁忌，并没限定只有狼人才能参加，事实上如果你自认为能打过狼人中的佼佼者，一般市民也是可以报名参加的。
　　只是B市的市民比较理智，并没有人为了100万的奖金把自己和二三十头狼人关在一个铁笼里。
　　“按照计划，4423去拖延时间，我和小年负责把庆典的烧烤搬空。”
　　谈到自己的计划时，芬尼尔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她一手制定出的精妙计划，截止目前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玛丽安不得不为4423的思维方式感到担忧，芬尼尔的计划不就是4423去和狼人参赛选手厮杀，他们趁机溜进赛场吃香的喝辣的么？
　　她一直都觉得芬尼尔这丫头不怎么聪明，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被芬尼尔坑。
　　“你不要乱说，我帮他打包了！”
　　芬尼尔指着塞得鼓鼓囊的行囊，今天他们三人有备而来，行囊里装的都是他们昨晚吃饭时问店家要的打包盒，三十几个打包盒才几块钱，可以说相当划算了。
　　她是一只有团队精神的狼人，怎么可能让朋友饿肚子呢？
　　“等我们把打包盒装满了我就给他打暗号，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溜！”
　　“你就这点出息了！”
　　玛丽安恨铁不成钢，她们堂堂女巫结社养出来的狼人居然跑去别人的自助餐蹭吃蹭喝，不了解情况的恐怕要以为他们虐待狼人呢。
　　“我前段时间不是才给你打了一笔钱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没有用完，还有好几十万呢！”
　　“那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顾云哥哥说过……”
　　芬尼尔忽然间灵机一动，把顾云搬出来当救兵，“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
第1079章 宗师
　　事实证明，真正的高手哪怕在场下也无法掩盖其光芒，顾云原本只是抱着图一乐的心态，却不知不觉中被狼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这些狼人一口一个“顾师傅”地叫着，俨然顾云已经成了他们新的总教头。
　　而这一切，都源于此前热心狼人的一个问题，“这场比赛，你看好谁？”
　　出于职业素养，顾云当即选择了带着粗糙面具的人类参赛选手，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他看来，那个人类参赛选手明显比狼人高了几个层级，他都不必认真，狼人们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虽然是一句话实话，但却把狼人们得罪了彻底。
　　今天毕竟是狼人的庆典，以往的优胜者也全都在狼人中产生，他们本来并没有把人类参赛选手放在心上，顾云这么一讲，顿时被不少旁听的狼人当成了键盘侠。
　　以狼人的性格，遇到了在台下指点江山的键盘侠，那自然是重拳拳出击，让这个键盘侠亲身感受一下狼人的强大。
　　黄昏魔女带来的客人又如何？
　　客人就能肆无忌惮地当键盘侠了吗？
　　更何况狼人们一向瞧不起女巫们孱弱的肉体，柔柔弱弱地当老婆养在家里还不错，可若上了战场就差了点意思，因此他们本能地认为和女巫厮混在一起的人类，战斗技巧多半也强不到哪里去。
　　于是不服气的狼人当即便向顾云发起了挑战。
　　顾云本来没打算在庆典动手，毕竟这个节日对狼人来说意义非凡，奈何围上来的狼人越来越多，又过于热情，只能说盛情难却。
　　不过顾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早就过了喜欢打打杀杀的黄金年龄，所以面对狼人的挑战，他遵循着点到为止的原则，只是轻轻地将对方的脑袋摁进了地板，以结束这场不太必要的切磋。
　　从他出手到挑战者半截身子卡进地板也仅仅过去了一秒时间，他觉得这么短暂的时间应该不会引起什么骚动才是。
　　然而问题在于挑战者没了，向他讨教问题的请教者却越来越多。
　　狼人大多性格豪爽，切磋之事从不记仇，先前被摁进地板里的狼人爬起来之后，也一转态度，尊敬地向顾云请教起来，狼人们见状，立刻口口相传，最终将那些刚刚被淘汰出来的参赛选手也吸引了过来。
　　他们虽然是参赛选手，但在日常生活中大多都是普通的上班族，难得找到高手，自然不能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云被狼人们你一眼我一语包围着，只能被迫营业。
　　“如果对方再从左路进攻，你可以先后退一步，然后再像这样。”
　　面对狼人凌厉的爪击，顾云先是后退一步，紧接着一把握住狼人的手腕，他脚下一扫，那狼人便顿时重心不稳地扑倒在地，他顺势一肘落在，抵在了狼人的背心，不过这一击只是演示，并未发力。
　　“竟然还能这么做，感谢顾师傅指点！”
　　狼人虽然狼狈地趴在地上，语气却比先前更加狂热，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目光如炬地盯着铁笼内仍在继续着的厮杀，他决定从今天回家之后就苦练顾云传授给他的技巧，待明年卷土重来，亲手把这次淘汰他的选手打打趴下！
　　顾云全程不苟言笑，这让他在狼人眼中上升到了宗师级别。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顾云之所以不苟言笑的主要原因是觉得他们实在太菜，在顾云看来，这些狼人打起架来毫无章法可言，几乎全都是凭借着身体优势去硬碰硬，最终能取得优胜的也仅仅是身体素质更加优秀罢了。
　　由于狼人们几乎对技巧没有任何概念，他只能向他们演示那些连村里三岁小孩都会的部分。
　　经顾云这一番言传身教，狼人们终于能看明白了那个人类参赛选手所用的招式了，当他们能明白了对方的反击技巧时，才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强大。
　　那些攻向人类的参赛选手下场简直和被顾师傅举手投足间便放倒在地的讨教者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人类，竟然也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
　　“那么，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败那个人呢？”
　　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
　　狼人们循声望去，见到来者，脸色不由地变了几分。
　　顾云打量了对方一眼，开口的狼人模样虽然周围的狼人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气势却明显强了几个档次，甚至要比他之前遇到过的卡缪斯族长还要凌厉了许多。
　　这个狼人姑娘模样靓丽，却有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力量。
　　顾云立刻意识到这个狼人姑娘已经脱离了“小动物”的范畴，进阶到了“残暴的小动物”的程度。
　　所谓的“残暴的小动物”多半是上过真正的战场，经历过生与死的战斗才能到达的境地，经历过战场洗礼的战士，气势绝非这些工作职业打打比赛的业余爱好者能够相提并论的。
　　然而这个狼人姑娘的问题实在是过于笼统了一些，首先擂台里的人类参赛选手并没有尽全力，本着严谨的态度，顾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可能只有真正交手时才能解释得清楚吧。”
　　“这么说你有把握能打赢他？”
　　狼人姑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过上几招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样啊。”
　　顾云本以为狼人姑娘会要求他上场去和人类参赛选手友好地切磋一番，去没想到她径自转身，自己朝着铁笼的入口走去。
　　狼人们的视线也全部都被吸引了到了狼人姑娘身上。
　　她走进铁笼，站在入口的低坡处仰头起头看着为了避免与狼人缠斗而是站在了假山顶端的人类参赛选手。
　　“喂，那边的人类。”
　　她提醒山上的人类参赛选手，“做好心理准备，我要进攻了。”
　　话音未落，她便化为了一道虚影。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人类参赛选手身后，人类觉察到了身后的响动，抬起右臂挡下了狼人姑娘劈落而下的利爪。
　　绽放开的黑色能量将整个铁笼切割成了数段，处于铁笼里的狼人们尽数被能量产生的余波掀出了场外。
　　“哦——！”
　　热烈的呐喊助威声变得空前强烈，“大小姐，给那个人类一点颜色瞧瞧！”
第1080章 新月（其二）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终于让顾云提起了兴致，在那位不知名的狼人姑娘投身战局后，成功让铁笼淘汰赛在顾云眼里从“老大爷公园拳法交流会”升级成了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
　　围着他的狼人们也紧张万分地盯着擂台中的两人，不再向他提问个不停。
　　“难怪爱德华说他今天没空。”
　　闻声而来的玛丽安自动站在了顾云身后，充当起了场外解说的角色，就连芬尼尔也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动作，她的视线被擂台上的狼人姑娘深深吸引住了。
　　那涌动着的黑色能量并不少见，顾云哥哥、玛丽安姐姐还有半路捡来的4423都会这种把戏，可是在那黑色的流光中还蕴含了某种让她心悸却又神往的东西。
　　狼人姑娘虽然和她是同族，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还是头一次有狼人让芬尼尔产生这样的感觉，那独特的力量凌驾于他们血脉之上，让她不自觉地想要臣服在对方面前……
　　芬尼尔使劲晃了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并立刻端着一大盘烤牛腿躲到了顾云和玛丽安身后。
　　她的狼生目标可不是臣服于别的狼人，而是探索这世界上无尽的美食。
　　“玛丽安姐姐，她是谁？”
　　芬尼尔嘴巴里叼着一大块牛肉，探出半个脑袋来。
　　“她叫露娜，爱德华族长的女儿。”
　　“露娜，我听说过她！”
　　芬尼尔的两只尖耳竖了起来。
　　露娜在狼人的信仰中代表着月神，而传说爱德华的女儿出生时曾经得到了月神的祝福，而他便是以此为自己的女儿命名。
　　在狼人族群中有着许多关于露娜的传说，在那场与吸血鬼之间长达一个世纪的漫长战争中，露娜也曾被各个部族的狼人作为英雄一般敬仰着。
　　“可是我听说她不是在那场战争结束后，就主动离开了狼人部族了么？”
　　芬尼尔现在手上没有瓜，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当起了吃肉群众。
　　严格意义上来讲，露娜其实比她大不了几岁，她从小到大就没少听说过露娜的光辉事迹，而她作为纯血狼人的一员，在行为上和露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场横跨一个世纪的吸血鬼与狼人之战中，她是一点力都没出。
　　绝大多数族人们连芬尼尔是谁都没听说过。
　　“我记得她当时和爱德华产生过激烈的争吵，之后由于两人的意见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所以才在负气之下离开了部族。”
　　“咦，还有这种事？”
　　芬尼尔小小的眼睛中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可我听别的狼人说，露娜是为了追随月神的脚步才离开了部落。”
　　“那只是爱德华为了稳定人心而编出来的理由。”
　　玛丽安作为那段历史的见证者，道出了其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在那场战争的末期，联盟介入了双方的战争，承担起了调停的工作，不过在两个阵营中都存在着拒绝义和的主战派，而露娜在当时就是坚定的主战派，在得知了爱德华有加入联盟的打算之后，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争执。”
　　虽然用今天的眼光来看，狼人与吸血鬼之间的和解并没有遇到太多阻碍，但是只有经历过那个黑暗年代的人才会明白这两个族群之间深入骨髓的仇恨。
　　以当年露娜在狼人部族的声望，只要她振臂一呼，以卡缪斯为首的主战派们便会誓死追随她的步伐，与吸血鬼血战到底。
　　“在关乎部族存亡的问题上，爱德华的眼光就比她深远了太多，那场仗要是再打下去，如今的卡缪斯就是他们的下场。”
　　说话时，玛丽安特地瞥了顾云一眼。
　　她听说了萨沙上一次的X市之行，卡缪斯撞了大运，遇到了芬尼尔和顾云，否则卡缪斯和他的族人们此刻应该已经被灭族了。
　　“这个狼人小姑娘虽然有些本事，但也仅限于狼人的层面。”
　　用顾云的话来讲，应该能称得上“小动物中的佼佼者”，可小动物终究是小动物，就算倾尽整个狼人部族，也无法撼动联盟一分一毫，而爱德华显然是一位懂得审时度势的领袖，无论是几个世纪前效忠联盟，又或者是几个月前他默许了联盟剔除掉卡缪斯这最后一支主战派的残党，都表现出了他的判断力。
　　迄今为止，顾云是唯一一个能和他们平等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进行会谈的非联盟人士，而在过去几个世纪，萌生过类似念头的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居然还干预别人部族内部的矛盾？”
　　顾云开口了说道。
　　“在这一点上，我支持联盟的决定。”玛丽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时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影响到的可不止有他们自己，为了弥补战力，他们利用自己的特性，大肆将人类转化为他们的炮灰，如果再让他们肆无忌惮地继续下去，整个大陆恐怕都要被卷入他们的战争。”
　　当年狼人和吸血鬼能和女巫结社并称三大黑暗族群，也得益于他们的无与伦比的扩张速度。
　　一名资深女巫不但需要具备过人的天赋，还要经过长年累月的学习，而狼人和吸血鬼只要咬上人类一口，就能把他们变成自己的附庸。
　　“总之，露娜和爱德华决裂后下落不明，联盟也遵循了最初与爱德华之间的约定，并没有主动去找露娜的麻烦。”
　　玛丽安说道，“不知道她这次突然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谈话间，擂台中战斗的两人又一次拉开了距离。
　　虽然交起手来声势浩大，但基本都是能量碰撞后的余波显得唬人，两人实际上都没有对彼此造成有效的杀伤，这是一场不进行死斗便不可能分出胜负的对决。
　　他们毕竟不是生死之地，今天又是每年一度的庆典，双方便都有所保留。
　　“不错，我很中意你。”
　　露娜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那兴奋的语气就像是遇上了心仪的宝贝，“你赢得了这场淘汰赛，到我身边来吧。”
　　啥？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露娜豪迈的邀请震住了。
　　唯独台下的顾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这场铁牢淘汰赛，原来是专程为了给露娜这个大龄女青年特地举办的！
第1081章 我对狼人不感兴趣
　　特立独行的叛逆少女，喜欢争斗，曾经有着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经历；优势则是有着一副好看的长相，家里有钱有势，应该能算作标准的富二代。
　　出于职业习惯，顾云顺带着为露娜的优缺点进行了评估，他金牌婚介人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不久前他成功为打光棍的冰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相亲对象，这即便放在婚介历史上也算得上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了，他觉得在自己之前应该没有任何婚介介绍所能吃得下龙类客人，未来也未必会有。
　　然而露娜的相亲道路看起来似乎充满了艰难险阻，就比如在她向对方抛出橄榄枝后，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愣头青居然“不识抬举”地展现出了抗拒的态度。
　　“哈？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到你身边去？”
　　4423大声说道，丝毫没有顾忌到这位狼族大小姐的面子问题，“不过既然你说我赢得了淘汰赛，那就把100万和F市豪华双人游拿来！”
　　他摊开手，理直气壮地索要起铁笼淘汰赛的奖励来。
　　事实上本来按照芬尼尔的计划，他们并没有打奖品的主意，他的任务是尽可能地为芬尼尔和年兽拖延时间，让他们把现场的自助餐搬空，可经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狼人姑娘一提，他才猛然间意识到淘汰赛的奖品要比自助餐豪华多了。
　　有了这100万现金，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根本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而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需要四处打工了。
　　而且就这些狼人们三脚猫的水准，奖品不就是白给的么？
　　4423暗自懊悔，看来他们几个格局还是小了，一听到有自助餐吃就影响到了他们的判断力。
　　闻言，露娜双目一横，她享受惯了一呼百应的待遇，万万没想到表达心意的对象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
　　“我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居然还在惦记100万的事！”
　　人类与狼人的恋爱注定充满了困难，她都没嫌弃4423人类的身份，对方却反过来觉得她不如金钱有吸引力。
　　面对横眉冷对的露娜，4423不为所动，他的语气铿锵有力，瞬间进入了揭发不法商家的消费者的角色，“我知道你们，用并不存在的大奖作为噱头，以赚取关注度，一旦真的有人赢下了奖品，就试图用坑蒙拐骗的方式忽悠过去。”
　　在他看来，主办方肯定在参赛的狼人里安排了托，刚才是眼见着托不是他的对手，才亲自出手想让他拿不到奖品，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棋高一着，无论面对任何对手都不会轻易败下阵来。
　　他是为了成为“最强”才踏上了漫漫修行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狼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
　　“我警告你们啊，如果你们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4423加重了语气。
　　如今的他早已已经今非昔比，在一路旅行中，他学会了如何用法律作为武器来武装自己。
　　美狼计是没用的，他又不是福瑞控。
　　“你……！”
　　露娜目录凶光，咬牙切齿。
　　如果这是一场私密的相亲倒也罢了，关键是现在部族里的一大票狼人都在一旁围观，她告白失败的糗事岂不是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事实上她开口时真没想到自己遭到拒绝的可能性，现在回想起来露娜又气又秀，尾巴和爪子都要揪在一起去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念头，但最终，露娜决定维护自己身为狼人的尊严，“哼，奖品晚些时候会发给你们。”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再也不顾周围狼人的视线，身体化为了一道残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只要她逃得够快，羞耻感就追不上她。
　　台下的顾云见状，默默为露娜加上了“脸皮薄，容易害羞”的标签，他觉得对于女孩子来说，这也许会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优点，尤其是这一点和露娜豪迈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就成为了现在不少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反差萌。
　　试想一下，对外说一不二，被族人们视为英雄的狼人姑娘回家后面红耳赤，如同怀春少女般依偎在你的怀里，应该很少有单身的年轻人能拒绝这样的画面吧？
　　心动不如行动，只要打赢了三十名狼人部族的精锐，就能收获一场和狼人少女之间甜蜜的爱情。
　　顾云甚至连宣传的广告台词都默默地在心里设计好了。
　　当然，世事皆有例外。
　　比如4423，这个愣头青应该就是那种能在相亲问卷调查的偏好中填写“CS:GO”的毒瘤，婚姻介绍所通常会将这类人列入黑名单。
　　作为当事人的4423对此并不知情，他此刻一脸喜悦，以淘汰赛冠军的身份兴高采烈地冲着台下的芬尼尔招起手来。
　　就在刚才，他识破了不法商家的诡计，成功捍卫住了这100万的现金奖品。
　　还是那句话，他对美狼计不感兴趣。
　　什么狼能有100万现金值钱？
　　他唯一的兴趣，就只有……
　　4423很快在芬尼尔身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错愕的眼神顷刻间变成了难以掩饰的狂喜，自X市一别之后，他不断磨砺自身的战斗技巧，每到一个城市，他便与当地的最强之人切磋讨教，贪婪地汲取着一切能够为他所用的技巧。
　　而这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目标。
　　那个雨夜之下的对决，至今还不断出现在他的梦里。
　　在狼人们惊惧交加的注视下，一道黑色的流光横贯半个会场，这一击要比此前和露娜交手时还快了数倍，他们清晰地听见了4423兴奋不已地呐喊。
　　——“终于找到你了！”
　　虽然这一幕比他们想象中早了许多，但是这也不失为让对方看清自己成长的良机。
　　就让我看看，现在我距离“最强”还有多少距离吧！
　　这一击饱含了4423心中的呐喊。
　　“嘭——！”
　　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响动，仅存的意识也如上次一样被逐渐被黑暗笼罩。
　　顾云淡定地收回右拳，转头对芬尼尔说道，“你先带他回去，我们这次来B市还有点事要办。”
第1082章 新月（其三）
　　狼人们很快意识到，顾云是一个十足的骗子。
　　方才在台下时这人侃侃而谈，口口声声如果自己遇上了这位人类参赛者应该会有一场势均力敌的精彩战斗，然而实际上他只用看似很普通的一拳就结束了战斗，以至于当他们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4423时，都是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芬尼尔倒是对此并不意外，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粗绳，扛起昏迷不醒的4423，轻车熟路地将他绑在年兽的背上。
　　距离4423上一次挑战顾云也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他在这段时间里一会在刻苦修行，但是几个月实在过于短暂，就算最顶尖的天才想要让自己的实力上一个台阶也至少需要两年。
　　只要想通了这一点，4423的败北就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
　　芬尼尔的目标是尝遍这世间所有美食，小年的目标是通过化形考核，4423的目标是成为最强，三人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都是刚刚起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芬尼尔很清楚，他们现在只是才进入伟大航路的新人，挑战七武海就是极限了，硬着头皮挑战四皇级别的对手必然会一败涂地。
　　她将粗绳在4423身上绕了三圈，将其固定之后又将之前从自助餐区薅来的袋子系在4423背上，既然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顾云哥哥，玛丽安姐姐再见，我要继续旅行了！”
　　芬尼尔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找到了值得信赖的同伴，也是时候离开“大人”身边，用自己的眼睛亲自了解这个世界。
　　“嗯。”
　　顾云点头，“对了，等他醒了别忘了提醒他加强精神力的修行，他的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太差了。”
　　………………………………………
　　告别了芬尼尔三人，玛丽安婉拒了狼人们热情的邀请。
　　在此期间，陆陆续续有刚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赶到现场的工作族，对于狼人们而言，铁笼淘汰赛的结束才预示着庆典真正的开始，虽然期间出现了种种意外，但却并不能阻挡狼人们的热情。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充满酒气和醉汉，无论再过多少年，她都没法适应狼人庆祝节日的方式。
　　“情况似乎要比我想象中复杂，没想到爱德华的女儿回来了。”
　　离开吵闹的庆典，玛丽安又一次抛出了刚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题，“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爱德华想要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他的女儿，我前些年的时候倒是偶然听说过一些关于露娜的传闻，她在离开部族后似乎并没有漫无目的地流浪，而是独自回到故乡，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月神进行沟通。”
　　事实上在许多地区，都不乏对于神灵的信仰，而冥想就是信徒们和他们所信奉神灵沟通的桥梁。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玛丽安本以为露娜是对族人们心灰意冷，从此皈依月神，以此寻求上精神解脱，彻底抛弃战士的身份，成为一名避世的祭司。
　　可现在看来，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爱德华的计划。
　　只要将一切称之为月神的旨意，族内便再也没有任何狼人能质疑露娜继承族长的合理性，加上露娜曾经积累下的声望，取代他的位置将会顺理成章。
　　“不就是更换族长么？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顾云无法理解爱德华的行为。
　　按照玛丽安的说法，爱德华早在几个世纪前就开始筹划这件事了。
　　“困难并不来源于狼人内部，他担心的应该是联盟，这几百年来联盟一直在暗中剔除狼人中主战派的残党，而露娜曾经就是主战派代表人物，接任族长的职务后，难保她不会又一次挑起与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玛丽安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有了月神的旨意作为理由，就算联盟也无法单方面地进行干预。”
　　当初天灾们将各个部族召集在一起时，便保证过不会干预任何部族的习俗和信仰，若是反对露娜上位无异于打他们自己的脸。
　　因此在露娜真的做出有违联盟团结的行为之前，他们也不好对狼人内部的决定说三道四。
　　顾云想了想，又问道，“你说那个月神是真实存在的么？”
　　“说不准，L港是狼人的发源地，事实上不止狼人，还有不少当地人都信奉着月神，当地人坚信月神在黑夜中守护着他们，帮助他们抵御那些藏匿于黑暗深处的怪物，而狼人则是认为月神是他们力量的源头……我们对神灵的了解本就不多，之前唯一一次双方建立联盟的契机也被你破坏了。”
　　欢愉上一次的X市之行，由于中途遭遇了顾云不得不宣告终止，自那之后，他们便一直没有再和神灵们取得联络。
　　“不过据我所知，月神上一次并没有出席会谈，她在诸多神灵中也属于最神秘的几个之一，如果考虑到她的诸多信徒，用最神秘来形容也不为过。”
　　女巫的直觉让玛丽安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爱德华既是族长，同时也是狼人的始祖，如果你对月神有兴趣的话，他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和月神沟通过的生灵。”
　　他是第一个，而月神的祝福又降临在了他的女儿身上，这恐怕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行，那我们尽快去找爱德华谈谈。”
　　“不必了。”
　　玛丽安扬了扬手机，“他已经先来找我们了，三个小时之后……唔，夜幕夜总会？”
　　约定的地点让玛丽安皱起了眉头。
　　再过三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了，那时正是B市人们夜生活的开始，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中，娱乐的方式也充满了狂野和放纵，而B市的夜总会也算是远近闻名，女巫结社里有不少年轻女巫为了体验放纵的感觉，特地慕名而来。
　　只是B市的夜总会虽然有名，但却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在狼人的心目中，恐怕永远不会有“高雅”这个概念，就连他们的族长也不例外。
　　“我要先回酒店一趟换身衣服，这件裙子上都是酒味，我可不想这么出门。”
第1083章 B市合伙人
　　通过和玛丽安的谈话，顾云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
　　玛丽安这姑娘，是真的爱干净，遥想自己经常两三件衣服换了又穿，甚至还有前不久返回故乡时一身衣服传了一个多星期的壮举，他不由地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羞愧。
　　在玛丽安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的情况下，顾云也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衣服，酒味和方才被一群狼人围着时沾上的汗味都被洗掉了，他面对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发现，决定清清爽爽地出门。
　　顾云又坐在床上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夜间新闻，玛丽安才终于敲响了她的房门。
　　和一贯妩媚动人的着装风格不同，她这次换上了一身英气干练的行头，长发也被束成了单马尾，可能是由于刚洗完澡的缘故，肌肤白里透红，任谁见到现在的玛丽安，都很难相信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岁的魔女。
　　事实证明，玛丽安对于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走在街上的她看起来仍旧和不到二十岁的学生妹一样光线靓丽。
　　至于顾云，即使换了一身行头也是老样子，和玛丽安一起走在街上就会立刻被路人当成玛丽安的私人保镖。
　　夜幕降临，一轮新月高挂夜空，今天的B市久违地迎来了满月。
　　两人抵达夜总会之时，这家在B市远近闻名的娱乐场所早已人头攒动，绝大多数顾客都还穿着上班时的制服，下班之后便直奔夜总会而来，他们早已习惯用这样的方式迎接夜生活的到来。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大多数打工人的工资都上涨了一倍，由于工作繁忙而无心处理人生大事的年轻人们乐于在这里体验挥金如土的感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因为相同的目的聚集于此，或许也会成为一段浪漫史的开端。
　　玛丽安自出现的那一刻便引来不少人的瞩目，不少半醉的客人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玛丽安无视了在舞池里扭动着身体的人们，她板着脸拉着顾云的手，在保安的指引下径自走上二楼。
　　二楼的尽头是夜总会管理者的办公室，推门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排摆满名酒的玻璃柜，不难看出夜总会的上一任管理者是一位爱酒之人，不过在爱德华来到这座城市后，便接手了不少当地的产业。
　　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爱德华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他满脸胡子拉碴，比上一次见面时沧桑了许多，他盯着茶几上的酒杯发呆，直到玛丽安和顾云坐到他的对面，爱德华才终于回过神来。
　　“欢迎。”
　　他看向顾云，眼神中终于涌现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卡缪斯的事，真是谢谢你了。”
　　卡缪斯既是他的部下，更是他的挚友，那是为数不多从一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的狼人，两人一起见证了狼人一族长达数百年的兴衰，然而碍于联盟的存在，他不得不装作不知道联盟的算盘。
　　酒一向具有两面性，它既能让年轻人抛下一切烦恼，着眼于当下的疯狂，也能让一个老头坐在沙发的老头回想起许多往事。
　　得知卡缪斯和他的族人们在X市捡回一条命之后，他在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爱德华也意识到，或许自己已经不再适合继续领导他的部族了，现在的他早已洗去身为狼人的野心，变成了天灾们支配这个世界的傀儡。
　　“客气。”
　　顾云从未将这件事放在过心上，卡缪斯既然是芬尼尔的叔叔，他搭把手也是举手之劳。
　　“我听其他人说，你们已经见过露娜了。”
　　“嗯。”
　　玛丽安不置可否，“和上次见面时变化不小。”
　　上一次见到露娜之时她还是率领着部族与吸血鬼厮杀的英雄，而这次见面时却成了表白被拒绝后羞愤地逃离现场的小女生。
　　“既然如此，那么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的想法。”
　　爱德华知道玛丽安是聪明人，而且恐怕是天灾之中最了解他的一个，与其编造一个随时都会被戳穿的谎言，倒不如将这这件事摊在桌子上。
　　“你想让露娜接手你的位置。”
　　“嗯。”
　　爱德华点头，“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不过再过不久，我的意见就不重要，在如何与人类相处的问题上，我的女儿才是决策者。”
　　话虽如此，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却从未减少过。
　　露娜通过了月神的试炼，具备了成为族长的资格，然而在如何领导一支部族上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在交接仪式完成后，为你们安排一场正式的会谈。”
　　于情于理，爱德华觉得自己都有必要为顾云这个有恩于他的人类做些什么，尽管顾云的理念在他看来未免过于天真了一些。
　　一个黑暗生物与人类共存的世界，可任何经历过黑暗年代的生灵都知道，只要拥有的力量无法匹配，弱小的一方就会沦为强者的食物或奴隶，而这一点正是在人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爱德华看来，天灾之所以容忍顾云的存在，也只是因为顾云比他们更加强大罢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许多担忧。”
　　爱德华说道，“我在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未来能够辅佐露娜的人，那个丫头性格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有人能在关键时刻提点她一下。”
　　而这个人必须是忠实可靠的，他本想通过今天庆典观察有没有能够胜任这个职务的年轻人，只可惜庆典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他还听说自己闺女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不过嘛，感情恐怕是这世界最难以解释的东西，他请不自己地感慨，眼神不禁瞟向了玛丽安，“想当年我的感情道路也不顺利啊。”
　　回想起来，狼人偏爱女巫的传统，或许从源头上就已经注定了。
　　“不，你这样的就适合打光棍。”
　　玛丽安毫不留情地说道，“也只有你的族人能受得了你。”
　　现实里并没有那么多霸道总裁的故事，假如有人突然闯进别人的家，并扬言要和对方生孩子的话，那么这不但不会成为浪漫爱情的开端，而且还会成为一场法律的普及课程。
　　她的意思是，爱德华如今还能坐在他们面前说话，只是因为她当年的脾气比较好。
　　“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爱德华摇了摇头，他说道，“我找你们来也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不要把所有事都寄托在爱情上。”
　　顾云双手环胸，语气稳如泰山。“你女儿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眼下，她最需要的是一伙创业伙伴。”
　　顾云是一个拥有多重就业经历的人——他不止在婚姻介绍所打过工，还在工作介绍所里发过传单。
　　在他看来，今晚的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谈。
　　多年后，或许会有导演以露娜为原型，拍出一部名为《B市合伙人》的热门电影。
第1084章 精神导师
　　B市合伙人？
　　爱德华愣住了，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顾云的意思，难不成这是在暗示他要让露娜去做生意开公司么？
　　顾云看出了对方的困惑，解释道，“所谓的合伙人，就是几个能一起成长，为着共同目标而奋斗的同龄人。”
　　在不同年代，合伙人也有着不同的称呼。
　　比如说放在他们村里，就是战友，放在冒险者公会里，则是队友，但在未来的B市或是X市，大规模的战斗已经不再符合这个世界的发展路线，即便强如天灾和神灵也大多都在开公司办神社的，顾云觉得在十几年后，若是手底下没有一些公司企业，可能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以狼人落后而又顽固的思维方式恐怕很难想明白其中的门道，所以他决定好好和爱德华说道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将族长之位让给你的女儿，未来将由她来打理整个部族，仅靠英勇和热血很难支撑一个部族走向繁荣昌盛，领导者需要的是各个方面的才能，而你不可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替她来做决策。”
　　闻言，爱德华变了脸色，他觉得顾云这一番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担忧。
　　现在和过去那个野蛮生长的黑暗年代不同了，族长需要的不只是英勇，同时还要兼具长远的眼光，以及和天灾们打交道的能力。
　　“你说的这些，都能通过找打合伙人来解决么？”
　　“当然，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是我在过去十年之中学到的东西。”
　　顾云向来不会回避自己的不足之处，比如在来到这里之后，他意识到了这世上也有三步总结法无法解决的问题——量子物理学、核物理学等学科就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而爱德华现在遇到的苦恼，也正是他在过去十年中时常思考的重要问题。
　　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之下，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村长？
　　他虽然能胜任了将军的工作，但村长的职位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在这个问题上的，他的处境其实和露娜有些相似。
　　“一名优秀的领袖，身边应该有许多能促膝长谈，交流意见的人，这样一来，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顾云是一个实在人，他现在谈论的都是他的真情实感，也是他目前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结果。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需要回到村子承担起村长的重任，王碌和安铃都将成为他重要的合伙人，他会和王碌仔细谈论关于村子的发展问题，村子内部的凝聚力则是安铃最为擅长的项目，而在人员管理、外交拓展等层面，他则能咨询克洛佩拉或是玛丽安的意见。
　　所以说，出门在外，有朋友能帮你搭把手是很重要的。
　　“而你的女儿在这个阶段就需要一群能够一起交流，一起成长的合伙人。”
　　顾云的侃侃而谈听得玛丽安一愣一愣的。
　　这是顾云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出乎她的意料，事实上在上一次和萨沙谈论就业问题时，她就意识到这家伙似乎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战斗，对其余问题一窍不通的愣头青了。
　　“可问题是，如何才能找到合伙人？”
　　“不要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你要相信即使不依靠你的影响力，你的女儿也能结识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顾云顿了顿说道，“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么我的确也知道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比如说潘多拉贡家族的这一任传人加兰德就是一个不错的商业伙伴，他在来到X市之后运作的不少项目都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而他的故乡是在W城，在未来的十几年时间里他很有可能会建立起一个跨国企业。
　　“除此之外，基金会的最年轻S级雇员沈月也是潜力股，最近她在基金会内部的呼声很高，支持她的老牌S级雇员就有不少，说不定再过几年等石会长退休了，她就会接手基金会会会长的职务。
　　“芬尼尔是玛丽安看着长大的，她现在正在以场边世界的所有美食为目标踏上了旅程，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一名世界级的美食家，更重要的芬尼尔和你女儿是同类，年纪也相仿，应该会有许多共同语言。
　　“芬尼尔身边还有一个叫做4423的小伙子，虽然现在实力有限，但是他有恒心、有毅力，让我回想起了曾经刚刚开始修行的日子，我看好他未来有一天能有所作为。”
　　顾云随口就说出了一大串名字，考虑到露娜的身份和年纪，他特地从认识的人之中筛选出了可能和她有共同语言的人。
　　在他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成长迅速，也许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我明白了。”
　　爱德华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觉得今晚约顾云见面很可能是这数百年来他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之一。
　　他赶忙为顾云和玛丽安挑选出了最名贵的酒，并一一为两人斟上，“看来我之前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顾师傅你说的没错，年轻人的事果然还是应该交给年轻人自己来解决，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已经很难跟上时代的变化了。”
　　玛丽安默默地拿起玻璃酒杯，看着杯中散发着诱人色泽的名酒，不禁陷入了沉思。
　　野蛮和傲慢是写进了狼人基因里的缺点，作为狼人的领袖，爱德华即便在面对天灾之时也从未流露出过敬佩的表情。
　　爱德华的语气发自真心，丝毫没有被强迫的意味。
　　作为同一时间的黑暗生物“御三家”，她很了解爱德华的性格，因此玛丽安在来的路上已经思考了好了帮助顾云的对策，可这一番话却根本没有她介入的余地。
　　顾云又一次证明了，即使不需要她的帮忙，也能和黑暗生物的头目们聊到一起去。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莫名其妙地被进入到“顾师傅”的角色。
　　就连第一次和他见面的爱德华也中招了。
　　玛丽安觉得再这么下去，或许联盟的代言人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视顾云为精神导师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个人魅力？
　　她偷偷瞥了顾云一眼。
　　好吧，她承认顾云却是很有魅力，无论是作为人类，还会男人。
　　玛丽安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用醉意来掩盖脸上浮现起的红晕。
　　“我决定了，顾师傅。”
　　爱德华则显然还在兴头上，“在进行交接仪式前，我要先和露娜那个丫头谈谈，让她尽快去X市一趟见见这些优秀的年轻人！”
第1085章 新月（其四）
　　从夜幕夜总会出来时，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在此期间爱德华详细地询问了每一个潜在合伙人的联系方式，并一一记录在了自己备忘录里，那小心翼翼又如获珍宝的神态让玛丽安总觉得自己是来错了地方——这哪里是狼人部族千百年来的领袖，分明只是一个和学校老师讨论女儿问题的老父亲。
　　直到从夜总会里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玛丽安都依旧有些晕乎乎的。
　　其实她把顾云的话总结了一下，然后极度震惊地发现顾云只是告诉了爱德华要让女儿广交朋友这么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可正是这么一个道理，却让傲慢的爱德华将顾云视作了精神导师。
　　玛丽安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道理一点都不高深莫测，可能就连菜市场里的大爷大妈们都能搬出一套类似的理论出来。
　　所以作为黄昏魔女、女巫结社的缔造者，以及这个世界上最精通咒语之人，她开始怀疑顾云是不是掌握了某种连她都没有触及到的精神魔法，以至于他随便说些什么都会被人莫名其妙地当作老师来看待。
　　玛丽安仰头夜空的满月，清凉的晚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她自动屏蔽了门后吵耳的音乐与喧嚣。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脸仔细打量着离她只有不到一步的顾云。
　　这一次，玛丽安观察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仔细，她想要探究在顾云平和外表下，是否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可能是比天灾们更加为深邃的黑暗，也是他们从未面对过的恐怖。
　　夜总会五光十色的光晕罩在顾云脸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玛丽安铭记住了顾云脸上的所有细节，但却终究没能看出一丝破绽来。
　　没有阴谋得逞的窃喜，顾云就和往常一样，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和一位迷茫的父亲探讨了教育女儿问题上的一些看法。
　　“顾云。”
　　看不出端倪，玛丽安索性开口提问，“你是不是用三步修行法学会了我所不知道的咒语？”
　　除了她和格林-温切斯特之外，顾云是这个世界上距离《黄昏魔典》最近的人，尽管他一再强调自己对魔典上的知识不感兴趣，但是以他惊人的学习能力，难保不会在一不小心的时候学到些什么。
　　即便是她，也从未触及过魔典上的全部秘密。
　　“咒语？什么咒语？”
　　顾云一脸疑惑。
　　“精神控制方面的咒语。”
　　玛丽安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加明显，以至于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难道说除了时间、空间、元素、物质、生命、天空、大地、海洋之外，魔典中还存在『心灵』的篇章？
　　“没有。”
　　顾云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那你到底是怎么轻易说服萨沙和爱德华的？”
　　在这两场谈判过程中，她都全程没能插上话，再怎么说这两人也是天灾们冲诸多部族中精挑细选出的代言人，为什么区区一些工作指导和教育理念就把他们给说服了？
　　“很简单。”
　　顾云认真地与玛丽安对视，“因为我待人发自真心。”
　　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样的难处，他都真诚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尝试帮助对方一起解决问题。
　　这十年的生活让顾云明白了一点，哪怕是最为强大的战士，在这个社会中都可能遭遇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作为在贫困线上了挣扎了十多年的人，他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而过去所有的磨难则全都成为了帮助他解决问题的经验。
　　“哈？”
　　玛丽安的困惑写在了脸上，这个回答显然没法让她满意，她本希望能听到一些更加高深莫测的回答。
　　就算年轻时和尤里X当过朋友都要比“待人发自真心”有说服力多了。
　　“玛丽安。”
　　顾云也不生气，他只是遗憾地收回了目光，“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不再需要世事都要算计别人时候，应该就能明白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苛责玛丽安，每个人人生轨迹有所不同，他曾亲眼见过了黑暗纪元的缩影，无论黑暗生物或是教廷都充满了尔虞我诈，在那样的时代洗礼下，以恶意揣摩别人也很正常。
　　任何一种人生态度都有利有弊，世事都用真心待人的代价就是容易反过来遭到别人的算计。
　　顾云从未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因为除此之外，他还有许多其他的人生准则。
　　比如说，谁算计他，他就揍谁，谁也不欠谁。
　　“回去吧。”
　　顾云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
　　玛丽安不再言语，她跟在了顾云身后思绪万千。
　　……………………………………
　　这一夜，顾云睡得一如既往得踏实。
　　来到地球的十一年，已经再也没有神族敢在睡梦中来刺杀他了，踏实之余，他的心里难免还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在这个五花八门的世界里，和不同的人交流工作和教育的理念，他第一次明显地感觉到过去的生活正在离他渐行渐远。
　　酒店里的温度总是维持在最适宜人体的程度，冰箱里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清晨降临，透过房间里的单向玻璃，映入眼帘的是B市忙碌的上班族们，在这里没有人满脑子打打杀杀，也几乎不需要为了食物发愁。
　　顾云从冰箱里取出了牛奶和面包，习惯性地打开电视，调到了早间新闻的频道。
　　以前他通常是通过本地的新闻报道来推测恶灵可能出没的场所，可如今X市的恶灵也几乎绝迹了。
　　紧接着，早间的新闻标题引起了顾云的注意。
　　《昨夜凌晨三时，本市夜幕夜总会发生一起大火》
　　火灾共计造成3人死亡，41人受伤，火灾的原因尚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新闻的配图正是他们昨天去过的夜总会。
　　顾云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不到十二点，夜总会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
　　顾云手里拿着面包片，开了门。
　　早已洗漱完毕换上了正装的玛丽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听见新闻报道的声音，她瞥了一眼套房客厅正中央的挂壁式电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开口说道，“爱德华的手下说，他伤得很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何，吃完早饭要再去拜访一下他么？”
第1086章 病症
　　B市的西南医护人员们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凌晨三点便不得不匆匆赶来医院，当他们抵达医院时，被严重烧伤的患者们被接二连三地送了过来。
　　B市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火灾了，这一次的突发事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截止目前，火灾造成了三人死亡，虽然被送来的伤者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受了救治，但是几个重伤者的情况不容乐观，重度烧伤导致全身皮肤溃烂，这极有可能引发后续的伤口感染等症状。
　　清晨七时，许多经历了一夜鏖战的医生脱力地坐在急诊大厅休息，顾云和玛丽安赶到时，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看那边的医生。”
　　进门后，玛丽安便皱起眉头指了指角落里两个窃窃私语的医生，和其他困得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同事相比，他们显得精神许多，两人走近时他们正在严肃地讨论着烧伤患者的病情。
　　“他们怎么了？”
　　“他们是吸血鬼。”
　　玛丽安立刻怀疑起了吸血鬼出现于此的目的，难不成昨天那把大火就是吸血鬼放的？
　　就如狼人中一直存在着仇视吸血鬼的部族一般，吸血鬼中也有不少和狼人们有着深仇大恨的家族，过于漫长的生命让那些曾经经历过战争的人将仇恨的种子散播了出去，让其一直生根发芽至今。
　　事实上在过去几个世纪里，吸血鬼和狼人一直都在暗地里争斗着，他们习惯于让猎魔人来背黑锅，但实际上双方每年的死亡人数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死在了彼此手中。
　　只要不是被当场抓住，没有直接的证据，联盟多半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可现在的问题是，连爱德华都在火灾中受了重伤。
　　别看他昨天晚上表现得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爱德华的实际身份是联盟的代言人，并且还是经历过无数战争洗礼的老兵，吸血鬼若是想要重伤他，恐怕只有埃里克-布兰度亲自来才有可能。
　　然而现在埃里克正在C市处理格尔特制药的事务，不太可能连也出现在B市伏击爱德华。
　　和胡思乱想的玛丽安不同，顾云直接走向了两个吸血鬼医生，开口问道，“我是其中一名伤者的朋友，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吸血鬼之间的谈话被打断了，他们略带不满地瞪了顾云一眼，然而当他们注意到顾云身后的玛丽安时顿时脸色大变，说道，“你们也是为了爱德华的事而来的吧。”
　　“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
　　B市的西南医院和格尔特制药建立了合作关系，因此他们在得知烧伤者有狼人的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爱德华伤得格外严重，以他现在的状态，只要他们稍稍使用一些手段，便能让他在昏迷中彻底死去，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上报了埃里克，但由于狼人的症状十分古怪，埃里克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把爱德华安排在了最好的病房，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我们还在门口安置了保卫人员。”
　　两人一路将顾云和玛丽安带去了重症病室，爱德华就在其中一间单间里，只是现场的气氛却和安全一点都不沾边——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吸血鬼兢兢业业地守在病房门口，他们对面则是闻讯赶来的狼人们，病房外的气氛十分紧张，只要稍有擦枪走火，双方恐怕就会像过去那样厮杀在一起。
　　“你们都先冷静一下。”
　　医院重地，顾云不得不临时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给我一个面子。”
　　闻言，愤怒的狼人们本想骂回去，但当他们看见来者是顾云时，情绪顿时稳定了一些，人群中出现了一些理性的声音。
　　“是顾师傅。”
　　“顾师傅来了。”
　　“兄弟们先别着急，看看顾师傅怎么说。”
　　不知为何，当他们看见顾云的时候，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爱德华族长遭遇袭击，此刻生死未卜，更加奇怪的是大小姐也不知了去向，眼下似乎也就只有顾云能为他们主持公道了。
　　守在门口的吸血鬼们也没有再对顾云和玛丽安横加阻拦，来到重症病室之后，两人第一眼就看见了被纱布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爱德华。
　　“经过我们的抢救，爱德华的暂时稳定下来了。”
　　其中一个吸血鬼说道，“但在抢救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爱德华的愈合能力，消失了。”
　　作为死敌，恐怕这世上没有人比吸血鬼更明白狼人的难缠之处，只要不用银质武器刺穿狼人的心脏，那么以他们恐怖的愈合能力，任何严重的伤势都能复原，而爱德华作为狼人的始祖，自愈能力更是远超所有狼人。
　　若是放在平时，区区烧伤，恐怕几分钟的功夫就能痊愈。
　　可奇怪的是，当爱德华被送到医院之时，他反而像个普通人一样，不但失去了仪式，愈合能力也像是被剔除了，如果不是他们连夜抢救，堂堂狼人的始祖很有可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因伤口感染或是失血过多而亡。
　　“其他几个被送来医院的狼人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他们自愈能力全部消失，并且陷入了昏迷。”
　　当他们把这个情况上报埃里克之时，后者命令他们在第一时间查明其中的原因。
　　所以情况就僵在了这里。
　　爱德华和他的手下陷入昏迷，在他们醒来之前没有人知道昨天凌晨夜幕夜总会究竟出了什么事。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火灾并不是意外，而是爱德华与未知的敌人交手造成的。
　　“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法将他唤醒。”
　　另一个吸血鬼说道，“所以我们开始怀疑他们被夺走的也许不止是自愈能力……只有连其他所有特性都一起消失了，才会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躺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情况无疑更加复杂。
　　爱德华的伤势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那么几乎没有苏醒的可能，他和他的手下们似乎受到了敌人的重点“照顾”，伤得要比其他人严重许多。
　　“没关系。”
　　顾云撸起袖子，“你们做的不错，接下来就交给真正的专家吧。”
第1087章 新月（其五）
　　真正的专……
　　等一下，什么家？
　　玛丽安眯起眼，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顾云了。
　　吸血鬼虽然和狼人不对付，但是格尔特的制药基本代表着现代医学的顶端，如果连格尔特制药的专家都治不好爱德华，那么说明他此刻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可是在情况陷入僵局的情况下，顾云又一次站了出来，玛丽安凝视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意识到X基金会盛传的“你永远可以相信顾师傅”这句话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只见顾云的右手涌现出黑色的能量，嘴里振振有辞，在吸血鬼们惊奇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爱德华。
　　当黑色的能量切开了白色的绷带，触及到爱德华身上的伤口上之时，溃烂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吸血鬼的眼睛越瞪越大，能被格尔特制药选中的人，都是从世界各地医学系顶尖名校毕业的博士后，可他们却从未见过还有这种治病救人的方法——就连想都不敢想！
　　格尔特的药物和医学手段都是建立在现代医学的知识之上，以无数前人呕心沥血得来的经验作为基础而发展，然而顾云的手法却已经全然游离于了医学的体系之外，看起已经是魔幻系的手法了。
　　见爱德华身上的溃烂复原，顾云轻轻将右手一摆，笼罩于其上的黑色能量消散了。
　　这是他第五次使用医疗忍术，这丰富的经验恐怕已经属于专家中的专家了。
　　“顾师傅……”
　　惊诧之下，吸血鬼不自觉地沿用了狼人们对于顾云的称呼。
　　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任凭他们如何想象也猜不透其中的原理，他们已经尝试了吸血鬼或是狼人的细胞特效药，但在注射之后，爱德华却对这两种特效药都产生了抗体，“你到究竟是怎么办法到的？”
　　“其实很简单。”
　　顾云向来不吝对向他求教的人分享自己的经验，“在我第二次行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的症状过于复杂，想要一一了解过于困难，所以在思索之下，我终于想到了一个通用的解决办法。”
　　这一刻不止是格尔特制药的吸血鬼们，就连玛丽安也屏住了呼吸，安静地等待着顾云的下文。
　　“对于任何人而言，只要将他们的身体回溯到受伤或是得病前的状态，也就药到病除了。”顾云怕几人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这种医学手段对于意料之外的受伤格外有效。”
　　爱德华此刻的状态，就非常适合用医疗忍术来治疗。
　　“这是哪门子的医疗手段？”
　　玛丽安忍无可忍地说出了吸血鬼们此刻的心声，“时间咒语不是让你用来治病救人的！”
　　在《黄昏魔典》中，时间和元素是她最擅长的两个部分，她不知道顾云究竟从哪偷学来了时间咒语，而且居然还将它用在了医疗手段上。
　　这和身怀毁灭世界的力量却想安静地当一名银行职员的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这当然是医疗手段。”
　　顾云振振有词，“医疗忍术的最高境界就是时空忍术，我在沈月的漫画上看到过。”
　　爱德华的苏醒打断了这场争辩，睁眼的同时，他猛地呼出一口气，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经历过濒死状态的溺水者。
　　“露、露娜……她去什么地方了？”
　　环顾四周之后，他丝毫没有关心自己此刻的处境，而是直接叫出了自己女儿的名字。
　　“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一些。”
　　闻言，顾云立刻脱离了医疗忍者的角色，快速进入到了义警的状态，“是不是他们绑架了你的女儿？你看清那伙人的长相了么？他们有没有向你提出什么要求？”
　　“没有人绑架我的女儿。”
　　爱德华面色阴沉，“昨晚袭击我们的人，就是露娜。”
　　“啥？”
　　这个震惊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无论顾云、玛丽安还是格尔特制药的吸血鬼们都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可任谁都没有想到爱德华竟然是被自己的女儿亲手送进了医院，而且看样子他的女儿直接下了死手，如果没有格尔特制药的介入，爱德华极有可能在迎来医疗忍者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这已经不是“有点叛逆”能够形容的情况了，即便放在民风彪悍的狼人部族里，这种行为也不可理喻。
　　“昨晚你们离开之后，我就兴冲冲地叫来了我的女儿。”
　　爱德华语气沉痛，“她来了之后，我按照我们谈话的方针，和她说了许多未来的种种打算，可是她看起来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全程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然后你就训她了？”
　　顾云坐在病床边，他用左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道这是其实是不当的家庭教育所引发的悲剧？
　　“不。”
　　爱德华像是回想起了某种恐怖的景象，“有那么一刻，我和她对视之时才忽然间觉察到坐在那里的似乎并不是我的女儿。”
　　露娜眼神中的冷漠绝不仅仅是对于他诸多想法的不屑一顾，而是一种近乎于俯视他的高傲和不屑，那种感觉就像是……
　　神灵在审视着自己的子民。
　　而当他觉察到这个恐怖的事实之时，“露娜”终于开口了。
　　“爱德华，现在的你让我很失望。”
　　在意识卷入黑暗前，他听见了那个曾经出现在他脑海深处的声音。
　　此时此刻，无数念头涌入了爱德华的脑海。
　　事实上，距离露娜离开部族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之久，在这数百年时间里，她回到了狼人真正的故乡，聆听月神的指引。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仪式，又或者是在未来能让其他狼人接受露娜继任族长之位的理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露娜竟然真的得到了月神的眷顾，以至于……
　　以至于，月神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爱德华很确信，昨夜他见到的人绝不是他的女儿，而是那个孕育了他们的神灵。
　　“你是说，月神附在了你女儿身上。”
　　“嗯……”
　　爱德华翻身下床，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了，“必须尽快找到露娜！”
　　…………………………
　　与此同时，露娜披着一个轻薄的单衣，兜帽遮住了她的脸庞。
　　此刻的她就如普通人一般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是一个空灵的声音却在她的脑海深处久久回荡着。
　　“露娜，他们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所以……
　　“代替我，去将他们身上的馈赠取回来吧。”
第1088章 新月（其六）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爱德华对顾云讲述了许多关于狼人的秘密，当然，在他讲述这些关乎族群的秘密时，同样好奇的吸血鬼被友好地请出了屋子。
　　顾云承认自己今天增长了许多知识。
　　比如说，作为狼人始祖的爱德华并非生来就是狼人，在他所处的战乱年代，他曾是一名从奴隶主手下逃脱出来的奴隶。
　　在那个年代，奴隶往往作为廉价的劳动力被转卖到的领主手中，老弱病残的被送去农场主的庄园为他耕田犁地，地位就和可消耗品无异，至于较为强壮又擅长战斗的那部分，则会收纳进领主麾下的部队，又或者是被送去角斗场成为满足观众血腥渴求的角斗士。
　　爱德华，曾经就是被送去角斗场的奴隶之一。
　　他本来会像普通的角斗士过完他短暂而又充满血腥的一生，但在领主的护卫们将他们送去角斗场的途中，他却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将抵达角斗场所在城市的前夜，护卫们由于庆祝各个喝的酩酊大醉，爱德华在后半夜趁着护卫熟睡夺走了他们的武器，发起了暴动，在他的带头下，奴隶们纷纷响应。
　　这一次行动让领主们勃然大怒，几天后，他们派出了自己麾下精锐的部队对逃亡奴隶们进行了围剿。
　　面对人数数十倍于他们的部对，爱德华不得不远离了村子，带领跟随他的残部躲进了深山之中，在穷途末路之下，他们在深山某个与世隔绝的山洞深处发现了一个古老的图腾。
　　就连爱德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图腾立在了那里，不过无论是谁，都无疑要比狼人的起源还要久远得多。
　　面对将他们堵在洞里的敌人，他们不得不抛下一切背水一战。
　　然而在他们认为的“最后一场”战斗中，奇迹发生了，爱德华发现他们身体发生了变化，首先是能够让他们在黑夜中横行的夜视能力，接着他们犹如野兽一般长出了利爪和獠牙，即便如此，那一场战斗也十分惨烈，他们在几乎每个人都被敌人砍得满身是伤的情况下，才将那伙人彻底赶走。
　　逃回城市的人们心有余悸，他们将怪物的存在散播了出去。
　　他们声称和自己厮杀的生物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外表有着人类轮廓，行为方式却酷似狼群的怪物，由于爱德华等人展现出的特征，附近城镇的人们将他们称之为了狼人。
　　在击退了围剿他们的部队之后，剩下的人便留在了深山中建立起了村落，他们以游荡商人和佣兵的身份来往于附近的村庄之间，在一次偶然的情形之下，爱德华发现了他们的体液似乎带有某种强烈的传染效果——一个被他们挠伤的强盗身上出现了和他们相似的症状，他们性格大变，不但畏惧阳光，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于是他同伴们将他赶出了营地。
　　爱德华遇到对方时，他正在深山之中，犹如野兽一般啃噬着动物的内脏，那满脸血污已经很难用人类来形容了。
　　于是有人提出了，也许他们能利用这个方法来壮大部族。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他们将最初只有十几个人的聚落扩大成了数百人的村庄，其中一位后来成为部族一员的学者解读出了图腾上镌刻的内容。
　　比他们更早来到这里的人们用这样的方式记录了他们曾经见到的奇景。
　　在某个满月之夜，他们目睹了有神灵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将那个神灵称呼为月神，只是没有人知道更早的那些人后来去了什么地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他们曾经的聚落。
　　也正因如此，爱德华一直觉得这世上也许存在着比他们更加古老的狼人。
　　毕竟立下图腾的，很可能也是第一批从图腾中得到力量的人。
　　“图腾……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过往。”
　　离开医院的路上，玛丽安喃喃自语，爱德华的一番讲述让她忽然间对于那个位于深山中的图腾产生了强烈兴趣，如果不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她恐怕第一时间就要订上返程的机票了。
　　即便是同为“黑暗生物御三家”的她也没料到狼人始祖最初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地位低下的逃亡奴隶。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却忽然间微微上扬。
　　“怎么？”
　　顾云觉察到了玛丽安的小表情，开口问道。
　　对他而言，现在任何线索都有可能成为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证据，他不管那个月神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又和狼人一族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问题的重点在于月神昨夜的纵火行为已经涉嫌严重的刑事犯罪。
　　任何一个热心市民都不可能任由一个纵火犯逍遥法外。
　　“没有，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事？”
　　“难怪狼人一直和吸血鬼是仇人，据我所知，那些吸血鬼贵族绝大多是都是各个时代的大领主，他们在追求永生的道路上不惜让自己变成了以人血为食的怪物。”
　　玛丽安咧着嘴一个人偷乐，“没想到搞了半天，他们是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关系。”
　　遗憾的是顾云并没有领悟这段话里的笑点，因此他只能用疑惑而又不失关怀的眼神注视着玛丽安。
　　玛丽安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不好笑么？”
　　“嗯。”
　　关怀的意味更明显了。
　　时隔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玛丽安又一次重温到了脸颊滚烫的感觉，即便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恐怕已经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这种感觉简直就像讲了个自认为超好笑的笑话却突然冷场了的一样。
　　不过她是身经百战的黄昏魔女，而不是过去那个懵懂悸动的小姑娘了，因此她轻咳一声，强行地转移了话题，“不过爱德华刚才讲的故事也没能解释清楚狼人的由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说吸血鬼的由来，又或者是人在吃了同类之后便会沦为食尸鬼的血肉诅咒。
　　就让他们无视掉一时的尴尬，放眼于这个充满了无数奥秘的宇宙吧。
　　嗯。
　　至少玛丽安现在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的对手看来十分狡猾，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顾云严肃地说道。
第1089章 指引
　　事实证明，不同的人在听同一段故事时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看法。
　　比方说玛丽安对爱德华提到的图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决定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后，便亲自前往狼人的故乡，仔细调查一下能量的奥秘。
　　而顾云则听出了截然不同的信息。
　　在爱德华讲述的故事中，他意识到在逃的月神是一个拥有极强反侦察能力的危险分子，正因如此，为了确保接下来的行为万无一失，他必须做好准备。
　　因此在回到酒店的第一时间，他便向服务人员要来了粗绳、交代，并且还从保安处那里要来了一副手铐，在将这些道具一一准备完毕之后，他还及时补充了502交手从而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你是去做手工活的吗！
　　围观群众玛丽安看得满头黑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月神——即便在诸多神灵中也是最为神秘的存在，然而顾云的准备却像是在对付一个普通的小混混。
　　然而在考虑到了顾云的身手之后，她居然提不出任何反对意见来。
　　因为凭顾云的本事，搞不好他到时候真的用502交手把月神给逮捕归案了，也只有那些对于自己身手不太自信的人才需要武装到牙齿，事实上这些看似复杂的道具对于顾云来说只能起到图一乐的效果。
　　想明白了这一点，玛丽安豁然开朗。
　　她决定接下来对顾云的任何行为都持开放包容态度，她顿时明白了人们在说出“你开心就好”时的心情。
　　于是在整顿之后，准备万全的顾云出发了，今天的临时任务是追捕在逃的纵火犯。
　　………………………………
　　与此同时，B市某处。
　　在某种飘渺无形指引下，露娜站在了一处公寓楼下。
　　午休刚过，正是B市人们最为忙碌的时刻，公寓里空无一人，她轻易地避开了物业，闪身进了走廊，距离目标越近，心中的渴望便愈加强烈，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在唤醒她某些更为原始的本能。
　　走到四楼，沿着狭窄的走廊走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肉香，门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说话声。
　　“小年，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吃冷掉的东西，会脑子的！”
　　这声音清脆悦耳，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指引又回荡在了她的脑海里，“去吧，将不属于她的馈赠收回来吧。”
　　……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了。
　　不到几秒，防盗门便被人打开。
　　芬尼尔左手端着热好了的肉排，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和她个头差不多高的同族姑娘，两只狼对视数秒后，她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向对方提出了邀请，“来，快进屋。”
　　虽然并不认识这位陌生的同族姑娘，但当芬尼尔注意到露娜身后的狼尾巴时，便立刻明白了对方此行的目的——没有狼人能抵挡美食的诱惑，这个姑娘一定是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闻到了肉的想起，才冒昧地登门拜访。
　　同族之间应该互相扶持，所以她自然毫不犹豫地邀请对方进屋。
　　反正这些肉排都是昨天从庆典里薅回来的，没花他们一点钱。
　　露娜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跟在了芬尼尔的身后，进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出租屋。
　　出租屋的格局要比她想象中简陋许多，三室一厅，加起来不到100平方米，四个人待在客厅里显得十分拥挤，尤其是他们之中还有一个满身黑色鳞片，比一般人庞大了许多的古怪生物。
　　进门时被叫做“小年”的古怪生物正卖力地撕扯着一块连着筋的牛排，看上去根本没时间关注她这位不速之客。
　　昨天在庆典上和她有过短暂交手的年轻人正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遮在面前规避从窗外照进屋子里的阳光，他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对于一大桌美食兴致缺缺。
　　三人中最为活跃的就是她的同类了，这只狼人主动承担起了厨师的职责，邀请她入座后便又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进进出出。
　　芬尼尔虽然看起来忙碌，但实际上只是将塞满了冰箱的食材放进微波炉里，来来回回的同时还不忘对躺在沙发上的4423进行说教，“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连饭都不吃了，想要打赢我哥哥的第一步，就是要好好吃饭！”
　　4423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躺在沙发上维持着自己的高冷人设。
　　将最后一盘热好的烤肉摆在餐桌上，芬尼尔精心从中挑选出了一个肥肉相间的牛仔骨，来到沙发前，弯下腰将牛仔骨放在4423面前像是钓鱼一般晃来晃去。
　　牛仔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然而这场钓鱼行动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看起来4423对于美食的兴趣并不强烈。
　　露娜默默地观察着芬尼尔和4423之间的互动，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丝疑惑。
　　她这次的目标，就是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狼人妹子？
　　在露娜看来，芬尼尔没有半点威胁，充其量只是一个食欲特别旺盛的贪吃鬼。
　　不过……
　　这是来月神的指引。
　　神灵一定从她的身上看出了自己没有发现的部分。
　　想到这里，露娜一口咬向手中的牛仔骨，她连同骨头一起咀嚼了几下，囫囵吞枣地将食物吞下肚子。
　　紧接着，她的视线转向钓鱼失败，遗憾而归的芬尼尔，藏在桌下的左爪涌现出银灰色的光亮。
　　速战速决吧。
　　芬尼尔对此丝毫不觉，她冲着露娜微微一笑，说道，“他昨天挑战‘四皇’失败了，现在正在闹脾气，你不要管他……唔，‘四皇’对我们来说果然还是太遥远了一些。”
　　除了不断对于美食的追求之外，她最近也在沈月的强烈推荐下入了《海X王》的坑，为此她还特地抽出了一万多元的预算，购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芬尼尔弯腰的刹那，露娜瞅准了机会，左手的尖爪猛然抽出，犹如雷霆般刺向芬尼尔的心口。
　　“嘭——！”
　　近在咫尺的轰响吓了芬尼尔一大跳，摆满了烤肉的餐桌被两股能量相冲所产生的余波搅得粉碎，振飞的肉排也在顷刻间被黑色的火焰烧成了粉末。
　　4423不知何挡在了她的面前，右手用力捏住了露娜的手腕。
　　由于一宿没睡着觉，他此刻双眼血丝密布，瞪大的眼睛显得有些狰狞，“我说，你们这些不法商家不要得寸进尺了。”
　　说话到此处，他忽然间提高了语调，仿佛要将败北的憋屈发泄出来一般，“你来的正好，把我赢的100万元还过来！”
第1090章 『成长』
　　4423觉得露娜看起来并不像是来送昨天由他赢下的100万元大奖的，从她刚才的种种行径来看，倒更像是为了赖掉奖品来灭口的。
　　不过，他对于铁笼淘汰赛的奖品本就没有抱有太高期望，毕竟在这个人心冷漠的社会，良心商家恐怕一只手都能数落出来，而露娜和她所代表的狼人部族只不过是无数黑心商家中的一员罢了。
　　对于因再一次输给顾云而陷入消沉的他而言，露娜来的正是时候。
　　这一次动手，他没有任何理由再有所保留。
　　两人之间的下一击，便在客厅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娜只觉得地额前一沉，意识随之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急促的下坠感之后，是震耳的巨响，她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巨力重重地抛向了地面。
　　从五楼急坠而下，眨眼之间便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数米深坑。
　　露娜的喉咙一阵甘甜，回过神来之时，本能捂住嘴巴的右手已浸满了鲜血，她仰面朝天，午时的阳光格外刺眼，在视线模糊与虚幻之下，她隐约看见了一个从五楼窟窿中追击出来的人影。
　　人影背后涌动着的黑云遮蔽了阳光，他在半空调转身型，犹如陨星般急落而下。
　　下一刻，露娜恍惚的视线恢复了清晰。
　　疼痛和喉咙的甘甜尽数转化为了兴奋，自从黑暗纪元结束后，她已经许久未曾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死斗了。
　　一场无形思考胜负，倾尽全力的战斗。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月神的指引了——此行真正带给她试炼的不是芬尼尔，而是4423。
　　与此同时，4423从半空劈落而下，只是脚下坚硬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这不像是击中了对手，而像是地面的质感。
　　他看着陷入地面的半截右腿，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诧异，这一击他本志在必得。
　　方才露娜的前额结结实实地挨了他的迎面一击，他以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除了顾云之外被如此命中后都会立刻失去反抗的能力。
　　紧接着，他的余光看见了烟尘后的露娜。
　　此刻的露娜体型膨胀了一圈，银白的毛发撑开了上衣，即便处于弯着腰的状态也仍要比他高出了一个头的高度。
　　她的眼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晕，那尖锐的利爪冲破了冲击激起的烟幕。
　　4423没有片刻迟疑，眨眼之间精神力便在自己面前构筑起了一道屏障。
　　然而这看似密不透风的防御在接触到利爪的流光之时便土崩瓦解，胸前的撕裂感让4423微微一滞，露娜一摆右臂，便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掀起来。
　　“嘭——！”
　　一记猛击落在了露娜的太阳穴上。
　　只是4423的蓄力一击却只是让她的膝盖微曲，弯腰的幅度变得更加明显，她的身体却依然在原地屹立不倒。
　　4423微微一愣，露娜的抗击打能力要比他此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强大了一大截，他看见露娜挥出了右臂，顿时像是投掷物体一般将他的身体抛了出去，当尖爪离开他胸膛之时撕扯出了一片血雾。
　　他倒飞的身体径直撞破了几面墙壁之后，才最终抵在了一栋楼前。
　　短短几秒的功夫，他便被抛出了一条街区之远。
　　而在这几秒时间里，4423脑海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在离开X市后的某个晚上，芬尼尔和他严肃的谈话。
　　芬尼尔对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四皇”之外，还存在着数不清的强大对手，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能够构成威胁的对手不胜枚举。
　　当时的他自然将这些话都当做了耳边风，直到露娜的出现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了芬尼尔并没有夸大其词。
　　不过露娜似乎并不打算留给他任何回忆的空间，将4423抛出之后，她的双手撑在地上，后腿一蹬，整个人便化为了在地面和楼阁间穿梭的流光，她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去，眼中充斥着狩猎时的狂热，几乎在4423落地的同时，她追击便到来了。
　　和如今绝大多数养尊处优的狼人不同，她是经历过漫长战争的老兵，露娜很清楚该如何利用好优势——不留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时间，一举将其击溃。
　　而在月神的恩赐之下，她的身体和能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她很确信，现在的自己早已超越了父亲，她将会成为比父亲更加优秀的统治者。
　　4423以手杵地，在跌倒的状态之下一记扫腿踢向了她的脚踝。
　　“垂死挣扎。”
　　露娜视线微微一瞥，冷漠地说道。
　　4423的反击无论在力道和角度上都已然大不如前，这无疑说明他胸口的伤口正在侵蚀着他的意识，让胜利的天秤逐渐向自己倾斜。
　　她毫不退让，抵住了4423毫无杀伤力可言的下段踢，只是当她正欲追击之时，却发现4423轻飘飘地攻势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眨眼之际，她陷入了某种从未遇到过的古怪状态。
　　4423接下来的每一击都和凌厉、破坏力搭不上边，然而当它们连接在一起之时，却仿佛将她拖入了泥沼，那一招一式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让她不得不疲于应对。
　　露娜看见了4423坚毅的眼神，那丝毫不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猎物所流露出的眼神。
　　她很不喜欢战局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在僵持了近一分钟之后，露娜猛地一咬牙，任由4423摆出的右臂击打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不设防的挨了一下之后让她又一次气血翻滚，不过这也正是她最初取得优势的方法。
　　她双目一凝，抱着以伤患伤的气势，蓄势待发地进行了反击。
　　挥出的爪子扑了个空，这一次4423的动作没有再留给他任何破绽，在露娜眼中，对方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预料到了她接下来一步，甚至是几步的动作。
　　而在4423的眼中，似乎早已没有了露娜的身影，他回想着自己与那些武道家切磋时的经历，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处于压倒性劣势时采取的对策，只是现在局势反转，他成为了处于劣势的一方。
　　他还记得一位武道家对他说过，所谓的“技”，就是由人类创造出的以弱胜强的手段。
　　“我要感谢你。”
　　4423目不斜视，“多亏了你的到来，才让我看清了胜利之外的东西。”
第1091章 强者之路
　　“你在说什么胡话？”
　　4423平静的语气让露娜心情更加焦躁，“你的攻击对我来说只能用不痛不痒来形容。”
　　以狼人的无与伦比的自愈能力，4423的每一击充其量都只能让她感受到疼痛，而无法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她此刻所有焦躁的来源，也仅仅是4423让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战斗，这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让她憋屈不已。
　　每一次攻击挥了个空都会让她积攒起更多愤怒。
　　愤怒和焦躁之下让她的绝大多数动作都变了形，她开始手脚并用，甚至连牙齿都没落下，然而任由她使用了浑身解数，都被对方一一化解。
　　4423没有搭理露娜的挑衅，比起战胜对手，他觉察到了那些曾经被他忽视的部分。
　　虽然与那些武道家的战斗最终都以胜利而告终，但他们所展现出的技巧与招式却仿佛都一一铭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而露娜正是打开这些记忆的钥匙，她每一次直接了当的攻击都让他重新看见了自己与那些武道家切磋时的光景。
　　或许，这就是“变强”和“成长”的感觉。
　　……
　　看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已经被破坏了大半的阁楼，玛丽安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从现场的景象来看，她觉得露娜极有可能已经超越了爱德华，到达了能够和代言人相提并论的程度。
　　这是一个惊奇的发现。
　　虽然对于天灾们来说，代言人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但是每一个代言人的诞生除了他们自己的天赋与战斗本能之外，还有着来自天灾亲自的馈赠，这份馈赠足以为他们带来脱胎换骨的改变。
　　而露娜却在没有得到他们馈赠的情况之下，得到了超越她父亲的力量。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神秘的月神或许具备着与他们不相上下的强大？
　　然而玛丽安接下来看见的景象却让她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在沟壑遍布的街道另一端，两个人影正纠缠在一起。
　　和每一击都足以破坏一栋楼房的战斗不同，他们的战斗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普通人扭打在了一起，而在她看来已经超越了爱德华的露娜也被迫陷入了这种战斗。
　　“他们……这是做什么？”
　　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她只能询问随她一同赶到的顾云。
　　“这是技巧。”
　　顾云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欣慰，虽然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还处于十分稚嫩的阶段，但是这至少说明了4423走上了正确道路。
　　“技巧？”
　　玛丽安依旧满心疑惑，在她看来，强者间的战斗应当是举手投足间便带来无与伦比的破坏与毁灭才对，就好比她随手的攻击性咒语都足以让整条街区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
　　“这正是你们最为欠缺的东西。”
　　顾云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天灾们的弱点，在他看来天灾们虽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能量，但对于战斗的认知却仍然停留在刚入门的阶段，“只在关注能量和攻击范围，是无法真正变强的，你们所谓的绝招，在一对一的对决中至少有九成以上都是无用功——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连同城市一起被消灭的。”
　　哪怕地表遭到了毁灭，真正的强者依旧屹立不倒，而天灾们显然没有料想到这一点。
　　就连『战争』也不例外。
　　“在一对一的对决中，需要的是最大化每一击对于对方的打击力度，毁灭一条街道或是一个城市是没用的。”
　　玛丽安选择保持沉默。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就招致来了顾云的一连串说教，这个世界上嫌弃天灾不够强的人恐怕也只此一家了。
　　只是玛丽安沉默了半晌后，却又产生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么说来，你认为那个小鬼会赢？”
　　露娜的强大，已经超越了她的父亲，甚至比半数以上的代言人都要强，那么能战胜露娜的4423又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一个跟随芬尼尔四处旅行的小鬼，他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
　　“难道他也信奉着某个神灵？”
　　“不。”
　　顾云摇头，“这是修行带来的强大。”
　　……
　　觉察到了玛丽安的到来，露娜的心情彻底跌入了谷底，她自认为已经强过了父亲，可身为天灾的黄昏魔女显然是另一个次元的存在，她隐约记得昨天庆典时，芬尼尔一直待在玛丽安身边，看起来关系匪浅。
　　必须速战速决！
　　“我说，你差不多也应该发现了吧？”
　　黄昏魔女所带来的压力反而让露娜冷静了下来，“你的攻击对我是没用的。”
　　从缠斗开始到现在，她身上已经数不清挨了多少下，然而4423所有的击打在她的身体上造成创伤的瞬间就愈合了。
　　就算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4423的体力也终究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刻，而且和她相比，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4423消耗显然更加明显。
　　虽然露娜自信能拿下这场拉锯战的最终胜利，但在玛丽安到来后她便不得不转变了态度。
　　如果简单的攻击会被化解，那么就使用出无法被规避的攻击。
　　感受到露娜的变化，4423眉头一皱，本能地向后退出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此刻，对方身上充盈的能量仿佛突然间冲破了临界点，变得狂暴而混乱，而在这股能量的支配之下，她的双目也变得一片血红。
　　他听见了破空的风声，和之前相比，露娜的速度提升了一倍，他虽然已经向一侧躲闪，腹部却依旧一凉，4423低头一看，血液已浸湿了衣角，而在他身后的大楼竟被露娜一爪掀起的力量切成了数段。
　　露娜趁势追击，这一刻，她短暂地忘记了战局之外的玛丽安和顾云，视线一刻不离地死死锁定着4423。
　　这并不是她擅长的方式，过剩的能量不但会给她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荷，而且还会影响她的判断，这这种状态之下，时间每过去一秒，她便离野兽更近一分。
　　她久违地遇到了不暂时抛弃人性就无法快速战胜的对手，而现在她只需要确保一件事——在完全被兽性吞噬前解决掉对手。
　　露娜耳边狂风呼啸，眼中的一切都化作了不停扭曲变换的虚影。
　　只是在她迈出第四步之时，脚下忽然一沉。
　　触及地面的右爪仿佛踩中了陷阱一般，脚下的地面崩塌而下，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朝着那看似无底深坑中迅速坠去，几乎同一时间，黑色的能量形成了一张网封住了路面，将露娜困在了废墟之下。
　　“接招吧。”
　　4423目光如炬，他的目标是最强，而顾云无疑是他必须翻越过的一座大山，而想要战胜顾云，普通的技巧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制定出一系出其不意的战术。
　　用精神力破坏地面，将对方一步步引入陷阱——这个战术本来是特地为了顾云准备的，遗憾的是昨天在他使出来之前就饮恨败北。
　　下一刻，那密不透风的能量朝着坑洞中压了下去。
第1092章 此世之恶
　　当精神编制而成的巨网压下之时，露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虽然还有意识尚存，但她却被死死地压在了坑洞之中动弹不得。
　　她终于是到4423方才缠斗的真实目的是在拖延时间，真正的杀招在无声无息中酝酿成型，只是现在知道似乎有些太迟了，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之间，一个大意便足以逆转胜负。
　　露娜奋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不知何时被黑暗笼罩的天空，温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疼痛与无力感正在缓缓消散着。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深处。
　　“露娜，你已经做的不错了，现在……将你的身体借我给我吧，剩下的，就由我来了结。”
　　……
　　“哦，正主终于出现了。”
　　玛丽安仰望夜空，一轮圆月高挂于夜空之上。
　　能在顷刻间让整个城市进入黑夜，至少在能量的层级上，那个神秘的月神和天灾们已经到达了相同的层次，看着摇摇晃晃从坑洞里站起的露娜，眨眼之间，她的气势像是换了个一个人。
　　不再充满躁动疯狂，而是圣洁、温和，却又无比威严。
　　“难怪她会如此重视露娜。”
　　玛丽安恍然道，“她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媒介。”
　　“媒介？”
　　“除了八个构成世界的元素之外，《黄昏魔典》中也记录了一些别的仪式，其中有一种名为『降神』的仪式便是将神灵的力量灌注到凡人之躯……你应该听说过吧，此前隐神会一直在寻找能适应这种术式的人选，只是他们的计划又被你给破坏了。”
　　只是在玛丽安所处的时代，她一直没能理解神灵的概念。
　　在她的认知中最符合“神灵”的身份的无疑是祸，《黄昏魔典》便是对方亲自交付于她的礼物，然而祸却从未以神灵自居，她反而认为自己是灾祸和不详的象征。
　　时隔几个世纪后的今天，玛丽安才意识到『降神』篇章中提到过的神灵，指的是隐神会，这个术式与其说是灌注能量，倒不如说是让受式者成为神族的提线木偶，她后来创造出的魅惑咒语也多少是从『降神』的术式中获得了灵感。
　　玛丽安补充道，“你们学校里的那些孩子，他们原本是隐神会作为降神术式选择的对象。”
　　虽然顾云和神族之间一向以死对头自居，但是玛丽安仔细一想，发现其实一直都是顾云在单方面破坏神族的计划，无论在任何世界，神族都从未真正对顾云造成什么威胁。
　　这世上哪有被单方面殴打的死对头？
　　“你的意思是说，月神也懂得魔典里的咒语？”
　　“嗯，我现在只有四分之一的残页，关于『降神』的部分并不在我手上。”
　　“我明白了。”
　　……
　　见一击未果，4423立刻又摆出了迎战的姿态，他不知道露娜为什么在被他酝酿已久的攻击命中后依旧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但只要对手没有倒下，就意味着战斗还在继续。
　　露娜的耐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头一次意识到狼人竟然是如此是难以对付的族群。
　　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后，露娜先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她轻轻地握了握拳，似乎像是在适应此时的身体状态，适应完毕后，她仰头看向坑洞边缘的4423。
　　这一次，没有暴风骤雨般的猛攻，她脚下踩在了流光之上，一步步从坑洞之下来到了4423的面前。
　　“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露娜眼中满是疑惑，她轻轻抬起的手触碰到了4423的右肩，4423双目一凝，他顺势接过露娜的抬起的右手，试图将对方甩飞出去，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一缩——在对方触碰到自己肩膀之时，精神力和体力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就连维持站姿都变得无比费力。
　　“这份能量……和天灾倒是有些相似。”
　　很快，露娜得出了结论，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剔除你所背负的罪恶。”
　　她的语气没有杀意，反而十分柔和。
　　在4423耳朵里，低沉的语调仿佛摇篮曲一般，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涌上心头。
　　这……
　　恐怕就是芬尼尔提到的“七武海”级别的强敌。
　　他看见露娜抬起的手掌轻轻贴向自己的额头，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如此想到。
　　下一刻，即将贴在4423额头上的手掌停下了。
　　她诧异地看着被人握在手中的右手，被对方握着之时，她的右手竟然动弹不了分毫，从对方身上她产生了相似的感觉，只是层级要比方才强烈了无数倍，如果说4423的能量是雨后堆积的水洼，那么眼前之人能量则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被对方捉住手腕之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海洋中孤舟。
　　“顾云。”
　　她轻易地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终于见到你了。”
　　“你听说过我？”
　　“格林-温切斯特向我提及了关于你的种种传闻。”
　　“露娜”的眼神严肃了几分，那一缕温和消失得荡然无存，“百闻不如一见，见到你之后，我终于确信了——你所背负的罪恶，必须被剔除。”
　　“看来你就是月神了。”
　　顾云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不过月神的言语对他来说没有一丁点的冲击力，他的恶名早就传遍了王国的大街小巷，已经到了被王都的大人们拿来恐吓不听话的小孩子的地步，而月神显然并不是第一个想要剔除他的人。
　　从战争爆发的那一天起，有数不清的人对他说出过类似的话，然而那些人最终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对于顾云的提问，“露娜”不置可否。
　　“那就没问题了。”
　　话音未落，顾云便拽去了她的左手，熟练地将两只手拷在了一起，“在剔除我的罪恶之前，你已经因为涉嫌纵火、故意伤人、破坏公物等罪名被捕了，先跟我走一趟吧。”
　　顾云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他觉得对于月神甚至没有取证审问的必要了，这属于是人赃俱获。
　　他和玛丽安赶到时，月神正在试图犯下另一起故意伤人事件。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一个纵火导致数十人伤亡的人，居然口口声声说要剔除他的罪恶——这是什么世道，他才一个月没回来，犯罪分子就嚣张到这种地步了么？
　　“露娜”不解地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她同样无法理解顾云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能肯定——现在还不是和顾云力敌的时候。
　　“顾云，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直视顾云，“后会有期。”
第1093章 新月（完）
　　一分钟后，顾云扛着陷入昏迷的露娜来到了玛丽安面前，玛丽安觉得这副景象有些滑稽——顾云现在头顶上的问号似乎都要具现化了。
　　“啥意思？她这是畏罪潜逃了？”
　　内心相当疑惑地顾云决定求助于对『降神』仪式和咒语有所了解的玛丽安，他只知道月神在留下“后会有期”这句话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等跑路能力在他遇到过的所有对手中都能排上号了。
　　以前的那些对手好歹都会先试探性地和他交手试试水，接着在发觉不敌的情况下再盘算着如何逃走，而像月神这样手都不动就直接逃走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嗯，她‘畏罪潜逃’了。”
　　不知为何，当她看见顾云满脸疑惑的表情时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扬，就差笑出声了，但出于淑女的矜持，她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忍住了笑意，却还是在“畏罪潜逃”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作为旁观者，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在这次的事件中，月神将露娜作为『降神』仪式的媒介，打算操纵她剔除那些投身邪恶阵营的狼人，一旦成功，她很有可能会指引露娜创造出一个与天灾们完全割裂的狼人部族，而芬尼尔很不幸地成为了肃清目标，于是也就有了露娜和4423大打出手的场面。
　　考虑到她最后提到了格林-温切斯特，玛丽安觉得月神很有可能已经和隐神会成为了盟友。
　　也就是说，这依旧是天灾与神族之间的纷争，即便在审判长被顾云打了个半身不遂之后，他们依旧没有投降的打算，反而想尽一切办法囤积力量意图东山再起，就这一点而言，神族举族上下用身残志坚来形容也不为过，尽管这份坚韧让他们在很多情况下看起来像个小丑。
　　至于顾云，则一如既往地和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这个充满了阴谋的拉锯战中，只有顾云是真的想来抓纵火犯的。
　　结果最后纵火犯没抓着，让她给跑了。
　　玛丽安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神族在与顾云长期斗争中一次难得胜利——毕竟这手都没动就逃之夭夭的做法成功把顾云给恶心住了。
　　不过既然顾云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么她作为精通咒语的大师，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一下顾云的问题吧。
　　“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也是『降神』仪式的微妙之处，他们使用一般人作为媒介，就算不敌损坏的也只是傀儡，操纵者并不会受到影响。”
　　玛丽安觉得，神族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掌握了『降神』仪式，很可能是顾云直接导致的——在仪式的作用下，他们就能在保持有生力量的情况下，向顾云或是天灾发动突袭，媒介随时可以抛弃，因此他们也能没有丝毫顾及地采取自我毁灭式的手段。
　　“所以就算她不是你的对手，也随时都能逃走——你说的不错，隐神会全都是潜在的犯罪分子，如何，要去抓他们么？”
　　她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个狼人小姑娘，从结果来看，纵火和故意伤人都是她做的，但实际上她在做这些行为的时候，是遭到了月神的蛊惑和控制，也可以算作是身不得已的状态，这种情况在法律上怎么界定？”
　　玛丽安的笑容僵住了，她承认，顾云刁钻的问题成功把她给问住了。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法律的细则，因为如果用法律的眼光来衡量他们，天灾们各个都是法外狂徒。
　　“我怎么知道？”
　　玛丽安支支吾吾了许久之后，忽然加重了语气，以此来掩盖自己法律观念淡薄的事实。
　　“你不是想改行当侦探吗？不了解法律怎么能行？”
　　“谁要改行当侦探了？”
　　“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你不是想去A市开一家侦探事务所么？”
　　“我……！”
　　玛丽安一瞪眼，目露凶光，“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
　　与此同时，C市某处。
　　格林-温切斯特正襟危坐，当他注意到位于次席的女子回过神时，明知故问道，“B市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据他所知，玛丽安和顾云此刻都在B市，对方所谓收复狼人部族的计划结局不言而喻，就算顾云不出手，天灾们也不可能坐视狼人脱离他们的控制。
　　“我见到了你说的那个人。”
　　女子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想要对付他们，凭借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远远不够，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将邪恶彻底剔除。”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神灵”。
　　格林-温切斯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他目前需要正是对方的傲慢与自以为是。
　　月神和顾云之间的会面，反而推动了他的计划。
　　毕竟耳听为虚，只有亲眼见到了顾云的强大，才能让她选择一条务实的道路。
　　此刻的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格林万万没想到自己召唤来的并非援军，反而是一个烂摊子，讲下神谕的神族们早已自身难保，无论在哪一个世界，胜利的天秤都在向天灾倾斜。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当远古恶魔的封印动摇之时，他们有了一个意外之喜。
　　就连审判长也不曾想到，祸所留下的图腾并非只有三个，在她降临这个世界的漫长时间里，她也各地留下了许多特别的记号。
　　比如说……
　　见证了祸的降临，并从图腾中获得了力量的人类，误将自己当作了神灵。
　　格林瞥了一眼月神，找到的图腾越多，他们最终的胜算也就越大，天灾们并不知道图腾的存在，这一次，他们领先了所有人一步。
　　“稍安勿躁，我所说的盟友很快就到了。”
　　格林开口说道。
　　在这件事上，月神并不是唯一一个。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的温度不停上升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当脚步声来到房门之前时，铁质的防盗门已然化为了液态，一个有着人形的熔岩生物走了进来。
　　“看，我们的盟友到了。”
第1094章 第二场火
　　玛丽安最终决定将昏迷不醒的露娜暂且送回医院，实际上她对于缉拿真正的纵火犯这件事并不热衷，不过既然这件事关乎到了隐神会的动向，她便不得不认真对待，毕竟领导隐神会的是她的死对头。
　　格林-温切斯特想尽了一切办法夺取了《黄昏魔典》，为了获得永生，她甚至不惜和德古拉伯爵达成了一笔交易，将自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这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月神和格林缔结了盟约，那么他们的最终目标便不可能只是“解放”狼人部族这么简单。
　　在A市的闹剧过后，神族已然成了过街老鼠，而基金会内部也出现了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在顾云的影响下，石会长的权力正在不断架空，神族看起来已然是穷途末路，在如此处境之下，玛丽安觉得如果自己站在格林的立场上，寻找新的盟友也就成了唯一选择。
　　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被格林暗算后的那段惨淡时光，就连教廷都敢大肆抓捕女巫，公然将她们送上火刑架。
　　如果不是当时遇到了顾云，并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未来的光景，她恐怕也难以排遣那段流亡的时光。
　　在顾云离开后，她找到的新盟友是其他的天灾们，而格林-温切斯特似乎将他的筹码压在了别人身上。
　　玛丽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采取猎魔人手段，待在酒店的房间里，从各地的怪异传闻中寻找线索。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的确行之有效，经过了她部下们的重重筛选后，一则近期发生的怪谈进了她的视线。
　　“你看，又是纵火事件。”
　　玛丽安将顾云叫来了自己的房间，把C市的报纸摊在他的面前。
　　看起来格林的其中一位盟友对火情有独钟。
　　顾云看着占据了一整个版面的报道，回想起了自己还没正式除灵师的日子，那时新闻报道便是他重要的情报来源，看起来C市的新闻报道又一次立了功。
　　C市的火灾发生在一家快餐店，时间是昨天晚上九时十四分，用餐高峰期刚过，餐厅到了打烊的时间点，正当快餐店老板打算像往常一样洗好碗筷打烊关门之时，一场大火不期而至。
　　和B市夜幕夜总会的火灾不同，包括餐厅老板一家三口在内，加上当时还在餐厅用餐食客共计九人无人幸免，火灾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的过程之中，有人猜测是天然气泄露导致发生了爆炸，但从现场看来的状况却似乎并非如此。
　　“这是我让C市的女巫去现场调查的结果。”
　　玛丽安将几张照片推向顾云，这么做的同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真的成立一家侦探事务所。
　　去现场调查取证这种事是侦探的业务。
　　不过为了调查出隐神会的阴谋，当一回侦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出问题了？”
　　“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顾云盯着照片研究了半天，不过在他看来，照片上似乎只是十分普通的火灾现场——大火烧过之后一片焦黑，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对于火灾现场并不敏感的顾云虚心求教。
　　“作为火灾现场，这里是不是太空旷了一些？”
　　玛丽安指出了问题所在，“正常的火灾烧过之后，多少会留下些餐具的残骸，加上着火地点是快餐厅，铁质餐具应该能留下不少，但照片上却什么都没留下，整个餐厅都像是被掏空了，我又让她们询问了当地警方，警方说由于火势太猛，导致餐厅老板和食客们什么都没剩下，他们只能依靠当天的寻人启事和监控录像推断出火灾发生时，餐厅里还有九个人。”
　　玛丽安分析起来有板有眼，而且简单易懂，顾云听得连连点头。
　　就连他这个队火灾一无所知的人也从中听出了现场的端倪。
　　玛丽安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就是说，现场的火势其实要比一般的火灾猛烈得多，以至于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内便将餐厅里的一切烧得一干二净，这绝不是天然气泄露能达到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疑点——根据我部下的汇报，餐厅的轮廓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从外面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经历过严重火灾的样子。”
　　即便是她也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火灾能将餐厅里的一切焚烧殆尽却又丝毫不向餐厅外蔓延。
　　“原来如此。”
　　顾云恍然大悟，“所以你觉得这场火灾是人为造成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问题在于，是谁放了这么一把大火，又为什么要烧了这家餐厅？”
　　夜幕夜总会火灾的根本原因在于露娜与爱德华之间的分歧，月神想要强行收回狼人的力量，才最终酿成了这场大火，可C市现在是吸血鬼的地盘，难不成吸血鬼的始祖其实也和某位神秘的神灵有所牵连？
　　“所以，我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展开了调查。”
　　玛丽安的语气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想要调查其中的原因，死者的身份是关键，我本以为九名死者中有吸血鬼牵连其中，但结果却和吸血鬼没有关系，九命死者中唯一一位身份特殊的，是一个基金会雇员。
　　“这名雇员只是C市分部最低级的情报联络员，而且遭遇火灾期间他正在休假，他由于独居在家又不擅长做饭，因此每天晚饭基本都是在小区附近的快餐店解决的，他和快餐厅的老板是老相识，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没有丝毫不同寻常的地方，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是在用餐过程中出现了突发事件，最终才导致了火灾的发生。”
　　事实上在叫来顾云之前，玛丽安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动力去调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回过神来时，她竟已经从部下汇报的一系列的材料中得出了结论。
　　“玛丽安……”
　　顾云直视对方的双眼，表情严肃，“你果然适合当侦探，我相信你无论在任何地方开设侦探事务所都能取得成功。”
　　他的眼光向来很准。
　　在他看来，玛丽安已经具备了成为名侦探的一切素养。
第1095章 侦探的自我修养
　　玛丽安觉得，顾云这个人就是故意来挑事的。
　　她堂堂天灾，被无数人敬畏的黄昏魔女，为什么要改行去当名侦探？她看来像是缺钱到需要通过受理案件来赚钱的人么？
　　她玛丽安今天就算是死，死外边，从飞机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去当侦探！
　　玛丽安愤愤不平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镜，侧过脸看着整个C市的脉络，桌上名贵的葡萄酒也不香了。
　　此刻的她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衫，紧致的黑色套裙，修长的双腿包裹着黑色的长袜，这是一身侦探的标准行头，就算部下们见到了她此刻的模样也一定认不出她的身份来。
　　她之所以这么打扮并不是因为自己要去改行当侦探，而是顾云在和她简单地讨论了火灾后和C市猎魔人分部取得了联系，C市分部的负责人听说传说中的顾师傅打算来调查案情，顿时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但遗憾的是，玛丽安并不在基金会的受欢迎名单当中。
　　在大部分人眼中，她依旧是那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只是为了配合顾云接下来的调查，她才勉为其难地换上了这身行头，暂时陪顾云玩起了名侦探的角色扮演游戏。
　　随着空姐的通报，航班缓缓降落在了C市国际机场。
　　C市是一个商业化的大都市，和繁忙紧张的B市不同，这做城市集商业、娱乐于一体，可以称得上商业重镇之一，如今绝大多数商业的龙头产业都云集于此，正因如此，联盟才将作为代言人代表的埃里克派来了这里。
　　如果不是不得不扮演起侦探的身份，玛丽安倒是很喜欢C市的氛围。
　　一下飞机，两人就得到了C市负责人最高级别的礼遇——这位和陈江年龄相仿的中年人亲自出动，在迎机厅高举横幅，西装革履基金会雇员簇拥两侧，声势浩大的阵仗既让顾云和玛丽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同时也让身边的人惊恐地将他们当成了帮派分子。
　　C市负责人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了顾云。
　　他生怕顾云没看见横幅，扯着嗓子喊道，“顾师傅、顾师傅，这边！”
　　这一嗓子成功让周围的人把顾云和玛丽安当成了同伙。
　　他们本来还觉着顾云的形象酷似保安队长，然而当负责人一喊，他们才警觉地意识到这哪里是保安队长，分明就是帮派里的小头目！
　　……
　　“顾师傅，你总算来了。”
　　C是负责人态度甚是激动，他在第一时间握住了顾云的右手，那真挚的表情几乎就快要声泪俱下了。
　　“邬负责人，别急，有话好好说。”
　　C市的负责人名叫邬泽，其实早在来C市之前，顾云就从陈江处听说过这位C市的负责人，曾经在A市本部，他和陈江是铁哥们，同时也是和F市、N市的负责人一样，支持陈江举办除灵学校的人。
　　在局势还未明朗之时，他们几人便一起盘算着若是本部向X市发难，他们就一起向本部施压。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X市分部的“独立战争”战争开始之前，本部就先一步落了难，石会长带领诸多S级雇员和研究员撤离至X市，将整个A市拱手让给了天灾。
　　对于基金会而言，这个决策无比耻辱，他们甚至连和天灾们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而A市的沦陷也直接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问题——比如说格尔特制药正式入驻C市，邬泽很清楚格尔特制药的负责人和天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已经不止一次将C市的情况告知了X市，然而得到的所有回复都是按兵不动。
　　来自本部的支援彻底断了，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吸血鬼在他们的地界横行霸道。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顾师傅亲自来了C市。
　　作为陈江的铁哥们，邬泽多次听说了顾云的英勇事迹，毫不夸张地讲，陈江的底气至少有一大半是顾云带来的，在顾云进入他们的视线之前，陈江纵使有许多事不满于本部的决策，最终也只能采取妥协的态度。
　　再用通俗易懂的一些话来说，就是得到了顾师傅的帮助，X市分部终于翅膀硬了，也敢和本部叫板了。
　　“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
　　短暂的客套话过后，邬泽顺势将话题引入了正题，“顾师傅，据我们最新掌握的情报，吸血鬼的问题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我们听说他们在私下里搞了一个隐秘的俱乐部，专门吸引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来为他们提供血液。”
　　“还有这种事？”
　　顾云下意识地瞥向玛丽安，眼神中流露出了质问的意味。
　　他记得玛丽安说过，联盟对他们的命令是通过和平的方式渗透进这些城市，其中萨沙和爱德华都遵循了联盟的命令，但到了埃里克-布兰度这里，情况似乎有所不同。
　　面对顾云质疑的眼神，玛丽安不慌不忙地问道，“邬负责人，你说的那些年轻女孩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这……”
　　这个问题直切要害，邬泽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她们倒是自愿的，但这些都是吸血鬼的阴谋，他们用金钱作为诱饵，引诱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上当。”
　　“那么，她们之中是否有人被转化成了吸血鬼？”
　　“目前还没有……”
　　邬泽欲言又止，“我已经派人私下里劝过她们了，但是她们却大多都把我派去的雇员赶了出来，还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我怀疑是吸血鬼对她们下了咒。”
　　“这世上，最有诱惑力的咒语莫过于金钱。”
　　只要定期去“献血”一次，就能得到足以挥霍一年的钱，又有谁能拒绝这个充满诱惑力的交易呢？
　　财大气粗是吸血鬼身上一贯的标签，加上他们的英俊的容貌，绝大多数年轻女孩都对他们没有抵抗力，别说一般人，就连女巫结社也有相当一批对于吸血鬼很感兴趣的年轻人。
　　就这一点而言，吸血鬼和他们的死对头狼人形成了鲜明对比，高雅而又富有情调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数年成为联盟中最受欢迎的交往对象。
　　“邬负责人，我觉得比起他们，我们还是将重心放在前天的火灾为好，直觉告诉我那场火灾不同寻常。”
　　玛丽安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话题的主导权，闻言，邬泽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个跟在顾云身边的女性。
　　“你是？”
　　“我是玛……”
　　玛丽安习惯性地自我介绍戛然而止。
　　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忽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糟糕！
　　玛丽安眼前一黑——刚才光顾着和顾云置气，忘记思考化名了。
　　好问题！
　　我是谁？
　　这回轮到玛丽安瞪顾云了，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刁钻的问题踢给了顾云。
第1096章 远古的呼唤（其一）
　　事实上当玛丽安把这个刁钻的问题抛给顾云时，她就后悔了，因为在说谎领域里，你很难找到比顾云更菜的人。
　　所幸的是她在顾云报出她的全名之前打断了对方，却也被我接受了“玛丽”这个烂大街的名字。
　　来自北欧的私家侦探，受一位朋友之托千里迢迢地来到C市调查一起特殊的案件，至于和顾云之间的关系也勉强用“朋友介绍的朋友”给搪塞过去了。
　　不过这个借口倒是和近期发生的火灾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想要尽快了解清楚情况，和C市基金会分部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要的。
　　既然两人忽然提起了前天傍晚的大火，邬泽便说道，“那场火灾确实挺奇怪的……这样吧，你们跟我回分部一趟，我有些东西给你们看。”
　　……
　　几人一回到分部，邬泽便马不停蹄地从储物室取来了昨天收集到的U盘。
　　“根据我们初步推定，快餐厅的火灾应该是某个恶灵所为。”
　　说着，他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U盘中的录像，“这是我们的技术人员修复后得到的画面。”
　　监控录像显示出了9点10分的数字，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餐厅的门口处，这个时候餐厅的里剩下的食客大多都吃得七七八八了，就在老板为其中一张桌子结账的时候，餐厅的门被推开了，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监控录像便陷入了黑屏。
　　尽管如此，以顾云和玛丽安的眼力依旧看出了走进快餐厅里的人影。
　　来者虽然有着人形的轮廓，但浑身上下却是翻滚着的岩浆。
　　“恢复录像的画面之后，我们立刻想办法调出了附近街区的摄像探头，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探头捕捉到了这个怪物的身影，而且警方的口供中也没有任何路过的行人见到过类似的怪物。”
　　邬泽解释道，他甚至怀疑其实当时在店里的人也没有发现怪物的存在，而这恰恰符合了恶灵的许多特性。
　　他就见到过不少无法用肉眼识别，却能被照相机、探头等工具拍摄到的恶灵。
　　“根据它造成的破坏，我们将它定义为一个新出现的未知上位级恶灵，在你们到来前我们就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
　　虽然上位级恶灵的存在是个不小的威胁，但邬泽还是打心底里觉得埃里克-布兰度和天灾对于C市的威胁更大。
　　“所以你认为那个低级雇员是碰巧出现在了现场？”
　　玛丽安问道。
　　邬泽不置可否，“在事件发生期间，他正在休假，本部出了事之后，我们这里也是人心涣散，不少人都请了假，说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作为C市的负责人，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指责萌生此类想法的雇员，本部的败逃意味着这场战争的失利，而有了猎魔人公会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了解天灾们对于反抗者采取的手段。
　　与其等着天灾找上门来将他们屠戮干净，倒不如利用有限的时间多陪陪家人——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C市分部迎来了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请假潮。
　　面对这种局面，邬泽最终决定不问缘由统一批准了假期。
　　“牺牲的雇员是我们分部的文职人员，主要负责和本部的联络工作，平日的工作基本和恶灵没有太大关联，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巧合。”
　　至于恶灵的目的……
　　邬泽只有傻子才会去思考恶灵的行为动机。
　　它们和拥有明确目的性的犯罪分子不同，这些对世界充满了恶念的聚合体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一时的兴起将魔爪伸向平民，依他看遇到恶灵不需要调查和它有关的过往以及其存在的原因，只要设法将其解决掉即可。
　　“我大致了解了。”
　　玛丽安点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份关于那位雇员的详细信息，包括他此前承担的具体工作。”
　　“你觉得他的死亡和这些事有关？”
　　邬泽皱着眉头，在他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不排除这种可能。”
　　玛丽安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眉目，但却并不想当着基金会雇员的面说出这些的想法。
　　“行，我回头就让材料科的人发给你们一份资料……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关于吸血鬼的问题了吧？”
　　邬泽认为吸血鬼的存在必须得到严肃的对待，它们可是曾经祸害了一个时代的怪物，若是再不予以制裁，也许要不了多久整个C市就会被吸血鬼彻底占领，他们能轻易将任何人转化为自己的眷属，《超自然百科全书》上就写到过，成为眷属的吸血鬼会对上级的任何行为言听计从，而一旦沦为次级吸血鬼，更是会由于无法抵御嗜血的渴望，成为一头不停吸食人血的野兽。
　　“顾师傅，你应该看过丧尸题材的片子吧？”
　　作为恐怖电影爱好者的邬泽继续说道，“次级吸血鬼其实就和携带T病毒的丧尸一样，放任他们不管，他们会源源不断把其他人感染成他们的同类，短则几天时间，丧尸就会占领这个城市。”
　　听到了邬泽毫无专业性的类比，玛丽安觉得自己的脑壳隐隐作痛——他今天看起来就是和吸血鬼干上了，要是顾云不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邬泽恐怕会继续想方设法地把话题转回到吸血鬼身上。
　　这个人明显是丧尸题材的电影看多了，要是吸血鬼和狼人的疫病真的具有像T病毒一般强烈的传染性，那么这个世界早就就被他们给统治了。
　　而且在吸血鬼和狼人并入联盟之后，他们早就出台了一系列政策禁止次级吸血鬼和次级狼人的转化，在他们看来，这些无法控制住欲望，又充满了攻击性的劣质品除了糟蹋粮食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现在要是哪里出现了次级吸血鬼，埃里克动起手来恐怕要比基金会还勤快得多。
　　毕竟如今的埃里克已经不再是布兰度家族的二号人物，而是格尔特制药明面上的负责人，同时又是『黑死病』的代言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而出现了次级吸血鬼导致的破坏对埃里克而言，属于严重错误，不用别人开口『黑死病』就会第一个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来自北欧的侦探，显然不能把联盟内部的情况直接了当地告诉C市负责人，于是玛丽安轻咳一声，说道，“这样吧，你把我埃里克创立的俱乐部地址告诉我，我们晚上就去一趟。”
　　“没问题，我已经盯了他们好几天了。”
　　邬泽脸色一喜，说道，“顾师傅，吸血鬼的问题就拜托你了！”
第1097章 远古的呼唤（其二）
　　玛丽安觉得，这叫邬泽的分部负责人很不一般。
　　这人虽然表面上一口一个“顾师傅”地叫个不停，面对他们的态度甚至有些唯唯诺诺，但本质上却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下来，他会继续通过任何方式想方设法地缠着他们来解决吸血鬼的问题。
　　实际上在玛丽安看来，人家那是公平交易，邬泽派去的人已经被赶出来了，他还非觉得那些小姑娘是被吸血鬼下了咒。
　　不过让顾云亲自去看看也罢，免得他以为联盟是在私下里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们的风格和隐神会不同，向来只采取阳谋，不屑于在背地里捣鼓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说到见不得光……
　　“顾云，你觉得那个录像怎么样？”
　　离开C市基金会分部的大楼，玛丽安安排的专车早就等在了门口，女巫迎接两人上车后，她便开口讯问顾云的意见。
　　方才主要是她在和邬泽对话，顾云全程都没怎么发表过的自己看法。
　　“我觉得那个东西好像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顾云之所以没有发表意见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一直在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那个怪物，只是想了半天，最终却也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看来你也看出来了，那家伙可不是什么上位级恶灵。”
　　毕竟对于顾云而言，上位级恶灵充其量只能被划分到“暴躁的小动物”的类别，根本不值得顾云回想这么长时间，“我倒是知道一个外形和他有些类似的生物。”
　　“什么生物？”
　　“远古恶魔。”
　　玛丽安说道，“在远古恶魔中有一个被称为炎魔之王的存在，在我读到过的一本传说里，它的身体就是由熔岩构成的，所到之处的一切都会被他的火焰焚烧殆尽——这倒很像是快餐厅内部的情况。”
　　“哦，我终于想起来了！”
　　顾云恍然大悟道，“之前有个叫贝、贝什么来着的恶魔把它召唤出来过，可惜当时没来得及交上手它就缩回去了。”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把两者联系在一起的是因为当时见到炎魔之王的时候，它的身躯足足有一栋楼那么高，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它居然缩水了这么多。
　　也有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华X士吃多了，顾云默默猜着其中的原因。
　　“那个录像带里展现出了许多暗含的信息，我现在确信了那个基金会雇员并不是死于意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那个炎魔当时应该就是冲着他去的。”
　　如果是意外遭遇，双方应该至少会出现对峙的阶段，而实际情况却是炎魔进入餐厅之后，不到一秒便将店里的一切烧了个精光，恐怕那名基金会雇员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死了。
　　“而且我觉得C市的水很深，似乎并不像我们所见到的那么简单。”
　　说话间，玛丽安回望一眼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基金会分部大楼。
　　自从见面之后，邬泽就展现出了除掉吸血鬼的强烈意愿，而丝毫没主动提起火灾的打算，既然他们修复了录像，还将其评定为上位级恶灵，正常来说让顾云顺手将其解决掉也是人之常情。
　　除非，邬泽在一心想要消灭吸血鬼的同时，并不想要深究纵了火的上位级恶灵。
　　“以他身为负责人的眼光，应该能看得出监控录像的里的问题。”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顾云换位思考了一下，他觉得如果自己发现了纵火者是上位级恶灵也不会深究对方的动机，他只需要知道对方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会再次出没就足够了。
　　“但愿如此吧。”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这是一条新的未读短信。
　　她解锁屏幕，粗略地瞥了一眼短信的内容，随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我并没有冤枉他——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让附近的女巫去那个雇员家里进行调查了，不过迟了一步，他的电脑已经被人清空了。”
　　烧死餐厅里的人是炎魔的手段，不过堂堂炎魔可不是偷偷溜进死者家里，清空死者的电脑。
　　“那个负责人刚才说，死亡的文职人员在休假前主要负责和本部联络的工作，会不会是他在休假的过程中碰巧发现了什么秘密，才招致了灭口。”
　　玛丽安推测道，“而且对方的面子很大，竟然能请到炎魔之王来扮演杀手的角色，面子这么大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隐神会了吧？”
　　她甚至不屑于若有所指，而是直接点出了隐神会的名字。
　　考虑到邬泽的身份，以及他方才努力摘清死亡雇员和纵火者之间的关系，她觉得这个负责人在整件事极有可能也承担着某种角色。
　　因此，玛丽安顺带怀疑起了邬泽的身份。
　　用顾云的话来将，这个人是陈江的铁哥们，也是当初支持他们脱离本部的支持者之一，也正是由于这层关系，他们从一开始才没有对邬泽进行任何防备。
　　现在看来，邬泽似乎也有不小的问题。
　　乘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下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基金会，玛丽安已经有些疲乏了，她现在急需要睡上一个美容觉来避免自己长皱纹。
　　她决定暂时将邬泽的问题抛在脑后，侦探这个职业的限制太大，许多事让她越想越烦躁，要是换做平时，“怀疑”已经足够让她用非常规的手段从邬泽嘴里逼问出一些秘密了。
　　而现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顾云应该不会支持自己的行为。
　　更何况到时候万一是她搞错了，便会直接导致自己在顾云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先回酒店把行李安置下来吧，晚上不是还要去埃里克的地盘么？”
　　“好。”
　　顾云点头同意，同时也暗自思考着玛丽安推测的合理性。
　　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毕竟他对于邬泽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陈江，实际上他并不了解这位C市的负责人。
　　于是，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陈江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
　　“陈江，我在C市遇到了一些问题。”
　　顾云直奔主题，“这里发生了一起纵火案件，纵火者很有可能是炎魔……”
　　然而还未等他说下去，电话那头的陈江便打断了他，“你说炎魔？不可能啊，你是不是搞错了，炎魔前几天已经被人干掉了。”
第1098章 侦探游戏
　　考虑到顾云正在与天灾四处周旋，陈江便没有特地将X市的大捷告诉他，不过对于近期士气低落的基金会而言，这场干脆利落的胜利无异于一场及时雨，至少在得知了胜利的消息后，X市雇员们热情高涨了许多。
　　不过既然顾云这通电话打了过来，陈江便将详细的过程全部说了出来，其中在这场大捷中，顾天天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基金会已经开始考虑待顾天天大学毕业之后，直接录取她加入基金会的研究部门工作。
　　不过显而易见的事，被恶魔们从门的另一端放出的远古恶魔们早在几天之前就被基金会的联军彻底消灭了，陈江觉得这等壮举即便放在历史长河中，也属于一项辉煌的成就，在未来的几十年后，当后来者编撰除灵史记时，便会记录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云在电话里听陈江兴高采烈了吹嘘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一件事。
　　包括炎魔之王在内的所有远古恶魔都在那一场决战中被消灭了，这一点得到了『煞』的亲自认证。
　　以顾云对于『煞』的了解，虽然这个老头废话连篇脾气还差，但却并不是那种吹牛不打草稿的人。
　　难道说，炎魔体积缩小了这么多不是因为吃了华X士，而是用这种方法在基金会的联军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有没有可能是这是从炎魔之王分裂出的小火人？”
　　作为司机的年轻女巫全程听完了顾云的通话，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壮胆猜测道，她的性格活泼外向，正因如此C市女巫结社才将“陪同主母”这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推给了她。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在女巫会中亲眼见过玛丽安的女巫也是少数，关于黄昏魔女的种种传言早有妖魔化的趋势，稍有不慎可能连命都丢了。
　　但是俗话说的好，勇敢的女巫不怕困难。
　　作为主母大人的临时司机，她甚至还敢主动向后排的乘客搭话。
　　“小火人？”
　　顾云来了兴趣，等待着年轻女巫的下文。
　　“就是炎魔之王在战斗时会召唤出许多体积比它小很多的小火人，游戏里都是这么设定的。”
　　“行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玛丽安板起了脸，凶了年轻女巫一眼——任由这个新人胡言乱语最后丢的可是她们女巫结社的人。
　　她虽然闭目养神，却没完全睡过去，顾云和陈江间的谈话她也听了个大概，火灾发生在远古恶魔被消灭之后，其中的空档足够它从X市“偷渡”来C市了，当她想到这一点时，事件的迷雾似乎被揭开了一角。
　　“顾云，你知道隐神会为什么要和基金会结盟么？”
　　“我记得陈江说过，他们是想让S级雇员作为炮灰为他们拖住正面战场。”
　　至少在施展仪式之前，格林-温切斯特还坚定地相信着只要将神族召唤至此，就能逆转战局，取得这场战役最终的胜利。
　　遗憾的是，他实在是高估了神族，被召唤至此的审判长不但处于长期逃命的状态，还在遇到了他之后被痛扁了一顿。
　　“这的确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和基金会结盟的好处绝不止如此。”
　　玛丽安眼睛眯开一条缝，用慵懒的语调说道，“和基金会结盟后，他们在这边的行动才能畅通无阻，衣食住行，这些平日里并不显眼的部分却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必须考虑的因素，也正是处于这个方面的考虑，我们当时也产生了将基金会收纳进联盟的想法。”
　　他们暗中扶植副会长的势力，暗中配合他的研究，让他在这些年来一步步积攒起了能够和石会长分庭抗礼的势力。
　　可天灾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副会长是个阿斗，事没办成，还专门盯着顾云送人头，那所有来之不易的势力都被他先后给送光了。
　　就是有了副会长的前车之鉴，他们的许多计划才被迫提前，从而从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欢愉』在情报和准备都不足的情况下，只身前往了X市洽谈和以稻荷神为主的神灵们的合作事宜。
　　结果一不小心也送了人头。
　　当玛丽安听说了从X市频频传来的“捷报”之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了。
　　“比如说，在基金会的帮助下，他们就能完全做到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帮助炎魔偷渡到C市，同时还在基金会内部伪造出炎魔已经和其他远古恶魔一起死了的假象。”
　　这样一来，那个低级雇员的死亡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作为前联络员的他无心发觉了炎魔的偷渡计划，同时还意识到了基金会内部出现了内鬼，遗憾的是，在他将这些事公之于众之前，就遭到了杀害，同时还被有心人精心伪装成了一起上位级恶灵导致的“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邬泽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帮凶。”
　　玛丽安说道，“我想不出他在觉察到这些消息之后不上报给分部负责人的理由，尤其是这位负责人还是‘新基金会同盟’中的一员。”
　　她的脑海里几乎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景象——意外得知了偷渡计划的雇员在第一时间联系了邬泽，邬泽见状只能先稳住雇员的情绪，可是在基金会内部操作此事容易败露，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一个没有任何案底、也没有任何C市背景的“恶灵”来做。
　　“他当然也指望不上隐神会的杀手，他们现在是众矢之的，无论天灾还是基金会都在盯着他们。”
　　为了证明上位级恶灵的存在，他还特地复原了录像，留下了那个一闪即逝的画面。
　　只可惜邬泽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顾云之前见过炎魔。
　　“既然如此，就会折回去问个清楚吧。”
　　“你当面这么问他，他一定会矢口否认。”
　　玛丽安说道，“虽然我有很多手段从他嘴里套出实话，但是这样未免也太无趣了一些，既然已经接受了侦探的身份，就要用侦探的手段了解这件事——更何况我觉得邬泽多半也只是一枚棋子，以格林-温切斯特的作风，可不会把他的所有计划都掏心掏肺地讲给一个分部负责人听，不过他恐怕还有许多事需要通过邬泽来办，暂时留着他说不定能带来更多收获。”
第1099章 吸血鬼的宴会
　　世人都说黄昏魔**险狡诈，直到今天，顾云也终于改变自己对于玛丽安的看法——原来她不止擅长美容和摆弄那些昂贵而又叫不出名字的化妆品，真的当起侦探来也是有一手的，这一番话说下来他已经越来越来看好玛丽安未来开在A市的侦探事务所了，他已经考虑起为玛丽安介绍客人的事宜了。
　　而就在轿车行驶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时，邬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反锁办公室的门，拿出了一个从未用过的手机卡，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他便迫不及待地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进展，“喂，我已经想办法让他们晚上去找那群吸血鬼的麻烦了……不过形式依旧不太乐观，如果我没有猜错，和他一起来的女性，应该就是玛丽安-瑟西亚，他们应该不会对埃里克怎么样。”
　　交谈之时，顾云几乎都要说漏嘴了，他装作不知道玛丽安的真实身份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他早就听说了顾云和黄昏魔女走得很近的传闻，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关系好了一起来C市的程度。
　　邬泽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他们这次是为了快餐厅的案件而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中一名死者是基金会的雇员了，我觉得他们迟早会找到你们，你们要早做准备。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电话挂断了。
　　邬泽面色阴晴不定，他坐回到电脑桌前的转椅上，良久之后才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来。
　　………………………………
　　傍晚七时，在年轻女巫的带路之下，两人终于见识到了埃里克在C市开设的俱乐部，从外面来看，建筑看起来是一个西式风格的洋房，洋房位于C市最繁华的路段，门前没有标标识，来往行人不由地好奇地朝着洋房里张望一眼，想要看明白里面是做什么的。
　　然而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保安却让人们望而却步。
　　不时有豪车停在洋房门口，穿着名贵服饰的人接连走进洋馆，这些客人大多看起来十分年轻，看起来就像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年纪，这不禁让人们怀疑这里是不是某个富二代们的聚会场所。
　　“这里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娱乐场所。”
　　活泼的年轻女巫向两人普及道，“其实不只是吸血鬼，女巫和其他在C市定居的部族闲暇时都喜欢来这里聚一聚，喏，那边那个是海妖，那个是林精，我上次来的时候还见到过几个本地的灵体，唯独狼人十分少见。”
　　“你经常来这？”
　　玛丽安挑眉，埃里克这才来了X市几天，就俨然有了C市娱乐大亨的做派。
　　不过相比于狼人喧嚣吵闹的娱乐方式，她倒是更喜欢这种地方，至少氛围安静，不至于连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才能让旁边的人听见。
　　“对，最近女巫结社没什么活动，我们经常来这里做客。”
　　年轻女巫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这里的厨师都是从霍文顿餐饮挖来的，对了，除了常规的菜品之外，偶尔还能品尝到许多珍惜的食材，而且这里的吸血鬼都很热情，我们上次来这的时候，他们帮我们免单了。”
　　哼，吸血鬼的惯用伎俩。
　　用一些小恩小惠来骗取女孩子的欢心，从而拉近他们的距离，但熟悉吸血鬼的人都知道，他们中的九成艳情史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不过玛丽安最近意识到女巫结社的风评也每况愈下，年轻女巫们胆子越来越大，什么种族的情人她们都能持开放的心态尝试一下，真不知道这风气究竟是谁带出来的。
　　在听到“珍惜食材”的时候，她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毕竟对于前科累累的吸血鬼而言，“珍惜”这个词很难让人产生什么好的联想。
　　玛丽安觉得，如果今天埃里克或是他的族人们把“年轻的人类女性”端上了餐桌，那么恐怕『黑死病』来了保不住他。
　　门口的保安一眼便认出了年轻女巫这位常客，他们直接让开一个身为，欢迎客人进去。
　　三人进屋时，洋房的大厅里已来了不少客人。
　　长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物供客人自助，一楼的形式就如中世纪贵族间的酒会，参加酒会的宾客们都穿着合身的晚礼服，端着盛着名酒的玻璃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甚欢。
　　玛丽安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赶忙粗略地扫了一眼大厅里提供的食材，幸运的是至少在今天的菜单中，没有能导致埃里克连夜沉江的食材。
　　“这里还有人类？”
　　当玛丽安的视线扫过一些人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开始只有客人的男伴或者女伴才准许进入，但后来有不少当地的名人和富商都慕名前来，导致最近这里已经变成了有钱人的社交场所了。”
　　年轻女巫耸了耸肩，反正一楼的酒会通常来说和她没什么太大关系。
　　她虽然是女巫，但却并没有多少钱，像她这样的年轻人就该选择一些平民化一些的娱乐项目，“二楼则是各种娱乐场所，还有设有各种鉴赏室，好像有名画和书法什么的……”
　　说实话，鉴赏室她就去过一次，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先上楼去玩吧。”
　　玛丽安有些无奈，小女巫咋咋呼呼的样子让她为女巫结社对外的形象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她很快意识到像这个年轻女巫的人应该还有许多。
　　“好嘞。”
　　年轻女巫也不推测，立刻欢快地上了楼，消失在了其中一扇门后。
　　待年轻女巫离去，玛丽安说话也顿时有底气了许多，“看吧，埃里克从事的都是正经生意，你不会迂腐到连普通娱乐场所都禁止吧？”
　　“那倒不会。”
　　顾云摇了摇头，他虽然对于娱乐场所没什么兴趣，但他向来尊重任何人的爱好，不过稳妥起见，他决定还是向这里的宾客打听一下邬泽提到的现象，他走向其中一个端着酒杯的落单女性，女性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她的视线在人群间来回飘忽着，似乎一直在等待有人主动向她搭话。
　　终于，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喜形于色地看向对方，旋即欣喜便僵在脸上。
　　“我是菲尔的客人，他知道我。”
　　在看见顾云的第一时间，她便主动配合起了保安的询问工作，而这位忧心忡忡的保安队长也不含糊，继续询问她，“我听说这里最近有人在花重金购买你们的血液，有这回事么？”
　　“有的，有的！”
　　闻言，女性眼前一亮，语气也变得迫不及待起来，“你要买吗？200毫升26000元，市场价，如果是菲尔介绍来的，可以再便宜一些。”
第1100章 推销奇才（祝大家七夕快乐~）
　　为了保持访问绝对的公平公正，玛丽安并没有跟着顾云一起去，她在远处观察着顾云和那个年轻的人类姑娘交谈了好一会儿，期间那个姑娘的双手还不停地比划着，眉飞色舞地为顾云介绍着什么。
　　待顾云穿过人群，回到玛丽安身边，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借埃里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联盟的命令。”
　　埃里克-布兰度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从他接受布兰度家族的第一时间便响应了联盟的号召，同时还游说九成以上的吸血鬼家族并入联盟的行动来看，他见风使舵的能力放眼整个历史恐怕也很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埃里克能当初布兰度家族的二号人物一族成为天灾代言人的原因——他才是真正掌握了长寿秘诀的人。
　　“我的确了解到了不少消息。”
　　顾云一本正经地说道，“200毫升新鲜血液的市价是26000万元，如果是熟人介绍的话最多能优惠到25000元，如果包年还能再便宜500块钱，一般两个月能提供一次400毫升的新鲜血液送货上门的服务，一年共计六次。”
　　“慢着慢着，你到底都了解了一些什么东西？”
　　玛丽安被顾云连珠炮一般的话给弄晕了。
　　“她极力推荐了包年套餐，现在订购，还附送自选口味的业务。”
　　“自选口味的业务又是什么？”
　　“就是在送货上门的前一周开始控制饮食，基本只摄入用户选定的水果，从而让血液里带有水果的味道，听来好像还蛮划算的。”
　　顾云这个人向来经不起别人的推销，要不是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加上身边没代购现金，他差点就被那个姑娘说服先买一个双嫉妒套餐试试水了，“对了，玛丽安，你不是经常要用血么？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你怎么还变成推销员了！”
　　玛丽安没好气地说道，“而且我处子血只是素材之一，调制配方的时候只需要几滴就够了！”
　　她瞥了一眼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告别后又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起新猎物的人类姑娘，玛丽安觉得她提供的血应该多半不符合配方标准。
　　不过那位姑娘推销业务的能力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实在想象不到如今连吸血鬼的“血库”都卷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推出了水果味口感的新业务。
　　这些“血库”简直要比吸血鬼都积极。
　　“还有，你多半被骗了，埃里克他们才来者不到一个月，怎么就一整年的套餐都已经制定了？”
　　侦探的直觉让玛丽安心生警觉，那人类姑娘积极的态度像极了过去向她推销健身年费会员卡，结果会所开了不到几个月时间就倒闭了的无良奸商，为了解她心头之恨，她发动了数个城市女巫结社的力量，最终才让这个健身卡诈骗团伙的头目落网。
　　至于落网之后的下场，那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以后自己买东西注意点，别耳根子一软就被推销了完全用不上的东西，这种过分热情的人也要小心提防。”
　　“真的假的？我看她还蛮真诚的。”
　　那人类姑娘不止一次提到，现在付款，三楼就设有抽血的场所。
　　“你看好了，我去会会她。”
　　玛丽安长叹一声，气势汹汹地走向了那位仍然在寻找猎物的姑娘，那姑娘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游移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板着脸的玛丽安身上，后者威严的气场让她顿时就有些慌了，不过她很快就克服了这些小小的困难，先发制人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把哥哥当客户来看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一句话倒是打了玛丽安一个措手不及，她觉得这个人类明显是误会了什么，而且出口成章，似乎已经提前演练过许多次了。
　　她轻咳一声，决定采取原定计划问道，“我问你，吸血鬼才才来了这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你连包年套餐都准备好了？”
　　“没办法，生活所迫呀。”
　　女孩装出难过的表情，挤出了一丝并不存在的眼泪，“如果有钱的话，谁又愿意把血给别人呢？”
　　“生活所迫？你遇到了什么难处了？”
　　“是的。”
　　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下周橙子12就要发布了，手头上的钱不够用。”
　　？
　　玛丽安又一次被女孩的“真诚”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本以为对方会套用“重病在床的奶奶”又或者是“在乡下卖茶的爷爷”这类经典的模板，却没想到她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是为了攒钱买奢侈品。
　　“橙子12是什么？”
　　出于好奇，顾云介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他想不明白一个橙子12居然能让一个年轻女孩甘愿把自己的血卖给吸血鬼。
　　“你连橙子12都不知道？”女孩先是用看待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瞪了顾云一眼，紧接着又进入到了科普状态，“橙子12就是balabala……”
　　“原来如此。”
　　一番话下来，顾云双手环胸。
　　玛丽安眼前一黑，因为她注意到顾云脸上又流露出了刚才一本正经的表情。
　　“顾云，你该不会……”
　　“预定送价值1200块的大礼包听起来还蛮划算的啊。”
　　你给我出去！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玛丽安险些没忍住脾气。
　　“总之，情况就这么个样子。”
　　女孩犹如推销员一般向顾云普及了关于橙子12的小知识之后，又将目标放回到了玛丽安身上，“姐姐你这么漂亮一定也是吸血鬼吧？要买点血吗，26000元200毫升哦，随取随用，很划算的。”
　　“我是女巫。”
　　“女巫也不要紧的，其实还可以用血当成燃料，在房间的墙上画一个大大的爱心非常符合诡异浪漫的气氛！”
　　你在这人为制造凶杀现场呢！
　　就在顾云和玛丽安纷纷陷入推销困局之时，洋房的门口忽然间传来了一阵骚动，听见响动，宴会厅的人们纷纷将视线投向门口处。
　　见到被人群簇拥着的人影时，人们面色各异。
　　“埃里克……”
　　“他怎么来了？”
　　而在两人身边的女孩看见埃里克之时先是眼睛一亮，但在看见与埃里克并肩同行的男人之时，忽然脸色煞白，本能试图向人群中躲去，然而男人一眼便从人群中找到了，他先是小声对着埃里克小声说了些什么，接着快步走向还未来得及完全躲入人群的女孩。
　　吸血鬼眉头紧蹙，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质问对方，“林荫，你怎么又来了？”
第1101章 你也想起舞吗（上）
　　当埃里克身边的吸血鬼步履如风来到女孩面前，在她出逃前喊出了她的名字的那一刻，也成功地让他们两人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金碧辉煌的装潢，觥筹交错的氛围，出席这场宴会不乏各行各业的知名人物，玛丽安恍惚间觉得，这一时间的寂静竟隐隐有了几分霸道总裁文的既视感。
　　想到霸道总裁文里的桥段，她不由地瞥了顾云一眼。
　　只是须臾的对视，便足以让她难得的少女心走向幻灭。
　　霸道是够霸道的，但是气场和总裁天壤之别——在几分钟之前，这个人还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接受别人的安利，一起预定一台下周推出的橙子12。
　　这是顾云第二让她感到幻灭，对于憧憬着浪漫热恋的人来说，顾云绝对堪称气氛毁灭者。
　　但是，这似乎也是顾云的魅力所在，毕竟在这人心浮躁的社会，还能保持住本心的人实在不多了。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他们了解到这个人类女孩名叫林荫，C市某名校学生。
　　他们同时也了解到这小姑娘两天前才因为一周时间里想出售两次血而被吸血鬼赶出去过，她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到了市场的秩序，对其他吸血鬼构成了诈骗，一旦出了问题，很有可能招致他们难以承担的后果。
　　而这个颇具霸道总裁气质的吸血鬼就是林荫方才提到过的菲尔，同时也是格尔特制药的副总。
　　“我不是上周才付给了你六万元么？”
　　400毫升血价值五万两千元，菲尔念在林荫刚入这一行，又是在校学生的份上额外补贴给了她一些辛苦费，结果这才不到一周时间，她竟然就能花光六万块？
　　吸血鬼里都很难找出这么能花钱的。
　　“那什么……任地狱的新平台不是最近很流行嘛。”
　　林荫讪讪一笑，试图蒙混过关，然而菲尔一眼便将其识破，说道，“据我所知，任地狱目前最贵的设备定价是三万元，顶配的设备你们宿舍里放不下，因此你买的多半是四千元的普通版。”
　　“还买了包，买了化妆品，吃了好吃的，还在游戏里氪金了。”
　　重点是，她作为大学生从来没拿到过这么多零花钱，整整一周时间她都处于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的状态，可谓是过足了土豪挥金如土的生活，可是当林荫回过神来之时，才惊讶地发现六万元一眨眼就花的一干二净，甚至花呗还欠了五千多块。
　　震惊之余，她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一个人偷偷溜进洋房来碰碰运气，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被菲尔抓了个正着。
　　林荫心有不甘，“可恶，他们明明说你今天不会来的。”
　　“我本来不会来。”
　　菲尔若有所指地看着玛丽安，“可是今天有领导莅临，我们不得不来亲自迎接。”
　　林荫顺着菲尔的视线看去，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隐约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菲尔的身份，后者在吸血鬼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埃里克，可谓是一人之下的大人物，然而包括埃里克-布兰度在内的人竟然都用对待领导的恭敬态度对待玛丽安。
　　天，玛丽安穿着一身职业套裙，她刚才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格尔特制药职工。
　　“领导！”
　　她脱口而出，眼神中却重燃起了一丝希望，“买血吗？10毫升都卖！至少让我把花呗还上！”
　　“菲尔，你先带她去休息室吧。”
　　一直负责看热闹的埃里克终于开口了，他之所以任由这场闹剧在顾云和玛丽安面前上演，毕竟比起苍白无力的解释，实际发生的事往往有说服力多了。
　　待林荫一步三回头地被菲尔带去休息室，埃里克才继续说道，“如你所见，我们对于售卖血液的人有着严格的管控标准，间隔两个月是最低限度，过于频繁会对身体健康造成隐患，而且如果在抽血过后出现任何症状，格尔特制药合作的医院都会在第一时间提供最顶尖的医疗帮助。”
　　这些话实际上是对顾云说的，即使玛丽安在短信里没说，但他也能猜到顾云突击检查的原因。
　　前几天他已经听说了X市和B市的情况，在他之前，萨沙和爱德华都被顾云轻松搞定了。
　　顾云和玛丽安一时无言。
　　毕竟林荫刚才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吸血鬼比你更爱护你的身体”。
　　“请放心，格尔特制药一直都是联盟的表率，我们现在的注重的是可持续发展，囚禁之类的手段已经是蛮荒时代里的事了。”
　　格尔特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跟我来吧。”
　　………………………………
　　与此同时，洋房之外。
　　每当夜幕降下之时，才是C市最为繁华热闹的时代，早在十几年前，人们便为其冠以了“不夜城”的美誉。
　　洋房外车水马龙，风格各异的建筑上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在车水马龙之间，一缕黑烟缓缓降临在了洋房外的空地之上。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异样，但随着黑烟越积越多，守在门口的保安终于觉察到了在黑烟中若隐若现的人群。
　　他们交换眼神，警惕地走向黑烟聚集之处一探究竟。
　　接近黑烟之时，他们只觉得温度陡然间上升了数十度。
　　他们似乎听见了打响指的声音，黑烟中闪烁出的一点星火，星火仿佛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难以抵挡的热浪顷刻间吞没了他们。
　　那一闪而逝的星火引起了来往的人的注意，然而当他们看向黑烟处之时，两人保安已然不知所踪，在洋房斑斓的霓虹灯的映照下，他们隐约看见了在空气中飘散的灰烬。
　　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瘦高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洋房门外，极具复古气息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像是来参加化装舞会的客人，他用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右手扶了扶略显厚重的礼帽，接着迈开步伐，径直朝门内走去。
　　即便站在门口，都能听清洋房内欢闹的气氛。
　　“接下来，就让舞会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吧。”
第1102章 你也想起舞吗（下）
　　精致的装潢，热闹的气氛，每个宾客都穿着得体的礼服，洋房内的景象俨然是一副宫廷舞会的景象。
　　人影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比起他光顾过的快餐厅，这里在各个方面都要更胜一筹。
　　黑色的烟雾逐渐被滚烫的熔岩所替代，岩浆所及之处，所有的物体都在一瞬间被汽化了，古怪的气味飘进了宴会厅，宴会厅里的客人们这才注意到了门口处由熔岩构筑而成的人影。
　　人影十分享受被人们用恐惧的目光看着的感觉，所有的敬畏与恐惧都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同时，也能让他暂时地遗忘近期遇到的所有不顺，而其中最让他挥之不去的，便是那天被恶魔召唤回这个世界时所见到的恐怖景象。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段不快的经历，才让他有别于其他远古恶魔，在X市的决战中留了一手，保全下了性命。
　　这个时代早已和他们所熟悉的世界不同了，在千百年后的今天，陆地上充斥着他们闻所未闻的危险。
　　话虽如此，解决掉一帮吸血鬼还是不在话下的。
　　只要通过一些手段让人们重新回想起他的恐怖，他的力量便能在短时间恢复到最鼎盛的时期，到了那时，就算再次遇到当时遇到过的那个人类，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
　　和上一次在快餐店里不同，他这次尽可能地让整个过程放缓了许多，让宴会厅里的人们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被岩浆吞没的瞬间，最好还能通过某种方法将这一幕记录下来，并广泛地传播出去。
　　按照格林-温切斯特的话来说，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到达了难以想象的速度，恐惧散播的速度也要比它所存活的时代快了无数倍，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或许也将成为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这样，在绝望中继续起舞吧！”
　　怀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岩浆的浪潮缓缓压向了宴会大厅。
　　但出乎它意料的是，另一端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爆发出人们的尖叫，以及四散奔逃的响动，绝望的气氛似乎也并没有快速蔓延开来，反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它觉察到了有不少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欣赏的眼光看待他的表演。
　　与此同时，铺开的岩浆停止了蔓延，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幕挡住了前路。
　　刹那之间，竟有一阵刺骨的寒意向他袭来。
　　人影诧异地看着眨眼间便延伸到自己面前的寒冰，它觉得以吸血鬼的本事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再然后，眼前的寒冰出现了无数裂缝，伴随着飞溅的冰屑，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熔岩和寒冰似乎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产生这个疑惑的瞬间，它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与此同时，C市某处。
　　“真是遗憾，看来你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虽然嘴上这么说，格林-温切斯特脸上却没有丝毫遗憾的表情，他反而目光炽热地低头注视着手中闪烁着火焰的图腾，时不时闪烁的火焰中传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它怒气冲冲地质问“格林，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那里？”
　　“我已经说了，这是一次意外。”
　　格林淡淡地说道，“你在清扫天灾的残部时不幸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强敌，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之下不幸落难。”
　　这，便是炎魔之王故事的最终结局。
　　无论拥有过多么辉煌的过去，当成为历史书上的一段文字之时，依旧只会是一段不痛不痒的描述。
　　他虽然没有见证炎魔之王的崛起，但却见到了这段传说的落幕，“接下来的使命，就交给我们了。”
　　“你在说什么？”
　　炎魔之王似乎终于觉察到了异样，缭绕图腾的火焰猛烈地挣扎起来，它用命令的口吻咆哮着，“快把我带回这里！”
　　格林无视了炎魔之王的命令，一个脑袋从他的脖子后面钻了出来。
　　即便是远古恶魔，在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也不由为之胆寒。
　　它眼睁睁地瞪着那张人面张开了嘴，缭绕于图腾间的火苗便立刻被人面尽数吸进了嘴里，尖啸和咆哮很快消失了，失去了火焰的萦绕图腾彻底黯淡了下去，变得回了一个普通的木雕。
　　将能量吞入口中后，人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格林，你做的不错。”
　　审判长不吝夸奖，格林虽是凡人之躯，但却从未辜负过他的信任，“但是我们的时间有限，接下来你必须加快进度，尽快设法将所有的图腾都收入囊中。”
　　“明白。”
　　……………………………………
　　另一边。
　　“这就结束了？”
　　顾云疑惑地看着早已消散于他面前的黑烟，能量的波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这一次他更倾向于对方已经被他干掉了。
　　有了月神的前车之鉴，他这一次省去了交流谈心的步骤，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便直接动手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从刚才的状况来看，他基本能断定对方就是在几天前袭击了快餐厅的罪魁祸首。
　　“你把他给干掉了？”
　　随后赶到的玛丽安同样疑惑，“除了它之外，你还见到别人没有？”
　　“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
　　没有战胜强敌的喜悦，事实上解决掉一个早已脱离时代的远古恶魔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不上能拿得出手的战绩，现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这个远古恶魔看起来就像是来故意送人头的？
　　她已经事先将自己和顾云的行程透露给了邬泽，如果他和格林-温切斯特勾结一气的话，一定会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知对方，而在这种情况之下炎魔之王还敢找上门来，她本以为现场会演变成一场牵扯到数个远古恶魔或是神灵的大混战，可在炎魔送了人头之后，隐神会那边却没了下文。
　　如此行径，不是相当于直接把队友给卖了么？
　　可是炎魔之王就算不是顾云的对手，但却也能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即战力，格林为什么会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让它送了人头？
　　“因为他在打图腾的主意。”
　　一旁的埃里克开口说道，“只有让炎魔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他才能轻松夺取图腾中的力量。”
第1103章 远古的呼唤（其三）
　　对于炎魔之王的陨落，埃里克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它对于形式的错误判断决定了它最终的惨淡结局，对于顾云和天灾的恐惧让它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只可惜被它当成了救命稻草的却是格林-温切斯特。
　　从他们所处的黑暗纪元到现在，遭到格林背刺的人加起来恐怕都组成一支联盟的精锐部队了，而且通常遭到背刺的都是一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远古恶魔、传奇猎魔人、大教皇，甚至是……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瞥了玛丽安一眼，决定暂时终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毕竟炎魔之王这次是来送人头的，可以看出顾云和玛丽安似乎都有些打得不太尽兴，他可不想成为了两人的临时沙包。
　　作为黑暗生物界的求生专家，埃里克深知审时度势的重要性，因此他打算谈论一些两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他将两人带去相对安静的会客室，又取出了珍藏多时的名酒，接着开口说道，“我们第一次意识到图腾的存在，是在十年前的北极。”
　　有趣的是，第一批发现图腾的人既不是黑暗生物，也不是猎魔人，而是一群几乎对于超自然没有任何了解，同时也打心底里也不相信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最初的原因是他们在北极发现了生物活动的异常现象，驻扎北极的研究小组在失踪前称他们发现了远古物种，从它们的体型和特征来看，非常符合早已在地球灭绝的冰原猛犸。”
　　“冰原猛犸？”
　　原本厌烦冗长故事的顾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称，顿时打起了精神，一下子来了兴致。
　　毕竟在他们村里，冰原猛犸是上到百岁老人，下到三岁幼童都喜闻乐见的好朋友，来到地球之后，他足足有十多年的时间没听说过自己这些老朋友的们的事迹了。
　　“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时欧洲的研究部门立刻组建起了一支研究小队，这支小队后来在一处峡谷中找到了遇难的科学家们的尸骨，同时也捕捉到了大规模冰原猛犸的活动迹象，不过他们很快意识到杀死前一批研究小组的并不是冰原猛犸，而是别的生物。
　　“根据他们最后传递回来的调查报告表明，除了冰原猛犸之外，峡谷深处还存在着更加凶猛恐怖的野兽，报告中还提到了那些怪异的野兽具备这难以想象的特殊能力，而且就连枪械也无法击穿他们的皮肉。”
　　当顾云认真听了之后，就发现这个故事越听越耳熟。
　　变异的野兽，遇难的研究小组，他记得常虎在听了他的建议去北极修行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他成为了那群人之中唯一一个幸存者。
　　而在突破了自己身体的界限之后，常虎的确获得了异于常人的强大。
　　他亲身证明了四项试炼在地球的可行性。
　　“这件事当时也引起了欧洲猎魔人公会的注意，他们临时组建起了一支远征军，以探究野兽异变的原因。
　　“有了两批研究人员的前车之鉴，他们避开了危险的野兽，最终在峡谷最深处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图腾，商讨之下，他们决定将图腾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为了破解图腾的秘密，猎魔人公会邀请了全世界所有相关领域的专家，组建起了一支特别的研究小组。”
　　闻言，玛丽安若有所思，“图腾造成了野兽的异变，而在狼人的故乡也促使逃难者变成了狼人，这么说来，远古恶魔的力量应该也和图腾有关。”
　　她本以为狼人部族信仰的图腾是月神所创造的，现在看来，月神似乎很有可能也只是图腾力量的受益者，而在她的印象中，拥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那个最为神秘的存在。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埃里克说道，“不过他们当年的研究陷入了长时间的困难，虽然研究者们意识到图腾中存在着不同寻常的能量，但他们却无法解读能量的由来，也没法将能量运用到任何途径，近乎于无用功的研究一直持续了九年，期间大多数研究者都是失去了热情离开了团队，直到几个月后的某天，一位来自N市的专家在事故中意外连接到了图腾中的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与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那片陌生的大地上，他看见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生物，也遇到和他们有着截然不同习俗的人类。
　　“遭遇事故的专家一共昏迷了近一个月之久，在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长达数天之久，把自己能够记住的一切细节都记录了下来。
　　“不过对于他的见闻，其他研究者们产生了两派意见，一派人认为他所记录下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昏迷后，大脑依旧处于活跃状态从而产生的梦境；另一派人则认为也许图腾中的能量便是打开通往另一个陌生世界的钥匙，只是他们尚没有找到使用这把钥匙的合适途径。”
　　讲到此处，埃里克特地停顿半晌，待两人的视线有所回馈后，才接着说道，“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经过后续的研究，以那位N市科学家作为核心的研究团队终于找到了使用这把钥匙的方式，而经过了无数次调试之后，我们借助了任地狱的平台，以游戏作为包装将其推广了出去。”
　　依靠现有的科学手段，还完全无法打到将一个陌生世界栩栩如生展现在玩家眼前的程度，玩家们并不知道当他们连接设备之时，实际上是他们的思维和图腾达成了某种同步，这也是那名来自N市研究者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找到的规律。
　　“只是在这项技术推广之后，那名研究者依旧无法断定他所见到的另一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一方面，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在那里五感无比真实，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任何一项技术能逼真到这种地步；但在另一方面，在他们链接到另一个世界后，自己的身体却依旧留在这里，似乎只是精神被图腾吸收了进去。
　　“而在调试的过程中，研究团队还花重金招募过不少参与研究的对象，只是据我所知，第一批参与者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人能活着回来。”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不过看来我们并没有了解到关于那些图腾的全部信息，隐神会之所以对那些图腾如此感兴趣，应该还存在着别的原因。”
第1104章 宝藏 冒险和谜语人（完）
　　“这个研究项目本来是由猎魔人公会牵头展开的，但是后来最初的研究者们陆续出走，项目也迟迟没有进展，猎魔人公会逐渐对图腾失去了兴趣，我们趁他们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的时候为了研究者们提供了新的场地和设施，因此后续的研究基本是由我们介入完成的。”
　　埃里克-布兰度解释了他对于任地狱项目如此了解的原因所在，在这件事上，猎魔人公会输在了财力不足。
　　他们毕竟只是一个由猎魔人组建而成的机构，并非庞大而独立的经济体，不可能将大部分资金投放到项目的研究开发上，就这一点而言，基金会要比他们好得多——至少基金会绝不会任由到手的鸭子白白飞走。
　　“实际上任地狱新平台发布不到一周时间，前期的投资就全部收了回来。”
　　这叫做投资眼光，不过对于联盟而言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毕竟在考察队将图腾带回来之时，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能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投资当时也是你们负责的？”
　　埃里克的一番讲解也出乎了玛丽安的预料，她在W城的时候还从来没听说过联盟秘密成立了这么一个研究小组。
　　“我当时的任务是注入资金。”埃里克解释道，“新的研究部门转移到了N市，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后续的研究基本交由研究人员们自行完成，在项目趋于稳定后，他们开始在各地寻找合适的参与者。
　　“最初的仪器极不稳定，因此对于参与实验的对象也有极高的要求，按照正规的流程，参与实验的对象在正式与另一个世界连接之前，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训练，其中包括了野外求生能力、基础武器的使用等……具体的环节和你们当初在X市的内测有些类似，而在N市、X市等地区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刘向南博士。”
　　顾云点了点头，给予了回应，“我知道他。”
　　“刘向南博士既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也是项目负责人的挚友，起初项目的研究处于稳步推进的状态，按照最初的计划，当实验对象的大脑与仪器进行连接之时，研究小组就能通过他们脑电波活动的规律，观察到另一个世界的图景，而这一项计划最初被命名为‘冒险家’计划。”
　　顾名思义，参与实验的人就如同游戏中的冒险者们一样被投放到了那个全然陌生的大陆。
　　“由于被投放的实验对象并不会死亡的缘故，这种方法能最大限度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而这种方式一直持续到另一个研究的项目的完成，那些研究者们将其命名为‘传送门’计划。
　　“‘传送门计划’并非由我们推动进行，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向我们公布这个计划的细节，直到这个计划基本完成时，我们才得知了这个计划的真面目——那些研究们渐渐不再满足于缓慢的研究进程，为了验证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们产生了从真正意义上将接受实验的对象送去另一端的想法，而这种打开时空之门的念头，便是传送门计划的真面目，其中令我们颇为遗憾的是，顾云先生你……不，准确地说是你妹妹的父亲，便是传送门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实际上，从图腾被带往N市，再到传送门计划的展开，实际上也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根据各地设施的记录，十年前的某日，包括顾天天父亲在内的实验对象，前往了传送门另一端的世界。
　　“这和莫西干头组织有什么联系？”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顾云便开口讯问道。
　　他在老爹储存的记忆碎片中看见了他进入传送门前的景象，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正是他和莫西干头组织恩怨开始的日子。
　　“莫西干头在X市本地非常有影响力，为了保护研究人员在当地的安全，他们聘请了莫西干头担任他们的安全顾问，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传送门计划刚刚实行的阶段，N市的研究部门便遭到了一伙不明人士的袭击，也直接导致了研究人员和实验对象的死亡，后来我们才通过各种渠道得知，袭击了实验室的人，是隐神会的刺客。”
　　由于核心研究团队的死亡，他们只能勉强保留下了研究的数据，详细的过程则随着几名专家的死亡而彻底成为了不解之谜，“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实现了‘传送门’这种不可思议的技术，即便放在科学领域中，也能称得上奇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项计划让他们被隐神会盯上，并为他们招致来了不幸的结局。”
　　对于现代科学一窍不通的顾云只能点了点头，姑且认同了埃里克的说辞。
　　毕竟他也的确从老爹的记忆残片中看见了隐神会的到来，而从后来的结果来看，刘向南和那个紫发莫西干老头竟然从隐神会刺客的手中捡回一条命来。
　　“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埃里克为这场谈话进行了总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或许刘向南博士还知道一些没有记录在了报告中的细节。”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玛丽安忽然说道，“隐神会一直在寻找回归另一个世界的方法，那个‘传送门计划’应该让他们看见了希望，或许他们后来把整个神国迁移到A市上空的术式，也是从‘传送门计划’中得来的灵感。”
　　在她看来，隐神会最危险的能力并非他们的潜行术，而是他们强行提取的人类记忆的手段。
　　在袭击N市实验设施时，他们或许就已经从死亡的研究者脑海中挖掘出了“传送门计划”的所有细节，同时也知道了各地实验设施的具体位置。
　　不过她也清楚，顾云所说的“老爹”并非他真正的父亲，他出现在顾天天的身边实际上也是源于一场意外。
　　想到此处，玛丽安忽然愣了愣。
　　或许所有的巧合，都并不仅仅一场普通的意外。
　　格林-温切斯特已经能证明过，只要通过修改过去的某个细节，就能引导未来朝着他所期望的方面发展。
　　那么……
　　会不会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们格林-温切斯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顾云。”
　　玛丽安眉头紧蹙，如果她猜想成立，或许他们此刻已经处于了劣势的一方，“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回时间和空间的残页。”
第1105章 引蛇出洞
　　虽然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是玛丽安意识到她对于时间咒语的了解程度似乎早已被格林-温切斯特反超了，至少现在的她还无法做到随意回到过去某个特定的时间，将未来引导向自己希望看到的方向。
　　一想到此时此刻格林或许就处于某个时间节点，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修改着过去，玛丽安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而且在她看来，《黄昏魔典》诸多篇章中，只有时间和空间这两个变幻莫测的部分最为克制顾云，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所有打算和顾云刚正面的人，最终都没有一个能善终的，而如果能找到打开时间之门的钥匙，也就相当于找到了一条能够绕开顾云的捷径。
　　不过考虑到隐神会现在依旧处于过街老鼠的状态，那便说明了对于过去的修改存在着某些不成文的制约，导致格林暂时还无法对现在和未来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
　　“现在时间和空间的残篇应该还在格林的手上，这也是他前往X市，打开了封印远古恶魔大门的目的。”
　　从表面上来看，X市与恶魔之间的战争最终以基金会的大获全胜而告终，但最终被消灭的，也只有那些没搞清楚状况的远古恶魔，隐神会的残党则没有遭到任何损失。
　　“实际上我们也一直在寻找隐神会的下落，但至今依旧没能取得进展。”
　　埃里克说道，“他们隐藏得很深，截止目前还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好在我们现在还有一个突破口。”
　　“突破口？”
　　“邬泽。”
　　玛丽安说道，“既然他成了隐神会的走狗，我们或许可以反响利用他查到隐神会的下落，不过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主动和格林取得联系。”
　　以格林的谨慎程度，就算他们打开了邬泽的大脑，也未必能挖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绝不会把隐神会的把柄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话虽如此，可是执行起来恐怕并不容易。”
　　埃里克摇了摇头，“一般的方法可很难把他们给引出来。”
　　“那么，就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带过来吧……之前考察队带回来的图腾在什么地方？”
　　隐神会的目标便是散落于世界各处的图腾，而他们手中碰巧就掌握着一个。
　　埃里克立刻明白了玛丽安的打算，说道，“在N市的事件过后，我们就把图腾秘密安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过这么做的风险恐怕未免有些太高了，还需要征询其他领袖们的意见。”
　　埃里克尽量委婉地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知道任地狱的平台是联盟接下来计划的重要一环，而图腾就相当于整个游戏世界的主脑，一旦图腾出现了任何闪失，整个设施所架构起的链接都会崩溃，甚至还会导致我们难以掌控的问题。”
　　比如说一旦链接被切断，他们很难保持“在线”玩家的安全，他们无法预料到那些玩家会在被切断链接后直接掉线回归现实，还是会想许多科幻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直接被烧糊了大脑，进入脑死亡的状态。
　　“根据我们最近的统计，全世界范围内每天在线的玩家已经破亿了，我们不能拿他们的人身安全冒险。”
　　短时间出现上亿人的伤亡，这可要比天灾造成的伤亡还要多得多。
　　埃里克义正言辞的神态俨然是一个正派斗士，为了抵抗黄昏魔女冒险的计划而据理力争。
　　“你是不是傻？”
　　玛丽安斜睨埃里克一眼，这个吸血鬼刚才还挺上道的，怎么一谈到重要问题就轴起来了？
　　联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拿着作为“主脑”的图腾来冒险，可问题在于，他们也根本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们拿出来的当然是假货，现在的关键是，要让他们相信我们拿出来的是真东西。”
　　玛丽安这么一说，埃里克的脑子立刻转过弯来了。
　　不愧是阴险狡诈的黄昏魔女，轻易就想到了他没考虑到的可能性。
　　“上次他们突袭N市研究设施时并没有找到图腾的下落，不过并不排除他们从猎魔人公会那里取得过图腾的情报。”
　　实际上在考察队将图腾带回猎魔人公会之后，留下过不少照片和研究资料，因此想要模拟起来，至少也要做到能以假乱真才行，如果搞来一个一眼就被对方识破的伪造图腾，不但没法引出格林-温切斯特，还会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小丑。
　　“如果决定了的话，从今天起我们就要开始伪造一个图腾出来。”埃里克积极参与到了计划当中，“伪造的图腾不但要从外观上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而且最好想办法注入一些能量进去，以格林谨慎程度，他很可能会先让不相干的人先去‘验货’。”
　　“伪造图腾的事交给我们。”
　　玛丽安说道，“你接下来去召集任地狱的内部人员，对外发布消息，一周后在X市进行任地狱新技术的新闻发布会。”
　　在她看来，眼下阳谋式的行动才更有可能让隐神会相信。
　　神国陨落，审判长败逃，对于天灾们来说眼下的形势一片大好，此刻也正是大肆推行他们计划的时刻，而任地狱的平台作为联盟接下来计划的重心，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们视线里也合情合理。
　　“而接下来，我们需要装作对于他们的计划一概不知，这一点则需要通过邬泽来达成。”
　　说着，她看向顾云，“你下次和他接触时不要提到任何关于远古恶魔和图腾的事，就当做今天被你干掉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上位级恶灵。”
　　“明白了。”
　　顾云郑重地点了点头，玛丽安这么一解释，接下来的计划便已跃然于他的眼前，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将军的身份，向三人确认了最终的计划，“埃里克，你去公布新闻发布会的消息；玛丽安，你去紧急订购一张返回X市的机票，我则在赶去机场前去一趟木制品市场。”
　　“……慢着！”
　　玛丽安本想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发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你去木制品市场做什么？”
　　“当然是选择伪造图腾的原料。”
　　顾云双手环胸，神情充满自信，“其实我还挺擅长的木雕活的。”
第1106章 无他，唯手熟尔
　　返回X市的机票定在了次日傍晚六点，四点刚过，玛丽安看见了抱着一根巨大的圆木返回酒店的顾云，虽然她对于顾云接下来的计划一无所知，但内心却还是大受震撼。
　　同样大受震撼的还有酒店的迎宾小姐、门童、保安以及清洁工，如此巨大的圆木很难被放进电梯里，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云把圆木抗进了安全通道，直接将其扛上了三十二楼。
　　来到了三十二路的顾云表情淡然，脸部红心不跳。
　　“哦，玛丽安，你来的正好。”
　　顾云见玛丽安正好出门，便朝她打了声招呼，接着不请自来地直接把圆木怼进了玛丽安的房间，“我在木制品市场的时候打电话了问了埃里克，他说真正的图腾为3.1米，宽0.8米，所以我精心挑选了这个5米多长的圆木作为坯子。”
　　“你怎么什么都会？”
　　玛丽安一时语塞，她觉得顾云这个人已经越来越邪门了，当听到后者声称自己很擅长木工活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神顾云就扛了这么个东西回酒店。
　　经过最近几天的相处，她意识到顾云的学习能力绝不仅限于战斗，各种生活技能他也能无师自通，恐怕真如顾云自己所言，除了不会量子物理学、核物理学等学科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弱点可言了。
　　“出门在外，不学点手工活很容易花冤枉钱。”
　　事实上，木工活是他来到地球之后才学会的。
　　那段时间和妹妹搬到了廉价出租屋住，家里老旧的木质家具总是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导致他不得不叫在楼下菜市场附近的木工上门维修，然而维修一次就要掏上二十几块的上门费，而且修好没过多久就会出现其他问题，三番两次之后，顾云怀疑那个木工是上门来抢钱的，所以一怒之下自己通过百度进修了木工的基础知识。
　　“其实木工活十分简单，至少稍微看上一眼百度就能学会。”
　　顾云见玛丽安瞪大了眼睛，以为后者是对木工活产生了兴趣，于是说道，“你看好了，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可是这里没有木工活的工具。”
　　玛丽安虽然自己没做木工活，但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木制品在W城很有市场，她家附近就开了不少木制品加工房，除了作为坯子的圆木之外，里面还需要用到锯子、锤子、钉子、粗绳等各式各样的道具。
　　很显然，现在的顾云并没有专业的木匠工具包。
　　“真正的强者，不会因为没有工具而束手束脚。”
　　“真正的强者哪有去当木匠的！”
　　“有的。”
　　顾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当年我们村里的工匠就是参加过第三次战争的老兵。”
　　玛丽安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她觉得在说歪理以及奇怪的人生经验方面，自己很难是顾云的对手——这就好比她很难想象一个比天灾还要强大的人会因为支付不起二十几块的木工上门费而通过百度自学了木工技术。
　　这个世界不但危险，而且还充斥着令她难以想象的迷惑行为。
　　想当年她被格林击败后最落魄的日子里也没有惨淡到像顾云一样需要自己维修家具。
　　而这所有的迷惑行为有转化成了另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她脑筋一转，将这个直击灵魂的疑问抛给了顾云，“既然你穷到连木工钱都付不起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在这个时代，她甚至都懒得关注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反正也是多到用不完的程度。
　　尽管她无法理解像顾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在小城市里隐居，不过把他和他的妹妹养起来完全不在话下。
　　“谁说付不起了？”
　　顾云针锋相对，“付得起，但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说着，他调出了埃里克发送到他手机上的照片，上面分别是图腾正面、侧面和反面的样子。
　　“木工活其实相当简单，首先，我们需要把坯子制作成和样本差不多的大小。”
　　顾云抬起右手，以手为锯，动作熟练得竟让玛丽安觉得有些心酸。
　　“接下来，修剪出大致的轮廓。
　　“最后，只需要加上一点点细节就完工了。”
　　顾云三句话说完，只过去了不到十秒的时间，玛丽安仰头看着这三米多高，几乎和图片上的样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图腾，无语凝噎了长达数十秒的时间。
　　她至少能肯定，百度上的木工基础教程肯定不是这么讲的。
　　如此的效率让她觉得当初W城的那些木匠大师在顾云面前可能连学徒都算不上。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十秒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作为坯子的圆木，可在这十秒的时间里就像是漫画分格，又或者是绯红之王削除了时间才能达到的效果。
　　顾云已经把时间咒语运用到了医疗忍术当中，很难保证他不会将其运用到木工活、烹饪、洗衣服甚至是别的生活技巧当中。
　　“无他，唯手熟尔。”
　　顾云谦虚地说道。
　　他一开始接触木工活的时候效率也不高，但是出租屋家族的老损程度给予了他大量练习的机会，经过了长达十年的练习，配合他对于精神力细致入微的操作级别，从而达到一心百用的效果。
　　他只不过是把一般木匠的工作加快数百倍乃至上千倍罢了，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玛丽安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她很快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看着那高达三米的图腾，她思考了片刻后，接着灵机一动掀起了床单，盖在了图腾之上，只是床单盖的并不严实，虽然勉强遮挡住了整体轮廓，却露出下半部分的雕纹。
　　她双手环胸，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来，顾云，你把它扛起来看看。”
　　顾云不明所以，但却还是依照玛丽安的话把图腾扛在了肩上。
　　“不错，看起来相当可疑。”
　　“可疑？”
　　“你现在和邬泽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安排一个能放得下的图腾的货车，然后就这么把图腾扛去机场。”
　　由顾云亲自押送的可疑物件，势必会引起邬泽的兴趣。
　　如此也正好能给他们一个信号——她和顾云亲自将图腾押送回了X市，如此一来也正好与下周的新闻发布会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这个计划还有一个相当致命的漏洞。
　　以顾云耿直的思维以及口无遮拦的嘴，恐怕分分钟就把他们打算伪造图腾引诱隐神会上钩的计划给暴露了，毕竟这家伙刚到C市就差点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对于顾云而言，变哑巴之类的咒语显然行不通。
　　“来，你张嘴。”
　　玛丽安思索片刻后忽然说道，顾云刚一张嘴，她便把手里剥好的话梅糖塞进了对方嘴里，“话梅糖，给你吃。”
　　说着，她又带了一大把酒店里提供的话梅糖在身上，同时暗自下定决心，一会一旦顾云又乱说话的趋势她就喂对方吃上一颗话梅糖，以此来堵住对方的嘴巴。
第1107章 研究困境
　　有了话梅糖的帮助，两人有惊无险地将图腾带回了X市，从送他们上飞机的雇员时不时的询问来看，他们“押送”的木雕显然已经引起了邬泽的兴趣，只是顾云几次坦白都被玛丽安的话梅糖攻击打断了，两人遮遮掩掩的行为更是增加了邬泽的怀疑。
　　两人在C市滞留的时间太短，在解决掉了某上位级恶灵的第二天就匆匆定了返航的机票，而且顾云在登记时还扛着这么一个古怪的东西。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临时得到了这个物件，并且不得不立刻将其押送回X市，而物件的重要程度需要顾云和玛丽安同时押送。
　　而就在邬泽和格林-温切斯特陷入了纠结的时候，顾云这边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颈。
　　这几天除灵学校的同学们每天都能看见一个奇景——校园的仓库里多出来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古怪木雕，顾老师每天都会拉着其他几位老师木雕附近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
　　以学校里对于顾老师的种种传说，学生们纷纷猜测这个木雕很有可能是某种威力不亚于核武器的超级武器。
　　最终，在第一轮的筛选过后，每天和顾云一起进出仓库的就只剩下了两名老师。
　　其中一个是严厉的教导主任煞老师，另一个则是大家都喜欢的安铃老师，但也有一部分刁钻的学生指出，安铃老师每天不是去讨论问题，而是去送饭的，送了饭之后，她就自然而然地留在了仓库，默默听着顾老师和煞老师之间激烈的探讨。
　　这两位老师探讨的动静总是很大，甚至经常有讨论到一半便撸起袖子离开学校疑似去学校外面约架的现象出现。
　　因此学校里最近也传出了顾老师和煞老师不合的流言，好事的学生甚至在私下里展开了匿名投票。
　　两人得票率旗鼓相当，这也直接导致了学校开始划分派系，不同派系的学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大打出手，导致陈江愤然处罚了相当一批闹事学生。
　　为了避免对心智不健全的学生造成进一步恶劣的影响，陈江不得不把仓库暂时列入了禁地，不过这并不能抵挡学生们的好奇心，有学生偶遇了头上顶了一张椅子从仓库里被赶出来的董宁老师。
　　这更让他们意识到派系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了。
　　然而沉迷探讨研究的顾云和煞却对学校里发生的事并不知情，虽然在讨论的过程中他们都不止一次地产生了恨不得一脚把对方蹦出仓库的念头，但作为成年人，所有的不快都仅限于讨论本身，并不会上升到私人恩怨。
　　遗憾的是虽然两人的探讨每天都无比激烈，进展却十分缓慢。
　　雕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图腾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把能量注入到图腾当中，两人尝试了各种方法，也请来稻荷神、克洛佩拉、董宁这些拥有不同能量属性的人进行了实验，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注入能量的过程中木雕就散了架。
　　当然，董宁被两人从仓库里赶出来的愿意和实验失败无关，而是他总是试图在午休时把顾云和安铃叫出去打斗地主。
　　斗地主和打麻将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可是每次和稻荷神、赤鸯她们几个打斗地主的时候都在输钱，董宁严重怀疑有人在做局，在这豪华的师资团队中，也就只有顾云和安铃单纯善良，能够凭本事和他公平竞争。
　　“离发布会还有5天，要不你们先休息一下，尝试换个思路？”
　　在消耗掉第400个圆木之后，安铃提出了建议。
　　最近圆木被源源不断地运来了学校，导致路过的人以为这里打算开上一家伐木场。
　　“老头，看来你的理论又失败了啊。”
　　顾云瞥了一眼被能量烧成了粉末的圆木，虽然经过了一系列的失败，但这几天的努力却让他总结出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比如说，实验迟迟无法取得进展的最主要原因是百度上并没有讲解把能量注入到木雕中的基础教程。
　　“我怀疑你根本没有听明白我的理论。”
　　煞并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将问题归咎于顾云莽夫般的行为。
　　注入能量是一个项非常精密的行为，其难度丝毫不亚于量子力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载体被无序的能量反噬，对于圆木是如此，对于人来说也不例外，幸好这次顾云的目的是给木雕注入能量，如果把载体换作人类，那么顾云此刻早已成为连环杀手了。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理论谁听不懂啊。”
　　顾云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不就是调集精神力、注入精神力，然后获得一个注入了精神力的图腾么？”
　　“我昨天写了一晚上的介绍你到底看了没有！？”
　　煞绷不住了，目露凶光。
　　“当然看了。”
　　顾云冷哼一声，“然后总结了一下。”
　　“你小子！”
　　围观的安铃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她默默拿起扫把，把燃烧殆尽的圆木碎屑清扫除干净。
　　这两个人虽然待在一起就天天吵架，但第二天却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来仓库集合，毕竟他们是少有得能够交流彼此想法的人，尽管，交流过程每次都充满了坎坷。
　　不过这一次，煞并没有撸起袖子起身找顾云约架，他稍稍平复心情后，说道，“安铃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明天先休息一天——对了，有件事明天需要你去办一下。”
　　“什么事？”
　　“我的其中一个徒弟听说了X市下周要举办新闻发布会，打算过来一趟，之前她总念叨着要见天天那个丫头一面，你抽空安排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正好是周六。”
　　不等顾云发话，安铃便接过了话头，她作为旁观者觉得顾云有必要放松一天，“X市我很熟，知道不少好去处……对了，你的那位徒弟多大了，有没有什么爱好？”
　　“不大。”
　　煞老气横秋地说道，“小女娃子一个，幼稚得很，你不用考虑她的兴趣，只要是能玩的她都喜欢。”
　　“行，等我订好了位置把信息发给你。”
　　“不必了。”
　　煞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聚一聚，我就不凑热闹了。”
第1108章 红颜祸水
　　听说了有人要来探望自己，顾天天十分罕见地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对方同为煞的学生，她一下子就猜出了探望者的身份。
　　虽然严格意义来说，这是她们第一见面，但过去在梦境之中顾天天已经和自己的这位师姐进行过数次友好的交流。
　　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顾天天便定好闹铃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便催促顾云起床，师姐的航班是早上八点抵达X市国际机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早一些抵达机场以尽地主之谊，根据她过去和师姐的谈话得知，对方这几百年来一直处于独居的状态，难得出一次远门，务必要让对方在X市感受到家的温暖。
　　匆匆吃了早饭，三人便驱车赶往了机场。
　　幸运的是，师姐乘坐的飞机没有晚点，三人在候机室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听到了航班抵达的X市国际机场的提示。
　　随着抵达机场的乘客一个个步入接机厅，顾天天第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自己这位师姐。
　　毕竟和其他乘客相比，师姐实在太好辨认了。
　　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仿佛就能深刻地理解到“红颜祸水”这个成语的真实含义，就连安铃也被来者的美貌震得愣了好半晌，在顾云的熟人里不乏各式各样的美人，但是还没有任何人能漂亮到这种程度，就连神灵和妖怪也不例外。
　　对方身上穿着的复古款红色长裙更衬托出了出了她那无与伦比的气质，以至于走出来的一路上，与她同行的人视线都一刻不离地集中在她的身上。
　　胆大一点的明目张胆地看，甚至还有试图用手机偷拍下自己今天的奇遇；胆小一些的则时不时地偷瞄上一眼，在接触到那美艳的脸庞时便是飞快地错开视线。
　　顾天天此前已经和自己的这位师姐打过好几次交到，对于师姐的美貌已经有了些许的抵抗能力。
　　在美貌这个领域，也许只有她的师姐能够称得上“职业选手”，毕竟她的这位师姐曾经仅仅依靠自己的美貌，便将一个王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中，那个时代的文人墨客们极尽他们毕生辞藻，想要将这种美留在诗篇或文献之中，然而在顾天天看来，那些文字能够描绘出的美感恐怕还不及师姐的十分之一。
　　除了美貌之外，还有那仿佛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起人们内心的气质。
　　顾天天冲着师姐招了招手，后者看见人群中的顾天天，顿时展颜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以至于让流动着的人群都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她仿佛已成为了这里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除了顾云。
　　此时的顾云正一脸严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百度知道的页面，页面上是他昨天回家前提出的问题：“高分悬赏一篇将能量注入木雕的基础教程。”
　　悬赏分高达100分。
　　昨天半夜的时候有人回答了他，那个人犹如写论文一般复制黏贴了多达上万字的篇幅，里面多处引用历史文献，再配合他的个人猜想，从多个方面详细地解答了这个问题。
　　遗憾的是前半部分顾云之前就读到过——在煞给他打印出来的资料当中，并且当他第二天按照资料进行实验时，这套理论不出意外地以失败而告终。
　　顾云很快识破了回答者的身份，并且以“你那套理论不行”为切入口，一路上已经和煞在追问一栏对喷了几十楼。
　　他现在眼睛冒火，打字的速度飞快，将键盘侠拿挥斥方遒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煞和他棋逢对手，至少在打字速度上也名不虚传，他每回一条对方便能在不到五秒的时间之内针对他的漏洞进行针对性的反击，这架势一看就是常常在网络上和人吵架的老手了。
　　眼下他和煞激战正酣，根本没时间把多余的精力放在顾天天的师姐上。
　　“你在做什么？”
　　来到几人面前，九尾狐好奇地询问顾云。
　　不需要几人介绍，她也能猜出顾云的身份。
　　除了顾天天之外，她的老师也时常向她提起这个总是能把他气得牙痒痒的“混小子”，虽然两人的交谈总是朝着约架的方向发展，但是老师冷静下来之后，却又忍不住又去找顾云继续探讨，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其中的原因在于，顾云是老师认识的那么多人中，唯二能让他的想法所有推进的人，而他们这些学生在老师眼中则大多都是愚笨之人，连讨论争吵的必要都不具备。
　　用通俗一些的话来讲，大概就是连吵架都吵不到点子上。
　　“哦，你来了啊。”
　　顾云只是抬头瞥了九尾狐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和煞在百度知道的战场，“我在和你老师吵架……行李都拿起了的话就走吧，有事路上说。”
　　“好。”
　　九尾狐点了点头。
　　这人也是继老师之后，第二个对她美貌没什么兴趣的异性。
　　她修炼的法术以魅惑类的法术为主，长年累月之下，就算不刻意使用，一般人也难以抵挡她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顾云来说，比起倾国倾城的美貌，显然和老师对线更具吸引力一些。
　　见顾云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九尾狐又将注意力转向安铃，开口说道，“你就是安铃吧，师妹常常向我提起过你。”
　　“啊哈哈，你好你好。”
　　安铃神游于外，本能地回应对方。
　　见到顾天天的这位师姐之后，她现在顿时压力山大，同时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煞昨天告诉她，他的这位学生是个小女娃，因此在安铃的想象中，对方年纪应该比顾天天大不了几岁，大约只有大学生的程度，可是自九尾狐出现后，她分明联想起了那些脍炙人口的影视剧。
　　如果她想得没错，这只九尾狐的年纪恐怕要比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年长得多。
　　“你们就叫我小九吧，平时老师也是这么叫我的。”
　　九尾狐倒是落落大方，既然这些都是老师的熟人，那也就相当于她的朋友了，“我平时很少出远门，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们多多关照了。”
第1109章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据小九透露，她上一次出远门还要追溯到好几千年前，那时由于皇帝荒淫无度致使天下大乱，各地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其中一伙盗匪被当地官兵逼上了山，为了彻底清剿这伙盗匪，官兵一把火烧了整个山。
　　小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房子和花园被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无奈之下只能迁徙到了别的地方居住。
　　“你居然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
　　安铃啧啧称奇，看来古时候的人们当真是一群猛士，居然连九尾狐的山头都敢烧，而且烧了之后九尾狐不但没有杀上门去，反而灰溜溜地跑路了。
　　“没办法，当时严打嘛。”
　　小九听到了安铃的心思，干笑着解释道，“当时各地都有道士修士，一旦有妖怪作乱，立刻就会把他们给引过来。”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天下修士横行，各地有志之士揭竿而起多少也有她的责任，毕竟她也为皇帝荒淫无度添了一份力，后来她发现情况不妙，就赶紧设法跑路了，跑路之后她便一直隐居在深山之中，每天修行之余就是和当地的一些妖怪们谈天说地，生活倒也充满了乐趣。
　　只是没想到安逸的生活突然官兵的一把火给烧了。
　　“可那些传说里讲你最后被修士们给消灭了。”
　　安铃觉得和神话传说的人物对话相当奇妙，这只九尾狐和稻荷神比起来，故事流传度更广，还被改编成了多个不同的版本，而无论版本怎么便，唯一的共通点则无一例外都将其设定为了祸水级别的美丽女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
　　即便放到现在，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九尾狐的诱惑。
　　顾云除外。
　　这个人刚刚结束了和煞之间的战争，两人在追问一栏的争执以煞的一句“你给我等着，我先去午饭”而暂时宣告结束。
　　见到这一幕，安铃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开心的。
　　连九尾狐的魅力都无法扰乱顾云的心神，足以见得这个人的意志究竟坚定到了何种地步。
　　“那些传说倒也没说错，当时为了平息那些修士们的怒火，我通过假死的方法跑路了。”
　　“老师当时也不管你吗？”
　　顾天天还从未和师姐聊到传说的种种细节，她有些难以想象老师居然会放任那些修士欺负到师姐头上。
　　“老师没来找我的麻烦就不错了。”
　　小九心虚地说道，“正所谓盛极必衰，当时的天命在那些修士一边，我背着老师偷偷摸摸地混进了皇宫，想看看天命能否改变，结果给老师惹出了不少麻烦。”
　　以她的修为，自然不会惧怕那些生命短暂的道士修士，她怕得的是老师发现是她在背后捣鬼，然后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找她的麻烦，在她当时的认知中，这世上没有人是老师的敌手，就连接近老师的人都没有。
　　现在这个名单里可能要更新出祸和顾云这两个名字。
　　尤其是顾云，他和老师可没有少因为意见不和出门约架的，虽然双方只是意见不和，没有下死手，但是已经反应了不少问题。
　　“天命？”
　　顾天天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听说这个新奇的概念。
　　小九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就类似于天降奇观，带来王朝更替的预兆。”
　　“那些奇观是老师做的？”
　　顾天天惊呆了，她虽然早就知道老师本事了得，却没想到居然夸张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老师岂不是相当于左右了无数王朝更替的幕后黑手？
　　“也不完全是，老师提到过那些奇观最初都是天地间的自然现象，但是有一段时间他很迷信这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那你岂不是公然和老师对着干？”
　　“师妹。”
　　面对顾天天的质问，小九忽然间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谁都有年轻叛逆不懂事的时候，我们看待问题时不应该纠结于过去。”
　　就好比她刚刚修炼打成时，也曾单纯地误以为老师是她一人的老师，却没想到对方桃李满地，还胸怀天下，少女在心里不平衡的情况下和老师对着干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师妹，我给你说啊，你别看老师他现在对你无微不至，可是一旦你修炼大成，他就跑没影了。”
　　长久以来，这早已成为了他们师门的习俗了。
　　对于煞而言，指导他们的过程就像是完成一个系列任务，修炼大成的那一刻，也就是任务完成之时，届时煞便会悄然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事实上现在像她这样时不时和老师还有联系已经是极少数了。
　　煞的诸多弟子中，也不乏有人为祸四方后被修士消灭的，煞几乎从不介入弟子们的私人恩怨。
　　叮嘱完顾天天，小九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师妹，我这次来给你们带了一些小礼品。”
　　说着，她把自己一路带来的粗布袋搬到了膝盖上，解开了系紧的绳子。
　　在与世隔绝的山上并没有行李箱的概念，这个粗布袋子还是她从山上的其他妖怪那里要来的。
　　粗布袋被打开的瞬间，奇异的馨香便充满了整个车厢。
　　“这是……？”
　　“这些是灵芝，这些是人参果，都是我走之前去林精的花园里……咳，借来的。”
　　“师姐。”
　　顾天天双眼一眯，说道，“偷东西可不好。”
　　“怎、怎么能说偷呢？我是拿东西和它交换的，用帮它捉了两只野兔呢。”
　　只是吧，交换的过程并没有得到林精的许可，她便擅自完成了这场交换，而且在她离开林精花园的时候，那两只抓来的小兔妖好像也跑没影了，“总之，这些对你的修行应该会有帮助，就算普通人吃了，应该也能起到活血养颜的作用。”
　　不过她并没有为顾云准备礼物，主要是因为在她眼里顾云和老师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她实在想不出这种级别的人会喜欢什么礼物。
　　尤其是顾云给她的第一印象和老师极为相似，都是那种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人。
　　“对了。”
　　这位不苟言笑的“前辈”似乎终于结束了和老师之间的战斗，他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名客人身上，“我看你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听说过如何把能量注入到木雕里的方法？”
第1110章 苦工的多种用法
　　“原来你们一直在吵这个啊。”
　　小九恍然大悟，在座的人里面，唯独只有顾云的心思她看不穿，因此也无从得知这个人一路上究竟在和老师吵些什么。
　　把能量注入木雕的手段？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云和老师会突然对这种事产生兴趣，难道说这两个人实在无聊到了一定的地步，打算去倒卖带有能量的木制品了？
　　“把能量注入木雕的办法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有灵体能附着在木雕或者其他工艺品上……你们应该听说过中元节吧？”
　　“当然。”
　　“在古时候，中原节又称鬼节，每到中元节来临的时候，人们天还没黑就会回到家中，以免被恶鬼缠上，在他们之中有一种喜欢附着在灯笼或者木雕上的恶鬼，他们会假意为被其他恶鬼盯上的人指引道路，将他们一步步带进陷阱。”
　　事实上恶鬼和恶鬼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尤其是中元节的时候，这些喜欢耍小聪明的恶鬼往往都能满载而归。
　　“这些附着在图腾上的恶鬼就蕴含着天地间的能量，一旦它们附着在了木雕上，其实就相当于把能量注入到了木雕之中。”
　　“好主意。”
　　小九的提议让顾云眼前一亮，之前他和煞都是以自己能量作为出发点，还从未考虑过妖魔鬼怪的问题，“那么现在从哪能找来这些恶鬼呢？”
　　“现在中元节游荡的恶鬼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距离下一次中元节到来还有很长一段时时间，短期内应该很难找到拥有此类能力的恶鬼。”
　　小九说道。
　　她最近几百年来都没怎么下过山，不过却也听山上的其他妖怪说过那些道行尚浅的鬼魂已经被一个叫做基金会的组织消灭的七七八八，在这个时代鬼怪们的生存空间也被挤压了许多。
　　但没过多久，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我倒是知道一个能附着在物体上的人。”
　　“谁？”
　　“我的师兄，而且我听小师妹说，你们之前似乎见过他。”
　　“你说的是那个之前附着在容器里的黑烟？”
　　顾天天也想起了有这么回事，只是她那位名义上的师兄下场十分惨淡，现实被哥哥用拳头教育了一顿之后，又被白鸢抓去充当了《自动整理升级补丁》，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不出意外的话，师兄他现在应该仍然被困在白鸢的空间里充当着苦工的角色。
　　“黑烟……嗯，也可以这么说。”
　　小九的表情有些微妙，“师兄他虽然以前也是一位威名远播的恶鬼，但是我听说他后来被一个道士算计了，被困在了法器里长达好几百年的时间，后来那个封印了他的法器成了道士后人代代相传的传家宝，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落到你们这里了。”
　　“那就得问白鸢了，她那里好像有不少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奇奇怪怪的物件。”
　　安铃平时和白鸢的相处时间最多，这只懒鸽子的空间里绝大多数都是些果皮纸削或者没人要的废品，最近她缺钱的时候就总是想把里面的废弃电器拿出来和他们换钱，但在茫茫多的废弃品里，似乎也混杂着一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唯一的问题在于，空间的主人并不能分清哪些东西才是值钱的宝贝。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白鸢很看重那团黑烟的自动整理功能，应该不会轻易把他借给别人。”安铃正了正脸色，“这次可能需要七框小玉米才能让她改变主意。”
　　七框小玉米？
　　小九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些人平时欺负鸽子单纯，用诈骗的手段从她那里骗来了不少宝贝。
　　要是让师兄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只值七框小玉米，不知会不会气得当场发飙。
　　不过嘛，他们师门的另一大特色就是师兄妹之间互不干涉，无论师兄他是中了道士的奸计，还是被一只鸽子抓去充当苦工都和她无关，当初听说了师兄落难的消息后，她一连吃了七个桃子来表达自己的哀悼之情。
　　谈话间，车停靠在了居民楼楼下，按照原计划，他们打算先接小九回家安置好行李再做下一步打算，而现在又多出了一条计划——用七框小玉米从白鸢那里交换来黑烟。
　　几人到家时刚过正午，此刻正是阳光最为灿烂的时刻，而白鸢则一如既往，在窗边用厚被子搭得窝里睡得昏天黑地，她仰面朝天，两只爪子向上翘着，舒服得浑身的毛都蓬松了一圈。
　　这是小九第一次见到奴役了自己师兄的奴隶主，第一印象和她想象中相距甚远。
　　她低头端详白鸢许久，最终试探性地伸出食指在白鸢胸口的羽毛处戳了戳，白鸢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发出了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咕咕”声作为回应。
　　“起床了，白鸢。”
　　顾云打破了这一副和谐惬意的景象，白鸢条件反射般地翻了个身，抖落了披着的被子，迷茫的眼神环顾四周，当她看见窗外依旧高挂着的太阳时，生气地鼓起了脸，“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简直太没公德了！”
　　她承认自己虽然平时和顾云关系不错，但如果要列出一张《打扰她睡觉次数表》的话，顾云绝对名列前茅。
　　“我们最近的研究陷入了瓶颈，需要问你借个东西。”
　　顾云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借什么？”
　　听到借东西，白鸢剩下的困意顿时不见了，她红彤彤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借东西可以，但是规矩你应该明白的吧。”
　　最近她由于沉迷网络购物，导致手头很紧，小气鬼沈月管控了她的资金来源，导致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来赚点零花钱。
　　“什么规矩？”
　　“借东西要付租金，我听乌鸦们说，外面的那些光碟店里都是这么做的。”
　　“行，租金多少钱？”
　　“一、一百元！”
　　报出价格的时候，白鸢则一直在偷偷打量顾云，她决定模仿电视里演的情节那样，先狮子大开口地漫天要价，然后再慢慢和顾云讨价还价。
　　“成交。”
　　顾云当即掏出钱包，取出一张一百元的纸币交给白鸢，“我要借你空间里的黑烟，把他叫来吧。”
　　“你说什么！？”
　　白鸢本来还在为顾云的慷慨而窃喜，可是听到接下来的话之后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黑烟是非常重要的操作系统，借给你们的话自动整理功能会出Bug的！”
第1111章 远古的呼唤（其四）
　　“顾云，你现在很不对劲！”
　　面对顾云提出的无理要求，白鸢凶巴巴地张开了翅膀，据理力争，摆出一副誓要和黑烟共存亡的架势，“先是无故失踪了一个多月，然后一回来就打起了别人宝贝的主意！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希望你能及时意识到自己错误，并加以改正！”
　　“操作系统”和“Bug”都是她从安铃那里听来的概念，虽然并不理解两者是怎么回事，但总之很重要就是了。
　　黑烟现在之于她的空间，就和操作系统之于电脑一样重要，没了黑烟，她的空间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回到过去乱糟糟的状态。
　　遗憾的是，白鸢虚张形势的阵仗并不能唬住顾云，而且他非常了解如何与白鸢进行谈判。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可能还需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步骤，然而对于白鸢来说，报数字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于是他按照原定计划伸出了7根手指，“我要借七天，在这七天时间里，我们每天都会给你提供一筐小玉米作为额外的补偿。”
　　“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筐小玉米就想打发我么？”
　　“加起来是七筐。”
　　“什么？七筐？”
　　白鸢瞪大了眼睛，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喃喃自语地念叨了起来，“一天一筐，两天就是两筐，三天就是三筐……七天就有七筐小玉米了！”
　　到最后，她惊讶地得出了结论。
　　七筐小玉米，这速度甚至要比种田的效率还要高得多，就像是直接洗劫了一片玉米田！
　　小九看出了白鸢眼神中明显的动摇，不知为何，她忽然间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可怜的白鸢，被狡猾的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且七天之后就把黑烟还你，我顾云从不骗人。”
　　顾云一直以来诚信待人的方式成为了压垮鸽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白鸢想要严词拒绝，但这次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恋恋不舍地打开了一条空间裂缝，前一秒还在指挥恶魔苦工负责打包装箱的黑烟后脚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自从上一次“系统革新”补充了一个恶魔之后，他已经从苦工晋升为了包工头，现在脏活累活全都丢给了恶魔苦工来做，然而他还没享几天福，似乎又被卷入了别的事件当中——莫名其妙地被摔在地上让他本来想要大发雷霆，但是看见了这一屋子围观群众的身份之后，他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上次从封印之壶里逃出来的时候，他就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了后来悲惨的结局。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黑烟心中便充满了悔恨。
　　以他后来对于顾云等人的了解，当时他要是在逃出封印之壶的刹那喊得是“团结友爱，共建和谐小区”的话，说不定早就重获自由了。
　　作为体验过祸从口中苦果的倒霉鬼，黑烟现在深刻地懂得了谨言慎行的道理。
　　紧接着，他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对方也正在用好奇又想笑的眼神打量着他。
　　“我听说你死了。”
　　事实上师门之间有着互不相干的优良传统，但是当黑烟听说自己的师妹死在了几个道士手里的消息时，他还着实感慨难过了一段时间，当时的他已经被封印在了那个碍事的铁罐子里，被一群凡夫俗子供奉着。
　　那些名留青史的妖魔鬼怪一个个死去，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时代渐渐走向了终结。
　　小九没有回话，只是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这么说，你是来救我的。”
　　“不，你误会了。”
　　小九摇了摇头，“我只是碰巧给你介绍了一个工作，至少要比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当苦工好上一些。”
　　“工作？”
　　“没错。”
　　…………………………………………
　　片刻后，顾云家中。
　　“你是说，要让我附着在这个东西上面？”
　　黑烟盘旋于图腾之前，在他刚听到工作的内容时，其实内心是拒绝的，毕竟附着在物件上引诱人们步入陷阱那是弱者的做法，真正的恶鬼就该刚正面。
　　不过在见到了“木雕”的真容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图腾上熟悉的纹路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是稍有不慎，可能就要魂飞魄散的买卖。
　　“能办到么？”
　　“能。”
　　黑烟说道，“但是你让我附着在这上面，想要引诱出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嗯，他们是神族的残党。”
　　“神族？”
　　黑烟略加思索后，说道，“没听说过，不过这个图腾我却见到过许多次，它们分散在世界各地，每一个纹路都有所不同，但却蕴含着相似的能量。”
　　被封印在容器里之时，他唯一的目标便是找出打破封印的方法，而是这世上的种种奇人异士便成为了他目标，“据我所知，和这个图腾接触过的人绝大多数都获得了与众不同的力量……没想到你居然想要伪造这个东西。”
　　“你知道它们的来历？”
　　“多少有所耳闻。”
　　黑烟说道，“创造出这些图腾的人，是一个和老师相同的存在。”
　　人类、妖怪、鬼魂，恐怕都不足以形容其身份，他已经在世间飘荡了数年前，见证了无数王朝的更迭，但是老师和祸则要比他们更加久远。
　　“我可以帮你引出他们，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黑烟开口说道。
　　这间屋子里此刻就只有他和顾云二人，正是谈条件的大好时机，既然这份工作需要他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那么他必须也要得到相等的回报才行，“等这份工作完成之后，你们就放我离开吧。”
　　“不行。”
　　顾云的回应直截了当，“我和白鸢约定好了，七天后就把你还回去。”
　　“喂，你这是想好好谈判的样子吗？我可是要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啊！”
　　“你不需要冒任何风险，如果神族的残党出现了，由我来亲自解决掉他们。”
　　顾云不仅回绝地相当果断，而且还展现出了油盐不进的态度。
　　“你就是这么说服别人和你合作的吗？”
　　“除了这个条件，在别的地方我可以做出让步。”
　　“比如说？”
　　“比日说把你还回去之后，我可以给你寄一些小礼品过去。”
　　“礼品？”
　　黑烟也被顾云弄懵了，不过以顾云身份，送出的小礼品莫不是只有在传说中才能听闻的……
　　“曲奇饼干。”
　　“啥？”
　　“奶油味和巧克力味的，你喜欢哪个？”
　　“你给我滚蛋！”
第1112章 交迭的世界（上）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里，顾云和黑烟展开了一番友好的会谈，黑烟委婉地拒绝了赠送小礼品的提议，经过两人的磋商，顾云最终同意了帮黑烟捉一些恶魔送去的空间里帮工的要求。
　　两人的意见达成一致，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后续的实验。
　　当黑烟附着于图腾之后，所有的纹路散发出了黯淡的光晕，关了灯之后犹如一盏高大的荧光灯。
　　而在顾云为发布会素材进行准备之时，任地狱对外的发布会又一次在玩家间掀起了一股热潮，在新平台发布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这款能够让他们身临其境体验到异世界生活的游戏早已成为了绝大多数玩家生活中的一部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辞去了繁重的工作，转行走上了职业玩家的道路。
　　其中小九就是众多职业玩家中的一员，同为游戏爱好者，她和安铃一见如故，在顾云和黑烟进行附着实验室，两人便待在沈月家聊着关于任地狱游戏平台的种种奇闻异事。
　　“你听说了吗，据说再过一段时间，最新的《怪物猎人》就要发布了。”
　　小九说道，“而且我还挺小道消息说，过去那些经典的游戏都有被复刻的机会。”
　　“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
　　安铃当然很期待自己童年所有喜欢的游戏都能以身临其境的方式呈现在自己眼前，但是在领略到顾云的故乡后，她意识到所谓的游戏，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真实的投影，南国与北国间复燃的战火，以及三王女继承王位都是另一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故事，那绝不能用一款普通的游戏来概括。
　　“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怪物猎人》以及别的你所熟悉的世界，也有可能在某个空间真实存在着？”
　　小九已经习惯了直视对方内心的想法，由于老师的缘故，她对于祸的事恰好有所耳闻，“在过去，祸一直在寻死，为此，她去了许多地方，见到了许多人，可是却无一例外地都以失败而告终，而在那之后，祸销声匿迹了相当一段时间，而且从她后来的行为来看，她似乎已经逐渐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你是说，其他的游戏也和她有关？”
　　“我之前在机缘巧合之下，碰巧体验到了《怪物猎人》的内测版本，那里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完整的世界了。”
　　“真的？”
　　安铃瞪圆了眼睛，作为《怪物猎人》系列的忠实粉丝，她前段时间可是连内测的消息都没有听说过，小九的话顿时让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人生中一次难得的机会。
　　“当然。”
　　小九微微一笑，“由于这一次的‘游戏’有些特殊，因此为了保证其安全和稳定性，她需要挑选一些合适的内测玩家进行测试，而我则有幸成为了内测玩家之一。”
　　“是你的老师介绍你去的？”
　　安铃忽然间回想起了顾云返回故乡前，煞也突然间消失了一段时间，据说是听说了一些和祸有关的传言，顾天天不止一次在吃饭时为自己的老师感到了担忧，怕他是不是在调查的过程中遭遇了不测。
　　毕竟一个人扬言要去调查事件后数日未归，简直没有比这更加标准的死亡Flag了。
　　煞的安然无恙说明了一件事。
　　顾云这个人，是真的克制死亡Flag，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就是拔旗小能手。
　　而且，顾云也正是在煞回来后没多久遇到了祸，从而被对方“扔”回了自己的故乡。
　　“算是吧，虽然《怪物猎人》系列的爱好者很多，但能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人却没有几个。”
　　在她看来，脱离了键盘和鼠标，死宅们的战斗力至少要下降九成，可能徘徊于村庄之外的小野猪都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为了更为长远的问题考虑，祸不得不精心挑选出一些能够给游戏带来一些反馈的“高玩”。
　　“我觉得《怪物猎人》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当后续所有的调试趋于稳定之后，还会有更多你所熟悉的世界展现在你们眼前，到了那时，北国的王都应该会成为类似于交通枢纽一般的存在。”
　　“交通枢纽……”
　　安铃喃喃自语，她觉得小九带来的信息量实在有些让人应接不暇，她隐约猜到了“交通枢纽”的真实含义，但却一时间又有些不敢相信。
　　“别激动，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小九调皮地眨了眨眼，“不过这也正好能解释祸为什么后来不再寻死，而是制作了这么多图腾。”
　　人类中顶尖的研究者们通过长年累月的钻研，最终找到了联结图腾背后世界的方法，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或许那位来自N市的研究者启发了祸，让她将注意力从寻死转移到了那些更有趣的事物上。
　　“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这世间其实还有许多值得留念的部分，不是么？”
　　安铃没有立刻回答，只要一顺着小九的话想下去，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事实上从顾云归乡回来之时，她便产生了这方面的想法，只是碍于后来的恶魔入侵事件导致她一直没来得及细想下去。
　　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王都、北国和三王女，不过是构成一款游戏背景的要素之一，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顾云其实也是一个游戏人物——就类似于绝大多数游戏里都会出现的一两个把无敌写在脸上的重要Npc。
　　如果后续拓展出了更多的世界，那么那些世界里的人，是否又是真实存在的？
　　“这取决于你怎么看待他们。”
　　小九直勾勾地看着安铃，后者心中的小心思让她觉得十分有趣，“就好比一年前，你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而我的故事对于那时的你来说，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当然，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一些对于‘玩家’的优惠政策也许就要有所改变了。”
　　两人谈话间，窗外阳光正盛，被骗走了“自动整理”系统的白鸢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她舒服地躺在阳光最为温暖的地方，时不时发出“咕咕”的梦呓。
　　安铃看着小九，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小九的眼睛熠熠生辉。
　　“不过，我倒是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而且，那一天已经离得很近了。”
第1113章 交叠的世界（下）
　　作为脑补能力极强的人，安铃立刻根据小九的描述，想象出了关于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也许在十几或是几十年后，会有人专门编写一本关于任地狱平台的编年史，届时，许多熟人的名字都会位列其中。
　　她听说了顾天天的父亲的事迹，在那本编年史中，他将作为先驱者之一被人们广泛熟知，而基金会在未来则会被赋予更多的、不仅限于“现实世界”的使命。
　　“你真有趣。”
　　小九惊叹于安铃想象力，安铃此刻对于未来所有的展望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觉得，这可能便是人类最为强大的地方，作为狐狸的她，即使比安铃多活了这么多年头，也很难仅仅通过几句话联想出这么多东西。
　　“过奖、过奖。”
　　安铃嘿嘿一笑，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和拥有“看穿人心”能力的妖怪交流，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这只九尾狐所具备的强大的能力。
　　莫名的羞耻感，就像是中二想法被别人看了个干净。
　　实际上她刚才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而是根据自己看过的科幻小说或是玩过的科幻游戏中延伸出来的东西。
　　“中二？中二是什么意思？”
　　小九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也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那就拭目以待吧。”
　　安铃停止了胡思乱想，及时在暴露更多中二少女的想法之前打住了这个话题，她方才只是脑补出了“背景”的部分，要是进展到了她和顾云的未来，恐怕就要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想法暴露给小九了。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云和萨沙、埃里克协商好了保存“图腾”的地点，为了尽可能逼真一些，他们还特地从金总那里借来了一块未经开发的建筑，经过了几天的秘密装修，建筑下层已经初具研究设施的规模了。
　　这几天金总也频繁地来往于公司与地下设施之间，他的行动自然也引起了分部注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必已经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不出意外，C市的隐神会也该有所动作了。
　　六天后，新闻发布会前夕。
　　为了确保新闻发布会顺利进行，在金总的牵头之下，几人聚在金总的一处私人酒庄进行了一个隐秘会议。
　　除了金总和顾云之外，出席会议的还有玛丽安、萨沙、埃里克以及陈江。
　　天色刚暗，以往闲置的酒庄便已热闹非凡，除了金总高价雇佣的私人保镖外，酒庄外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吸血鬼、海妖、女巫以及基金会雇员四股势力几乎呈现出四分天下的态势，酒庄外的整条街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息之中。
　　最早到的还是顾云，除了守时的优良品质外，另一个原因在于顾云实在是太闲了，闲到他在金总的引路下听了长达一个小时关于各类葡萄酒的悠久历史，金总对酒很有研究，这是他的一大兴趣，然而顾云却听得昏昏沉沉，基本维持在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兴致勃勃地介绍完自己的收藏，金总还特地从中取出两瓶最为名贵的作为礼品送给顾云。
　　两人回到宴客厅，金总也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在几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顾云时，对方还是一个住在廉价出租屋，一身地摊货的穷小子，而此时此刻，和他来往的都是天灾以及代言人这个级别的人物。
　　尽管他在X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人，但想要见到天灾本人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倘若这次任地狱发布会能够圆满结束，那么对于他的企业来说也是一次相当不错的露面机会，加上海妖度假村的项目，他说不定很快将会迎来人生中又一次巅峰期。
　　就在金总思绪万千之时，穿着一身得体晚礼服的玛丽安进了门，进门的第一时间，她便来到顾云面前，说道，“C市的女巫刚才向我汇报，邬泽今夜就会乘航班赶来X市，他们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加急切。”
　　直觉告诉她，格林-温切斯特的急切事出有因，甚至让他冒着暴露C市负责人的风险也要打听出图腾的下落。
　　也许，他们所掌握的这个图腾有别于其他图腾，对于神族有着某些特殊的意义。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越是急切，就越容易让他们露出马脚来。
　　截止目前，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知道这个计划的人此刻都在聚会名单里，除了金总她不怎么熟悉之外，其他人没有任何向隐神会透底的动机。
　　“埃里克现在还在现场，可能要稍微晚到一些。”
　　“没关系，我可以稍微延后晚宴，等埃里克先生忙完手头上的事再来。”
　　“先不用管埃里克，场面上的事交给他不会出错，现在重要的环节是陈江。”玛丽安说道，“邬泽一定会先从他那里打听图腾的消息，他那边一定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才行。”
　　“你说的没错，邬泽已经联系我了。”
　　话音未落，陈江的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他在电话里说自己难得来X市一趟，约我晚上出去一聚。”
　　若是不是事先听说了C市的事，他恐怕便念在多年来朋友的身份上欣然前往了，虽然他很想同意邬泽的邀请，探探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是考虑到隐神会的手段，最终还是以要监控吸血鬼和女巫会为借口推掉了对方的邀请。
　　要是对方掌握了读心术或是别的窥视人心的手段，他岂不是要成了罪人？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邬泽居然出了问题。”
　　陈江似乎还有些不太死心，问道，“你们觉得他不会是被隐神会控制了，我记得他们似乎拥有心灵控制之类的能力。”
　　“不排除这种可能。”玛丽安说道，“不过眼下你还是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我知道。”
　　陈江叹气，“虽然现在才调查出结果稍微迟了一些，但是你们在C市遇到的案件我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在那名雇员遇害前一天深夜，石会长曾多次向C市基金会发送了密函。”
第1114章 基金会的内忧外患
　　“意料之中。”
　　对于陈江调查结果，顾云和玛丽安都不意外，早在C市的事件发生之前，基金会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石会长希望整合基金会剩余的资源，以X市、N市、F市作为基点，建立起一个规模比曾经的A市本部更为庞大的新基金会联合体，为了达成这个宏伟的目标，他们急需募集一笔庞大的资金。
　　然而出乎石会长意料，A市的失利让“金主”们对于基金会的各项研究失去了信心，加上天灾的势力进入各个城市后与他们进行了一系列友好的磋商，导致在A市战役后的一段时间里，超过三分之一的会员脱离了基金会，而剩余的三分之二会员虽然没有立刻表达退出的意愿，但却也不再愿意每年为了基金会的研究支付巨额的研究费用。
　　长久以来，基金会向会员们的承诺便是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不受超自然事件的侵害，但天灾的存在让越来越多的会员们意识到基金会已经不再具备保护他们的能力，他们正在从事的所有研究对于天灾们而言甚至毫无威胁可言。
　　这还是顾云回来之后，陈江第一次和他谈及基金会的近况，此时X市基金会分部的重要“投资者”金总以及天灾都在场，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难得交流机会。
　　萨沙的改变让陈江意识到或许天灾也能成为能够谈判的对象，作为X市的负责人，他也有必要寻找一条适合未来基金会发展的道路。
　　“自从回到X市之后，石会长的处境就一直十分微妙，虽然在过去数十年的时间里，本部累积了相当一部分资源以及研究成果，尤其是在对于超自然的研究上几乎到达了垄断的地位，但是基金会的构成模式就决定了会员才是基金会的根基，缺少了大量资金的供给，目前所有的研究设施都处于了瘫痪状态。”
　　A市的败逃对于基金会的影响不但在于让他们几乎名声扫地，同时也让他们在撤离时被迫放弃了位于A市的所有研究设施，虽然过去的研究资料大多保存了下来，但是所有的研究目前都处于了断电的状态。
　　尤其是石会长近期最为看重的“四项试炼”计划也不得不陷入了瘫痪的状态。
　　“在过去，本部为了对研究资料进行垄断，将所有的研究所都设置在了A市，原则上除了N市之外，其他城市的分部都不具备研究设施。”
　　陈江继续说道，“因此想要实现联合基金会的新策略，首先需要的就是重建研究设施，而目前他们所遭遇的最大问题就是缺少资金。”
　　重建研究设施需要的资金是一笔天文数字，然而同样是一笔巨款，对于资本家们而言，显然是和天灾们合作更划算一些。
　　事实上据陈江了解，天灾给他们开出的条件的确优厚，面对胜利者抛出的“橄榄枝”，很难有人不动心。
　　至于身份的问题则并不是资本家们考虑的重点。
　　他只需要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手下的产业不受影响，至于保全他们人生、财产的势力是否来源于本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只要他们还活着，并且有钱赚，那么天灾和基金会乃至隐神会的战争就与他们无关。
　　事实证明，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在那三分之一的会员脱离基金会之后，剩下的持观望态度的会员们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我就挑明了说吧，如果你们对于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会员稍微施加一些压力，他们恐怕就会立刻投奔你们而去了。”
　　陈江觉得今天在座的虽然谈不上都是自己人，但却都是能从一定程度上左右基金会未来的人。
　　在他看来，谈判的第一步，就是要和对方谈成相待。
　　“我知道。”
　　玛丽安不置可否，由于基金会不战而败，导致联盟获胜的过程太过轻松，而顾云也直接导致了隐神会心心念念的援军成了泡影，实际上他们兴师动众地来到海洋彼端后，连一场像样的战役都没打起来过。
　　陈江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正是他们制定好的战略——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当他们在各地站稳脚跟后，就会向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们施压，在将所有能够整合的力量收编联盟后，剩下的最后一步，便是将最后那一批负隅顽抗的组织彻底扫除。
　　不过嘛，随着顾云的回归，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过去指定好的作战方针。
　　当时出现在A市上空的神国，以及被顾云单手拎进会议室的审判长不但对于神族是一次重大的打击，也把不少天灾给震慑住了。
　　当他们了解到了另一个大陆的战争走向之后，开战就成了下下策。
　　没有人愿意步了神族的后尘，他们不难想象到当年神族在坐拥整个北国军队，以及超过四分之三大陆控制权的情况下，被一个占地面积还不如一个小型城镇的村子堵到家门口时是什么心情。
　　神族根本看不懂战争究竟是怎么走向失利的，其实吧，他们也没明白。
　　天灾们之所以近乎全员聚集于A市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了解他们与神族千百年间的恩怨，虽然他们一向看不起对方，但隐神会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值得他们全员而出的组织，然而这本来属于他们的最终决战，却被顾云单枪匹马地化解了。
　　在A市的谈判桌上，玛丽安很明显地看出了那些平日里性格嚣张跋扈的天灾们，在和顾云共处一张谈判桌上，言行举止都不自觉地变得“温柔”了许多。
　　“但是，如果你决定和石会长决裂，投奔我们的话，恐怕会有相当一批雇员们不会答应吧。”
　　玛丽安自然希望不会吹灰之力地从内部瓦解基金会，但是她前段时间听说过基金会的一些传闻，尤其是在猎魔人公会全线崩盘的情况下，依旧视死如归前去救援的“支援部队”，那些被他们轻视的雇员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打出了好几场漂亮仗。
　　虽然石会长是个反复无常的老狐狸，但S级雇员中还是有不少有骨气的人，“你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句话是玛丽安看在顾云的面子上提醒陈江的。
　　“你误会了。”
　　陈江微微一笑，“我从没有过投奔你们的打算，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将基金会的未来托付给他的领袖。”
　　“哦？他是什么人？”
　　“正是顾云先生。”
　　“啥？”
　　正在剥花生吃的顾云没想到两人的话头突然间落在了他的身上，面对陈江殷切的目光，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咽下口中的花生米，毫不犹豫地回应了陈江的期许。
　　——“你找别人吧，我不干。”
第1115章 『符号』
　　“噗嗤——”
　　顾云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让玛丽安直接笑出了声，她很明显地看见了陈江脸上所有的期许都在短时间内变成了震惊，旋即餐桌上氛围也变得尴尬了起来。
　　如果换做别人，恐怕就会受到气氛的影响，半推半就地被推上了新一任基金会领袖的位置，然而陈江这一次遇到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领袖，而是顾云。
　　顾云这个人的思维不但神族和天灾都看不明白，就连他的队友也看不明白。
　　“你聊你们的，别扯上我。”
　　在果断拒绝了陈江的期许后，顾云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作为领袖，他渴望的是一场场拳拳到肉的战役，就好比戈登-弗里曼先生拿着一根撬棍单枪匹马地敲爆联合军的丰富经历，而不是躲在幕后和各方势力勾心斗角。
　　作为旁听者的金总也有不自觉地陷入尴尬的气氛之中。
　　他作为X市基金会分部的重要会员之一，之所以能保持坚定的立场正是因为顾云过去的种种事迹，虽然刚才如陈江所言，在短短几周时间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会员脱离了基金会，但至少在X市，会员之间依旧犹如铁桶一般。
　　他们之所以能在内忧外患下保持坚定，并不是看在石会长和那些S级雇员们的面子上，而是因为“顾师傅”的名号。
　　对于现在他们来说，任何一次决定都像是在下赌注，而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筹码压在“顾师傅”身上。
　　正如X市基金会盛传的那句话，你永远可以相信顾师傅。
　　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顾云早已成为了X市绝大多数基金会雇员，以及投资者们的精神领袖，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为剩下的人带来了反抗的勇气，这也是即便在顾云无故消失了许久之后，他们依旧能有条不紊地抵抗恶魔等外敌入侵的原因所在。
　　“顾云。”
　　为了谈话能继续下去，玛丽安不得不为亲自将谈话送入僵局的陈江说上一句话，“领袖和实际上的管理者是不同的，你也无法拒绝别人将你作为精神领袖的来看待。”
　　就像是一个“λ”便能为反抗军带来力量与希望，人们很多时候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符号或者图腾。
　　而在如今的局势下，顾云的种种事迹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正面抗击过天灾并且还取得过胜利的人，“你让许多人意识到，天灾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咦？
　　说出这句话之后，玛丽安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问号。
　　她身为天灾、联盟的头目之一，为什么要帮着“反抗军”说话？
　　目前基金会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处于非常微妙的阶段，虽然谈不上生死大敌，但也绝没有要好到能作为朋友来看待，即便在X市，依旧有不少基金会雇员和猎魔人的残部在私底下盘算着如何猎杀一名吸血鬼、海妖或是女巫。
　　真正的和平共存可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至少她不认陪同顾云与几名代言人洽谈就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这其实只是天灾们在A市时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顾云的问题而采取的缓兵之计。
　　无论天灾、顾云或是基金会，都依旧处于相互威慑，互相博弈的阶段，或许在博弈的过程中会催生出短暂的繁荣和平，但在不久的未来，一旦天秤向某一段发生了倾斜，脆弱的和平就会立刻被打破。
　　只是顾云从来都不是一个政治家，或是从未思考过更加深远的问题。
　　出于私心，玛丽安从未与顾云探讨过自己的想法，尽管她对顾云有着不小的好感，也受过对方不少恩惠，但她和女巫会的立场必定是作为天灾的同盟而存在着，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有朝一日基金会或是猎魔人统治了世界，过去教廷对待女巫们的暴行会再度上演一次。
　　顾云只是表现出了他对于称王或是成为人们的精神领袖没什么兴趣，但对此有兴趣的人不在少数，创立了基金会的石会长只是其中之一，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统治者”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对对对，玛丽安女士说的没错。”
　　陈江也附和着向顾云解释起了精神领袖的含义，“实际上我们并不需要你管理基金会的琐事，你只需要像过去那样就可以了。”
　　解释之余，陈江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昏头了，居然赞同了一个天灾的观点，甚至还试图以此作为切入口说服顾师傅。
　　不过在他的认知中，顾云早已成了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是在联盟的压迫之下，绝不可能向天灾低头的人，在眼下，能够拥有如此坚定意志的人早已如同凤毛麟角。
　　他们需要的也不是顾云介入到基金会大小事务中来管理基金会各个部门，而是他身上从未熄灭过的反抗意志。
　　所有人都意识到，倘若过去领导基金会的是顾云，那么A市让天灾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基金会本部的耻辱便不会上演。
　　而这，也正是石会长此时的境地。
　　对他失去信心的不止是基金会的会员们，就连S级雇员们也纷纷对他的决定提出了质疑，这种“战略性放弃以保存实力”的策略，让他们不禁怀疑自己多年以来的努力和准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天灾降临时，能抛下当地的市民，自己“安然无恙”地完成撤离？
　　据陈江所知，上一次会议不欢而散后，石会长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再将S级雇员们聚在一起进行例会了。
　　船长投身除灵学院，从事起了他最为熟悉的教官工作，白渺则带领整个执行部门将视线放在了X市当地市民身上，承担起了将恶魔彻底清扫出X市的职责。
　　在陈江看来，这才应该是基金会正确的道路，只是现在在雇员们各司其职的情况下，人们仍然需要顾师傅这样一个特殊的符号来让给予他们逆风前行的勇气。
　　“陈江负责人。”
　　玛丽安打断了陈江，他们都看出彼此的盘算，在顾云的影响下，未来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里，天灾和基金会的博弈都将持续下去，尽管胜负犹未可知，但是他们在眼下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
　　隐神会必须死。
　　这个历史中最大的搅屎棍，也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了。
　　“格林-温切斯特是隐神会的最后希望，所以我们必须保证明天的行动不会出任何岔子。”
第1116章 顾天天观察社
　　在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就明天发布会现场的布置进行了详细的探讨，为了最大化各自的优势，众人决定提前将发布会的部署分割成了几块，其中陈江和他所带领的基金会雇员主要负责会场内部的安保，金总已经提前按照陈江的要求，在各个关键区域都布置好了摄像头。
　　埃里克和萨沙的部下们则主要负责混入人群之中，一旦发现了可疑人物便会立刻向陈江所在总指挥部门进行汇报，而女巫们则充当起了发布会现场的工作人员，在新闻发布会过后，会场还将对外持续开放，为了配合发布会顺利进行，任地狱官方准备好了数个新游戏的试玩版本。
　　而顾云则承担起了他最擅长的角色——同时也是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名保安队长。
　　保安人员都是从基金会雇员、吸血鬼、女巫以及海妖中筛选出的精锐小队，这恐怕也将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安保团队。
　　虽然他们对于围剿隐神会残党之事志在必得，但是明天发布会现场人数众多，环境极为复杂，他们不得不提防隐神会一旦被逼上绝路后拖着现场所有参加发布会的游戏爱好者们一起自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穷途末路的隐神会就和恐怖分子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X市的人们陷入沉睡时，一场看不见的交锋便已经展开了。
　　……
　　不过天灾、基金会与隐神会的战争并没有影响到X市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
　　第二天一大早，距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之时，周莉莉便敲响了顾云家的房门，在她的身边则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情愿，实际上却顶着黑眼圈，一看就是前一晚由于激动而没有睡好觉的米丝蒂。
　　“天天，我们来找你啦！”
　　穿着印着皮卡丘卫衣，戴着精灵球款式帽子的周莉莉一开口，屋内的气氛便欢快了不少，作为游戏爱好者，她必然不会缺席这次在家门口举办的任地狱新闻发布会，高一的时候，他们社团还出过宝可梦专题的Cos，当时周莉莉Cos的武藏还一度在学校里引起热烈的讨论。
　　几天前当顾天天接到了周莉莉邀请时，她内心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考虑到新闻发布会危机四伏，出于对死党的担心，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邀请。
　　不过她没想到居然连米丝蒂也来凑热闹了。
　　最近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向“御三家”的方向靠拢了，在这里顾天天想要严肃地批评米丝蒂一番。
　　这姑娘每次脸上都写满了不情愿的表情，但凑热闹的能力却丝毫不在周莉莉之下。
　　“米丝蒂，你难道也是任地狱的游戏爱好者么？”
　　“不是。”
　　米丝蒂盯着顾天天，理所应当地说道，“我是来参加社团活动的。”
　　“社团活动？”
　　“我在学校申请创立了『顾天天观察社』，在课余时间观察你的行动是我们社团活动的一部分。”
　　“噫，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社团的名字顿时让顾天天觉得一阵恶寒，这个可疑的名字，简直就和承认了自己是跟踪狂没什么区别，更细思极恐的是按照学校的规定，创立任何社团都需要十名以上的社员作为基础，也就是说跟踪狂除了米丝蒂之外，至少还有九个和她志同道合的人。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跟踪狂竟在我身边！
　　米丝蒂依旧理直气壮，看起来丝毫没有为自己的不妥行为感到内疚，“两周前就创立了。”
　　“学校是怎么允许你们创立这种社团？”
　　顾天天本来觉得“回家社”的存在就已经很离谱了，却没想到两周前居然诞生了比“回家社”还要可怕的社团。
　　“『顾天天观察社』的名字被吴老师驳回了，后来改成了『向顾天天同学学习兴趣小组』。”
　　“不要把什么行为都归纳进学习兴趣小组里！”
　　“可是我就是来向你学习的。”
　　米丝蒂创立社团的初衷纯粹而纯洁，鉴于W城混乱动荡的局势，家族暂时取消了返回欧洲的打算，决定在动荡结束前先在相对安全的X市生活一段时间，米丝蒂索性也就把女子高中生的身份继续了下去。
　　在她的心目中，顾天天是前所未有的天才魔术师，比她这个出生魔术师名门的继承者还要强大得多，因此米丝蒂希望通过观察顾天天来从新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术师。
　　而这，也正是『顾天天观察社』的由来。
　　当她将自己的想法与管理社团的老师交流后，老师大加赞赏了米丝蒂的上进心，唯一的问题是让她不要把社团的名字搞得像跟踪狂组织一样。
　　“好不容易放假，你们就不要聊学校里的事了！”
　　周莉莉打断了两人对于社团的讨论，她觉得眼下就有一件需要解决的问题，“顾天天，你一会儿就打算穿这身去发布会现场？”
　　“这身怎么了？”
　　闻言，顾天天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裤子，她平时周末一直都穿着这些宽松舒适的衣服出门，从来没有人觉得她的打扮有什么问题。
　　“拜托，我们一会可是要去参加任地狱的发布会诶，你至少也要穿一些和发布会主题相关的衣服吧？你看我这件卫衣就是上一次发布会之后在周边商城买到的限量版。”
　　为了让顾天天看得清楚，周莉莉张卡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
　　顾天天则淡定地向后退了三步，展现出了只有在对待周莉莉时才会用的死鱼眼，“不穿，没钱，告辞。”
　　“我就知道！”
　　周莉莉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变魔术一般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件马里奥主题的卫衣，“来，你和我身材差不多，应该穿得上。”
　　顾天天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周莉莉固执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今天不患上这身行头恐怕是出不了门了，但是本着能拉一个人下水是一个的心情，她指向了米丝蒂，“她也没有穿和游戏主题有关的衣服。”
　　“不用担心我。”
　　米丝蒂早有准备，“参加发布会的衣服，女仆长早就替我准备好了。”
　　说着，她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背包，将女仆长准备好的道具一个个拿出来，摆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金灿灿的王冠，一对精致的白色头戴式犄角。
　　黑色的抹胸式紧身衣，以及一双黑色过膝袜，看见这一系列“专业”的库巴姬服饰，就连举办了多次校园Cosplay大赛的周莉莉都不由地羞红了脸，她震惊地将视线从这身行头移到了米丝蒂脸上，像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来自魔术师名门世家的大小姐。
　　米丝蒂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她强子镇定，默默地将全部行头收回了书包里，轻咳一声，说道，“我觉得休闲装挺好的，就这么出发吧。”
　　女仆长——！
　　等我回去，非要让你自己穿上这身行头去超市买东西不可！
　　与此同时，她在内心世界里咬牙切齿地嚷嚷了起来。
第1117章 永远的保安队长
　　“啊哈哈，说的也是，休闲装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莉莉连忙打起了圆场，虽然作为Cosplay爱好者，她个人非常希望看见米丝蒂扮演库巴姬时的样子，但在同时，她也很清楚这身行头的杀伤力。
　　除了北欧少女的美貌之外，米丝蒂的身材不知是获得了家族优秀基因的传承，还是她身为魔术名门家的大小姐从小营养过剩所致，导致她和顾天天在身材上加起来还不够米丝蒂打的，周莉莉甚至都能想象到米丝蒂穿着这么一身前往发布会时引起的轰动。
　　除了为米丝蒂同学考虑之外，宽松的休闲装还有另一个隐藏的好处——让她们三个站在一起时的对比不至于那么明显。
　　顾天天虽然每天都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做派，但是周莉莉有时候还是很在意这一点的。
　　“毕竟我们是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不是漫展的，没必要搞得这么专……”
　　周莉莉话音未落，顾云的房门开了。
　　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人，周莉莉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事实上不止是她，连顾天天和米丝蒂也被顾云的打扮深深地震慑住了。
　　真正的专业人士出现了！
　　顾云的行头只能用“专业”来形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套在衬衫上的是军用凯夫拉防弹背心，右边的腰间挂着枪套，黑色的格洛克手枪安放在枪套中，左腰处则是一个对讲机，当然，最震慑人心的恐怕还要数被顾云双手捧在胸前的霰弹枪。
　　周莉莉过去出的一些Cosplay中也需要用的枪械的模型，可是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逼真的模型，就连仿造的子弹看起来都像是真的一样。
　　“记住了，这个霰弹枪用的是12口径的铅弹，我给你准备了20发，用完了的话别补充错了。”
　　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斯佩罗后脚从顾云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氤氲的烟雾顿时让居民住宅变得犹如某神秘组织的安全屋一般。
　　斯佩罗犹如黑帮大佬般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说道，“当然，所有子弹都镀了银，近距离命中目标保证一击毙命——以你的身手，想做到这种事应该并不困难。”
　　黑帮和杀手的交易现场！
　　不知为何，三名女子高中生脑海里不约而同地蹦出了相同的念头，虽然周莉莉惶恐地看向顾天天，用眼神传递出了“我们不会被灭口吧”的疑问。
　　“谢了。”
　　顾云当着三人的面熟练地完成了上膛的动作，那声响动就和周莉莉在游戏里听到的一模一样，“等搞定了之后，我再联系你。”
　　“嗯。”
　　斯佩罗点了点头，留给三位呆在原定的女子高中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犹如没有感情的杀手一般离开了。
　　于是，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以及手持上了膛的霰弹枪的顾云。
　　“你们不是说要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么？还楞在这里做什么？”
　　顾云奇怪地问了一句。
　　他一向很支持妹妹广泛地结交朋友，在节假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属于年轻人之间正常的社交，他作为兄长，自然不会对妹妹社交活动横加干涉。
　　“顾云哥。”
　　周莉莉最先反应了过来，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挡在自己和顾云之间，让这一幕变得就如电视上演过无数次的经典场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算警察来了也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
　　顾云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哥，你这是做什么？”
　　短暂的震惊过后，顾天天也缓过神来了，因为她忽然间意识到如果哥哥想从事杀手方面的工作，根本不需要枪和防弹衣，手里的霰弹枪恐怕还会限制他的发挥。
　　可是任地狱近期也没有推出过任何硬核枪战类的游戏，这一身精英雇佣兵一般的Cosplay究竟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我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吃个午饭之后就去发布会现场报道了。”
　　“报道？你是去做什么的？”
　　顾天天敏锐地发现了疑点。
　　“保安队长啊。”
　　顾云有模有样地提了提手中的霰弹枪，“这身行头应该一目了然了吧。”
　　虽然在生活中他时常被人误认为是保安队长，但是却是他第一次真正从事这份工作，他与这个神秘职业长久以来的缘分让他不得不慎重地对待起这个身份。
　　于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全新的身份，他一大早便叫来了看起来很懂保安队长的斯佩罗，并在后者的建议下换上了这一身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保安队长的行头。
　　其中格洛克、霰弹枪和凯夫拉背心是由斯佩罗赞助的，墨镜是上次去F市旅游时安铃帮他买的。
　　“你这、这……！”
　　周莉莉支支吾吾了半天，她竟一时语塞。
　　顾云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这身打扮确实担得起保安队长的身份。
　　只是，这世上的保安队长也分很多种。
　　有小区物业低价聘来的退休大爷，也有负责农贸市场大小琐事的壮汉，而顾云和她所见过的所有保安队长都有所不同，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准备好参加克哈战争联邦安保总指挥。
　　“年轻人不要婆婆妈妈的，天天，既然你的同学都到了，就赶快出门吧。”
　　顾云催促几人。
　　此刻窗外阳光明媚，正是好朋友结伴而行的大好时光，而他一会也有正事要办。
　　催促之余，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新闻发布会现场鱼龙混杂，你们几个女孩子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了可疑分子随时向发布会现场的保安求助。”
　　“明白，顾云长官！”
　　周莉莉提高了遇到，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们在发布会现场发现了虫群和星灵，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向你报告！”
　　“别耍宝了。”
　　顾天天双手摁在周莉莉肩膀上使劲晃了晃，她的哥哥是一个经不起开玩笑的人，再这么说下去，恐怕哥哥他会真的以为发布会现场会有虫族和星灵出没了。
　　“哥，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
第1118章 远古的呼唤（其四）
　　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顾天天从未去过游戏发布会凑热闹，和课余生活丰富的周莉莉相比，她的生活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
　　虽然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发布会现场外便已经挤满了狂热的玩家，出租车被人流挡在了一个街区之外，顾天天咋舌地看着这些趋之若鹜的游戏爱好者们，而在她和米丝蒂一时间还未适应会场热闹的气氛时，周莉莉便成为了诸多狂热者中的一员，拽着两人挤向了长长的队列。
　　这次的规模要比几个月前任地狱新平台的预售更为盛大，由于此次会场没有设立门票的机制，因此前来观摩的人群也是前所未有的。
　　游戏发布会年年都有，然而能引起出入轰动的，也就只有任地狱一家公司了。
　　随着新平台以及第一款游戏的发布，玩家们意识到任地狱此前所有的宣发并不是在画饼，而是他们真的将游戏推动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在未来，人们能够真切地体验到截然不同的人生与冒险。
　　而在新平台推出不久之后，网络上也诞生出了另外一些声音，为这项新技术而感到担忧的人不在少数——任地狱的新平台以VR技术作为切入口，然而实际上领略过另一个世界风景的玩家们便会意识到，新平台采用的技术和早年简陋的VR技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其真实程度让不少人联想到诸如《黑客帝国》等科幻世界里构筑出的景象。
　　于是也有人担心这项技术会不会是《黑客帝国》世界的开始，也许再过二三十年，人们便不需要离开家门半步，他们只需要待在自己的家里，脑后连接上一个导管，便能在无数虚构的世界中漫游。
　　而今天，则是任地狱在推出新平台之后，首次对外公布技术的奥秘。
　　“天天，米丝蒂，你们看那边，今天来了不少名人啊。”
　　周莉莉兴奋地指着远处的人群，“那边几个是某海鲜台的大主播，那边那个则是游戏自媒体的撰稿人，还有那边，那边是……咦？”
　　在茫茫人海中，三人一眼便看见了一个被挤在人群里的光头。
　　光头的着装风格也和游戏爱好者们截然不同，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袈裟，脖颈处还挂着一串厚重的佛珠。
　　“和尚？”
　　那个人是Cosplay爱好者么？
　　奇怪了，难道说近期任地狱推出了和和尚有关的游戏？
　　人群的和尚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和难掩兴奋的玩家们不同，和尚自始至终都与发布会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那自若的神情就和真正的和尚一模一样。
　　“和尚怎么了？难道和尚就不能玩游戏了吗？”
　　顾天天反问道，那个和尚的年纪看起来似乎也正是喜欢游戏的阶段，在这个时代，和尚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份工作，在寺庙里的时候念经诵佛，为香客们指点迷津，等下班了和尚也有各自缤纷多彩的生活。
　　那边的小施主看起来就像是一从寺庙里下班，便赶来发布会现场的游戏爱好者了。
　　“那倒也是。”
　　周莉莉收回了目光，新闻发布会不售票的形式势必为他们带来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按照任地狱官网公布的流程，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现场还有体验新游戏的环节，其中《怪物猎人》、《马里奥世界》以及《宝可梦》等经典的游戏都设立了各自的会场。
　　然而官网能提供的设备实在有限，势必造成僧多粥少的局面，周莉莉看着前方玩家们茫茫多的后脑勺，不由地打起了走后门的游戏，“天天，你哥不是一会要来这边客串保安队长么？”
　　“嗯，怎么？”
　　哥哥的那身行头虽然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克哈战争的，但既然他这些天都在和陈江叔他们筹备新闻发布会的事，那么今天的发布会多半会发生些什么。
　　来到现场后，顾天天观察的重点和自己的死党完全不同，她尝试从玩家中将破坏分子们给识别出来。
　　“一会发布会结束你和你哥哥打个电话呗，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条VIP通道，不用排队的那种，我想体验一下……嗯，就选《怪物猎人》吧！”
　　周莉莉思索片刻后，选择了一款相对比较激烈的游戏。
　　“不行，他今天的工作应该会很忙，就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欸？凭我们的本事就算排到晚上也很难排的上啊。”
　　每当有大型活动出现时，X市最不缺的就是排队领域的职业选手，别说任地狱这么隆重的盛会了，就连买杯奶茶，吃一笼包子这些人都能排上好几个小时。
　　真是闲的。
　　“吸血鬼。”
　　米丝蒂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她在家也很少接触游戏，对任地狱也没有任何偏爱，因此来到发布会现场后，她和顾天天的关注点基本相同。
　　而这一次，她要比顾天天先一步发现异常，“那边排队的情侣，还有那边的保安都是吸血鬼。”
　　“吸血鬼？”
　　周莉莉顺着米丝蒂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意识到米丝蒂指的并不是Cosplay吸血鬼的玩家，因为那几个人的着装实在是太普通了，属于那种放进人群里便很难引起别人的类型，唯独他们的长相给他们的伪装拖了后腿。
　　周莉莉确认道，“真的假的，你说的是那种吸别人血的吸血鬼？”
　　她之前在学校里撞了鬼，意识到这世上的鬼怪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如此，那么传说中的吸血鬼和狼人也是很有可能出现在日常生活当中的。
　　米丝蒂不置可否，“除了他们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吸血鬼混进了这个会场。”
　　顾天天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哥哥跑来发布会现场当保安的原因所在。
　　吸血鬼们混入了人群，秘密策划着一场阴谋。
　　她和米丝蒂交换了眼神，确认了彼此心中的想法，强烈的正义感趋势着她们不能对此袖手旁观，一个计划逐渐在她们脑海中形成。
　　——先抓住一个吸血鬼的小喽啰，然后再设法从他们嘴里逼问出他们的阴谋。
　　想到这里，两人丝毫不顾对队列恋恋不舍的周莉莉，走向了正在不远处佯装巡逻的吸血鬼保安。
第1119章 盛会
　　配合默契的三人很快制定好了相应的作战计划——首先由“演员”周莉莉伪装成迷路的女子高中生，将吸血鬼保安引到一处阴暗的角落，届时由埋伏多时的“圣剑传承者”顾天天以及“天才魔术师”米丝蒂将其一举拿下。
　　这听起来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但当事人周莉莉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慢着慢着慢着，为什么只有我的绰号这么奇怪！”
　　“圣剑传承者”和“天才魔术师”一听就知道是非常厉害的隐藏职业，而“演员”听起来就像是负责整蛊的搞笑角色，和“嗓门很大的人”、“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你还有什么战斗特长么？”
　　面对周莉莉的抗议，顾天天一本正经地提出了一个相当扎心的问题，这个刁钻的问题让周莉莉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其实吧，她的50米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而且还会打乒乓球。
　　只是这些体育特长放在真正的战斗里恐怕并没太大作用。
　　无力反驳之下，周莉莉认命地按照三人制定好的计划，努力展现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独自走向了落单的吸血鬼保安。
　　事实证周莉莉的演技十分了得，只是三言两语，保安便相信了她的话，带着她在茫茫人海中绕了一圈，然后朝着工作人员区域走去。
　　主办方事先便料想到了发布会期间可能会有玩家走失，因此还贴心地设置了能够发布寻人启事通告的广播室。
　　然而两人刚一走进工作人员通道，一把明晃晃的剑刃便架在了吸血鬼的脖子上，不等他有所反应，又是一张镶着银色纹路卡牌贴在了他的背上。
　　手持誓约与胜利之剑的顾天天目光森冷，英气十足，周莉莉觉得她的这位死党已然有了骑士王的风采。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米丝蒂冷声问道，作为魔术师家族的传承者，她可不害怕一个普通的吸血鬼。
　　吸血鬼被吓了一大跳，正当他以为是隐神会出现了之时，却惊讶地发现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人看起来相当眼熟。
　　“误会，自己人！”
　　吸血鬼一张口，喊出了国际通用术语。
　　“谁和你是自己人？”
　　“你是顾师傅的妹妹，我是顾师傅的手下，怎么就不是自己人了？”
　　吸血鬼很是疑惑。
　　他是由埃里克精挑细选出的精英，第一次在顾云这个传说级别的大人物手下工作，他也着实有些小紧张，所以比上班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抵达了现场，并且在顾云抵达之前便率先开始在外围巡逻。
　　只是没想到顾师傅没见到，却被顾师傅的妹妹架了脖子。
　　顾天天一听到“顾师傅”这个特定的称呼，便信了八九分，这是X市基金会对于顾云的特定称呼，外人可不会将他哥叫做“顾师傅”。
　　只是她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哥哥他会招收吸血鬼作为部下。
　　“其他的吸血鬼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收剑的同时，顾天天开口问道。
　　“是啊，为了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埃里克大人调来了上百名精英。”
　　他们这些被精挑细选出的吸血鬼都是参加过战争的好手，就算遇到了神族的暗杀者，也能抵挡一段时间等待其他人的支援，除了吸血鬼之外，萨沙几乎让她的族人们倾巢而出，再加上女巫结社和基金会的雇员，“实际上现场至少有六分之一都是我们的人。”
　　这也足以见得“上头”对于这次行动有多么看重。
　　除了A市的决战之外，这应该是他们来到这边后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了。
　　“好啊，你们这些人占着茅……啊呸，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莉莉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俗语有违她淑女的形象，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于吸血鬼们的指责。
　　“你们也是来配合行动的？”
　　吸血鬼保安有些疑惑，“我们没听说你要来啊。”
　　再怎么说顾天天作为顾师傅的妹妹，也算是重要人物了，可在此之前他们谁也没听说顾天天要来新闻发布会。
　　“不，我只是来陪同学参加发布会的。”
　　“那好办。”
　　吸血鬼继承了埃里克-布兰度的优良传统，他立刻很上道地说道，“我们在前面还有不少人手，我让他们和你们换一下，这样就免去了你们排队的时间。”
　　事实又一次证明，与人为善是促进交流合作的最佳手段。
　　此言一出，周莉莉也不声讨他们了，顾天天也不再刨根问底了，在吸血鬼的带领下三人率先进入了发布会现场，并成功挑选到了第一排的座位。
　　新闻发布会和电影不同，坐在第一排的人不但不会影响观感，而且还有几率会被邀请上台互动，对于玩家们而言，与游戏策划们直接交流是一次相当难得的机会。
　　周莉莉看起来完全把吸血鬼的问题抛在了脑后，甚至还直接将他们划分到了好人阵营，顾天天和米丝蒂则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是吸血鬼、海妖、女巫以及基金会的联合行动，人员占到了六分之一，而且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安保人员都是不同是一般人，如此声势浩大的部署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他们的敌人有多么棘手。
　　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两人严重怀疑今天的发布会是否能安然落幕。
　　在担忧中，发布会正式开始了。
　　会场早已人满为患，就连场馆外也挤满了人，当任地狱的代表走入会场时，场馆外围落下了一个巨大的荧幕，对发布会现场的动向展开了实时的直播，与此同时，各个直播平台也纷纷开始了对于这场盛会的直播。
　　“天天，米丝蒂，你们快看，那个就是任地狱的代表！”
　　一位来自N市的老派游戏制作人，据说任地狱的新技术就是亲自带领研究团队们一起研发出来的，在整个游戏领域，这位老先生也能算得上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然而在看见跟随任地狱代表一起出现的几人时，周莉莉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咦？怎么他们也来了？”
　　“你认识他们？”
　　“BA、V星、冰雹……这些不是任地狱的竞争对手么？”
　　作为游戏爱好者的周莉莉很快意识到，这一次发布会恐怕要比她想象中更为盛大，随着幕布的变幻，她所熟悉的所有游戏大厂的标志机会都出现在了。
　　“很荣幸能在今天和诸位相遇。”
　　任地狱的代表拿起了话筒，他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会场，同时也借由不同的媒体，传播给了每一个正在关注这场盛会的玩家，“今天，我想要向各位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第1120章 无限世界
　　“今天，我想要向各位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句话让现场热烈的气氛暂时安定了下来，玩家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等待着任地狱代表的通告。
　　在台下所有游戏爱好者们期待的眼神中，代表缓缓开口说道，“截止周三，我们已经与包括BA、V星、冰雹在内的游戏公司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决定以新世代平台为基础，开启联合世界的游戏研发计划。”
　　长期合作还有联合世界？
　　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引起游戏界的地震，而任地狱的代表却一次性带来两个对于游戏有着革命性推动的消息，对于游戏厂商稍有了解的人不难联想到各个大厂群雄逐鹿的时代可能即将过去，玩家们将迎来一个以VR技术为基点的新纪元。
　　或许在未来，游戏不再仅仅娱乐的工具，也将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存在。
　　“实际上在过去一整年的时间里，我们就这个问题进行了多次磋商，经过共同的努力，我们终于在理念上达成了一致，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我们大部分的合作伙伴来参加这次新闻发布会，事实上他们也带来了已经制作完成了游戏测试版本。”
　　这个消息立刻将现场的气氛推上了顶峰。
　　出席这次发布会的厂商几乎包揽了市面上所有的大作，从世界观、故事性再到迥异的玩法都符合了玩家们几乎所有的想象。
　　而就在他现场的气氛被推上最顶峰之时，远程控制室的玛丽安却皱起了眉头，她看向埃里克，问道，“埃里克，这一段演讲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
　　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只是用来吸引隐神会的注意力，以图腾作为诱饵，迫使他们露出马脚，对于发布会的具体内容，她并没有上过心，可是此刻任地狱代表的演讲却丝毫没有仓促之下赶工出来的迹象，尤其是BA、V星和冰雹这些游戏大厂也并没有事先和他们通过气。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相当正式的发布会，甚至连自己人都能骗过去的那种。
　　“『欢愉』大人前些年的确在推动任地狱和其他游戏大厂的合作，只是这次任地狱那边并没有向我们提到邀请其他公司代表的事。”
　　埃里克-布兰度也很是疑惑，他之前甚至还担心任地狱在一周时间内拿不出成果，建议他们在发布会上炒炒冷饭想办法搪塞过去，却没想到他们的准备远要比他想象中充分得多。
　　“联合世界的计划是什么意思？”
　　玛丽安忽然间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不清楚。”
　　埃里克摇了摇头，“他们没向我汇报过。”
　　而荧幕上的任地狱代表则像是听见了玛丽安的疑问一般，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所谓的联合世界计划，也即以某一个世界作为基点，同时创造出拥有不同的习俗、力量体系、科技力量等背景的多元世界，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游戏仅仅只是繁忙工作和学习后的调剂，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它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每一个游戏诞生的过程，也就是我们对于一个陌生世界的探索和创造，它是无数制作者时间、精力和才华的堆积，你们目前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游戏中的世界，都倾注了制作者的心血，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努力，我们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在过去，我们的所有想法最终都会受限于现有的技术和引擎，以科技更新迭代的速度，每隔五年就会出现一次大幅度的技术革新，而这所有的革新都是为了能够让你们能够领略到更为真实的世界……而在今天，技术的桎梏已经被彻底打破，我们终于寻找到了最为真实的载体，以至于能够让所有人的努力在未来的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里都不会浪费，在未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向已经制作完成的世界内填补内容，从各个方面对其进行完善，为了达成这一理想，我们也不得不摒弃过去的所有分歧，开始全新的探索。”
　　任地狱代表的发言掷地有声，在场馆内久久地回荡着，台下的玩家面色各异，他们或多或少能够理解这些话中的深意。
　　从贪吃的蛇，到如今电影级别的画面，实际上也只是过去了二三十年的时间，在这二三十年的过程中，无数承载着一代人回忆的“神作”，都渐渐被时间和技术淘汰，每当玩家们觉得这也许就是游戏表现力的极限时，这个极限就会又一次被打破。
　　现在的技术甚至已经到达了能够身临其境地让他们能够领略到另一个世界风土人情的地步。
　　但是正如任地狱代表方才所说，这还远远不够。
　　剑与魔法的世界毕竟过于单调，玩家们的兴趣永远不可能被某一种世界观所调和，他们之中有人热衷于科幻题材，也有人醉心于现代战争……而多元世界的计划虽然在他们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但却并非不可能被实现。
　　毕竟作为玩家的他们从不需要知道制作游戏幕后复杂的条条框框，他们可以跳过那些艰难阶段直接品尝到丰收的果实。
　　任地狱代表见现场的气氛已被调动起来，他拿着手中的话筒，走向了第一排的观众。
　　没有互动的发布会注定是枯燥无味的，作为游戏制作者，聆听玩家们的想法极为重要，透过跃跃欲试的人群，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姑娘身上。
　　这位美丽的姑娘似乎来自北欧，她有着如同瓷娃娃一般白皙的皮肤。
　　而当话筒被递到这位美丽姑娘手中时，也许是出于紧张，她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机器人一般。
　　“这位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米丝蒂-谢尔菲。”
　　“十分少见的名字啊……那么，米丝蒂，请说出你最喜欢的一款游戏。”
　　询问时，任地狱代表还回望了一眼同他一起出现在台上的几名游戏厂商代表，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一场竞争，而他在将话筒递给米丝蒂时，已经看见了她身上穿着的印有马里奥角色的卫衣——这是上一次任地狱在X市发布会时的限量款。
　　因此，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的游戏是……
　　“蜘、蜘蛛纸牌？”
　　米丝蒂紧张地报出了她所知道的一款游戏，这款游戏被安装在了她的电脑上，怎么都删除不了。
　　随着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1121章 远古的呼唤（其五）
　　在接下来的询问中，米丝蒂又先后报出了“扫雷”、“贪吃的蛇”和“国际象棋”等国际知名的游戏，并成功地用一己之力熄灭了现场高涨的气氛。
　　饶是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任地狱代表也被米丝蒂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只能改变战略，问道，“哈哈，你还真是会开玩笑啊，这几款游戏的确是经典，但是近期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游戏，尤其是台上的这些公司出品的游戏？”
　　这已经是简单到了极点的问题，就算不是游戏爱好者，只要拥有正常人的社交，大多也都会从同龄人那里听来一两个热门游戏，再不济，就算是出门上学乘坐的地铁站里都会有张贴出的游戏海报。
　　然而任地狱代表又一次低估了米丝蒂，作为谢尔菲家族的指定继承者，她不但从小就没有正常人的社交，而且也从来不需要乘坐地铁上学，借那些被谢尔菲家族聘请来的家庭教师几个胆，他们也不敢和米丝蒂谈论游戏的事。
　　即便在来到X市以后，米丝蒂将顾天天视为了劲敌以及学习的榜样，据她的观察，顾天天从不玩游戏，甚至连蜘蛛纸牌都不玩。
　　所以面对任地狱代表的追问，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不玩游戏。”
　　不玩游戏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我出去！
　　任地狱代表脸色一僵，要不是考虑到影响问题，他极有可能立刻就对米丝蒂下逐客令了，面对一个对于游戏一窍不通的小姑娘，他不得不又一次降低问题的难度，“那么，你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想必是对于游戏产生了兴趣吧？”
　　“不，并没有。”
　　依旧是理直气壮的遇到，“我平时有很多正事要忙，没有时间玩游戏。”
　　保安在吗？
　　我怀疑这个小姑娘是敌对公司派来的奸细，请把她抓走接受调查。
　　“哈哈哈，不要激动嘛。”
　　一位中年人见谈话陷入了僵局笑呵呵地来到任地狱代表身边，他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对手，虽然这位老先生在业界属于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但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此人脾气暴躁，在工作中独断专行，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这位老先生现在能克制住不让保安把米丝蒂赶出去已经是个奇迹了。
　　“让不了解游戏的人感受到游戏的魅力，才是我们制作者的初衷。”
　　争吵和谩骂并不改变任何事，唯有作品才是他们的喉舌，“我觉得差不多也该进入到下一个环节了，我想在座的绝大多数人今天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听我们高谈制作理念的，无论玩家还是客户，他们永远都希望看见更加实际一些的东西……米丝蒂，我作为冰雹公司，诚挚的邀请你担任我们接下来的内测玩家，请问你意下如何？”
　　“我……”
　　“我们当然愿意！”
　　周莉莉强答道，一方面她对于内测很感兴趣，另一方面她害怕米丝蒂如果再给出惊人的回答她们三个一会很有可能会被愤怒的粉丝们淹没。
　　米丝蒂奇怪地看了周莉莉一眼，事实上她对成为内测人员没什么兴趣，前段时间她在周莉莉的建议下体验了任地狱推出的新游戏，然而新手任务结束后，她就在主城外面被几个不认识的玩家干掉了，气愤之余她当即就下了线，并将这个游戏归为粪作。
　　“哦？你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吗？”
　　“对，米丝蒂她是个傲娇，她其实内心对于游戏很感兴趣。”
　　来自北欧的傲娇美少女？
　　这个突如其来的设定让不少玩家紧蹙的眉头舒缓开了，他们自动脑补出了米丝蒂虽然很喜欢游戏，但是又害怕承认喜欢游戏被身边的人当作网瘾少女的矛盾心情，他们之中就是有不少人从网瘾少年（少女）的身份走过来的，因此米丝蒂在他们眼中顿时顺眼了许多。
　　“那么，就由你们三人一起来担任内测员吧，除了你们之外，我们还将在现场抽取另外三名幸运观众一起进行内测。”
　　话音未落，现场冷却下来的气氛便又一次攀升到了顶点。
　　游戏的理念和变化只有资深玩家才会明白，但玩游戏这件事却没有任何门槛，他们提前许久排队挤进会场，便是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天天三人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了设备所在的区域，另外七人的抽取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被抽取的出的十名幸运观众聚集在了体验区。
　　体验区的设备是最为高端的沉浸款，顾天天只得认命地躺进了设备舱。
　　她对于任地狱游戏的了解可能还不如米丝蒂，毕竟米丝蒂好歹还打完了新手任务，她则连游戏账号都没有。
　　不过她平时倒是时不时听安铃和沈月谈论过游戏的内容。
　　游戏的核心玩法貌似就是做任务打怪升级进副本刷装备，现在的网络游戏大多都是如此，顾天天连接上设备舱，合上眼，默默回想着从老师和亚瑟王那里学来的战斗技巧，无论在什么时间，砍怪的方法应该都大同小异。
　　随着短暂的黑暗，她的耳边传来了漫天的嘶鸣。
　　当视线恢复清晰时，眼前是一个封闭的运输仓，她很快在运输舱内发现了米丝蒂和周莉莉的身影，纳米作战服紧贴着她浑身上下的肌肤，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狙击步枪，科技感要比方才在家里看见的哥哥要强得多。
　　对比起来，大概就是军队和小区保安的差别。
　　运输舱正在急速下坠着，约莫十几秒后，运输舱种种地砸在了地面上，在舱口打开的刹那，一个长满了尖牙利齿的爬行生物蹿进了舱门。
　　“周莉莉，你个乌鸦嘴！”
　　看见这熟悉的生物，顾天天立刻起身，然而周莉莉却并没有和她一起迎敌，而是面色惨白地捂着胸口，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游戏带来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晕机的感觉也是如此。
　　她们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所有的反应都清楚地展现在了荧幕上，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而他们分明看见，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者，顾天天没有像正常玩家一般扣动扳机，而是在条件反射下犹如握剑一般握紧了狙击步枪的枪托，在怪物扑向她的瞬间将枪杆抡在了袭击者的门牙上，并直接将后者抡出了舱门。
　　与此同时，总监控室。
　　“玛丽安，这边好像出了些问题。”
　　听见手下的汇报，埃里克的神情越来越沉重，“会场好像出现了别的图腾。”
第1122章 独立游戏制作人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电缆通向了摆放在房间里的巨大图腾上，构成了一副科技与魔幻相交织的奇异画面。
　　玛丽安和埃里克赶到时，图腾的纹路正散发着黯淡的光晕，那些纹路勾勒出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轮廓，以至于埃里克一眼便认出了这些轮廓。
　　“这是……”
　　他几乎脱口而出，“冰雹旗下其中一个游戏中的族群。”
　　和他们所熟悉的任何图腾都不同，呈现于眼前图腾上的并非任何地区古老的传说，而是一款经典游戏中的族群设定，而这也正和被所有人尽收眼底的内测场景交相辉映，玩家们看见荧幕上所勾勒出的战争画卷，纷纷陷入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之中。
　　从内测开始后的每一分一秒，“联合世界”的计划都在不断向外扩散着，此时此刻，不止是玛丽安和埃里克这些内部人员，就连关注发布会的玩家们也明白了这个计划真正的含义——在未来，当他们登录游戏之时，在另一端迎接他们的将不再是一个文化背景单一的剑与魔法的世界，他们可以是皇家骑士团的一员；可以是身穿外骨骼装甲驰骋于不同星系间的“好兄弟”或者医生姐姐；也可以是在某个大陆闻名遐迩的怪物猎人。
　　而任地狱代表和他们的合作伙伴正在做的，便是将这些截然不同的世界融合在一个“宇宙”当中。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概念，就足以让玩家们趋之若鹜。
　　然而玛丽安和埃里克和普通玩家不同，他们知道这所有世界背后的运行规律，即便是他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宏达计划给惊到了。
　　每一个世界，都需要一个图腾作为基点，以联盟此刻的能力，尚不具备能够创造出这些图腾的能力，就连顾云，在为了将能量融入木雕之中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因此，这个计划绝非来源于联盟内部，而在所有人的认知中，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那唯一一个神秘的存在。
　　这也就意味着……
　　在所有势力都在追寻祸的下落之时，她其实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而更让两人细思极恐的是，冰雹的代表只是今天数名代表中的其中一员，按照任地狱官方给出的流程，几乎所有应邀前来参加此发布会的代表都准备好了他们新作的试玩版本，那岂不是意味着，此刻在发布会现场，还存在着数个图腾？
　　玛丽安对于图腾一无所知，因此她并不敢擅自改变这些电缆的流程，此刻包括顾云妹妹在内的十名玩家还被“困”在了图腾所编制的世界之中，一旦发生了任何闪失，X市的地表便很有可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告诉顾云才行，在谋划对付隐神会的过程中，他们偏偏遗漏了任地狱和那些合作对象们，以至于现在的局势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顾云呢？”
　　玛丽安问道。
　　“不知道，我的人说他去巡逻了，现在人不在总控室里。”
　　“快去把他来。”
　　“明白。”
　　……………………………………
　　在发布会热闹的氛围之下暗潮汹涌，荧幕上的景象给每个人都带来了截然不同的触动，如果说格林-温切斯特此前还对于X市的盛会持怀疑的态度，那么这一刻，所有的猜忌都被打消了。
　　天灾们为他准备了一份比他想象中还要豪华了许多倍的大礼，他们不仅得发现了意料之外的图腾，同时也掌握了祸近期的动向。
　　对于流亡中的隐神会来说，没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而在各方势力都开始行动之时，顾云也没有闲着。
　　此刻的他依旧穿着那身仿佛是要去打克哈战争一般的保安队长服，只是手里的霰弹枪换成了锤子，他的左手拽着一根电缆，围着地下室里的图腾绕了一整圈之后，凭感觉将其插入了一台精密的仪器中。
　　之所以凭感觉的一方面原因在于他对于这些精密的仪器一窍不通，另一方面则在于找他来帮忙的人对于现代科技的了解甚至还不如他丰富。
　　至少他还懂得手机和电脑的基础运用，这位年轻却连电脑怎么开机都不知道。
　　当这位和尚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出于保安队长的责任感，欣然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但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虽然不知道这些电缆和仪器都是用来干嘛的，但是只要先把所有线都想办法连上去，最后再进行微调就可以了——之前他看电脑城里的那些老师傅都是这么办的。
　　“对了，你也是这次来参加发布会的游戏公司人员么？”
　　忙碌时，他顺口问道。
　　屋里的图腾也是他一路帮忙扛进来的，这位和尚自带图腾，自然而然地被顾云划分到了工作人员的行列之中。
　　“不是。”
　　和尚倒是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面对眼前处处热心帮忙的热心施主，他不可能用蒙骗的方式对待顾云，“这图腾是小僧自己的物件。”
　　“你自己的物件？”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环境顿时冷峻了许多。
　　顾云虽然对这些设备一窍不通，但是他来的时候也听人说过，只有本次应邀前来参加发布会的公司，才能捣鼓出图腾来。
　　年轻和尚不为所动，他既然没打算蒙骗，也就做好了对方发现自己秘密的心理准备。
　　“不瞒施主，小僧此次远道而来，便是为了一解心中疑惑。”
　　他面不改色，只是看向图腾纹路之时，眉宇间不免流露出一丝懊悔，只是这一闪即逝的懊悔很快便被其他情感所取代。
　　路漫漫其修远兮，有些迷津，注定要用尽他的一身来探寻。
　　为此，他违背了众人的期许，成为了师兄弟眼中的魔道，而现在，他距离答案只剩下一步之遥。
　　“我知道你。”
　　顾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身看向和尚，那和尚自然也注视着他。
　　硝烟味弥漫开来，年轻和尚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隐龙寺的名号天下皆知，遇到知晓他名号的人并不稀奇，如果条件允许，他断然不想和一位热心的善人交恶，然而自从他遁入“魔道”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两人眼神中似有火星流转，终于，顾云缓缓开口，“你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独立游戏制作人吧——不要放弃，虽然前路坎坷，但只要继续下去，就一定会有回报，我相信总有一天，以和尚为主角的题材也会被玩家们所喜爱！”
第1123章 苦海无涯
　　顾云振奋人心的鼓励打了年轻和尚一个措手不及，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与顾云交恶的打算，却没想到对方最终一脸冷峻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而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对于顾云而言，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向年轻和尚分享了自己早年四处打工求职的种种经历，随后他以安铃为例，讲述了一位还未来得及成为优秀的独立游戏作者，便因现实的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自己梦想的故事。
　　这些故事都是出自顾云的真情实感，和那些临时一拍脑门编出来的故事有着天壤之别——之前在聊天时，安铃的确和他讲过自己大学毕业时想去做游戏的梦想，但是游戏制作者的身份和玩家天差地别，她很快陷入了技术和资金的瓶颈。
　　无论是她的同学、老师还是家人们都从未支持过她的梦想。
　　虽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很可能和她憋了一个月却只创建了一个新建文件夹有关，但这并不妨碍顾云通过这个故事了解到独立游戏制作人的种种难处。
　　“你还年轻，就已经成功迈出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或胆量迈出的第一步，所以不要妄自菲薄，现在只是你梦想的第一站！”
　　顾云连接上了最后一根电缆，说道，“根据玛丽安他们的统计，这次一共有上万人参加发布会，其中内部会场就容纳下了几千人，也就是说，再过一会，你的作品将至少被上万人看见，考虑到那些正在进行直播的主播和媒体，这个数字还将大幅度增加！”
　　说话间，他慢慢来到了年轻和尚的面前，将自己用于工作的锤子庄严地递交到了对方手中。
　　递交的物件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决心，以及此刻的仪式感。
　　就像是谁也不曾预料到，戈登-弗里曼先生仅仅依靠一根撬棍便能翘起整个宇宙，顾云觉得这个工作锤或许也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
　　进行完这个庄严的意思，他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年轻和尚的肩膀，“你要支棱起来啊……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澄明。”
　　“对，你要支棱起来啊，澄明！”
　　澄明感受到了肩头沉甸甸的重量，一时间，仿佛真的有责任压在了他的肩头，以至于他回想起了隐龙寺，回想起了自己从小被慧觉师父领进门，并在那山林之间渡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弟们，还有慧觉师父每次对于他寄予厚望的眼神，每个人都认定了他将要接过主持之位，将隐龙寺的香火继续传承下去，而无论是隐龙寺主持，还是天下第一高手之名都是沉重无比的责任。
　　直到忽然有一天，一位一心寻死的女子登上了山门。
　　当他回想起那位女子的一颦一笑之时，交织于眼前的画卷就如易碎的玻璃般出现了裂痕，他在记忆之中陷得越深，裂痕也就越来越多，片刻后，澄明从短暂的迷梦中清醒了过来，他方才所见到的一切就如镜花水月，回神之时，顾云的手不知何已离开了他的肩头。
　　澄明承认，顾云方才的所有言语都对他产生了莫大的激励，那来自于过来人的口吻以及对于他的鼓励，让他不由地回想起了过去和慧觉师父相处的日子，只是时过境迁，慧觉大师圆寂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而他则连和恩师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唯一的问题在于……
　　他好像并不是独立游戏制作人，也从未没想过要成为一名独立游戏制作人。
　　咦？
　　澄明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既然独立游戏制作人的身份和他无关，他在这感怀个什么劲？
　　不过当澄明看见那些电缆已经连接到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设备上，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顾施主，既然我们有缘，小僧可否再劳烦你一件事？”
　　“你说。”
　　“可否请你领略一番小僧所见到的……游戏。”
　　他指的自然是图腾背后的世界，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山下的人将那些世界当作了游戏，并且趋之若鹜地将其当作瑰宝，然而对他来说，图腾背后的世界却无半点乐趣可言，相反，那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佛曰，人世间所有疾苦皆为执念所知，而那图腾的背面便是他既参不透，也放不下的心魔。
　　只是澄明忽然觉得，也许眼前的人能为他指点迷津。
　　“没问题。”
　　顾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再过一会你就要把作品呈现给上万人来评价，紧张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这个人不怎么擅长游戏。”
　　他和安铃玩游戏时一天内死亡的次数，加起来恐怕要比安铃一个月死的次数里还多。
　　“无妨。”
　　澄明立于图腾之前，他看着顾云拿起测试用的设备戴在头上，紧接着那一根根线路产生了回馈，设备运转的声响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紧接着，图腾上的纹路亮了起来。
　　他由衷地感慨这正是现代科学的神奇之处，能够让那些毫不相干的人，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进入图腾背后的世界。
　　最先亮起来的宝塔的纹路，那黯淡的光晕缓缓延续到了宝塔之下的一叶孤舟，澄明仿佛听见了海浪翻滚声响，那一叶孤舟被无边的黑海所围绕，在黑海的尽头，是一朵盛开的菩提花。
　　菩提花的金纹照亮了前路，然而孤舟却注定只能在宝塔之下徘徊，无论他在黑海中飘荡多久，一回头便又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宝塔，仿佛那尘封的画面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而这，也正是顾云此刻所领略到的景象。
　　翻滚海浪，以及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上岸之后，他忽然发现宝塔的轮廓似乎有些眼熟，仔细回想忽然间发现这与他在隐龙寺时见到的镇魔塔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天空被黑暗所笼罩，整个世界里充斥着压抑的黑色，禁闭的门后，他能隐约听见来自妖魔的絮语。
　　这一刻，顾云终明白了这款游戏的真谛。
　　因此他撸起袖子，毅然推开了宝塔的大门。
　　——不会错的，这是一款以和尚作为主人公的格斗游戏。
　　于是熟悉操作中的顾云在这妖魔鬼怪横行的宝塔门口出了两记轻拳，接着是一个标准的扫腿，随后他猛然向后一跃，双臂向前一推，一道黑色的能量球便冲向了宝塔深处。
　　如此一来，基本操作他已经了然于心了。
　　想到这里，顾云抬起双臂置于胸前，摆出了一副战斗姿态。
　　Round-1，开始了！
第1124章 远古的呼唤（其六）
　　就在顾云热心地帮助偶遇的独立游戏制作人测试游戏时，另一端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趋势。
　　放眼望去，远方已被虫海所淹没，源源不断的小狗刺蛇，以及徘徊于云端的飞龙，一阵阵尖叫传入到了现场观众的耳中，与之相对的，则是不停从云端急坠而下的运输舱，当舱门打开之际，穿着蓝色外骨骼装甲的士兵们默契地形成了一道防线。
　　玩家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些熟悉的装备。
　　机枪兵、医生、劫掠者，以及……
　　顾天天三人所扮演的幽灵，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亲自领略到这一番场景，玩家们便越发兴奋。
　　目前冰雹所提供的只是一个试玩版本，没有太过复杂的任务流程和故事背景，十名玩家所扮演的是一波执行救援计划的联邦军人，唯一的目标是在虫群的袭击下，将游客们撤离到安全的区域。
　　经过短暂的熟悉过后，顾天天已经初步掌握了未来枪械的使用方法。
　　聪明如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以枪管作为武器并不能彻底发挥这把枪真正的威力，因此她调转了个头，双手握着枪管，以坚硬的枪托作为武器不断抡飞扑向她们的异虫，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被现场的玩家们看在眼里，玩家们本以为这个高中生三人组会是第一批被淘汰出局的内测玩家，却没想到顾天天在肉搏战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她也很有可能是此系列中唯一一个人类中能近战抡飞五只小狗的近战单位。
　　这种战斗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了幽灵的战斗风格，让玩家觉得这姑娘也是从隔壁片场跑来客串的剑圣。
　　不过激战中的顾天天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人的看法，虫群的攻势源源不断，抡飞一个又会涌现出一批来，在空旷的地方与之战斗迟早要被虫海战术所淹没，更倒霉的是她没法把誓约与胜利之剑带进游戏，以至于她所掌握的范围性技能一个都使不出来。
　　在司令官的指挥下，他们一步步退回了供游客们度假的豪华酒店当中，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前线防线已经彻底被虫群击垮，失去了防线的掩护，后续运输舱里的士兵们损失惨重，在离开舱门的第一时间便要遭到十几只异虫的围剿。
　　“这就是游戏？有什么意思啊？”
　　回撤到酒店，顾天天终于有机会喘上一口气了，刚才降落在战场的第一时间她就被被迫陷入了边打边退的境地，由于游戏的真实性，同时与五只虫子战斗对于体力的消耗丝毫不亚于清剿恶魔。
　　玩个游戏搞得这么类，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至少在顾天天的认知里，休闲应该是放松身心，让心情保持宁静祥和的活动，而不应该是在门外炮火连天，并且据点随时都有可能被虫群攻破的环境下被迫和敌人战斗。
　　“其实吧……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周莉莉小声说道，她觉得顾天天觉得这游戏不好玩的主要原因很有可能是她刚才一直在用枪托抡小狗，而她则发挥出了幽灵的战术风格，活用隐形立场，还用狙击步枪干掉了不少远处的刺蛇。
　　这身纳米作战制服就让她能像一名真正的幽灵在战场上活动，这是在现实生活中绝对体会不到的刺激。
　　“要不你一会试试开枪，别把狙击步枪当棒球棍使了。”
　　“那也没什么意思。”
　　顾天天对游戏不感兴趣，就算真的不得不玩游戏，她也更倾向于沈月平时在家里玩的那些卡通风格的休闲类游戏，至少画面清新，音乐舒缓，能让人心情舒畅。
　　而在玩家欣赏荧幕的同时，官方的工作人员们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画面中的一举一动，更准确地说，在他们发现顾天天能用狙击步枪把小狗抡飞出去的第一时间，就将屏幕锁定在了顾天天身上。
　　她后续的所做所谓也并没有让工作人员们失望，作为玩家基础数据调控管理员的刘向南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以异虫单位的基础模板，正常人绝不可能依靠臂力将它们抡飞出去。”
　　别说一个女子高中生，就连健身运动员和大力士的身体数据也远不如异虫单位，更何况顾天天身上穿着的幽灵统一的纳米作战制服，这种作战服有着条件温差以及隐形立场的功能，却并不像一般的陆战队所穿得外骨骼装甲能够对他们的力量有一定的增幅。
　　也就是说，顾天天是凭本事把基础数据远高于健身运动员的小狗给抡飞出去的，这也就意味着她不止在游戏里能这么做，就算放在现实世界，她也照样能这么做。
　　游戏制作人和玩家们的关注点并不相同，在刘向南看来，冰雹所创造出的生存环境对玩家们来说要比南北国更加艰难，虽然在最顶层的数据模型上，两个世界相差不大，但底层数据，也即玩家在游戏一开始可能遭遇的敌人相差得十分悬殊。
　　因此按照他们最初的预估，这十名参与内测的玩家只需要从混乱的战场上撤回酒店就算成功，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太小瞧这些玩家的水平了。
　　刘向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对工作人员们说道，“给他们发布新任务，让他们尝试去后方刺杀一只主脑。”
　　“可是……这会不会太过冒进了一些？”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提出了疑义，在他们看来，刘向南博士所提出的无异于自杀行动，因为冰雹在这段场景的设计上，虫群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后方还存在着那些高等级的经典兵种，而能够参与行动玩家满打满算的就只有10个人，而且这10个未经专业训练的玩家甚至还不如一般的陆战队员。
　　你这是把这些玩家当成英雄单位来调遣么？
　　就算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也应该是让他们守住防线，等待救援运输舰赶到才对。
　　“对于那些异于常人的玩家来说，这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挑战。”
　　刘向南仔细观察着屏幕中向身边同学抱怨着的顾天天，尽管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他可不认为顾天天的极限仅仅是将小狗抡飞出去那么简单。
　　“当然，在出发前给他们，尤其是那个小姑娘一个趁手的兵器才行，总不能老让他把狙击枪当棒球棍使。”
　　“知道了。”
第1125章 异常人类
　　作为十年前事件的幸存者，刘向南对于图腾背后世界的认知远要比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多得多，他亲眼目睹了那个通过了图腾的“冒险者”，这一幕既验证了图腾背后世界的存在，同时，也几乎是任地狱这些年所有研究的奠基石。
　　如果没有那里程碑的一次实践，此刻所有的研究或许都要滞后不知多少年，然而就像那些为科学献身的先驱一样，那位进入门中的奠基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十几年中，他再也没有听到过对方的音信。
　　刘向南端详着“顾天天”这个名字，他记得那位奠基人也姓顾，不知这是不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距离任地狱平台的发布，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也从玩家中观察到了许多拥有异于常人能力的玩家，和绝大多数需要学习、升级和装备才能变强的玩家不同，他们往往在1级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强大，就和……在上一次内测时留下的那个关于“光头”传说如出一辙。
　　就在其他人还在纠结游戏是不是出现了Bug的时候，刘向南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和图腾另一端存在着剑圣、神族乃至天灾一样，他们的世界，也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许多异常的人类，他们的强大，并不是游戏出现了Bug，而是他们将自己的能力带进了门背后的世界。
　　进而，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两个世界在各个方面都是共通的，既然玩家能把“能力”带进门的另一端，那么另一端的居民们也能将他们的才能带来这里，这就说明了所有的世界都存在着一种相近的能量，只是出于不同的文化习俗，能量被冠以了不同的名字。
　　又好比，倘若此刻他们眼前的空间出现了一条裂痕，那么或许荧幕上源源不断的虫群就能通过裂痕降临到发布会现场，而所谓的“联合世界”计划，创造出绝不只是一款款可供玩家体验的游戏。
　　可是刘向南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将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想象全部变成现实，甚至创造出那些理论上并不存在的生物。
　　刘向南陷入了沉思，而顾天天则已经从武器库中筛选出了一把趁手的兵器。
　　她轻轻一甩，那蓝色的光刃便发出一阵轻响，武器库将这种兵器称之为等离子光刃，虽然手感比誓约与胜利之剑差了些意思，但至少要比用狙击枪砸人好用得多。
　　周莉莉在一旁默默欣赏着顾天天舞剑的动作，蓝色的激光在昏暗的空间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当对方拿起光剑之时，她觉得对话框应该在旁边标注出“顾天天这下无敌了”作为介绍。
　　要说不羡慕光剑这种帅气的武器是不可能的，但是周莉莉很有自知之明，近战类武器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之前公测的游戏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那些土豪玩家空有一身豪华装备，却被王都外的低级魔物乱杀。
　　而和三两成行的低级魔物相比，虫群无论在规模和战斗力上都要强出许多，要是换做她拿着光剑冲上去，极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故意送人头的壮举，所以她选择了射程最远的狙击枪主动承担起了辅助的作用。
　　“出发吧。”
　　顾天天熟悉了一下等离子光刃的手感后开口说道。
　　虽然她不知道任务里提到的主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只要砍了那个玩意，他们应该就能结束这场受苦之旅了。
　　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留在后方和不停到处乱窜的杂兵战斗，还不如主动出击，解决掉对方的首脑。
　　“先等一下。”
　　对于故事背景有所了解周莉莉制止了顾天天冲动的行为，“主脑是这些虫子的最高领袖，它肯定躲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蛮干的话还没见到主脑我们就被干掉了，所以在此之前，你还是先熟悉一下纳米作战服的功能吧。”
　　“你是说隐身立场？”
　　顾天天其实早就注意到技能栏里多出的隐身技能，不过当时她沉迷拿狙击枪托抡虫子，没时间尝试新技能，至于名为战术核弹的技能则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老实说刚看见战术核弹这个技能的时候顾天天着实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家庭啊，居然单兵还能发射核弹，不过以她对于游戏的了解，猜测估计在正式版的时候，可能只有氪金玩家才能使用这个技能。
　　“当然，这可是我们潜伏到虫群腹地的关键！”
　　在出发前，周莉莉及时为顾天天补偿着游戏的一些基础设定，“但是隐身也并不是无敌的，在异虫的单位中，眼虫和孢子爬虫都能识别到隐形单位，我们在潜入的过程中要想办法提前解决掉它们。”
　　这也是周莉莉选择远程武器的另一个原因，虽然在她们的小队中，顾天天无疑是主输出为，但等离子光刃在对付空军和建筑时效果欠佳，她这是针对性地补充了团队的不足，至于米丝蒂……
　　她并不没有对米丝蒂抱有太高期望。
　　米丝蒂在武器库里转了一圈之后，没有找到任何趁手的兵器，用她的原话说，她只喜欢用卡牌来进行战斗。
　　对此，周莉莉只能表示大小姐你开心就好。
　　于是，在短暂的商量过后，临危受命的十个名玩家全副武装地离开了酒店，临时成立了一支特别行动小队。
　　周莉莉观察到除了她们三个之外，其他七名玩家大多选择了运输不便但火力强大的重型武器。
　　但相同的是，十人面对那遮天蔽日虫群时的决心。
　　下一刻，她们三人遁入阴影，直接迎着那无边的虫海而去。
　　残阳当空，剩下的七名玩家望着那即将淹没他们的虫群，露出了心里MMP一般的微笑——大爷的，我们没有隐身的技能！
　　这游戏的设计师是怎么回事？
　　这个任务明显有Bug吧！
　　不过他们的心情并没能很好地传递给顾天天等人，事实上顾天天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和其他人组队。
　　而当她们穿过了虫群构成的第一道防线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主宰预言过你的到来。”
　　顾天天先是一愣，然而当她询问周莉莉和米丝蒂之时，两人却对她回以了莫名其妙的眼神。
　　“来找我吧。”
　　声音又一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这是一场试炼，当你见到我时，我会告诉你主宰的预言。”
第1126章 小心陷阱
　　“莉莉，米丝蒂，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在那低沉的声音消失后，顾天天向身边的两人开口问道。
　　此时的三人并未放慢脚步，开启隐形力场后，他们在无边无尽的虫海中不停穿梭着，在跃过了小狗和刺蛇编织的防线后，一个个大型单位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里。
　　“没有啊。”
　　周莉莉很快回应了一句，“对了，你看那边，那个飞在天上长了一个大眼睛的就叫眼虫，一旦进入到它的巡逻范围之内，我们的隐身效果就消失了。”
　　“知道了。”
　　顾天天不再言语，周莉莉的回答加剧了她心中不安的情绪，她本以为回响在自己脑海中的低语也是游戏的设计，但是和她一起冲锋的周莉莉和米丝蒂却对此丝毫不觉。
　　与此同时，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们也觉察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波动，虽然他们是这个场景名义上的制作者，但实际上他们只是提供了基础的数据模板和设定，而这片战场的环境、虫群的构成都是自主形成的。
　　而在他们提供的模板中，也包括主脑。
　　在设定里，主脑控制着这个星球的所有异虫，但就在刚才，他们发现了主脑主动联络了顾天天，至于他们沟通的内容就无从得知了。
　　当工作人员目睹着顾天天三人进入小规模遭遇战之后，才终于明白了刘向南博士的决定——得到了趁手的兵器之后，顾天天的战斗力直接上了几个台阶，荧幕上犹如幽灵一般穿梭于虫群之间，等离子光刃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拦路者的头颅，这让他们觉得被镜头锁定着的不是玩家，而是由图腾生成的虚拟角色，恐怕只有真正参加过军校实验的幽灵们才能在战场上如此游刃有余。
　　不。
　　即使幽灵也做不到这一点，以顾天天所展现出的身后，就像是冰雹推出的新系列的主角。
　　当然，在顾天天眼中，奔腾的虫群实际上和敌国的铁骑没什么区别，而就算雷兽的体型再大，也比不上她在亚瑟王记忆战场中遇到的远古恶魔。
　　她虽然白天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但在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影响之下，她可是连做梦都在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战斗着，事实上亚瑟王的记忆战场与游戏世界十分相似，在那里，她也能像在游戏世界里一样进行无限次的尝试。
　　现场的观众们本兴致勃勃地打算通过顾天天的视角来瞻仰一下异虫中那些熟悉的高阶兵种，然而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顾天天一人身上，她在战场之中鬼魅般的身影很难让人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人们纷纷对这位神秘的高中生展开了猜测，她迄今为止所有的行动都让玩家把她和新DLC中的主角联想在一起，并纷纷感叹冰雹在和任地狱展开合作后，居然将金发碧眼的御姐改换成了黑长直的邻家妹妹。
　　唯一的不同，仅在与邻家妹妹应该不会和顾天天一样一剑一个异虫。
　　“天天，天天！”
　　就连作为队友的周莉莉也被顾天天的气势震住了，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自己的好闺蜜深处战场时的样子。
　　飘动着的黑色长发和每抽出一剑便牵出的血液交相辉映，每一个动作都如女武神一般。
　　虽然她承认此时的顾天天英气十足，有着别样的魅力，可是放在眼下的场景中却并不是好兆头——上一个类似的角色已经被改造成了异虫部队的新一任领袖。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先确定了主脑的位置在做计划？”
　　“我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顾天天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让周莉莉觉得有些陌生，虽然她在理智上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但是无与伦比的真实性也带给了她最为直观的情感。
　　而顾天天的回答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个新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天天应该对于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一概不知，以至于在武器库的时候，她还特地为对方普及了主脑相关的知识。
　　周莉莉忽然间想起了顾天天在十几分钟前的提问，问她们有没听见一个古怪的声音。
　　“直觉。”
　　顾天天的回答简单明了，“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一路的路线，都是她根据感知所决定的，尽管在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却避开了虫群的主要部队。
　　这似乎也意味着那个主脑想要和她见面。
　　不是她所扮演的幽灵这个角色，而是她本人。
　　“果然！”
　　周莉莉惊讶地张了张嘴，“天天，你要小心，这是陷阱！”
　　“陷阱！”
　　“它是想引诱你过去，然后将你改造成虫群的新任领导者！”
　　这种既视感都让周莉莉联想到了那个最为经典的篇章，冰雹公司在内测中复刻那个经典的桥段似乎也合情合理。
　　“这是游戏。”
　　顾天天不得不提醒周莉莉，如果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她直接下线不就可以了？
　　比起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她现在十分好奇为什么一个游戏中的角色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急着想要见到她。
　　“就算是游戏，可……”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便将两人间的谈话彻底淹没，顾天天脚下一轻，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随着塌陷而下的地面坠落而下，周莉莉和米丝蒂近乎于本能地试图拉住自己的同伴，却因为变故过于突然，导致他们扑了个空。
　　顾天天本打算踩着碎石堆返回地面，然而对于主脑的感知却变得空前强烈，她很快意识到主脑就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坑洞之中。
　　虫群已在地面之下筑起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就在她迟疑之时，头顶上方的坑洞就被彻底封死，看来主脑并不想让她顺利地回到地面。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落入坑洞的瞬间，所有锁定在她身上的镜头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一片慌乱后，工作人员不得不将镜头重新平移到还位于坑洞之上的周莉莉和米丝蒂身上。
　　现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被这“内测剧情”的表现力所折服，同时暗自为落入虫巢的顾天天捏了一把汗。
　　“沿着亮光走下去。”
　　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会在通道的尽头等你。”
第1127章 第一个试炼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顾天天沿着异虫照亮的道路向前走去。
　　只是这些为她照亮道路的虫子模样有些奇特，有的像蚊子，有的像爬虫，共同点则是它们的尾部都涌动着一团绿色的能量，这团能量闪闪发亮，正好为她照亮了前路。
　　而在落入虫巢之后，她所遇到的所有异虫对她都是失去了攻击性，她听周莉莉提到过，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异虫都是由主脑所控制的，于是怀着满心的期待，顾天天沿着蜿蜒的小道走到了虫巢的尽头。
　　在尽头等待着她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衣蛾幼虫，白白胖胖的一团，以前每到春天的时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就会生出来许多这种虫子，顾天天从没想过，控制着整个星球异虫的主脑，竟然和他们的“老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她觉得有一个流行的词语正好能形容这只主脑的模样，丑萌丑萌的。
　　顾天天从来都不害怕冲子，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走向了这只让她眼熟的大虫子。
　　“周莉莉说这是你布置的陷阱，是想把我改造成你们的新任领袖？”
　　“距离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太长时间，不，那个时代本身也许只是被植入我们脑海中的概念。”
　　主脑说道，“不过你的确有被改造，并且领导虫群的资质……只是，这并不是我这次想要见到你的目的。”
　　和方才回荡在脑海深处的低语不同，顾天天觉得主脑真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憨憨的，她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只大虫子控制着数以亿记的异虫，以她作为高中生的认知，很难以“行星”级作为认知的基础。
　　“不必担心，我已经屏蔽了这场谈话，接下来我们所说的一切都不会被泄露出去。”
　　“我不担心，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想见我？”
　　顾天天觉得如果这只大虫子真的是想见到她本人，那么这次的见面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首先她必须碰巧听哥哥在电话里提及发布会现场潜在的威胁，还要在被周莉莉死缠烂打之下同意和她一起来参加这次发布会，不仅如此，她们还要能在数以千计的玩家之中被碰巧选中，成为十名内测玩家中的一员，这之中一旦有任何一环出了岔子，她都不会站在这只大虫子面前和对方交谈。
　　并且她所有列举的还是都是她所知道的环节，为了这场发布会能够顺利举行，无论任地狱还是冰雹都付诸了外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然而主脑就像是看穿了顾天天的思维，回答了她的疑惑，“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一场巧合，但我们的相间却是主宰安排下的必然结果，无论中间的过程如何变化，你都会在此时此刻来到我的面前。”
　　“为什么？”
　　“因为时间和未来，都是能够被改变的，在主宰的操纵下，所有的时间线最终都会收束向同一个节点。”
　　老实说，顾天天并没有听明白主脑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倒是明白了一件事——这只大虫子很可能是异虫里的科学家，对于物理学应该很有研究。
　　她决定将谈话引入正题，“那么现在我来了，你也见到我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打算做，虽然你很有天赋，让我想要将你的基因改变为最完美的序列，但是主宰还有更高的使命想要交给你来完成。”
　　“使命？比如说，让我成为一个职业游戏玩家？”
　　“是维系各个世界稳定的枢纽。”
　　“啥？”
　　尽管已经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顾天天却还是被主脑的狂言给吓到了。
　　拜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上学放学都要乘坐公交车回家的那种普通女孩子，维系各个世界稳定这种远大的使命至少也应该交给她哥哥这种“队长”级别的人物来完成才对吧？
　　“目前许多世界都已经初具雏形，而在‘外面’那些人类的努力下，这些不同的世界正在逐渐建立起联系。”
　　对于它来说，联系将带给他既定概念的新鲜事物，比如说超脱于虫群、人类和星灵之外的存在，又或者与灵能、基因序列乃至科技之外的能量体系，“主宰希望在联系的桥梁打开后，不同的世界之间能够实现共存，而想要达成她的理念，就必须依靠‘外人’的力量。”
　　听到这里，顾天天多少明白了这只大虫子的话中的意思，因为在她参加内测之前，刚刚听说了由任地狱所提出的“联合世界”的计划，可是维系各个世界的稳定，应该是那些游戏公司的职责所在，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是那种手执誓约与胜利之剑就幻想着自己能维护世界和平的中二少女。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完成了主宰对于你的第一个试炼。”
　　主脑对顾天天展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努力为她解答着心里的所有疑惑，“那一项试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完成的。”
　　“真的假的？”
　　顾天天回忆再三，也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让这个控制着一个星球的主脑佩服的成绩，连续两年将成绩保持在年级第一这种事和星球级的事件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了一些。
　　而在战斗力上，暂且不提哥哥和煞老师这两个规格外的存在，单单在X市比她能打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天天突然觉得也许主脑是幸运的，如果这次参加内测的不是她而是哥哥的话，它所面对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听说过他的存在。”
　　纵然看穿了顾天天的想法，主脑却也一点都不恼怒，它继续说道，“主宰说过，在不同的世界里，还有许多超出了我们想象的强大存在。”
　　“她没骗你。”
　　“那么，你觉得让一个烧毁了神树，破坏了三分之一神国，闯入过海底建筑放出了底层所有危险的大罪人，能够改变他对于事物的态度，和平地融入普通人生活的概率又是多少？”
　　它从主宰口中听说过许多那个罪人的故事，并一直铭记于心。
　　“你曾向主宰许下过愿望。”
　　主脑停顿半晌，“而这，也正是你的第一个试炼。”
第1128章 管理者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事？”
　　“这只是原因之一。”
　　“其他原因是？”
　　“想要见一见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么，你现在有何感想？”
　　在主脑观察她的同时，顾天天也回以相同的眼神，虽然这只大虫子长得和衣蛾的幼虫几乎一模一样，但知道的事情着实不少。
　　无论“联合世界”还是祸的视线，都不是一个游戏世界里的Npc能说出来的话，这或许也间接证明了她此刻所处的地方，也是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尽管尚且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在这些她所熟悉的世界里，人们所知晓的游戏角色，一个个都变得真实存在。
　　“很难说。”
　　主脑又认真地盯着顾天天端详许久后，才开口说道，即便以它的眼光来看，顾天天的基因序列也远远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步，而就算它能对顾天天的肉体进行改造，恐怕远远达不到前两任“管理者”的程度。
　　和她的前辈相比，顾天天实在只能用弱小来形容。
　　“主宰挑选出的第一批管理者，是继承了她部分力量的完全体，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具备着轻易能够毁灭一个王国的力量，单从能量层级来看，第一批管理者无疑是最完美的生物。”
　　永恒的生命，不可估量的能量，单从生物的角度来判断，主脑很难想象出比它们更加完美的生物模板，因此以它的思维方式很难理解为什么主宰抛弃了第一批管理者，将权杖交付到了第二批管理者手中。
　　从生物的角度而言，第二批管理者在个体上根本无法与第一批管理相提并论，但是与各自为战几乎从不往来的前辈们不同，他们共同创造出了一个崭新的文明，他们散播的火种遍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也一度比他们的前辈们更好地“管理”了那个世界。
　　而这第三位管理者，在力量层面上甚至还要逊色于第二批管理者，而且她看起来也并没有同伴，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一个新的文明，她没有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以至于当顾天天来到它的面前之时，他们之间的谈话更像是一场平等的交流。
　　“我本以为来到我面前的，会是更加强大的存在。”
　　喂，这只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脑的诚实让顾天天很是恼火。
　　这家伙先是给她灌输了一顿心灵鸡汤，然而现在又表现出了看不上她的态度，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行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祸在收束时间线的时候出了Bug，导致本该来到主脑面前的人变成了她。
　　顾天天已经猜到了前两任管理者具体指的是什么——第一任拥有强大力量却各自为战的管理者，指的是天灾；而从天灾们手中接过权杖的第二任管理者，应该就是神族了，他们的确创立了神国，还将信徒发展到了世界各地。
　　因此按照主脑的言论，她立刻就能想到一个完美的管理者。
　　他的哥哥已经“从生物角度”展现出了比天灾更加强大的力量，而以团结著称的神族，也曾在战场上输给了哥哥，基于以上两点，让哥哥来担任这第三位管理者应该没有任何疑问。
　　“要不我还是叫我哥来和你谈话？”
　　“也许，这正是主宰从前两次失败中总结出的教训。”
　　主脑叫住了顾天天，“过于强大最终会致使管理者变得傲慢无知而又盲目，你身上一定具备着某种前两任管理者都不具备的天赋。”
　　主脑听说了许多关于前两任管理者的故事，因此他很难想象那些强大的生灵会出现在它的面前，并且和它心平气和地进行交流。
　　这虫子……
　　居然是个高情商的虫子！
　　顾天天略加思索后，忽然间意识到这不还是拐弯抹角地说她弱么？
　　“好了，既然面也见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同学还在外面等我呢。”
　　“请便，我没有为难你的朋友们。”
　　主脑说道，“不过请记住一句话——如果有哪一天你对于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不满，可以来这里找我，我可以帮助你将你的基因序列改造成最完美、最强大的形态。”
　　“下一次，下次一定。”
　　顾天天顺口搪塞了过去，至少她在短时间内还没有成为某某女王统领虫群的念头，不过在主脑拉着她念叨了这么长一串话之后，她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验证主脑言语的真实性并不困难，只要她在进入一个世界，遇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和主脑地位相当的存在，就能验证对方到底是不是找错人了。
　　几分钟后，顾天天在虫群的包围圈中找到了紧张兮兮的周莉莉和米丝蒂，这两人维持着浴血奋战的架势，只是铺天盖地的眼虫早已将她们重重包围了起来，让纳米作战服自带的隐身系统彻底失了效。
　　但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虫群将她们重重围住之后，却不约而同地像是待机一般在她们面前就地休息了起来。
　　这让周莉莉联想到了一个可能，因此在重新见到顾天天的第一时间，她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天天，你讲老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取代了主脑，成为了虫群新一任的女王？”
　　要是眼前的虫群此刻都听顾天天号令，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见证了一位女王的诞生。
　　而紧接着，周莉莉回想起了第一部中凯姐成为女王后的剧情，改造导致她性情大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反派角色，那么……顾天天该不会现在也受到洗脑的影响了吧？
　　“先退出游戏吧，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顾天天从虫群中挤出了一个道路，被她拨拉开的刺蛇没有丝毫过激的举动，反而将脑袋耷拉了下来，仿佛完全将这几个外来者当成了自己人。
　　“可是任务还……”
　　“别管任务了，你不是还想体验其他游戏么？”
　　“其他游戏？”
　　“嗯，我改变主意了。”
　　顾天天认真地将双手搭在了周莉莉的肩上，说道，“走，我们去体验更多游戏吧！”
第1129章 远古的呼唤（其七）
　　走，我们去体验更多游戏吧！
　　听到这句话，周莉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听顾天天亲口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说不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改造，让顾天天从一个品学兼优，视游戏如粪土的优等生，恶堕成了一个沉迷游戏，成绩迅速下降的贪玩鬼。
　　咦？
　　这个设定怎么感觉也挺带感的？
　　十人断开游戏，现场热烈的反响顿时涌入他们的耳中，尤其是顾天天三人最后退出游戏的镜头在玩家们眼中成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荧幕陷入黑暗，然而现场却爆发了更加热烈的讨论——顾天天落入虫巢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成为新一任的虫群领袖？
　　留白式的结局要比预设中救援部队逃离星球上空的设定精彩了许多，只是就连冰雹的代表在看完荧幕上呈现的内容之后也陷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
　　作为这段场景设计者，他是知道内测战役既定的大结局的，虽然在设计的过程中，他们提供了大部分虫群的模板，但在内测所能展现出的场景中，绝大多数模板都不会有出现的机会，而那个突如其来的“消灭主脑”的计划也是临时出现的。
　　当玩家们热烈讨论着顾天天三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请来协助完成内测剧情的演员时，冰雹的代表只能苦笑。
　　这种难度的演出可不是随便什么演员都能完成的——玩家在内测中的感官就和现实生活无异，也就是说，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是真的凭自己的本事在虫群中杀出来一条血路。
　　任地狱的代表并不打算让现场的气氛冷下去，这次的发布会是他们的主场，冰雹公司给玩家们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期待，任地狱也不能示弱才是。
　　他目睹了内测的全过程，虽然也被冰雹所呈现的场面所震惊，但他对于接下来要展示的产品有着相当的自信——毕竟《怪物猎人》这个品牌不但有着极其丰富的粉丝群体，而且在世界的完成度上，他们也要远超此次参加发布会的其他公司。
　　事实上在发布会之前，第一批内测玩家已经完成了测试，接下来只需要进行一些细微的改动。
　　他们这次将要带给玩家的，并非半成品，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正当他想要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公之于众之时，耳麦传来了刘向南的声音。
　　“请务必确保顾天天在下一个游戏内测玩家的名单之中。”
　　他们临时的决定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回报，他们很快意识到顾天天不仅和那些异常人类一样身手了得，而且与冰雹创造出的世界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遗憾的是他们的观测同样被切断了，除了顾天天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屏幕陷入黑暗之后，虫巢深处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虫群停止了对于她朋友的攻击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我知道了。”
　　任地狱代表点了点头。
　　考虑到《怪物猎人》系列一向是以硬核著称的游戏，内测玩家中存在着一个像顾天天一样身手敏捷的玩家也是好事，毕竟猎人们越强，他们能够展现出的游戏内容才越多，没有人愿意在发布会上欣赏几个菜鸟被速龙送回营地。
　　第二批内测玩家的抽取很快开始了，按照《怪物猎人》一贯的传统，内测人数为四人，尽管周莉莉的双眼闪闪发亮，冲着工作人员卖了好久的萌，但却依旧遗憾地没能被再次选中。
　　“要不，我把资格让给你？”
　　顾天天看着已经成了灰白状态的周莉莉，于心不忍地问道。
　　“不。”
　　周莉莉转过头，用力握住了顾天天的右手，“天天，你要加油，一定要体验到双倍的快乐才行！”
　　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就像是将毕生的心愿托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同伴。
　　好沉重！
　　明明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沉重？
　　顾天天嘴角抽了抽，只能回以对方一个微笑。
　　玩家们并没有对顾天天第二次被选中展现出任何不满，在目睹了顾天天方才的英姿后，绝大多数都将她视作了游戏公司请来的演员，毕竟有一个专业的演员带路，能让他们更好地领略到游戏的玩法和剧情。
　　这次顾天天走进设备室时，身边三位都是从来没见过面的热心玩家，两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要比她大了不少。
　　“一会就拜托你带带我们了。”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微胖青年人礼貌地向顾天天打了个招呼，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俨然将顾天天当作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看起来像是白领的女人说道，“我对《怪物猎人》的历代设定都挺了解的，就是操作稍微有点……嘿嘿，一会可能帮不上太多忙。”
　　最后一位留着碎发的青年说道，“我在《怪物猎人：草原》里是玩重弩的，可以在远程支援你们。”
　　“好。”
　　顾天天只能硬着头皮地回应了三人殷切的目光。
　　实际上她想要开始第二个游戏，是为了确认主脑到底是不是找错了人，误把哥哥当成了她。
　　“开始吧。”
　　顾天天率先坐到椅子上，将设备戴在了脑袋上。
　　就在四人入座后，《怪物猎人》系列中最标志性的音乐响彻会场，这熟悉的旋律触动了玩家们的DNA，将他们从对于冰雹新作的激烈讨论中拉回了现实。
　　荧幕落下，首先出现在玩家们视线里是一个宏伟的山脉，一个极具东方色彩的高塔处理在林海深处。
　　碧空万里，玩家们的视野鸟瞰而下，随着镜头越拉越仅，他们的注意力也随着镜头中所呈现出的内容落在了那群山深处的寺庙之中。
　　寺庙中的武僧们赤着上半身，在烈阳下奋力挥动中手中的木棍。
　　远在自己家中的常虎看见电视屏幕上所呈现的直播画面，惊得将刚饮下的红酒喷了满满一屏幕，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摸向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丝恶寒涌上心头。
　　在万众期待之下，一个崭新的世界隆重地呈现在了玩家们眼前。
　　——《怪物猎人：寺庙》！
　　……
　　……
　　等一下，《怪物猎人：寺庙》是个什么玩意！？
　　任地狱代表看着荧幕上呈现的画面，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上面的内容，和他们准备好的内测版本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1130章 远古的呼唤（其八）
　　和拥有鸟瞰视角俯视全局的玩家和工作人员不同，意识短暂的中断后，顾天天等人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恢弘的大殿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殿中那一座巨型金色佛像，檀香的味道飘入他们鼻中。
　　其余几名《怪物猎人》系列的爱好者们也开始暗中观察期了这一代的主城，在暗自揣摩起了在这一世代中，玩家们扮演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在上一个世代中，玩家们扮演的是系列中历代最强的猎人，当狩猎等级到达一定级别后，Npc们便会将玩家视为如同星辰般照亮大陆的英雄，而从这次初登场的环境不难推测出他们此次的身份和僧侣有着莫大的联系。
　　难道……
　　僧侣和寺庙的身份是任地狱最新推出的武器有关？
　　仔细想来，历代怪物猎人中还从未出现过棍棒类的武器，而根据游戏历来的套路，新职业或是新装备至少都能享受到一个版本“版本之子”的待遇，这么说来游戏给予他们的提示已经相当明显了。
　　看来一会在选择初始装备时，他们不得不放弃热爱的太刀，来体验新武器的战斗方式，和之前手柄或是键盘的操作方式相比，以这样的方式登上战场无疑要困难得多。
　　在同伴暗中思索新一代版本之子的时候，顾天天则在琢磨别的东西。
　　上一个由冰雹公司构筑的世界当中，主脑作为虫群背后的领导者，是被祸选中，并直接与之沟通过的存在，那么在《怪物猎人：寺庙》的世界里，聆听过祸的生灵又会是什么？
　　这间寺庙里的主持，又或者是寺庙外龙类们的祖先？
　　事实上由于沈月和安铃的缘故，顾天天对于《怪物猎人》的系列要比其他游戏丰富得多，她至少知道这是一款和巨型怪物不停战斗，同时刷取各种珍稀的素材的老派硬核游戏，每逢周末，安铃便经常会和沈月在《怪物猎人：草原》的世界里渡过一整天的时间。
　　就在玩家们对于这个拥有崭新设定的世界抱有无限的期待之时，大殿的门被人缓缓推开了。
　　刺眼的阳光照进大殿里，几人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在那光芒之中，一个人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欢迎你们。”
　　来者张开手臂，说出了标志性的新手村台词。
　　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后，大殿外的景象也变得逐渐清晰，他们看见了来往的僧人，也随之联想到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一个偶遇怪物袭击被山上僧人们所救的猎人，又或者根本就是这所寺庙中的一员，甚至还有着“历代最强武僧”之类的设定。
　　于是，他们将目光聚焦在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教官”身上，在《怪物猎人》系列最初的世代里，教官便是一直引导玩家、激励着玩家的灵魂Npc，他的存在犹如师父一般陪伴在玩家左右。
　　若是能在最新的世代中加入一些怀旧的元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出现在他们视线里人维持着那标志性的双手环胸的姿势，稳若泰山一般的气场给他们带来了十足的安全感，就像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此坐镇，再凶猛的怪物也不敢染指寺庙半步。
　　“这是一个妖魔与怪物并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你们将遇到……”
　　“哥？”
　　顾天天不得不打断了顾云激昂的开场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哥现在明明应该在发布会现场担任保安队长的工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怪物猎人》世界里，还成了一名新手向导。
　　顾天天很确信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顾云本人，人的外貌和声音都能通过科技手段进行合成，但哥哥的气场是绝对无法被复制的。
　　那是只要杵在那里，就像是将『无敌』写在脸上的气势，在她遇到过的所有人里面，从没有任何人的气场能和哥哥相提并论，就连天灾和老师都不行！
　　而这一声“哥”以及两人接下来的互动也自然被现场的玩家们看在眼里。
　　他们就知道，这个姑娘绝对是游戏公司请来的专业演员。
　　先是冰雹新作中神秘的幽灵，现在又完全融入了“教官”妹妹的身份。
　　这位“教官”的气场已经强大到了即便隔着荧幕都能影响到他们的地步，玩家们“哥哥”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不会错的，这个人一定就是这片大陆上一任最强猎人，甚至还有有可能和《怪物猎人：草原》中的“青绿星”存在着某种联系。
　　也许击败了整个大陆所有的怪物之后，这位《怪物猎人》系列有史以来最强的主角隐居到了这个寺庙之中，承担起了培养新人的角色。
　　如此一来，剧情也能衔接上了。
　　玩家们对于剧情以及两个世代热烈的讨论让任地狱代表脸色阴晴不定，因为他知道这个“教官”显然不是青绿星，也和任何一代的作品都没什么联系。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和他抱有相同的想法的还有不少人，格林-温切斯特等人惊讶地看着荧幕上的景象，足足十几分钟之后，才认出顾天天等人所处的世界。
　　那里并不是任地狱制作出的游戏世界，而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隐龙寺。
　　只是时间似乎向前倒退了许多年时间，那时慧觉大师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澄明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发生之前。
　　显而易见的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和澄明息息相关，只是在上一次他窥探图腾背后的世界时，看见的只有一座塔与一片黑海。
　　对于过往的执念让澄明滞留于此，让他只能身处回忆的牢狱之中永远无法将那一叶孤舟使向彼岸。
　　让澄明的图腾替代任地狱本是他们的计划，当被送入这个世界的玩家们被困住，天灾和任地狱全力解决澄明所带来的骚动，便是隐神会行动之时。
　　然而现在的变化既出乎了天灾和任地狱的意料，也让格林-温切斯特根本摸不着头脑，他揣摩不投澄明的心思，根本不知道顾云为什么会出现在澄明的世界里。
　　“审判长，行动还要继续么？”
　　一个扭曲的人影出现在了格林面前，低声询问道。
　　“继续。”
　　回答人影的不是格林，而是从他后劲中脱离出来的人面，那人面望着荧幕上那张熟悉的面孔咬牙切齿，“对我们来说，这是意外之喜——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那个小鬼现在也被困在了里面。”
第1131章 内鬼竟在我身边
　　为了寻找顾云的下落，几乎布置在现场的所有的人手都出动了，吸血鬼、女巫、海妖和基金会雇员们摒弃了过往的恩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通力合作，经过了一系列紧锣密鼓的搜寻过程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玛丽安终于找到了顾云的下落。
　　在游戏里。
　　莫名其妙地充当着一名新手指引向导。
　　没错，在隐神会和基金会内鬼环伺的处境之下，这个他们手中的王牌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几万名玩家面前，还大言不惭地向那个四个玩家说道，“欢迎你们，这是一个妖魔与怪物并存的世界……”
　　你欢迎你个@#*#@！
　　玛丽安被气得牙痒痒，她想骂人，但却碍于淑女的修养，不得不忍了下来。
　　很多时候她都非常想打开顾云的脑袋，仔细看看这个人的脑回路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也许黄昏魔典都无法解释这个人的种种迷惑行为。
　　“这是怎么回事？任地狱也把图腾给带来了么？”
　　找不着顾云本人，她就只能把怒气撒在倒霉的埃里克头上。
　　无辜躺枪的埃里克也被顾云的操作秀得头晕目眩，事实上在玛丽安下达命令的第一时间，他就发动了手下四处寻找了，在这件事上他可一点都没摸鱼，可谁能想到这位大哥一会不见，就跑到游戏世界里面去了？
　　更何况，这还只是顾云所作所为的冰山一角，他觉得如果让玛丽安知道了顾云在过去一个小时里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引发内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对方。
　　“任地狱的确带来了图腾，但是吧，这件事有点复杂。”
　　“继续说。”
　　“任地狱带来的图腾被人给换了下来，现在出现在荧幕上的世界并不是他们设计的，而且也不是任何一个合作游戏公司的产品，没有人知道这图腾到底来自谁人之手。”
　　玛丽安挑了挑眉，眼神中参杂了一丝杀气，“你的意思是说，居然有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更换了图腾？”
　　提问时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埃里克敢给出肯定的答复，她就立刻用变化系咒语将对方变成一只猪，并且还得长达一整天时间！
　　顾云虽然是名义上的保安队长，但埃里克却肩负着副指挥的身份，对于发布会现场的布控基本都是由他和他的手下完成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说明几年不见，埃里克的水平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水准。
　　“其实也算不上神不知鬼不觉……”
　　埃里克欲言又止，“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哎，你还是自己看吧。”
　　他调出了设备室的监控录像，出现在录像里的人深深刺痛了玛丽安的眼睛，首先出现在录像里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和尚，而随后出现的，则是一只手扛着图腾，另一只手拎着工具箱的顾云。
　　顾云仅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图腾连接在了设备，而他将工具锤递交给和尚，并且还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说出那经典的“你要支棱起来啊，澄明”的画面也全都当着玛丽安的面上演了一遍。
　　“因为把图腾扛去的是顾云，所以我的人直接放行了。”
　　录像结束后，埃里克进行了最后的补刀。
　　内鬼竟在我身边。
　　玛丽安头痛欲裂，她脱力地将左手捂在脸上，从埃里克向她提供录像中，她吸取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下一次再和顾云合作时，一定得想办法把这家伙捆起来盯在身边。
　　嘴巴也得堵上，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在听到顾云的声音。
　　“密切关注发布会现场的动向，隐神会接下来应该就要采取行动了，他们不会放过顾云不在场的机会。”
　　说罢，玛丽安阴沉着脸离开了主控室，盘旋在她右手指尖的风刃充分表掀出了她此刻恼火的心情。
　　当然，远在另一个次元的顾云无从知晓玛丽安此刻的想法，他依旧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新手引导员的角色，帮助那位不自信的独立游戏制作人完善着游戏。
　　在他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隐龙寺的兵器库。
　　除了意料之中的刀剑棍棒之外，他还基于自己对于游戏的了解，建议澄明添加了太刀、大剑、弓箭、重弩等经典的武器。
　　在他看来，老派的格斗游戏虽然经典，但却早已不再符合如今玩家们的审美，安铃提到过，现在的玩家大多都喜欢花里胡哨的装备，就好比太刀在《怪物猎人》系列中人气一直高居不下的原因就在于它帅气的攻击方式，因此即便在《怪物猎人：草原》对太刀进行了数个补丁的削弱之后，其使用率却一直高居前三。
　　只是让顾云摸不着头脑的是，除了妹妹之外的三名玩家在来到武器库的第一时间就自动跳过了在他建议之下添加的华丽武器，反而同时选择了平平无奇的棍棒，唯独顾天天在端详了武器架片刻后，将大剑背在了身后。
　　“既然你们已经挑选好了趁手的武器，那么也是时候展开第一次狩猎了。”
　　顾云说出了他参考百度上《游戏台词基础设定》而预先准备好的台词，“近期有一头大野猪王在山林间不断肆虐，严重影响到了僧人们和上山游客的人身安全，是时候拿起手中的武器，向残暴的大野猪王发起挑战了！”
　　在他看来，虽然澄明身为独立游戏制作人想象力丰富，在镇魔塔里设计了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但却偏偏遗漏了新手教程。
　　安铃说过，游戏中的新手教程，也是留下玩家的关键，因此即便是一些以硬核著称的经典游戏，也不会让玩家在新手村里死去活来。
　　大野猪王之于猎人，就如冰原猛犸之于村民们，都是默默陪伴着他们走向强者之路的好伙伴。
　　向几人发布新手任务后，顾云站在寺庙门口，目送着激动不已的三名玩家和皱着眉头的妹妹远去。
　　不多时，一个名僧人出现在了顾云身后，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消失在崎岖山路尽头的玩家们，直到四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提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顾施主，我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一名优秀的独立游戏制作人。”
　　顾云回以一个坚毅的眼神，“不要轻易地被大公司打败啊，澄明。”
第1132章 祝你游戏愉快
　　离开寺庙完成新手任务的之时，顾天天一直在暗自思考哥哥出现在游戏里的原因，直到她想起了主脑说过的话，便忽然间知晓了答案。
　　用主脑地话来说，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一个时间点相见，都是祸在暗中改变了时间线之后的结果，也就是说，就算哥哥来到此处的理由千奇百怪，实际上也是必然的结果。
　　和心事重重的顾天天不同，其余三名新手猎人的注意力则全神贯注地放在了游戏本身上。
　　寺庙外有着一条通往山下的崎岖山路，走在山路上清风拂面，然而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作为《怪物猎人》系列的忠实玩家，他们却发现了许多和原世界观并不相符的地方——在《怪物猎人》构筑的世界之中除了有着各种危险的龙类之外，也拥有着一套独特的生态系统。
　　野猪、桃毛兽、镰刀蟹再到巨峰这些“野怪”都是地球中一些物种的变种，它们遍布怪物猎人的世界各处，从它们不同的外貌特征和习性都能展现出不同区域的迥异的生态，其中区域的变化，也从第一代开始便是《怪物猎人》独特的魅力所在。
　　然而截止目前，他们在山上所见到的昆虫鸟兽都是地球的物种，一直走了十多分钟，他们也有见到怪物猎人世界中那些标志性的生物，而当他们朝着山下眺望之时，衔接的场景并不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地带，也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他们看见了建筑的轮廓，那此起彼伏的大楼不得不让们怀疑这座山其实是现实世界中的某处。
　　“顾天天，你知道大野猪王在什么地方么？”
　　新人“猎人”队伍中的一员的提问将顾天天拉回了现实，顾天天迷茫地看了提问者一眼，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观察力和感知力都有些异于常人，早在两三分之中之前，她就觉察到了几只在山林间游荡的野猪。
　　但是这些野猪似乎就真的是相当普通的野猪，和安铃姐玩的游戏中的怪物根本没得比，它们不但体型很小，也并没有如同刀锋一般的獠牙。
　　“在哪？”
　　得知狩猎的怪物就在附近，其他三人终于重整旗鼓，按照顾天天指的路，激昂地爬上了陡峭的悬崖。
　　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
　　一群普通黑毛野猪。
　　野猪们在看见他们的第一时间并没有鼻孔冒气，跺上几脚地板冲着他们冲刺而来，其中有几只在注意到他们之后反而还悠闲地调转了个头，继续刨起了杂草堆。
　　和他们印象中的大野猪王相比，这群黑毛野猪看起来就像是危害性不强的野生动物。
　　要知道按照《怪物猎人》的设定，真正的大野猪王的体型恐怕都能赶得上一辆卡车，当它冲刺起来之时，就如同一辆卡车朝他们冲撞过来。
　　“这个……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三人握紧了手中的棍棒，对于任地狱突然的写实风格有些不太适应。
　　“不知道。”
　　顾天天只能回以无辜的眼神，她对于游戏的了解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这些场景也不是她参与设计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玩家罢了。
　　而当任地狱代表看见出现在峭壁上的黑毛野猪之时，他们的眼神彻底陷入了黑暗。
　　此刻出现在几万人乃至十几万人眼中，绝不是怪物猎人的世界，而是现实里的某个寺庙，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精心准备的场景成了这副乱七八糟的模样，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在内测结束后，《怪物猎人：新世代》的口碑将会呈断崖式下滑。
　　没有人愿意自己期待在一个现实里存在的寺庙里和和尚们念经，没事的时候去山上采野果或者是和山间的野兽斗智斗勇。
　　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和尚模拟器》罢了！
　　任地狱代表攥紧了拳头，由于年事已高加上过于激动，导致他呼吸已经变得有些困难了，胸口处的刺痛感不断折磨着他，就连合作伙伴们见状后也向他投来了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归根结底，这次的结盟是联盟推动下的结果，看在代言人的面子上，他们才勉强同意屈居任地狱之下。
　　可如果任地狱自己出了岔子，那就怨不得他们了。
　　大家都是家喻户晓的游戏大厂，待“联合世界”的计划正式运行之后，最终还是要以作品说话，而显而易见的是，任地狱团队的以寺庙为设计原型的新世代并没有得到现场玩家的认可，现在气氛和观看冰雹公司内测的热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初的疑惑逐渐变成了不耐烦。
　　他们想要在内测中看见的，是成群结队的飞龙，是那些从未领略过的新场景，还有那些在前几个时代中从未出现过的作为本世代“主角”的怪物，与危险的怪物们战斗，才是《怪物猎人》的意义。
　　就算寺庙和山上的环境做得再逼真又如何？
　　有这功夫他们自己的都能买票去现实里的山上旅游。
　　在这一点上，冰雹就很懂得玩家们的心思。
　　那一个个熟悉的单位，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对于过去的经典的热爱。
　　然而，所有的质疑声都随着接下来的变故所停止了。
　　站在峭壁边缘的顾天天听见了峭壁下方传来的脚步声，在同伴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野猪之时，她心不在焉地朝脚步声地方向望去。
　　走在前方的，是一位留着白色胡须，身体却看起来格外硬朗的和尚，而紧跟在和尚身后女子红衣胜火，黑色的青丝锤击腰间，斗笠遮住了她的面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目光，女子左手轻轻提起斗笠，那一双妖艳的红色眸子落在了顾天天身上。
　　她似乎对于顾天天的出现并不意外，对视片刻后，女子朱唇轻启，明明隔着不少距离，她的话却清晰地传到了顾天天的耳朵里。
　　“游戏愉快。”
　　游戏愉快？
　　什么意思？
　　正当顾天天揣摩女子话中的含义之时，身边却突然间传来了同伴的惊呼，脚下的地面震动了起来，当她本能地回过头之时，一个犹如坦克一般巨大的身影出现丛林深处，那一对犹如利刃般的獠牙压迫感十足。
　　与此同时，她听见云端传来的嘶吼。
　　抬头望去，未知龙类张开的巨翼遮蔽了阳光。
　　真正的大野猪王没有留给顾天天思考的机会，它标志性的蹄子跺了几脚地面，旋即犹如炮弹一般朝着四人撞了过来。
第1133章 再会
　　荧幕上的视角一直锁定在了顾天天等人身上，因此当那位绝美的女子出现之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至少在长达的数分钟的时间里，现场陷入了鸦雀无声的状态。
　　而在十分钟之后，几乎所有玩家都产生了一个同样的念头——这个漂亮的Npc小姐姐是什么人？
　　三分钟，我需要她全部的信息。
　　十分钟前还让玩家们大失所望的任地狱顷刻间被抬上了神坛，这个Npc的出现足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任地狱越来越懂得玩家的心里了，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再见到这个Npc一眼，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驱车前往了。
　　现实又一次证明了，无论是星际战争的世界、末世，还是怪物猎人的世界，玩家们对于美的追求都是不会停止的。
　　紧接着便有任地狱游戏爱好者提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绝美Npc模样和此前他们在王城里见到过的一名Npc有着七八成的相似。
　　难不成……
　　这个Npc是关乎到“联合世界”计划的关键角色？
　　当时王城里的“赠送附魔武器的黑长直大姐姐”在玩家论坛上掀起了广泛的讨论，只是时至今日，玩家都没能搞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就连王室的成员都十分害怕她的存在，这足以见得她有着凌驾于王室之上的身份。
　　这一幕堪称“下棋”玩家的春天，他们终于能顺理成章地说出“任地狱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句台词了。
　　当然，看见女子存在的并不只有玩家和游戏公司的代表们。
　　……
　　“祸。”
　　格林-温切斯特脖颈后的人面脱口而出道，“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
　　“要停止行动么？”
　　这一次发文的是格林，“我们没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
　　为了这次的行动，隐神会也近乎于倾巢而出，他可不想把所有人手都在这次行动中折损干净。
　　他听说了许多关于祸的传言，她的强大自然毋庸置疑，但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祸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她的行为准则，即便是她曾经最为信任的神族，也无法猜测到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格林-温切斯特很不喜欢和这样的神秘主义者打交道，尤其是对方还拥有着眨眼间便能让他们灰飞烟面的能力。
　　“行动……继续。”
　　审判长硬着头皮说道，事实上当他在荧幕上看见祸的瞬间，意思就像是麻痹了一般，就如同被天敌环伺的猎物，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唤醒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和顾云和天灾们带给他们的压力不同，他们所熟悉的一切咒语、能量，都来自于祸指点，他能通过假死的方式来骗过顾云的眼睛，但却绝对骗不了祸。
　　甚至，祸很有可能知道他们就在这里，还洞悉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为了对付顾云和天灾，他们不仅需要收集图腾的能量，还必须要让格林-温切斯特参透魔典中关于时间篇章的奥秘，然而即便完成了上述所有的计划，他们也只不过是得到了祸其中一项能力。
　　在往坏处想，祸说不定已经看见了他们的未来。
　　可正因如此，这项计划才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对他们来说，后退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就算她觉察到了我们的行动，也必须这么做。”
　　“知道了。”
　　格林见审判长心意已决，便说道，“邬泽和石会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行动吧。”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你如此看重任地狱的第一个图腾，不惜用两个图腾作为代价也要得到它？”
　　………………………………
　　与此同时，隐龙寺。
　　澄明站在寺庙门口，眺望着崎岖的山路。
　　“这个世界，被改变了。”
　　“这是好事。”
　　顾云说道，“你之前设计的游戏不但玩法单一，而且在场景设计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的3A级大作都非常注重游戏的表现力，虽然这次我们临时用隐龙寺的环境给顶上了，但在后续的设计中，你还得融入一些自己的风格和元素才行……对了，虽然你想制作格斗类的游戏，但是剧情也很重要，你得设计一条主线来引导玩家，增加他们的带入感。”
　　这些都是《游戏制作基础教程》里写到的内容。
　　他承认澄明的一腔热血，但是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仔细阅读过游戏制作的基础教程。
　　在任何领域，阅读一些前人留下的经验都是很有帮助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澄明凝重地摇了摇头，“有别的东西渗透进来了。”
　　隐龙寺的构成是他记忆的一部分，但是奔腾于林间的大野猪王，飞翔于云端的巨龙则都是他认知之外东西，就在刚才，有什么人将这些东西带进了他的世界。
　　而在几分钟后，澄明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在山路的尽头，他看见了自己的师父，而跟在师父身后的，便是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他永远记得这一天的到来，并在曾经无数次尝试在还原那一天的景象，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
　　“慧觉大师。”
　　待两人走进后，顾云一眼辨认出了这位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让他颇为遗憾的是，上次他拜访隐龙寺之时，慧觉大师因年岁已高，没能和他交上手，但最终从镇魔塔中的战绩来看，应当是他占据了上风。
　　“这位小施主，你认得我？”
　　慧觉大师面露疑惑，他仔细打量顾云，接着眉毛不可避免地皱到了一起，气氛也忽然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小施主，敢问为何你年纪轻轻，杀孽便如此之重？”
　　他看见不止是顾云本人，还一并窥见了顾云身后那腥风血雨，就算是镇魔塔里的那些妖魔鬼怪和顾云比起来，也远远不及。
　　仅仅一个照面，便让慧觉大师心生警惕。
　　“他是我的一位友人。”
　　身后的女子打断了两人间眼神的交锋，“今日我来这里见他，自然是有话要说。”
第1134章 家务事
　　顾云不得不承认，祸每一次约见自己的方式都无比独特，第一次是在十年前老爹被莫西干头组织带走的那个雨夜，这一次则是在一个独立游戏制作人的世界当中。
　　看起来她似乎很不喜欢在现实世界里出现在人们眼前，这或许也是外面有那么多人对她求而不得的原因所在。
　　在慧觉大师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隐龙寺里的一处清净之地，之所以清静是因为这间禅房是供隐龙寺弟子犯戒后的思过场所，偌大的房间里与佛像相伴，除此之外，再无别任何别的“杂物”。
　　待慧觉大师和澄明礼貌性地离开，祸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的事，做得不错，也比我想象中快了许多……我本以为你会想从前一样，纠集人手，再轰轰烈烈打上一场长达几年的战争。”
　　事实上，另一端的“舞台”都已经为顾云铺垫好了。
　　落难的三王女，势力日渐膨胀的南国军队，长老们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而这一次站在他们身后的四名天灾，其中两位还是凌驾于黑箱之上的『死亡』和『战争』，无论在理由还是正当性上都相当充足。
　　既然顾云能在十几年前率领一个小村落的部队杀上神国，十几年之后再复制当年的壮举也不成问题，毕竟和那时相比，现在的他又强大了许多倍，强大到连她精心为顾云准备的“关底Boss”都毫无悬念败给了他。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战争结束的方式。
　　“几年太长了，我赶着回来。”
　　顾云摆了摆手说道，风淡云轻的模样仿佛他在北国所做的只是举手之劳，“你当时太着急了，我都没来得及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哦，家里人？”
　　祸嘴角含笑，这三个字从顾云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过稀奇了一些，而这，也足以从侧面印证了顾云在这十年之间的变化，将十年前的顾云投放到战场之后，他绝对不会想到“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这种事。
　　变化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在祸看来，比起消灭某一个对手，改变顾云的行为方式恐怕要困难得多，而这也是她在见证了顾天天的成长之后改变了主意的决心。
　　“怎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而当顾云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祸便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已经从只知道闷头“刷Boss”的愣头青毕业了，变成了一个顾家且懂得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对了，我在那边的时候也遇到了你的家人。”
　　“我？”
　　祸愣了愣，似乎并没有预料到顾云会突然这么说，任凭她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没有能想象到任何能够被称之为家人的生灵。
　　曾经被当作家人来看待的族群亲自将她送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被她选择的第一批“管理者”从海底监狱里逃出来之后，应该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你的妹妹由于担心你，向我彻夜咨询了你的近况。”
　　顾云在第一时间提到了『死亡』，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帮对方治疗祸的病症，自然要付诸于行动，“并且她还针对你的症结，展开了对于正极能量的修行，目前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能跟上我三步修行法的人不多，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成为医学界的支柱，并且亲自治好你。”
　　说到此处，顾云顿了顿，“所以，在她来找你之前，不要放弃。”
　　“疾病？”
　　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如果真的有能够杀死我的疾病，早在千百年前我就找到了。”
　　她曾走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没有找到能够杀死她的方法。
　　当然，如果真的被她找到了方法，她也不会在十年前的雨夜碰巧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的愿望，并将顾云带来了她的面前。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即便是她，也无法知晓命运的每一个细节。
　　“这都不是重点。”
　　顾云摇了摇头，加重了语气，“重点是，在那边还有一个一直念叨着你的妹妹，而她为了改变你轻生的想法，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着。”
　　“……我知道了。”
　　祸的笑容消失了，她正了正脸色，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了顾云对她说的话。
　　看来，似乎也并不是所有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比如说，或许在另一端，被放出海底监狱的并非全都是为了毁灭她所创造的一切而集结在一起的暴徒。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就像是游戏中的Npc脱离了原有的轨迹，最终成了一个“设定”之外的存在，她对于另一端的事多少也有些耳闻。
　　除了『死亡』之外，她还“看见”了『恐惧』离开了南国的大本营，临行前买了一箩筐好养活的小动物，只身踏上了前往极北之境的旅途；『嫉妒』则心系山川河流、星辰大海，以走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开始了修行。
　　带给无数人恐惧的天灾们，竟然最终变成了一个平凡的人类，做出了人类才会做出的选择。
　　“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祸直视顾云，她本来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以她对于顾云的了解，这个人如果在道理上说不通，通常都会采取用拳头说话的方式，因此谈判往往都能朝着顾云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间意识到事实和她的想象似乎存在着些许偏差。
　　“不，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些个人的建议。”
　　事实上顾云在去见『死亡』、『恐惧』和『嫉妒』之前，都没有想过要通过武力的方式与对方达成了一致，他只是讲对方当成了遇上了难处的普通，与他们进行了普通人之间的交流，尽管这听起来有些过于简单，但在此之前，也许从未有人和天灾们进行过类似的沟通，也从没有人将他们当作拥有个人想法的普通人来看待。
　　当然，他承认自己在『战争』的问题上采取了老派一些的手段。
　　但这件事吧……
　　其实是『战争』先动的手。
　　顾云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从而我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嗯？”
　　“你虽然创造了他们，但却从未聆听过他们的想法。”
　　在阅读了《游戏基础教程》之后，顾云对这件事有了崭新的认识，“就像是在对待一些工具型的Npc一样。”
第1135章 远古的呼唤（其九）
　　祸打心底里觉得，每一次见到顾云，对方总是能搞出来一些新花样。
　　第一次见到对方之时，顾云当即撸起袖子都打算帮她去找神族寻仇；第二次见到对方之时，顾云又对她过去的行为提出了一些看法和批评。
　　这是自祸拥有意思以来，第一个敢于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做法进行批评的生灵，而在顾云之前，她所遇到过的任何人都将她视为神灵或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正因如此，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为了不可违抗的旨意。
　　而即便是那些将她放逐来这个世界的神族，在她面前也都永远维持着一副恭敬的模样。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乐于见到顾云的原因所在。
　　唯独在这个人面前，她能够摆脱过去固有的相处方式。
　　“你说的没错。”
　　祸也不否认，她甚至觉得顾云的类比直切要害，“他们是我创造出的第一批管理者，我虽然赋予了他们与异于其他生灵的力量，但的确将他们视作管理世界的工具。”
　　每一个天灾，都相当于世界存在的某种暗自运行的规则，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这些是所有生灵都会经历的一部分。
　　而“天灾”则是后来的人为他们的取得名字，这个称号代表着这些管理者在人们眼中仅代表着不详和灾祸，这和祸最初的构想大相径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第一次来到各个族群之间，希望能够理解的他们的思维方式。
　　“我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沃恩，也就是后来你们所熟悉的审判长。”
　　祸继续说道，“沃恩并没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和我的第一批造物相比，他实在是太渺小了，在管理者面前，他们只能像蝼蚁一般艰难求存，不过，这也正是让最惊讶的地方
　　“他们在恶劣的求生环境中建立起了村子，建立了能够抵御魔物的防御措施，当地人在沃恩的领导下不断发展壮大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武装，开始尝试和其他村落的人们进行贸易方面的往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艰苦的环境中创造出了许多娱乐方式，即便弱小如蝼蚁，却能用自己的双手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其乐融融。”
　　那是祸第一次亲眼见证了一个部族的崛起，并为他们难以估摸的创造力而惊奇。
　　一直以来，世间都生灵都是按照管理者们的制定的规则从出生走向毁灭，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事先写好了程序的Npc，他们的存在构成了一副无比壮丽的画卷，然而在这副画卷上，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而沃恩和他族人们的出现，为这幅画卷带来了与众不同的部分。
　　“就在那时，我产生了将管理者转交给这些人的念头。”
　　在见证了沃恩和他族人们的崛起后，祸对于管理者也产生了别的想法，她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也许并不仅仅是能够帮她掌控规则的工具，而是能够帮助她一切丰富这个世界的“家人”，而创造力十足的沃恩就具备了这种潜力。
　　只是和“天灾”们相比，他们实在是太过弱小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给予了他们数个试炼，沃恩从没让我失望，他抓住了每一个机会，利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将周围的村落团结在了一起，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魔物的威胁，并将栅栏、路障改建成了高耸的城墙，他们修建了商路，将不同村落联系在了一起，在他的领导下，人类的第一个王国诞生了……
　　“只是，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当沃恩完成这一切之时，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即便在死亡面前，他似乎也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恐惧，他利用最后的时间挑选出了能够信任并被委以重任的帮手，并将他们召集在了一起，在他死后将这个王国交由他们来打理。
　　“而就是那一次，我为他们修改了一次规则。”
　　祸作为旁观者，目睹了沃恩波澜壮阔的一生，出于私心，她并不想让沃恩的故事因为时间和病痛草草收尾。
　　每当她回想之时，都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私心为沃恩改变生命的规则，那么这个名字或许会成为初代国王被永远篆刻在各类历史文献上，人们会为他建立起雕像，以此来铭记这位伟大的国王。
　　而神族和审判长也就不会出现。
　　“后来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暗中帮助他们赢下了与天灾之间的战争，并将第一任管理者关押进了海底监狱。”
　　事实上，她当时并没有太过强烈的负罪感。
　　在祸那时的认知中，那就像是将过于锋利的工具收藏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而直到顾云提及了『死亡』等天灾的动向，才让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过去做了什么。
　　“沃恩和他的族人们也的确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创造力，他们利用图腾将王国升上了云端，同时还种下用于连接神国和尘世的神树，而在成为管理者的初期他们也曾展现出了与天灾们截然不同的管理方式，他们懂得变通，会去聆听来自不同部族之间的声音。”
　　“直到他们把你送来了这里。”
　　后面的事顾云早已知晓，于是便接过了祸的话头。
　　“嗯。”
　　祸垂下眼帘，微微点头。
　　而这，这也是第二任管理者超越他们前辈的地方，他们并不满足于简单地操纵世间的规则，还渴望着成为这些规则真正的掌控着。
　　沃恩即是人类历史中最伟大的国王之一，同时也是一个永远无法被满足的野心家。
　　顾云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要对我提起这些事？”
　　“因为『战争』除了是第一批管理者之中的最强者之外，也是想要重拾管理员身份的拥簇者，而你和他的战斗，便相当于正式从他手中接过了管理者的权杖。”
　　一名管理者，必须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顾云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了他的强大。
　　“但是纯粹的强大终究会使人迷失自我，就连我也不例外……因此，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亲眼见证。”
　　“什么事？”
　　“你的妹妹从第二任管理者手中接过权杖的瞬间。”
第1136章 答案
　　“你可能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仔细听完了祸所说的故事之后，顾云说道，“我可从来没打算从『战争』手中接过什么权杖，我和他交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向我发起了挑战，而且看起来还挺强的。”
　　他对于管理者的故事和身份都没有半点兴趣可言，出于礼貌，他才没有在祸讲述沃恩的过去时打起瞌睡。
　　“至于我妹妹的事，就让她自己来决定吧，在此之前，你有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
　　征求意见？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祸着实愣了半晌。
　　因为在过去，无论她做出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征求任何的意见，而当她决定将管理者的权杖交付于第一、第二任管理者之时，也并不会去聆听他们的想法。
　　良久之后，祸才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因此我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顾云抬起头，视线越过祸，看着照进屋子里的阳光，“顾天天那个丫头不但天赋平平，而且对于修行也几乎没有任何热情，按照她的成长速度通过四项试炼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有打算左右她的未来——身为兄长，我所能做的，就只不过是在一旁看着她快乐平安地长大罢了。”
　　说到此处，顾云收回目光，思过间内的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因此，如果有人违背了她的意愿，强行将她至于危险的境地，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嗯？”
　　祸眼神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仅仅是两人之间的一次对视，便让图腾中的世界变得动荡不已。
　　顾云的回答让她始料未及，以至于她忽然间意识到，一味的平等交流或许也并不总是能让人高兴。
　　顾天天耗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通过了她的第一个考核，她已经从各个方面证明了自己作为第三任管理者的资质，可是听顾云的言下之意，倘若顾天天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么事情恐怕将会很难和平地收尾。
　　“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未来。”
　　祸开口说道，“这是我从无数条时间线里为她筛选出的结果。”
　　正面击溃第二任管理者，从神族手中正式结果权杖，然后顺理成章地引导“联合世界”的未来，这是无数生灵梦寐以求的身份，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愚蠢到拒绝如此光辉的未来。
　　“那就亲口问问她吧。”
　　顾云不动声色。
　　他听见了思过间门外的骚动，也看见了匆忙赶往寺门口的和尚们，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方才踏上猎人之旅的新手猎人们回到了这里。
　　不等祸开口，他便径自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烈阳之下，僧人们聚在了隐龙寺的山门口，寺门之外，有着一个小山般的巨大身影，而在身影之前，几个模样古怪的猫推着三个模样同样古怪的手推车，将四人组之中的三人艰难地推回了隐龙寺。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发力，将扛过头顶的大野猪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又是引发了一阵地动山摇。
　　隐龙寺里的和尚们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惊讶至极的表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幼便来到隐龙寺进行着艰苦卓绝的修行，然而他们的修为竟然被一个高中生轻易地超过了。
　　他们端详着已经断了气的巨型野猪，暗自觉得倘若自己在山林中遇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绝对无法将其击毙后带回寺庙。
　　“不错，看来你又有所成长了。”
　　顾云见到这一幕时，难得夸奖了顾天天一句。
　　在这个几个月的时间里，妹妹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她从最初那个扛起一百多公斤的都费劲的弱女子，一步步成为了今天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击杀大野猪王的优秀猎人。
　　“哥，你们聊完了？”
　　顾天天长舒一口气。
　　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四人小队，但其他三位同伴只起到了拖后腿的作用，她不但要费神和大野猪王周旋，还要兼顾这几位同伴的人身安全，然而最后她还是奇差一招，让大野猪王一串三，将这三个倒霉鬼送上了猫车。
　　不过既然哥哥现在站在这里，那便说明她在这个游戏中的旅途即将到达终点，而能够回答她此前疑问的人，此刻就站在哥哥身后。
　　时间凝固住了，荧幕上的转播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顾天天惊讶地发现，她和祸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二能动的人，祸一步步来到她的面前。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祸才第一次正式地来到了顾天天面前，“我刚才和你的哥哥聊到了你的事，我之前倒是的确忽略了一件事。”
　　“我在上一个游戏世界里遇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它提到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祸不再拐弯抹角，她直切正题说道，“第二任管理者很快就会迎来他们的末日，届时你将取代他们的位置，代替我管理这些图腾，名声、权力、财富，你可以从中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吧。”
　　顾天天深吸一口气，虽然在这里见到祸出乎她的意料，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她的理想很简单，就是依靠自己的本领靠上排名前三的大学，并在那里渡过四年平凡且快乐的大学生活，毕业后读研读博，再找上一份不错的工作，打打杀杀的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和她这种“智力型”角色。
　　“我相信有大把人愿意帮你管理这些游戏，而且他们绝对比我更有能力。”
　　“是么，这就是你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答复。
　　听到这段话时，祸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因为这是自她拥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被人明确地拒绝。
　　“她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身后来自顾云的声音，祸惊讶地侧过脸，她刚才明明已经静止了顾云的时间，然而后者此刻却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打破了她所书写的规则。
　　“我听说过你的能力。”
　　顾云继续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要是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未免也太过无聊了——如果你再继续使用这种能力，那么无论再做出多少安排，创造出多少图腾，结局都会回到原点。”
第1137章 远古的呼唤（其十）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
　　祸与顾云对视数秒之后，忽然间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由她先做出决定，在通过自己所制定的规则，让时间线收束到她希望看见的那个时间节点。
　　对她来说，这相当于一场游戏。
　　那么，如果此刻停下，任由眼前的一切自由发展，这条时间线将会通向什么地方？
　　“那么，我会在时间线的另一头等候你们。”
　　祸说道，“到了那时，你们究竟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欣慰或是后悔就拭目以待吧。”
　　时间的流速恢复了正常，三个被大野猪王撞得七荤八素的玩家从猫车上滚了下来，当荧幕的直播恢复之时，映入观众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副滑稽的景象，不过猫车的出现也成功勾起了他们的种种回忆。
　　出门在外，没有被猫抬回村里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猎人。
　　随着大野猪王的讨伐成功，他们意识到《怪物猎人》的内测版本或许已经走向了终结，黑屏的部分应该就是游戏公司们留给他们的悬念，到了正式版时，这些未知的谜题便会一个个解开。
　　那么，接下来呈现出的世界又会是什么？
　　他们用热烈的目光扫过台上的台上一个个游戏公司的标志，每一个标志都能立刻让他们想象到一连串熟悉的角色来，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那位永远不会数“3”的男人。
　　难道说，在今天的发布会上，他们能在时隔十几年后，又一次看见戈登-弗里曼先生用撬棍翘起整个宇宙的壮举？
　　就在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下一个内测之时，脚下的地面忽然间晃动了几下，正当玩家们怀疑是不是遇到了地震之时，接下来发生的变故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分明看见了几个人影从发布会主舞台的地面上钻了出来，那扭曲的身体就像是逐渐成型的泥人。
　　这些“泥人”手中，各个都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在游戏公司的代表们发愣之时，“泥人”手中的匕首便冲着他们的要害而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几乎怀疑是自己是不是突然进了《地球ol》这款游戏，然而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这是现实世界，也就是说如果匕首刺穿了代表们的喉咙，他们就会死。
　　在现实世界有一条永恒不变的铁律，人被杀，就会死。
　　不会被勇敢的猫猫抬回村里，也不会被未来科技送回到营养舱。
　　而这一条铁律显然也对这些“泥人”们有效，在他们即将得手的瞬间，突然形成的乱流便将他们的身体搅得粉碎。
　　主舞台上飘散开的血雾并不像是主办方准备的特效，前排的观众们嗅到为了血腥味，也看见了被溅了一身血渍的代表们懵逼的表情。
　　附近的保安这才姗姗来迟，在代表们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便将这些惊魂未定的代表们带回了后台。
　　……
　　“玛丽安。”
　　现场的景象自然被暗处的格林-温切斯特的看得一清二楚，时隔数个世纪又一次见到了自己昔日的老对手，对方依旧那么压迫感十足。
　　他知道，这些游戏公司的代表是整个“联合世界”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只要杀了他们，便能在极大程度上拖缓联盟的计划，遗憾的是，『零』的刺客们在真正的天灾面前终究是慢了半步。
　　不过格林却并未为此感到烦心，能杀掉这些代言人只是意外之喜，他们此行真正的目标是在另一边。
　　玛丽安出现于此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也就是说，眼下镇守图腾最后防线，只剩下了一直未曾露面的埃里克-布兰度，而在他这如同绝唱般的布局中，也将他们手中最后的王牌压在了最为关键的环节。
　　“格林，既然你刚才问了我，那么我便将真相告诉你吧。”
　　审判长终于决定解答格林心中的疑惑，“在这所有的图腾当中，只有少数几个能够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和它们相比，此刻所展示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一些未完成品罢了。
　　“在祸被我们放逐之后，我的族人们便一直在研究图腾中的奥秘，并最终发现通过图腾中的能量，能够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世间的规则，而那对应着所有规则的图腾也被分成四份，其中一份被用于支撑神国的能量，另外两份则被封闭在了百重秘境之中，只是其中一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落入了玖的体内，而这最后一份图腾现在就在这里。”
　　说到此处，审判长的语气逐渐趋于狂热，“只要获得了这四份图腾和魔典的力量，便能得到和祸相当的力量。”
　　而这，也正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我知道了。”
　　格林点头，“我一定会为你夺取第四份图腾。”
　　……………………………………
　　与此同时，埃里克正待着人手行径于会场地下，这是一支由吸血鬼、女巫、海妖以及基金会雇员组成的紧急援军，原本带领这支部队的本应是顾云，但是出于他们完全理解不能的原因，顾云把自己困在了游戏世界里面。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顾云回来之前死守这里。”
　　脚步声整齐划一地停顿在紧闭的房门之前，当脚步声消失后，房门另一端的响动便显得格外清晰。
　　埃里克一把推开房门，却发现早已有人先他一步来到这里。
　　图腾前的老者待埃里克推门而入后，向众人微微颔首，似乎是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图腾顶端的天花板不知何时敞开了，几条从天而降的系带紧紧缠住了图腾，而系带的另一端，则连接着停靠在平台上方的直升机。
　　在一旁负责指挥的，C市的基金会负责人邬泽。
　　“辛苦了。”
　　石会长开口了，“可以看得出你们为了这次发布会倾注了许多心血，‘联合世界’的计划引人入胜，但是这里和欧洲不同，这里是基金会的驻地。”
　　“拦住他们。”
　　埃里克没有闲聊的打算，他一声令下，身后的部下刚迈出一步，却有一道突然降下的白色火墙阻挡在了他们与石会长之间。
　　在火墙彼端，一个浑身笼罩在白色能量之中的人影负手而立。
　　“埃里克-布兰度。”
　　人影直接报出了他名字的瞬间便陡然间失去了踪影，埃里克忽然间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回头之时，炽热的白色火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对方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永眠于此吧。”
第1138章 鸽打墙
　　白色的火焰落下之时，便在埃里克-布兰度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透过伤口可以直接看见那属于吸血鬼的尖牙，而打在袭击者身上的回击效果就显得差了些意思，仅仅只是将对方击退了几步距离。
　　吸血鬼无与伦比的复原能力这一次并没能迅速修复伤口，那白色的能量中隐藏着某种与他们截然相对的力量，埃里克很快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愈合能力失效的原因所在。
　　“真是的。”
　　埃里克擦拭了一下侧脸，略带后悔地说道，“早知道就在半路上多磨蹭一会了。”
　　玛丽安留在了现场，顾云被困在了图腾的世界里，而他这位命途坎坷的打工人一不小心就成为了被隐神会集火的对象。
　　一击得手，袭击者趁势追击，而在埃里克带来的部下想要上前帮忙之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银白月光洒在了他们身上。
　　“别动。”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鸣，几个无视了警告的吸血鬼直接被冲击搅成了粉末，爆炸所产生的余波掀起了地面，也将埃里克站立不稳的部下们扫出了房间，唯独将埃里克困在了房间里。
　　见到几个吸血鬼的惨状，其余的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恶狠狠地瞪着出手的银发及腰的女子，她的眼眸中闪烁出摄人心魄的光辉。
　　“没想到格林-温切斯特又壮大了他的团队。”
　　埃里克一眼便认出了有着银白长发的女子，毕竟在B市的时候，他们的老对手可是差点折在了对方手上，在那些古老的传说当中，“月神”也是一个信徒众多的神灵，“恕我直言，那个两面三刀的猎魔人究竟有什么人格魅力，让你们这些人一直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他和格林都是那个时代的残党，而在那个时代，格林一直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虽然猎魔人公会对外宣称他讨伐了黄昏魔女，但是知情者都知道那场战斗的内幕。
　　说起来那时的情形和现在也就几分相似，在这种规格的战斗中，人数已经没有意义了，而在那场讨伐战中，格林-温切斯特的角色，就和现在被月光压制在门口的联合部队们相差无几。
　　“真正牵制住玛丽安的，是你们这些人才对。”
　　说话间，他看向了最初的袭击者。
　　虽然从未见过，但到了这个级别，只要一两个回合的交手便足以认出对方的身份，“玛丽安的仇人之一，已经死于A市的那场激斗，而你，就是她提到过的另一个人。”
　　『零』的首领，为神族训练了无数杀手，同时恐怕也是神族中对于审判长最死心塌地的部下。
　　能在这里见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说明他们的计划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格林为了这最后一个图腾，已经孤注一掷打出了他手中所有的底牌。
　　只是现在的局面和计划中有些不同，本该在这里迎战这些人的不是他，而是顾云。
　　“石会长，启程吧。”
　　袭击者并没有回应埃里克，而是催促了石会长一句。
　　埃里克-布兰度也是他们一直关注的重点人物，不过和外面的那两位比起来，这个吸血鬼的首领就只能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了，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随时都有可能闻讯赶来的玛丽安和顾云。
　　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对上这两号人物。
　　想到这里，他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双目一凝，将里面的胶囊尽数灌进嘴里。
　　速战速决。
　　埃里克见状立刻出手，他听说过了一些A市激战的内幕，那个将军也是在吞下了类似的胶囊过后，才短暂地获得了能够和顾云周旋的力量。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接近对方，便被迎面的狂风扫了出去，不断攀升着的能量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而在屏障中又一次传来了他的催促，“快走吧，接下来的局面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首领的外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的体型近乎膨胀了一倍，一道道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纹路遍布他皮肤的每一个角落，这能量像是要将他的身体撑开一般。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响，石会长深深地看了埃里克一眼，在邬泽的搀扶下登上了直升机。
　　他也从未想过这会自己作为基金会领导者的结局，今天过后，便相当于彻底和基金会决裂。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基金会早已被腐蚀了，甚至忘记了他们立足的根本——基金会能壮大至今，依靠的可不是良心或正义感这些可笑的东西，他们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由金钱堆砌出来的，而金钱的背后，可都是鲜血淋漓的真相。
　　坐在直升机上，石会长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城市。
　　当初他将沈月送来这里，便是希望她能够调查到天灾的存在，只是没想到天灾的势力远要比他想象中庞大得多。
　　直升机自然的响动自然也引起了现场玩家们的注意，他们很快注意到了飞向云端的直升机，以及被直升机一并拖着的图腾，和游戏不同，这些都发生了在了现实世界里，他们在任地狱游戏的发布现场，亲眼领略了一场堪比大片般的大战。
　　源源不断的刺客，以及从人群中冲出来的怪物们撕扯在了一起，伴随着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让整个发布会现场既虚幻又真实。
　　而紧接着，他们看见了直升机前方的空间似乎扭曲在了一起，在接下来的十几秒时间里，直升机就像是被无形丝线操纵着的傀儡一般，在发布会现场的上空徘徊起来。
　　“怎么回事？”
　　石会长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异象，这种鬼打墙一般的景象竟然让他觉得有些眼熟，被异象环绕之下，他们所有人都被悬在了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从下方传来的骚动，当他向下望去之时，却发现有不少玩家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伸出手，对着直升机的后方指指点点。
　　石会长向后看去，映入眼帘的庞大的生物让他的手脚一阵冰凉。
　　那洁白的羽翼遮蔽天空，那只巨大的白鸟瞪着猩红的眼睛，视死如归地朝他们撞了过来。
　　尖锐的鸟喙微微一张，清脆的声音立刻响彻了发布会现场。
　　——“有小偷，快来抓小偷呀！”
第1139章 格斗游戏大师
　　白鸟清脆的呐喊惊呆了现场所有人，他们仰着脖子，眼睁睁地看见这只白鸟以勇鸟猛攻一般的架势一口啄断了系在直升机下方的图腾，在那庞然大物即将坠入人群之前，便被那扭曲的空间吞了进去。
　　正当他们认为白鸟会像“哥斯拉”、“金刚”这类怪兽电影一样一翅膀把直升机拍个稀巴烂之时，却发现它居然在半空中绕了一圈，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尽头，与此同时，冲天而起的光柱冲入地面，那光柱中心的男人赤着上半身，飞扬的头发堪比超级赛亚人。
　　超级赛亚人一般的男人并未停留，他只是一跺脚，脚下的水泥地便被踩得塌陷了下去，这一脚所产生的余波径直将停靠在附近的车辆掀飞了出去。
　　他利用这反冲的力量直接将自己抛向了半空，对着方才的那只白鸟穷追不舍。
　　直到白鸟和“超级赛亚人”都消失不见了，玩家们才如梦方醒。
　　“你们听见刚才那只白鸟说话了么？”
　　他们纷纷向身边的人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他们脑补出的幻觉。
　　“听见了，她说……有小偷？”
　　“对，我也听见了！”
　　“这么说来，那个追过的人和小偷是一伙的！”
　　脑洞格外广袤的玩家立刻脑补出了事件的真相，甚至还有几个正义感十足的玩家愤然拿出了手机，决定报警。
　　什么人啊？
　　连鸟的东西都偷，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事实上白鸟的那一嗓子不但在现场引起了骚动，似乎也让某位正在致力于帮助独立游戏制作人的保安队长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祸离开后，被停滞的时间很快恢复了正常，顾云转头看向澄明，说道，“对于独立游戏制作人来说，这次的亮相应该算是成功了，不过不要就此停滞不前，只有继续努力才能让和尚的题材被大众接受。”
　　总结完毕，他说道，“我接下来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就不多留了。”
　　“这……小僧恐怕不能让施主如愿。”
　　澄明双手合十，与此同时，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晴朗的天空被黑暗笼罩，在黑暗的侵蚀之下，翱翔于云端的飞龙一个个化作了烟尘，而异变随着黑暗一直蔓延到了隐龙寺，包括慧觉大师在内的僧人们也很快步了飞龙的后尘。
　　恢弘的隐龙寺最终被一座孤塔取代，整个世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再后退是无边的黑色海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死寂。
　　“阿弥陀佛，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皆是虚妄。”
　　澄明面朝黑海，说道，“不过也多亏了顾施主，也让小僧回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和顾云不同的是，作为这个世界掌控者，他能够身处这里的同时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就在几分钟之前，格林-温切斯特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而他的任务，便是将所有人困在这个由黑暗与痛苦所笼罩的世界。
　　孤塔中传来了阵阵哀鸣，黑暗更胜往昔，此刻，所有的哀怨与痛苦仿佛都成了源源不断的养分，朝澄明汇聚而来。
　　金色的光晕很快被怨气染黑，澄明口中振振有词，他念诵的经文不但无法压制黑暗，反而让怨气变得更加强烈。
　　片刻后，念诵的经文停止了。
　　当他再度睁眼之时，双眼已然变得血红，缠绕于此的怨气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所有被关押在镇魔塔中的妖魔鬼怪都化为了他的养分。
　　“得罪了，顾施主。”
　　说话间，怨气凝出一双双苍白的人手，操纵人手的是一只只血红的眼睛，一时间用近百个视线停留在了顾云身上，强烈的怨气犹如实质，贪婪地要将视线中的一切吞入腹中。
　　“我明白了。”
　　见状，顾云也终于变得认真了起来，“天天，你也仔细看好。”
　　闻言，不止是顾天天，就连三位被猫抬回寺里的玩家也同时看向顾云，那一双双惨白的人手让他们手脚冰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种级别的表现力让他们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普通的游戏。
　　更何况，这个怨念的聚合体，已经完全和《怪物猎人》的设定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种时候不要惊慌。”
　　顾云坚毅的语气让顾天天心里踏实了许多，面对那一双双伸向自己的手臂，她看见哥哥只是抬起了左臂，挡在了胸前。
　　他任由手臂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在怨气的冲击之下，顾云缓缓向后退去。
　　在那怨气即将将所有人逼近海里之时，顾云忽然动了。
　　他先是一级标准的后跳，接下来的行动一气呵成，悬在腰间的双手向前推去，眨眼之间，巨大的黑色能量球与怨气撞在了一起，硬生生将那数不清的手臂击退了十多米之远，而在推出能量球之后，顾云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滞，他展现出了近乎于完美的滑步，紧跟在能量球之后，让自己与怨气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米之内。
　　当能量球消失的刹那，他先是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让他们不由得眯起眼的黑色闪光。
　　下一刻，澄明陡然间向后飞驰而去。
　　围观的几人只能勉强看清拳头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他们的耳边还回荡着拳拳到肉的闷响，他们很快意识到，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澄明很可能已经挨上了数百拳。
　　被黑暗的世界出现裂痕，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这裂痕拆解开了。
　　顾云立于孤塔之下，默默地看着孤塔缓缓变成一地废墟，微风袭来，他的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轻轻扬了扬了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
　　“记好了。”
　　完成K.O的姿势之后，顾云开口说道，“遇到没见过的Boss不要紧张，格斗类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记住了以下三点，无论面对怎样的Boss，都能轻易取胜。”
　　他的话伴随着徐徐而来的微风，传入了几人耳中。
　　“第一步，防御攒气。”
　　“第二步，利用远程攻击技能抓住对面的僵直。”
　　“第三步，使用必杀技K.O对手。”
　　说罢，顾云双手环胸地注视着顾天天，言行举止宛如一代宗师，“这，就是防守反击的奥义。”
第1140章 尊老爱幼从我做起
　　与此同时，另一端。
　　冲刺中的白鸢感受到紧追自己而来的强大能量源，浑身上下的羽毛都惊得竖了起来，虽然拥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她已经预料到小偷组织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的打手反应力竟然如此迅速。
　　勇敢的鸽子，不怕困难！
　　白鸢边飞边为自己打气，红彤彤的眼睛里十分罕见充满了决心。
　　不知不觉，来到X市生活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在这个城市，她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因此就算是为了让这种生活继续延续下去，她也绝对不能再向邪恶的小偷组织低头。
　　不管前路多远，不论酷暑寒冬，这一次她都绝不会让对方追上自己！
　　白鸢的决心持续了近十几秒之久，直到她掠过了X市的公园，听见了来自同类们的呼唤，下一刻，庞大的身躯猛然间缩回了平时普通鸽子的大小，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在那股强大能量逼近之前安安稳稳地落在公园空地的鸽子群里，毫无违和感地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顺便还忙中偷闲啄了几口散落在水泥地上的玉米粒。
　　喂鸽子的是一个秃顶的老人，白鸢安稳降落时，老人脚边已经为了一大群鸽子，“咕咕”的声音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白鸢专心致志地啄到第四颗玉米粒的时候，能量体降临了。
　　人影坠落之时，鸽子们一哄而散。
　　被耀眼白光笼罩着的人影停在了老人面前，水泥地面被他落地时的掀起了大半，周围的树木也应声而断，只剩下反应慢了半拍的老人手里还握着一把鸽子饲料，迷茫地注视着突然落在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只白鸟逃去什么地方了？”
　　人影居高临下地询问道。
　　老人怔了好半晌，并再三确认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电影特效，才使劲摇了摇头。
　　人影没有追问，他的漠然的视线瞥过老人的心口。
　　弹出的星火牵动起风声，两道白色弧光径直贯穿了老人的心脏，星火落地之时，火焰将老者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焚烧殆尽。
　　老人的反应力又一次慢了半晌，他眼睁睁地看着弧光穿过自己的心口，以及被火焰吞没的树林，才终于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手中的鸽子饲料洒了一地。
　　只是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出现，除了浑身冰凉之外，他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被双手捂住的地方并无的血液渗出。
　　正当他心生疑惑之时，却有一个清脆的质问声在他身后响起。
　　“喂，你有没有人性，居然向连无辜的老人下手！”
　　老人回头看去，一个满头白发，有着红宝石一般的小姑娘正气势汹汹地躲在他的身后，那小姑娘的年纪看起来就和他的孙女相差无几。
　　看见追兵毫不犹豫想要杀死老人之时，白鸢生气极了，以至于她硬生生地调转个头飞了回来。
　　她实在想不出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人会向一位慈祥又富有爱心的老爷爷出手。
　　她本来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趁着老人和追兵周旋的时候，混进四散奔逃的鸽子群里开溜，可是这个周密的计划却因为追兵毫无人性的行为而宣告失败了。
　　看见气鼓鼓的白鸢，追兵也愣了半晌，他也没预料到那个白鸟居然会变成人形的模样。
　　这是妖怪、神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无论白鸢隐藏着什么秘密，都不妨碍他从对方手中夺回图腾。
　　事实上他也从未将一个糟老头的命放在心上，要怪就只能怪这个老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这个是非之地，而他能把白鸢给引出来则是意外之喜，毕竟他在动手时也从没指望白鸟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暴露自己。
　　“你说话呀，你是什么来头？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白鸢见对方半天不吱声，便双手环胸气势汹汹地指责起了对方的卑劣行径，她自然还是秉持着能bb绝不动手的原则，如果能通过思想教育的方式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洗心革面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刚才帮了你一把，让你没有背负上犯罪分子的罪名，这种事下不为例，好了我也要回家睡觉了。”
　　说罢，白鸢便转过身去。
　　在她转身之际，耳边也不出意外地响起能量牵动起的风声，和之前的两点星火相比，这一击要比方才猛烈了数倍，不难看出这个追兵不但不想放过她，还想连带着这个老人家一起杀掉。
　　老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数十米之外的空地。
　　又一次躲开追兵的攻击后，白鸢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能和平解决的了，在对方追击而来之前，她便鼓足了力气，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顾云，快来呀，这里有坏人！他不但袭击老人还破坏公共设施，快来管管他呀！”
　　遗憾的是这一次呼救并未像往常一样取得成功，这一通呼唤甚至让追击者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他见白鸢鼓足了能量，本以为对方是想反击，却没想到是想要大声呼救。
　　虽然能力有些古怪，但毕竟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而他，则是参加过多次战争，暗杀无数神族大敌的暗杀部门首领！
　　眨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不过半米，灼热的温度让老人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死心吧，顾云已经没法来救你了。”
　　由纯粹能量凝成的匕首已抵在了白鸢的喉咙之上，他几乎已经看见后者身首异处的画面。
　　匕首挥了出去，相同的动作他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唯独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锋刃没入皮肉之中的触感，眼前的白鸢已然失去了踪影，他所看见的整个世界都被裂痕所笼罩，就像是被困在了破碎的镜面世界之中。
　　他的身体仿佛被抛上了万米高空，不多时，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仍然紧握着匕首的右手。
　　先是右手，然后是胳膊、腿、身体。
　　他觉得自己就和这个镜面世界一样变得支离破碎。
　　下一刻，耳边响起了镜面破碎般的声响。
　　镜面之后，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将一切都吞了进去，就连光线都无法幸免于难，他所能看见的所有景象都被黑暗吞没，整个世界都在顷刻间缩成了一个点，剩下的，似乎只有一片虚无。
　　……
　　白鸢仰头消失于云端的黑点，然后重重地握住了老人的手，将他拉回了现实。
　　“老爷爷！”
　　那红彤彤的眼睛“真挚”地瞪着老人，“多亏顾云来得及时，才及时抓走了坏人！”
　　“啊？”
　　老人有些懵了，他环顾四周，此刻身边除了他和白鸢之外，再无其他人影。
　　“如有任何疑问请找顾云咨询，如果警察来了，就说是顾云干的，谢谢！”
　　礼貌地向老人告别后，白鸢变换身形，在老人震惊的注视下，一只鸽子消失在了远方。
第1141章 远古的呼唤（完）
　　同一时间，发布会现场。
　　格林-温切斯特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为何，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耀眼，他看着石会长乘坐的直升机，在失去了空间能量的牵引后，直升机笔直地朝着城外飞去，然而直升机还没飞出多少距离，无边的水幕便笼罩了整片天空。
　　堪比半边街区的老旧帆船挡住了直升机的去路，尽管直升机拼尽全力地想要逃脱帆船的堵截，但在那水幕以及海怪的重重阻挠下，它最终不得不迫降在了帆船的甲板之上。
　　正所谓祸不单行，部下们为他带来了另一端的坏消息。
　　“月神败给了黄昏魔女，现场的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
　　当然，这还不是仅有的坏消息。
　　追击白鸟而去的『零』的首领彻底失去了音讯，那强烈的能量波动就在几秒之前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论他是在另一端遇上了顾云还是别的什么麻烦，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次行动本就是近乎于孤注一掷的自杀行动，即便在石会长和C市负责人里应外合之下，成功率依旧并不乐观。
　　一次成功率极低的行动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几个世纪前他依靠一场豪赌赢了黄昏魔女，但事实并不可能一直如他所愿。
　　“撤退吧。”
　　沉默半晌，格林下达了最后的指令，直到『零』的残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才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们已经没法从现在的世界找到突破口了。”
　　此刻的失败，意外着隐神会的背水一战功败垂成，仔细想来，神族其实从未在和天灾的战争中占据过上风，他们躲在神国之中，小心翼翼地算计着一切，也只不过是依靠着祸残留的力量和天灾达成了平衡。
　　看来，反倒是他对于神族寄予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审判长。”
　　格林看着现场茫茫多的人群，耳边的吵闹让他莫名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感觉，如果用今天的主题“游戏”作类比，他此刻的处境或许就相当于精心运营了几个世纪，最终却在决战的几个月时间里打光了手中的一兵一卒，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
　　而他的敌人，依旧实力强大，甚至还出现了诸如顾云这般在他们意料之外的强敌。
　　“若想改变时间，就需要仰仗你的力量了。”
　　“继续下去吧。”
　　审判长没有对今日的败北进行任何点评，在他看来，这还远远不是他们的结局，即使没有得到最后一块图腾，他依旧掌握着魔典中最至关重要的残页，只要能参悟其中的奥秘，他们就能“抛弃”这个时代。
　　“在此之前……”
　　格林来到那雕刻满了火焰纹路的图腾面前，图腾背后，是一个完全由熔岩和火焰构筑而成的世界，而它的上一任持有者已经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继续履行他的使命了。
　　因此，接下来的事就由他来代劳吧。
　　格林-温切斯特伸出右手，将手指贴在了栩栩如生的纹路之上，刹那之间难以抵挡的温度便仿佛要将他的整只右手融化，当纹路中的能量和他交织在一起之时，随之而来的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灼痛。
　　他就像是丧失了生物的本能，贴在图腾之上的手掌没有丝毫退缩。
　　格林知道，在兵败之后想要安然离开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因此他需要向顾云提出一道选择题。
　　图腾上的纹路越来越亮，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红色的光晕已经到达了刺眼的地步。
　　再后来，裂痕出现了。
　　无序而灼热的能量冲破了束缚，从被打开的裂痕中源源不断流入这个世界，在这个图腾的背后，并不是《怪物猎人》、《星际争霸》等能够为玩家们带来快乐的世界，那里只有一片荒芜，一个完全有岩浆和火焰构筑而成的世界。
　　玩家们对于巨型白鸟的讨论被场外的异动中断了。
　　这是他们头一次在现世界里，如次近距离地目睹海啸的壮观，而且和他们印象中的海啸不同呢的是，那高达十几米的海浪完全由岩浆构成，这十几米的岩浆浪潮正如一块铺天盖地的幕布一般朝着发布会现场压了下来。
　　一时间，他们甚至忘记了奔跑，眼睁睁地站在原地，看着岩浆压向他们。
　　对于来参加发布会的玩家们来说，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
　　或许他们现在其实正处于游戏世界之中，他们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任地狱为他们准备的一个别出心裁的彩蛋，而当所有人都被岩浆吞没之后，他们便会在自己家中醒来，结束这场有史以来最令人难忘的发布会。
　　他们仰着头，面色各异，构成了一副在“海啸”降临前的画卷。
　　而时间也停顿在了这一刻。
　　感受到“海啸”蕴含着的能量，玛丽安脸色苍白，和月神的战斗让她耗费了不少精力，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岩浆巨浪绝不是普通的咒语，除了暂时牵扯住它的脚步，她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办法。
　　“你打算怎么做？”
　　在这绝对静止的时间中，顾云成为了唯二能够自如行动的人，从澄明图腾中离开后，他很快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找来了这里，让他颇为遗憾的是，在他到来之前玛丽安就结束了战斗，而那个听起来强大无比的杀手首领也不见了踪影。
　　在这里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巨浪。
　　“你来的正好，先想办法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之时，玛丽安意识到她现在或许是自寻烦恼，以她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费力停下“海啸”，离开“海啸”的波及范围轻而易举，麻烦的是如何保证现场观众们的安全。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费心考虑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普通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想要停下这个庞然大物，需要付出精力可不小，对她来说时间并不是停止的状态，因此疲劳和困顿的感觉也一直在不断影响着她。
　　“那也太麻烦了。”
　　顾云盯着“海啸”瞅了几眼，“我觉得想办法灭火比较实在，对了，你不是会水系的咒语吗？”
　　“灭不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岩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有些事不用试也知道。”
　　顾云见玛丽安铁了心不愿意配合，只得改变主意，说道，“那你教我一下，我来试试。”
　　说罢，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现在时间紧迫，你尽量总结成三个要点。”
第1142章 魔镜 魔镜
　　元素和时间是魔典中玛丽安最擅长的两个部分，当年为了钻研这两个篇章，她几乎隔绝了自己的所有社交，将自己关在家里长达数年时间，就连家里的仆人都在暗中对她指指点点，以为家里的大小姐是染上了什么怪疾。
　　而现在，顾云居然抱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谈起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只需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学会比我更强的咒语？”
　　“是的。”
　　顾云本着真诚的原则，点头说道，“你的能量和其他天灾比起来差了点意思，这也是制约你变强的原因之一。”
　　在此之前，他听说过不少天灾内部对于玛丽安的看法，联盟中似乎有好几位天灾不是非常认同玛丽安的身份，和他们比起来，玛丽安汲取能量的效率远不及他们，加上几个世纪前的败北让她遗失了《黄昏魔典》，这一系列的事件促使了成了联盟中的老末。
　　别的事顾云不清楚，但事关战斗和修行的问题他是专家，其实在这个方面遇到了任何困难都能来找他参详讨论的。
　　“你……！”
　　玛丽安气得面红耳赤，一般人应该都会回答一句“你误会了”之类的场面话吧？
　　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么？
　　她现在严重怀疑顾云其实并不是很想救这些人。
　　“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元素咒语的知识了？”
　　“想。”
　　“本来如果你态度好一点，把秘诀告诉你也无妨，但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
　　玛丽安冷冰冰地说道，“除非你现在站在这里，大声说上三句‘玛丽安是这世上最强大最美丽的咒术师’，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对你说上半个字。”
　　话音未落，时间开始缓慢地向前推进。
　　每个人的行动都像是被放缓了十几倍，这也让他们能更加清晰地看出“海啸”降临之时的恐怖景象。
　　蠕动的岩浆就如同一个怪物，不断吞噬着它触及到一切。
　　这灾难前的几分钟，被拖长得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在时间层面上，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度日如年”的真实含义，他们迈出脚步朝相反的方向逃去，然而岩浆的蠕动却要比他们快得多，席卷而来的热浪让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蒸笼里的食材。
　　许多人渐渐习惯了时间的流速，被拖慢的时间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自己此刻的处境，于是，理智也让他们索性放弃了挣扎，他们凝望着迫近的岩浆，直到冲天而起的水流挡在了他们和岩浆之间。
　　当两者相撞之时，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红与蓝两种色调，两种色调僵持不下，蒸腾的雾气很快笼罩了整条街区。
　　他们很快意识到似乎有什么或是某种神秘力量试图帮他们当下这由岩浆构成的海啸，但他们也注意到了局面对他们来说依旧极为不利。
　　因为从地理上来说，那蓝色浪潮位于岩浆的左边。
　　在X市流传着一句老话，自古对波，逢左必输。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他们并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把光或是元气贡献给那位不知名的英雄，他们唯一能做的，都是维持着3000多ping的状态，在百米外的会场中心目睹这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
　　更何况，仅有的视线很快也被雾气所遮蔽了。
　　又是仿佛长达几个世纪的漫长等待，在水流冲刷地面的噪音中，时间的流速终于恢复了正常。
　　人们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蒸汽浸透，低头看去，没过他们腰间的水流还残留着温度，让他们仿佛身处温泉之中。
　　放眼望去之时，目光所及之处，均已被水流所淹没。
　　埃里克-布兰度姗姗来迟。
　　他穿着湿透的西装，脸上还留着与『零』的首领战斗时所留下的伤口。
　　埃里克从来都是不是一个喜欢和难缠的对手死斗到底的莽夫，因此在意识到局面对他极为不利的情况之下，便立即化身为无数蝙蝠从四面八方逃出了会场——这是吸血鬼会的唯一一个变化系咒语，同时也是始祖留给他们的最后底牌。
　　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然，在最紧要的关头，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鸟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他灵活多变的战术，才让他有机会在弥漫着的雾气深处和自己顶头上司之一的玛丽安重逢。
　　只是他不知是不是因为水蒸气的缘故，玛丽安面色红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妩媚得让他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吸血鬼都忍不住心中一荡。
　　不过能肯定的是，玛丽安现在心情很不错。
　　事实上他和玛丽安共事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到对方这么高兴过。
　　“埃里克，你来的正好。”
　　片刻后，玛丽安打破了沉默，“清点人手，今天的行动已经告一段落了，虽然又让格林-温切斯特跑了，但这次也算收获颇丰。”
　　『零』的首领战死。
　　石会长彻底宣告倒台，他安插在陈江身边的内鬼也彻底暴露在了人们面前。
　　这一战，将格林数百年来如履薄冰才换来的底牌消耗得一干二净，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就算那只白鸟没有出现，让石会长将图腾带了回去，他们也只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他们带走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能的赝品。
　　玛丽安暗自觉得，那样的结局或许也不错。
　　“好。”
　　埃里克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的岩浆，是你冲散的么？”
　　在他的认知中，能凭空引发一场海啸的也就只有黄昏魔女了，只是这和魔女身份并不相符，他认识的玛丽安绝不会做出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行为，她只会冷漠地逃离岩浆波及的范围，然后冷漠地看着岩浆将上万人吞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天灾们的恶趣味。
　　“你说呢？”
　　玛丽安没有回答他，而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说罢，她的右手轻轻撩动了被湿气沾染的长发，径自与埃里克擦肩而过。
　　“谁让我是最强大、最美丽的女巫呢？”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在那雾气深处，似乎传出了玛丽安的低语。
　　……
第1143章 忙碌的城市
　　任地狱在X市的第二次发布会在犹如大片一般的演出中落幕了，艰难地在蔓延了整座城市的“温泉”中回到家中之时，人们才后知后觉地确认了他们所经历的并不是游戏中的彩蛋，只是他们至今也无法确认那岩浆构成的海啸究竟是灾难，还是某种他们所不熟悉的视觉特效。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各个社交平台上对于发布会当天的讨论声不断，而隐神会与他们规模最大的一次交锋的，也的确为这座城市留下了许多有待解决的遗留问题。
　　首当其冲的，就是蔓延了整个城市的大水。
　　大水淹了街道，导致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陷入了瘫痪状态，尽管陈江在第一时间布置了抢走措施，避免地铁站等低地出现大量伤亡，但想要把大水彻底排出X市无疑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
　　期间，他还婉言谢绝了顾云提出的“用火把水烧干”的建议。
　　无所不能的顾师傅，第一次有了破绽，即便在基金会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让他们不得加班加点的大水其实是顾师傅放的，原因是第一次学习元素系咒语没控制好能量，以至于用力过猛。
　　陈江很快意识到顾云对于“元素”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水克火”、“火克草”、“冰克飞行”的阶段。
　　虽然他们又打了一场漂亮仗，但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作为X市基金会负责人都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埃里克和玛丽安虽然是他们名义上的盟友，但这些盟友对于城市规划没有一丁点责任心，任地狱发布会结束之后便一直处于不干事的状态。
　　萨沙和海妖一族本来说是要帮忙的，但是陈江很快注意到X市被大水淹了，最开心的就是海妖一族，虽然水深比不上大海，却也让离家的海妖们回想起家的感觉。
　　对于石会长和邬泽的“审问”进展得也并不顺利。
　　事实上陈江也明白整个审问过程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双方的关系早在发布会现场时就相互挑明了，石会长放弃了基金会，而基金会也彻底对这位老会长死了心，被曾经自己最为器重的S级雇员活捉回分部，对于石会长来说也是莫大的讽刺。
　　而X市某高中的学生这几天同样过得并不开心。
　　看到大水淹了街道，他们本来兴奋地以为学校会放上一个星期长假，却万万没想到星期天大晚上接到了明天照常上课的通知，在第二天一早，X市的莘莘学子们便第一次体验到了坐船去上学的特殊服务，而且开船的司机还是海妖。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教学质量，金总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提前将水上乐园的项目向X市的学生们提前亮相。
　　天刚亮，X市的大街小巷中便充斥着海妖们悦耳的歌声。
　　听到海妖们悦耳的歌声，学生们蠢蠢欲动，以至于一下船就想要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不论对方是人类、海妖、吸血鬼还是女巫，只要有爱就可以。
　　遗憾的是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心中的呐喊，下了船之后，陪伴他们的依旧是熟悉的老朋友——《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考虑到突发大水可能损坏了许多学习材料，以金总为主导的热心企业家们连夜整合资源，为了学生准备好了崭新的学习资料。
　　而在某高中，受到影响最大的学生莫过于顾天天了，今天她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的状态。
　　许多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隔壁班、低年级的学生，都特地跑来他们班级用瞻仰的眼神对她进行了暗中观察。
　　任地狱发布会过后，顾天天同学即将进军演艺圈的消息在学校里不胫而走。
　　学生们虽然碍于种种原因没法参加任地狱发布会，但他们却通过各个方面的渠道观摩了任地狱新闻发布会当天的直播，因此他们也意外发现了在内测环节中犹如战神一般的同学。
　　顾天天的表演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无论是未来科幻题材还是异世界题材她都能轻松驾驭，其中最为难得的是，和当下只会在电影里摆各种pose的相当一批明星相比，她还是实干型选手，和莽兽以及大野猪王的战斗已经赶得上许多动作片的老戏骨了。
　　在发布会过去的当天晚上，就已经有不少公司开始打听起了顾天天的消息。
　　这也直接导致了在周一的整个上午，顾天天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不同的人重申“不，我并没有进军演艺圈的打算”，同时要拒绝自己“迷弟迷妹”们签名请求。
　　“我给你们说啊，我其实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天天的粉丝了，她这些年来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她绝对属于那种德艺双馨的艺……哎哟哟哟，天天，你轻点！”
　　作为顾天天“九年老粉”的周莉莉被人揪住了耳朵，在一片哀嚎声中被顾天天本人提溜出了教室。
　　顾天天忍了一个上午，终于挨到了午休，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的“九年老粉”谈谈心。
　　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要进军演艺圈的谣言就是周莉莉散播出去的——这个人别的没什么，唯独在八卦和散播谣言是绝中绝。
　　“天天，疼，你快松手！”
　　周莉莉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可能散播你的谣言呢？”
　　“那你刚才做什么？”
　　顾天天不为所动，她刚才揪住周莉莉耳朵的时候，这家伙正在一个高一学妹崇拜的眼神中讲述经过了她添油加醋后的“顾天天光辉事迹”。
　　“我这不是在成立顾天天后援会么？”
　　周莉莉振振有词，“讲真的，万一你哪天火了，我就是你的老粉了，我在数学课上的时候连QQ群都建好了！”
　　“给我删掉！”
　　“好啦好啦，删掉就删掉。”
　　周莉莉光速服软，就在两人纠缠之际，失踪了半节课的米丝蒂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一本正经地来到顾天天面前，问道，“顾天天同学，你现在应该还没有签经纪公司吧？”
　　“哈？”
　　“我刚才通知家里人注册了一个娱乐公司，如果没有人签你就来我们这里吧。”
　　米丝蒂严肃地说道，她已经想好了，如果顾天天签了他们公司，那么她也就相当于对方的老板了。
　　“你听谁说的？”
　　顾天天被米丝蒂的效率惊到了。
　　米丝蒂不假思索地答道，“周莉莉。”
　　“好啊你个周莉莉！”
　　顾天天眉毛一竖，“你给我站住，别跑！”
第1144章 时间漩涡（其一）
　　周莉莉和顾天天的体力从来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因此她才跑出几步，就不出意外地被顾天天“逮捕归案”了，抓住周莉莉之后，顾天天自然是和往常一样一只手摁住对方不停挣扎的手腕上，另一只手采取了熟练度为满级的瘙痒攻击。
　　感受到腰部传来的力度，周莉莉边挣扎边笑，只坚持了不到几秒之后便选择投降。
　　“错了错了，天天，我再也不敢了！”
　　“哼，这还差不多。”
　　顾天天松开手，周莉莉便扶着自己的腰，不过也没打算再跑了，“天天你看，我都把刚建好的QQ群给删了！”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这个群是她冒着被吴老师没收手机的巨大风险，在数学课上建的，仅仅过去了几节课的时间，便有超过百号人加群。
　　除了同班同学和仰慕着顾天天的校友之外，更多的则是和她一样八卦心极强的沙雕网友，而在这些沙雕网友中似乎还混进来了几个星探，一进群便对顾天天和几天前的任地狱发布会流传出的视频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周莉莉作为群主甚至还受到了星探的私聊，希望她能提供几张顾天天同学的生活照。
　　对于星探们无礼的要求，周莉莉自然是严词拒绝了。
　　“天天，你看我这么力挺你，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啊？”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是发布会快结束的时候发生的事，那岩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岩浆压迫过来的时候，她也是现场卡成PPT的人员之一，但是和一般吃瓜群众不同的是，她认识顾天天，而如果没记错的话，发布会当天她和米丝蒂去找顾天天的时候，顾云向他们透露了自己在任地狱发布会现场担任保安队长的消息。
　　身为保安队长，顾云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件事嘛……这件事有些复杂。”
　　发布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哥哥还真地向她和安铃姐详细讲述了他们与隐神会之间斗智斗勇的过程。
　　“没关系，午休不是有一个多小时嘛，你可以慢慢讲给我们听——米丝蒂，你其实也很感兴趣吧？”
　　“啊？”
　　米丝蒂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刚才还正在暗自思考该如何劝说顾天天加入他们家的经纪公司，迷茫之下，她本能地点了点头。
　　“你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们的呢？”
　　不能告诉你们的事多了去了。
　　顾天天翻了个白眼，不过当天发生的事到算不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叹气道，“走吧，边走边说。”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靠在了X市郊区的某处，不多时，面包车的门开了，顾云和玛丽安下车后径直朝林间小道走去。
　　夏天将至，放眼望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这是顾云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在神族的宝库里找到老爹记忆碎片的时候，约莫几分钟之后，一个林间小屋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为他们引路的研究人员向他们介绍道，“十年前的事故后，我们转移了这里的设备，将这里作为X市的联络据点之一来使用。”
　　屋内光线昏暗，树林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藤蔓从窗户长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被搁置了数十年之久。
　　研究人员笑了笑，说道，“这是为了防止那些杀手卷土重来，我们才一直故意让这里看起来像是被搁置的状态。”
　　说罢，研究人员打开了暗门。
　　在老爹的记忆碎片中，他当时还未来参加团队为他量身定制的系统性的训练，便因为突然出现的杀手，不得不只身闯进了那扇传送门，而经过了人员的一路介绍，他了解到这个屋子本事任地狱团队在X市的研究设施，当时为了研究图腾和其背后的世界，他们在各个的确都设置了相应的设施。
　　X市设施的规模，仅次于位于N市的任地狱本部。
　　暗门之后的景象和记忆碎片中呈现的格局截然不同，正如研究人员所说，精密的设备已经全都被搬走了，留在这里的研究人员将血迹冲刷干净之后，将这里改建成了生活区的模样，而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正是为了任地狱的代表。
　　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先生在经历了发布会的遭遇之后，一直处于神神叨叨的状态，他拒绝了联盟和金总向他提供的高级套房，声称有人要来酒店里暗杀他，无奈之下，埃里克也就由着他住进了任地狱在X市的设施。
　　尽管发布会当天的战役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终，但最后出现的岩浆也给他们留下了不少工作。
　　经过为期两天的研究，玛丽安得出了一个结论——当时他们见到的岩浆，其实是图腾世界遭到强行破坏后所产生的结果，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倘若不是顾云在场，以她一个人的力量都无法阻止将整个会场吞没。
　　换而言之，只要破坏了图腾的稳定性，就能释放出堪比超级武器一般的破坏，而更令人防不胜防的则是根据图腾承载世界的不同，所释放出的能量也有所不同。
　　从形式来看，在现场被破坏的，应该是属于自称炎魔之王的远古恶魔，根据玛丽安这两天对于月神图腾的研究，如果这个图腾遭到破坏，释放出的能量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半个城市的居民都变成狼人。
　　还是那种丧失人性，无法克制吞食血肉的原始状态。
　　因此她也很快意识到，任地狱的代表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制作出的可不止是一个个缤纷多彩的世界，同时也是一个个随时可能波及大半个城市的超级武器。
　　显而易见的是，任地狱的研究团队肯定没有能力独立制造出这种超级武器，她和顾云今天登门拜访，便是为了了解这些图腾的来源。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半晌，我这就去叫刘向南博士。”
　　“刘向南博士就不必了，直接去叫新野博士吧。”
　　“……谁？”
　　出乎玛丽安的意料，在听到新野博士的称呼时，研究人员愣了愣，看起来就像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们的代表，新野博士。”
　　玛丽安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研究人员听清了，于是她的语气也肯定了许多，“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新野博士这个人。”
第1145章 时间坐标
　　没有这个人？
　　听到研究人员无比肯定的态度，玛丽安脑海中一时间涌现出了无数念头，她怀疑这是不是新野不想见他们所提出的拙劣理由，但在昨天晚上通话时，对方并未向她透出任何不想见面的意愿，新野博士反而希望联盟能够为他们的生命安全提供更多保障。
　　难道说在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他们始料未及的事？
　　比如说隐神会绑架新野博士的家人，威胁博士不允许和他们见面？
　　可是，这些联盟战略中的重要人物，他们的家人都受到了联盟稳妥的照顾，虽然这事不是她负责的，但即便在隐神会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出过这档子事，而且『零』的首领已经死了，『零』的内部应该乱成了一锅粥才是。
　　见玛丽安陷入沉思，顾云只能接过了话头。
　　“那旧野博士或者平野博士在么？”
　　“……也没有这些人。”
　　研究人员在给出否定回答的同时，还用奇怪的眼神瞥了顾云一眼，“今天只有刘向南博士在这里。”
　　“行了，那就先不麻烦了，你先去忙吧。”
　　玛丽安说道。
　　她觉得研究人员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她也没必要撒这种一下子就会被人识破的谎言。
　　研究人员刚才说的，分明是任地狱没有新野博士这号人，而不是新野博士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见他们，在一番思索后，玛丽安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研究人员离开后，她立刻拿出了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将新野鹤的名字输了进去。
　　在接手整个图腾研究的项目之前，新野鹤在学界便是相当有名的科学家之一，他同时也是第一批响应猎魔人公会邀请，前往欧洲进行相关项目的元老之一，后期为了研究项目能够得到更加广泛的应用，他才在联盟的牵头下与老牌游戏公司任地狱展开了合作，并在联盟的暗中扶植下成为了任地狱的一把手。
　　关于新野鹤的知名程度，只需要将他的名字输入进搜索引擎，上面便会罗列出他这些年的人生轨迹。
　　然而这一次，搜索引擎回馈的信息停留在了十几年前。
　　标题是一片缅怀新野博士的报道。
　　大致上说在十几年前，新野博士响应欧洲研究团队的号召，但在途中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
　　玛丽安的心情顿时沉入谷底，不详的预感似乎正在一一应验。
　　“顾云。”
　　“怎么？”
　　“你还记得新野博士这个人么？”
　　“不认识，不是你说今天要介绍我认识他么？”
　　顾云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他刚才以为是玛丽安记错了任地狱代表的名字，还好心帮她问了“平野”和“旧野”博士的消息，结果不曾想人家任地狱里面根本就没这个人，“你该不会是被什么诈骗团伙骗了吧？”
　　现在电话诈骗层出不穷，冒充任地狱代表来骗钱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连顾云都不记得了？
　　这个发现让玛丽安的心情更糟了，也就是说，她成了唯一一个时间线变化的知情者……
　　顾云见玛丽安面沉如水，以为她是真的中了诈骗团伙的奸计，便说道，“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你们不是和任地狱有合作么？怎么连冒充博士的人都听不出来，而且两天前你们不是才在发布会现场见过么？”
　　嗯？
　　发布会现场？
　　玛丽安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在发布会现场见到的任地狱代表是什么人？”
　　“一个凶巴巴的老头，还警告我不要乱动他们的仪器来着。”
　　“是他么？”
　　玛丽安点开了一张新野博士的照片。
　　“是他。”
　　顾云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比昨天的老头年轻了十几岁的样子，但是那一脸顽固而又傲慢的表情肯定是一个人。
　　“那你说你不认识他！”
　　玛丽安嘴上没好气地说道，却又因为多了顾云这么一个“战友”而暗自高兴。
　　“我确实不认识他啊，从来没和他打过交道。”
　　“好像还真是……”
　　玛丽安这才想到任地狱方面一直是埃里克-布兰度进行牵线搭桥的，战前会议的时候，他们也没邀请新野博士参加聚会。
　　但不论如何，新野博士的死亡都绝不是一场意外，和失踪的格林-温切斯特一定脱离不了干系。
　　她紧接着又查找了一些关于任地狱的信息，发现任地狱主要的项目并没有因为新野博士的死而受到太大影响，博士的副手顶替了他的职位，成了任地狱新一任的一把手，而两天前发布会上的过程也没有受到影响，无非是将新野博士换成了他的助手。
　　玛丽安不知道这是格林的失误还是隐藏着某些她不知道的缘由，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格林不但没有像个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躲起来苟且偷生，反而设法抵达了十年前，在新野博士接受项目之前便杀害了他。
　　这也同时意味着，尽管隐神会把几乎所有家底都搭了进来，但格林却又及时为他们设计了另一条出路。
　　“顾云，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几分钟后——
　　“也就是说，格林回到了十几年前，在新野博士接手整个项目前杀了他？”
　　顾云对于玛丽安的故事进行了总结。
　　“没错。”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返回十年前，趁他还没跑远把他给干掉。”
　　“你以为回到十几年前有那么容易么？”
　　玛丽安早就预料到了顾云的反应，立刻否定了对方的鲁莽的提案，“想要跨越时间，首先需要的是一个明确的时间坐标，只有以精确的坐标作为原点，才有可能回到过去，强行时间的力量只会让你漂流向未知的时间节点，你甚至可能一下子回到几千年前。”
　　“真的假的？”
　　作为已经经历过一次时间旅行的顾云深表怀疑。
　　“你上一次之所以能回到几个德古拉伯爵的时代，是因为他已经提前建立好了坐标，是裂缝把你吸了进去。”
　　“那行，你赶紧做一个那个什么时间坐标出来吧，我等你。”
　　“……办不到。”
　　玛丽安说道，“以格林-温切斯特的本事，应该也办不到才对，梅林死后，他已经失去了能够帮他跨越时间的助手。”
　　“那他是怎么回去的？”
　　“他在发布会的现场，找到了一处连接过去的时间坐标。”
　　玛丽安眉头紧蹙，“问题在于，他究竟是怎么找出来的？”
第1146章 幸存者
　　时间的奥秘并非只言片语能够解释清楚，即便是玛丽安也不敢说自己完整地掌握了《黄昏魔典》中关于时间篇章的所有部分，她在仅仅学到了十之六七的情况下，就被那个时代的人们视作天灾来恐惧，这也足以见得魔典的强大。
　　而在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她充分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想要给顾云解释清楚时间规则中的条条框框绝不是一件易事，以顾云的耐心，他恐怕对于能够被总结为三点之外的知识都没什么兴趣。
　　玛丽安打心底里觉得，如果有谁能向顾云解释清楚一个问题并且不被对方气得面红耳赤，那么他绝对会是教学领域中的奇才。
　　思考再三后，玛丽安尽可能地将时间坐标的概念讲述得简单易懂一些，“你将这理解为一场来自过去和现在的通话，而时空坐标，就相当于从过去对你打来电话的人，而只有在得到了来自过去邀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回到来电者所在的时间节点，单方面改变时间规则，就好比随机拨打一串号码，这串号码有可能打给任何人。”
　　“好像有些明白了。”
　　顾云若有所思，“不愧是你啊，玛丽安，居然能想出这么简单易懂的比方。”
　　他觉得如果是煞来阐述这个问题，恐怕单从“时间”和“坐标”这两个概念上就要进行一万字以上的篇幅。
　　得到顾云夸张的玛丽安并不开心，要是放在以前她可不会费心去思考这些莫名其妙的比喻，但问题是他遇到了顾云。
　　顾云这个人吧，你不给他讲明白，他就气你。
　　常人根本难以理解他那清奇的思维方式。
　　“所以在这次的事件上，格林-温切斯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接到了一个来自过去的来电，并且还正好处于新野博士前往欧洲猎魔人公会报道之前的时间节点。”
　　新野博士的死着实让玛丽安觉得后怕，她清楚格林-温切斯特制造了心肌梗塞死亡方式目的可不仅仅是杀掉一个人那么简单，他希望通过新野博士的死亡，来改变任地狱和联盟后来对于图腾的控制研究。
　　也就是说，他们依旧没有死心，仍然在搜寻图腾的下落。
　　只是未来似乎并没能遂了格林的心愿，原本作为新野博士助手的人顶替了新野博士的位置，图腾也陷入了任地狱和他们之手。
　　“那个时候图腾虽然就在欧洲猎魔人公会的研究所，但联盟已经听说了北极的异变，也对这个‘出土’的图腾产生了兴趣，他或许是害怕自己被联盟盯上，所以才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既然已经杀了新野博士，那么迟早也会对图腾下手。”
　　“我完全明白了。”
　　顾云胸有成竹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十几年前的电话。”
　　“可以这么理解，你想到办法了？”
　　“完全没有。”
　　顾云回答的内容和他的表情并不相符。
　　“那你得意什么啊！”
　　“至少找到了方向嘛，接下来的努力方向就明确了。”
　　顾云说道，“我们只需分头行动，问问熟人有没有十年前的朋友就行，只要发动大家一起去找，总能找到的。”
　　“……我怎么感觉你完全没有理解我刚才在说些什么？”
　　玛丽安觉得自己的血压有升高的趋势，她进行了几次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和未来的人通话么？首先，他需要具备明确的意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以某个具体的时间节点作为参照物，才能有效地将坐标传达给对方。
　　“就像是你在电话里约别人见面，也至少需要明确的时间、地点才行，格林的参照物应该就是图腾被带回欧洲猎魔人公会的传闻，只是向他提供坐标的却不一定是任地狱团队的内部人员。”
　　“会不会是别的猎魔人？”
　　“猎魔人？”
　　玛丽安愣了愣。
　　猎魔人公会不是早就被他们彻底剿灭了么？她听说那些侥幸被基金会的远征军救回这里的残党士气全无，用名存实亡来形容他们再好不过了。
　　“X市这边的汽车旅馆还有一些猎魔人，领头的是一个叫斯佩罗-温切斯特的人，他似乎是格林的曾曾曾……我也不搞不清具体是什么辈分，但他也是温切斯特家的人。”
　　“斯佩罗？我听说过他。”
　　玛丽安回想起了这个名字。
　　在猎魔人公会还未覆灭之时，那些人将斯佩罗称之为“最后的猎魔人”，这个“最后”指的是温切斯特家族即将断代的血脉。
　　黑暗纪元过后，猎魔人不再被官方认可，在教廷和王室的打压下不得不退居幕后，而诸如温切斯特、贝尔蒙特这些猎魔人名门也是去了他们最大的保护伞，在后来的数百年间被他们结下的仇人们屠戮殆尽。
　　玛丽安和女巫会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她对于斯佩罗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和一位枪匠制作了一把号称能够杀死一切生物的圣枪，企图用圣枪来向自己寻仇。
　　女巫会虽然没能找到斯佩罗的下落，却将那个为斯佩罗制作了圣枪的枪匠带到了她的面前，而她只是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便让枪匠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包括圣枪的制作图纸，以及它所存在的种种缺陷。
　　看过那份图纸，玛丽安才发现所谓的『圣枪-巴罗』不过熔炼了神族的武器，并在枪管中刻下了神族的咒语，这种终于对付普通的黑暗生物还能奏效，但想拿它来击杀天灾，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玛丽安便不再刻意寻找斯佩罗，她安心地等待着格林的后人来找她寻仇的那一刻，以及嘲弄地欣赏他发现圣枪起不到作用时的绝望。
　　“没想到他居然溜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他在欧洲的时候就和那些猎魔人一样被干掉了。”
　　玛丽安说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就亲自去见见这个温切斯特家的幸存者吧。”
　　“你还是别去了。”
　　考虑到这两个人是仇人，顾云否决了玛丽安的想法，“我正好还有一把枪上次没来得及还给他。”
第1147章 血统
　　汽车、汉堡，以及一后备箱的武器，这就是猎魔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他们和基金会的雇员们展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绝大多数猎魔人都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公会对他们来说其实也只是用来换取基本生活保障的“银行”罢了，他们更喜欢在报纸或新闻上找到恶灵活动的迹象，然后在路上花上好几天时间，横跨几个城市的浪迹生活。
　　斯佩罗也属于老派猎魔人中的一员，过惯了自由自在，不被束缚的日子。
　　只是在来到了X市之后，恶灵轮不到他们来处理，当生命中的一个部分被抽离了出去之后，他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了汉堡和后备箱里快要生锈了的武器。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每次顾云来找他时，他不是在吃汉堡就是在吃汉堡路上的原因。
　　不过斯佩罗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看法，他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顾云专挑饭点来拜访他，更过分的是，来就来了，还不请他吃饭，以至于他不得不在路边的汉堡店买一个汉堡来充饥。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顾云将在发布会现场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出场的霰弹枪抛给了斯佩罗，并开口问道。
　　两人见面时，斯佩罗正坐在自己的车上，右手捏着华X市的汉堡，左手支着自己的脸，半个脑袋露出外面像是在思考人生。
　　他一眼便看见了斯佩罗嘴角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人迎面来了一拳。
　　斯佩罗接过霰弹枪，随手往后座一放，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昨天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委托。”
　　“这附近有恶灵？”
　　顾云环顾四周。
　　猎魔人盘踞着的汽车旅馆位于X市郊区，基金会最近忙着排水，没精力顾到这里也不奇怪。
　　“不是恶灵。”斯佩罗摇头，“和恶灵有关的活现在可轮不到我们来做。”
　　最近两场战役让基金会风头正盛，一遇上怪事，他们只相信基金会的金字招牌，而他们这些猎魔人则大多被当地人当成了江湖骗子，不仅生意惨淡，生活也过得格外艰辛。
　　尽管他们一再向附近的住户们强调他们是暂时在这里定居的猎魔人，但大部分居民却依旧把他们当成外国黑帮来看待，并且居民们还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正经人谁后备箱里塞着那么多军火？
　　在这种困境之下，斯佩罗接到了他来到X市后的第一份正式委托：
　　《教训小混混》。
　　委托他的是对面街道拉面店的大爷，他声称最近有一群小混混总是问他索要保护费，他不肯就在店里吃霸王餐，影响正常营业。
　　虽然斯佩罗很感谢大爷给了他第一份正式委托，可是大爷说话的态度分明是把他当成了黑帮头目来看待，发布的委托也和超自然事件没有半点关系，用行话来讲就是黑吃黑，这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乱入了GTA的剧组。
　　“这么说，你被小混混打了？”
　　“别小看小混混。”
　　斯佩罗知道被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传出去不怎么光彩，但他昨天遇到的那群小混混可不是普通的角色，他们的战斗力可要比他遇到过的大多数恶灵都要强，“我给你说，那群人里面有一个留着莫西干头还把头发染成蓝色的小混混，意大利黑手党里的精英打手都比不上他。”
　　他本以为只是这是个简单委托，稍微教训一下那几个小混混就能了事，却没想到最后动了枪才把那些小混混给喝退。
　　“他们是莫西干头组织的成员。”
　　“你知道他们？”
　　“看来你捡回了一条命啊，莫西干头是X市最大的地下组织，势力并不在基金会之下，小看他们最后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谈及莫西干头组织，顾云没有丝毫轻蔑，在他看来，这的确是恶灵强大得多的对手。
　　“我会注意他们的。”
　　斯佩罗慎重地点了点头，能让顾云如此上心的地下组织，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X市这么小城市竟然藏龙卧虎，就连去拉面店闹事的小混混都是跨国犯罪集团的成员。
　　斯佩罗又问道，“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把枪还给我吧？”
　　“是格林-温切斯特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气氛不出意外地陷入了沉默。
　　在温切斯特家族中，格林是英勇一般的人物，他击败了黄昏魔女的举动被广为流传……当然，这些都是外界对于格林-温切斯特的评价，在温切斯特家族之内，却极少有人主动提起这个曾经为他们带来辉煌的人物。
　　击败黄昏魔女的英雄，指的是格林-温切斯特的前半生。
　　他的后半生，则一直都被困在了陷入追求永生的牢笼之中，以至于他最终不惜让吸血鬼转化了自己，最终被其他家族中的猎魔人斩下了头颅，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格林-温切斯特的后半生被视为家族的耻辱，也作为秘密一般被人精心地隐藏了起来。
　　上述的“秘史”是斯佩罗在家族遭遇灭顶之灾后，从密室中发现的，那个地方还保存了温切斯特每一代猎魔人在与黑暗生物战斗时所留存下来的知识。
　　“他还活着。”
　　顾云的到来，印证了这些天徘徊在斯佩罗心头的猜测。
　　在任地狱新闻发布会现场之外，一个浑身都被黑袍罩着怪人与他擦肩而过，而在那个瞬间，他看见了兜帽之下那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意味对方已经彻底摆脱了年龄的枷锁，在追求永生的道路上到达了终点。
　　但在同时，也意味着当时被斩下头颅，遵循猎魔人的传统被火焰焚烧殆尽的另有其人。
　　因此，斯佩罗更希望，也更愿意相信他在发布会现场看见的，只是错觉。
　　“是的，他还活着。”
　　顾云并不打算向斯佩罗隐瞒格林还活着的事实，“并且他现在涉嫌谋杀新野博士，我正在对他展开相应的调查，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十三年前六月初，在这个时间点，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和他有关的消息？”
第1148章 圣枪制作指南
　　十三年六月初？
　　“北欧某村庄爆发狼人疫病？Z港猎魔人公会负责人因过激言论遭到驱逐？北极科研团队带回了一个图腾？唔，我在再想想……哦，对了，还有股市全线崩盘，我家底亏光了。”
　　斯佩罗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系列大事件，不过除了“图腾”引起顾云的些许注意之外，其他几件事顾云似乎都没什么兴趣。
　　“图腾被送回来的时候，你也在场？”
　　“不在。”
　　斯佩罗摇头，“那边的公会的确邀请过我，但是那段时间我正沉浸在亏光家底的沉痛之中，所以拒绝了他们。”
　　顾云突如其来的问题勾起了斯佩罗一段悲伤的过往。
　　那时的温切斯特家族已经彻底走向了落寞，作为家族中最后一人，他本打算利用家族财产孤注一掷地赚上一大笔，彻底告别猎魔人这个充满了灾难与不详的职业，然而这个美梦却因为股票市场全线崩盘而彻底破灭了。
　　穷困潦倒之下，斯佩罗只能重拾老本行，开着家里留下的最后一辆车奔波于欧洲各处维持生计。
　　“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听说过格林的事？”
　　“没有，要不是我前几天在发布会场见到了他，我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这么说来，地堡中的那些文献说不定是伪造的。”
　　“地堡？”
　　“那里是保存着温切斯特家族秘密的地方，每当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委托，就会去低保查阅资料。”
　　虽然温切斯特家族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但他们在历史中也曾经辉煌过，那些历史中赫赫有名的猎魔人通常会在晚年时将他们一声的知识和感悟通过文字的方式留在地堡之中，他们绘制的图谱上几乎囊括了欧洲各地所有的民间传说，以及传说中怪物的弱点。
　　“我的名号也正是在那段时间传开的，这是猎魔人向那些杰出之人表达尊敬的方式，在各地只有大师级猎魔人才能获此殊荣。”
　　当然，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最后的猎魔人”出现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斯佩罗败光了家产，不得不重拾老本行混口饭吃，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生不逢时遇到了股市崩盘，那么他现在称号应该是“金融大鳄”又或者是“温切斯特财团幕后老板”。
　　“我们和你除灵的方式不同，我们主要依靠的知识以及根据目标的特性制作出的各种道具，地堡里除了前人留下的文献之外，还储存着制作各类驱魔道具的原材料。”
　　这源于历代猎魔人在和黑暗生物战斗时，体魄从来都不是优势的一方，因此他们只能用知识和武器武装自己，“『圣枪-巴罗』也是在那个时候问世的，我在地堡中的某一本古籍中发现了它的设计蓝图，图纸上描述它的子弹能杀死一切生物，我费了不少精力才从各地搜集到它的制作材料。”
　　说着，斯佩罗从腰间拿出了顾云此前见过的复古式火枪。
　　顾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号称能杀死一切生物的火枪时，就挨了一发子弹，这火枪的子弹的确有些古怪，不但能击穿他的皮肤，而且还给他带了短暂的麻痹感，不过当玛丽安提到火枪的材料是由神族武器熔炼而来的，他便明白了。
　　当初和典狱长决战之时，对方也拿出过许多他闻所未闻的招式。
　　因此即便过去了十几年之久，当年的激战对他来说却依旧仿如昨日，那是他在游离大陆后遇到过的为数不多的有来有回的战斗。
　　顾云接过火枪的瞬间，与他截然相对能量便向他展开了反击，『圣枪-巴罗』就像是拥有生命力一般，似乎竭力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他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一把枪对于在自己的厌恶，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几乎下一秒，顾云便回想起了这种厌恶感的来源。
　　当初他闯进海底监狱的军械库时，那里陈列着的武器也对他产生过类似的反馈，那些武器不但不情愿配合他，反而各个都卯足了力气，随时准备向他发起反击，迫于无奈，他只能把那些武器当作一次性的投掷武器来使用了。
　　“你详细说说这把枪是怎么来的。”
　　“我不是说了吗，这枪是我根据低保里的图纸造出来的，整整耗时三个月之久。”
　　和传统印象中的制造武器不同，为了凑齐制造『圣枪-巴罗』的原材料，他几乎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跑遍了大半个的欧洲，才将那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材料凑齐，“而且我这还算是运气好的，这里面不少材料就只有那么一份，就算你现在再去找，肯定也找不到了。”
　　这也是斯佩罗如此宝贝这把火枪的原因，“这个火枪世间只此一个，除了原材料难以收集之外，制作过程也难到了极点，在枪匠帮我制作好模子之后，按照图纸上留下的说法，为了激活它真正的威力还需要进行一系列试炼。”
　　“什么试炼？”
　　“先是从W城的女巫会大本营里盗取一个重要的材料，然后还要将枪的模子浸泡在血泉里三天，完成这些步骤之后，再将它带去某个特定的地点，再将其放在祭坛之上。”
　　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是让人望而却步，哪怕是大师级猎魔人也不敢保证能在完成这些步骤全身而退。
　　斯佩罗觉得这更像是游戏里锻造神器的步骤，过程不危险，步骤不麻烦的都不好意思自称神器。
　　而在他完成了所有步骤的那个晚上，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为了掩人耳目，我去祭坛的时候是深夜，当我把火枪的模子和材料放在祭坛上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柱，光柱大概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整个仪式才终于宣告完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那以后我就和这把枪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只是图纸上之描写了圣枪的制作步骤，却并未解释这种联系的由来，“比如说我能感知到它的位置，集中精神的话，甚至还能在三十米之内操控它。”
　　为了演示自己所言非虚，斯佩罗合上双眼，『圣枪-巴罗』竟诡异地飘向了空中，然后缓缓回到了他的手中。
　　片刻后，斯佩罗睁开双眼，熟练地将枪送入腰间的枪套，“虽然制作圣枪的过程的确有些古怪，但我不知道这和格林有什么关系，留下图纸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魔术师。”
第1149章 时间漩涡（其二）
　　顾云办事效率之高众人皆知，玛丽安才刚用完午餐，前者便完成了调查。
　　“斯佩罗对你说了些什么？”
　　伴着午后的阳光，玛丽安半躺在窗边的竹椅上，左眼眯开一条缝，在顾云到来之前，她正准备享受午后安静的时光。
　　“他说了不少事。”
　　顾云展现出了他惊为天人的总结方式，犹如一名拥有多年刑侦经验的老警探一般对那发生于十多年前的悬案开了头，“一切都要从十几年前的一起入室盗窃案说起。”
　　“入室盗窃？”
　　玛丽安的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她不由得摆正了身体，这个展开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记得他们的计划是让顾云去向斯佩罗打听格林-温切斯特在十几年前的行动，却没想到对方还顺便破获了一起入室盗窃案。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盗窃案的受害者竟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顾云今天问出了这桩陈年旧案，她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斯佩罗曾在十几年前潜入过女巫会的大本营，还偷出了用于制作圣枪的材料。
　　这或许也因为她的收藏实在太多，并且绝大多数收集品都处于吃灰的状态，以至于就算丢了东西她也发现不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疗忍者，顾云对于玛丽安的病情作出了诊断，“你这是有钱人的通病，穷人就很少遇到这种问题。”
　　玛丽安自动忽略了顾云具有冒犯性质的诊断，说道，“斯佩罗提到的魔术师，应该就是梅林，在他死之前隐神会的时空坐标都是由他一手操持的，制作圣枪的过程，则相当于格林对未来自己的发出的信号。”
　　由此一来，格林-温切斯特能精确地回到十几年前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玛丽安不得不感叹于格林的直觉，在图腾被运送回欧洲之初，所有后续的研究都还没有展开，没有任何人知道图腾背后隐藏的世界，也不知道北极的动物发生变异狂暴的原因，而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格林却在那个时间点留下了一个指引他回去的时间坐标。
　　“这是他的风格，连自己的后代也要榨干他们全部的价值。”
　　教廷倒台，在黑暗生物们向温切斯特和贝尔蒙特家族展开报复之时，隐神会却从未对落难的猎魔人家族们施以过援手，得知了斯佩罗在十年前的经历，玛丽安才意识到或许格林很乐于见到温切斯特家族走向落寞。
　　到了那时，无论幸存下来的是什么人，都会将家族地堡中的秘密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从而心甘情愿地成为被他操纵的棋子。
　　或许对格林来说，斯佩罗存在的全部意义，只是在特地的时间节点向他传达一个来自过去的信号。
　　“可是斯佩罗说他在会场的时候只是见了格林一面，整个过程只有几秒，他还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格林要见的不是他，而是圣枪，那一系列所谓的试炼，不过是为了方便他更精准地确定坐标的位置罢了。”
　　从女巫会大本营偷出的材料，又或者是闻名于欧洲的血泉，这些行为的本身便是让斯佩罗在时间的链接中留下更加明显的烙印，而『圣枪-巴罗』是串联一切的钥匙。
　　“也就只说只要得到了圣枪，就有能回去找到格林。”
　　“理论上来，是的。”
　　当钥匙摆在了玛丽安面前之时，她不得不面对一件一直不想承认的问题，“但是对于时间规则的了解，我比不上他……我之前对你所说的所有事，都是理论上可行的方法，在跨越时间的事上，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作为被人们所恐惧的“时之魔女”，她却未能在真正意义上完成过跨越时间的旅行。
　　“我在15岁的时候对未来的自己留下了第一个时间坐标。”
　　就像是许多孩子会给十年后的自己寄信一般，那时的她也做了相同的事，那时她才刚刚开始对于时间篇章的研究，便按照魔典中描述的方式，为十几年后的自己留下了一个随时能够回去的信物。
　　“在我败给格林和他带来的那些神族之后，我本打算回到那个时间节点，但最终却以失败告终，通过那一次的失败，我了解到了时间规则中的一些暗含的限制，比如说在一条时间线里，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自己，如果两者相见，其中一方就会消失。”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
　　顾云接话道，只是他记不得自己是在哪本杂志里看到的了。
　　“正因如此，我曾经留给自己的所有坐标都无法使用，格林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条规则的存在，才会费尽周章地让别人帮他来建立时空坐标。”
　　只是她和格林不同。
　　她从不信任何人，更不可能将这种捉摸不透的规则和任何人参详。
　　天灾从理论上来说是无法被消灭的存在，但她却不同，在遇到祸之前，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是说倘若有人回到了她接触到魔典中禁忌知识之前，她的弱点便会彻彻底底地暴露在对方面前。
　　“那行，我晚点再去找斯佩罗研究一下吧。”
　　时空忍术毕竟和真正的穿越时空还存在着巨大区别，在没有任何学习材料的情况下，顾云也不敢做出任何保证。
　　“顾云……你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见顾云准备离开，玛丽安忽然叫住了他。
　　“几个月？”
　　顾云不假思索地说道，第一次见到玛丽安是在出租屋附近的公园，当时她利用时间能力开溜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第二次和对方面对面接触，则是在几百年前德古拉伯爵还活着的时代里。
　　不过从时间逻辑上来将，人们通常会把第二次和第一次的位置颠倒一下。
　　“可是对我来说，却像是认识了好几个世纪之久。”
　　对于顾云来说，穿过时间的裂缝也许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但是“在时间裂缝的另一端借住顾云”的想法却在她的脑海里存在了几百年之久。
　　几百年的时间，已经跨越了数个王朝的变迁，即便对拥有无尽寿命的天灾而言，那也不是一个弹指一瞬就能渡过的空档。
　　“所以……”
　　说着玛丽安忽然间解下了系在自己脖子上的挂坠，顾云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玛丽安的时候，她就一直戴着它，“这是我在15岁的时候留给自己的时间坐标，在你去找斯佩罗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第1150章 白夜协奏曲
　　事实上，玛丽安一直该如何找到完整的《黄昏魔典》，但时间的规则将她拦在了另一端，而她也无法相信任何人能为她取回魔典。
　　因为在坐标的另一端的除了魔典之外，还有那个成为黄昏魔女前，弱小的自己。
　　一个弱不禁风的15岁小姑娘以及一份巨大的宝藏，任何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选择。
　　在从『生命』篇章中找到护命匣的制作方法之前，就连一个不起眼的猎魔人都能轻易地杀死她。
　　“顾云，我能信任你么？”
　　她还记得自己在几个世纪前“第一次”见到顾云时，他便声称自己对《黄昏魔典》没有兴趣，当时的她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就算再坚定的人，在欲望面前也会迷失自我，而在那本魔典中，几乎记录着能够满足人们一切欲望的方法。
　　无尽的生命，对于身边一切事物的掌控力，甚至于自如地行走于时间、空间之间，改变所有让自己不快的过去。
　　换来这些的代价仅仅是杀死一个15岁的小姑娘，并且在当时的W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件事。
　　“这取决于你自己。”
　　顾云随口说道，玛丽安信不信他都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影响，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亲自解决掉不停挑起争端的格林和审判长，彻底为这场纷争画上句号。
　　“我知道了。”
　　………………………………………
　　1450年1月，W城。
　　连夜的降雪让这个城市的变得更加寒冷，黎明时分，天还未亮透便已经有一群人拿着火把，行走在了两侧堆满了尸体的街道上。
　　“马法尔，西边的街区我们已经调查完毕了，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走在最前面的猎魔人停下脚步，冲着在市中心花园的等着他们的高大猎魔人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便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冻得还是被街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给吓到了。
　　W城不算小城市，城市里人口众多，防卫力量也算充足，可是距离他们接到当地猎魔人的汇报才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天，当他们赶到W城之后，放眼望去，街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人了。
　　城墙遭到了严重破坏，城内也有战斗过后留下的痕迹，许多尸体都残破不堪，肢体内脏遍地都是，好在一场大雪降了下来，才让他们走起路来少了踩在血肉之上的感觉，即便是老道的猎魔人在见到了W城的惨状也不由感到恐惧。
　　恐惧既来源于城内惨状，也来源于未知，他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不到三天时间里把整个城市毁坏成这个样子。
　　“马法尔，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们还是撤吧。”
　　猎魔人环顾四周后，说道，“回到公会之后，就把问题推给瘟疫，这座城市已经没救了。”
　　“你们回去吧，我要找到隐藏在这座城市里的怪物。”
　　“那你自己多注意。”
　　猎魔人也不再劝说对方，只是在他们走远之时，队伍里传出了轻蔑与不屑的谈论声，他们提到了“贝尔蒙特”家族，还顺理成章地将马法尔归入了疯子的行列。
　　毕竟只有疯子才会为了对付怪物而留在这种地方。
　　只是队伍中的议论声很快停止了，除了报团取暖般的谈话和脚踩在雪地上的声响之外，他们还听见了别的响动。
　　声音的源头离他们很近，像是被他们踩在脚下，积雪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猎魔人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拔了剑，警惕地朝马法尔向城门口的方向退去。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猎魔人小心翼翼的举动，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趴在二楼的窗前，她的左手拿着一根沾了雪的树枝，树枝上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她没有出声，轻轻张开嘴，朝着一朵白花轻轻咬下。
　　几乎同一时间，猎魔人中的一员身体一矮，失去了重心让他重重地扑倒在雪地里，他的同伴们本以为是雪地之下有什么东西拽倒了，然而当他们试图将倒下的同伴扶起之时，才骇然地发现了倒地猎魔人腰间以下的部分已然不翼而飞。
　　新鲜的血液染红积雪，一个由无数尸体血肉缝合而成的怪物钻出了地面，怪物的出现仿佛打响了某种信号，寂寥的W城顷刻间被此起彼伏的嘶吼所笼罩，被冰雪冻结了的尸体蠕动起来，他们从未见过的扭曲怪物钻出尸体，有虫子，有野兽，更多的，则是那种由血肉缝合的巨怪。
　　怪物的手臂、腹部、甚至上脑袋上都长满了尖牙。
　　后退的猎魔人还未来得及形成有效的反击，便被铺天盖地的巨怪淹没了。
　　阁楼上的姑娘漠然地看着街上所发生的一切，她一点点吃掉了枝杈上的白花，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怪物的嘶吼仅持续了几分钟，然后，整个W城重归寂静，尸体依旧遍布街道，只是在昨夜刚刚降下的积雪上又留下新的血污。
　　她又默默等了半晌，才燃起了书桌上的蜡烛，继续读起了那本厚厚的古书。
　　1450年1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W城，城内居民无一人幸免……
　　“咚咚咚。”
　　阁楼中传来的响动吓了小姑娘一跳，她几乎下意识地合上了古书，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中闪烁出了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一步步靠近了她的房间。
　　她几乎本能般地将古书抱在了怀里，闭着眼躲到了床下。
　　房门被推开了，只是传进她鼻子里的却并非屋外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而是一种浓郁而又奇异的香味，香味立刻勾起了她的食欲，让她忍不住想要拨开布单，偷偷看上一眼是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如此美妙的香气。
　　就、就看一眼！
　　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将布单掀开一条缝，却只能看见来者走到了她的书桌前，将手里提着的几个白色的袋子放到桌上，那些袋子的材质她从来没有见过，对方摆弄袋子时发出阵阵轻响也一直撩动着她的心弦。
　　香味顿时更加强烈了。
　　她似乎看见了一些奇怪的黑色盒子，它们被人整齐摆在了桌上。
　　紧接着，那人开口问道，“时空外卖员顾云，前来报道，玛丽安……咦，人呢？”
第1151章 魔女的心愿
　　在15岁的时候，玛丽安读到了魔典中关于时间篇章的部分，因此她留下了时空坐标，对未来的自己许下了一个愿望。
　　倘若未来的自己真的学会魔典上的知识，她希望自己能不忘初心，使用时空坐标回到这里，然后……
　　给她带来一些吃的。
　　因为她现在真的很饿，W城横行让家里的仆人们死的死逃的逃，家族里的人也将她视作累赘，留在这个死城里等死，她每天不得不依靠花园里树上的白花来充饥，渴了就在庭院里找上一把新降下来的积雪。
　　而这些都必须要在黎明降临之时完成，这个时段是城内怪物们最虚弱的时候。
　　之前的那几个猎魔人赶上了好时候，可却没能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城里闹出了响动之时将沉睡中的怪物们唤醒了。
　　世人们永远无法想象，堂堂黄昏魔女许下的第一个愿望竟然如此朴实无华。
　　玛丽安躲在床下和顾云僵持了半晌，来到在这里的人并不是未来的自己，而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让她陷入摇摆的是，这个人真的带来了一桌子美食，这说明他知道自己的愿望。
　　她揣摩起了未来的自己和顾云之间的关系。
　　“玛丽安，这些都是我从大饭店里打包的菜，再不出来就要凉了！”
　　顾云提高了嗓门，甚至还打开了窗户。
　　刺骨的冷气顿时伴随着一股血腥味涌入了屋子里，血腥味让顾云皱起了眉头，他也没想到庄园外竟然有如此浓烈的气味，对于即将享用一顿丰盛早餐的人来说，这股气味无疑是大煞风景的。
　　见状，玛丽安瞳孔一缩，在她从床底下爬出来之前，屋外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吼。
　　地面似乎震动了起来，她听见了怪物们接连钻出地面的响动。
　　由于刚刚残杀了一队猎魔人，W城的怪物们依旧处于相当亢奋的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而顾云刚才的那一嗓子在寂静中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难道未来的自己没有告诉这个人现在的W城是什么情况么？
　　玛丽安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她咬了咬牙，把抱在怀里的魔典留下床下，接着从床下冲了出来，急促地说道，“别愣着，快躲进柜子里！”
　　至于能否逃过一劫，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根据她这些天对于畸变怪物们的观察，它们对声音极其铭感，视力却不怎么好用，瘟疫爆发的当天，她就是在柜子里躲了整整一天才逃过了一劫。
　　和她相比，屋外的畸变怪物们似乎要更加饥肠辘辘一些。
　　透过窗户，玛丽安看见了那些熟悉的缝合巨怪，每当他们杀死一个人，便会将他们血肉中的一部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其成为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距离瘟疫爆发的当天，这些怪物的体型各个都增长了好几倍。
　　“哦，玛丽安，你在这啊。”
　　顾云却不慌不忙，他见到只是瞥了一眼屋外的畸变怪物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盘是鱼香肉丝，这个是酸汤肥牛，这个是烤鸭，这个是海鲜炒饭，配菜则是……”
　　玛丽安本想呵斥神经大条的顾云，但紧接着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顾云和畸变怪物们短暂的对视过后，畸变怪物们反而成为了愣在了原地的一方。
　　这些迅猛而又残暴的怪物们就像是中了定身咒，最前端的缝合巨怪似乎几次都想要冲进庄园，但当它注意到阁楼上的人之后，却又硬生生地将脚缩了回去。
　　就在玛丽安愣神期间，顾云已经完成了介绍，“这顿饭算我请你的，这样一来，我就只欠你一顿饭了。”
　　而那最后一顿饭，就放在彻底解决掉神族之后的庆功宴上吧，到时候可以把所有熟人都叫上，顺道看看能不能说服玛丽安去除灵学校帮忙，毕竟根据他前段日子对玛丽安的观察，这位女巫会的领袖似乎还挺清闲的。
　　“吃吧。”
　　顾云见玛丽安一动不动，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黎明时分的W城街道上人头攒动，由于他刚才那一嗓子，从地面下钻出了数以千计的畸变怪物，它们挤满了街道。
　　不过对于顾云来说，他只是瞥了一眼庄园饥肠辘辘的小动物们，便对它们失去了兴趣。
　　只是现在这些小动物眼巴巴地盯着庄园看，似乎是把玛丽安给吓到了。
　　于是顾云看向畸变怪物们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凶恶。
　　刹那间，犹豫不决的畸变怪物们同一时间做出相同的举动——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回了积雪之下，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整条街道便重回寂静。
　　虽然双方语言体系不同，但恐惧却是相通的，就连畸变怪物也不例外。
　　目睹了这一切的玛丽安坐在桌前，年仅15岁的她虽然不知道顾云是怎么办到的，但她却大受震撼。
　　不过她的震撼很快就被顾云带来的食物转移走了，她试探性地品尝了一口，紧接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瘟疫降临之前，她也算W城贵族家的大小姐，出席过形形色色的酒会，也品尝过来自各地厨师的手艺，然而她过去所品尝过的所有美食都无法与这几个盒子里的饭菜相提并论，每品尝一个新的菜肴都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温暖的采药不仅满足了她的饥饿，也让她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环境。
　　顾云背倚墙边，并没有打扰对方。
　　他大约猜测到了玛丽安将他送回这里的那一番话，15岁的玛丽安，弱小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一群小动物便足以将她堵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她此刻肤色苍白，乍一眼看去只是一个病恹恹的小丫头。
　　若是有怀有恶意的人见到了此时的玛丽安，便能轻而易举地除掉这位未来的黄昏魔女。
　　15岁的玛丽安也不会用筷子，她把那两根古怪的餐具推向一旁，丝毫不顾及淑女的形象地挥动勺子，任由米粒和酱汁沾在了嘴角上。
　　玛丽安没有闲暇的功夫注意顾云的视线，她觉得自己正在享用人生中最美味的一场盛宴，此刻烙印在她味蕾上的味道一定能被铭记很长时间，就算是十几年后或者更久的时间都不会忘记。
　　……………………………………
　　21世纪，X市。
　　午后的阳光洒在了酒店豪华的套房里，玛丽安仰头看着天空，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忽然间想起了一些有趣的记忆。
　　而这一幕也被屋里的副手看在眼里，她正在向主母汇报联盟在发布会过后的事项，然而主母却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暖的笑容。
　　“兰卡。”
　　“是，主母。”
　　“我饿了，去给我买点吃的。”
　　玛丽安说道，“记好了，要鱼香肉丝，酸汤肥牛，烤鸭、海鲜炒饭，还有……”
第1152章 空白
　　1450年，W城。
　　自从瘟疫爆发后，玛丽安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吃得这么饱过了。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吃撑了。
　　她满足地靠在椅子上，肚子微微隆起，美食的幸福感让她眯起了眼睛，桌上剩下的饭菜还有不少，放到傍晚时应该还能饱餐一顿。
　　休息片刻后，她将剩下的饭盒盖上，并小心地堆放在一起，完成这些步骤的同时，她暗自感叹未来人的智慧，竟然发明出了如此方便的东西。
　　心愿达成之后，玛丽安终有心思来了解这位来自未来的“时空外卖员”了。
　　“是未来的我委托你来的吧？”
　　15岁的玛丽安和她未来说话的方式截然不同，故作成熟的语调让顾云觉得十分有趣，他点头道，“因为未来的一些麻烦事，你不慎将魔典遗失了，所以她让我回来一趟帮她把魔典复制一份带回去。”
　　玛丽安在临行特地嘱咐他不要向15岁的自己提及格林-温切斯特的事。
　　虽然她很希望自己提前能知晓后来发生的一切，并在当时便手刃这位仇人，但是改变既有的时空却会带来巨大而不可估量的风险。
　　在16世纪的那场战斗中，就算她杀死了格林，却无法对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审判长造成影响，格林的死亡反而会迫使他们选择另一个隐神会的领导者，而他们对于隐神会的一切了解都会被改变。
　　当两人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顾云便遗憾自己没能在十几年前打上神国的时候托别人制作一个时空坐标之类的东西，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展开这一些列复杂的行动，而是直接回到闯入神国的那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审判长给宰了。
　　当时因为审判长果断的投降以及后续积极良好的配合态度放了对方一马，却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是战败后也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遗失了？”
　　玛丽安陷入了沉思，“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遗失了？”
　　听到这句话时，她第一时间怀疑起了顾云的身份，这个人该不会拿着一顿美味佳肴当作幌子，实际上是跑来这里想要骗走她魔典的骗子吧？
　　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这是一封寄给未来自己的信，许下的心愿只有她自己知晓，顾云之所以能回到这里，还带来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一定是因为未来的自己十分信任对方。
　　那也就意味着，出于某种原因，他们不方便向现在的自己透露魔典遗失的原因。
　　她在魔典上读到过许多关于时间规则的描写，对于过去的改变势必会影响到未来的走向，甚至可能产生让施术者意想不到的未来。
　　想到这里，玛丽安很快又说道，“是未来的我叮嘱过你，不让你说的。”
　　这小姑娘还挺机灵。
　　顾云本来还在思考如何把复杂的时间规则总结到三句话能让玛丽安听明白的份上，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自己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他不置可否地说道，“在我们所处的时间点，那件麻烦事已经到了最终收尾的阶段，她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魔典就在床底下。”
　　玛丽安来到窗边，弯下腰将半个身子探进了床底下，片刻后捧起古书来到顾云面前，“但是，这上面的内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复制下来的，未来的我有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说着，她向顾云翻开了魔典。
　　魔典的前三个章节，分别是关于“天空”、“大地”、“海洋”，它既体现了书写者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同时也象征着一个崭新世界的诞生，这三条是构造一个世界的基础要素，只是它并非以文字或是符号的方式记录于此。
　　“你看见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
　　顾云手机都掏出来了，结果魔典上却只有一片空白，就连目录、标题、页码这些基础的姚素都没有。
　　他尝试着拍了一张照，闪光灯把玛丽安吓得一哆嗦，只是拍出来的内容和他所看见的一样，都只有一片空白。
　　由于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明白他的三步总结发，因此这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本打算把魔典上的内容拍下来。
　　“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被吓了一跳的玛丽安警惕地合上了魔典，被闪光灯晃了一些的时候，她以为这是顾云使的咒语。
　　“这是手机，上面有拍照功能。”
　　“拍照？是什么意思？”
　　“喏，你自己看吧。”
　　玛丽安将信将疑地接过顾云递来的手机，接着惊奇地在上面看见了自己，以及没有任何文字的魔典，在她看来这个拍照功能就像是某种时间咒语，能将手机里的时空永远定格在这一秒。
　　她明白了顾云的计划，对方应该是想利用这个能够定格时空的道具，将魔典上的内容复制一份带回去，然而他似乎忽略了自己并不能读懂魔典的问题，而就算他能看见，那些知识也不是一个道具能复制得了的。
　　“这些事未来的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
　　玛丽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这是连现在的她都知道的秘密，未来的自己怎么会疏忽掉这种事？
　　“没有，魔典的内容她没细说。”
　　“那现在怎么办？”
　　玛丽安觉得屋子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要不你来拍一张照试试？”
　　“怎么拍？”
　　“把这个对准魔典，然后按这个就行。”
　　又是一道闪光灯过后，手机屏幕依旧定格在了空格的书页之上，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玛丽安的意料，她说道，“这样是拍不出来的，魔典上的知识根本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你平时都是怎么看书的？”
　　“就是这么看的。”
　　玛丽安将魔典摊平在桌上，她将书页翻到时间的篇章，接着，她的食指轻轻地划过空白的书页，刹那之间她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前方是她熟悉的螺旋阶梯，阶梯通向的是一个巨大的沙漏，所有关于时间的知识都藏在沙漏之中。
　　而顾云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一次她没有步入沙漏之中，而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对顾云说道，“想要触及到魔典中的知识，你必须先进入那些宝库才行。”
第1153章 知识宝库
　　最简单的方式宣告失败，顾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较为复杂的方式，正如他在德古拉伯爵时代见到玛丽安所说的那样，他其实对于《黄昏魔典》里的内容没有兴趣，魔典对他的唯一的吸引，仅在于若是未来有朝一日玛丽安能学会里面的所有内容，说不定能带给他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
　　他瞧了瞧空白的书页，说道，“行，那我来试试吧。”
　　“你？”
　　玛丽安不可避免用质疑的眼神审视了一眼顾云，这本书是那位红眼大姐姐赠送给她的礼物，上面的内容应该只有她能读懂才是。
　　不过她还是将座位让给了顾云，还站在一旁为他解释道，“这是《黄昏魔典》中的第一个篇幅，讲述的天空的概念，只是我现在还没发读懂这个篇章的知识。”
　　天空、海洋和大地这三个篇章是紧密维系在一起的，由于一个字都看不明白，她只能先跳过了头三个章节，开始研究起元素、生命以及时间这后三章的内容。
　　顾云模仿着玛丽安方才的动作，用食指抵在书页上，向下缓缓滑动了一段距离，书页被他的力道戳得凹陷了下去。
　　“你看见什么了？”
　　“啥也没看见。”
　　“我就说吧。”
　　玛丽安说道，“要不我试着给你描述我在宝库中看见了什么？你把里面的内容大概向未来的‘我’描述一下，也许她能明白。”
　　“你别着急，我再研究一下。”
　　顾云是一个不服输的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本不愿意配合他的无字天书，而在安铃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就有不少类似的桥段，最终人们用火烧、水淹或者滴上特定药水等方式才破解了无字天书中的秘密。
　　难道说这本书对一般人来说也得放在火上烤一烤才行？
　　“你想干什么？”
　　玛丽安注意到顾云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刻张开双臂挡在了顾云和蜡烛之前，她就刚才起就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将眼神在魔典和烛火之间来回转移，像是在暗中盘算着把整本书拿到烛火上烧掉，“魔典只有一本，你不能搞破坏！”
　　意识到自己在战斗力上和顾云不处于同一层级之后，她只能采取讲道理的方法来说服顾云不要拿魔典做一些危险的行为。
　　“烤一烤说不定就能显示出上面的文字了。”
　　“烤一烤说不定就把魔典给烧掉了！”
　　玛丽安一步不退，为了提防顾云，她还深吸一口气，一口吹灭了烛火，房间里顿时昏暗了下来，只有黎明时分透进来的光亮勉强照出了家具的轮廓。
　　“不烤就不烤，对了，你们这的洗手间在哪，我去打一盆水来。”
　　“你住手！”
　　说实话，玛丽安已经有点想让顾云回去了，她觉得这个人留在这里，魔典将会很难保存到未来，与此同时，她突然想到了顾云告诉她，魔典在未来意外遗失的消息，这让她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合理的猜测，“你老实讲，未来魔典是不是被你给烧掉了？”
　　她越想这个猜测越合理，如果把魔典被顾云烧掉的事告诉了现在的她，那么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把魔典拿出来重蹈覆辙。
　　“当然不是，魔典是被……”
　　说到一半，顾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悬崖勒马，这件事玛丽安再三叮嘱过他，如果违背了这一点，那么当他回到21世纪时，迎接他将会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但是，不能直言直语的感觉真不好受。
　　“是被？”
　　“这些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魔典遗失与我无关。”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看在这一桌美味佳肴的份上。
　　15岁的玛丽安还保留着这个岁数孩子的天真，以至于一桌美食就能很轻易地把她给收买了，她思忖片刻后，为顾云解释了起来，“我刚才所演示的方式并不是阅读魔典的特点步骤，只是那么做能让我更加专注，从而与魔典中的知识建立起精神链接。”
　　精神链接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事物，她更小的时候在家里一本关于药剂师的藏书中读到过这种传承仪式。
　　传说那些学识渊博的药剂师在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前，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通过这种方式留存下来，能够与他们精神相连的人，便能和他们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精神链接？
　　精神链……
　　精神力！
　　在对于超自然领域的问题上，顾云的思维就是如此敏锐且具有举一反三的能力，虽然他从来没听过精神链接的概念，也从未在任何一本藏书中读到过类似的内容，但他却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或者绝大多数人无法读懂魔典的原因所在。
　　他的食指又一次戳在书页上，只是这一次，淡淡的黑色流光在微微泛黄的羊皮纸上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滴墨滴在了清澈的水面之上，在原本平静的水流中引起了一片涟漪。
　　紧接着，那一片涟漪将他的意识卷了进去。
　　顾云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抛上了万米高空，透过云层，他能看见了整个W城以及W城外的景象，房屋与城墙变得无比渺小，人类和那些在城市外围游荡的畸变怪物已经缩成了一个黑点。
　　在登上云层之时，他没有坠落而下，而是被无形的力量托在了原地，放眼望去，云层触手可及，而当他试着探寻身边处于静止的白云之时，魔典中的文字终于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卷：创造之章，天空》
　　标题之后，则是他从未见过的文字，这些文字和神族的某些咒语有些类似，却又有着些许不同，黑袍巫师们所用的咒语书似乎是这种文字的简化版本。
　　所有的文字都若隐若现地藏在云层之中，顾云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裤子口袋决定“拍照留念”，但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手和腿的概念，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意识却又能控制着视线在云层中来回穿梭。
　　他只能想到一种解释，他自己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借助书页上的精神力链接到了玛丽安所说的知识宝库。
　　他皱着眉头“返回”了玛丽安家中。
　　“你能看见？”
　　玛丽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能。”
　　顾云的脸色却无比凝重，“但是遇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这次，好像要背书了。”
第1154章 学习，最重要的就是效率
　　顾云之所以创造出三步修行法，存在着许多历史层面的原因，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喜欢背诵大段大段的文字，无论在修行还是学习上，他都属于理解型的选手，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和煞这种喜欢事无巨细地把每一个步骤都讲出来的人不太对付。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如果要将魔典中记录的知识完完整整地转述给玛丽安，就势必要将所有部分全都记下来，而单单第一个篇章的知识就足以填充无数云层。
　　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一会上天入地甚至还得飘向深海潜水的情形了。
　　对顾云来说，理解一项修行只需要几秒到几分钟不等的时间，就算是诸如天灾神秘莫测的能力，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通常也足够他推倒出其中的原理，可要是要将每一个字都记在脑海里，那么所要花费的时间至少得拖长个十几倍。
　　考虑到《黄昏魔典》中所包含的内容，没有十天半个月肯定是走不了了。
　　一旁默默观察顾云的玛丽安却并不理解他的心情，她见顾云面露惊慌之色本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然而这个人酝酿了半天，嘴里就蹦出来“背书”这么一个人人都能做到普通事。
　　“背书有什么不好？”
　　说话间，玛丽安的视线正好瞥到了窗外由于长时间没有听见屋内的响动，又变得蠢蠢欲动的畸变怪物，于是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
　　在瘟疫降临前，这些畸变怪物都是W城里的居民，只要一闭眼，她便能轻易回忆起瘟疫降临前的美好光景，这份美好也让她在15岁的年纪就意识到了弱者根本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权力。
　　而这本魔典，是能够让她摆脱弱者身份的钥匙。
　　如果通过背书就能换取强大的力量，那么无论这上面有多少知识她都愿意全部记下来。
　　“你还年轻，有些事还想不明白。”
　　顾云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发现了玛丽安为什么到了十几年之后才掌握了魔典中两个篇章的原因，“背书，是效率最低的修行方式。”
　　遥想当年通过四项试炼之后，三长老将村中所能找到所有修行典籍都拿到了他的面前，他声称这是古往今来，人类所知所有变强的诀窍都被记录于此，那些修行方式、招式和法门加起来能累满好几间屋子，若是他采取死记硬背的方式，恐怕直到今天都还要被这些典籍拖累在村里。
　　“听好了玛丽安，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因此提高效率是修行中必不可少的过程。”
　　“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提高修行效率？”
　　“这取决于你的理解，我当初也是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年时间才总结出了三步修行法。”
　　顾云并不打算向玛丽安过多解释三步修行法，毕竟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已经确定了自己总结出的修行模式并不适合对方，不过他相信，以玛丽安的聪明才智未来一定能总结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
　　“真的吗，我不信。”
　　玛丽安满脸不信，这个名字一听就像是随便想出来忽悠人的。
　　用三步的方式修行学习魔典中的知识？
　　就算是将魔典留给她的红眼大姐姐恐怕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吧？
　　“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一起学习吗？”
　　她询问起了顾云的打算，在她看来学习这本魔典上的知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现在对于魔典中的许多知识都并不理解，顾云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喜欢吹牛，但是应该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加上他似乎也能触及魔典中的知识宝库，到时候自己不会的部分还能请教对方。
　　当然，除了学习之外，她也有一些小小的私心。
　　外面游荡的畸变怪物看起来很惧怕顾云的样子，有他在身边不但能充当起保镖的作用，而且她也不用每天再用庄园庭院里的白花充饥、用干净的积雪解渴。
　　“那恐怕要花上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他们现在的时间并不充裕，格林-温切斯特返回十几年前所做的第一时间事便是杀害了新野博士，在他拜访玛丽安这段时间，他们一定在酝酿着夺取图腾。
　　“胡说！”
　　玛丽安满脸不信，“我看能用十年的时间理解其中的一个篇章就不错了。”
　　“那就更不行了。”
　　若是在这种地方浪费个十年时间，等他回去的时候，格林说不定早就收集齐了所有的图腾和魔典的残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办？”
　　能邀请顾云和自己一起学习魔典上的知识，玛丽安自认为已经做出了相当的让步，结果这个人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眼下时间有限，就只剩下最后办法了。”
　　顾云沉思半晌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什么办法？”
　　“只能由我先在短时间内学会上面的全部内容，等回去之后再想办法用更简单的方法教会你吧。”
　　其中，这项计划最艰难的部分就在于他必须先理解魔典中的每一个篇章，这样一来，就算假以时日玛丽安学会魔典中的全部内容，也没法再在战斗中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喜悦，而这，也正是他当初告诉玛丽安自己对魔典中的内容没有兴趣的原因。
　　他一直都对学习魔典全部知识的玛丽安寄予厚望，直到现在，他还仍然十分怀念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间能力时始料未及的感觉。
　　然而在习得了魔典中的全部知识，所有的新鲜感便会荡然无存，同时也意味着他眼中最后一个能为他带来一场旗鼓相当的对手消失了。
　　但是，了却所有纷争的念头盖过了这些。
　　“吹牛……”
　　玛丽安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顾云认真的眼神给镇住了。
　　理智让她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学习魔典中的全部知识，但顾云的眼神又让她莫名地想要相信对方。
　　她不知道这种信任感究竟从何而来，也许未来的自己决定将这个人送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这样的眼神很快落在了她的身上。
　　“抱歉，玛丽安。”
　　“你冷不丁地道歉做什么？”
　　“如果这么做了的话，你就再也无法赢过我了。”
　　顾云将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但即便如此，不论未来发生了任何事，我希望你都不要放弃修行。”
　　“你走开！”
　　玛丽安拍掉了顾云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她完全不理解顾云到底在说些什么，好不容积攒起来的气氛被败坏了个干净，而她也忽然间产生了自己被戏弄的感觉。
第1155章 辣椒的味道
　　五天后，Z港，深夜。
　　星星点点的篝火照亮了港口小镇的轮廓，归来的渔夫渔船系在岸边，他们将一整天的收获拎上岸，和自己老友斟上一些热酒，便围在酒馆门口的篝火堆坐了下来，和他们相熟的老板很快将热鱼汤端上桌，几人有说有笑，就着硬得硌牙硬面包便嚼了起来。
　　期间，几人自然也如往常一样谈论起了自己听闻的“新闻”。
　　“今天早上我听路过的商人讲瘟疫好像蔓延到W城了，那家伙被吓得不轻，口口声声说现在整个W城里都是怪物，不过依我看这多半是他编出来吓唬人的。”
　　“那倒未必，之前我去猎魔人公会的时候头顶到了几个猎魔人的对话，他们好像说有一支精英小队在W城失去了音信，现在离W城比较近的猎魔人公会都在纠集人手。”
　　“那瘟疫该不会蔓延到我们这里吧？”
　　“难说，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
　　玛丽安坐在顾云对面，心不在焉地听着酒馆外镇民之间的谈话，桌上摆满了这家酒馆所有拿得出手的美味佳肴，但是和第一次见到顾云时品尝到的美食相比，这一桌菜肴就只能用食之无味来形容。
　　她细细地嚼了小口面包，然后无意识地把硬面包揪成了絮状，任由起散落在盘子里。
　　在过去的几天，他们离开了危机四伏的W城，一路来到了民风淳朴的Z港，在抵达这里的一个下午，顾云帮她选好了一间合适的屋子，又为她打理好了房间，将从W城带来的精致衣物整齐地挂在了衣柜里。
　　床下的储物箱里塞了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面的钱币都是顾云一路上解决怪物后从猎魔人公会里换来的，这些钱币足够她独自在Z港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了危机四伏的环境，也不需要再用庭院里的白花和积雪充饥解渴，对她来说，这本应是一段崭新生活的开始。
　　但是此刻的玛丽安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她很清楚当这些琐事解决后意味着什么。
　　顾云就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玛丽安低落的心情，自顾自地嘱托道，“你的领悟能力不错，你已经初步掌握了元素部分的知识，用来防身应该不成问题，但如果每到危急时刻尽量不要使用它，否则很容让猎魔人注意到你。”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玛丽安赌气道，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气。
　　顾云也不计较，他知道这是小姑娘最容易闹脾气的年纪，“保护好自己，还有，不要忘记修行。”
　　“知道了。”
　　“那么……”
　　“等一下！”
　　见顾云径自起身，雷厉风行的作风一如既往，玛丽安终于没忍住叫住了对方，伸手抓住了顾云衣角。
　　“怎么？”
　　“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一刻不离地盯着顾云，仿佛稍有疏忽，对方就要消失不见了。
　　顾云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她，“十几年后？运气不好的话，也可能是几百年后吧。”
　　玛丽安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最终被她硬生生地压回了心底，她知道顾云此刻时间紧迫，也知道对他来说，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再见到的自己，但是对她来说，这十几年甚至几百年却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跨度。
　　漫长到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揪着顾云衣角的手松开了。
　　“走了。”
　　玛丽安下意识地跟着顾云走出酒馆，她久久地站定在酒馆，目送着顾云走出小镇，最终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小姑娘，小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酒馆老板的呼唤声让玛丽安回了神，这位模样憨厚的大叔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他善意地提醒玛丽安，“天很冷，再不吃的话饭菜就要凉了。”
　　玛丽安没有回答，闷头回到了桌前。
　　她看见了桌上用于调味的辣椒粉，一咬牙，将整整一小盘辣椒粉都泼在了那几串没动过几口的烤鱼上，她丝毫不顾及酒馆老板惊讶的眼神，在后者出声阻止之前，便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几乎入口的瞬间，眼泪就飙了出来，味蕾上的辣味就像是催泪剂，以至于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这烤鱼好辣！
　　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烤可以不烤！
　　玛丽安眉毛一横，对看热闹的老板怒目而视，她被辣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传达自己对于烤鱼的不满。
　　老板被玛丽安的行为逗乐了，作为目睹了玛丽安和顾云对话全过程的旁观者，他多少能理解玛丽安此刻的心情，在这个年代，离别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事了。
　　他咧开嘴，将一杯热饮递到了玛丽安面前，“哈哈，小姑娘，欢迎来到Z港。”
　　……………………………………
　　21时机，X市。
　　皎月当空，温暖的橘色灯光照亮了豪华的套房。
　　兰卡与玛丽安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桌子上摆放着她不久前打包回来的外卖，她不知道主母为什么突然对这里的菜肴产生了兴趣，也不知道主母为什么突然有兴致邀请她共进晚餐。
　　兰卡心中丝毫没有和主母共进晚餐的喜悦，她现在只觉得亚历山大。
　　她觉得今天的主母表情未免过于丰富了一些，也许主母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方才表情的变化都快能出一个表情包了。
　　兰卡很想把这些美好地画面记录下来，并在女巫会高层的小群里广为传播，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打包回来的饭菜已经快要凉透了，然而主母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此刻的玛丽安脸颊绯红，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遮挡住了半张脸，漂亮的眉毛紧紧蹙在了一起，就像是回想起了过去的糗事。
　　然后，兰卡眼睁睁地看着主母手中的餐叉避开了色泽诱人的肥牛，将一颗尖椒送入口中，几番咀嚼后，主母脸上的红晕果然更加明显了。
　　“兰卡。”
　　就在兰卡彻底被这一幕惊呆了的时候，玛丽安的视线却已经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听到自己名字的兰卡一个激灵。
　　主母她……
　　该不会是想要灭口吧？
　　“这个酸汤肥牛为什么这么辣？”
　　玛丽安眉毛一横，只是欲盖弥彰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些。
　　主母，那是因为你空口吃了尖椒。
　　兰卡很想这么回答，但直觉告诉她这也许是一道送命题，于是她立刻轻咳一声，装出了义愤填膺地样子，“就是，这是什么厨师，竟敢在酸汤肥牛里放尖椒来暗算主母！主母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回来。”
　　玛丽安立刻叫住了已经撸起了袖子的兰卡，“算了，这次就饶他一次。”
第1156章 行万里路
　　21世纪，X市。
　　回到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这场时隔数百年的重逢比两人预想中都要平淡了许多，玛丽安只是用平淡的目光瞧了顾云一眼。
　　偌大的房间里还残留着菜肴留下的辛辣的气味，这味道让玛丽安想起了15岁时在Z港的分别，一个15岁的小姑娘心中还留有许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而现在她自然也知晓了当时所有问题的答案。
　　魔典遗失的原因，是格林-温切斯特和追杀天灾而来的神族将军，而W城的瘟疫以及那满城的即便怪物便是将军与『黑死病』决战后的产物。
　　第二次见到顾云时，已经过去了十年零六个月，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十年已经是相当漫长的过程，Z港的人换了一批，酒馆那位憨厚的老板也因为染上了怪疾，在几年后便离开了人世。
　　不过让玛丽安欣喜的是，第二次遇到对方之时，恰好又是在她最为落魄的日子，在那之后，顾云便又一次失踪了近六百年之久。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
　　“回来了。”
　　“嗯，该干正事了。”
　　一如既往的顾云式回答，玛丽安微微一怔，顺着顾云的话说了下去，“那么就来验证一下你当初的计划是否成功了吧。”
　　顾云离开后，她在Z港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几乎一睁眼便是在钻研中渡过的，然而即便如此，在十年后的那场决战到来之前，她也依旧只是掌握了魔典的三个部分，护命匣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却依旧未能阻止魔典遗失。
　　每当她的学习陷入困境之时，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W城的那三天所发生的事。
　　实际上顾云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通晓了魔典中的全部知识，至于后来的两天，则是一路将她安全地护送到了民风较为淳朴的Z港。
　　“魔典之中其实已经按照能量运用的不同，对于不同的篇章进行了划分。”
　　顾云第一次忍痛地放弃了万能的三步修行法，试图他既熟悉也不擅长的方法将自己学到的部分传授给玛丽安，“你之所以擅长时间、元素和生命这三个篇章是因为它们在能量的运用中较为相似，天空、大地、海洋这三个篇章大致属于创造型的运用……对了，你应该知道几个月出现在X市的天灾。”
　　“那个被你干掉了的新人？”
　　联盟本来很看重那个新人的能力，还一度委派她来X市考察新人的表现，毕竟她在联盟里的资历最低，这种“杂活”自然被推到了她的头上，而玛丽安也本来盘算着吸纳了新人进联盟之后，她也就晋升成了前辈，没什么意思的跑腿活可以统统交给新人来干——实际上在天灾之中，职场氛围也十分强烈。
　　遗憾的是她的盘算落空了，因为她在X市意外遇到了顾云，而那个新人当时正盘算着在顾云眼皮子底下搞一个大新闻。
　　其实许多问题看见了开头能知道结局，那个年轻气盛的新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
　　“他还活着，之前我在X市郊区的时候还遇到过他，不过他的能量强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我当时还推荐他找不到工作以后可以尝试开一个恐怖乐园之类的娱乐场所。”
　　玛丽安轻叹一声，顾云说话神态和语气像极了劝说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去找个正经工作的人。
　　在几乎把别人干掉了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其进行职业建议，这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顾云做得出来了。
　　“还是说正事吧，你提他做什么？”
　　“他的能力在天灾里相当特殊，他对于自己能量的开发集中在创造的领域，他能够将所有的都市传说一个个具象化，让那些并不存在的虚拟鬼怪来到现实，迄今为止我遇到的其他天灾都不擅长能量在这个方面的运用，他们和你一样，更擅长直接使用能量本身，至于物质和空间系则更像是这两种不同方式融会贯通后的产物。”
　　虽然格林-温切斯特曾将魔典分成了四个残页，分别将它们交付给了克洛佩了、德古拉伯爵和梅林，但在真正读了魔典中之后，顾云才发现这些人对于魔典知识的掌握都处于相当初级的程度。
　　顾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朝一日会一口气说出这么一长串的研究成果来，对于他自己来说，两者区别仅仅在于第三步略有不同。
　　一个是聚集精神力-转换形态-使用，另一个则是聚集精神力-转换形态-创造。
　　如此一来，魔典中的所有知识就简单明了得多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玛丽安15岁的时候叮嘱过对方，学习，最重要的就是提高效率。
　　只可惜现在看来，玛丽安似乎在提升效率这个方面并没能取得多么迅速的进展。
　　“也就是说只有领悟创造的能力，才能学习前三篇和物质篇的知识？”
　　经过顾云这么一讲解，玛丽安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她虽然能触及前三个篇章的知识宝库，但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将知识运用到实战的原因所在。
　　“不过你也不要气馁，其实大家的创造系能力都不及格。”
　　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格林当初可是给了每人两份残页，然而他们三个没有一个学得会创造系篇章，魔典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超市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带回家之后就一直处于吃灰的状态。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前三个篇章？”
　　听顾云说得头头是道，玛丽安忽然间觉得也许祸当初把魔典给错了人，要是她直接把魔典塞给了顾云，说不定神族甚至是天灾早就杀青了。
　　“当然。”
　　顾云双手环胸，“这就是我一直鼓励现在的年轻人云游大陆的原因，有很多问题靠自己憋在屋子里想是想不明白的。”
　　他这一路和不同的对手战斗时，累积了相当的经验。
　　和风衣男交手时让他意识到了创造系能力的存在，和『欢愉』交手时对于精神力的转换产生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也就是说，只要你和大多数天灾都交过手，很多困扰你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1157章 信任
　　不愧是顾云式的修行方式，通过不断与强敌交手，从对手身上领悟到新的变强的方式，作为联盟中的一员，玛丽安很快意识到和顾云相比，天灾们无异于一直在啃老本，在这个世界待千百年时间，最终也只创造出了『正极』这一种新的能力。
　　然而这一项能力，还被顾云给学去了。
　　只不过，顾云的修行方式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
　　作为旁听学生的玛丽安不得不提出这个刁钻的问题，“那么，如果在和第一个天灾交手的时候被对方干掉了怎么办？”
　　她相信这应该是广大同学都在关心，并且极有可能在现实中遇到的问题。
　　面对玛丽安的提问，顾云回以一个深沉的眼神，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过了许久之后，顾云才开口说道，“那么，我先把天空篇的要点告诉你。”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真的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因为在他看来，几个月前在X市闹事的风衣男其实挺弱的，他的真实水平应该介于“暴躁的小动物”和“值得一战的对手”之间，用当下比较流行的话来讲，应该就是“值得一战对手”这个级别的守门员。
　　如果连守门员都打不过……
　　要不，现在改行回家卖红薯还来得及。
　　“不用了。”
　　玛丽安打断顾云，她冲着顾云微微一笑，“就算你讲了我也未必听得明白，学习起来更是需要相当很长的时间，反正三个篇章的知识在当下也够用了。”
　　玛丽安自认为没有顾云的“天分”，当初她为了掌握三个篇章的知识，可是在Z港一待就是十多年之久，直到港口小镇的人换了大半，她才离开那个熟悉的小镇，从此之后黄昏魔女的名声传遍了每一个城市。
　　“那你把我送回去做什么？”
　　顾云很是不解。
　　“因为，我很信任你。”
　　事实证明，顾云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从各种意义上都没有。
　　他不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掌握了魔典中的全部知识，而且……还给她留下了一段难忘的回忆，让她每当回想起15岁的时候，涌现在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城市以及堆积成山的尸体。
　　“所以，我打算再信任你一次。”
　　玛丽安说道，“格林-温切斯特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些图腾里，他渴望图腾的能量能让他掌握魔典中的力量，一旦同时掌握了每一个篇章的能力，他便相当于拥有了近乎于祸的力量。”
　　若是让他收集了全部的图腾，便相当让另一个世界成为了为他供给能量的源泉，如果他的成功了，那么他或许能让他凌驾于天灾之上。
　　这是格林或者说审判长堵上了一切，也要实现的最终目标。
　　“但是在W城的时候，你郑重其事地说过，就算我有朝一日就算我精通了魔典中的全部知识，也赢不了你。”
　　当时的她并不理解顾云的强大，因此将这句话当成了顾云对她的戏弄，但时至今日，顾云当初那句无心的话却一直被铭记于心，“所以，倘若事情有一天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
　　她认识的顾云并不擅长说谎，因此她也一如既往得相信着对方。
　　“至于魔典上的内容，等你了结了一切之后，再来慢慢教我也不迟，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行，走了。”
　　熟悉的告别，几乎在刹那间让Z港那一夜的场景浮现在了玛丽安眼前，只是这一次，她已经不是那个在顾云离开后需要通过恶狠狠地咬伤一口辣椒粉裹烤鱼才能抒发自己的心情的15岁小姑娘了。
　　顺便一提，那家旅馆老板特质的辣椒粉是真的很辣。
　　不多时，关门声传来，玛丽安伸了个懒腰，出神地眺望着X市的夜景。
　　………………………………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顾云回到了家中。
　　一切都还是离开前的景象。
　　周末过去了，学生们又回到了紧锣密鼓学业当中，妹妹房间里灯光还亮着，他从虚掩着的门缝中看见了书桌前奋笔疾书的身影，他在W城渡过的五天对其他人来说就如弹指一瞬，而在学习了魔典中的知识之后，他对于时间坐标的理解有了更深的理解。
　　事实上，在他的身边就一直存在着连接着十年前的坐标，这或许也是当初祸能轻易将自己带回那个雨夜的原因所在。
　　不动声色地关上门，顾云离开家，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片刻后，手执一根魔杖的安铃开了门，她右手捧着从死灵世界带回来的咒语书，封面上写着《变化系咒语，从入门到精通》，看样子是在准备明天的课程。
　　她邀请顾云和自己一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兴冲冲地为顾云展现起了明天课程的内容。
　　明天的咒语课上，她将为学生们讲解如何改变饮料罐的形态。
　　虽然教官和董宁的加入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师资力量紧张的现状，在石会长彻底宣告倒台后，其他的S级雇员们也开始不定期客串起了临时教室的角色，遗憾的是安铃的处境并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作为学校里人气最高的老师之一，每逢咒语课时就连基金会的低级雇员们都会前来旁听，学校里并没有其他女巫来分担她的压力。
　　安铃本来希望说服艾薇儿辞去面包店的工作来学校帮忙，但这个小女巫在学校的时候就属于不良少女的典型，不但属性和学校相冲而且一上讲台就紧张得说不话来，尝试几次后，安铃只得作罢。
　　顾云背倚柔软的靠垫，看着安铃把易拉罐变成各种形状，每到这种时候，他便会短暂地忘却隐神会的种种阴谋，能将注意力集中在生活本身上。
　　没有大风大浪，平平淡淡，由一件件琐事拼凑而成的生活。
　　“安铃。”
　　看完了安铃对于变化系咒语的讲解，他才开口说道，“过两天我可能得出一趟远门。”
　　“又出差？”
　　“差不多。”
　　“这次去哪？”
　　“去把格林-温切斯特和审判长彻底解决掉。”
　　一时间，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安铃将魔杖放到茶几上，侧过脸，在橘色灯光的映照下，她的眼睛仿佛闪闪发亮，“加油，我支持你！”
第1158章 要小心萝莉控
　　和安铃打完了招呼，顾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注视着桌子上的物件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在茶几上留下一张写着“出差，勿念”的纸条，他将物件捏在手心，紧接着黑色的精神力笼罩间屋子。
　　眼前的视线扭转，冰冷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肩头。
　　他站在一间公寓楼下，不远处是一片吵闹的人群，他们听见了自己降落时的响动，看见了柏油马路上的深坑，纷纷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准事故发生的地段，凑上来前去一探究竟。
　　而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打着阳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鼓起了勇气，走上前来，“大哥哥，你迷路了么？”
　　她尝试着将伞高高举起，想要挡去落在顾云肩头的雨滴，但由于身高问题，她不但没有成功，伞在向一侧倾斜时伞上的积水还撒了她一脸。
　　对于十年前的顾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高耸入云的建筑以及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让他看不明白，他一开始还以为那些都是流窜到城市里的魔物，而在看见顾天天被撒了一脸水却还固执地踮起脚想要将伞尽可能举高一些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大秘宝，是真实存在的。
　　而长老们的传送法阵精确地锁定了大秘宝的位置，将他精准地投射到了这条街道上。
　　顾云接过伞挡住不断降下的雨，他看向街对面的超市门口，一个将黑色公文包顶在头顶，穿着一身得体西装却被淋成了落汤鸡的男人狼狈地从自动门冲了出来。
　　在顾云眼中，时间的流速就像是缓慢了数倍，这让他注意到了许多自己当初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说，在狼狈的上班族冲出超市之时，有两个莫西干头正好经过了那里，他们的声音被缓慢了的时间拖得很长，进而失真。
　　他们正在谈论一个赚大钱的计划。
　　老大手头上有一个志愿者项目，只要通过了筛选，就能获得一笔相当不菲的报酬，两人间的对话显然被上班族听了去，奔跑之余，他还特地看了莫西干头一眼。
　　而在两个莫西干头的不远处，一个戴着墨镜自认为伪装得相当完美，但实际上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犯罪气息的青年正远远地观察着他，当顾云看向他的时候，青年犹如鸵鸟般地将头埋进了报纸。
　　他忽然间回想起了发布会结束后，顾天天对自己提起的事。
　　她说那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告诉她，为了让时间线通向想要的未来，祸无数次修改了时间线的走向。
　　因此顾云也无法判断这些熟悉的面孔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出现在了相同的地点究竟是巧合还是祸刻意修改后的结果。
　　“大哥哥，我叫顾天天，你叫什么名字？”
　　熟悉的问题。
　　顾云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之后，给出了和十年前相同的回答，“顾云。”
　　这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时间节点，在他来到地球的那一年，任地狱对于图腾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在X市设立了仅次于N市的研究设施，并在各地展开了志愿者来探究图腾背后的世界是否真实存在。
　　隐神会得知了消息，潜入了各个城市搜寻图腾的下落。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场名为金融危机的混乱即将到来，几个月之后，这条街上出现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成为无业游民，失业率居高不下，犯罪频升，于是某一天，一个下岗的普通上班族突然间回想起了他碰巧听见的志愿者招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联系了对方。
　　“咦，大哥哥你也姓顾，真巧呀！”
　　顾天天仰着头，眉开眼笑。
　　谈话间，西装已经被雨水浸透的上班族冲到了两人面前，一路奔跑让他气喘吁吁，他将一个包裹着热包子的塑料袋递给了顾天天，看向顾云的眼神参杂着些许警惕。
　　毕竟顾云板着脸的时候着实不像好人。
　　顾云对于上班族的印象则还停留在体力差、脾气好以及有一个赚大钱梦想的阶段。
　　“小哥，你是……？”
　　“顾云。”
　　“顾云……你找顾天天有什么事么？”
　　上班族愣了一下，他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却产生了某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这个和他们姓氏相同的青年人出现在这里并非完全的巧合。
　　“有。”
　　顾云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上班族在担心些什么，所以直接指向了在旁边树下避雨的中年人，中年人戴着鸭舌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从几分钟前开始，他的眼神就时不时瞥向这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顾天天的身上，“真正的萝莉控，在那个地方。”
　　当然，十年前的他还并不知道萝莉控这个概念，只是将中年人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小混混，给了他一记普通的上勾拳便放过了他。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面对顾云突然的指控，中年人大惊失色，但在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了，只能色厉内荏地改口嚷道，“你怎么血口喷人？”
　　十年之前，他便是通过这个小插曲，被邀请到了顾天天家中，而对方在晚饭时听说了他无处可去之后，就打算让他在找到稳定的工作之前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
　　不过这一次，顾云改变了想法。
　　面对随时准备好和他进行一场械斗的中年人，他平静地将伞递给了上班组，然后之时轻轻一提，便将萝莉控提了起来。
　　“注意安全。”
　　留下一句提醒后，他便在上班族震惊地注视下将不断拳打脚踢的中年人提溜了出去。
　　因为在他们谈话之间，他在不远处的街角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全身都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标志性的镰刀被他抗在肩头，
　　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而死神自然不会在意普通的眼光，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远处的一辆卡车，卡车司机闭着眼，整张脸都快要贴在方向盘上了。
　　这是在颜瑛之前的死神，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
　　顾云快步上前。
　　“死神同志，这里有萝莉控，你看着办吧。”
第1159章 无实物表演
　　事实上在过去十年间顾云和上一任死神打过几次照面，这位死神常常会出现在死亡现场，在他的印象中是一位相当敬业的死神。
　　死神没想到顾云会突然过来和自己搭话，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明显不在死亡名单上的中年人，提出的要求也只能用无礼来形容，就在他揣摩“看着办”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因疲劳驾驶而将脑门抵在方向盘上的卡车司机在失去意识的瞬间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喇叭刺耳的噪音几乎下一刻将司机惊醒，应激之下他下意识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导致卡车笔直地冲着人行横道驶来。
　　“糟糕！”
　　死神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顾云这么一打岔导致他把正事给忘了。
　　然而有人却以先他一步行动了，在这起特大交通事故即将出现之前，一个人影挡在了疾驰的卡车之前。
　　人影轻轻抬起右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卡车给挡了下来。
　　依旧被他提溜着的中年男人十分干脆地停止了挣扎，两眼一翻，昏迷得相当彻底，停下失控的卡车，顾云平静地转向死神，淡定的神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他似乎用眼神传达这样的意思。
　　经过了这次的教训，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卡车司机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要疲劳驾驶的重要性，而是人行道上的无辜路人也捡回了一条命来。
　　但死神同志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气得一把握住扛在肩上的镰刀，将锋刃指向了顾云，本来这个卡车司机今天必死，这也是他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在，但是被顾云这么一打岔，卡车司机以及这条街上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这已经严重妨碍到了他的工作，重新核实这些人的寿命时限并做出相应的安排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你冷静。”
　　顾云一把接住了死神批过来的镰刀，并同时在心中为对方打上了“暴躁易怒”的标签，“你这脾气也太不好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吃亏的。”
　　他现在觉得后来这位死神同志死在了风衣男的手上，很有可能也是他的暴脾气造成的。
　　回过神来的路人们本想对顾云致以英雄一般的感谢，但他接下来的行为却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徒手挡下了一辆卡车的猛汉突然间开始一边说话，一边和空气斗智斗勇起来，一来一回的架势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追着他砍。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云闪躲了几次之后突然暴起，双手以掐人的姿势掐住了空气，嘴里还振振有词，“都说了你冷静些，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不好吗？”
　　最该冷静一些的就是你吧！
　　哪有人用掐脖子的方式和别人好好谈谈的？
　　包括卡车司机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煞白，他们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视线一刻也无法从顾云身上移开，掐人的姿势维持了相当之间过后，他们注意到顾云的表情似乎发生了变化，松开双手后，他先是环顾四周，在看见身旁的一片围观群众之后，动作像是看将一个物体扛在了肩膀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远处走去了。
　　留下的围观者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刚才其实是即兴表演，对吧？”
　　在表演的课程中，有一门叫做即兴表演的课程。
　　可是顾云刚才的表演实在过于逼真了一些，虽然他的面前一直空无一人，但掐着对方脖子的动作，以及发现“失手”后的神态，都完美地演绎出了一名犯罪分子的神韵，尤其是最后带着“尸体”逃离现场犹如点睛之笔。
　　如果这是一段即兴的无实物表演，这演技可要比最近电视上的那些演员强上太多了。
　　从卡车撞向人行横道再到顾云离开案发现场全程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然而这几分钟却给闻讯赶来的警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从目击群众口中了解到，案发时先是有人一只手挡住了高速行驶的卡车，随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掐死了“空气”之后扛着“空气”逃离了现场。
　　更诡异的在于，现场的十几号人都这么说。
　　真实活见了鬼了。
　　…………………………………………
　　案发现场附近，某条阴暗的小巷。
　　顾云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已经登上了今天的热搜，现场有好事者拍下了他的“即兴无实物表演”，他栩栩如生的演技得到了广大网友的肯定，网友们纷纷认为如今年轻演员并不全都是花架子，至少还有着顾云这样的演技派。
　　在和死神进行了一番沟通后，他现在遇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在他一番努力的调解过后，愤怒的死神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坏消息是在死神冷静下来之后，嘴里吐出了不明的白沫。
　　顾云猜测有可能是对方昨天吃了沃尔玛的鱼罐头或是华X士的汉堡，他来找死神的初衷是为了解决萝莉控的问题，却没想到最终却以这种方式收场。
　　又等了好一会，死神的胳膊才缓缓地抽动了几下。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这位死神便立刻捂住自己的喉咙，猛烈地喘息起来。
　　按理说死神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是在被顾云扼住了喉咙之后，他产生了生者才会有的反应。
　　他一抬头，顿时惊恐地发现顾云竟然还在这里，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偏僻的小巷，不远处的垃圾箱里堆积着看不见里面物体的黑色塑料袋，以他作为职业死神多年来的经验判断，这种地方通常是抛尸多发地段。
　　“你想做什么！？”
　　这位职业死神一时间竟然犹如一个小姑娘一般将胳膊挡在胸前，对顾云充满了警惕。
　　“我本来找你是来处理萝莉控的问题，但却没想到你非但不惩罚萝莉控，反而还拿着镰刀追着我砍。”
　　顾云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他充分发挥出了恶人先告状的精神，“你叫什么名字，工号是多少，我要找哈迪斯投诉你。”
第1160章 老朋友
　　顾云是认真的。
　　向他挥舞镰刀之类的危险行为倒是小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怀疑这个死神和本市的萝莉控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让他严重地对十年前的X市青少年安全产生了担忧。
　　“等一下，你认识哈迪斯大人？”
　　死神从湿漉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对于死神们来说，哈迪斯大人是死者世界最伟大的领导者，用当今年轻人流行的话来讲，大概就相当于“yyds”这种感觉。
　　“当然认识，他当时还拉着我说要结盟来着。”
　　只是当时顾云一门心思想着去花鸟市场帮安铃挑一个召唤兽，对结盟并没有展现出太大的热情。
　　“结盟！？”
　　死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他这样的地区负责在死者世界已经相当于干部的层级了，别说单独和哈迪斯大人交流，就连一行人团建共进晚餐的机会都不多，然而听顾云的口气，哈迪斯大人不但亲自接见了他，而且还是主动提出了交好的念头。
　　而从顾云徒手就能掐晕职业死神的行为来看，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想让我不投诉你也可以，我正好想打听一些事，你在X市应该认识不少人，帮我去打听一下。”
　　“什么事，你尽管说。”
　　哈迪斯大人的盟友自然就是死者世界的盟友。
　　“前段时间一批研究员从N市来到了这里，他们可能带来了一个图腾，你们我打听一下图腾的下落。”
　　在神族的宝库时，顾云曾经通过老爹的记忆碎片看到过地下设施遭到袭击当天的场景，那个时候图腾并不在那里，而当他通过传送门之后的记忆则被全部删除了，删除的原因很有可能和图腾有关。
　　现在的时间点距离金融危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顾云决定采取守株待兔的战术。
　　只要他蹲在图腾前，格林-温切斯特迟早会找上门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这样，顾云结交到了回到十年之前后的第一个朋友。
　　………………………………
　　傍晚，X市基金会分部。
　　“陈负责人，调查结果出来了。”
　　负责人办公室里，雇员将一沓资料递交给了陈江，在网络上突然爆火的“无实物表演”让基金会陷入了一整天的忙碌，他们一眼便看出了那并不是什么即兴无实物表演，因为表演者在一分钟才用单手停下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他的神态和“自言自语”让他们相信这个人多半是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掐死了。
　　由于一般人无法识别幽灵的存在，因此在他们眼中才像是一场无实物表演，而在不久之前分部已经和警局把事件中陷入昏迷的中年男子带回了这里。
　　他仔细地翻阅着工作人员递交上来的材料，他们对于现场所有人的身份进行了调查，结果却显示这些人都是碰巧路过的普通人，突然撞向人行横道的司机也并不是受到了恶灵的控制，他单纯地只是因为一个通宵没合眼，快到目的地时放松了下来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唯独顾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由此一来，他的猜测全都落了空。
　　陈江对于事件的第一直觉是有恶灵操纵了卡车司机，而顾云作为除灵师在制止了一场交通事故的同时，徒手干掉了制造事故的恶灵。
　　奇了怪了，如果这只是因疲劳驾驶而造成的意外事故，那被顾云掐死的恶灵又是什么来头？
　　他不得不带着这样的疑惑，看向了最后一份关于中年男人的档案。
　　或许这个人，是解释一切的关键。
　　几分钟后，陈江黑着一张脸把材料放了回去。
　　从资料上显示的情况来看，虽然中年男人也具有一项特殊的身份，但却和他们调查的事件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中年男人唯一的“特殊身份”就是因为几年前因在某初中在职期间猥亵一名初中女生遭到停职，并进了局子，递交材料的雇员还调查到，他和顾云矛盾的起因是此人一直在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一个小学生。
　　顾云的行为完全能被称之为见义勇为。
　　这或许是这堆材料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从顾云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
　　不过陈江并不知道，这位热心市民此刻正在遭遇了一些严峻的现实问题。
　　当夜幕降临，顾云被愈加冰冷的寒风吹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的手机被停机了，银行卡以及支付宝等账号都失效了，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逻辑——你不能在十年前花掉你在十年后赚到的钱。
　　更棘手的问题在于他的身份证得各种信息全都失了效。
　　在信息技术并不发达的中世纪还看不出异常，但是一回到现代社会，顾云才顿时发现了“黑户”真是寸步难行。
　　之前为了给自己办理一个合法的身份，他不得不来来回回奔波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他站在雨停了之后的街道上，街对面就是挂着熟悉招牌的超市，然而他现在浑身上下却连买包子的钱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在现代社会下，去动物园里捕猎属于违法行为，许多野生的食材都被人们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就在顾云考虑要不要随机挑选几个幸运恶灵去还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黑暗，来到了他的面前。
　　来者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似乎是刚从超市里买来的包子。
　　“别客气，这顿我请。”
　　若是一般的人在看见对方的长相之后，恐怕会立刻萌生出报警的念头，然而顾云却真的一点都不客气，一把接过了包子，当着对方的面就吃了起来。
　　他和王碌间互相请客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空闲的时候，王碌就经常带着玖把他叫出来一起去吃烧烤。
　　“吃了包子就是自己人了。”
　　王碌露出了他犯罪分子一般的笑容，“下午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认识一下了。”
　　他当时也是现场的目击者之一，因此他诚挚地向顾云提出了邀请，“少年，我看你身手不错，来和我一起卖盗版光碟吧。”
第1161章 大买卖
　　十多年前的王碌，还在兢兢业业地从事着他盗版光碟的行业，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准时地出现在下午踩好点的小区门口，摆上装满了盗版光碟的摊位，再泡上一壶茶，一蹲就是一个通宵。
　　王碌也曾年轻过，也想无数普通人一样有过属于年轻人的梦想。
　　他不止一次在聚餐喝醉的时候高谈阔论过自己夕日的梦想，其中之一便是打造一个盗版光碟光碟的地下帝国，成为X市地下世界中犹如教父一般的大人物，遗憾的是他这个远大的梦想被几个值夜班的民警同志无情地粉碎了。
　　对此，王碌的解释是X市的警察非常针对他，明明有一群卖盗版光碟的，但他们就是拼了命地追他一个人，将他逮捕归案之后非说他是领头的。
　　这也直接导致了王碌卖盗版光碟没赚上钱，反而还赔了不少。
　　当然，在这个时间点，梦想成为X市地下世界教父的王碌还没有遭到逮捕，他把摊位摆在了一处高档小区街对面，和往常一样泡了一杯茶，然后摆好了桌椅，把下午顺路买好的象棋放在了桌上。
　　顾云晚上正好闲来无事，便答应了王碌的邀请，顺道来观摩一下对方年轻时的梦想。
　　王碌摊位上的光碟种类很杂，电影、学习材料和游戏都有，十几年前的网络并不发达，绝大多数家庭还在用电话拨号上网，各种盗版电影、游戏网站也未盛行，买光盘的人顾客还是有一些的。
　　盗版光碟行业虽然算得上灰色地带，但实际上并没有顾云想象中危险，大部分人都是买了光碟就走人，就连对面小区的保安都会特地过来“租”上一两张电影碟来打发夜班无聊的时光。
　　所谓的“租”大概就是付一张光碟的钱，看完了再拿回来换上一张回去接着看，只要王碌在这待得足够久，他们便能用5块钱把近期院线热门的电影都白嫖一遍。
　　当一晚上第三次见到保安，顾云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想让这位保安明白白嫖的危害性，去被王碌拦了下来。
　　“你冷静，大家都出门在外讨口生活，不容易。”
　　保安走后，王碌劝说道。
　　虽然他有些怀疑顾云是因为象棋连输了好几盘想找个人撒气，但这话不好放在台面上说，他之前在超市门口领略过顾云恐怖的战斗力，一句话没说好搞不好这水杯就砸在自己脑门上了。
　　和普通人不同，他看见了“无实物表演”的真相。
　　顾云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掐晕了一个披着斗篷打扮和死神有九成相识的家伙，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死神本来是想去收割卡车司机的灵魂。
　　“他虽然只付了五块钱，但却给我带来了不少隐性的好处，要是他赶我们走或者把警察叫来的话，我就得挪地方了。”
　　王碌是一个有生意头脑的人，高档小区是生意最好的地段之一，住在这里的人家里基本都有电脑和DVD，尤其是一些阔太太们平时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就会来买点电影或是游戏来打发时间。
　　当然，住在这里的除了阔太太之外，还有……
　　两人谈话间，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驶出了小区，破旧的面包和小区里的高级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值班的保安在看向面包车时，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畏惧。
　　十几年前的保安和十几年后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在地下世界混过，甚至还当过小混混的人，战斗力和十年后由退休老大爷们组成的“退休职工俱乐部”有着天壤之别，能让这些人感到畏惧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借助小区门口灯光，两人看见驾驶席上坐着的司机留着莫西干头，还将发色染成了极具杀马特风格的蓝色。
　　“我看你初来乍到，就给你说道说道吧。”
　　目送面包车远去之后，王碌才开口道，“在X市的地下世界，有两伙人你千万不要招惹，一个是叫做暗礁的公司，那些人通常从事着一些……嗯，这不重要，你们在日常生活中应该不会有什么来往；另一伙人是你需要尤其注意，他们留着统一的莫西干头，因此被人们称之为莫西干头组织，如果误把他们当作杀马特来看待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
　　“和暗礁不同，莫西干头组织的成员非常招摇，你在大街小巷都能见到他们，他们中的低层成员和普通小混混的行为也没什么本质区别，收保护费、调戏女高中生都是属于他们的‘乐趣’。”
　　王碌觉得，以顾云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行事风格，和莫西干头组织产生冲突是迟早的问题。
　　“我知道他们。”
　　没有人比顾云更了解莫西干头组织了。
　　普通莫西干头的战斗力都要远强于一般的小混混，而头发每改变一次颜色，他们的战斗力都会呈几何倍地增长。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以前交过几次手。”
　　顾云也不隐瞒，在他看来，紫发莫西干头就已经脱离了“小动物”的范畴，而据说在莫西干头组织中还有比紫发莫西干头强大好几倍的首领，那位无比神秘的首领也一直都是顾云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你居然和莫西干头组织交过手？”
　　王碌的语气更惊讶了，虽然他已经猜测到顾云很可能身怀绝技，却没想到这个人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得多。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王碌在心中酝酿起了一个新的计划，“其实，那些群莫西干头的头目之一就住在这里，而且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他们似乎在筹划着一笔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
　　“他们好像从N市通过海关走私来了一个相当贵重的物品，那个物品现在很可能就存放在码头。”
　　王碌压低了声音，凑近顾云一些，窃窃私语起来，“我在X市待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过，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派一面包车人去码头，已经持续了三四天的时间了。”
　　“你想去抢他们的货物？”
　　顾云略加思索，难道这就是电影里常常演的“干完这票大的就回老家结婚”的桥段。
　　“不是抢，只是纯粹的好奇。”
　　“这事你是从哪打听来的？”
　　如果放在平时，顾云肯定不会这么问，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极有可能在十年前已经上演过一次，王碌挑选的高档小区恰好是莫西干头头目的住处，并且他借由贩卖盗版光碟为幌子已经观察了对方三四天之久。
　　这一系列的巧合，都说明了一件事。
　　“一个……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王碌突然的结巴也印证了顾云心中的猜测。
　　“老王，你……”
　　顾云正了正脸色，说道，“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卖盗版光碟吧？”
第1162章 融会贯通
　　顾云话音未落，王碌捏在手里的水杯便是一颤，泡好的茶洒到了棋盘上，杯中摇晃着的茶水就如同他此刻焦灼的心情，仿佛在短短一分钟时间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当顾云脸色发生变化的那一刻，他以为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秘密，然而顾云随后得出来的答案，却只能用离谱来形容。
　　离谱到柯南在看穿一切之后，说出凶手其实是元太一样。
　　但在转念一想之后，王碌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很难相信这世上有思维方式如此离谱的人，他也很快意识到当自己意思到这一点之后，便从第一层来到了第二层——倘若顾云是故意说出了如此离谱的推断，那或许对方从一开始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尤其是那句“老王”可不是在和他仅认识了一个下午的人能说出来的。
　　换而言之，他和顾云的见面并不是偶遇，而是事先被安排好了的结果？
　　那么，派来顾云的又是什么人？
　　基金会、暗礁、莫西干头组织雇来的杀手，还是他的“朋友”？
　　无数种可能性让王碌的思绪陷入了混乱，他一时间无法断定顾云是敌是友。
　　“也罢，盗版光碟毕竟不是什么长久的买卖。”
　　顾云通常会鼓励朋友坚持自己的梦想，但以他过来人的眼光来看，盗版光碟行业的确在十多渐渐衰落，一次次被警方清扫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盗版网站的壮大以及网速的不断发展，让人们能足不出户地就在家里免费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源，这也让盗版光碟注定成为了一个渐渐被时代淘汰的产业。
　　而这些对于盗版光碟网站的思考，其实还是王碌在十年后自己总结出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
　　王碌决定将这个问题踢回给顾云，以此揣摩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我们可以先去码头看看情况。”
　　凭直觉判断，莫西干头反常的行动极有可能和任地狱有关，玛丽安也只是提到过任地狱在X市建立实验设施时聘请过当地的莫西干头组织来充当保安的工作，但具体的细节她也并不知情。
　　当他们准备去找新野博士了解情况的时候，博士却已经遭到了暗杀。
　　“我们？”
　　王碌震惊了，“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就我们俩？”
　　他不是没有产生过一路跟踪莫西干头去码头一探究竟的想法，可这样的冲动很快就被理智浇灭了，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GTA，莫西干头的视力不可能差到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都看不到的地步，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踩点那是个人英雄主义电影和游戏里的想法。
　　以他的个人能力，遇上一个蓝发莫西干头都够呛，更别提从整个码头的莫西干头眼皮子底下找到他们运送货物的下落了。
　　理论上来说他和顾云是两个人，但是一遇到战斗环节，很可能就只剩下顾云一个了。
　　不。
　　准确地说，他还很有可能扮演猪队友或是小丑。
　　比如说那种在顾云大杀四方时，落入反派之手，以性命作为要挟逼迫顾云放弃抵抗的那种角色。
　　“对，就我们，码头我知道怎么走。”
　　“不是这个问题。”
　　王碌试图提醒顾云这件事的严重性，“莫西干头很可能已经把码头占领了，潜入的难度很高，而且就算真的要两个人去，也要事先设计好方案，还要安排好合理的身份之类的。”
　　比如说，伪装成清洁工，又或者是货车司机这种常见的角色。
　　“不用。”
　　一谈到潜入，顾云便自信十足。
　　在阅读《黄昏魔典》之前，他就已经将潜入磨练到了大师级，而在将魔典中的知识融汇贯通之后，他的潜入水平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那也总得需要些道具吧？”
　　比如说夜行衣、夜视仪之类适合潜入行动的道具，现在他俩看起来就一个卖盗版光碟和当保安的，几乎就差把“可疑”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嗯，在出发前我还需要准备一些道具。”
　　顾云慎重地点了点头。
　　面对被莫西干头组织完全控制的码头，即便是潜入大师，也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因此在出发前，顾云去了对面小区的保安室一趟，用五个盗版电影作为筹码，借来了两辆破旧的自行车。
　　临行前，自行车的车主再三叮嘱他们要在白天下班前把自行车还回来。
　　“稍等一下，这就是你说的道具？”
　　王碌看着顾云推到路边的自行车，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顾云是想拖着他一起去莫西干头组织那里送人头，或者说，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莫西干头雇来的杀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一步步落入陷阱。
　　王碌是一个比较老派的人，因此他对于“潜入道具”的理解还停留在夜视仪、麻痹针、消音手枪以及可携带式麻醉气体上，而且他敢肯定，无论是哪个流派的潜入，应该都用不上自行车这个道具。
　　“自行车怎么了？”
　　顾云不知道十年前的王碌怎么婆婆妈妈的，在他看来，他们目前的最大难题在于怎么去码头。
　　走过去太耗时间，打的又太贵了，因此自行车完美地结局了他们的难题。
　　而只要码头，剩下的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罢了。
　　“你去不去吧，你要想留在这里等我也行。”
　　“去！”
　　王碌心一横，将盗版光碟收进麻袋，系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翻身坐了上去。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行程，码头的轮廓显现在了他们面前，虽然成功抵达了目的地，但是王碌却依旧觉得顾云的计划很有问题。
　　因为在展开行动之前，他发现自己的体力槽就已经空了，而码头上的情况要比他想象中严峻得多——放眼望去，莫西干头们甚至在集装箱上建立起了临时的哨站，加上那来来回回的巡逻车辆，以及每隔几步路便三人成一小队的编制，让王碌觉得自己不是来到了码头，而是军事基地。
　　光是粗略地瞧上一眼，码头的蓝发莫西干头就有不下十几个。
　　“要不，今天的潜入就先到这里吧？”
　　“我已经想到对策了。”
　　顾云蹲在距离码头还是一百多米的墙厚，一脸认真，“看招！”
　　王碌心生疑惑，但是当他向码头内望去之时，却赫然发现集装箱顶端的哨兵忽然间脚下一滑，就像是踩在了香蕉皮上一样，笔直地摔了下来，而在落地之时却并未发出声响，那地面突然间变得犹如泥沼一般凹陷了去。
　　“得手了。”
　　顾云犹如真正的潜入大师一般向王碌解释了自己潜入技能的原理，“只要改变了物质的形态，就能无声无息地完成潜入。”
　　而这，正是他在将魔典的知识融会贯通之后所诞生的新的潜入技巧！
第1163章 蒸蒸日上
　　经过顾云三段式的讲解，王碌很快理解了为什么这群训练有素的莫西干头会突然间摔得东倒西歪，然后被卡到“地图外面”去了。
　　用顾云的话来讲，他先将地面调整到了比泼了肥皂水还要滑上几十倍的地步，为了防止莫西干头们摔倒坠落时放出响动引起警觉，他还改变了落点，让其变得如同沼泽一般，在这一系列精密的操作之后，整个码头的莫西干头不出几分钟便遭到了团灭，当他们终于意识到有入侵者出现的时候，已经半截身体都嵌进了地面。
　　而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也给王碌带来了一个新的疑问。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潜入？”
　　在他看来，拥有了在几百米开外就能操纵物质变化的能力，直接把所有的莫西干头拉在一起一波A了岂不是更省事。
　　作为拥有异常视觉的特殊人类，王碌对其他人拥有特殊能力并不意外，可是为什么他的能力和顾云比起来就像是二手市场打了一折还没有人要最后白送给他的级别？
　　“不是你说要想办法潜入码头的么？”
　　顾云不答反问，对他来说无论正面强攻还是潜入都不在话下，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调查出莫西干头组织藏在此处的走私货物。
　　“我……我好像还真说过。”
　　面对顾云的反驳，王碌竟一时语塞，理亏之下他决定采取转移话题的惯用战术，“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到了顾云“完美潜入”的手段，他意识到这个人既不是莫西干头雇来的杀手，也不是上头派来支援他的搭档。
　　“应该算是你十年之后的合伙人。”
　　顾云略加思索后，回答道。
　　毕竟只有王碌和安铃和他一起经历过创业初期的贫苦生活，通过了长达几个月的努力，他从破旧的出租屋搬到了高档小区，在事务所帮忙的员工也在日渐壮大，其中艾薇儿、白鸢、玖、幸运白兔、三头犬都先后成为了在他们事务所挂名的员工，另外经过了死者世界的事件之后，黑鸦物流也加入了他们，成了他们的子公司。
　　他们的事业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顾云最近也在考虑等了解了格林-温切斯特和审判长之后，要不要和玛丽安在A市的侦探事务所展开长期合作的项目。
　　“十年之后？真的假的？”
　　闻言，王碌本能地不信，但一想到顾云方才开了控制台一般的手段，又让他不得不琢磨起了这“控制台”里说不定也有回到十年之前的代码。
　　顾云的话让他忽然间对于十年后的生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因为按理说，能和顾云这样的人成为合伙人，说明那时的他也具备了相当的实力。
　　难道说……
　　他在后来几年解开了眼睛的封印，成功唤醒了这双眼睛真正的能力？
　　王碌几乎立刻想到了那标志性的勾玉兔子眼，以及让整个世界陷入沉眠的计划。
　　“这么说来，十年后的我应该也和你一样拥有着同一级别的力量吧。”
　　站在码头的入口处，王碌扫过被困在水泥地里的莫西干头们，低头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仿佛自己的手心正涌动着极其恐怖的能量。
　　“并没有。”
　　顾云本着实话实说的原则，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了王碌，“如果单论战斗力的话，在事务所挂名的职员里没有比你还弱的了，就连兔子应该都比你厉害一些。”
　　别看那只白兔平时到处挖洞屯零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它要是真的咬起人来那也不是开玩笑的，它的牙口可要比剑齿虎还要锋利得多，顾云丝毫不怀疑如果把这只白兔和狮子老虎关在一起不喂吃的，它一个晚上就能把人们眼中的猛兽给啃个精光。
　　而据顾云估计，王碌在不持有武器的状态下，应该只能险胜一头未成年的山羊，本来安铃一开始也是处于这个水平，但在学习了咒语并且在任地狱的游戏里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过后，她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冰原猛犸了。
　　“你说什么！？”
　　王碌“无限月读”的美梦破灭了，顾云直白的回答就如一记闷棍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如果他真的连事务所的兔子都打不过的话……
　　“你就直白地说吧，我是什么时候遭遇的事故？”
　　他将顾云回答视为高情商的回答，作为十年后的合伙人，对方才向此刻的自己隐瞒了他在未来不得不像X博士一样靠轮椅行动的事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打不过事务所里的兔子恐怕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么，他未来在事务所里角色应该属于那种行动不便，但却智慧超群的智囊。
　　“事故？你没遭遇过事故啊，你只是很单纯地打不过兔子罢了。”
　　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在事故中烙下隐疾的人才有可能打不过小动物，王碌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在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状态下也不是兔子的对手。
　　残酷的真相让王碌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虽然没有遭遇事故理论上是一件喜事，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顾云的回答让他觉得自己在十年后不但没有变强，还变弱了，牢牢占据着事务所垫底的位置，沦为了搞笑角色一般的存在。
　　“行了，我对十年后的事已经不是很感兴趣了。”
　　王碌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谈话间他们已经在码头的集装箱中走了不少时间，只是这每个集装箱看起来都差不多，而只要看一眼那些莫西干头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绝对不会配合他们此行的调查。
　　“你觉得他们走私的究竟是什么货物？”
　　“不是走私货物，应该是任地狱团队秘密委托他们帮忙看管的东西。”
　　“这事和任地狱也有关系？”
　　顾云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从集装箱顶端笔直而下的人影便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刀刃森然的寒光让他不得不提溜起王碌的衣领，将他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王碌打不过白兔，那么自然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位脱离了“小动物”范畴的袭击者的对手。
　　落地之后，反应慢了半拍的王碌才看见了袭击者的模样。
　　标志性的莫西干头，只是头发被染成了紫色，他的右手悬在已经入鞘的长刀之上，几乎同一时间，他身侧的集装箱应声而断，无比平整的切痕让王碌对于“削铁如泥”这个词语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紫发老者冷声说道，“看来这趟买卖并不好做啊，不过想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偷走雇主的货物，至少也得先问过我再说。”
　　说话间，紫发老者脚下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残影，“当然，你们已经没有见到货物的可能了……”
　　“抱歉，打断一下。”
　　剑拔弩张之际，王碌举起了左手，他的举动硬生生地让老者停下了脚步。
　　在老者错愕的眼神中，王碌指向了他身后的某个集装箱，“那个，应该就是你们的货物吧？”
　　一个被精心包裹着的图腾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第1164章 我还没上车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时间，紫发老者的眼中一片黑暗，不止是顾云和王碌，就连此刻仍然被埋在水泥地里的小弟们都在盯着他看。
　　尴尬。
　　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局面了。
　　刚放完“你们已经没有见到货物的可能了”的漂亮话之后立刻被人发现了货物的方位，更糟糕的是，暴露位置的那一刀还是他自己砍下去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
　　紫发老者安静了好一会，终于瞪大了血丝密布的双眼，只是被他怒目而视的并非顾云和王碌，而是离他最近的一个无辜的小弟，“我不是给你们强调过无数次了吗，要把货物藏在万无一失的地方！”
　　“老大，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集装箱藏进一批冷冻食材之间了，这样就算有人一个个开箱检查也会有很大概率把它当成冷冻食材给忽略过去，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不安常理出牌，直接从中间一刀把集装箱给劈开。”
　　“你们居然想到了如此卑鄙的手段！”
　　听到了蓝发莫西干头小弟的解释，顾云也是大吃一惊，“如果不是他一刀把附近所有的集装箱都劈开了，我们岂不是很难找到图腾的下落？”
　　闻言，码头的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王碌犹豫自己该不该提醒顾云，因为他注意到顾云的精准补刀让紫发老头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他觉得自己这位十年后的合伙人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顾云在有意拱火。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莫西干头之间隐隐有了内讧的趋势，或者说从紫发老者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凶光来看，他似乎已经准备好暴打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弟了。
　　下属不能啵上司的嘴，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就连混混都不例外。
　　“顾云。”
　　在紫发老者遭到顾云补刀僵在原地之时，王碌悄悄摸摸地说道，“那个图腾是什么来头？某大师的艺术品？”
　　集装箱里的货物和他想象中相距甚远，他本以为能让莫西干头们如此兴师动众的货物会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珠宝又或者是某个传世之作，然而这个图腾之上唯一能和“艺术品”联系在一起的，便是上面雕刻的纹路。
　　“不是，这个图腾对任地狱公司来说十分重要。”
　　后来任地狱所有的新平台、新技术都建立在这个图腾之上，在确认了图腾被运送到了X市之后，顾云也总算是放心了，因为如果图腾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被送来的X市的话，他就不得不订一张飞往别的城市甚至是欧洲的机票了。
　　然而他现在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唯一具备飞行能力的白鸢在这个时间点也还在待在亚空切割里偷懒睡大觉，根本指望不上。
　　“这么说来，他们招募志愿者的传闻是真的？”
　　王碌脸色微变，不再是之前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他来说，五年前和两年的失踪案依旧没有头绪，而暗礁和莫西干头组织一直都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只是在此之前，这两个组织都没有露出过马脚来。
　　“是真的，他们正在找人配合他们完成实验。”
　　……
　　“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码头外传来了喇叭的喊话声，十多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码头前的路上，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雇员们严阵以待地向码头靠了过来。
　　这身熟悉的行头终于让紫发老头回了神，他暗骂一声，直接扛起了比他人还要高出许多的图腾，径直跳进了海里。
　　王碌眼睁睁地看着图腾消失在海洋尽头，直到紫发老者彻底消失，他却才一脸莫名地看着顾云，“你就这么放他跑了？”
　　他觉得以顾云方才的手段，只要稍稍改变一下海水的“形态”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对方拦下。
　　“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下图腾是不是被送来了这里，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图腾带走的打算，因为他很快意识到守株待兔战略的最大弊端就是格林-温切斯特很可能在知道了他来到了这里之后就不敢现身了。
　　考虑到石会长和格林之间的勾当，现在暴露在基金会眼前也并不是明智的行为。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改天再聚吧，老王。”
　　嗯？
　　顾云的告别让王碌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便看见前方的空间突然间扭曲在了一起，他本能地摊开双手，在喊出“我还没上车呢”的台词之前，扭曲的空间便恢复了正常。
　　他试着向前身手，但什么都没发生。
　　急促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手电筒刺眼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别动，你是什么人？”
　　基金会的雇员们一拥而上，死死地摁住了王碌的肩膀。
　　王碌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和别人组队，结果队友在惹出了五颗警星之后开溜了，把他一个连载具和小手枪都没有的“萌新”留在了现场。
　　“同志们，没这个必要，我只是一个卖盗版光碟的！”
　　王碌高呼自己的身份。
　　遗憾的是，他为自己的辩护并未能取得基金会雇员们的信任，“卖盗版光碟的？大半夜来码头卖盗版光碟？”
　　“你们不信的话，我的光碟就在……”
　　王碌本能地看向码头对面，在码头对面的街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骑着一辆自行车，另一只手还将另一个自行车和一麻袋的盗版光碟抗在肩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
　　顾云隔着一条件，向王碌竖起了大拇指，仿佛在说“放心，这边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在天亮之前把自行车送回保安室。”
　　顾云，你大爷的！
　　王碌被押送上了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这桥段就和电影里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一模一样，但是王碌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有关部门。
　　而在上车时，他听见了雇员向基金会分部的汇报，汇报语气中似乎还参杂着一丝对于他的畏惧：
　　“负责人，我们找到他了。”
　　“我们赶到时他不但解决掉了码头所有的莫西干头组织的成员，还把集装箱劈得七零八落！”
　　“推定等级，上位级。”
　　“确定，看他的长相就知道绝对是他干的！”
　　于是，王碌人生中第一次获得了堪比上位级恶灵的强力评定。
第1165章 我有一个梦想
　　王碌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以来获得的最高一次评价，是在被一群黑衣人请去“喝茶”的时候，当他被送回基金会分部的时候，就连负责人陈江都亲自到场，严阵以待地迎接了他，至于雇员们则全程都用提防和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具备着轻易毁灭X地表的能力。
　　不一会儿，王碌便被带进了审讯室。
　　虽说是名义上的审讯室，待遇却和局子里天差地别，陈江亲自为他泡了一杯龙井，这个时间点正好赶上了夜宵时间，于是他特地准备好了夜宵和点心，看着三荤两素的盒饭，香味很快蔓延到了整个房间，王碌忽然间悲从中来。
　　他最近几个月的伙食质量甚至比不上这里的“牢饭”。
　　“王先生，我想先向你确认一下，你刚才说你是卖盗版光碟的，对吧？”
　　虽然雇员们在现场附近根本没有找到盗版光碟、摊位或是手推车，但陈江仍然愿意相信王碌的说法，毕竟一个单枪匹马解决掉了整个码头莫西干头组织的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对他们说谎。
　　虽然基金会平日和莫西干头们没什么来往，但是在组织的规格上，他们恐怕是凌驾于暗礁之上的国际性组织，据悉X市的莫西干头只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其中一条分支罢了。
　　“对，不过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着一些误会。”
　　“你不要紧张，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个鬼！
　　王碌觉得他自己都不太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今天晚上的事实在是过于魔幻，以至于他也需要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首先，他在大街上“巧遇”了十年后的合伙人，他本打算借由一起卖盗版光碟为借口，让顾云帮忙盯莫西干头的哨，却没想到他其实早就盯上了莫西干头的货物，还用近乎开了个挂的方式单方面的团灭了码头巡逻的莫西干头。
　　可仔细一想，除了“顾云”这个名字之外，他对自己的合伙人一无所知。
　　不过在交谈过程中倒是对自己十年后的处境有了一定的了解——在未来，他成功晋升成了一个连兔子都打不过的废柴，这个消息还是让王碌挺受打击的。
　　但现在并不是感伤的时候，这些黑衣人一来，顾云撤了，说明他出于某些原因并不想和这些人遇上。
　　陈江打断了王碌的思考，他尝试为王碌整理思绪，“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你之所会对莫西干头出手，应该是他们向你的盗版光碟摊索取保护费，你气不过，就直接端了他们一处据点以示警告吧？”
　　他顺着王碌卖盗版光碟的身份，推断出了双方接下梁子的缘由，毕竟莫西干头虽然势力庞大，但底层莫西干头的行为通常和小混混没什么区别，一不小心惹上了硬茬子也在情理之中。
　　王碌则被陈江的“合理”推测唬得一愣一愣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强力，莫西干头来找他收保护费他就去砸了对方的场子。
　　你这拿的怕不是是杰森-斯坦森的剧本，王碌腹议。
　　并不是所有的退休警察都拥有单枪匹马捣毁黑帮团伙的实力。
　　然而正当王碌想提醒陈江换一个普通人的剧本时，却突然间回想起了顾云对待这些人的态度，如果他矢口否认，对方势必会对码头的事刨根问底，最差的结果，他们很可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得到真相。
　　王碌自认为是一个硬汉，寻常的审讯手段对他并不起作用，但万一这群卑鄙小人使用了美人计的话……
　　咳。
　　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相信自己十年后的合伙人了。
　　于是王碌心一横，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人做事一人当，码头的事是我做的，但这是他们有错在先，竟然丝毫不体谅我们这些小商贩的难处。”
　　见王碌承认了自己的行为，陈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考虑的并不是谁错谁的问题，而是王碌在解决掉码头的莫西干头所使用的手段，据那些莫西干头说，他们根本没看见袭击者的长相便被卡进了水泥地里，为了将莫西干头们救出来，留在那里的雇员忙了一个多小时。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王碌拥有着在数十米之外改变物质形态的能力，虽然在《超自然百科》中提到过女巫的变化系咒语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但无论在距离还是变化的程度上都远远比不上王碌。
　　单单从王碌展现出的手段来看，他就已经至少具备了S级雇员一级的能力。
　　“王先生。”
　　陈江思忖片刻后，说道，“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应被埋没，盗版光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我希望作为X市的基金会分部负责人邀请你成为我们的外聘人员，我们能给出的待遇和S级雇员基本持平，不仅能报销你日常的全部开销，还附送一套住房，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完成任何委托，而你完成每一项委托的酬金都是另算的。”
　　在陈江看来，X市目前最大的问题，便在于没有S级雇员坐镇，罗师傅等老派的A级雇员对上上位级恶灵心有余而力不足，导致他们都次遇到上位级委托便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若是能聘请王碌作为基金会分部的外援，将大大缓解他们的压力。
　　“感谢你们的邀请，但还是算了。”
　　王碌想都不想便拒绝了陈江。
　　他承认陈江开出的条件诱惑力很强，尤其是对他这种无业游民来说能用难以拒绝来形容，但报酬再丰厚那也得有命花才是。
　　码头的莫西干头是顾云打的，而他平时走夜路的时候遇到了恶灵，甭管对方实力如何，他都饶着路走的。
　　什么家庭啊，走夜路还敢招惹恶灵？
　　王碌正了正脸色，他觉得有必要对陈江说出一个充分且正当的理由，“人各有志，我王碌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成为X市盗版光碟领域的大亨！而这个梦想，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实现才有意义。”
第1166章 天敌
　　陈江被王碌难以反驳的理由说服了，唯独梦想这种事容不得别人质疑和反驳。
　　可是吧……
　　陈江听说了各种各样的梦想，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励志成为盗版光碟行业大亨的。
　　考虑到王碌的实力，说不定再过个一两年，他还真的能统一X市的地下盗版光碟网站行业，成为教父一般的人物。
　　“既然王先生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劝你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遇上了麻烦随时可以联系我。”
　　陈江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就算没法拉拢王碌，能和他建立起一段交情也算是收获，当上位级恶灵出现时，它们危及到的可不仅仅只有基金会的雇员，届时如果能和王碌合作，顺利完成委托的概率将会高上许多。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你一下。”
　　“你说。”
　　“最近我们接到消息，似乎有一个强大的恶灵来到了X市，目前已造成了五人死亡。”
　　说着，陈江又将一份资料递给王碌，“这是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分部已经对其开出了10万元的委托，如果你继续用钱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行，我知道了。”
　　看着陈江递来的资料，王碌面不改色，神态宛如一位真正的除灵大师，“那我也先走了，我的摊位还是临时找一个哥们帮忙看着的。”
　　他仔细收好资料，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首先，仔细记住资料上恶灵的特征。
　　然后，在遇到了这个恶灵之后撒丫子就跑！
　　………………………………
　　与此同时，某高档小区楼下的面馆。
　　这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还在营业的餐厅，因此到了后半夜，夜猫子和值夜班的人便会聚集于此，生意也算红火。
　　只是和以往的热闹比起来，今天的面馆显得死气沉沉的，每个人都埋头吃面，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太大声响为自己招惹来麻烦，平日时常光顾这里的街溜子各个都成了三好学生，他们正襟危坐，以礼待人，在学校里读书时都没这么乖巧过。
　　而造成这种气氛的，便是面馆里留着紫色莫西干头，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的老者，以及老者邻座将两辆自行车以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拖进店里的保安队长。
　　这两人几乎是天敌一般的存在，气氛紧张到似乎只要有一丝异动，双方便会在面馆里展开一场械斗。
　　紫发莫西干头点了招牌牛肉面加了一个鸭腿，桌上还放了一壶温酒，而保安队长却什么都没点，桌上只有一个茶杯，看起来就像是来挑事的。
　　当然，紫发莫西干头看见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顾云可不是什么都没带，他的脚下，倒着一个仅半截身体就占据了整个面馆的庞然大物，恶灵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身躯已经快要延伸到了马路之上，这个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尖锐倒刺的蜈蚣型恶灵显然已经死得相当彻底了。
　　致命伤只有一个——胸口处破开了一个窟窿，足以见到是被人一击解决掉的。
　　紫发老者听说过X市有专门对付恶灵之流的组织，但这个恶灵尸体出现在面馆，便具备着其他的含义。
　　紫发老者知道，这是来自顾云的警告。
　　他们在码头时的交手由于突然到来的基金会被迫终止，而在见识到了他的剑术之后，顾云也展现出了自己的强大。
　　两人都没有开口，紫发老者将注意力放回店长端来的牛肉面上。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任地狱代表，以及……
　　首领提到的人，已经到了这里。
　　至于顾云一言不发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注意到紫发老者的到来，还沉浸在对于十年变迁的感慨之中，而给他带来感慨的志愿者，便是这位嚷嚷着要把整间面馆里的食客都吃了的恶灵。
　　恶灵的出现，让顾云怀念起了十年前这个群魔乱舞的城市，那时的X市每逢夜幕降临便会暗潮涌动，恶灵也一个比一个勇猛，他们不但敢肆意向普通人出手，甚至还敢在他回家的路上从楼顶上把花盆扔到自己头上，那意气风发的态度，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主人。
　　而在十年之后，上位级恶灵死的死逃的逃，为数不多的几个没处去不得不滞留在X市的恶灵，都打起了人和恶灵共创和谐社区的口号，顾云听陈江说，那些恶灵为了被妖怪园区接纳，甚至还积极地投身到了社区公益活动中。
　　就好比这个已经断了气的不知名的恶灵，若是放在十多年后，他大晚上来到面馆的原因很可能就变成来帮店长打扫厨房垃圾了。
　　闲来无事有没有地方可去，让顾云不由地怀念起了这段还能“打野”的生活。
　　缅怀之时，身旁的紫发老者已经吃完了牛肉面，他将酒壶里的温酒一饮而尽，右手缓缓地落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周围的人见状，也顾不得没吃完的饭菜，顿时一哄而散。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紫发老者冷声说道，“这人上了年纪，无论吃饭还是喝酒都会变得磨磨蹭蹭，稍有不顺心的事便忍不住大发雷霆。”
　　他成功引起了顾云的注意，顾云侧过脸，惊讶地看着老者，“你怎么来了？”
　　“不必装傻，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这家面馆位于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同时也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能吃得上夜宵的地方，对方想必是已经知晓了他住处，提前在这里堵人了，“不过真是可惜啊，我已经将图腾转移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绝对安全？”
　　“没错，绝对安全。”
　　“那么，我就放心了。”
　　顾云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若是格林想要找到图腾的下落，就势必要在X市搞出一番大动静来，届时他就能闻讯赶到。
　　“放心？这恐怕不是能让你放心的答案吧？”
　　紫发老者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气，“大晚上在面馆里干坐着等了老夫这么久，想必还是还留‘交流’之外的事要做。”
　　“干坐着？”
　　顾云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直视紫发老者，“你又了解些什么？你知道进了面馆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的心情么？”
第1167章 下次我请
　　一场战斗过后，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本是享受，而顾云也是这么计划的，但当他看过面馆里的菜单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次出门前光顾着道别了，把钱包给落在家里了。
　　吃霸王并不是顾云的风格，因此在入座后，他只要了一壶免费的茶水，打算在这回到小区的必经之路上等王碌回来，结果王碌没等到，却把紫发莫西干老头给等来了。
　　尽管莫西干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头号敌人，但他本人实际上和这个老头没什么私人恩怨，而且上次第一去他建立拜访时，对方还很豪爽地请他们喝了酒和苹果汁，所以他在面馆里偶遇老头，也并没打算为难对方。
　　但是，这老头自己吃饱了肚子还跑来嘲讽他这个没吃上饭的人，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哼，我就知道……咦？”
　　紫发老者话说到一半就僵住了，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在向顾云发难时，他已经想象到接下来的场面，他绷紧了神经整个人都犹如一把待出鞘的利刃，结果隔空对峙了半天，这个人却只是因为没带钱才不得不在面馆里喝茶？
　　这不就和那些喜欢白嫖的小鬼没什么区别吗？
　　“那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他指的自然是已经咽了气的蜈蚣恶灵。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我打算进来吃面，而它想进来吃人，和我的目的产生冲突，而且我劝它离开，它却油盐不进不可能合作，大家当时的情绪可能都有些激动，所以一番协商之下就成现在这样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协商会导致协商者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紫发老者难以协商的过程，不过从结果来看这场协商是顾云赢了，但是在另一个方面，他越看越觉得顾云不像是首领提到过的想要抢夺图腾的神秘敌人。
　　能够和组织抗衡的敌人，应该不会穷到连一碗牛肉面都吃不起吧？
　　更何况如果这人是“反派Boss”，登场的方式未免也太过离奇了一些，新的Boss级人物登场通常都伴随着随手摧毁一条街区的表现，又或者轻而易举地击败某个上一级的高级衡量单位来彰显自己的实力。
　　正因如此，紫发老头才会认为这个断了气恶灵是顾云作为Boss级任务彰显自己恐怖实力的垫脚石，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小青年似乎只是因为急着赶去吃面而和急着赶着去吃人的恶灵发生了口角的普通顾客。
　　为了确认这不是顾云用来迷惑他的谎言，紫发莫西干头当即帮顾云点了一份招牌牛肉来鉴定对方的身份，为了确保鉴定万无一失，他甚至还不惜斥巨资给顾云加了一个煎蛋和鸭腿。
　　而顾云也就真的当着他的面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一场即将毁灭整条街区的街头械斗就这样的被一碗牛肉面给阻止了。
　　“哎呀，既然你打算请我吃牛肉面就早说嘛，我差点会错意了。”
　　每次见面都被紫发老头请了客让他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下次我请。”
　　这酒会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更让紫发老者始料未及的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竟然已经下意识地和顾云干了杯，一句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区区一顿，无足挂齿。”
　　“不，这是原则问题。”
　　顾云将茶水一饮而尽，“我顾云，从不会平白去找别人蹭吃蹭喝，吃了这碗面，你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无论对方是银行劫匪、一流杀手、恐怖分子、国际雇佣兵、恶灵、天灾、隐神会还是暗黑破坏龙，我都会帮你找回场子。”
　　后三样东西明显就不是会来砸他们场子的角色吧！
　　而且你这个小青年说起话来怎么比道上混的还专业？
　　吐槽的同时，紫发老者仔细回想着顾云这个名字，最后只得出了X市从来没有这么一号人的结论。
　　然而当旺盛的吐槽欲望逐渐消退之后，他才忽然间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等一下，你刚才提到了隐神会？”
　　这三个字便隐藏在那一串充满魔幻色彩的名字之间，他虽然并不关心欧洲那边的局势，但对于后两者还是有所耳闻的，据那边的人说，一些大家族、大财团甚至还有不少政客的背后势力都指向了天灾。
　　而知道隐神会则是因为另一个契机。
　　至于暗黑破坏龙他则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从来没听说过。
　　“你见过他们？”
　　顾云不答反问，在老爹的记忆中，紫发老头第一次遭遇『零』的杀手应该是在几个月后，但由于记忆中途中断的缘故，他并不清楚后来的战况，只是当他在十多年后去莫西干头的领地拜访对方时，这个老头的右眼处多出了一条横贯整张脸的疤痕。
　　“没有，但我听说过他们。”
　　紫发老者起身坐到了顾云对面，他的表情又严肃了下来，“准确地说，是我们和他们有一段恩怨。”
　　“的确，他们招惹人的能力一流。”
　　上到天灾，下到他们那边小镇里的乞丐都对神族心生不满，不满雾山隐士会做法的人大多都逃出了北国，没来得及逃的则都被信徒们以“净化”为由清扫了个干净，不过听说在三王女掌权后，打算彻底废除雾山隐士会。
　　“几年前我们在欧洲那边接到了一个护送委托，是由N市著名的研究所发布的，委托的内容是保护新野博士，我听说他和首领有些交情，因此欧洲那边非常重视委托，为了确保新野博士的安全，一次性去了三个城市的负责人，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让博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干掉了。”
　　紫发老者愤然道，“虽然调查结果是由于心脏问题导致的意外死亡，但是监控录像上却拍摄到了可疑的画面，杀手是从墙体中突然出现的……就和你在码头上使用的手段有些相似。”
　　区别在于顾云是把人卡进水泥地，那些人则是从墙体里钻了出来。
　　“自从那件事过后，首领便一直在追查那些人的下落。”
第1168章 时间漩涡（其四）
　　“为了查明新野博士死亡的真相，以及神秘杀手的来头，首领离开了美洲，亲自前往欧洲进行调查，我们对于隐神会所有的了解基本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欧洲各地，隐神会是一个行踪隐秘的民间组织，事实上打听他们的存在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因为知道他们存在的人着实不少。
　　1460年7月克雷门格大主教遇刺身亡，隐神会第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自那之后，似乎每一次重要的历史事件之中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也有一些隐神会的崇拜者认为，隐神会才真正左右着欧洲命脉的组织，只有在遇到了劫难之时，他们现身，而在和平年间他们便会隐藏起来。
　　“隐神会在欧洲各处造成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现象，似乎有许多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实际上那些人根本没见过隐神会，也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隐神会真实存在的证据，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隐神会都是不少人的精神支柱。”
　　这些都是紫发莫西干老头从只有干部们才有权限的资料中读到的内容，里面还记载了不少极端信徒的行为，他们不但会将所有历史中正面的变革都归功在隐神会身上，还不能容忍他人对于隐神会的质疑和诋毁，“在某个偏僻的村子，他们会将那些诋毁隐神会的外来者下药迷晕后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村民们将这种风俗称之为‘净化’，并将隐神会视作为整个世界带来净化的守护神。”
　　这些都是首领在途径欧洲各处时亲眼见到过的景象，而当紫发老者看见这些内容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很难想象在信息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居然还存在着那么多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组织奉为守护神，并且还甘愿为了保证隐神会的“纯净”杀害路人乃至身边亲朋好友的“信徒”。
　　只是紫发老者自认为离谱到了极点的种种传闻对顾云来说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各个方面，雾山隐士会的所作所为都要明目张胆得多，他们几乎架空了国王的权力，让整个北国都成为了信徒的集中地，而在面对质疑者和诋毁者时，他们采取的可不是迷晕这种手段，而是直接出动一支军队，彻底将所有质疑的声音清扫干净。
　　而那些拒绝信奉的部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不敢违抗北国，就只能被派去矿山、地穴之类危机四伏的地方担任苦力，北国将这些苦工们归为了可消耗资源，而“高级”一些的贵族则在大城市里开设了拍卖行，将那些有特色的异族作为玩物来进行拍卖。
　　其中九成以上的神族忠实信徒实际上连神族的面都没见过，他们只需要例行参加雾山隐士会的活动，便觉得自己得到了神国余泽的庇护。
　　顾云在外出云游的那些年也见惯了类似的景象，也亲眼见过北国的远征军是如何踏平一个村子的。
　　在北国人眼中，他这位“南国的余孽”应该也属于有特色的异族。
　　其中他最大的特色，就是多次公开质疑、诋毁神族的正当性，而在整个过程中他也摸清了雾山隐士会的规律——当你全灭了一支远征军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派人来了。
　　许多关于神族的传闻都是谎言，神族可不会亲自降临世间惩戒恶徒，正因如此，他第一次正式和神族打交道已经是登上神树之后的事了。
　　不一会儿，紫发老者的陈述打断了顾云的思绪，老头说道，“前段时间，首领的调查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他通过一些渠道，得知了新野博士的死亡和一个图腾有关，在遇害前，新野博士曾经作为首席研究人员接到了欧洲猎魔人公会的邀请，而在前往欧洲之前，博士便频繁得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监视自己，这也是他私下委托首领的原因所在。
　　“我就直说了吧，你在码头的看见的图腾就是当初导致新野博士遇害的那个，任地狱团队将图腾暗中送来了X市，既是为了躲避隐神会的视线，还因为他们信不过基金会。”
　　事实紫发老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顾云说这些，倘若眼前的人是隐神会的杀手，那么他刚才便相当于把组织的内幕暴露给对方了。
　　硬要说的话，也许是对于未知敌人的担心在作祟，这种无处不在的担心让他最近疑神疑鬼、喜怒武装，看见的所有人都像是隐神会派来的杀手，而在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急需一位能够信得过的盟友。
　　他从未和隐神会的杀手打过交道，对他们的手段一无所知，而现在X市能挑起大梁的就只有他一人，一想到当初三个干部都没能保住新野博士的性命，那种压抑感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保护图腾是首领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命令，和我通化时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些关于隐神会的事便只身前去调查了。”
　　距离那次通话，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之久，在那之后首领便了无音讯，虽然他们绝对相信首领的实力，但自莫西干头组织创立以来，这种事还从未出现过。
　　而在这种情况下，顾云突然出现了，而且后者似乎相当了解隐神会，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暗中调查隐神会的，绝不只有他们。
　　“小子，你看起来对隐神会十分了解。”
　　紫发老者再度开口，他刚才几乎已经将自己知道关于隐神会的一切都告诉了顾云，而现在，是从对方那里换取情报时候了，“我们这次的敌人，究竟使得是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
　　这个问题成功把顾云给问住了，他将最后一口面条吸溜了进去，心满意足地将碗推向一边。
　　按理说，他也和神族打过不少交到了，就连天灾对于神族的了解恐怕都没有他多。
　　但是谈及手段，他的记忆还依旧停留在典狱长，以及那时候敢于和他交手不是一心逃跑的审判长上。
　　至于隐神会，以及格林-温切斯特手下的杀手们……
　　“坦白地讲，应该和小动物没什么差别吧。”
第1169章 有一个人前来面试
　　小动物？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紫发莫西干老者一时间也无法判别顾云话中的含义，不过顾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向对方解释得太过详细，毕竟世界之大，小动物的种类数之不尽，具备一两个比较神奇的天赋也并不奇怪。
　　经历了今晚的风波，顾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他现在的处境不止是吃不起牛肉面这么简单，而是他的所有联络设备都处于了瘫痪的状态，手机的电量也成了大问题，他用的手机在这个时间点还没被研发出来，更没有配套的设施。
　　在他的印象中，十年前的X市人大多用的都是X灵通，连诺X亚都是有钱人才会使用的机型，这类手机功能实在有限。
　　他需要找一个手机，一张手机卡方便联络他人。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他需要在短时间内赚到一笔钱，然而赚钱一直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他也根本没有心思琢磨其中门道，在他看来钱这种东西够用就行，在成为基金会的外聘人员之后，他基本没有关注过自己银行卡里的金额。
　　但介于目前基金会里很可能有隐神会的内鬼，这条熟悉的生财之道被堵死了。
　　至于王碌，虽然在择业方面很有头脑，但由于他的运气和长相，指望他能赚到钱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想到这里，顾云看向了紫发老者，“老头，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来钱快的方法？”
　　这紫发莫西干老头似乎在X市生活很长时间的样子，门路应该挺广的，看他动不动就情人吃饭喝酒应该是知道不少来钱快的方法。
　　“来钱快的方法？”
　　紫发莫西干头疑惑地打量起了顾云，“你还会缺钱？”
　　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奇怪了，能把隐神会的杀手比喻成小动物的人，居然会穷到连一碗牛肉面都吃不起。
　　“这不是出门太急忘记带了，而且手机的功能在这也不适用。”
　　这主要还是十年后的科技水平实在是太发达了，顾云每次出门时都不需要带钱包，带着手机就足够他应付各种场合了。
　　“那你回去取不久可以了么？”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回去实在有些麻烦。”
　　到底是怎样复杂的情况？
　　紫发老者觉得顾云真是一个谜一般的男子，难不成……
　　这个人虽然很强，但其实是妻管严，由于在外面干了沾花惹草的事在短时间内不方便回家？
　　他一下子就联想到的属于成人难以回家的理由。
　　“来钱快的门路倒是有不少……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你明天去走个那里走个流程，之后的事就交给我。”
　　紫发老者将一个地址写在了纸上递交给顾云，对于莫西干头组织来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在对付隐神会问题上，他们是能合作的。
　　往最坏的可能考虑，如果连首领都遭遇了不测，那么仅凭他一人恐怕很难守得住图腾。
　　“你太客气了。”
　　顾云本来只是打听一下消息，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帮自己介绍了一份工作。
　　看来，莫西干头组织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可救药？
　　“那么，就此别过，如果有人砸了你的场子，随时来找我。”
　　顾云抱拳，用他印象中的黑道方式和老头告别。
　　“都说了X市没人敢来砸我们的场子……算了，有问题随时联系。”
　　………………………………
　　翌日，上午。
　　在王碌一个哥们的空房里小睡了一会的顾云精神饱满地前往了莫西干老头给他的地址，为了给面试官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他特地整理了一下发型，顺应当下大背头的潮流，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瞩目。
　　然而当他到了面试的地址时，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地址指向了一条老街，放眼望去，街上充斥着留着莫西干头的小混混，他们穿着皮夹克，强壮的胳膊上纹着各种各样的纹身。
　　而在顾云出现在这条街上的第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凶恶的眼神，还有人忍不住杀气，狰狞地舔了舔手中锋利的匕首，在莫西干头眼中，顾云仿佛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由于一路上没人愿意搭理他，顾云不得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了纸条上的地址。
　　这栋楼的格局和事务所有些相似，莫西干头的数量更是比外面多了好几倍，顾云在杀气腾腾的注视下进门之时，正好有一个年轻的莫西干头从二楼下来，他的左臂挡在眼前，哭得稀里哗啦，手里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表单上盖着“不合格”的印章。
　　年轻人的悲惨的模样成功为顾云分散了一定的注意力，然而周围莫西干头看向年轻人的眼神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顾云听见了人群中的议论声。
　　“那个小鬼已经来了三次了吧？”
　　“别以为留着莫西干头的发型就能成为组织的一员啊。”
　　“干部们可是最瞧不起哭哭啼啼的人了！”
　　“只有向干部们展现出你的决心，以及最凶恶的一面才有可能成功通过面试。”
　　“你这样的小鬼还是乖乖回去上学吧！”
　　看热闹的莫西干头声音越来越大，议论逐渐转变成了对于年轻莫西干头的嘲弄，面对口诛笔伐，这个只有高中生年纪的莫西干头坐在事务所入口的阶梯上哭得更伤心了。
　　对于弱者的嘲弄让莫西干头们心情愉悦，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另一个前来面试的人。
　　顾云将这些人的嘲弄看在眼里，不过对他来说，这并非嘲弄，而是重要的面试技巧。
　　看着这些人的自信的样子，应该是对面试相当有自信了。
　　也就是说……
　　这是一场只有流露出自己最凶恶一面的硬汉才能通过的面试！
　　下一刻，所有的嘲弄声戛然而止。
　　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场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当他们再次看向顾云之时，映入眼帘是一个有着三头六臂的鬼神，目力所及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仿佛他们再多停留一秒，便会被这恐怖的气场挤压成一片血雾。
　　而“鬼神”那对猩红的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
　　“谢了。”
　　顾云由衷地对莫西干头们的提示表示感谢，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口，莫西干头们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四散而逃了。
第1170章 顾云，你的奥义顾问
　　与此同时，面试现场。
　　两个蓝发莫西干头奇怪地对视一眼，屋内空无一人，自从他们担任面试官以来，这间屋还从来没这么冷清过，每天来他们这里希望“转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忙通常都得忙到晚班的人来顶替他们。
　　虽然希望加入他们的人络绎不绝，但是组织的筛选方式是出了名的严格。
　　能击败十名小混混只是证明自己实力最低要求，在达到这最低要求的情况下，组织还需要根据面试者的性格、经历进行各个方面的考量，也就只说，只有既有实力、性格又强硬的面试者，才有可能通过面试。
　　正因如此，虽然留着莫西干头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被接纳成为组织一员的却只是少数，目前游荡在街上的绝大多数不过都些留着莫西干头，假借组织的名头招摇撞骗的无能之辈。
　　不一会，面试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有人给了我这个地址，说让我来这里面试。”
　　面试者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着装比以往来面试的莫西干头要斯文许多，耳朵和嘴唇上也并没有穿着环形饰品。
　　遗憾的是，文质彬彬在他们这里并不是加分项。
　　根据莫西干头的明文规定，耳洞加两分，纹身加五分，纹身特别凶恶带感的最多能加到十分。
　　显而易见的是，这次的面试者首先在第一印象中并没有加分项。
　　更何况，他的发型已经让他无缘通过此次面试了。
　　“你回去吧。”
　　其中一个蓝发莫西干头指了指顾云的头顶，“你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你们这里还有发型的要求么？”
　　顾云皱起眉头，他并不喜欢莫西干头，这份工作必须要求留莫西干头的话，他就只能另寻他路了。
　　因为妹妹说过，莫西干头和纹身是禁止事项，她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在参加家长会时被其他人当作小混混来看待，除此之外，妹妹还给过他许多求职面试方面的建议，比如说面试时一定要衣着整洁，发型也要搭理得整整齐齐才行。
　　“也不尽然。”
　　邻座的莫西干头难掩不怀好意的笑容，“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人来面试，不如破例让他试试吧？如果能通过面试，发型的问题都好商量。”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发型的问题。
　　瞧这个人的打扮多半是面试走错了地方，又或者是被别人戏弄骗来了这种地方。
　　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倒霉鬼留了大背头这个禁忌发型——距离他们彻底击溃大背头组织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胆敢顶着他们宿敌的发型踏足莫西干头的底盘。
　　“那就好。”
　　顾云坐在了蓝发莫西干头面前，“如果必须留和你们一样的发型，我就只能去找其他工作了，我妹妹说留这种发型容易被人当成小混混。”
　　“哦？你还有一个妹妹？”
　　蓝发莫西干头的笑容更加险恶，在他看来在面试时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那种见了血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胆小鬼。
　　“嗯。”
　　“别误会，了解成员的家庭环境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接下来，就正是开始面试的内容吧。”
　　负责面试的蓝发莫西干头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顾云面前，“面试的第一项内容是情景面试，这项内容是为了测试成员的心理素质，以及面对各类局面时的应对能力，比如说……”
　　话音未落，面试官猛然发力，他浑身上下的陡然肌肉膨胀了一圈，贴身的黑色夹克被膨胀的肌肉撕碎落在地上，面试官浑身充血，暴增到两米多高的身体犹如小山一般挡在了顾云面前。
　　“面对这样的情景，你会怎么做呢？”
　　“嗯……”
　　顾云略加思索后得出了结论，“应该会立即拨打120吧。”
　　拨打120？
　　两位面试官都没有预料到顾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在他们的想象中，顾云应该被直接吓傻了才对，毕竟这是只有精英级别的莫西干头才能掌握的能力，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的身体素质将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就连绝大多数刚加入组织的新成员都不知道这种招式的存在。
　　顾云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平淡了一些，就像是真的在认真面试一般。
　　“拨打120……是为了让自己能及时得救么？”
　　“不，是为了以防意外。”
　　这一刻，顾云终于理解紫发莫西干老头介绍他来这里面试的目的了，为了在短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他也有必要在面试官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专业性，“这个奥义的本质，是通过加速心跳以及血液流动的速率来提升使用者身体的潜能，但是长时间维持这样的状态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承受的负荷，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
　　蓝发莫西干头的奥义其实和常虎嗑药殊途同归，冰川试炼给常虎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肉体，因此也能从一定程度上消减透支身体所带来的副作用，可即便如此，在过量嗑药之后，常虎也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
　　而普通一旦过量嗑药，则会让血管和心脏无法承受透支所带来的压力，也就造成了传统意义上的“爆体而亡”。
　　“你说什么！？”
　　面试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评价起了只有精英成员才能学习的招式？
　　这可是首领传授给精英成员的秘术之一，他们能够借此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身体加成。
　　“但是不必紧张。”
　　顾云继续说道，“我平时对医疗忍术有一些研究，如果你们聘请我担任你们的奥义顾问，我会帮你们改良这种奥义的副作用，甚至能达到在不对你们身体产生伤害的同时，带来相同程度的加持。”
　　而这，就是紫发莫西干老头委托他来这里的原因。
　　临时充当这些蓝发莫西干头的教官，并帮助他们改良奥义的副作用，这些都是他非常擅长的领域。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讨论酬金方面的问题了。”
第1171章 教练，我想变强
　　“顾师傅，您以后叫我小胡就行了，在X市遇到了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立刻带着人赶到。”
　　“顾师傅，我是小卢，以后奥义的事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顾师傅您慢点走，小心台阶。”
　　“这张银行卡是事务所的备用卡，你就先拿去用，密码是337721。”
　　两名面试官一左一右，亲自将顾云送到了事务所楼下，这一幕让躲在街对面的莫西干头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顾云展现出了自己恐怖的气场之后，他们以为顾云与面试官之间必有一场恶战，这个人留着大背头，明显是来这里砸场子的。
　　可这两个人谄媚的态度就像是弟子见到了老师傅，让他们完全无法将两人和平时不拿正眼瞧他们的威严的面试官联系在一起。
　　面试官，难道连你们也背叛了吗？
　　目睹了这一切的面试者们纷纷想着是不是该临时加入大背头组织了。
　　“就到这里吧，你们太客气了。”
　　顾云并没有指望自己面试的第一天就拿到工资，而且实际上他也没做什么特别复杂的事，只是将自己从『生命』篇章中学习到的知识融汇到了医疗忍术之中，在现场直接帮助两人修复了长期练习奥义所带来的损伤，以及从小幅度地提升了一下他们的体魄罢了。
　　在面试中，这不过是必须的流程。
　　既然他来这里是应聘教练的，他自然得让对方知道聘请他绝对不亏。
　　“一会可能还有人要来面试，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赶快回去吧。”
　　这一幕也被隐藏在暗处的另一双眼睛看见眼里，顾云还没走出几步，一个矮小的身影便从墙后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顾云仔细一看，拦路者正是刚才他来面试时哭哭啼啼从二楼跑下来的年轻人，这个小男生眼睛还有些红肿，但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
　　“教练，我想变强！”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莫西干头的事务所参加新人面试了，虽然在体育课上认真进行过双杠训练，回家每天也练习了哑铃，但那两个特别凶恶的面试官却认为他没有半点长进，再这样下去，就算再参加五次、十次乃至几十次面试都通过不了。
　　但是就在刚才，年轻的莫西干头看见了一个机会——他从未见过面试官对任何人用如此谄媚的语气说过话，而且他离得很近，也听到了他们对顾云的称呼。
　　就连莫西干头的精英们，都要叫上顾云一声“顾师傅”！
　　“不错。”
　　顾云鼓励地拍了拍年轻莫西干头的肩膀，“那就继续努力吧。”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远处。
　　年轻莫西干头愣了愣，然后一溜烟地跟了上去，“教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指导我修行！”
　　“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
　　“我、我可以付学费的！”
　　年轻莫西干头的眼神更加坚定，“我每个星期有五十块零花钱，而且我平时还收集了金拱门、肯打基的优惠券，不够的话我还在学校的储物柜里囤了一箱冰红茶！”
　　“你还是学生？”
　　“是的，教练！”
　　“既然你是学生，为什么要来莫西干头的地盘？”
　　不夸张的说，这个地方是小混混们的集中地，也是X市最混乱无序的地界之一，就连那些凶恶的恶灵们平时都不敢来莫西干头的地盘撒野。
　　用妹妹的话来讲，经常在这种地方厮混，迟早有一天是要成为不良少年的。
　　“因为……我听说这里有变强的方法！”
　　年轻莫西干头说道，为了成为莫西干头组织的一员，他不但逃了学，而且还把发型剪成了莫西干头。
　　漫画书上说的好，恶，只有用恶来对抗！
　　“为了变强，我之前加入了学校附近的小混混组织，每个星期都要上交30元作为会员费，但是我亲眼看见了那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大哥被一个莫西干头一拳打飞了十几米远，从那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成为莫西干头！”
　　“那你恐怕找错人了。”
　　顾云严肃地打断了年轻人激昂的自我陈述，他指了指自己的发型，“你看仔细了，我是大背头。”
　　“只要能变强，就算要我剪成大背头也没有问题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我在学校里有一个必须要战胜的人！”
　　在成为小混混的会员期间，小混混们也曾经骚扰过学校里的同学，但是他们却被那个恐怖的人单枪匹马地阻挡了下来，他至今都还记得小混混们被一个女子高中生打得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
　　自那以后，小混混们便再也不敢在学校门口多做逗留了。
　　“教练，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教会我战胜她的奥义！”
　　“那你先说说，你说的那个人使用的是什么流派的招式？”
　　“这……”
　　顾云的问题让年轻莫西干头结巴了，“其、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流派的招式，但是学校里没人打得过她，就连小混混头目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了，她的拳头很厉害，如果胸口挨上一拳的话，要在地上躺很久才能缓过来。”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顾云说道，“打架可以输，但是绝不能输得不明不白，你必须从全方位了解自己对手的套路，并做出针对性的训练和调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下一次还是会输。”
　　“那……教练你能不能帮忙看看她是什么流派？”
　　“怎么帮忙？”
　　“今天放学的时候我约她出来决斗，到时候你埋伏在一旁观察。”
　　年轻莫西干头一咬牙，这一次，他彻底豁出去了。
　　这场决斗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教练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实际上距离他们毕业已经剩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必须要在毕业前战胜自己的宿敌才行。
　　“行，我就帮你看上一眼。”
　　顾云合计了一下反正下午闲来无事，就顺手指点一下这个渴望变强的少年吧。
　　毕竟这样的热血少年在十年后已经不多见了，那个时候的高中生不是在埋头苦读就是在埋头看小说、打游戏，没几个懂得战斗技巧的。
　　“带路吧。”
第1172章 最强奥义
　　无论在哪个时代，放学通常是学校里最热闹的时候，结束了一天繁忙学业的学生们终于迎来的解放的时刻，他们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因此，为了对决不被路过的学生打断，年轻莫西干头将决战的地点定在了一栋楼的后面，这地方离校门距离颇远，放学时几乎不会有人特地绕来这里。
　　年轻莫西干头站在绿化带旁，面对教学楼的门负手而立，孤高的姿态仿佛已经做好了决战紫禁之巅的准备。
　　没过多久，一个虎背熊腰的小姑娘如约而至。
　　顾云对年轻莫西干头的宿敌观察一番，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对方。
　　见到年轻莫西干头她先是一愣，旋即不耐烦地问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哼，我今天是来找你决一死战的！”
　　年轻莫西干头强硬地说道，同时做好了一拳就被对方撂倒的准备。
　　“决一死战？你有毛病吧？”
　　虎背熊腰的小姑娘眉毛一挑，“而且你已经旷课两天了，班主任已经打算通知你家长了。”
　　“那又如何？”
　　自从他偷偷剪了莫西干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看淡了一切，为了击败眼前的对手，哪怕背负上被七匹狼暴打的风险，他也愿意！
　　见宿敌无动于衷，年轻莫西干头催促道，“出手吧，拿出你的最强奥义！”
　　“这可是你说的！”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将背着的书包放在脚下的台阶上。
　　这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如同换了一个人，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似乎触及到了年轻莫西干头内心深处的阴影，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鼓足了勇气，把双手置于胸前，象征性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他的牺牲，是为了换取可靠的情报，那是未来战胜这个女魔头的唯一突破口，这场战斗，就像是自来也独自前往雨忍村迎战佩恩，既悲壮，却又有着历史性的意义！
　　在他充满提防的注视下，小姑娘先是转过身，背对着他摆出了一个奇怪地姿势，然后忽然间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犹如狮吼功一般的喊叫在校园中久久回荡起来——“老师，刘振涛逃课回来了，而且还剪了小混混的发型！”
　　年轻莫西干头被这一嗓子吼得呆愣在了原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奥义-告老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宿敌居然如此不顾及江湖道义，公然使出了学校中流传已久的禁忌之术，这招的杀伤力可不是普通的学生能够承受的。
　　在他刚打算撒丫子逃跑之时，一个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警告，你惊扰到了教导主任。
　　而教导主任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那标志性的莫西干头上。
　　事情的发展要比刘振涛的想想更加糟糕，尤其是教导主任还对他说出了足以宣判死刑的询问，“你是哪个班的？为什么要留这种发型？”
　　刘振涛被击败了。
　　刘振涛被教导主任带走了。
　　刘振涛眼前一黑。
　　……
　　顾云作为围观群众目睹了这场对决的全过程，这个小姑娘所使用的奥义连他都始料未及，以至于他在短时间也没想到破解的方法。
　　毕竟，他没上过学。
　　如果硬要算上村里的日子，也都是村里的教头们躲着他走，他自己则巴不得被教头们带走彻夜讨论修行的诀窍。
　　换算到这个时代的话，顾云可能属于问题多到老师都会恐惧的学生，这个学生不但早已跳出了高中的知识框架，而且放学了还不回家抓着他们探讨诺贝尔级别的学术问题。
　　但刘振涛同学显然不属于优等生的范畴，此时的他即将面对回到家后面对七匹狼的窘境。
　　被教导主任带走不久后，又是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被小姑娘那声洪亮的嗓音给吸引了过来。
　　人还未知，那熟悉的嗓音便传进了顾云的耳朵里。
　　“祁乐，救——！”
　　“你又怎么了？”
　　祁乐在面对自己这位惊慌失措的死党，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无奈却又不得不帮对方排忧解难。
　　“我把NDS带来学校的事被英语老师发现了！”
　　事实证明，面对七匹狼威胁的并不只有刘振涛一人，虽然模样和十年后存在着些许不同，但顾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安铃。
　　此刻安铃穿着校服，头发束成了单马尾，跑步时一晃一晃的。
　　祁乐也被安铃带来的惊天消息给吓了一跳，上课玩NDS被发现对于高中生的严重程度可丝毫不亚于刘振涛剪的莫西干头，这不但会为安铃招致七匹狼的问候，而且还会让她的NDS被永久没收。
　　“NDS被没收了？”
　　“没有。”
　　安铃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但被联系家长了。”
　　对于别的学生们而言，放学是一天之中最为放松欢快的时刻，然而安铃却面临着她人生中一项重大的危机，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回家。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
　　祁乐只能回以同情的眼神，“认命吧，这一顿你应该是跑不了了。”
　　“问题是NDS！”
　　这毕竟也不是安铃第一次铤而走险了，挨揍她是已经准备好了，可如果把NDS带回家里，那她整个高三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这位陪伴着自己的战友了，“要不……我把NDS给你带回去，然后我回家就说游戏机已经被老师没收了？”
　　这揍不能白挨，至少也要保住NDS。
　　在被限制了几乎一切娱乐项目之后，这台NDS成了安铃整个高三唯一的希望。
　　“不行，我家里管的也很严啊，要是被我那老爹发现我天天包里带个游戏机，他揍起人来可不是……算了，总之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谈到各自的老爹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祁乐也流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怎么办嘛……咦？”
　　情急之下，安铃忽然间注意到了不远处一直在对两人暗中观察的顾云，她忽然心声一记，一路小跑到顾云面前，挤出了一丝阳光的笑容，用甜甜的语气说道，“保安叔叔，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呀？”
　　“嗯？”
　　让顾云错愕的不是安铃的态度，而是“叔叔”的身份。
　　这两个字从安铃嘴里说出来总让他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这个？喏，这个是充电线，插口在这里，每天帮忙冲一会点就可以了，我会请你吃金拱门答谢你的，拜托你了！”
第1173章 爱请客的安铃
　　37元，这是安铃这个星期剩下的生活费，如果将这37元带去金拱门，则能买两份鸡腿堡套餐，站在柜台前的安铃咬了咬牙，又给自己加了一份鸡块，虽然今天只是周二，但是按照惯例，上路前得吃顿好的。
　　她知道，今天回家之后的毒揍应该要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时逢高三，上课玩NDS被英语老师发现并联系家长，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老父亲很可能一下班就准备好了七匹狼在客厅里候着自己。
　　她端着两个餐盘，将其中一个没有鸡块的推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顾云，“保安叔叔，NDS的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记得充电呀，现在就只剩一格电了。”
　　顾云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是安铃高中的保安，但却一趟保安室帮忙充电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自己两次和安铃初遇时，都被对方请客吃了饭，前一次是为了报答他在地铁站的举手之劳，这一次则是为了提前答谢他帮忙给NDS充电，十年前的安铃倒是和她自己描述中一模一样，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游戏少女。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之久，安铃带着顾云在学校附近晃悠了好久，才进了不远处商业街的一家金拱门。
　　“吃完了就回去吧，你家人要担心了。”
　　顾云提醒道，“而且，最近入夜了之后不太平。”
　　“不想回去。”
　　安铃无精打采地捏着被她咬了一口的鸡腿堡，一想到回家后的景象，就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鸡腿堡都不香了，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云聊了起来，“入夜之后不太平是因为小混混吗？我前段时间发现每天放学之后学校附近都有一群奇怪的莫西干头在游荡。”
　　“莫西干头只是原因，主要的威胁还是来自于恶灵。”
　　“恶灵？”
　　安铃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个“叔叔”辈的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两个字，“这世上还有恶灵？”
　　“有的。”
　　“恶灵……它们是长什么样的？”
　　“恶灵的种类有很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人形，但也有兽类、虫类的恶灵，后者两者的攻击性通常比一般恶灵要强烈许多，它们行事通常不考虑后果，如果普通人走夜路时遭遇了它们，多半凶多吉少。”
　　顾云对于X市的恶灵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在后来十年的时间里，那些行为方式比较跳，攻击性又强的恶灵，基本都荣幸地成为了《X市恶灵图谱》中的一员，永远地活在了顾云的心中。
　　见安铃听得津津有味，顾云便继续谈论起了《超自然百科全书》中对于恶灵词条的叙述，“恶灵被划分为了三个层次，其中下位级的恶灵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需要1-2名B级雇员进行处理；中位级恶灵往往会造成数人以上的事故，这类恶灵通常已经具备了自主进攻的能力，在一些比较罕见的情况下，中位级恶灵还保留着人类的智慧，他们会设下陷阱来埋伏除灵师，这类恶灵通常需要一名A级雇员带队才能成功祛除；比较少见的是上位级恶灵，这些已经强大到能轻易破坏一条街区，贸然与之交战很可能会波及到周遭的建筑和居民，因此只有在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之下，才会由S级雇员来进行精准地击杀。”
　　作为基金会面对的主要威胁，他们对恶灵有着极其丰富的了解。
　　而顾云之所以采取《超自然百科全书》中的描述则主要是因为在他眼里，上位级恶灵和下位级恶灵其实没差多少，除了体型普标大了一些之外，也没见它们到底危险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安铃附和道，她当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恶灵存在，不过能一下编出来如此详细的设定也并不容易，没想到顾云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内心却是一个中二少年。
　　平时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保安，背地里却是与邪恶组织战斗的王牌，这种设定在漫画或是游戏里十分常见。
　　不过听顾云一口气谈了这么多设定，她的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鲜嫩多汁的鸡腿堡也恢复了往日的美味。
　　“那么，除灵师叔叔，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增强体质，让挨揍的时候没那么疼的办法吗？”
　　“办法有很多。”
　　顾云说道，“比较常见，又能速成的方法有『海军六式』中的铁块。”
　　好家伙！
　　这个大叔不仅添加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设定，并且还把《海X王》追到了最新一话，连铁块的设定都被运用他自己的设定里了！
　　“铁块是对于肌肉常年累月训练的结果，如果只是想在挨揍时不疼的话，那么只需要一个月的练习就能速成。”
　　“一个月太长了，有没有那种晚上就能奏效的方法？”
　　安铃倒也没真的打算从顾云那里学会一招半式，她只是觉得顾云能随口扯出来这么多古怪的设定实在是有趣。
　　“有。”
　　顾云认真地点了点头，“在挨揍的地方垫一块钢板。”
　　“噗——！”
　　始料未及的安铃险些将可乐给喷出来，为什么画风突然从『海军六式』这种魔幻的风格一下子回归了现实题材？
　　“可是垫钢板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吧？”
　　她还真的按照顾云的话想了想，在屁股上堤垫钢板的唯一可能，就是在被生气的老父亲发现后，将钢板取出来扣在她的脑瓜子上。
　　“可以试试502胶水，这样就算被发现了，揍你的人一时半会也取不下来。”
　　喂，越来越现实了！
　　“那到时候我自己也取不下来了怎么办，难道带着一块钢板来学校上学吗？”
　　安铃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是太无聊了，竟然认真地和顾云讨论起了在自己身上黏钢板的可操作性，“而且到时候强行取下来的时候超疼，还不如老老实实挨一顿揍呢。”
　　她很怕疼，以前创可贴贴久了撕下来的时候都疼得她龇牙咧嘴，要是502真的黏到了她的身上那还得了？
　　“嗯，这倒也是一个问题。”
　　顾云双手环胸，“也就是说你既想要速成，又不想付出任何努力，是这样吧？”
　　“对！”
　　安铃毫不羞愧地点头，“最好能立刻生效的那种。”
　　反正这场谈话只不过是一个中二少女和中二大叔之间的胡言乱语。
　　“我明白了。”
　　“那具体应该……欸！？”
　　话还未说完，安铃却瞳孔一缩，她看着自己突然间便顾云握住的左手，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说话也变得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做什么！？”
　　“我已经用精神力为你施加了一层屏障，不过这种屏障的防御十分薄弱，你还是要谨慎一些。”
　　顾云严肃地叮嘱安铃，“它最多只能免除三次天灾级别的攻击。”
第1174章 御三家重聚首
　　被吃豆腐了！
　　安铃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里，当顾云握住她手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来了《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教育短片，她万万没想到顾云为自己加上了“中二大叔”标签的目的，竟然是如此的龌龊。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将今天的遭遇告诉家长并且明天去学校举报顾云之时，生气的老父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手里不出意外地攥紧了神器，七匹狼。
　　传说这是狼人部族代代相传的神器，能够在教训自家孩子时对他们造成100点真实伤害。
　　“你还知道回来！”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质问预示了她即将到来的命运。
　　“老爸，你听我说……”
　　“啪——！”
　　不出意外的，老父亲并没有留给她自我申辩的机会，他娴熟地把手摁在了安铃的肩膀上，一用力便将她按在了沙发上，这擒拿技已臻化境，能在三米之外一招制敌。
　　在狂暴状态下，老父亲的攻击速度已经达到了让七匹狼出现残影的地步，这也足以说明了他此时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愤怒。
　　高三上课玩NDS被老师发现，放学了还在外面鬼混不按时回家，“安铃，你到底还想不想高考了！”
　　“哎哟——！”
　　安铃根本顾不上回答，她就像是往常一样一边用手捂向屁股，一边凄惨地叫了起来，希望能以此激起观战老妈的同情心。
　　不过在吱哇嚷嚷了许久之后，安铃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虽然今天老父亲的攻速已经快到出现了残影，而且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赶上放鞭炮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疼。
　　这个神奇的发现让她甚至有时间回头瞧上一眼，细心的安铃很快注意到七匹狼在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激起了一小片为不可见的涟漪，然后便被直接弹了回去。
　　她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中二保安大叔的话，“这个屏障的防御十分薄弱，最多只能免除三次天灾级别的攻击。”
　　她不知道天灾级别的攻击究竟是怎样的概念，但显而易见的是，老父亲的攻击似乎并没有达到天灾的地步，因此这闪电N连鞭一般的攻击全都被屏障给防下来了。
　　难道，是自己错怪那个保安大叔了？
　　大叔根本就没想过要吃她的豆腐，而且还十分慷慨地给她加了一个抗挨揍的buff？可如果屏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之前提到过的恶灵甚至是『海军六式』也都……
　　“安铃！”
　　老父亲的狂战士怒吼打断了安铃的思绪，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对方气不打一处来的眼神。
　　老父亲本来起了一丝恻隐之心，暗自思考自己今天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毕竟自家生的是闺女，身子骨也属于纤弱的那一类，然而当他看向自己的女儿之时，却发现她这次也不叫了，反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真是岂有此理，挨揍的时候居然都能分神！
　　这足以见得这丫头在上课时究竟有多么不认真了。
　　坏事了！
　　老父亲的眼神让安铃大惊失色，由于这次的闪电鞭都被屏障给防了下来，让她一时间走了神。
　　虽然一点都不疼，但演戏也是得演的，等老父亲消了气，这事通常就过去了。
　　安铃直勾勾地和老父亲对视了半晌。
　　“哎、哎哟？”
　　安铃尝试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还没打你呢！”
　　老父亲眉毛一横，也不继续挥动七匹狼了，他气急之下伸手朝门外一指，怒声道，“你给我出去！”
　　“妈！”
　　安铃连忙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母亲，老父亲的牛脾气上来了，通常只有母亲才能劝得动他，遗憾的是这一次母亲却并没有对安铃施以援手，她皱眉瞧了自家女儿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厨房，进门后还将抽拉式门给关上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
　　“我已经想明白了！”
　　安铃挣扎道，“我不该上课玩NDS的。”
　　“下课就能玩了？还有，你这游戏机到底是哪来的？我不是把你的游戏机都锁起来了吗？”
　　“你锁的是PSP，NDS你没找着……”
　　“你给我出去！”
　　……
　　明明是夏天，安铃却感受到莫名产生了寒风萧瑟的感觉，她扒拉在楼道里的窗户口，可怜巴巴朝楼下张望着，以她对老父亲的了解，这一站没有个一个小时恐怕是回不了家了。
　　然而这一看，她却在楼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铃在楼道里犹豫了半晌，先是将耳朵贴在家里的防盗门前听了听，发现里面彻底没了动静之后，便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蹑手蹑脚地乘电梯下了楼，一路小跑到小区花坛附近的时候，她才看清了顾云身边男子的长相。
　　嗯，看起来充满了小区保安队长将潜入小区的犯罪分子当场抓获的既视感。
　　唯一的不同是，保安队长和犯罪分子正并排坐着，气氛相当融洽。
　　“保安大叔，你怎么来了？”
　　大晚上出现在他们小区，这应该算是翘班吧？
　　“我刚才送你回来之后给王碌打了个电话，他约我一会晚上出去吃点宵夜，我对这附近不太熟悉，就在这等他来找我了。”
　　“哦？顾云，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个高中生么？”
　　王碌看了看安铃，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打算去附近吃点烧烤，你要来么？”
　　“来！”
　　安铃点了点头，“但是不能离家太远。”
　　“没问题，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不少不错的烧烤店。”
　　王碌拍着胸口夸下海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整个X市没有人比我更懂烧烤。”
　　安铃现在对顾云充满了好奇，被老父亲赶出来正好给了她机会，只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回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跟着顾云和王碌离开小区之时，她第一次理解什么叫做刀尖舔血的感觉。
　　别的高中生敢在老父亲暴怒的时候还跟着别人去吃烧烤么？
　　她轻易地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王碌对于她家附近的了解似乎要比她这个原住民还要清楚得多，三人在几个小巷子里七拐八绕了一番之后便来到了一家生意看起来极为火爆的烧烤店门前，安铃在这边住了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家附近有这么一家热闹的烧烤店。
　　“就是这了。”
　　王碌似乎和烧烤店的老板非常熟悉的，他打了声招呼，找了个位置，“你们放开了吃，今天我请。”
第1175章 行业内幕
　　安铃和顾云、王碌坐在一桌，完全将今天连一个字都没动的作业抛在了脑后，回到家中时已超过了晚上八点，再吃上一顿宵夜之后，恐怕就要奔着九点多去了。
　　不过她现在准备好了许多问题想要向顾云提问，就连平时期末考试前她的求知欲都没有现在旺盛过。
　　既然这世上恶灵和海军六式真的存在，那么说不定这座城市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职业。
　　“顾叔叔……”
　　“哎，怎么能叫叔叔呢？”
　　在安铃正式提问前，王碌便打断了安铃，“顾云没比你大多少，叫一声哥就行了。”
　　他是知道顾云秘密的人，这是他十年后的搭档，而按照这个时间来换算，在十年之后顾云和安铃是同龄人，而且看样子他们在未来应该关系匪浅，否则顾云也不会专程护送一个高中女生回家还答应帮她保管NDS，要知道他回到十年前可是来干大事的。
　　因此，王碌推测顾云和安铃在十年后保底得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不过顾云回到十年前和自己未来的女朋友相见，这算不算是养成？
　　其实王碌也有不少事想向顾云打听，可真的见了顾云一时间又没胆子问，毕竟从他是事务所最弱的头衔来判断，他很可能在十年后属于搞笑角色，贸然询问顾云的话，很有可能得到他在十年之后还在打光棍的回答。
　　遥想十年之后他也三十好几了，要是连一次正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未免也太凄凉了一些。
　　“顾云哥。”
　　安铃改变了称呼，问道，“你之前告诉我的关于恶灵还有海军六式的事都是真的吗？”
　　“当然。”
　　“那，魔法少女什么的也是真的吗？”
　　对于安铃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她现在是高三，正是能转职成为魔法少女的最后阶段，如果错过了这个黄金年龄，恐怕就再也没有办法成为魔法少女了。
　　安铃觉得既然恶灵真实存在，那么这个世界应该也存在着在暗中与恶灵战斗，默默保护着一般人的组织，而魔法少女，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顾云有些疑惑，“魔法少女？是做什么的？”
　　“简单地来讲，就是那种会在战斗中使用魔法来战斗的女孩子。”
　　“哦，有的。”
　　顾云恍然大悟。
　　用魔法来战斗的女孩子，那不就是女巫结社吗？
　　在十年后……不，其实在现在，女巫结社的势力应该就已经遍布了世界各处，只是暂且还没有在X市开设分部罢了，这世界上不光有魔法少女，还有魔法萝莉、魔法成年女性，以及魔法老……
　　一阵没来由的寒意打断了顾云的思绪，他定了定神，说道，“你说的应该是女巫吧？这个职业在欧洲那边据说还挺热门的。”
　　“对、对，就是女巫之类的职业！”
　　安铃眼前一亮，虽然听起来和魔法少女存在着些许不同，但是她在各种漫画和设定里也看到过不少关于女巫的设定。
　　而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对学习并不感兴趣，急需一个隐藏的职业来帮助她脱离这千篇一律且枯燥的日常生活，她向往着魔法少女或是女巫这些能够自由支配时间，并在暗中和邪恶势力对抗的组织。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顾云哥，这是我的想法，我觉得在学校里上课再参加高考实在是太无聊了，大学生活感觉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想现在就转职成为女巫，和你一起并肩战斗，对抗恶灵或者邪恶博士之类的反派！”
　　这些想法恐怕也只能和顾云参详一下，要是对老父亲说出这种话，恐怕当天晚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而她的那些死党们则会将她当作中二少女来看待。
　　“这恐怕有些困难。”
　　顾云面露难色。
　　虽然在十年后女巫结社觉得安铃天赋异禀，主动找上了门，但对于现在的安铃还有些为时尚早，“女巫结社的招收标准非常严格，能以高中生身份加入结社的凤毛麟角，这些人要么母亲就是女巫结社的成员，要么自身拥有极强的咒语亲和力，而对于其他绝大多数女巫来说，本科是最低标准，由于想要加入女巫结社的女孩子越来越多，部分地区还将招收标准提高到了研究生甚至是博士以上。”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女巫会与教廷战争不断的蛮荒时代了，在和平年代，女巫结社的咒语在日常生活中也有着极大的作用。
　　比如说能够用来搬运重物，能拿来测试男朋友的忠诚度，又或者能临时改变物体的构成来达到应急的作用。
　　玛丽安提到过，目前女巫结社中七成多的会员其实都属于非战斗类会员，她们并不会学习召唤系或是攻击系的咒语。
　　“而如果想要在结社里担任一官半职，学历则至少要在研究生以上，所以就算你现在加入了女巫结社，对你未来的发展也是相当不利的。”
　　十年后的安铃就吃了没读过研究生的亏，导致她在X市分部只是按照普通成员挂名，本科学历的女巫实在太多，每个地区结社的核心圈子主要还是在博士生和研究生的群体里。
　　这回不止是安铃，就连王碌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结社是怎么回事？行业竞争力怎么都快赶得上世界五百强企业了？
　　“顾云哥，为什么当女巫还有学历要求呀？”
　　安铃的脸色垮了下来。
　　“不止是女巫，现在狼人和吸血鬼那边的要求比女巫结社只高不低，想要进入高层的至少都要有名牌大学博士的学历才行，因为据他们统计，博士生的研究能力和创造力都要比普通人高出一截。”
　　其实在未来三大黑暗生物中，女巫结社的要求已经相对较低了，毕竟结社招人通常是外招，而狼人、吸血鬼中的一些家族则会在他们子女小时候就送他们去最好的学校就读。
　　“所以，如果你想要在女巫的行业中做出一番事业来，最好还是努力学习，至少也要读完研究生才行。”
第1176章 拉钩
　　这女巫结社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魔法少女一点都不一样？
　　听了顾云的讲述，安铃仿佛听见了梦想破碎的声音，所谓的魔法少女，不就是应该从高中开始就不用好好学习，混到毕业后也不参加高考，直接去和邪恶组织战斗么？
　　她本来的想法是如果不能成为魔法少女，那么就随便考上一个大学，然后混完四年找一个还过得去的工作混日子，现在似乎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可是最低要求居然是研究生起步，如果想要有进一步发展，则至少要读完博士！
　　气抖冷，如今的世道，咸鱼还能不能好了？
　　“顾云哥，那你能保证我读了研究生就一定能加入女巫结社么？”
　　安铃又问了一句，她现在急需一个放弃的理由，如果顾云给出了否定的答复，那么她就会立刻放弃成为魔法少女的梦想，随便考一个大学然后开始混日子。
　　“能。”
　　“你怎么保证？”
　　“我认识她们的最高领导人。”
　　好硬的关系！
　　王碌瞠目结舌，他对于女巫结社倒是有所耳闻，但那些女巫大多是连管理层都没进去的普通女巫，而顾云一开口，抬出来的则是女巫结社的领导者。
　　顾云淡定地说道，“结社的招人简章就是她拿给我看的，她们在各个城市主要的招人渠道都集中在名校，部分成员会在学生会中承担一定的工作，介绍对咒语和黑魔法感兴趣的学生不定期地来参加结社举行的活动。”
　　实际上，安铃在十年之后也是知道结社招人简章的，并且还偶尔抱怨当初如果读了研究生就好了。
　　当初除灵学校新校建成，她和艾薇儿试着去X市结社拉人来帮忙代开的时候，这边的女巫都不怎么热情，在听到了要求之后便当即婉拒了她们。
　　虽然她通过做视频在网络上有了不少粉丝，但是在女巫的圈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而顾云深知若是想在某个圈子拥有一席之地，依靠后台关系根本不足以服众，他当年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那些没什么本事，靠着资历和关系当上将军的人，最终都被他从位置上赶了下来。
　　就算是拥有了《黄昏魔典》的玛丽安，也曾在Z港埋头钻研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取得了后来的地位。
　　因此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他倒是希望安铃能够通过自己的真实能力得到其他女巫的认可。
　　“你在咒语学和黑魔法学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就努力吧，到了那时，我会再来找你的。”
　　安铃拿着一串烤鸡心眼巴巴地看着顾云，她觉得顾云现在劝导她的语气就像是那些告诉她“熬到大学就彻底解放了”的七大姑八大姨，并且顾云提出的要求还要更高，研究生竟然还只是开始。
　　她犹豫了半晌，想象到无聊的生活背后所隐藏的另一个世界，想要拒绝的咸鱼之心动摇了。
　　尤其是顾云最后的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跨越十年的约定。
　　大学四年，加上研究生和博士生，最快恐怕也要到十年之后了。
　　“你保证？”
　　安铃又确认了一次，这是她头一次从陌生人那里听到了相当正面的评价。
　　顾云说她在咒语学和黑魔法学拥有极高的天赋，并相信着她只要努力就能在未来取得成功，而老师每次见到父亲时，通常都是说她在学校里如何贪玩，如果高三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就只能考一个二本。
　　“我顾云，从不骗人。”
　　“拉钩！”
　　安铃向顾云伸出了左手，片刻后，两人的小指缠绕在了一起。
　　她认真地念起了约定的“咒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安铃狼吞虎咽地吞下了盘子里的烧烤，向两人道了声别，便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家的方向。
　　王碌透过烧烤店的玻璃，眺望着安铃远去的背影，以及她随着跑动而不停晃动着的单马尾，良久之后，发自内心地感慨道，“年轻真好。”
　　很多时候，他也想谈上一场酸酸甜甜而又轰轰烈烈的恋爱，遗憾的是，过去他每一个喜欢的姑娘，都在他表达心意之前，将他当作了变态跟踪狂来看待。
　　在这个万恶的看脸时代，他饱受挫折。
　　接着，他转向顾云，“你行啊，老顾，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花言巧语的水平根本不在我之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她。”
　　根据王碌对于恋爱学的研究，高中往往也是女孩子最憧憬爱情的岁数，高中时的约定一个约定，往往能让她们记上一辈子之久，而方才顾云和安铃之间的拉钩，为这场也许要跨越十年的恋爱养成游戏画上了神来之笔。
　　又或许，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才是真正的恋爱大师。
　　真正的大师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只会在关键时刻“一刀毙命”。
　　“没想到为了引导她走上正途，你能编出这么多亦真亦假的设定。”
　　尤其是女巫结社的招人标准，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同为骗人好手，王碌深知亦真亦假的话往往才更能让人相信，恶灵、女巫、狼人、吸血鬼都是真实存在的，顾云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为正直悸动安铃编造出了一个未来。
　　“编？”
　　顾云不解地瞥了王碌一眼。
　　“跟我还来这套就没必要了吧，你看我刚才多配合你啊。”
　　“我已经说了，我顾云，从不骗人。”
　　顾云淡定地将一把烤羊肉拿进自己的盘子里，“我和玛丽安的确有些交情。”
　　“慢、慢着！”
　　王碌一惊，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调，“你真的认识女巫结社的领导者？”
　　这一次，顾云没有回答，而是专心地吃起了烤肉。
　　………………………………
　　与此同时，飞奔回小区的安铃遭遇了在楼下巡逻中的老父亲。
　　老父亲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安铃油叽叽的嘴角，顿时怒目圆睁，“安铃，你跑哪里去了！？”
　　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让她出去思过，结果竟然跑去偷吃夜宵！
　　“爸！”
　　安铃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面露惊恐，她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了老父亲面前，严肃地说道，“我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么了？”
　　“我要读博士！”
第1177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死神
　　安铃不久之后，王碌觉得也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他今天晚上联系顾云不只是喝喝酒吃吃烧烤，肯定还有别的事。
　　“老顾，基金会的负责人之前找我了，还邀请我成为他们的外聘雇员，我没答应。”
　　王碌顿了顿，又说道，“你很了解他们？”
　　他之前还在职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基金会这个神秘的部门，据说他们的关系很硬，每次来警局都是直接找局长的，基本和他们这些人没打过什么交到，有时候局里会把一些比较复杂的案件交给基金会来处理。
　　同事们对这个神秘的组织议论纷纷，不过王碌却知道许多恶性案件并不是人为的，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变态杀人狂。
　　“我对X市分部比较熟悉，这里的负责人不错，但是他们会长的眼线很有可能已经渗透进了这里，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会长和你要对付的人有所勾结？”
　　王碌大吃一惊，以基金会在各个城市的能量，如果会长有问题，那么造成的影响将会是各个方面的，如果顾云所言非虚，那么隐神会或许早就通过基金会渗透进了各个城市。
　　然而想要拿掉如此庞大组织的会长绝非易事，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不用管他，他们想要的最后一个物件现在就在X市，他们迟早会来这里。”
　　遇到紫发莫西干老头之后，顾云才明白了格林-温切斯特在干掉了新野博士之后迟迟没有向图腾的出手的原因，以莫西干头组织的难缠程度，他们的首领应该给隐神会带来了不少麻烦。
　　“明白了。”
　　王碌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在他看来，这场伏击战也许是最终的决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顾云会在隐神会到来之前特地去和安铃见上一面，就像是人们常说的，打完了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
　　咦？
　　他忽然间觉得顾云的背后似乎插满了各种旗帜。
　　因为按照惯例，说出这种话的人可没有哪个真的能回老家结婚的。
　　“老顾，你不要太悲观了，以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的。”
　　尽管他目前对于顾云的真实实力一无所知，但是单从顾云在码头时露的那一手来看，对付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格林应该绰绰有余了，“既然是伏击战，你这边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不用。”
　　顾云摇头，“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然后等他们来就行了。”
　　他现在的心态就非常平和，一会吃完了烧烤，还要按照约定找个地方帮安铃给NDS充电，明天转交了NDS之后他还得赶去帮莫西干头改良他们的奥义。
　　实际上今天下午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比如说在买了新手机之后，他给紫发莫西干头留了自己的电话，一旦图腾出了什么问题，对方就会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你别和我客气，我虽然是个卖盗版光碟的，但在X市还是有些朋友的。”
　　“那行，我正好有件事还没解决。”
　　“你说。”
　　“你哥们里面有没有会办证的，没身份证还是比较麻烦的。”
　　“就这？”
　　王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顾云开口的时候，他都做好了准备好TNT以及军火若干的大买卖了，结果顾云酝酿了半天，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办一张身份证？
　　“怎么样，能办吗？”
　　“能是能。”
　　“那就好，没身份证还是比较麻烦的。”
　　……
　　烧烤就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的渡过了，王碌来找顾云本来是为了谈论对付隐神会的计划，结果这一顿烧烤吃下来讨论的进度几乎为零，而他也完全不知道顾云到底做好了怎样的准备，唯独神情看上去胸有成竹。
　　末了，他付了钱，对顾云说道，“那我就先帮你打听身份证的事去了，你这边自己小心。”
　　“嗯。”
　　离开烧烤摊，顾云径直走向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十点过后，夜幕降临，十年前的X市远不如十年后灯火通明，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商业中心，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笼罩在黑暗之中，街上的人也明显稀少了许多。
　　顾云前脚刚迈进巷子里，披着漆黑斗篷的身影便从阴影中现身了。
　　“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莫西干头把图腾藏在了公园的地下排水设施里，那里是他们过去的据点之一。”
　　死神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和你确认一下，你是真的认识哈迪斯大人，没错吧？”
　　“没错。”
　　“那就奇怪了。”
　　死神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沉，“为什么我向哈迪斯大人汇报这件事的时候，他说他完全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个人。”
　　虽然经过了上次的交手，死神知道自己不是顾云的对手，但身为职业死神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自己被人随意愚弄。
　　“不奇怪，因为我和他认识是十年之后的事。”
　　“你是在耍我么？”
　　谈话的气氛逐渐降至冰点，死神听说现在的人们喜欢贷款，无论是买房买车，往往都需要贷上一笔来为自己缓解压力，可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连友谊都能贷款的。
　　“真事，不信的话你让他自己来见我。”
　　“事实上，我已经来了。”
　　又是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现身了，哈迪斯仔细打量眼前号称自己盟友的人类，原则上死者世界的统治者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界，但是在听说了有人能轻易扼住职业死神的喉咙时，他决定亲自来会会这个神秘的“盟友”。
　　他暗中思考起了顾云提到的“十年后”的时间点，并琢磨这句话的可能性。
　　穿越时间的能力，他曾经倒是在一名女子身上见到过，因此也决不能排除还有其他人掌握了这种能力的可能性。
　　“既然你在十年后认识我，那你就说说看我的事吧。”
　　“你有两个得力的部下……”
　　听到顾云的头一句话，哈迪斯有些失望，他的两名得力助手在死者世界人尽皆知，只要稍微向当地居民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因此就算顾云说出了他们的名字以及种种光辉的事迹，都不足以证明什么。
　　“他们一个是牛头人酋长，一个是纯爱战士，两人每次见面都水火不容。”
　　当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哈迪斯着实一愣，能知道这种私事的，至少都有在死者世界首都生活的经历。
　　但这仍不能证明什么。
　　“而你……”
　　紧接着顾云将矛头指向了哈迪斯，“你是‘都可以’流派的。”
　　听到这句话，就连死神也震惊地转头看向了哈迪斯。
　　他从来都不知道，哈迪斯大人竟然是这种人！
第1178章 时间漩涡（其四）
　　“咳、嗯，我相信了，你的确是我十年后的盟友。”
　　顾云的回答是如此有说服力，以至于让哈迪斯一时间无言以对，如果说艾亚哥斯和米诺陶斯的纯爱战士与牛头人酋长之争是少数首都人才知道恩怨，那么他“都可以”的流派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毕竟每次查阅“学习资料”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躲在寝宫里，其中的内容和题材都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顾云却轻而易举地道出了他兴趣广泛、博览群书的生活状态，这完全有理由让哈迪斯相信顾云是他来自十年后的盟友。
　　既然连这种隐秘的事都知道，那便说明也许在十年后，他们或许已经就“学习资料”进行过许多学术性的探讨。
　　事实上他的兴趣可不是“纯爱战士”或者“牛头人”这种单一流派能够解释清楚的，所谓的“都可以”包容万象，指的是各种题材玩法他都能抱着开放的心态进行尝试。
　　哈迪斯大人，你在干什么啊，哈迪斯大人！
　　两人之间的对话对死神的人生观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面对顾云的“指控”，哈迪斯大人不但没有矢口否认，而且还是立刻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十年后的盟友，同时还用看待挚友的眼神一般看待顾云。
　　堂堂死者世界的统治者竟然还有这种兴趣爱好，这成何体统！
　　要知道他在X市干了这么多年，还保持着看少女读物插画都会脸红的纯洁状态！
　　“我已经确定他的身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哈迪斯对自己的手下吩咐了一句，接下来的谈话，恐怕就不是一个连“纯爱战士”都没接触过的菜鸟能介入的了。
　　“……明白了。”
　　死神的眼前一片黑暗，他想要将这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剔除出去，他心里迷茫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不在首都的这么多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哪个卑鄙小人把腐蚀人心智的“学习资料”带给了哈迪斯大人？
　　决定了！
　　最近一定要严查贩卖“学习资料”者的寿命！
　　……
　　“真是没想到，我在十年后居然连这种事都拿出来和你讨论了啊。”
　　哈迪斯来了兴致，“虽然我可能在十年后已经问过你这个问题了，但是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顾云当即说道，“我是四项试炼流派的。”
　　四项试炼？
　　哈迪斯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敬佩，自己这位盟友的爱好果然和他的作风一样硬朗，爱好也是硬核风格的“学习材料”，那些题材可不是一般人能啃下来的，就连他在研究这类题材时有时也会觉得不适。
　　不过，恐怕也只有如此硬核的人，才能担得起他哈迪斯的盟友。
　　只是还未等哈迪斯开口，顾云便接着说道，“不过你在十年后并没有和我讨论过这些事。”
　　“嗯？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一个叫做颜瑛的职业死神告诉我的。”
　　顾云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说道。
　　“颜瑛？哦，我想起来了。”
　　哈迪斯略加思索过后，想起了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皮肤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如果没记错的话，颜瑛在成为一流死神后便一直在首都护卫队担任六番队队长的职务，是一个总是将“成为超一流死神”的理想挂在嘴边的认真姑娘。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位认真而又刻板的姑娘，私下里居然和别人聊得这么开。
　　虽然他以前也会单独找艾亚哥斯和米诺陶斯探讨一下学习心得，但这两个的爱好实在是太狭窄了并且对其他题材抱有强烈的抵触心理，这总是让探讨很难尽兴。
　　“这么说来，颜瑛她很了解这方面的话题了？”
　　“嗯，这些事其实都是她告诉我的。”
　　顾云点头道，“我觉得她应该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
　　听到了顾云对于颜瑛极高的评价，哈迪斯头顶上出现了三个硕大的黄色感叹号，他从未想过真正能和他进行深入交流的挚友竟然一直在他的手下工作。
　　看来这次回首都之后，有必要单独约颜瑛出去吃个饭，顺便交流一下各自的研究心得了。
　　打定主意之后，哈迪斯轻咳一声，“虽然我现在很想邀请你一起参加这场交流会，但现在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在调查图腾下落的时候，我们还顺便调查出了一些别的你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如果仅仅是兴趣爱好方面的盟友，那未免太过肤浅。
　　哈迪斯确定在十年后的未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才让顾云不得不回到十年前的现在，“这件事和莫西干头组织有关，在得知图腾落入莫西干头组织手中的时候，我们便对他们近期的行动展开了调查，而在昨天晚上，我在欧洲某个地区的部下传回了一条报告。
　　“报告上说，莫西干头组织在附近的一处山谷处和一伙神秘人发生了遭遇战，当他抵达现场时，整个山谷几乎被人摧毁，瓦砾堆中埋着不少莫西干头组织成员的尸骨，蓝发莫西干头20名，紫发莫西干头3名，除了莫西干头组织的成员之外，山谷中还找到了类似于能量残渣的可疑残留物，我的那个部下推测这些残留物应该是那伙神秘人的尸体。”
　　山谷中的遭遇战相当惨烈，双方不但折损了数十人，连组织中的顶尖战力也赔进去了不少。
　　他们对于莫西干头组织有所耳闻，能留着紫发莫西干头的，已经相当于组织中仅次于首领的管理层，在此之前，他们也极少听说莫西干头组织一次出动三个高层。
　　“尸体里面有没有留着橙色头发的人？”
　　“没有。”
　　哈迪斯摇头，“那场遭遇战的具体过程我们也不得而知，现场所有死者的灵魂也彻底消散了，杀死他们的人应该拥有某种能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的手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或许就是我在十年后和你结盟的原因。”
　　能够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就意味着他们也能轻易地伤到死灵。
　　“这是原因之一。”
　　“我知道了，我来继续关注莫西干头组织的动向。”
　　哈迪斯说道，“可如果连他们的首领都被人干掉了的话，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第1179章 时间漩涡（其五）
　　顾云觉得哈迪斯的确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山谷的遭遇战一次性折损了三名紫发莫西干头，这或许也说明了隐神会和莫西干头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尽管他对于莫西干头组织神秘的领袖一直怀有很高的期待，但审判长也无疑是一个相当狡猾的敌人。
　　和这样的敌人交手，往往很难发挥出现全部的优势。
　　而这也意味着，他得去干点正事了。
　　告别哈迪斯，顾云先是去了一趟安铃的学校，在门卫错愕的眼神中将安铃交付给他的NDS充上电，然后将其寄存在了门卫室，做完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离开门卫室地第一时间便将电话打给了紫发莫西干老头。
　　紫发莫西干老头从睡梦中惊醒，语气中还带着强烈的床气。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老头先发制人，他除了是X市莫西干头组织的老大之外，还兼具着高龄老人的身份，高质量的睡眠对于老人家来说是相当必要的。
　　“12点多。”
　　顾云还特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你怎么12点多就睡觉了？”
　　凌晨是深夜的序幕，同时也是恶灵等一系列超自然生物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刻，他这一路走来在街上见到了不少游荡中的幽灵。
　　“因为我还想多活几年。”
　　老头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前段时间去体检的时候，医生已经检查出了他有高血压，建议他每天保证良好的休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作息规律，而昨天也是因为顾云的缘故让他违背了医嘱，不但大半夜去了码头一趟，而且还进行了相当剧烈的运动。
　　今天好不容易维持住了以往健康的作息，结果还没睡上多久，顾云便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那就没问题了，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能让你多活几年。”
　　顾云有理有据。
　　养生对老年人来说固然重要，但这是一个长期事件，如果在养生的过程中被人干掉了的话，再规律的作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我刚才听人说，和你差不多的人已经被干掉了三个。”
　　“什么！？谁告诉你的？”
　　老头在电话另一端瞪圆了眼睛，他顿时觉得脑门一阵刺痛，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他的血压一下子就升了一大截。
　　这个消息同时也印证了他这段时间不详的预感。
　　“死神，消息的来源应该比较可靠，不过你们首领暂时还没有被发现，他有可能还活着。”
　　顾云觉得在死亡判决的领域，死神应该比法医更具有权威性。
　　至于死神提到的触及灵魂的攻击，那无疑是神族的手段，隐神会杀手标配的武器被附上了咒语，在咒语的作用下甚至能直接对天灾造成有效的杀伤。
　　他们已经干掉了莫西干头组织的干部，如果想暗杀这个老头的话，想必也并不困难。
　　所以，这通电话也真的是出于了对莫西干老头生命安全的考量，顾云的建议是把隐神会的仇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可遗憾的是，以他对于神族的了解，审判长多半不会遂了他的愿，因此他只能考虑其他计划了。
　　“我想见刘向南，你最好能帮我引荐一下。”
　　“刘向南……那个任地狱医疗团队的博士？你找他做什么？”
　　老头琢磨了一下，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事实上他和任地狱团队也没有深交，双方仅仅是雇佣关系，按照约定他们帮任地狱护送图腾，顺带着保护一下研究人员的人身安全，至于任地狱想在X市做些什么并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打算去当志愿者。”
　　顾云说道。
　　按照原来的时间线，志愿者中最终被任地狱团队选中的人只有老爹一个，但留存在神族宝库的记忆碎片却并不完全，他只知道在几个月后袭击了任地狱的设施，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按理说任地狱这次来X市并没有闹出大动静，设施也选在了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隐神会能找到那里多半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而顾云觉得内鬼只可能出现在任地狱团队或是基金会之间，以他对于基金会的了解，后者出问题的概率要更高一些。
　　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基金会觉察到任地狱的动向了。
　　“你现在在哪？”
　　“某高中校门口。”
　　“你别到处乱跑了，在那里等我。”
　　电话挂断了。
　　在面对人身安全的问题上，莫西干老头的积极性高了不少，不到一刻钟的一时间，一辆面包车便停在了路边，后车厢的门被一个小弟拉开，车厢里的老头早已没了睡意，他沉声说道，“我和任地狱那边联系过了，先上车再说。”
　　“刘向南怎么说？”
　　“他说志愿者的测试其实早就开始了，但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你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首领他现在是不是有危险？”
　　“简单地来说，应该就是你们的首领带着三个以上的干部以及小弟若干在某个山谷和隐神会的人打了一仗，从情况来看两边应该都没占什么便宜。”
　　顾云的总结让一车厢的小弟面色凝重，在他们眼中首领是如同战胜一般的存在，而能够留下紫发的干部们则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因此他们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让首领陷入危机。
　　“你也要随时做好准备了，如果你们的首领败了，隐神会很快就会抵达X市。”
　　“……你有什么计划？”
　　虽然莫西干老头很想像以往硬气地来上一句“首领不可能输”，但自他加入组织的这几十年来，还从出现过这样的局面。
　　盲目的自大只会招致毁灭，而在击败了他们的宿敌大背头组织之后，他们已经养尊处优了相当一段时间。
　　“一旦他们来到X市，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审判长此时还在门的另一边，因此这个莫西干老头捡回了一条命，但如果遇上了审判长，这种可能将不复存在。
　　“你的败北是必然的，就算现在想叫你一些奥义恐怕也来不及了，所以在你败北之后，你要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扮演好二五仔的角色。”
　　“你说什么！？”
　　莫西干老头一惊，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就算败北，他也会贯彻宁死不屈的信念！
　　“但是在此之前，你要把图腾转移到设施，然后把任地狱的情况和设施的位置告诉他们，让他们相信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就藏在这里。”
　　“然后呢？”
　　“然后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第1180章 时间漩涡（其六）
　　与此同时，基金会A市本部。
　　光线昏暗的会议室内，一个飘忽的人影不断摇曳着。
　　石会长正襟危坐，虽然他的这位合作伙伴从未真正来过这里，但他觉得对方今天的状态有些怪异。
　　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有气无力的。
　　不过他还是照常说道，“X市那边的部署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你们随时可以过去……对了，昨天凌晨X市码头那边出了些问题，一个卖盗版光碟的小贩报复性地袭击了莫西干头控制的码头，那里的莫西干头全都半截身子被埋进了地面，他们在情急之下把货物转移去了别的地方。”
　　“卖盗版光碟的小贩？”
　　摇曳的人影似乎对于袭击者十分忌惮，他说道，“把他的身份调查清楚。”
　　“X市分部那边已经和他进行了接触，那边的负责人觉得对方说的可能并不完全属实，盗版光碟小贩的身份可能只是个幌子，但奇怪的是，当我们试图深入对其进行调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至少从他们调查到的资料来看，那个盗版光碟小贩绝没有单枪匹马能解决掉整个码头的莫西干头的能力。
　　石会长的话让人影的眼皮猛烈地跳动了几下，比他们预想中更糟的情况出现了。
　　格林知道顾云和黄昏魔女之间关系匪浅，而一旦时间线发生了变化，黄昏魔女一定会有所察觉，而她绝不会放任他们在另一条时间线当中为所欲为。
　　按照他们的预期，他们很有可能需要在这条时间线中再击败黄昏魔女一次，但却没想到那个阴险狡诈的魔女竟然直接将顾云送回了这里。
　　“需要我们继续调查么？”
　　“已经太迟了。”
　　人影摇晃得更加猛烈了，紧接着，一个极为复杂的法阵出现在了石会长面前，“那个人是我们战胜天灾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以我现在的状态尚没有战胜他的绝对把握，因此我需要你们来做一件事——这个法阵能暂时封印住他的行动，但如果想顺利布置这个法阵，至少需要你们派去四名S级雇员。”
　　“我知道了。”
　　“记住，在将他引进法阵时不要暴露你们的目的。”
　　进行了最后的叮嘱，摇曳的人影便立刻消散了。
　　石会长注视着这奇异的法阵良久，起身走向了门外。
　　……
　　格林-温切斯特脱力地半跪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他的右臂无力地垂下，胸口处破开的窟窿足以看见另一端的景象。
　　血液流淌而下，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原型法阵，法阵之中的空间扭曲而动荡，时不时能看见岩浆、深海或是巨型怪物的身影，那个一路追杀他们而来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扭曲空间的另一端。
　　他吃力地用随手捡起的碎石破坏了法阵的一角，失去了法阵的支撑，那扭曲的空间之门便彻底闭合了。
　　“进展不错，看来关于『空间』的知识你已经基本掌握了。”
　　从脖颈后伸出的人面开口说道。
　　此刻人面的皮肤犹如干涸的土块，表情的皮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剥落而下，“只可惜，你的身体已经难以坚持下去了。”
　　胸口的窟窿无疑是致命伤。
　　“啊，看来这就是轻易改变时间线的代价。”
　　回到十年之前，他们制造了新野博士的“意外死亡”，本以为能通过这种手段将图腾据为己有，却没想到新野博士的死亡却将整个莫西干头组织给招惹了过来，在原本的时间轨迹上他们从未和这个组织正式打过交道，更无从知晓一个小混混组织的首领居然会给他们一路上带来这么多麻烦。
　　不过在格林看来，这或许只是时间线被改变后的反噬，改变的幅度越大，反噬也就越强烈。
　　“格林，你做的不错，但以你现在的状态已经难以支撑到得到最后一个图腾了，如果你死在了这里，我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危险，反败为胜也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
　　人面循循善诱，他和格林-温切斯特的交情已经长达了好几百年之久，加上这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要说没有一丁点惋惜也并不可能。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很难再找到像格林如此可靠的棋子了。
　　不过，在这枚棋子在彻底消失之前，还有着最后的作用，“你应该读到过『生命』篇章中最后一个部分的知识，把控制权交给我吧，接下来的事将由我来替你完成，等完成了大业之后，我会将这具身体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
　　格林毫不犹豫的回答依旧没有让审判长失望。
　　或者说这枚棋子在数百年的时间内从未让他失望过，如果要在所有棋子中挑选出一个对神族最忠心耿耿的存在，那么格林无疑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审判长满意地欣赏着格林用他最后的力气完成了法阵，迈进法阵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
　　只是，关于『生命』篇章知识的某些部分他进行了修饰，比如说在降神仪式完成后，身体原本的意思会被降临者一点点吞噬殆尽，而在大业完成的那一天，格林原本的意思恐怕早就消失不见了，届时就算他想要还给对方一具身体恐怕也无从还起了。
　　不过，对于一个即将消失的意思来说，这些知识无需知晓。
　　待格林站定的那一刻，法阵的光辉和神圣的白色能量交融在了一起，人面脱离了格林的身体，与所有的能量汇集在一起。
　　“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吧，格林。”
　　他知道相同的仪式，格林已经完成过无数次，『零』的成员们之所以能顺利地降临于此，也全都是格林的功劳。
　　然而，这一次处于法阵中心的格林却迟迟没有开口。
　　“我曾通读过关于你们的历史，在其中一本古籍中我看见了你的名字，以及你过去的种种事迹……沃恩陛下。”
　　在另一个世界，沃恩以区区凡人之躯，领导他的族人们成为了那个世界的第二任管理者，甚至连真正的神灵都被他们永远地驱逐出了那个世界。
　　“但是，你对于天灾和顾云恐惧，让我很难相信你能赢得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
　　“格林-温切斯特，你——！”
　　迅速消退的能量让审判长难以置信。
　　下一刻，法阵之中所有的能量都被格林心口处的能量吸引了过来。
　　正如审判长对他有所隐瞒，他也隐瞒了自己改变了法阵的部分其中一部分咒语，而这个改良法阵需要的最后一步，便是对方的“同意”，这是降神仪式唯一无法改变的规则。
　　格林打断了审判长的质问，“所以，还是由我来夺取最终的胜利的吧。”
第1181章 勇者面板
　　午夜时分，刘向南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任地狱在X市的设施。
　　自从团队抵达X市以后，他们工作的进展并不顺利，尽管在招收志愿者的消息传开之后先后也来了不少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人，但测试的结果无一例外地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的项目对志愿者的要求极高，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志愿者能和图腾达成某种精神层面的链接，这是让他们通过“门”的基础，然而绝大多数的志愿者在听说了任地狱的项目最终是为了将他们送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告辞。
　　也有极少数人怀疑他们是打着任地狱旗号的犯罪团伙，作为任地狱生命健康部门的顾问，刘向南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就在刚才，X市莫西干头组织的领导者连夜联系了他，说是要介绍一个人参加他们的志愿者项目。
　　能得到莫西干头组织干部肯定的人，在资质上应该要比之前面试的那些普通人优秀了许多。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后，刘向南赶来了设施，见到了莫西干头干部提到的志愿者。
　　志愿者的年纪比他想象中小了不少，模样看起来也就是25岁左右的样子，不过乍一眼看上去，身体素质至少要比肥宅好上许多。
　　“顾云，你应该听那位老先生说过这个项目的目的吧？”
　　“把实验者送去异世界？”
　　实际上莫西干老头并没有向他提过志愿者的具体内容，他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也仅停留在宝库的记忆碎片，不过老爹是如何认识刘向南又和莫西干头扯上关系的部分则被神族剔除了，他只是隐约觉得当时号称要成为“宝藏猎人”的老爹是想要赚上一大笔钱补贴家用。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事发当天隐神会袭击了这处设施，任地狱团队死伤惨重，刘向南估计是在莫西干老头的掩护下趁乱撤离了，充当志愿者的那笔钱最终并没有交付到他们手中。
　　另一个约定则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莫西干头组织要负责保护顾天天的安全，尽管他们是一个小混混组织，但对于委托还是颇为尽职尽责的，顾云还记得老爹离开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一两个蓝发莫西干头在他们家附近徘徊。
　　遗憾的是当初的他并不知道这是老爹和莫西干头组织的约定，导致他见到一个莫西干头揍一个，最终硬是揍得没人再敢靠近他们家了。
　　后来他和妹妹搬去了廉价的出租屋，就彻底与这些人断了联系。
　　顾云的直白让刘向南沉默了半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团队应该并没有向当地的莫西干头组织透露研究的真正目的。
　　不过作为一个跨国组织，且他们的首领和新野博士私交不错，听说了一些内幕也并不令人意外。
　　“这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过在将你送去异世界前，还需要进行一系列针对性的训练。”
　　刘向南点头道。
　　其实在X市待了这些天后，他不得不放低了招收志愿者的标准。
　　起初为了志愿者的安全以及研究的顺利，他们期望中的志愿者不但要能够和图腾建立起精神链接，其本人的身体必须是强壮的，不仅如此，考虑到另一端不同的社会形态，勇气、作战技巧，以及学习能力缺一不可。
　　用更加通俗一些的话来讲，他们需要的是一位有着“勇者面板”的志愿者，就和他们诸多游戏中的主角一样。
　　不过在经历了种种挫折之后，刘向南不得不将标准降低到了能建立精神链接就算成功的地步，至于战斗技巧和学习能力都是能够学习培养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希望你能理解这项研究的风险。”
　　刘向南正了正脸色，“‘门’另一端的世界和这里的社会构成截然不同，在那里，主导整个世界的是一个高度集权制的王国，它的社会形态和中世纪的一些王朝有些相似，他们信仰神灵的存在，一个名为‘雾山隐士会’的教会在王国中占据着主导地位，除此之外，城邦之外危机四伏，人们将那些游荡的怪物称之为魔物，他们远要比你认知中的猛兽强大许多……”
　　这些都是研究者根据自己的“梦境”描绘出的景象，但是“梦境”的视角毕竟还是太过局限，他们根本就无法掌握整个世界的图景。
　　听了刘向南的一番讲述，顾云也觉得有些奇妙。
　　就像是有一个云游客硬是要给你解释你老家是什么样的，所有的描述都是泛泛而谈，你去北国的小镇随便找一个居民恐怕都要比刘向南讲详细许多。
　　“总之，我们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成功和图腾建立起精神链接，我们之后还需要根据你的个人情况让你进行相关的体能和战斗训练，过程可能会比较辛苦，但是相信我，这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你直接把我送过去就行了。”
　　“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刘向南赶忙劝说道，“那边的魔物可不是狮子老虎相比的，连冰原猛犸和剑齿虎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只是魔物中最底端的存在，真正强大的魔物能够轻易毁灭一个小镇。”
　　“那又如何？”
　　顾云不知道刘向南一个人在担心个什么劲。
　　魔物能毁灭一个小镇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水平了么？别说S级魔物，绝大多数A级魔物都能做到这一点，在他的家乡，连一个小镇都毁灭不了的魔物，根本不好意思出远门。
　　“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门’后世界的真实性。”
　　刘向南的脸色愈加凝重，“如果你死在了那里，极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作为亲眼领略过那些魔物恐怖的知情者之一，他觉得就连紫发莫西干头去了“门”后的世界，也未必是那些强大魔物的对手。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就该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至少要让你在遇上了棘手魔物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
　　“你这人怎么罗里吧嗦的？”
　　顾云有些不耐烦了，“有这闲工夫你们还是去教教魔物吧，少啰嗦，快把我送过去。”
第1182章 万恶之源
　　顾云很烦。
　　因为现在他面前有一个打着“为了他安全着想”为旗号的专业，非要教他『初级剑术』、『初级箭术』、『初级野外求生技巧』之类的知识，还口口声声地说这些连冰原猛犸都不学的东西能让他在S级魔物手下逃出生天。
　　刘向南振振有词的模样都让他不禁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诈骗团伙的成员了。
　　事实上刘向南现在也很烦。
　　虽然莫西干头干部向他们推荐了一位人选，并且这个人在听说了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把他送去另一个世界时既没有退缩也没有怀疑他们是诈骗团伙，但问题是他的“勇气”有些过头了，变成了单纯的鲁莽。
　　为了实现这个项目任地狱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他们试图将志愿者送去“门”的另一端，并不只是为了验证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性，更是想要通过他的双眼，了解那个世界真正的风土人情。
　　毕竟在他们下一个平台中，需要以整个世界作为模板，而顾云届时所看见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的参考数据。
　　正因如此，他们决不能送去一个刚离开新手村就把自己莽死的莽夫。
　　问题是这个人既不愿意学习剑术和弓箭的使用技巧，也不愿意阅读一些关于野外求生知识的著作，他难不成还以为“门”的另一端有枪给他用吗？
　　更何况以那些魔物皮糙肉厚的样子，就算是给他带上一把加特林也未必有用。
　　谈话就这么僵住了。
　　大眼瞪小眼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刘向南决定使用折中的方法，“这样吧，图腾和相关的设施目前还没有准备好，在一切准备妥当前，你先留在我们这里方便联系，请放心我们这边的住宿条件还是比较不错的。”
　　“也只能这样了。”
　　顾云略加思索后，勉强同意了刘向南的提议。
　　因为他突然间回想起了自己现在是个黑户，如果不找个住处就只能露宿街头了，他倒是对于露宿街头没什么感觉，但基金会眼线众多，万一被隐神会的内鬼撞见就不好了。
　　“行，我们马上给你安排住处。”
　　刘向南松了口气，只要让顾云在设施里住了下来，目的也就达成一半了，到时候就算是骗，也得能把顾云骗去参加训练。
　　………………………………
　　与此同时，正打算收摊的王碌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陈江的名字，他由着手机响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陈负责人？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遇上了一个案件，想请你过来帮忙看看，你现在有时间么？”
　　“不好意思，我对外聘雇员没什么兴趣。”
　　王碌当即拒绝，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基金会都解决不了的案件，他去了恐怕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一不小心自己还送了人头。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让你亲自解决案件，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这个案件已经导致5人死亡了。”
　　“这么严重？”
　　本想直接挂电话的王碌犹豫了，按陈江的意思，继续放任对方不管的话，恐怕会有更多的市民遭遇不测，出于一名盗版光碟小贩朴素的正义感让他没法拒绝陈江的邀请。
　　虽然他在战斗上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了解了案件的详细信息之后，他可以私下里去找顾云帮忙。
　　从顾云透露的只言片语来看，他们在十年后似乎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想到这里，王碌说道，“那行，我这边刚准备收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王师傅，太谢谢你了，我就在办公室里等你。”
　　挂断电话，陈江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办公室里的白渺，“我把他约来了，白主管。”
　　“嗯。”
　　白渺只是轻轻点头。
　　“能不能稍微向我透露一下，本部为什么急着要见他？”
　　陈江觉得这事实在是反常，他只是在报告中提到了码头发生的事，结果仅隔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本部直接同时派来了四名S级雇员，而且来的这四位S级雇员中，还有白渺这个身居要职的执行部门主管。
　　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哪个委托需要同时出动四名S级雇员的。
　　“工作机密。”
　　白渺依旧维持着工作的状态，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并不想和陈江闲聊。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了，她的同事们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的时间很紧，必须要在王碌到来前完成法阵的部署。
　　这件事从开始就处处透露着古怪，身为基金会S级雇员，他们居然要在一次委托中使用到有悖科学的法阵，上面的咒语似乎和欧洲那边的女巫结社有些相似，而此次委托的目的也是前所未有的。
　　同时出动四位S级雇员，却只是为了布置图纸上的咒语，将目标困在法阵中心，不仅如此，石会长还明确叮嘱了他们不要和目标交手。
　　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白渺竟产生了一种令人难以置信地猜测——这句嘱托并不是为了活捉目标，而是出于对于他们安全的考虑。
　　也就是说，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即便出动了四名S级雇员也无法与之匹敌，只能用封印的方式延缓他行动的人。
　　在白渺的印象中，基金会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恐怖的对手，而在所有的资料中，她只能想到唯一一个符合这种身份的存在。
　　天灾。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了。
　　随着陈江的一声“请进”，来者推门而入，白渺的视线几乎第一时间落在了进门者的身上。
　　根据陈江上交本部的资料，王碌的表面身份是一个普通的盗版光碟贩子，但是那很有可能只是王碌平日用于伪装身份幌子。
　　而在见到王碌的第一时间，白渺心中不详的预感便应验了——王碌只是和她对视一眼，她便感受到了那令人喘不过来气的罪恶，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切罪恶的根源。
　　“我刚收摊就赶过来了，陈负责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碌一开口，压迫感与罪恶感一时间强烈无数倍，他无比急促的语气就像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座城市的罪恶转化为自己的养分了。
　　“王师傅，这位是我们的白主管，这次的案件由她全权负责，她希望能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第1183章 有内鬼，终止合作
　　王碌并不知道白渺此时心中的想法，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陈江在电话里提到的案件上，在他看来白渺的到来也从侧面证明了案件的严重程度，一般来说只有当案件严重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得到本部的重视，并派来专门的小组来地方协助调查。
　　他决定在了解案情的第一时间，就连夜去找顾云帮忙。
　　“事不宜迟，还是说说案件的具体情况吧。”
　　“起初是一位拉货司机称在X市郊区附近环形山路的急弯看见了奇怪的人影。”
　　陈江没有露出破绽，他随口说出了一个近期X市的棘手案件，“据他说人影看起来像是女人，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遮挡住了她的长相，她是冷不丁地出现在路中间的，由于地点位于山路的急弯，如果司机冷不丁地迎面遇上了，非常容易引发眼严重的交通事故。”
　　王碌静静地听着陈江的讲述，紧接着发现这个故事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陈负责人，你确定这是真实的案件？”
　　郊区的急弯、山路、夜半时分出现的白衣女鬼，这些要素实在过于常见，就像是某个跟不上时代的三流小说家强行用上个时代流行元素拼凑出来的鬼故事。
　　“虽然听起来像老套的鬼故事，但却是真实发生的，在货车司机将怪事传开之后，在后来半个月的时间，那条山路先后发生了两起恶性交通事故，第一起事故中一辆卡车冲下了悬崖，当我们赶到时；第二起事故就发生在几天前的傍晚，一辆载着一家三口的轿车在山道发生了交通事故，坐在前排的夫妇当场死亡，他们坐在后排的女儿重伤，目前的情况刚刚稳定下来。”
　　卡车司机、一家三口……
　　不知为何，听到了这些细节，王碌忽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元素属于老套的鬼故事，那么陈江描述的受害者则终于让他回想起了为什么这个案件听起来如此耳熟的原因所在，“陈负责人，在案发当时，公路上是不是还升起了白雾？”
　　“这……我们暂时还不清楚，雇员赶到时，只发现了残骸。”
　　陈江也被王碌冷不丁的问题惊到了，他知道本部的S级雇员们并不是为了这个案件而来，之所以提及这个案件，只是用于让王碌放下戒心，却没想到对方似乎真的对这连环车祸有所耳闻，“王师傅，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些？”
　　“一个都市传说网站，标题叫《雾中的鬼影》，发生的前两个事故就是卡车司机，和从外地旅游回来的一家三口。”
　　他卖盗版光碟经常一卖就是一个通宵，有时候无聊之下也会跑去对面小区的保安室，和他们一起看看东西，由于对面是高档小区，连保安室都配备了电脑，其中有一个保安爱好都市传说，那次去的时候，保安就在网页上浏览这篇鬼故事。
　　不过由于题材和内容过于老套，他们吐槽之余，还在鬼故事下方给出了差评。
　　“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可能在于第一个货车司机。”
　　王碌迅速进入了状态，“他是目前唯一遇到了女鬼却没有发生车祸的人，而且他应该知道女鬼出现时有没有山路上有没有出现白雾。”
　　“这和某些鬼怪的特性有关。”
　　白渺开口了，“这类鬼怪在第一次出现时，往往能力不强，危害性有限，但随着都市传说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它们便会根据都市传说中的内容产生许多额外的能力，也就是说人类对它们的存在越是恐惧，它们也就越强。”
　　其中那些都市传说中的经典形象便是如此，而当传说流行到了一定的程度，鬼怪的破坏力甚至有可能到达上位级恶灵的程度。
　　“王师傅，我希望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些东西想请你看一下。”
　　“没问题。”
　　王碌不疑有他，当即同意了白渺的邀请。
　　从对方的描述中他判断出公路上的都市传说似乎正在不断壮大，已经从一开始无法杀害货车司机，到了现在能够制造出连环车祸的地步了。
　　如此一来，真正的问题就出在了将那篇鬼故事连载在都市传说网站的作者身上，在整个过程中，他起到了传播作用。
　　换句话说，只是解决了人影本身还远远不够，只要那个作者还在不断创作，新的案件就会继续出现。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想办法立刻……
　　当王碌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跟着白渺走进了一个相当空旷的房间，白渺进门后忽然一动，一下子和他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与此同时，她提高了声音，对着黑漆漆的房间说道，“动手。”
　　紧接着升起的红光险些闪瞎他的眼睛，当红光渐渐暗淡下去之后，他看见了墙壁上古怪的符号，这些符号联结成了一片，而当门被关上之时，写在门背后的符号成为了最后一块拼图，散发着红色微光的墙壁将他困在了其中。
　　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白渺的同伴们。
　　三女一男，其中最离谱的是一个似乎只有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她手握着的银白镰刀比她整个人都要高得多，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在被白渺瞪了一眼之后，模样看起来有些尴尬。
　　最后一位女性深深地吸引住到了王碌的目光，因为这个姑娘穿着一身干净的女仆装，在红光的映衬之下极具吸引力。
　　但紧接着，王碌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间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光墙之中，包括白渺在内的其他四个人都是在外面的。
　　有内鬼，终止合作。
　　“白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碌忽然间明白了顾云不愿意和基金会打交道的原因了，他刚才一门心思放在了破案上，而这些人却在背后捅刀子。
　　“在本部下达进一步指令之前，请你安心留在这里。”
　　白渺冷漠地说道。
　　王碌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回想起自己方才急切的表现，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那刚才的案子呢？难道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
　　“案件是真的。”
　　“那你们倒是去破案啊，盯着我做什么？我给你们讲，那个在网上发布《雾中的鬼影》的作者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是把你关在这里。”
第1184章 时间漩涡（其七）
　　交涉失败，王碌只能待在光墙里和外面的四人大眼瞪小眼，不过经过了一番交涉后，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这几个人根本不是来破案的，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关在这个古怪的光墙里面。
　　原因他倒是隐约猜到了，基金会在码头没碰上顾云，因此误把他当成了全灭莫西干头的人。
　　想到这里，王碌忽然间释然了。
　　虽然中计了，但这波不亏。
　　他见逃不出去，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这波相当于帮顾云吃了对方全部的技能，这房间里精心布置的陷阱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而这四人的打扮也有别那些穿着西装的普通雇员，一看就知道是基金会的高层。
　　如果这是一场比赛，那么就相当于他以一个小兵的身份拉扯住了对方四名英雄，而且还让他们把团控全都交在了自己身上。
　　还好他当时在陈江问话的时候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了。
　　不一会儿，其他四人中的三人离开了房间，看起来像是去汇报工作，而手执扑克牌的男人在三人出去后，偷偷摸摸地敲了敲光墙，触碰在墙壁上的手立刻被弹了回来，紧接着他又拿起了扑克牌，然而扑克牌却丝毫没有受到光墙的影响，直接穿了过来。
　　“哦，没想到石会长的法阵居然这么智能。”
　　他一个感慨起来，在对上王碌的视线之后，他分析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光墙外面用枪打你，子弹是能正常穿过墙壁的……哈哈哈，别紧张，我开个玩笑。”
　　男人将椅子搬向了墙外里王碌最近的位置，“帮我捡一下那张牌，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不如一会我再找个人来的斗地主吧？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董宁，基金会的S级雇员。”
　　“王碌。”
　　王碌应了一句，将地板上的小王递了出去，食指触碰到墙壁之时仿佛触碰触电般被弹了回来。
　　“对了，刚才你们提到的案件，再详细给我说说，你刚才说的‘发布《雾中的鬼影》的作者有重大作案嫌疑’是什么意思？”
　　四个S级雇员盯着王碌一个人在董宁看来无异于人员的浪费，而X市的环境并非风平浪静，似乎还隐藏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对这个案件很有兴趣。”
　　人死后因为过于强烈的执念或是情感变成恶灵，那算不上稀奇，可如果有人能认为地创造出鬼怪来，那情况就非同一般了。
　　他现在怀疑石会长是不是搞错了方向，把精力放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任由“肿瘤”在这个城市悄然滋长。
　　若是放任其成长个几年时间，届时他们所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几个普通的案子，而是一个猛鬼之城了。
　　………………………………
　　与此同时，A市基金会本部。
　　“我刚才接到了X市的汇报，人目前已经扣住了。”
　　石会长面对着前方的人影，开口说道。
　　和上一次不稳定的状态相比，今天的人影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了。
　　“你做的不错。”
　　人影说道，“那么，我们这边也要开始行动了。”
　　……
　　切断联络，格林-温切斯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计划顺利得出乎意料，他没想到基金会竟然真的在短时间内用法阵控制住了顾云。
　　不过转念一想，他倒也释然了。
　　以顾云的强大，根本懒得去提防阴谋诡计，当初审判长机关算计，也未能从顾云手中讨到半点好处，从北国的落败再到兵临神国，实际上也就过去了几年时间，不过他倒并不认为当初是审判长在智谋上输给了顾云村里的长老们，纯粹只是因为那些南国的遗民不知怎么培养出了顾云。
　　当然，这所有的想法和记忆，都是在彻底融合了审判长的能量后一并融入他脑海的。
　　因此格林很清楚，即便是祸留下的法阵，恐怕也没法困住顾云太长时间，他们的时间依旧有限，他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取得最后的图腾。
　　只有彻底融合了那个世界的能量以及魔典中的所有知识，他才能真正意义上得到足以匹敌顾云的力量。
　　这场漫长战争的最终胜利，就由我来取得吧，审判长。
　　格林在心中默念一声，身影便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
　　黎明时分，X市，任地狱设施。
　　经过一夜的忙碌，图腾的布置终于接近了尾声，在接到消息后，刘向南擦试一把汗水，对于他们一直以来的研究，这将会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突破。
　　短暂的感慨后，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了顾云身上。
　　因为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里面，这个人实在是太扎眼了一些。
　　短袖短裤，嘴里叼着一根牙刷，左手拿着肉包子，右手拿着一个水杯，在忙碌的人群中，这个人就像是跑来这里度假的。
　　睡了四个小时，顾云精神百倍，他就近找了一个水池，刷牙洗脸，然后一口咬掉了半个包子，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刘向南面前，“我看你们图腾也安装好了，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开始个鬼！
　　按照他们的计划，顾云至少还需要进行几个月的基础训练才能前往门的另一边。
　　“恐怕现在还不行……”
　　“算了，问你也相当于白问。”
　　顾云无视了刘向南，他缓缓合上双眼，在和那个立志成为独立游戏制作人的和尚交流过后，他对于图腾的运行方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谓的任地狱新平台不过是用于让普通人和图腾建起联系的桥梁。
　　而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桥梁也能完成这一点。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风向他袭来，他仿佛踏足了禁区，震天的咆哮声从他身后传来。
　　而他依旧穿着短袖短裤，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肉包子。
　　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
　　顾云扭头看了一眼盘踞在整个山洞里的巨型生物，事实证明他并不是一名优秀的建桥能手，在建桥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把桥给建歪了，导致和图腾预设的地点发生了些许偏移。
　　盘踞在山洞里的巨型蜈蚣直起身子，密密麻麻的肢节在顾云面前张牙舞爪。
　　“向你打听个事。”
　　顾云不得不展现出自己优秀的沟通的技巧，“这附近是不是有一个村子？告诉我的话，我请你吃包子。”
第1185章 往日的幽魂
　　在包子的诱惑以及包子大的拳头的威逼之下，蜈蚣魔物当即同意了顾云的要求。
　　事实证明威逼利诱永远都是谈判的绝佳手段，虽然速度赶不上冰龙，但这蜈蚣魔物似乎对这一片山谷十分熟悉，在林间爬行了近一刻钟之后，将他放在了一个村庄之前。
　　黎明前的村庄依稀能看见袅袅升起的炊烟，顾云下车后亲切地摸了摸魔物的脑袋，蜈蚣则以更快的速度跑开了。
　　看着蜈蚣的背影顾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十五分钟的车程放在X市至少也得12块钱，那肉包子则是在研究设施里面随手拿的，放在超市里估计也就一块多钱，古有吃霸王餐，他今天相当于变相坐了一回霸王车。
　　不过他这个人对待友善的魔物，从来都不会让对方吃亏，这事他记下了，等这只蜈蚣魔物下次来X市旅游的时候，他可以请对方吃顿烧烤以尽地主之谊。
　　做出决定后，他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村庄上。
　　这村庄位于深山老林之中，位置相当隐蔽，这一次前来时，村庄还未被毁灭，村庄里的人们过着普通村民的生活，他刚一走近大门附近，便看见了立于村庄正中间位置的图腾，上面的纹路和研究设施中的有些类似，应该和神族找的是一个系列的。
　　在读了魔典后，顾云才意识到这些纹路和上面书写的文字有些类似。
　　村里的居民们却并不好客，他们警惕地瞪着顾云，还有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抄起了家伙。
　　“你是什么人？”
　　刚走了两步，几个壮硕的村民便堵了上来，看起来不想再让他深入了。
　　壮汉手里朝着农具，锄头斧头倒是锋利，但却连一个像样的武器都见不到，这足以证明村里的人平时不怎么战斗。
　　“别紧张，我就随便看看。”
　　顾云友善地表明了来了，根据他从宝库中看见的记忆碎片，“门”的另一端连接的就是这个村子，如果以游戏的角度来衡量，这里应该就相当于初始村庄，玩家应该能在这里学习到基础战斗技巧以及各种副职业。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村庄里的居民们似乎并不好客，顾云被越来越多的人堵在外面，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顾云自认为还是挺擅长交际的，当年云游大陆之时，他途径偏僻的村落时，淳朴的村民们通常都会热情地招待他。
　　“让他进来吧。”
　　双方僵持了一阵之后，一个老人的声音在人群后传来。
　　村民难以置信地回看老人一样，似乎无法理解他的决定。
　　“可是村长……”
　　壮汉的首领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老人用眼神制止了，他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拳头，放下手中锋利的斧子，扭头回家了。
　　见壮汉回去了，其他的村民也都一哄而散。
　　“请不要在意，已经太久没有外人拜访过我们村子，他们紧张也是正常的。”
　　老人边走边说，他将顾云引向了自己家中。
　　村长的家的屋子十分简陋，就只有一些手工制作的粗糙家具，睡觉的地方只是用挡帘隔开，同为村庄居住条件却要比他们村子差了许多，顾云暗自怀疑这可能是他们村里没有顶尖的木匠所导致的。
　　“你似乎还有许多想问的。”
　　村长和蔼地说道。
　　“并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这一问一答顿时让屋内的气氛变得一片死寂，村长端水壶的动作都僵了僵，然后才强装镇定地坐回到了顾云对面的位置上。
　　村长眉头紧蹙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委婉地把顾云赶出去了。
　　实际上顾云本来是有不少问题的，但所有的疑问都随着村里的图腾迎刃而解了，这个村子最终走向覆灭，多半是神族抢夺图腾的结果，而外围游荡的魔物对于村子的恐惧，似乎也来源于图腾的效果。
　　而在和玛丽安合作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顾云的侦探水平也得到了相当的提升，因此他已经从图腾推断出了这些村民的身份。
　　玖曾经说过，最初的神族在放逐祸的问题上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从而导致神族内部被分割出了四个派系，典狱长率领他的部下前往了海底监狱，一待就近千年的时间，另一波人为了赎罪将自己关进了百重秘境之中，而这些村民，应该就是态度最为坚决最终被赶出神国的人。
　　最终脸皮最厚的那伙人赢得了内部斗争的胜利，荣升为神国的“合法居民”。
　　不过在见到这些村民之后，顾云发现他们似乎不止是被逐出神国那么简单，他们无论在身体素质还是精神力强度上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这恐怕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神族找到这里之后毫不费力地抢走了图腾，还将整个村子给烧了。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当老爹穿过“门”没多久之后，这些村民们就遭遇了不测，此刻放眼望去，进入视线的似乎都是往日的亡灵。
　　“对了你们要小心。”
　　出于好意，顾云提醒了道，“再过不久，你们在天上的族人们就要来抢图腾了。”
　　这冷不丁的一句提醒让村长猛然一惊，水杯里的水撒了一桌子。
　　他瞪着顾云看了许久，才问道，“你是北国人？”
　　“不是，我是X市人。”
　　X市？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就是我们不欢迎外来者的原因，我听说那些人最近几年一直都在寻找我们的下落。”
　　村长叹息一声，“北国到处都是他们的信徒，若是他们发现了这里，那些人就会立刻找上门来。”
　　“道理我都懂，但你们为什么变得这么弱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支北国的游骑兵队伍都能轻易地踏平这个村庄，甚至不需要厚脸皮神族亲自前来此处。
　　“因为，我们并没有信徒，也不需要信徒。”
　　村长说道，“那些人将信仰作为自身能量的来源，还妄自以管理者的身份在暗中操纵着这个世界……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专程来提醒我们这件事？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太好了。”
　　顾云眼前一亮，“正合我意！”
第1186章 时间漩涡（其八）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顾云了解到了许多关于神族的内幕。
　　比如说他们的本质和天灾不同，强大并非来源于本身，而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北国信徒，沃恩在自称审判长之前，曾多次向祸畅谈自己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构想，他们希望创造一个和天灾统治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们提倡的是互相理解，身为管理者，应该懂得聆听其他种族的声音，而不是只懂得降下灾祸，为他其他部族带来苦难。
　　正因如此，祸教会了他们从信仰中获取力量的方法——他们与各个族群的联系越是紧密，自身的力量也就越强大，若是有朝一日沃恩能真的完成他的宏愿，聆听到每一个种族的声音，那么他强大甚至将超越天灾。
　　只是在见证沃恩完成这一宏愿之前，祸就被设计放逐了。
　　作为有着丰富现代生活经历的当代年轻人，顾云不得不感叹祸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沃恩采取的，就是典型的画大饼战术，每次谈话时伪装出真诚的模样，畅想着未来的美好，但在真正到达美好的未来之前，要么公司倒闭了，要么就是画大饼的人卷钱逃走了。
　　顾云之所以敢如此断言，则全部都来源于他真实的生活经历。
　　在任何岗位上，他成为了重点被画大饼的对象，被领导叫去办公室，和蔼地谈论理想未来几乎成为了他求职生涯中的一部分，甚至在工地搬砖的时候顾云都难逃被画大饼的命运。
　　也就是说，在人心险恶的现代社会，每个资本家都有可能成为沃恩。
　　和村长的一番谈话让顾云如醍醐灌顶，人们常说以史为鉴，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可得小心提防资本家。
　　不过顾云同时也看出这种信仰体系的弊端，若是神族想要获取源源不断的能量，就需要不断维持并壮大原有的信仰体系，这也从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北国不断向周边的邻国、中立城镇挑起战争，而每当他们占领一个区域，雾山隐士会便是在里那里建立分部，在短时间内将信仰扩散出去。
　　接受信仰的人能够获得一定程度的优待，拒绝接受信仰的人则会沦为廉价劳动力。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北国的确在一步步蚕食整个世界。
　　如果将所有种族都统治到一个信仰之下，那么也能从一定程度上达成沃恩的愿望，但在这个过程中，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信仰的根基出现了问题，神族的力量也会随之迅速消退，这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他第二次和审判长见面的时候，后者已经拉胯到只会四处逃窜的地步了。
　　也许长老们正是事先了解了神族收集能量的方式，才设计让他放出监狱低层的犯人们，天灾不但和神族是死对头，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对北国的信仰体系造成巨大的冲击，当恐怖与死亡散播到各处，信仰无法再庇护信徒们的安全之时，神族的根基便彻底动摇了。
　　“那祸为什么不亲自来管理这个世界？”
　　顾云又问道。
　　之前在任地狱发布会见到祸的时候，她正在极力怂恿妹妹去接替神族的权杖。
　　“嘿，你小子刚才不是说就随便看看，没问题要问么？”
　　村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嘴上说着不问，一问起来却又没完没了了，不过在表达了不满之后，他还是回答顾云的问题。
　　毕竟过去的族人们马上就会抵达此处，这极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认认真真地将往事的真相告诉别人的机会。
　　为了维系信仰，沃恩绝不会允许知道了这些真相的人留存于世，毕竟在雾山隐士会宣扬的理念中，神族是战胜了天灾们的英雄，是将福祉降临于他们的神灵，而真正的创造者则被定义为一切灾祸的源头，因此也被冠以了“祸”的恶名。
　　“虽然沃恩是个混蛋，但祸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如果让她来亲自管理这个世界，这里很快又会变回千年前魔物横行、灾厄遍地的样子……她并非故意如此，但是她凭兴趣创造造物的方式迟早会将整个大陆变成她造物们的战场。”
　　将整个世界变成战场？
　　凭良心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云不可避免地心动了一下。
　　如果放在十年前，他估计立刻就改变阵营成为祸的支持者了，但在X市生活了十年之后，许多对待生活的看法都被改变了。
　　至少那样的世界对于他身边那些不喜欢又不擅长战斗的朋友们绝非好事。
　　因此支持祸的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秒就被顾云打消了。
　　“年轻人，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村长语重心长地说道，“在那些到来之前，离开吧，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落在他们手里，或者即便有一天他们抓住了，你也要想办法将这些真相留存下来。”
　　他方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顾云，但是在他看来，这对于顾云绝非一件好事，好奇心和真相往往会为招致毁灭，而这些，都是那些人千百年来试图彻底抹去的印记。
　　顾云本对村长的叮嘱不屑一顾，但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惚。
　　因为他想到了上一个坐在这个位置，和村长面对面交谈的人，是老爹，在背负了这些真相之后，他奔走各地，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将他所知道的一切留存下来。
　　然而，宝库中关于这场谈话以及过后所有印记都被彻底抹去了。
　　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或许就是他在宝库中没有看见的后半段记忆，倘若他按照手机中的只言片语重新走过这段逃难之旅，或许终究能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角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出于时间紧迫，他们上次选择了最为快捷的办法。
　　黎明越来越近了，顾云似乎听见了来自另一条时间线上迫近的马蹄声。
　　“这些真相，还是由你们亲自保存吧。”
　　末了，他开口说道，“你们现在撤离村子还来得及。”
　　“逃不掉的。”村长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图腾的庇护，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北国人发现，但他们现在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足够幸运，你也许能永远地带着这些真相远走高飞。”
　　“他们能检索你的记忆。”
　　顾云觉得，这可能就是老爹当初暴露的原因，“我来的时候在山上遇上了一些新朋友，它们应该能帮你们尽快逃离这里，至于之后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第1187章 大撤离计划
　　村子附近的环境，是大陆上最危险的区域之一，环伺的魔物为村民们提供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图腾的能量则能将魔物抵御在外，在长达千年的时间之中，他们便是如此逃过了神族的耳目。
　　然而在见识到顾云所说的“新朋友”之后，带着行李拖家带口的村民被深深地震惊了，望着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巨型蜈蚣，这群魔乱舞的场景让他们不由得头皮发麻，若是放在平时，这里一定会被冠以“死亡地带”之类的名号。
　　顾云在见到了山谷中的蜈蚣之后，热情地向自己的新朋友招了招手。
　　这些蜈蚣庞大的体型以及敏捷的身手无疑是驮运行李的绝佳人选，更重要的是和动辄成百上千的搬家公司相比，它们的收费极为便宜，一些相当常见的食物就能够让它们来帮忙护送任务，在整个过程中，蜈蚣们还能同时起到保镖的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以村民们目前的战斗力，就算撤离的路上没遇到北国的骑兵，一伙强盗都足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损失。
　　强盗向来都是这里的特产，无论战前战后，他们都依旧坚挺地存在于大陆各处，哪怕是北国势力最为庞大，雾山隐士会的旗帜插满了大陆每个角落的日子里，他们也对所谓的大贵族们照抢不误。
　　据说每年死在他们手上的贵族少爷加起来比一场战争中死的都多，而每次教会清剿了他们，要不了多久盗贼们就能重新集结，颇有些异世界小混混的风范。
　　基于盗贼势力的种种特性，顾云其实最担心的并不是北国的骑士团，而是日渐猖獗的强盗们。
　　将时间向前倒退十年，此刻正是神国战争刚刚结束不久，海底监狱沦陷，神族和北国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盗贼。
　　“顾师傅。”
　　村长站在山洞的悬崖边上，低头凝望着群魔乱舞的峡谷深处，蠕动着的蜈蚣要比他们此前在场上见到过的任何敌人都恐怖。
　　这地方乍一看就像是地下城的入口，而蜈蚣们则是镇守地下城的精英卫兵，因此村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确实是朋友，没错吧？”
　　他觉得这群蜈蚣不像是擅长和人类交朋友的类型。
　　顾云则相当自信地说道，“当然，不过虽说是朋友，也不能免费让他们帮忙，在我们那里，白嫖是非常令人唾弃的坏习惯，白嫖久了会让你失去很多友谊，所以把我让你们准备好的食物投放下去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后，终于还是在村长的指挥下把他们准备好的食物投放下了峡谷。
　　食物种类繁多，有肉、谷物和野果，这些都是他们临时凑出来的食物。
　　食物还未落地，便被蜈蚣们一扫而空。
　　在顾云的极力吆喝下，终于有几个抢到了不少食物的蜈蚣慢慢悠悠地爬了上来，当它们来到村民门前直起身体之时，村民们才发现每一只蜈蚣至少都有十几米长，以他们对虫类魔物的了解，这蜈蚣多半还有剧毒，具备了一切危险种魔物该有的素质。
　　此刻，这些蜈蚣都低着头，注视着朝他们边说边比划的顾云。
　　“听我说，你们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送他们离开了这片森林之后只要一路向南走，在南部的森林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村庄，我的朋友都在那里，你们到了之后只要报出我的名字，他们会款待你们的。”
　　闻言，蜈蚣们极具人性化地相互看了看，像是在讨论这件事靠不靠谱。
　　顾云则继续循循善诱，“我来的时候观察过了，你们这里虽然地势险峻，但资源极其匮乏，而我们村里美食众多，更有冰原猛犸套餐，村里还有相当了不得的烤肉大师，绝对会让你们不虚此行。”
　　这一次，蜈蚣们的动作似乎发生了变化，看样子是被大家的好朋友冰原猛犸深深地吸引住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能拒绝冰原猛犸。
　　它们既能作为试炼的对手、无害的宠物，同时也能作为美味的食材，提供皮毛的中坚力量，顾云在X市生活了十年，还没听说过任何一个能和冰原猛犸相提并论的动物。
　　一番商讨之后，几只蜈蚣将身体匍匐下来，那长达十多米的身躯在村民们面前延展开来，看起来像是在招呼他们把行李放在他们背上。
　　“你们一路顺风，等到了地方，别忘了报上我的名号。”
　　在蜈蚣们离去之前，顾云还不忘提醒蜈蚣们，“你们到时候就说是『野人』叫你们来的就行！”
　　他们的村子是一个绝佳的生活场所，但对于魔物们来说就不是那么友好了，如果不及时报出他的名号，一不小心被其他村民干掉了也是常事。
　　顾云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新朋友们陷入危险，为了证明身份，他已经提前将自己暗号告诉了村长。
　　依照他过往的经验，绝大多数危险种魔物都形成了一定的智慧，具有交流的能力，这也为他们成为朋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黎明到来前，整个村子的村民，以及若干只巨型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离开，先前还热闹不已的村庄则只剩下了一个躯壳，图腾依旧伫立在村子正中央的位置，在清空了闲杂人等之后，这里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最为最终决战的场所到是非常不错。
　　顾云随便进了一个屋子，往椅子上一坐，等待着审判长和格林的到来，最后的图腾一定会指引他们来到这里，到了那时，或许他就能见证到学习了魔典全部知识，并且在能量级别上超越了天灾的存在。
　　在和村长交谈之后，他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审判长最后的算盘。
　　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他们本打算通过北国和雾山隐士会来彻底统一这个世界的信仰，而在这个计划失败后，他们便将计划转移到了图腾身上，一旦窃取了支撑这个世界运作的能量，他们便相当于打开了身为管理者的权限。
　　届时，他一直以来所期待的旗鼓相当的战斗，或许就要到来了。
第1188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与此同时，基金会X市分部。
　　“一张三。”
　　“要不起。”
　　“过。”
　　“大王，赢了。”
　　王碌一鼓作气，轻松拿下了这局的胜利，这绝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斗地主，他的对家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那些在基金会里被尊称为S级雇员的人们。
　　其中一个是将扑克牌带到这里的董宁，除了扑克牌之外，他还带了保卫被枸杞茶等养生物品，看上去并不像是来执行机密任务的，而另一个正鼓着包子脸，被气得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则叫做沈月，据董宁介绍沈月是基金会训练营的优秀毕业生，同时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S级雇员。
　　在各类设定中一般“最年轻”往往也和含金量挂钩。
　　至于他找来沈月的原因则很简单，因为白渺和方遥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来上几盘斗地主的要求，而且还当着王碌这个外人的面，斥责了董宁的不思进取。
　　董宁佯装接受，打着洗心革面努力工作的旗号离开了屋子，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之后，把年幼的沈月骗来了这里，而且还鬼鬼祟祟地把门给锁上了，生怕他们三个斗地主被死板严厉的白渺给撞个正着。
　　董宁还是比较怕白渺的，主要是这个人刚刚接替的执行部门主管的工作，一旦她回去打小报告，扣工资是跑不了的。
　　考虑到扣工资的可能，董宁只能忍痛在牌局中把自己未来的损失给赢回来了，于是也就形成了他和王碌这两个老油子轮流赢钱的局面，在这场牌局中，初学者沈月成为了最大的输家。
　　“你、你们两个！”
　　输掉了一次A级委托钱的沈月气得瑟瑟发抖，“你们作弊，出老千！”
　　“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这都是凭本事赢的。”
　　王碌说道。
　　“胡说八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你绝对是诈骗惯犯！”
　　面对沈月的指控，王碌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虽然被莫名其妙地当做犯罪分子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但被一个奶声奶气地小姑娘指着鼻子说他是诈骗惯犯还是头一次。
　　他这个人吧，对于小姑娘没有什么抵抗力，因此小姑娘对他往往能造成双倍伤害。
　　“你搞错了，沈月。”
　　董宁见状，站出来帮王碌上了一句话，“他是卖盗版光碟的，和诈骗犯不是一路人，按照这条路发展下去以后应该是军火商或是教父之类的角色。”
　　你究竟是怎么跨越到这两个身份上的？
　　王碌觉得董宁这一帮腔，反而让他的犯罪气息更加强烈了。
　　这斗地主已经打了十几盘了，时间也从深夜来到了黎明前，王碌觉得他们三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阶段性的友谊，在这十几盘斗地主之后，他觉得董宁人不坏，至于沈月，则完全是一个填鸭式教育教出来的“精英”，除了战斗和执行任务之外，对日常生活几乎没有了解，连斗地主的规则都是现学的。
　　他不由得为沈月感到惋惜，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但她却被被强行培养成了与超自然生物战斗的机器，不得不面对那些连成年人都为之恐惧的恶鬼。
　　虽然他对基金会并不了解，但在这一点上，基金会已经给他留下了相当恶劣的第一印象。
　　他话就放在这里了，能把六岁的小孩子当成兵器来培养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大家都熟悉了，王碌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我问你们一个私人问题啊，我长得真的很像犯罪分子么？”
　　以往他都是被一般人当作犯罪分子，但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人都是业内大佬，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听到一些来自专业人士的意见。
　　然而对于董宁和沈月来说，这似乎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问题，因为两人在头一时间向王碌投来了明知故问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是在反问他，“你该不会以为自己长得不像犯罪分子吧？”
　　在这件事上，无论是不是专业人士，回答都一定是相同的。
　　“既然如此，你们觉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王碌接着问道。
　　对他来说这是关键时刻，毕竟以往当他被误认为犯罪分子的时候，接下来基本都是要撒丫子开溜了，并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讨论这个问题的机会。
　　“眼睛。”
　　两人异口同声。
　　解答了王碌疑惑的同时，董宁进行了补充说明，“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睛里似乎饱含罪恶，就像是做出过某些不可原谅的事。”
　　事实上董宁也觉得奇怪，按理说王碌就是一个普通的盗版光碟贩子，本部都查不出他有什么案底，这种人能做出什么恶行来？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他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王碌一番，紧接着，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抛开这双眼睛，你其实和普通的无业游民也没什么区别。”
　　二三十岁还没有一份正经工作，靠卖盗版光碟之类的灰色产业维持生计，这种人在每个城市都一抓一大把，可唯独和王碌对视久了会让他产生一些不自在的感觉。
　　“你的眼睛，感觉和你整个人不协调，像是被移植上去的。”
　　沈月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在过去的A级委托中见过不停将别人的奇怪移植到自己身上的怪物，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就和王碌有些相似，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见到王碌的第一时间就确信了这人是他们目标的原因。
　　她顿了顿，用清澈的眼睛盯着王碌，“你，是不是偷了别人的眼睛？”
　　“怎、怎么可能！我是好人。”
　　王碌心里咯噔一声，沈月的质问让他忽然间有些毛骨悚然，他本来以为会听到“气质”之类的答案，却没想到两人竟然直切要害，一眼便看出来他眼睛的问题。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仔细想过，自己时常被人当成犯罪分子有可能是这双眼睛所带来的副作用。
　　沈月不遗余力地补刀，“可是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王碌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女声，“你们几个，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同时还有一股寒意涌上了王碌心头。
　　在王碌看来，白渺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冰山美女——生气的时候都会冻得人浑身哆嗦的那种。
　　此刻她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扑克盘，狠狠地瞪了董宁一眼。
　　不过，现在并不是对董宁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
　　“莫西干头组织那边出了问题，石会长让你和方遥过去一趟。”
第1189章 莫西干头的消失
　　当董宁和方遥赶到“案发现场”之时，低级雇员们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布置。
　　“案发现场”位于X市的一处高档小区，隔离带已经将其中一栋大楼彻底封锁了起来，整栋楼都被清空了，他跟着现场的负责人一起上了十六楼，房间的布局看起来颇为雅致，红木质地的地板，墙壁上挂着山水画，乍一看像是文化人的居所。
　　但是在另一件屋子里，却摆满了刀架，即使像董宁这种对刀剑没什么研究的门外汉也能一眼看出这些收藏品的价值。
　　其中一个刀架上的藏品不翼而飞，房间的墙壁上遍布锋利的刀痕。
　　董宁来到一处刀痕前伸手触碰了一下，他没有用力，小半个小墙壁便塌了下来，跟他一起来的方遥翻了个白眼，对于他不专业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鄙夷之情。
　　“我们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这间屋子的主人是X市莫西干头的首领，目前他已经失踪了。”
　　现场负责人开口汇报情况。
　　由于莫西干组织在X市势力庞大，其首领的居所他们也有相应的登记，今天事件的起因是邻居在半夜时听见了明显的打斗声，被惊醒后便立刻报了警，X市警方在到达现场后也在第一时间和他们取得了联络。
　　“看来这个莫西干头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剑客，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董宁的轻咳一声说道，“N市那边也有几个相当了不起的剑术世家，这个首领和池田或者御守家有什么渊源么？”
　　他觉得这位莫西干头首领的剑术恐怕还要在池田、御守的现任家主之上，后者虽然剑术精湛，但却建立在妖刀和驱魔武装之上，其武器本身的力量不容小觑，但根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这个莫西干头首领的佩刀既不是妖刀也不是高科技产品。
　　他完全是凭借自身的本事把这间屋子砍成了这副模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输了。”
　　董宁很快注意到了屋子里的一个细节，在刀痕遍布的屋子里，只有一处看起来颇为古怪的焦痕，这焦痕留在了红木地板上，这处地板几乎被烧穿了，但旁边的地板却完好无损，他一时间想不出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火焰在烧穿了地板的同时，却又没在这整个铺满了木地板的屋子里引发火灾。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袭击者绝非普通人，他们所面对的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入室抢劫或是帮派斗争。
　　现场负责人继续说道，“我们随后调动了小区的监控录像，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靠近这间屋子，在莫西干头的首领失踪后，值班的保安们也没见到任何人离开过小区，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知道了。”
　　董宁点头道。
　　以上的所有信息都可以直接判断出这是一起涉及到超自然力量的案件，人间蒸发虽然对普通人来说骇人听闻，但却有不少上位级恶灵都能达到这种效果，毕竟监控摄像头是为了人而制造的，绝大多数上位级恶灵都能无视一般的物理法则，直接穿越墙体，以近乎于直线的方式抵达他们的目的地。
　　只是，堂堂X市莫西干头的首领被一个恶灵掳走或是杀害，这事让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两股势力应该从来都没有什么关联才对。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忙了这么久，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
　　与此同时，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了X市郊区的环形山路，再往前便是一片一眼望不见底的树林。
　　坐在驾驶位上的紫发莫西干头老者面色凝重，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这一次，后座上却载着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满头金发，一身打扮看起来像是欧洲那些已经过了时的贵族。
　　然而在放在的交手中，他引以为傲的剑术却没能给对方制造丝毫麻烦，若不是对方想从自己的这里知道任地狱设施的消息，恐怕一个照面自己就交代了。
　　更让他细思极恐的是，或许后座的人便是首领一直追查的人。
　　现在这个人来到了X市，而首领却仍旧下落不明，这个结局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他也绝不会做出有违信义，出卖雇主的行为，若不是顾云告诉他的计划，他恐怕会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和对方在家中决一死战，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他的剑触及到了对方的些许秘密。
　　他清楚地觉察到了在他的锋刃即将触及到对方的喉咙之时，空间似乎扭曲在了一起，从而导致贯彻了他信念落了空。
　　除了扭曲空间的能力之外，这个人还能操纵古怪的白色火焰。
　　由于败北得相当迅速，他未能探明这个人究竟还具备着哪些能力。
　　面包车缓缓驶入树林，紫发老头心中却焦急万分，他需要将这些情报设法告知顾云，让他能在交手前早做防备。
　　后座的外国青年不但毫无疑问的是和他交过手的人里面的最强者，所使用的能力也诡异到了极点，在这种级别的交手中，情报或许能成为扭转胜局的关键。
　　森林间的别墅渐渐近了，面包车终于在别墅入口处的小道上停了下来。
　　金发青年睁开眼，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他跟在紫发莫西干头的身后，见他缓缓打开了通往设施下层的小道，进入设施时，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乱作一团。
　　焦急万分的紫发老者没能找到顾云的身影，却撞见了和他一样焦急不已的刘向南。
　　刘向南正在一堆精密的仪器附近不停摆弄着什么，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所浸湿，莫西干头老者刚打算上前询问，却被金发青年拦了下来。
　　“图腾在什么地方？”
　　他似乎对于这里的研究人员没什么太大兴趣，想要直奔主题。
　　紫发莫西干头在环顾四周也没能找到顾云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将金发青年带去了图腾所在的位置。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青年的神情，在见到的图腾的那一刻，对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之情。
　　还未等莫西干老头说些什么，他便看见白色的能量降了下来，两者就在他的眼前交融在了一起，而在白色能量黯淡下去之后，金发青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1190章 『果实』
　　视线短暂的模糊之后，格林-温切斯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森林之中，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破败而又落后的村子，与此同时，难掩的喜悦涌上了心头，因为在审判长的记忆中，这便是连接着最后图腾的地方。
　　祸曾经留下的遗产，一部分用于支撑神国，一部分用于维系百重秘境的稳定，而最后一份，则被最初那一批“反叛者”带离了神国。
　　而这个村子，便是那些“反叛者”后来的居所。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神族曾经踏平过这里，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让过去的历史重新上演一次。
　　截止目前，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放逐了那个烦人的金发莫西干头，并以此作为契机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计划，成功夺取了审判长的能量与知识，失去了领袖的莫西干头组织已然成了一盘散沙，轻易便说出了最后图腾的下落，就连追杀而来的顾云，也被他依靠从审判长那里获取来的知识，暂时地困在了基金会。
　　虽然如此，当真正离成功的果实只有一步之遥之时，格林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在融合审判长能量的那一刻，他所接触到的并不只有知识，还有审判长那数次的败北，以及那强烈不甘心的滋味。
　　海底监狱沦陷后，审判长曾想出了许多逆转颓势的计划，重振雾山隐士会的构想被不顾一切追杀而来的『死亡』粉碎，在那之后，审判长便开始逐渐将重心转移到这个世界，他操纵着隐神会，用雾山隐士会成功的经验在这里吸纳大量信徒，然而隐神会所有的计划，却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阻碍。
　　降神仪式、禁药的开发，乃至第一次夺取图腾的背水之战，都因为某一个人的搅合而宣告失败。
　　那一刻，格林深切地理解了审判长对于顾云的恐惧。
　　神国之战已经让审判长几乎打掉了手中的全部底牌，甚至连自己都不得不重回前线，直面对方，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触及到过顾云真正的边界。
　　于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们只能孤注一掷地使用这从未成功过的方式。
　　融合全部图腾的能量，仅仅也是从理论上能够实现审判长最初的构想，但一切的前提，则都建立在他的身体能容纳下这股能量的情况之下，而禁药的实验则已经证明了注入过于强大力量的副作用。
　　即便是神国的将军，也难逃在身体崩溃后燃烧殆尽的下场。
　　但是，他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后退的理由。
　　格林抬头自嘲地笑了笑，在走进村子迎接自己最终的命运之前，抬头看了一眼阴郁的天空。
　　“门”之后的天已经亮了，却是一个非常彻底的阴天。
　　乌云密布，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当初在第一次聆听到“神谕”之时，他从未想过这一天的到来，毕竟那时的他，还不过是一个异想天开，幻想着永生的猎魔人，在神族的主导下，他打败了黄昏魔女，一手建立了隐神会，一步步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这就是永生的代价。
　　当摆脱了人类的身份之后，迎接他的，便是现在这个天灾与神灵横行的世界。
　　但很快格林便收回了视线，这些都是作为人类时才会有的不必要的情感，现在的他只要再向前迈出几步，就能摘取最后成功的过时。
　　格林加快了脚步，他走进村子，看见了那处于最明显位置的图腾。
　　同时，也自然注意到了图腾之前正坐在一张木质板凳上的顾云。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所有的恐惧似乎都在这一课涌现了上来，即便对方只是坐在板凳上什么都没做，来自于审判长记忆的阴影依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格林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却既没有品尝到血液的甘甜，亦没有疼痛的知觉，只是这个动作让他从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恐惧，他几乎调动起了自己的全部能量，抬手之时，前方所有的空间都猛然间收束向了一点。
　　深邃的黑暗阻挡在了他和顾云之间，即便是那个莫西干头组织最神秘的领袖也在这一招面前饮恨败北。
　　关于时间与空间的篇章是魔典中最为诡异的知识，哪怕只要能暂时性地顾云送去别的地方，他便有时间来汲取这最后图腾中的能量。
　　然而和与金发莫西干头一战不同的是，图腾前的顾云就像是没有看见那不断扭曲收束着的空间一般，他双手支着脸，一直淡然地注视着空间最终区域平稳。
　　深邃的黑暗消失了，神族的死敌却依旧端坐于图腾之前。
　　此时的压迫感要比审判长记忆中的神国之战时还要强烈得多，那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让格林脚步虚浮，手脚冰凉，按理说，这些都是属于凡人的知觉，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才对。
　　一击未果之后，顾云却并没有向他发难，诡异的沉寂笼罩了整个村庄。
　　格林终于发现了这神族“反叛者”的聚集地似乎早已空无一人，似乎在他来到这里之前，顾云便刻意为他们清空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决战场所。
　　最后一个图腾所在地，自然也是最后一场战役的降临之地。
　　如果他能击败眼前的“最终Boss”，那么天灾所带来所有阻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而他也将从第一任以及第二任管理者手中正式接过权杖……
　　可是，这位“最终Boss”此刻就镇守在自己与权杖之间最后的距离之间。
　　不多时顾云打破了沉默，“按照你们的计划，等你得到了图腾中的能量，就要来找我了，没错吧？”
　　格林没有回话，他只是死死盯着。
　　下一刻，坐在木质板凳上的顾云忽然动了，他伸出的左手轻轻抵在了身旁的图腾上，只是轻轻一拨，图腾便被掀到格林面前不到一米之处，落地的轰响竟然他产生了短暂的耳鸣，待烟尘散去之时，格林的眼神中满是错愕。
　　他无法理解顾云这突然的行为。
　　难道……这图腾和任地狱发布会现场时一样是伪造的？
　　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将图腾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此刻的一切，都只是对方对于自己的嘲弄？
　　一时间无数念想闪过格林的脑海，他完全琢磨不透顾云的心思。
　　“你要找到的最后一个图腾就在这里。”
　　顾云缓缓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由于坐了许久而变得有些沉重的肩膀，“赶紧完事，到时候你也不必来找我了，我就在这等你。”
第1191章 夙愿
　　顾云觉得，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如果他在没有了解到魔典知识的情况下和格林-温切斯特交手，或许才能在真正意义上面对一场起鼓相当的战斗，可是在了解了魔典知识的原理之后，格林那看似诡异手段，对他来说便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如果佯装中招，对于对手似乎又有邪太过不尊重了一些。是
　　神族和隐神会虽然是他的头号大敌，但格林-温切斯特也是一直在暗处盘算了几个世纪之久，才最终来到了此处。
　　这是挣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在另一个理应不存在的历史之中的最终决战。
　　正因如此，他耐心地等待着格林，并在一旁好奇地观察着对方身上发生的变化。
　　当图腾落在格林面前之时，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是来自对手的施舍或是陷阱，当前方只剩下最后一条可走的时候，一切反而都要变得轻松了许多，让他得以在这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第一次停止阴谋诡计，暂时将天灾、神族以及第一任与第二任管理者之间那永不停歇的战争暂时抛之于脑后。
　　在审判长和他融为一体的记忆之中，包括了融合图腾能量的理论。
　　空间扭曲过后，四个图腾将他围在中心，构筑成了一个古老的法阵。
　　格林合上双眼，感受着图腾中能量的波动，与此同时，浩瀚无垠的能量源源不断地灌注进了他身体。
　　和他想象中不同的是，他的眼前没有浮现出庄严的仪式，也没有权杖的传递，目力所及的一切最终都被纯粹的能量所填满，短短数秒之后，他便觉得能量似乎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灌注的感觉逐渐被溺水的窒息感所取代。
　　回过神时，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仿佛自己已然置身于深海之中，图腾中的能量淹没了他，并且将他一点点地拽入无底深渊。
　　旁边作为围观群众的顾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连他这个对神族法阵和咒语并不怎么了解的门外汉都能看出格林的仪式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在仪式开始的前几分钟，他感受到了格林不断激增的能量，按照这个势头，他在能量层级上或许真的能在短时间内超越『战争』和典狱长，可是好景不长，当四个图腾的能量同时流向格林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
　　灌注的能量很明显已经超出了格林身体的负荷，相同的情况在他和神族的将军交手之时出现过一次，在A市的战斗中，超负荷的状态只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左右，便将将军燃烧殆尽，而格林的情况看起来似乎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可是对于灌注仪式一无所知的顾云又不好强行打断仪式的进程，万一这时候强行终止仪式导致格林成了废人，那岂不是搞得他像个无耻的偷袭之徒一样？
　　焦急了好一会之后，顾云终于下定决心不去敢于仪式的进行。
　　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格林自己的选择。
　　时间并没有因为顾云的担心而停止，他目睹了格林的能量由盛及衰的全过程，当能量彻底超出了格林所能承受的负荷之后，后者的身体终于彻底崩溃，白色的光束将他彻底淹没，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算计都被这股能量消解了，最终重归于无。
　　而对于格林来说，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已经无法再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再过不久或许连意识都会被同化成能量的一部分。
　　他知道仪式的风险，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安全仪式。
　　在他曾经完成过的无数次降神仪式中，也有不少人因为无法承受神族的能量，被彻底消解。
　　尽管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等待了几个世纪之久，但漫长的时间并不足以成为保证他绝对成功的理由。
　　当仅存的意识彻底被能量所吞噬，他也不再进行不必要的挣扎。
　　格林忽然间想到了在他们的那个时代里，教廷不断宣扬的理念，善者的灵魂在死后将被送往天国，恶徒将坠入地狱，然而在了解了魔典中的知识之后，他知道当灵魂消散后其实什么都不会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停止了下沉，似乎有有一束光传统了深海中的黑暗，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视线再度恢复之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红色的瞳孔。
　　充满压迫感的海洋不见了，他正正置身于一个古怪的“盒子”里，而那个绝美的女子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格林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或者说，是属于审判长的记忆认出了对方。
　　一直有传言称祸在被流放后，很快融入了这个世界，而寻找祸的下落，也一直都是审判长的任务之一，只是格林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见到对方。
　　“我没想到，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手段。”
　　女子面无表情，语气似乎参杂着些许对于他此刻处境的嘲弄，“作为第二任管理者，我本期待你们能选择一些更有把握的方法。”
　　“你应该也没想到来到你面前的人是我。”
　　格林开口说道。
　　他觉得若是此刻出现在祸面前的人是审判长，这番谈话会变得更有意思一些。
　　机关算尽却因为无法承受住图腾的能量饮恨而终，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讽刺的结局。
　　闻言，祸微微一愣，旋即说道，“作为一个凡人，你做的不错，但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行不通，就算是第一任管理者，试图汲取能量也会被彻底瓦解。”
　　神族和隐神会的结局并不能让她感到心情愉悦，孤注一掷地试图实现一个不可能被实现的理论，这只让她感觉到了由衷的悲哀。
　　毕竟，制定出这个自杀计划的人，曾经也是她最为偏爱的族群之一。
　　“至少，在最后一刻确认了你的存在。”
　　格林笑了笑。
　　第一任管理者与第二任管理者长达千年的战争，全都是眼前之人主导的结果，即便被放逐到了这个世界，战争也并未就此结束。
　　而这，或许便是那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了。
　　“这样就放弃了？”
　　祸不解地注视着格林，“这是你用一生换来的结局，我本以为你会更加不甘心一些。”
　　格林没有回答，只是回望对方。
　　祸说道，“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去完成你的最后一战吧。
　　“格林-温切斯特……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第1192章 战斗还没没有结束
　　“回来了啊。”
　　感受到前方能量中的变化，村中等待许久的顾云终于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的最终决战最后以格林无法承受图腾的能量而结束。
　　虽然这在情理之中，但却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一些。
　　当光芒消散后，格林的面貌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尽管在那白光之中人影尚存，但顾云以及几乎看不出格林的面容，显而易见的是格林的内部已经被图腾中的能量彻底同化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在真正意义上摆脱了孱弱的人类之躯，成为了审判长构想中超越天灾的存在。
　　顾云并不想知道格林在被能量彻底吞噬之后经历了什么，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当下。
　　而格林-温切斯特也同样停止了思考。
　　祸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自己崭新的躯壳。
　　当他再一次抬头看向顾云之时，时间的流速便在陡然间停止了。
　　当他向前迈出一步，却身体却并没有在奔跑，当他的身体遁入扭曲空间的下一秒，视线便已来到了顾云的身后，和之前勉强而又拙劣的咒语不同，此时此刻，他在真正意义掌控了规则，不需要进行任何繁杂的仪式，仅需要凭借意识便足够了。
　　抬手之际，黑色的死亡之力便已如镰刀般向顾云劈落而下。
　　而在此时，背对着他的顾云也终于做出了回应。
　　格林看见了迎向自己的直拳，和他此刻足以改变任何规则的能力相比，这一记直拳似乎就如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然而当直拳与镰刀触碰在一起之时，整个世界都在顷刻间被黑色能量所笼罩。
　　黎明的天空却如同坠入了永夜，短暂的诧异之后，格林忽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速对于顾云应该处于停止状态，可是这“小孩子的打闹”却硬生生地挣脱了时间的束缚。
　　格林再度遁入扭曲的空间，可这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却是连城一片的裂痕，他所看见的世界变得如同易碎的玻璃，在“玻璃”碎裂之时，顾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道黑色的流光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流光余势不减，笔直地贯穿了格林的心口。
　　只是涌动于格林心口的能量却丝毫不减，刹那之间便将破损的部分修补完毕。
　　格林觉得自己视力和反应力从未像现在这般敏锐过，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人类或是任何生物能够拥有的感知力。
　　在顾云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动作和神情，以及，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顾云胳膊上的伤口，小臂破损之处同样没有血肉与骨骼，而是某种漆黑的物质。
　　他方才的攻击奏效了。
　　能清楚地感知到顾云的攻击，也能造成有效的杀伤，这也意味着眼前这个令审判长一直不敢直面的头号大敌不再是他无法触及的存在。
　　感受到身后的风声，格林近乎地抬起了右臂，那黑色的镰刀朝着黑影懒腰截去，只是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顾云脸上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笑容竟让他毛骨悚然。
　　他无法理解。
　　遇到了能够触及到自己的对手，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还乐在其中。
　　跟上了！
　　看着人影越来越近，镰刀的锋刃几乎已经抵在了顾云的腰间，格林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顾云被懒腰截断的场景。
　　但下一刻，他却瞪大了双眼。
　　人影不知所踪，与此同时，是身后空间传来的异象，他的余光看见了连接成一片的裂痕，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身体便被距离狠狠地砸向地面。
　　坠落时余波几乎瞬间夷平了村子，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凹陷崩塌的地面便被转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阻挡在了两人之间。
　　屏障弹开了顾云的追击，格林也借此机会稳住身体。
　　他错愕地看向自己右肩，这一击未能像之前那样击穿他的身体，却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黑色气体附着在伤口表面，就涌动着的能量被阻挡在了黑气之外，在他意识到黑气的本质之时，脚下的地面已然传来震动。
　　他本能地解除了笼罩着自己的球型护罩，一跃登上了高空。
　　方才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事实上在震动传来之时，格林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顾云也具备着和他相同的力量——来自于魔典的知识。
　　但和他不同的是，顾云并没有汲取四个图腾的能量，也没有在身体崩溃之时依靠祸将所有不属于他的能量灌注回他身体，他对于规则的所有改变，似乎都会成为顾云下一次进攻的手段反作用于自己身上。
　　这一刻，格林忽然间理解了顾云将图腾抛向他的原因。
　　即便在实现了审判长所有的计划，在汲取了魔典中全部的知识，甚至还在得到了祸的帮助之后，他所面对的，依旧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Boss战”。
　　如果缺少了上述任何一个步骤，这场战斗恐怕将会在开始瞬间便宣告结束。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你的力量，如此强大的力量，你到底是从哪里偷来的！？”
　　平稳的心境出现了裂痕，当空间又一次扭曲之时，格林放弃了防守，近乎于气急败坏地将他此刻能改变的一切规则用于攻击。
　　狂躁的元素、象征着死亡的镰刀，甚至是空间波动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进去，那一道道仿佛足以摧毁一切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迎向顾云，可是迎向他的黑影却丝毫没有拖慢脚步。
　　放弃防御的直接结果，便是在人影来到自己面前之时只能徒劳地用抬起的双臂挡在面前。
　　而这一击，也不出意外地重重地落在他的脸上。
　　“轰——！”
　　格林的身体又一次笔直地坠向地面，而几乎同一时间，顾云便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格林。
　　这一次，他并没有追击，却也没有回答格林问题的打算，他漠然地俯视着格林-温切斯特，方才那一声带着质问的咆哮相当扫兴。
　　“你给我冷静点，战斗还没有结束。”
第1193章 最强之人
　　身体机能、精神力强度、恢复能力以及战斗技巧，综合这四点考量汲取了图腾能量之后的格林-温切斯特无疑是顾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后者对于魔典知识的理解和运用能够给他带来真实有效的创伤。
　　然而，格林失衡的心态却让这场本应旗鼓相当的战斗出现了瑕疵。
　　当能力遭到破解，当顾云的拳头落在格林身上之时，他的心态却和那些天灾一样变得焦躁不安。
　　或许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几乎都没有面对过旗鼓相当对手时的作战经历，他们早就习惯以绝对的强大来无趣地结束自己所面对的一切战斗。
　　“格林-温切斯特。”
　　顾云面沉如水，“赶快回想起来，当你还是猎魔人的时候是如何与敌人战斗的？”
　　“闭嘴，你这个怪物！”
　　焦躁不安的咒骂很快将顾云的提醒淹没，在情绪的影响之下，格林的攻击模式变得犹如暴风骤雨的同时，也彻底失去了章法，他就像是泄愤般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能够用于攻击的规则漫无目的地使用了出来。
　　他甚至已经不在乎这些规则能够对顾云制造真正的麻烦，撕裂的大地、裂痕密布的天空，以及随处可见的扭曲的空间，他此刻能够看见的一切景象似乎都在告诉他，他无论在能量或是能力上都超越了第一任管理者，若是在“门”的另一端，这些攻击足以在刹那之间让整个城市万劫不复。
　　由此可见，审判长无疑是成功的。
　　自我安慰式的癫狂感渐渐制衡了所有的惊慌和不安，格林的眼中似乎已经失去本应面对的对手，他在这场战斗中逃离回了魔典的知识之中。
　　而对于顾云来说，亦是如此。
　　失去了精度与谋略的进攻对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在他眼里，格林-温切斯特已经从一个旗鼓相当对手退化回了一个撒气胡闹想要砸坏所有玩具的小孩子，但是，他却并没有让这场战斗迅速走向终结。
　　他从那不断扭曲的景象背后看见了别的东西。
　　那里似乎有祸的身影，他和格林之间的决战最终似乎已经脱离战斗本身，在这些不断出现并且杂乱无序的规则之中，也包含着截然相反的规则和秩序。
　　祸利用这些最初的规则让整个世界变得稳定，不断蔓延开来的死亡之雾的另一端则催生出了生命。
　　这是一段相当漫长的过程，或许也有可能是祸希望通过这次决战向他真正展现的东西。
　　而由于目睹了死亡之雾对于顾云造成的创伤，死亡的规则成为了格林的主要手段，很快整个世界都被漆黑的雾气所笼罩，放眼望去，剩下的只有一片毫无声息的土地，当气雾蔓延进了村外的山林，所有的植被都迅速枯萎，未来得及逃窜的魔物都在顷刻间被腐蚀成了枯骨。
　　格林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单一的攻击无法命中对手，那么便让死亡之雾散播至整个世界，让对方再无落脚点，他也已经不在乎顾云的攻击会不会命中自己，在他体内的能量还能支撑下去的情况下，他要更加专注地完成自己突然间想到的最终计划，即便这个计划很可能依旧无法触及到顾云。
　　而在不断消耗能量的过程中，他体内的能量似乎也发生了改变，格林觉得似乎有某种意志正在住在苏醒，正借由他的双眼亲眼见证着死亡和破坏的散播。
　　“格林-温切斯特。”
　　他的听到不再只有顾云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声音呼唤起了他的名字，第一个响起，自然是审判长怒不可遏的喝声。
　　只是还有许多声音由于时间过于漫长，让他已经难以回想起对方地身份，在混杂的呼唤中，似乎有梅林、有德古拉，从神国的将军再到当年与黄昏魔女决战的最后，惊讶地倒在他剑下的同伴，至于同伴的名字，他实在是回想不起来了。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这些人呼唤他的名字之时，都只有失望、痛恨或是愤怒这些负面的情感，在这些负面情感的驱使之下，纯粹的破坏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他所了解的一切，似乎都出现在了这涌动着的能量之中。
　　“格林-温切斯特。”
　　紧接着，审判长的呼唤变得尤为明显。
　　某种难以违抗的意志涌入了他思维之中，但在意志开始与他抢夺此刻身体的控制权之前，黑色的能量便已跨越了一切阻碍，当意料之中的攻击再次降临之时，格林的身体只是向后倒退了几步，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了他的身体。
　　那张扭曲的人面挣扎着脱离了他身体，人面还维持着愤怒咒骂的神情，但紧接着，所有的神情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永远地静止在了这一刻。
　　因此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不再是格林-温切斯特这个背叛者，而是那个熟悉的而又在一直以来如同阴影一般存在于他内心深处的存在。
　　看见自己的老对手，顾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审判长扭曲却又孱弱状态让他忽然间觉得有些悲哀，这个所谓的第二任管理者算计了一切，最终却换来了这样地结局。
　　被一个神族从来看不起的普通猎魔人背刺，并亲手夺走了他的一切。
　　知识、能量、记忆，甚至是管理者的身份。
　　当时间恢复流动，令审判长恐惧的面容终于消失了，他的视线再也不足以看见任何事物，汹涌的漆黑能量最终将他卷了进去，仅存的意识也被能量迅速消解，与此同时，更多“杂质”从格林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脱离了出来，这些脱离出的“杂质”让格林的身体变得如同一个破了洞的气球，能量正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散溢出来。
　　格林看见了顾云所左右的一切。
　　后者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捏，便将那不断咒骂着他的扭曲人面彻底消除了，同时也为神族和顾云漫长的战争彻彻底底地画上了句号。
　　紧接着，顾云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随着不断崩溃的能量和身体，格林的意识最终也被眼前的黑暗彻底淹没。
第1194章 魔王与勇者
　　随着格林意识的崩溃瓦解，所有的能量很快又回到了它们本来的去处。
　　感受到图腾之中重新充盈的能量，祸离开了“盒子”，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意外的结果。
　　事实证明，用能量填充出来的“勇者”，还远远无法触及经过了无数次厮杀和战斗的“魔王”，在她这个她最为所熟悉的世界里，并没有留下那标志性的“勇士”战胜“魔王”的结局，而是以“魔王”毫无悬念地解决掉了学艺不精的“勇士”为此刻的争端画上了句话。
　　经历了这一场战斗，顾云或是野人的称号将会一直作为被北国人所恐惧的传说，被那些好事的吟游诗人们代代流传下去。
　　从今往后，国门之外将成为彻底的禁区，因为在国门之外的深渊中，还存在着连神族都无法触及到的邪恶……
　　不过“魔王”本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民间传说的走向，在消灭了勇者之后也没有任性地行使自己身为“魔王”的权力，让那个被自己敌人眷顾的文明走向毁灭。
　　祸很清楚，对于现在的顾云而言，只要牵动一个念想便足以让北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来到这片因决战而变得满目疮痍的土地之时，传说中的“魔王”正背对着她，蹲在一处泥土前不知在拨拉着什么。
　　祸就好奇地站在他的身后，默默观察着。
　　几分钟过后，一根树苗破土而出，在洁白能量的滋养之下开花结果，她抬头望去之时，树上已经结满了饱满的桃子，更为神奇的是这棵桃树在感应到了顾云和她的存在之后竟然开口说话了。
　　“欢迎光临！”
　　说话的同时，饱满的桃子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并在果实刚刚落下之后，便又长出了新一批果实。
　　“哦——！成功了！”
　　顾云左手拿着落在其中一颗落在他脑门上的桃子，高振双臂，他依照魔典中的知识，成功地种出了自己之前在妖怪园区里见过一次的迎宾桃树。
　　祸不动声色地啃了一口桃树的果实，甜香可口的味道很快在她的味蕾上蔓延开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顾云种植桃树成功之后似乎都要比击败格林更加兴奋。
　　“作为大魔王，你是不是太清心寡欲了一些？”
　　祸一边啃着桃子一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刚刚扫平了自己的死对头神族，又亲自击败了被他们挑选出的最强大的勇士，接下来不是该去扫平北国了么？”
　　扫平自己所有的敌人，将黑暗与恐怖散播到世界各处，正式接过第三任管理者的权杖，然后等待未来几百年或是上千年后，新的勇者来到自己面前想自己发起挑战——这是祸构想中一个真正的魔王的宿命。
　　“对了，四个图腾就在那边，你应该直接将图腾里的能量据为己有才对。”
　　格林-温切斯特并不足以承载图腾中的能量，但则不同。
　　甚至连她无法判断出现在的顾云究竟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你来的正好，你一会把那几个图腾带回去，格林和审判长没来得及告诉我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些图腾偷来了的。”
　　出于对自己宿敌的尊重，在方才的战斗中，他心无杂念地解决掉了对方，而在最后一刻，他也勉强算是酣畅淋漓地使用了奥义，唯一的遗憾在于格林当时已经没有了破解他奥义的心思，近乎于认命般扛下了那一击。
　　看来想要评定奥义的强度，就只能等未来某日，某个超越了格林的宿敌再来向他挑战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就不能再上进一些？”
　　祸还是有些想劝说顾云留在这里扮演好他大魔王的角色，若是他坦然接受了图腾中的能量，那么她也就能继续做一名甩手掌柜不再搭理这个世界的走向了。
　　现在的她，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
　　“我很上进。”
　　顾云面对着这一片被他的最终奥义摧毁得无比空旷的土地，目光所及的之处，除了破碎的土地之外便再无他物，这里似乎回归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状态，一切还未被祸开发，百废待兴。
　　“我正在计划把这地方复原成原本的样子，但好像失败了。”
　　研究了半天，他就只种出来了这么一颗会快速结桃子的桃树。
　　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的说法是真实存在的，他虽然已经通晓了魔典中的知识，但那仅限于战斗层面，在如何把这些知识永远修补、建造方面，他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顾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先种树，等种出一片森林之后再把树砍了去做篱笆，然后把多余木材用于搭建房屋，但是在成功把桃树种出来之后，他却又有些舍不得了。
　　祸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顾云手上的斧头，后者默默地把斧头递到了她手里，并说道，“要不你帮我砍？”
　　祸讷讷地接过斧头，一言不发。
　　北国人民，你们大魔王正在考虑朝着木匠的方向发展，现在正是绝佳的机会，快来背刺他！
　　遗憾的是，这一次并没有英勇的北国勇士在顾云种树的时候冲过来向他捅刀子。
　　祸瞥了一眼荒废的土地，只是动了动念头，脚下的土壤便传来了一片轰鸣，紧接着，源源不断的树木破土而出，片刻之后，这些树木便在顾云面前形成了一个茂密的森林，原本被奥义余波抹平群山也重新将这片森林团团围住。
　　不多时，顾云听见了魔物低鸣的声音，他看机了一些无害的低级魔物飞快地蹿进了灌木伸出，几只松鼠外形的魔物用怯生生的目光盯着他，接着缓缓地爬到了他种下桃树上，摘下了一颗桃子捧在手里啃了起来。
　　这一切从无到有的过程也仅仅过去了短短几分钟。
　　“你是怎么办到的！？”
　　顾云十分罕见地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觉得在创造的领域，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小学生遇到了土木工程系毕业的博士。
　　隔行如隔山，X市人果然没有骗他。
　　“我当初写下那些知识，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拿它去打架的。”
　　祸说道，只是有一件事她没搞明白，“这里既不是你的故乡，也不是你未来的居所，你为什么要重建这里？”
　　“因为这里本来有个村子。”
　　“村子？那又如何？”
　　“住在这个村里的人，曾经是不满于审判长的行为而叛逃的人。”
　　顾云回望着身后空空如也的土地，在战斗之后，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村子的轮廓了，“事实上，当初也并不是所有神族都背叛了你。”
　　他语气严肃了下来。
　　之所以忽然间对祸说这些，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这或许对于祸的抑郁症会有帮助。
　　而这，就是一名医疗忍者的直觉。
第1195章 人选
　　“不，我没有抑郁症。”
　　祸礼貌地对于顾云的诊断进行了否认，毕竟她也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尤其在关注了一个名为任地狱的公司的发展之后，让她对于人类的一些疾病也有所耳闻。
　　她永远都不可能患上人类的疾病，自然也不需要任何药物进行治疗。
　　“那你怎么一直想着要寻死？”
　　在顾云看来，这已经是抑郁症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时才会产生的想法。
　　“因为，我在进行一些实验，天灾和图腾的能量都和我有关，一旦这个实验取得了进展，我就能找到将他们割裂出去的方法。”
　　“那万一成功了呢？”
　　“在整个实验的过程中，最接近成功的是一个自称哈迪斯的亡灵，然而他也仅仅只能将我一小部分能量分离出去罢了，离割裂天灾和我联系都还差得很远，更不必说想要取走我的性命了。”
　　事实上，死亡对于祸来说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只有那些处于生命与死亡规则之间的族群才存在这样的概念，作为这项规则最初的制定者，她并不具备死亡这种可能性。
　　顾云被祸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准备好的类似于“生活中还有许多美好的部分”，“你还有担心你的家人”之类的劝告都被堵了回去，祸这个患者实在是太过特殊，以至于寻死对她而言似乎只是某一项普通的实验。
　　祸似乎看出了顾云的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这项实验带来了许多好处，让我能够随时将一部分能量分离出来，并储存在图腾之中，这样一来，一些人便能利用图腾中的能量进行符合他们想象的创造，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过程。”
　　而观察那些人创造出的世界和生物，成为了她最近十几年时间里最大的乐趣，为了促进项目的进展，她还在暗中推进了任地狱研究的进程，让他们得意通过某种手段能让普通人能快速和储存于图腾中的能量进行连接，让每一个人都能实现前往“门”后的可能。
　　“为了让他们相信那里是游戏的世界，我为他们修改了生命的规则。”
　　祸并不吝啬于向别人分享自己的近况，而顾云有可能是现在唯一能够和她谈天说地的人，以她的状态，如果突然间出现在普通人或是科学家面前，无疑会立刻被当成鬼怪或是疯子，而在经历了第二任管理者的背叛之后，她也不想再和其他族群接触。
　　暗中观察也自有暗中观察的乐趣。
　　“既然如此，你之前在任地狱发布会的时候为什么要让天天去充当第三任管理者？”
　　“因为我只擅长创造，并不擅长管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懒得管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因一时兴起创造出了多少古怪的生物，想要记住这些生物目前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一些，而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管理者，她便能继续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改变规则往往会带来一些弊害，不同造物之间的差距相当悬殊，如果任由一方无限制地拓展，会对其他族群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一旦遇到了这种情况，就需要管理者出面进行修正。”
　　遗憾的是无论天灾或是神族都没能很好地履行他们身为管理者的职责，而她之所以如此看重顾天天，既是因为后者当初的愿望，也因为她在这十多年间的成长和变化。
　　她觉得能改变顾云对于世界的认知和看法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壮举，按照她最初的预测，顾云在被送来这个世界之后，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为这里带来战乱和破坏，那时的顾云用战争狂人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更重要的在于，在顾云这么一个如此强大的“兵器”之后，顾天天的心态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没有萌生出改变世界或是成为城市之王之类的念想。
　　事间很少有事能超出祸的预测，因此她便一直都在关注着顾天天的成长。
　　“而经过我观察得出的结论，顾天天非常适合作为第三任管理者。”
　　从过去两次失败中，祸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教训。
　　强大并非衡量管理者的唯一标准，在获得了力量之后如何使用它们才是关键，顾天天其实已经通过了她心中的考核，如果不是在任地狱发布会当天顾云从中作梗，后者现在早就持证上岗了。
　　“我大概了解了。”
　　顾云双手环胸，对于祸的话进行了总结，“也就是说因为你时常会创造出一些不受控制的生物，而自己记性又不好没过多久就忘记了，因此才需要有人帮你来处理善后工作？”
　　他觉得恐怕成为一个千古谜题——当祸埋下一颗种子之时，没有人知道那颗种子会结出老王还是天灾，或许连祸自己都不知道。
　　从他所知道情况来看，在时间层面上，老王见到祸的时候还要在风衣男和白鸢之前，但双方的战斗力却并不是一个层次的，估计老王自己都不好意思让风衣男和白鸢喊他一声前辈。
　　事实证明，许愿时的格局还是很重要的。
　　老王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给了他机会，但没顶用。
　　倘若当初格局再大一些，他现在说不定也能和天灾平起平坐。
　　“没错，你总觉得相当准确。”
　　闻言，祸不但不羞耻，反而还骄傲地点头承认了自己甩手掌柜的行为，“现在神族已经彻底被你击败了，天灾们也消停了不少，你差不多也该考虑考虑转行了吧？成为第三任管理者的话，能提前享受到前往各个图腾的福利哦。”
　　“免了，我对此毫无兴趣。”
　　顾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祸。
　　他警惕地觉察到了祸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和以前那些向他画大饼的资本家有着些许的相似。
　　他转念一想，所谓的福利，不就是把“需要不停跑去各个世界出差加班”换了个说法么？
　　要是换成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年轻恐怕听到还有这种福利，一不小心就上当受骗了。
　　所以说，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警惕资本家的语言陷阱。
　　“不过如果提到善后工作的话，我倒是能给你推荐一些人选。”
第1196章 时间漩涡（其九）
　　顾云觉得，想要帮祸收拾烂摊子，恐怕并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完成的事业，以祸的不确定性，没人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在某处埋下一颗不安定的种子，有时候她自己在埋下种子之后说不定都给忘记了。
　　尤其是在祸帮助任地狱团队捣鼓出了“无限世界”的计划之后，这份工作的工作量较之之前又庞大了好几倍。
　　他觉得如果自己现在不帮祸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她迟早还要把如意算盘打到顾天天的头上，他的妹妹虽然聪明伶俐，但却非常缺乏社会经验，没有遭到过资本家的暗算，说不定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对方。
　　在他看来，这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恐怕要比996还要恐怖得多。
　　“想要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你需要的不是一个管理者，而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团队，在善后工作这些方面，基金会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之前我和天灾交手后的许多善后工作也都是基金会负责处理的。”
　　正好前段时间在石会长倒台之后，陈江也不止一次对基金会的未来产生了担忧，虽然石会长已经被权力所腐蚀，但这些年的发展方针都是由他亲自制定的，他的倒台直接导致各个城市的基金会分部陷入了混乱，在目前动荡的局势下，没有人能看清基金会未来的走向。
　　“他们……他们虽然善后工作的经验丰富，但是能力实在有限，以他们现有的能力，并不足以处理一些争端。”
　　祸不得不惊叹于这个世界人们的想象力，他们已经通过图腾中的能量，创造出了一些无论在规模或是科技上都不弱于他们的文明，一旦某一天真的爆发了战争，以基金会现有的力量根部不足以完成调停工作。
　　而且基金会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神族。
　　“在这一点上，我也已经想好了。”顾云说道，“除了基金会之外，现在还有许多闲赋在家的天灾无事可做。”
　　神族已经走向了覆灭，而他在来见格林之前，已经和联盟的几个主要族群的领导者商量过了，一旦失去神族这个宿敌，便彻底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他们的能力的确够了，但未必会同意这件事。”
　　谈到天灾之时，祸面露难色，对于自己的第一批造物，她的心中还是有所亏欠的，毕竟当初的她相信了第二任管理者能履行好他们的职责，不由分说地便将造物们关进了监狱，这也是她长久以来不愿意和天灾见面的原因。
　　“这就不得不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了。”
　　顾云对此充满了自信，“根据我的私下调查，实际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并没有记恨你，甚至还有非常关心你的近况，你的妹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为此还单枪匹马地闯进了神国，这份精神相当令人动容，我觉得有时间的话，你真得回家看看——至于这边绝大多数天灾都是当初没被关进监狱偷渡过来的，和你更是没有什么仇怨。”
　　“可是，以我对『战争』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已经被我揍扁……哦，应该是通过循循善诱地方式，改变了他的一些看法。”
　　天灾的确具有不死的特殊，但同时也有着另一个相当明显的副作用。
　　在元气大伤之后，它们必须需要通过长年累月的时间才能重新囤积能量，玛丽安、风衣男和『欢愉』都证明了这一点，以天灾内部竞争的激烈程度，顾云猜测『战争』醒来后，排名应该已经掉到20开外了。
　　“不过『恐惧』和『嫉妒』现在都有事可做，应该短时间内无法响应的你号召，不过就算抛开了他们两个，你应该也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出一支相当优秀的团队，我觉得他们之中应该会有不少人积极响应你的号召，这个世界对他们的行动来说，也有些束手束脚。”
　　根据顾云对天灾们的了解，联盟是当初为了对付神族的产物，他们虽然成功集结出了一支将隐神会打得溃不成军的部队，但对于天灾的个人发展却并非好事，根据他们迥异的特性，单干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你正好可以以出差的方式，把他们长期派去别的地方。”
　　“为什么是我？”
　　祸皱起了眉头，我可从没说过要领导这么一支团队，“我承认，你的计划的确有可行性，但现在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的第一批造物们可不会任由不如他们的人差遣，所以如果想要实现这个计划还有一个条件——你要亲自去差遣他们，如果是你的话，他们应该能听得进去，所以到头来这件事还是得你去做。”
　　？
　　顾云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祸又把话题绕回到了他的头上。
　　而且祸这不经意间的回马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导致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他一想到陈江或是S级雇员们和天灾坐在一张会议桌上的景象，就知道这会议肯定是开不下去的。
　　祸正了正脸色，趁势追击，“我对你们内部的职务划分不感兴趣，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帮你一个忙。”
　　“又是提前体验出差的福利？”
　　“当然不是。”
　　祸说道，“是关于时间的规则，回到这里之后你做了不少事，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对未来造成深远的影响，这也是修改过去所必然导致的结果，处于这个世界节点的你，无法预料到这些事会对十年后造成怎样的影响。”
　　虽然这并不是顾云第一次穿越时间，但他前几次的行动中，并没有与一些庞大的组织产生关联，从而大幅度地影响到未来的走向，其中发生变化较大的，也就只有玛丽安一人，“但这次不同，你和莫西干头扯上了关系，而且还帮他们修改了奥义。”
　　“那又如何？”
　　“你自己看吧。”
　　祸开口的同时，顾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些片段式的画面。
　　破败的房屋，飞扬跋扈地走在街道上的莫西干头们，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世纪末。
　　“简单地来说，改良了奥义，又没有了隐神会和基金会的威胁，莫西干头已经发展成了你们这里最庞大的组织。”
第1197章 时间漩涡（完）
　　在十年后的X市，莫西干头组织不但取代了基金会的地位，还在当代年轻人间掀起了一股莫西干头发型的潮流，即便无法通过莫西干头严格考核的年轻人，也为了跟上时代潮流纷纷留下莫西干头的发型。
　　社会形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名牌大学和待遇优秀的工作已成为了过去式，身处恶灵丛生的世纪末，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身边的一切，毅然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而在莫西干头组织中，则一直流传着一个禁忌的奥义。
　　其名为『北斗百』……
　　“你等一下。”
　　顾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祸毫无感情色彩的讲述，虽然他在原则上鼓励任何人踏上武者的道路，但问题在于莫西干头的发型上，他并不喜欢这种过于狂野张扬的发型，一想到整个城市的年轻人都留着莫西干头的发型，他就浑身不自在。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更偏向于大背头一些。
　　“你刚才说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我指点了他们改良奥义导致的？”
　　“这只是原因之一，莫西干头的组织失踪后，组织陷入了长时间的动荡之中，由于迟迟无法出现一位足以服众的新任领袖，在未来的数年时间里各个城市的领导者开始明争暗斗，不断向外扩张势力，在你传授奥义的影响下，这边的莫西干头组织在几次著名的战役中击败了基金会，奠定了自己不可撼动的地位。”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之后，祸深吸一口气，进行了总结，“而在这个混乱动荡的年代，顾天天也放弃了读书，决心要成为最强的拳术大师，她最为擅长的《破坏拳法》被那时的人们视为能够终结这个混乱年代的希望。”
　　这已经完全是别的故事了！
　　见顾云表情阴晴不定，祸十分满意，尽管顾云这个人很能打，但在魔典知识的使用上还欠缺火候，如果改变过去如果真的如此容易，格林-温切斯特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这是一个相当精密的工程，你偶然间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无心之举都有可能改变未来的走向，和你接触的人身份越高，改变也就越剧烈——如果你答应了我刚才的要求，我就帮你把未来修正回你所熟悉的方向，当然，如果你更喜欢莫西干头盛行的世界也是可以的。”
　　“你改回去吧。”
　　顾云几乎只想了一秒，就给出了答案。
　　“那么，契约达成了。”
　　……………………………………
　　穿过时间之门，回到了熟悉的家中，顾云几乎立刻四下观察，当发现了周围还是他所熟悉的城市而非世纪末之时，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看见了自己留在茶几上的纸条。
　　纸条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他觉得对于这条时间线上的人们来说，他也许只是在留下了出差的纸条伸了个懒腰的功夫便又回到了这里。
　　但在这个短暂的懒腰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事。
　　格林-温切斯特和审判长消失彻底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见证过当时的战斗，以他游历大陆时的见闻，也许在许多年后，北国的冒险者们会将勇者与大魔王的对决广为流传，传说会出现许多版本，并让村落小镇间一个又有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踏上成为冒险者的道路。
　　对于过去的顾云来说，这本应该是一个充满希望与热血的开端，毕竟在若干年前，他曾经也是一个在村里励志于成为最强者的少年，当这个循环开始之后，也许在未来某日，会有一个能在真正意义上和他旗鼓相当的勇者来到他面前。
　　不止拥有着足以和他匹敌的精神力和技巧，更重要的，是格林-温切斯特从未具备过的属于勇者的决心。
　　只是，对于现在的顾云来说，这些美好的展望却忽然间都差了些意思。
　　事实上，就连和格林的最终一战，也并未让他产生想象中热血沸腾的感觉。
　　顾云往沙发上一靠，抬头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了安铃说过的话。
　　就算再优秀的游戏，也有会让人产生疲劳的一天。
　　根据她作为游戏爱好者的观察，大多疲劳都来源于通关。
　　当你从中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短暂的满足感过后，则是持续就更长的空虚。
　　不过安铃当初对他说出这些话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感慨人生，而是给顾云阐述为什么她和沈月要从入坑《怪物猎人》同系列的新作，并强烈安利他一起入坑。
　　顾云飘忽的视线在房间里游移了一圈后，忽然间落到了家里的冰箱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冰箱里还一直保存着一个赤鸯送给他的礼物。
　　来到冰箱门前，取出已经冻得冰凉的果实。
　　距离当时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枚果实依旧没有腐坏的迹象，至少从品质来看，它要比市面上的水果优秀得多。
　　赤鸯把果子交给他的时候，似乎还对其效果进行了一些补充说明。
　　此时此刻，顾云仔细考虑起了安铃的建议。
　　当一个游戏彻底通关之后，或许也是时候该考虑入坑其他的“游戏”了。
　　果实入口，冰凉的口感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咚咚咚——”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敲门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呼唤，“顾云，关于明天的课，我想请你帮忙参谋一下。”
　　…………………………………………
　　与此同时，X市某处。
　　池中的影响切断了，片刻后，剩下的只有水面泛起的阵阵涟漪。
　　作为为数不多能感知到时间线变化的人，玛丽安也终于从影像中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渴求的消息。
　　这一次，格林-温切斯特彻底死了，神族和隐神会走向了覆灭。
　　然而不知道为何，这个消息却并没能带给她预想中的狂喜，她此刻的心情出奇得平静。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便是让格林和隐神会走向覆灭，而此刻，她的目标已经达成，回收所有魔典的残页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这本应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可是，心头空落落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而在对顾云进行了一番暗中观察后，玛丽安心中的疑问似乎也逐渐有了答案。
　　“兰卡。”
　　听到主母的召唤，兰卡立刻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什么事，主母？”
　　“你……”
　　刚一开口，玛丽安顿了顿，改口道，“你们最近有什么流行的娱乐活动，来给我说说看。”
第1198章 尾声
　　若干年后，某日。
　　“今天，是联合基金会成立十周年的日子，为了纪念这个盛大的纪念日，联合基金会代表陈江先生在北国王城发表了演讲，宣告着联合基金会的工作将进入崭新的阶段，随后，联合基金会最高安全顾问玛丽安-瑟西亚女士表示在他们针对共计十六个世界进行了安全评估，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这十六个区域将陆续对外开放……”
　　全息影像中的报道被开门声打断了，一个竖着单马尾，背着书包的小姑娘急冲冲跑到了顾云和全息影像之间。
　　此刻，小姑娘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盯着顾云。
　　“爸！”
　　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我去学校报道的时候遇到沈月老师了，她说我在这届学生里是第一名，总分比第二名高了20多分！”
　　X市联合超自然学院，是当今世界在超自然研究领域当之无愧的头号院校，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从这所院校里毕业里的优秀毕业生占据了业界的半壁江山，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每年毕业时排名前三十的学生，都能获得直接前往联合基金会工作的机会。
　　其中殷夏、夏沐、严景这些活跃于第一线的前辈都曾经是这所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而联合基金会作为业界的标杆，以及任地狱各个项目的安全负责部门，无疑也是当代大多数年轻人的梦想，如果足够幸运能进入玛丽安主管的团队，那么便相当于拥有了提前前往那些未开放区域的权力。
　　作为第一名被联合学院录取，对顾晴来说，相当于朝着梦想迈出了第一步。
　　“不错，再接再厉。”
　　顾云语气平淡。
　　“就这样？”
　　顾晴脸上的骄傲很快转变成了惊讶，老爸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着实有些不太一样，她记得自己的同班同学被联合学院录取的时候，他的父母不但带他去吃了一顿大餐，还许诺让他能随心所欲地狂欢半个月，而那个同班同学在这次新生中成绩还只是中下。
　　她的心思又一次落了空，顾晴发现想要从老爸脸上看见惊讶的表情实在是太难了，她想了想，又不死心地强调了一句，“靠前我可没让我妈帮我开小灶，这个分数可是我凭本事考出来的！”
　　“这样才像话。”
　　“喂，爸，你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谈话间，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安铃见顾云在客厅，立刻说道，“你快来搭把手，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重了！”
　　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的，是一个半人多高的白色巨蛋。
　　“这是什么？”
　　“兰卡托人送到结社的，她这次纪念日不是跟着玛丽安去了北国一趟么？然后他们碰巧在那边遇到了你的一个老朋友，你那个朋友托他们帮忙送来的，哎哟，没想到这么沉，真是累死我了。”
　　进门后，安铃如释重负地倒在了沙发上。
　　顾云把蛋轻拿轻放地挪进了屋，却同时也犯了难，看见这枚蛋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安铃指的是他哪一位老朋友，看来他们喝完喜酒，冰龙和黑龙回到极北之境后的进展相当顺利，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略加思考了『生命』篇章的知识，里面并没有关于孵龙蛋的基础教程。
　　“他们可相当于把小孩子托你照顾了啊，你打算怎么办？”
　　安铃也直勾勾地看着这枚巨蛋，开口问道。
　　“让白鸢孵孵看，反正她也不出门，我看她和其他小动物相处都挺融洽的。”
　　由于工作的缘故，沈月时不时就要从那些风险区域里把一些奇怪的小动物带回家来寄样，而无论她带回来了什么物种，白鸢最终都能和对方相处得十分融洽，而她也俨然成为了这片区域小动物中的领导者，乌鸦、兔子和三头犬便是她手下的头号将领。
　　“行，那你晚上去对门一趟。”
　　“妈！”
　　顾晴等到这个话题结束，试图引起安铃的注意，紧接着她又将今天的好消息重复了一遍，“今天我去学校报道的时候遇到沈月老师了，她说我在这届学生里是第一名，总分比第二名高了20多分！”
　　“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安铃也顾不上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她本能地直起了腰板，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了，“晴晴，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虽然安铃平时并不怎么念叨女儿的学习问题，但女儿能考出第一名，她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尤其是联合学院最近几年的题目，实战、理论课一个不落，想要考高分绝非易事。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
　　顾晴露出笑容的同时还不忘瞥了顾云一眼——这才是正常家长应该有的反应嘛，据她那个同班同学透露，他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和那种反应相比，其实妈妈的反应也属于相当淡定了。
　　安铃和往常一样揉了揉顾晴的脑袋，说道，“正好，你王碌叔和吴老师晚上要请我们吃饭，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一下。”
　　“哎？那玖姐姐来么？”
　　“玖这次来不了，最近她的族……朋友那边遇到了一些事，暂时腾不出时间来。”
　　闻言，顾晴失望叹了口气。
　　为了准备联合学院的考试，她依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找玖玩了，她还记得每次去找玖玩的时候，对方都会送给她一些古怪而又好玩的礼物。
　　想起了晚上还要出去聚餐，安铃只能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对顾云说道，“我今天在结社开了一天会，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一会给天天打个电话，把地址告诉她，让她下班了之后直接过去。”
　　“行。”
　　顾晴眼巴巴地目送安铃进门，见顾云拨通了姑姑的电话，她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她的印象里，姑姑是一个严厉而又认真的人——尤其是小时候在辅导她功课的时候，每次姑姑板起脸都会让她觉得浑身发凉，为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从那时起，每次见到姑姑，她就下意识地表现出小心翼翼的模样。
　　但是她爸就一点都不怕姑姑。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哥，我在数据室呢，什么事？”
　　“晚上老王和吴老师邀请我们吃饭，你几点下班？”
　　“唔……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边手头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安全团队那边把十六个区域的数据都整理好了，这几天就要全部汇总好，我们这几天都要加班。”
　　“怎么还加班，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陈江？”
　　“别别别。”
　　顾天天赶忙阻止道，随后她压低了声音，“哥，我现在可是部门的主管哎，大家都在加班我一个人跑去聚餐，他们会怎么想？”
　　“嗯，带领部下时，以身作则尤为重要，那就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吧。”
　　“忙完这段时间我来请客，哥，晚上去了别忘了代我向他们问好。”
　　……
　　见顾云挂断电话，顾晴小声问道，“姑姑不来吗？”
　　“她要加班，来不了。”
　　闻言，顾晴松了口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莫名有些失落。
　　姑姑凶是凶了些，但对她一直都挺好的。
　　不过在听到顾云在电话里提到了陈江的名字时，顾晴忽然间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事实上她今天不止去学校报了到，见到了沈月，还在新生报到后，去瞻仰了一下联合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和荣誉教师墙。
　　然后，他产生了一个重要的发现。
　　荣誉教师之中，有一多半的人她都认识，并且都不止一次来他们家里登门拜访过，每次来串门的时候，往往都和老爸交谈甚欢，尤其是现代实战搏斗课程的常老师，他每次几乎都要和老爸探讨学术问题一直到深夜。
　　除了荣誉教师墙上的老师之外，还有许多她至今都不知道身份的人。
　　就像是今天送来这枚巨蛋的朋友，她才从来都没听说过。
　　顾晴隐约觉得，自己老爸身上似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极少出门，唯一的兴趣就是窝在家里看新闻的老古董。
　　“爸，问你个事呗？”
　　顾晴眨了眨眼，“为什么你认识这么多人啊？”
　　据她所知，那些荣誉老师大多数都不是专职教师，他们工作繁忙，能来学校的时间相当有限，因此现在只有尖子班的学生才能偶尔听上他们的课。
　　顾晴的了解越多，就越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不可思议，连联合基金会的会长似乎都和老爸是熟人。
　　“因为之前和他们共事过。”
　　依旧是无比的平淡的语气，但却给顾晴带来了十足的冲击力，仔细想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老爸谈起自己的过往。
　　“也就是说，老爸你曾经也在联合基金会工作过？”
　　“那倒没有，联合基金会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顾云摇头，女儿的提问让他不由地想起了联合基金会成立之前的点点滴滴，从他离开村子到联合基金会的建成了，那之间经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旅途。
　　在联合基金会成立后，就很少再有需要他“出差”的委托了，从近期的新闻来看，联合基金会的事业依旧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
　　“晴晴，其实我年轻时很强的。”
　　“诶？”
　　“所以，继续努力吧。”
　　（全书完）
结语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这本书终于也在今天完结了，再次感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这本书完成了不少小目标，其中最让我满意的就是自从发书以来一天都没有断更过，事实上群里的读者都知道，这本书在上架两个月左右之后就基本没有存稿了，每天的更新基本都是现写，因此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
　　期间也有不少次想要偷懒鸽了更新，也遇到过头疼脑热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不过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也希望不断更能继续延续到下本书完结的时候。
　　另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惊喜是这本的书的漫画版权卖卖出去了，前段时间已经看到了人设图，对我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激励，当初决定写小说时的梦想就是能看到自己作品漫改的一天，能实现这个目标实在要感谢各位的支持，等漫画正式连载的那一天我会在公告里通知大家。
　　接下来打算休息几天时间略作调整，大概3-5天之后会发布新书，新书会延续轻松日常的风格，并尝试加入了一些微恐怖和悬疑的元素，毕竟我写书的初衷也是希望读者能在繁忙的学习、工作之余图一乐。
　　期待在新书中再与各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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